《重生之万能农女》 第一章节 悲催的姐姐 正是春寒料峭的二月,二河的芦苇尚未发芽,水天一色,若到春末夏初,必是葱葱郁郁的好风光,只这会儿,看着却有些萧瑟凄凉。 干黄的芦苇丛中,一个瞧着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荡着竹茷,至芦苇荡里滑过,行至水面,就见她倾下身去,手中的网兜迅速的向河中网去,瞧着样子,似是在捕鱼。 不想就听“咚”的一声,那小姑娘连人带网兜,一同落入河中。 这才进入二月里,盱城虽非北地,可这会儿的河水,也寒的很,路边的两位燕家兄弟及燕家小儿黑娃瞧在眼中,顿时吓了一跳。 “黑娃,快去你五爷爷家报个信,就说你朝儿姐落水了。”燕五郎燕展晴一边吩咐儿子黑娃,一边往河边跑。 燕五的弟弟燕九郎燕展明速度更快,早他家兄长一步,跳入河中。燕展晴不放心,也跟着跳到河中。 而此时的燕家五房,院墙一角的迎春花正开的烂漫。满墙的络石也抽出了新芽,要不了两个月,必会变的郁郁葱葱,到了五月,便能开出满墙星星点点的象风车一样的白色万字花朵,听二哥云开说,络石花从五月能一直开到十月里,到时候满院都是络石淡淡的花香。 “畅儿,畅儿,不好了,你阿姐落水了。” 正想心思的云畅,听到外面有人大叫,不由抬起头往院门看,就见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娃正扒着她家的大门,大口的喘着气,一双又黑双亮的眼正急切的看着她。 这男娃是村里燕五叔家的小儿子,小名黑娃,和她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妹,比她大了半岁。 云畅丢了手上的斧头,几步便跨到门口,急切间抓了黑娃的的衣领:“黑娃哥,你,你说什么?我阿姐落水了?” 待得黑娃肯定的点了头,云畅先是磨了磨后糟牙,接着才是手足冰凉! 不行,姐姐绝对不能出事,否则就是要了爷爷的命。 要知道,姐姐云朝那是三个哥哥和爷爷如今的命根子,这要是出了事…… 云畅不敢想。 “黑娃哥,你帮我照看一下后院的弟弟和妹妹,还有东屋里躺着的爷爷。我去救姐姐,对了,姐姐是在哪里落水的?” “村,村西头依山的二河里,离你家不远。”黑娃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才答了话,正要说他爹和九叔已经下河去救人了,一抬头,发现云畅早就跑远了。 正想追过去,又想到云畅交待的话,只得纠结的收了迈出去的步子。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声,接着便是五爷爷惊急的声音:“黑娃?你说朝儿落水了?快,快去村里叫人去救你朝儿姐!”畅儿那丫头可没有好水性! 黑娃忙跑进堂屋,一穿过堂屋入了东屋,便看到五爷爷正捂着胸口,拖着病体,努力往床下挪。 黑娃上前扶了五爷爷,安慰道:“五爷爷,您别担心,畅妹妹已经去了,刚过来时,我爹和九叔已经下河救朝姐姐了,我爹和九叔水性好,朝姐姐肯定没事的。” 燕宏扬这才松了口气。 古庄村依山临水,村里精壮多通水性,朝儿落水,只要发现的及时,倒不怕救不上来,就怕…… “黑娃,你和五爷爷说,你朝儿姐姐,是才一落水,你爹和你九叔就下水救人的?” 黑娃道:“是,朝姐姐当时正在木伐上,刚好我和我爹还有九叔路过,见朝姐姐落水,我爹和九叔立时便跳了下去,我爹还让我来家里叫人呢。” 燕宏扬这回是真放了心,若是一落水,她两个叔父就下去救人,想必不会有事,可到底担心,便对黑娃道:“五爷爷不放心,可恨这身子不中用,你快去帮五爷爷瞧瞧,你朝姐姐可救上来了?见着了赶紧回来告诉五爷爷一声。” “哎,我这就去,您好好躺着,没准一会儿,我爹就送朝姐姐回来了呢。” 不说黑娃又往二河边赶,只说被燕展晴和燕展明两兄弟救上来的云朝,这会儿心里也正懊恼着。 其实她自己会水,前世的时候她可是运动员出身,游泳是平时锻炼身体必须的运动。这二河水虽深,如今又不是深冬,且冻不僵淹不死她呢。 只是,今儿也太背运了,真是运背喝水都塞牙。 他大爷的,好不容易发现一只老鳖还带着几只小鳖,她想着捕回来,刚好给爷爷炖汤补身体,爷爷身体不好,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可如今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家里又没银子去买好东西孝顺他老人家,若能捕了这鳖,炖碗老鳖汤,爷爷的身体,也能好的快些,至于那几只小鳖,还可以养着,将来再吃。 可她哪里想到,老鳖这老王八,还有那几只小王八,没捕到不说,自己一个不小心,还一头砸进了冰凉彻骨的水里。虽说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可运气差成这样,她是真想骂娘啊! “朝儿,朝儿,你没事吧?”把云朝拖上岸的燕五叔燕展晴,脸都青了,也不知道是被云朝给吓的,还是一身湿透,又经风一吹,给冻的。 云朝刚想说没事,顺便安慰一下好心的五叔和九叔,一抬眼,就见她家的方向,一个头梳双丱髻,穿着身宽大不合身的衣裳的小丫头,急风一般往他们这边刮了过来。 不是她家二妹云畅还能是谁?这死丫头得信儿的速度倒是快。 想她燕云朝天不怕地不怕,可偏生就怕这死丫头,她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 云朝当机立断,果断装死,头一歪,晕了过去。 心里却是算计着,如果自己表现的活蹦乱跳的,少不了这丫头的一顿骂和几天白眼。怎么说落水也是件吓人的事情,兴许她这一装死,丫头一急,等她徐徐醒来,死丫头到时候指定只顾着高兴,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她落水的事情? 对,就这么办,必须晕!装死才是王道! 她这一晕,本来见人没事的燕展晴和燕展明都吓了一跳,云畅飞奔到面前,见姐姐躺在五叔的怀里,脸色青白(纯冻的),也是七魂吓丢了三魂半。 “姐,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云朝感觉到这丫头的手,抖的厉害,又急又怕的声音要哭不哭的,顿时心里一阵后悔。 这丫头一定吓着了。她就不该装死。被骂就骂一顿吧,左右她脸皮厚,也好过让这丫头怕成这样。 不对,她不是怕她她,她是那啥,宠着她,对,就是这样,作为一个霸气侧漏的穿越女,竟然怕自己家只有七八岁的妹妹,她丢不起这人! “咳,咳。”咳了两声,云朝缓缓睁开眼,朝云畅“虚弱”的笑了笑,“畅儿别怕,姐没事。” 云畅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过神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是姐姐真出了事,哥哥们,还有爷爷,还有弟弟妹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姐姐的伤痛,再不能经受第二回了。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姐姐,如果在她眼前再出了事,她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虽然这个姐姐其实并不是…… 即便她有时候恨不得一脚揣死她,可有总比没有强! 更何况,她和自己一年多前已经去了的姐姐云朝,几乎长的一模一样。在他们一家人心里,眼前这一个,就是她家阿姐云朝。要不然,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们逃难回来半道上捡来的一个女娃,偏和一年前病故的姐姐长的这么象?这是老天补尝他们一家人,这才送来的姐姐! 三个哥哥如今都不在家里,她一定会护好这个姐姐,再不叫她出任何事情。 “姐,你真没事了?” 经过最初的惊恐,这会儿虽说人没事了,可依旧后怕的要命,云畅一边问,一边已经红了眼。 见她要掉眼泪,云朝心里一酸,不免内疚起来。 “姐姐真没事,畅儿别怕。”云朝讨好的笑道。 见她笑了,云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没谢过五叔和九叔的救命之恩呢,忙从地上起了身,对着燕展清兄弟两人深深一辑:“今儿多谢五叔和九叔了。” 燕展晴和燕展明两人见云朝没事,俱松了口气,笑道:“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这孩子忒多礼,咱们先送朝儿回去,虽说开春了,可这天气还寒着,朝儿穿着这一身的湿衣裳可不行,别再冻着了,不是玩的。回头煮碗姜汤先喝着,若不行,让黑娃去请村里的郎中来瞧瞧。” 云畅见姐姐和两位叔叔都一脸青色,嘴唇乌紫,也晓得不能再在外头待下去,否则非真冻病了不可,不说她姐云朝,就是两位叔父,也得赶紧回去换身干衣裳才行。 “两位叔父的衣裳也都湿透了,还是先回去换身干裳吧,姐姐我自己背回去就成。回头等安顿好姐姐,我再去两位叔父门上道谢。” “哎哟,你这孩子,什么谢不谢的?不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么?便是外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你还小呢,哪里背得了你姐姐?还是我们送回去吧。” 云畅笑了笑,也不再提谢不谢的话,只道:“没事,我力气大,背得动我姐。叔父们还是先回去吧,真不必送,我能照顾得了姐姐。” 听她提到力气大的话,燕家两兄弟,嘴角不由抽了抽。 他们刚才倒是忘了,要说三房云字辈的这个小孙女,可还真是个异类。小小年纪,那力气,便是寻常成年男子也不如。这在古庄村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倒也没说大话,别说才十一岁人又瘦弱的云朝她背得动了,就是一两百斤重的大石磨,这孩子也能轻易抱着走老远。 可到底还是孩子呢,他们也不放心真叫她小姐妹两个自己回去,不知道也还罢了,既知道了,总要好事做到底,更何况,他们整个燕家各房,都欠着三房的情呢,今儿这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二章节 舜间变成破麻袋 在展字辈两兄弟和云畅就谁送她回去的问题上纠结了足足两分钟后,燕云朝实在忍不住,放弃了扮个柔弱的小白花,以博可怜的决定,果断站了起来:“五叔,九叔,我没事,自己能走回去。”她实在是冻的受不了啦。 她这生龙活虎的一站,倒吓了三人一跳。 云畅一把扭住她就甩到了自己的背上往自己家跑,还不忘回头对两位叔父道:“五叔九叔,你们也快回去吧。” 舜间变成破麻袋在自家妹妹肩上荡漾的燕云朝:……她就不该教这丫头怠拳道,死丫头自从跟她学了点儿怠拳道,这身手,越发的好了。 半道上遇上飞奔过来的黑娃,云畅道:“黑娃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帮我照看弟弟妹妹还有爷爷的么?” 黑娃喘着气,回道:“五爷爷不放心,叫我过来看看,朝姐姐没事吧。” 作为一个风中荡漾的破麻袋,云朝伏在自家妹妹瘦小的背上,感觉自己什么形象都没了,心塞的冲黑娃眨了眨眼,黑娃见她还有心情俏皮的跟自己眉来眼去,知道她肯定没事了,小黑脸漾出笑意来,上前帮忙扶着云朝,迅速的回赠了一个小媚眼,又跟着云畅边跑,边一本正经道:“朝姐姐没事就好,我爹和九叔呢?” 云朝低声道:“两位叔父回家去了。” 黑娃笑道:“都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去,五爷爷急坏了。” 等到了家,云畅怕爷爷担心,先背着云朝进了东屋里:“爷爷,我姐没事,就是衣服湿了。” 一脸羞愧的云朝这会儿也顾不得装死了,从云畅背后伸出头来,腆着脸笑,哆哆嗦嗦道:“爷爷,我除了脸青了点,声音抖了点,其它一切正常。” 冻成这样还不忘说混帐话,燕宏扬就知道这丫头是真没事。有心骂她几句,又舍不得,只得瞪了她一眼:“没事就好,往后可不许再这么胡闹了,二河水深,哪里是你能去的?” 云朝小声分辩:“爷爷,其实……我会水。主要是五叔九叔太着急,下水前没先问我一声需不需要救,这就是个误会啊。” 燕宏扬一噎:“……合着你五叔和九叔救你还救错了?畅儿,送你姐回屋去换身干净衣裳,再煮碗姜汤给她灌下去。” 等那个不省心的从屋里消失,燕宏扬捂着胸口顺了口气,好不容易挤出笑脸来,对黑娃道:“黑娃啊,你朝姐姐不懂事,刚才的话别往心里去。今儿多谢你爹和你九叔了,等五爷爷身子好了,再登门道谢,五爷爷也跟你道声谢,今儿多亏你来报信。” 黑娃小脸一红,羞道:“可不敢当五爷爷您一声谢,黑娃不过跑个腿。朝姐姐顶爱逗趣,她是没把我当外人呢,再说,我九叔可疼朝姐姐呢,比疼我们还要疼她。五爷你您先歇着,我去帮畅妹妹煮姜汤去。” “去吧去吧。”燕宏扬挥了挥手。 黑娃随着两姐妹回到了她们屋里,云畅打开破衣柜,拿出一身衣裳来,扔到床上,虎着脸对云朝道:“瞧你这落汤鸡的样儿,赶紧把衣裳换了,老实躺在床上,我先去煮碗姜汤,回头再找你算帐。” 云朝忙不跌的点头:“畅儿放心,姐这就换衣裳,姜汤就不必喝了,我没事,真的,畅儿别跟姐生气了,姐这不好好的吗?”为了转移云畅的注意力,还不忘加了一句,“蔚儿和夕儿呢?” 云蔚和云夕是对龙凤胎,蔚儿是女娃,夕儿是家里最小的弟弟,比云畅小了三岁,如今刚满四岁,是对可爱的萌娃,长的粉粉嫩嫩,一家人都宠的不得了。 云畅这才想起弟弟妹妹来,看了黑娃一眼,早就把那对双胞胎忘到脚后跟的黑娃忙诚恳而热情道:“我这就去后院看看!” 等黑娃走了,云畅朝着云朝冷哼了一声,云朝立马狗腿的作了个辑,抖抖擞擞的开始换衣裳,云畅冷着脸道:“换了衣裳,赶紧去床上老实躺上。” “谨尊女侠之命。” 都这会儿了还不忘贫嘴,云畅忍住了暴揍她一顿的冲动,转身出了门,自去了厨房里煮姜汤。 云朝换了衣裳,裹在被窝里才捂出点热气来,就听到屋外黑娃的声音:“朝姐姐,你换好衣裳没?” 云朝在被窝里刚答了一句“换好啦,少年你可以进来了”,门外便扑进来两个穿的一样,长的也有九分象的萌娃来,看到这两只,云朝的心软化的如春水一般。 两个小萌娃厥着屁。股,吭哧吭哧爬上了床,其中一个还途经她的肚皮踩了两脚,然后一左一右围着她,伸出小手死命拉着她没几两肉的脸,被踩的差点吐血的云朝:这是来安慰亲姐的呢,还是来谋杀亲姐的呢? “姐姐,黑娃哥哥说你落水了,冻着了吧?姐姐你要好好的,要是你病了,爷爷会担心的。听说落水的人要把肚里的水吐出来,姐,要不要我们帮你踩一踩,兴许呛进肚里的水,就能踩出来呢?”最小的弟弟云夕问的天真又无邪。 骚年,吐水也不必用踩的!大雾啊!告诉姐这没常识的话是谁跟你们说的,姐保证不打死他。 云朝心塞的拉下两娃在自己脸上乱揉的小手,按下满腹心酸,朝两娃眨了眨眼,用自觉柔情似水的声音,打起商量来:“姐姐求你们个事,要是一会儿你们二姐骂姐姐,你们能坚持己见,强调姐姐是个绝世好姐,并给姐姐求个情么?” 虽然求两个才四岁的萌娃来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又枉顾事实的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事儿办的确实有点不要脸,可是想到那个暴力狂妹子,云朝只能心塞的表示,她也是被逼无奈啊。 谁知两萌娃还没点头,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她的暴力妹已端着一碗姜汤进了屋里,看着云朝冷笑道:“姐,你出息了呀,都学会利用蔚儿和夕儿求情了?你以为有他们两个帮你说话,我就会心软?赶紧起来,先把姜汤给喝了,回头再找你算帐。” 云朝:……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老老实实的起身,端起姜汤,磨磨蹭蹭的喝了下去。等喝完了碗里的热姜汤,心里酝酿着要怎么开口,把今天的事儿给糊弄过去,就听屋外有人说话:“畅妹妹在家么?” 被屋里的冷气压弄的胆颤心惊的黑娃眼一亮,笑道:“是我哥。”话音未浇,人已经窜到了外头。 云畅也只好跟着出了屋。 院里站着个五官和黑娃极象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笑起来一口白牙极是明亮,正是黑娃的哥哥燕云北。 此时少年一只手里拎着一只野鸡,另一只手里拎着个布袋。此情此景,云朝很想为他唱首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过胖娃娃呀胖呀胖娃娃呀。 但一想到自己不久前正是在妹妹的背上荡漾回来的,只能泪奔闭嘴。 “十一哥。”云畅朝云北行了一礼。 云北笑道:“畅妹妹快别多礼了,如今正是倒春寒,我娘听说朝妹妹落了水,怕朝妹妹给冻着了,家里刚好有点儿红糖,便叫我送了来,给朝妹妹煮生姜红糖水喝,我娘说这个驱寒。还有袋子的这些黄豆,是早间衙门里发的豆种,家里用不完,娘也叫我拿了些来。朝妹妹这些日子不是要换点儿黄豆么?还有这只野鸡,是九叔昨儿晌午去山上打来的,回头炖了汤给五爷爷补补身子。可惜这季节,野鸡也没什么肉,柴的很。” “这,这可不行,”云畅摆着手拒绝,“怎能白要十一哥家的东西?” 见她拒绝,云北的脸色一黯,心道,果然,畅妹妹里是不肯收族里人的东西的。一时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东西尴尬起来,不知道是拎回去好,还是强放下来的好。 屋里的云朝听到这里,也顾不上怕被云畅骂了,赶紧下了床,冲到屋外,对着云北笑道:“十一哥,站在外头干嘛?难得来一趟,快进屋里说话。”又对云畅道,“来了就是客,何况十一哥一直对我们这么好,畅儿怎叫十一哥站在院里?真是太失礼了。” 哥哥们不在家的日子里,家里姐姐最大,外人面前,还是很给云朝这个不靠谱的姐姐几份面子的。见她发了话,倒不好说什么,只得把云北让进屋里。 云朝赶紧给云北使了个眼色,云北会意,嘴角上扬,眼里不自觉的有了几份笑意,把手里的东西丢下,便朝云畅道:“我去瞧瞧五爷爷。” 黑娃机灵的很,上前便拉了云北的手:“哥,五爷爷在东屋,我领你去。” 兄弟两人自往东屋里去。 云畅瞪了云朝一眼,云朝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低声道:“我知道妹妹不肯白受人东西,可……一族人,原该守望相助,何况五叔和九叔又不是外人。五婶素来也疼咱们,就是十一哥,平素不也对咱们实心实意的?畅儿别叫人冷了心。就是爹娘在天上看着,也希望咱们能与族人守望相助的,是不是?要不然,当初爹又怎会……” 提到去世的爹爹燕展昱,云畅红了眼。云朝只得收了话头,拎了云北送来的东西作势要往厨房里送,怕云畅拦她,还道:“爷爷正需要补身子呢,就是蔚儿和夕儿,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这只野鸡,可解决咱们的大问题了。畅儿,晚上姐给你们做好吃的。你要是不答应,姐哭给你看!我真哭!” 先还是正经话,最后一句又叫人哭笑不得,已经走了几步的云北背着姐妹两个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云朝这家伙,表面上怕畅儿,其实真遇事儿,哪回不是畅儿听她的话?偏她能装! 云畅抿了抿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可想到爷爷同弟弟妹妹,到底把心里的不情愿给按了下去。 这个便宜姐姐即便万般不靠谱,可是疼他们一家人的心,却是真真的。 再说,哪怕她自己能忍饥挨饿,可是爷爷的身体却需要补养,还有蔚儿和夕儿,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云畅有些难过,都怪她没有用。 看着云朝手忙脚乱的提着东西,满心欠疚的云畅到底还是接了过去:“你老实歇着去。若吹了风,仔细你的皮。” 云朝便嘿嘿笑,心知这丫头嘴虽硬,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呢:“畅儿放心,姐身体倍儿棒,一点小风算什么?就是二河的水都叫我喝下肚,姐也能活蹦乱跳的。五叔一家的人情,姐肯定会还上。” 云畅冷声道:“你当你是张果老的毛驴呢,恁能喝水。你少添乱,我就烧高香了。” 云朝:……她貌美如花,怎就成驴了?哪怕那是只仙驴也不行!还有,她这么能干,哪里添乱了? 云蔚和云夕在边上神补刀,用咏叹调道:“大姐姐辣么厉害,能把二河的水都喝进肚里呀?难道真是张果老的小毛驴?大姐姐辣么厉害,做饭也比二姐姐你好吃,二姐姐你不许再骂大姐姐,要不我们再也不理你!” 厨艺技能为负并且被小毛驴打败的云畅:……这两个吃货! (家乡有传说,话说泗州城的百姓得罪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挑两担水来淹了泗州城,张果老知道了王母娘娘的阴谋,倒驴着他的小毛驴,路上遇见王母娘娘,说驴渴了想要点水喝,王母娘娘一想一只驴能喝几点水?大方应下,结果此驴大气,两桶水喝了个底儿干,谁知小驴不小心,踢倒了木桶,洒出一滴水,淹了泗州城。) 第三章节 燕家往事 看着云畅瘦弱的背影,云朝叹了口气。也不怪这丫头对族人有心结,当初若不是因为遇上乱军,爹爹燕展昱若不是因着救这些族人,也不会死。 按说,爹是为了族人丧的命,族人应该照顾他们一家人才是。可结果却是,逃难的路上,这一大家子老弱病幼的,明里暗里受些多少排挤,分到手的干粮也是最差的。最后,不愿意看人白眼的大哥云川,硬是领着弟弟妹妹们同族人分开,自寻生路,而娘和真正的燕云朝,也病死在逃难的路上,云畅那会儿也记事了,心里如何没有心结? 就是如今顶着云朝的身份在燕家生活的自己,也是这一家人在回家乡的路上,捡了来的。因为她和死去的云朝年纪相仿,长的也有八九份象,云家索性把她当成云朝给留在了家里。对外,也只说她就是云朝,倒也省了上户籍的问题。因此族里的人,并不知道,燕家三房的长孙女,真正的燕云朝,早就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大姐姐,大姐姐,”双胞胎一左一右晃着云朝的手,一脸得意的笑,“二姐姐不生气啦。我们去看爷爷好不好?” 云朝疼惜的摸了摸两小的头,笑道:“你们二姐怎会真生姐姐的气?她就是脸儿冷,其实心肠最软了。不只疼大姐姐,更疼蔚儿和夕儿。走,咱们瞧爷爷去。” 喝了一碗热热的姜汤,感觉冒了不少汗,又换了干净的衣裳,云朝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再说二河水清,干净的很,全当冬泳了。想着爷爷心里定惦记着她,便拉了两小的手,往东屋里走去。 东屋里,燕宏阳正和云北兄弟两个说话。 “我这身体不济,倒劳你爹娘照应着了。”燕宏扬客气道。 云北听了燕宏扬的话,忙道:“五爷爷身子不好,六哥九哥十二弟又不在家里,朝妹妹畅妹妹年纪还小,原是一家子人,我爹娘惦记着,也是该的,五爷爷可千万别说这客气话,孙儿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还盼着五爷爷快起好起来,好跟着五爷爷读书呢。我爹常说,能得五爷爷指点,是我们的福气。” 云北嘴里的六哥九哥十二弟,便是三房云字辈的孙儿,云朝姐妹的三个哥哥,燕云川、燕云开、燕云洛三兄弟。 燕氏耕读传家,整个燕家儿郎,就没有不识字的。走上科举路,在外头做官的,也有十多人,放眼整个泗州城,盱城县古桑镇古庄村的燕氏一族,也是独一份儿,虽说不是名门,但也算得上望族了。而整个燕氏一族,若说学问最好的,当属燕宏扬。 燕宏扬二十三岁中举,当科探花,四十岁便做了太子侍讲,可见学问之好。只可惜,他这个太子侍讲是前朝大周朝的官。若非大齐推翻了大周朝,如今的燕宏阳,也算是一代帝师了。 也是燕宏扬命好,当年因为父亲去世,不得不回乡守孝,后来天下大乱,燕宏阳见内忧外患的大周眼看着就要玩完了,便以生病为由,推了起复的官职,这才避免了大齐立国后,被当成前朝旧臣遭清算。而燕家,虽有几个在外为官的,可都是外任的地方官吏,并非前朝权力中心的重臣,因此在大齐新朝,作为前朝旧臣,竟未受排挤。 大齐立国八年,正是用人之际,燕家又有几个考中进士入仕的,如今合族一百多户近千人,倒有十几个成了官身。 燕宏扬这个前朝太子侍讲,虽算不上当世大儒,却也在仕林中有几份名气,大齐皇帝也曾记起这个前朝太子侍讲,下旨召他入朝为官,燕宏扬虽不算铁杆的前朝旧臣,可到底曾做过太子老师,哪里肯应召?自是推拒。皇帝召他,其实也并非真看中他的学问,不过是为了赢得个重视人才,不计前嫌,重用前朝旧臣的美名罢了,见燕宏扬以年老病重为由,拒绝的态度坚决,也就借着台阶,收回了成命。 因此,燕氏一族虽然屈居乡间,可人丁兴旺,因着燕宏阳这个准帝师的名气,在整个清江府,着实算得上地方望族。 燕宏扬虽然致仕,却也没有闲着,在族学中以教族中子弟读书打发日子,有他这个前朝太子侍讲在,燕家的族学在清江府泗州城也有些名气。燕宏扬原就身子不大好,再经过两年的荒年和谋逆战乱,如今更差了,燕氏回乡后,族学虽然开了课,可燕宏阳并没有再去族学里任教,因此云北才会有刚才的一番话。 倒是燕宏扬,因为逃难在外的经历,如今却被族人冷了心肠,听了云北这个侄孙的话,只是淡笑道:“五叔祖身子不争气,也没那个心劲了,族学怕是回不了啦。倒是你们兄弟,平常读书时,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不嫌弃你五叔祖,可来家里问问,五叔祖若得闲,倒也能帮你们解解惑。” 云北听了,不禁暗叹了口气。 五爷爷用了“五叔祖”这个极正式的自称,话便有些重了。说起来,当初确实是族里对不起五叔祖这一房。那会儿荒难的路上,为了最大限度保存族人,所有族人手中有粮的,都上交由族里统一分配,吃的用的都是族里分配下来的,四伯父燕展昱去世后,三房老弱病残的,当然成了阖族的拖累,虽然有族长压着,可到底受了些白眼,后来三房被乱兵冲散,他爹燕展晴和九叔燕展明也去寻过,只是找了两天,并没发现三房人的踪迹,自家也有一大家子人放不下,最后只能回去与族人会合。好在三房虽然四伯娘病死在了路上,一家老小,总算回来了。 不怪五爷爷对族人冷了心肠。四伯父燕展昱原是为救族人才死在乱军的箭下的,族人本就应该照顾这一家子人。可阖族上百户的人家,哪里能个个都是感恩的?当时人人朝不保夕,人在绝境里,总不免露出人性深处的自私来。 若是他遇上这样的事,心里只怕更恨。三房如今不大搭理族亲的态度,他当然觉得是应该的。 虽然那些没有良心的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云北也觉得羞愧:“五爷爷现在只管养好身子,孙儿们读书,也不急在一日两日,等五爷爷身子大好了,孙儿有不懂的地方,自来跟五爷爷请教。五爷爷别嫌弃孙儿愚钝就好。对了,六哥和九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爹和九叔说了,如今开春了,家里的地,也该耕种了,等我们家的地都翻好,就来帮忙。” 三房有二十多亩上等耕地,一年两季,种着水稻麦子。另外还有八十亩的桑田,桑田暂时倒不必急着管,那二十多亩地,却是要种的。 以前家里也有两户佃户,可惜战乱中,佃户也逃生去了,这会儿战乱已平,朝庭忙着按抚流民,给分了不少地,因此一时还真找不着佃户。 可地总不能荒着。三房如今老的老,小小的,云川十七岁,云开十五岁,云洛更小,只有十四岁,就算在家,也顶多勉强算是个劳力。遭了两年多的战乱和天灾,虽有地,也是一贫如洗。云川文武双全,除了书读的不错,还有一身好武艺。战乱一平,不少人急着回乡,镖局的生意倒是好,为了赚些钱,云川便去了镖局做事,跟着走镖去了,还不知道何时回来呢。 而云开因爷爷担心远在一百多里外的清江府府城的姑姑一家,回乡后,等家里安定下来,便带上十三岁的云洛,还有家里的老仆安爷老夫妇两,去了清江府,探望姑姑一家,现在也没回来。 二十多亩耕地,荒了两年,确实需要好好打理,就是那八十亩桑田,也该要好好拾掇拾掇才行。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只是如今家里又没个劳动力,燕宏扬心里也急。可再急,二房的兄弟两个,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现在哪家日子都不好过,他哪里好叫他们兄弟两个放着自家的事不管,来三房帮忙? “家里的地不急,你回去跟你爹和你九叔说,顾好自己家里的事就行。等你云川哥回来,去县里看看,找两户人家把地佃出去也就是了。” 云北知道这会儿劝也没用,只笑着关心了几句燕宏扬的身体,便打算告辞。 刚好云朝拉着双胞胎进屋,燕宏扬便让她送云北出门。 云北和黑娃行了辞礼,随云朝姐弟出了门,云北才低声道:“爹和九叔这两天就快忙完了,回头过来帮你们家把地翻了,你劝着些五爷爷,让他老人家别急。回头我爹他们帮着翻地的事,你和畅儿先瞒着五爷爷。我爹说了,这地荒了两年,要养着,先别种稻谷了,种一季黄豆养地,到了秋时,再种麦子刚好。” 自家人对族亲有心结,云朝自然知道,可在这个宗法大于律法的古代,也不能同族里人关系太僵,何况五叔和九叔同他们三房血缘也近,这两兄弟为人也极好,云朝愿意承二房的情,至于欠下的人情,以后她想法子,把这人情还了就是,便笑道:“行,十一哥回去帮我跟五叔和九叔道声谢。畅儿那边别担心,五叔和九叔待我们好,那丫头也就嘴上不说,心里都晓得。” 这便是应下了。云北松了口气。堂兄妹两个会意一笑。 第四章节 还有帐没算呢 云北一直觉得,两年多未见,这位族里姐妹中排行十三的朝妹妹,似乎与小时候那个被四伯娘养的文静秀气的十三妹有些不一样,三个多月相处下来,他倒觉得这位十三族妹,象个大人一般,虽然有时候贫起嘴来着实不大靠谱,但也只在熟悉的人面前贫。行事却让人觉得比男子更大气有主见,就连三房的三位族兄,也很听她的话,若不是因为有她周旋,只怕三房同族里的关系,要僵的多。 就是畅儿,虽然面冷,嘴上不饶人,其实也极听她的话,他实在没办法把她当成寻常的小娘子看待。 可偏偏这么个有主见的丫头,倒是装着怕畅儿的样子。云北想到这对姐妹相处的情形,不免失笑。 正要告辞,就听黑娃从他身边钻出小脑袋瓜来,羞羞哒哒的样子,红着张小脸儿,低声道:“朝姐姐,蔚妹妹,夕弟,能同你们商量个事么?” 云北和云朝几个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小子干笑了两声,才道:“我都八岁多快九岁了,现在已经入了族学啦,有大名了,以后能别叫我黑娃,叫我大名云舒成不?”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啦,黑娃多难听呀,诚然我长的黑是黑了点,可娘说了,等以后日子好了,就能养的白白胖胖的啦。 兄妹几个都没想到这小子一副羞哒哒的样子,竟是说的这个…… 云朝噗嗤笑出了声。 云北也是忍俊不禁,摸了摸黑娃的头,安慰起自家弟弟来:“成,往后咱们都叫你云舒。” 云朝也笑道:“是,朝姐姐记着了,以后就叫你舒弟弟。” 蔚儿和夕儿两个小东西却睁着双大眼,实事求是道:“可是黑娃哥哥本来就黑呀。” 黑娃:……黑就应该受歧视么? “要是你们不愿意叫舒哥哥,那就叫我十五哥,多亲。叫十五哥,我以后有糖就分给你们吃,好不好?” 两个小吃货受不了糖的诱惑,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起话来,颇有些乃姐风范:“既然黑娃哥你们这么有诚意,行。” 黑娃,哦不,新鲜出炉的燕云舒小哥笑眯了眼:“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就这么愉快的说定啦。” 堂兄妹几个说笑着在院门口分别,云朝让双胞胎去屋里陪爷爷说话,自己却进了厨房,云畅正烧着热水,打算收拾那只野鸡,云朝看了看去北送来的布袋子,里面约有一斗豆子,大概十多斤重。 年后衙门里发放开春的粮种,只有两斗约二十多斤的稻种,余下的,都是豆种,其中约有五十升黄豆,五升绿豆,五升红豆,两升豌豆。至于救济粮,三房老老小小八口人,不过六斗半的杂粮。回乡三个多月,早就吃完了。 云朝看了看粮缸,米和粗面都只有两三斤的样子,精面也只有斤把了。爷爷的身子不能亏着,姐弟几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饿着,这些米面粗粮,顶多也就能坚持十天。 豆子倒是有不少,可云朝为了一家人的身体,这些日子自家每天磨了豆浆煮给爷爷和双胞胎喝,如今剩下来的,都是留着做种的。还好云北今儿送了十多斤来,省些用,倒是够吃上半个月的。 黄豆是贱物,外面卖的倒不贵,一斗黄豆,寻常也就三十多文,淮南东西两路和两浙路因受逆党造反的战乱影响,现在价物自是比正常时候的高,如今一斗黄豆,已卖到五十文了。不过相比现在一斗米八十文的价,黄豆就便宜的多。云朝想着,这豆浆,还是得让爷爷和两个小的,天天都能喝上才行。 家里快断粮了,还得去镇上买些米面和黄豆回来。至于粗粮,她是不打算吃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燕家阖族能这么兴旺,自然也是有些家底的。爷爷前朝好歹也是官身,家里再穷,倒也不至于真一文钱拿不出来。但经过两年战乱,家底也被败的差不多了。云朝倒是晓得,家里约摸着,还有三十两银子。这些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若是单保证肚子不饿着,三十两银子的购买力,够他们一家人吃两年的。 可惜除了口粮外,兄妹几个一年四季衣裳要添置,爷爷的病天天要吃药,等日子上了轨道,三个哥哥,还有云夕还要读书,这么多用钱的地方,三十两银子,顶多也就够添置兄弟几个一年的书本和笔墨纸砚的。 且,这三十两银子,二哥云开和三哥云洛去趟清江府城探望姑姑,又带上了五两,现在家里顶多也就二十五两银子了。 兄弟几个读书不急,可爷爷的药不能断,一家人的肚子也不能饿着,得想法子赚银子才行。 云朝叹了口气。 其实她身上倒是有三两银子并两百个铜板。不过这些钱,爷爷和云畅并不知道。这些银钱,是她上回跟九叔去镇上时,偷偷把自己银项圈卖了换来的。她家畅妹虽然是个女版大力士,可心细着呢,前些天见她没带着那银项圈,还问她项圈哪儿去了,还好她当时机灵,说是怕遭人眼,给收了起来,那丫头才没多问,只说那项圈是她身上戴着的惟一的东西,以后说不准,还得靠着项圈找回她的家人,让她小心收着,千万别丢了。 当时云朝只笑道,她就是燕家十三娘云朝,认什么家人呀?她的家人,八成也是死在战乱里了,要不然,她一个小姑娘,怎会单独晕倒在路边,被云家人给救了呢?就算要留个着证明身份的物证,也不必指望那个项圈,云畅不知道,她脖子上还挂着个比项圈更贵重的墨玉挂件。 云畅听了她这话,便没吱声,心里其实是怜惜这个姐姐的。他们家虽然爹和娘都不在了,到底还有哥哥弟弟妹妹,最重要的是,爷爷还在。 可这个捡来的姐姐,只怕是真的一个家人都没了。最可怜的是,也不知道姐姐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被他们家捡到的时候,姐姐也不知怎的,竟然忘了从前的事情,要不,他们家早帮着她找家人了。因为姐姐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又因她和去世的大姐长的极象,爷爷这才做主,把她留在了燕家。 其实云朝哪里是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通俗点说,她是穿越到了原身的身上,她只是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游魂,前世活了二十多年,后来意外身亡,没想到没去投胎,却穿越到了一个异时空的小姑娘身上。可惜她并没有原身的记忆。穿越这档子事,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她只好装失忆。 让她欣慰的是,虽然穿过来便成了孤家寡人,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有没有家人,相比前世白富美的生活,着实苦逼了些,可她遇上了好人家收留。她醒过来后,被燕家人照顾了几天,乱世里能遇上这样的心善人家,何其幸运!她发疯了才想去找什么家人呢,就算原身真有家人,谁知道那家人是什么样的呢?何况她对原身的家人,又没感情,混生不如混熟,燕家人不错,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当然选择留在燕家。这样的想法虽然自私了些,但她不敢把自己放到未知的险境中。 因此当她得知自己和燕家死了的女儿云朝长的极象后,果断求了爷爷,留了下来。 沾了燕家夭折了的姑娘燕云朝的光,三个哥哥对她十分疼爱,燕家爷爷虽然顶着一张严肃的老脸,可对她却十分慈爱。至于那一对双胞胎小萌娃,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哦不,厨艺之下。惟一不和谐的暴力妹,虽然因为她的不靠谱,经常被她气的暴走,可那丫头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其实一颗疼她的心,不比三个哥哥差,具体表现在,家里凡是体力活,这个比她还小三岁的丫头,都抢着干了。 想着这一家人,原本还因银子而发愁的云朝,心里暖暖,嘴角不由上扬。 见自家不靠谱的姐姐,对着缸里那点可怜的口粮露出傻笑,燕云畅不由翻了个白眼。 “水开了,我舀盆水去拾掇野鸡,姐你淘点米煮锅粥。等会儿野鸡收拾好了,是烧了吃,还是炖汤?灶堂里我加足了柴火,你不用管。” 云朝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行,你去收拾吧,我先煮粥,等会儿鸡收拾好了,一半烧了给蔚儿和夕儿解解馋,一半留着炖汤给爷爷喝。烧鸡的时候,我再贴点杂粮饼子,抗饿。” 光喝粥,哪里吃得饱? 云畅也没吱声,舀好开水,拎了野鸡去外头开膛脱毛。云朝也拿碗抓了几把米去淘米。 等云畅收拾好野鸡,进了厨房,切了半只下来剁成块,云朝那边的粥也煮的差不多了,烧野鸡的姜蒜葱也都准备了出来,云畅便坐到灶后烧火,云朝自然是掌厨的。 姐妹两个一边做晚饭,一边说话。 “家里口粮不多了,过几天逢大集,我回头问一下九叔他们去不去镇上,若是去,我跟着去买些米面回来。” 云畅点了点头,红红的灶火照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倒把个面黄饥瘦的丫头,照映的十分秀美。 “那我这两天去山里多打点柴,到时候背去镇上卖。爷爷的药也快没了,回头请镇上的郎中再来家里给爷爷瞧瞧,我想着,药方也该换了。” 每次看到才七岁半的小丫头从山里背着一大捆几乎能淹没她的小身板的柴火的瘦弱身影,云朝总能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心酸的想落泪,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听了云畅的话,云朝默了默,难得正经道:“你只管砍足咱们家自用的柴就行,别的事,有姐姐呢。我这些日子箭练的不错,回头我和九叔去山里打猎去,你放心,九叔说我有射箭上有天份,如今准头比他还好。我肯定能打到猎物的。打到野味,拿去镇上卖,不比你砍柴赚的多?且打猎还不费力气。你还小呢,往后只管吃吃喝喝,陪蔚儿和夕儿玩就成。不过姐不在家的时候,你也要帮着照顾好爷爷,养家的事,只管交给姐。” 这话说的何其大气体恤! 可一想到这家伙捕个老鳖,结果鳖没捕到,自己却差点喂了老鳖的糗事,云畅不禁翻了个白眼,有这样的姐,她也不容易,每天得操多少心!再过几年,只怕她好好的一双美目,就翻成了斗鸡眼! 话虽窝心,云畅还是习惯性冷哼了一声。说完大话的燕十三娘云朝这才想起今天的帐,她家暴力妹还没找她算……忍不住抖了抖肩。 第五章节 到底有多不靠谱 云朝很想为自己今天的霉运辩白一句,那只是个意外! 但考虑到如果自己主动提起话题,她妹或许会忍不住拿口水糊她一脸,只好干咳了两声,讨好道:“畅儿,我前几天在芦苇边捡的野鸭蛋还有两个呢,你不是爱吃姐做的蒜油蛋饼么?明儿早上,姐摊蒜油蛋饼给你吃好不?” 其实她家暴力妹虽然是个大力小女怪,但从来不在家里使用暴力,就算深恨她经常干些诸如点不着火或者烧火烧了自己的眉毛头发、砍个柴砍伤了自己的手、去河边洗个衣服结果让衣服顺着水给漂走、捕个鳖鳖没捕着结果自己落了水、去族亲家中送东西结果在家门口迷了路、看见个族叔结果因为对方长的太着急硬把人叫成叔祖、补个衣服结果长袖被她补成了短袖、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结果自己不知道看到什么感兴趣事情忘了正事儿差点丢了两个小宝贝、去趟镇上结果看什么都稀奇竟然走散失踪让同去的九叔差点急疯等缺心眼不靠谱的事情时,使用语言的暴力,毒舌的她经常羞愤欲死之外,其实也没把她咋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憷这个比她还小了三岁,明明只有七岁半的丫头。 在这丫头的毒舌残害之下,她数次想鼓起勇气反抗,牛气哄哄的来一句“姐又不是学音乐的,啥都能靠,就是不靠谱”,然,每次在其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最后只能乖乖的认错,然后……屡教屡犯。 鉴于这丫头最近大概是已经对她的不靠谱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倒不常骂她了,且约摸是灶堂里的火光太美,云朝产生了错觉,虽然不自觉的抖了两抖,却又觉得自家妹妹的眼神,好象也不是辣么的冷酷,且那眼神里,除了责备,似乎更多的是类似于一种叫鄙视的东西。 人家也是有自尊的!事关专业荣誉,云朝破天荒的大着胆子力争:“畅儿你可别瞧不起姐,不信明儿我就去山里,肯定能打着比十一哥今儿送来的野鸡更肥的野鸡。” 想她前世可是一流的射箭选手,数次获得国家级职业射箭比赛的冠军,今生虽然换了个身体,但这些日子她也下苦功练了的。她发现自己的目力、对气温、风向的把握,还有射箭的感觉,并没有丢了。不仅没有丢,这具身体对风向的感觉,还有目力,似乎比前世更好,即便受这具身体素质与力气的限制,现在还远达不到前世的水平,可假以时日,她相信自己在射击上的水平,比之前世,应该还能进一步,妥妥一个射击小能手啊。 对此,云朝相当有信心。 古庄村位于盱城县东南的古桑镇,西临淮河,北依小团山,南面老军山,距古桑镇不过四五里地,距县城也不过二十多里地远。通往淮河的二河绕村而过,水陆交通都比较发达。古桑镇原名枯桑镇,因全镇多桑田而得名,后来镇里人觉得枯字不吉利,便改作了古桑镇。这也是为什么古庄有田的人家,耕地少,而桑田多的原因。 桑田多,纺织业自然发达。全镇各村几乎家家养蚕生产生丝,有条件的人家,自家便会纺织丝绸,有些大户人家,家里纺车便有十多几十辆,雇用了不少纺工。 燕氏一族虽说是农耕传家,可也有十多户以养蚕产丝为主的,不说别的条件好些大户人家,就是他们家,也有八十多亩的桑田。 云朝听爷爷提起过,当初家里也有几辆纺车,可惜逃难的时候没法带上,回来后,那两辆纺车,自然也不见了踪影。 因为古桑镇产丝出名,大多数人家的日子都过得去,虽然临山,可猎户却几乎没有。要不然,云朝也不会生出要打猎的心事。 不管什么朝代,竟争力小的生意,才更好做啊。 做为一名国家级射箭冠军,云朝觉得,打猎对她来说,才是她可以大展身手前途一片光明的职业。虽然没听过谁靠打猎能发财的,不过,过日子总没问题。反正古庄村离镇上和县城都不算远,大不了她打回来的野味,镇上卖不了,跑去县城里卖呗。 再说了,她又不是只会打猎,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她可不是光会吃的。除了打猎,她还有一手了得的厨艺。 她就不信,凭她超越时空几百上千年脑袋,一手过硬的箭术,一身的厨艺,大富贵求不了,还不能养活一家人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打猎发不了财,做吃食也赚不了几个钱,她家不是还有八十亩的桑田么? 她虽然不会养蚕不会纺纱织绸,可那八十亩桑田,在她手里,却能生出远高于养蚕做生丝的银子来。 可惜这些事情急不来,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才成。 现在急需要解决的,是一家人的肚子问题。 正想着,就听云畅哼道:“前几天一位族兄去山里,差点丢了命。你当山里是菜市口,那么好进的?不许去!” “不是说和九叔一道去么?我又不是自己去。”云朝分辩。 “总之不许去!” 倒是听说姐姐的箭术确实不错,爷爷精通君子六艺,要不然家里也不会有箭,就是哥哥们,也是学箭的,不过对这个经常让人头痛的姐姐,任她吹破了天,云畅也绝对不放心她独自进山。 打猎可不是只箭术好就成的。 经过一冬,山里的野物们正是饥饿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更凶残,要是打猎那么容易,古庄村北依小团山,村里怎可能没有专门的猎户?姐姐虽然箭术极好,可她又没有武力,对大山也没什么了解,她怎可能允许她进山?有九叔跟着也不成。 云朝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说急了,这丫头真能干出把她锁在家里的事情,忙岔过话题,笑道:“我贴几块饼子,贴好饼子,畅儿你看着些火,别给烧糊了,我去屋里把爷爷的药给熬上。” 云畅道:“我再说一遍,不许去山里。爷爷的药,我已经熬上了,蔚儿和夕儿在屋里看着炉子呢。” 做好晚饭,一家人吃了饭,又服侍着爷爷喝了药,云朝去厨房里烧了一锅热水,同云畅一起,照顾着弟弟妹妹洗漱完,又去爷爷屋里用艾叶水给爷爷泡了脚,并泡下第二天要磨豆浆的黄豆,姐妹两个这才吹了灯歇下。 第二天一早,姐妹两个天未亮就起了床,云畅做饭,云朝端了头天换下来的衣裳,跟云畅说了一声,便去了河边洗衣裳。 洗衣裳是假,蹲在族学前的路口,等云北是真。云朝在河边麻利的洗好衣裳,便跑去了族学的路口等云北。好在没等多长时间,便见着云北和黑娃联袂而来:“十一哥,黑娃弟弟,早呀。” 黑娃眨了眨又圆又亮的眼,委屈道:“朝姐姐,昨儿不是说好了,叫我云舒的么?” 一不小心,伤害了小小少年的自尊心,云朝乱惭愧了一把,十分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呀十五弟,姐姐以后一定记着。” 听她叫自己“十五弟”而不是“舒弟弟”,更见亲切,这是把自己当成自家弟弟呢,黑娃马上收起委屈来,一双眼笑的眯眯的:“朝姐姐以后记得就行。” 云北见她特意在这里等自己,不免有些惊讶,还以为她家出了什么事,忙打断了两人没营养的话,道:“朝妹妹,是不是你家里有事?” 云朝忙道:“没事没事,我洗好衣裳,刚好想着十一哥差不多快来学里了,顺道问你点事。” 云北这才放下心来:“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问,九叔今儿进山不?” 二房几个兄弟虽然分了家,但九叔还未成亲,因此还跟着五叔一家过日子。云北笑道:“倒是听九叔说,今儿要上山的。不过现在还早着呢,山里露重,总得要太阳出来后,才好进山。”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怕回去迟了,她家暴力妹疑心,云朝笑着挥了挥手:“十一哥和十五弟快去学里吧,我就不耽搁你们啦。” 告别二房小兄弟两,云朝端着盆,飞奔回家,跑到院门外,方停下来歇了口气,感觉自己呼吸正常了,方慢悠悠的踱着八字步进了院。 家里云畅已经做好了早饭,对于姐姐洗几件衣裳磨蹭了一早上的事情,云畅也没说话,只道:“姐,早饭做好了,蔚儿和夕儿也起了床,爷爷的药已经熬好,你们先用早饭,用了早饭,你服侍着爷爷喝了药,再看着蔚儿和夕儿识字。我已经吃过了,先去山里打些柴回来,若是回来的迟,午饭别等我,我带了块杂粮饼。对了,那半只野鸡,我也给炖了汤,你回头看着再添点材火,中午别忘了给爷爷喝。” 说着话,云畅收拾好捆柴的麻绳,拿了柴刀便出了门。 云朝跟在后头叮嘱:“砍够家里用的就成,别背太多,伤着腰可不是玩的。” 云畅嗯了一声,径自出了院,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姐你不许进山,在家里看着蔚儿和夕儿,还有照顾好爷爷”,得了云朝特别认真的保证,又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方随手带上了院门。 云朝从锅里盛了能照见影子的稀饭,又挑了块昨晚上留剩下来的杂粮饼子,用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把锅里留下的稠些的粥装好,并那两个野鸭蛋炖的蛋羹,三碗豆浆,几块杂粮饼,端去了爷爷屋里。她若不先吃,回头爷爷和两个小萌娃,定要让她吃点鸡蛋羹。总共就那一点,她可舍不得吃。 两个小的已经自己洗漱过了,云朝等爷爷和两小用了早膳,又服侍着爷爷喝了药,这才道:“蔚儿夕儿,你们两个跟着爷爷认五个字,再写两张大字,回头姐姐回来检查。你们要是乖,姐姐明儿也蒸蛋羹给你们吃,好不好?” 两个小人精却不卖她的帐,蔚儿噘着小嘴道:“二姐姐说好了,大姐姐在家陪我们的,还让我们看好大姐姐呢。大姐姐要是出门,二姐姐回来,我们就告诉二姐姐,哼。” 夕儿附哼。 她多大人了,还要两个小东西看着?对于这对小萌娃,云朝向来是没办法的,收买不成,又被伤了自尊的燕十三云朝,索性破罐子破摔,转过脸就用最肉麻的声音求自家祖父:“爷爷!” 第六章节 无言以对 大概是爱屋及乌,长孙女云朝的病逝,一直是燕宏扬和燕家小兄妹几个心头之痛,因此对这个捡回来的,和孙女长的极象,又代替孙女在燕家生活下来的便宜孙女,燕宏扬格外偏疼了几份。被这丫头软糯糯的一叫,燕宏扬就硬不起心肠来。 这丫头做起事儿来,倒是能静得下来,虽说平常尽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但也没犯过大错,她又是个失忆的,有些事情不懂,也情有可原。就因她可怜,所以就连比她小的孙女儿云畅,都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着。 燕宏扬晓得这丫头性子跳脱,除了正经做事的时候,是个闲不下来的,哪里真舍得拘着她?被她一求,便下不了狠心去管她,只唬着脸,道:“别去河边,也别乱跑,外头玩一会儿,赶紧回来。蔚儿夕儿都认字了,你也得拘着性子多认几个字,读些书才好。” 女孩子不只要读书,女红也得学着,可惜她们的娘去世了,如今家里又是这个情况,一时也顾不了。 云朝笑道:“用了午饭,午后没事,我再跟爷爷学字。我读书识字快着呢,肯定耽误不了。再说畅儿不是也午后跟爷爷读书么?我和畅儿一起就成,要不就累着爷爷了。爷爷放心,我肯定不乱跑。也不去河边,要不畅儿晓得了,回来还不骂我?” 这倒是真的,这丫头怕着畅丫头呢。再说她学习的进度也实在让他刮目相看,有时候燕宏扬也不免遗憾,这丫头若是个男娃,怕族里天份比她好的,也找不出几个来。就是比他自己年轻那儿,也只强不差。 “好了好了,记得别乱跑,早些回来。” 见爷爷答应了,云朝乐的上前就给自家爷爷来了个熊抱:“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 燕宏扬不由头疼,这丫头,也太欢脱了些。忍着笑瞪了她一眼,可到底没忍住,脸上还是挂了笑,骂道:“小娘子家家的,整天没大没小,教坏了你弟弟妹妹。赶紧去吧。” 爷爷应了她出门,可两个小的不高兴,云朝只得哄了他们几句,又叮嘱他们别出门,在家陪爷爷,好好读书写字,这才高高兴兴的去东厢房里取了弓箭,又拿了二十支箭羽,珍惜的放在布袋里收好,这才出了门,真奔二房的五叔家而去。 好在时晨还早,到了五叔家,五婶娘郭氏正在院里洗衣裳,五叔燕展晴也拿了农具打算去地里,九叔却是取了弓箭和竹蒌打算上山。见云朝背了弓箭过来,五叔的女儿十五娘燕玉灵笑着迎了上来:“朝姐姐,你怎么来了?用过早饭没?快进院里来。我娘早上还惦记着你呢,听说你昨儿落了水,我娘担心你,怕你受了寒呢。朝姐姐没事吧?” 云家她们这一辈的女孩都从玉字,当初云朝因是三房孙子辈的头一个孙女,燕宏扬和燕展昱爷两都疼的很,再加上云朝小小年纪,便聪慧异常,要不然,云朝病故在逃难的路上,燕宏阳也不会那么伤心。云朝周岁后起名,便依了男孙辈的云字起名,以示三房对这个长孙女的重视。后来的云畅和云蔚,虽说是女孩子,因着云朝,索性也用了云字。不过云家除了三房,其它同辈的姑娘,都是用的玉字。 玉灵十岁,比云朝小了一岁,性子活泼可爱,正是招人稀罕的年纪,云朝很喜欢她,笑道:“我没事,倒叫灵妹妹惦记了。”又朝燕展晴兄弟和郭氏行了礼,“昨儿多亏了五叔和九叔,又劳五婶娘送了那么些东西,朝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却也不提谢不谢的话。 她不说谢,二房兄弟两个心里倒欢喜,燕展明便道:“你这背着弓箭来,是让九叔指点你箭术?只是今儿九叔得去趟山里,要不明儿早上再教你?其实你箭术也不比九叔差了,如今只是力气不够罢了,哪里还需要九叔指点?” 燕氏一族的女孩子,虽说不象男丁一样要科举,但燕氏素来重视女孩子的教养,但凡家里条件允许,小时候也是跟着男孩子们一道读书识字的。除了要读书认字以明理,女孩子更重要的是学习女红。象云朝这样,学习箭术的,倒是独一例。 不过云朝这丫头在三房打小受宠,和三房云字辈的几个男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她又表现出射箭上的天份,燕宏扬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法儿尽心教她,燕展明是燕家箭术最好的人,受五叔燕宏扬的拜托,这才教这丫头箭术。 不过,这丫头在箭术上的惊人天份,让燕展明惊讶之余见猎心喜也是真的,要不然,燕展明也不会认真教了这丫头两个多月,就是过节时,除了年三十晚上和大年初一,其余的日子都没拉下。直到这几日,燕展明觉得教不了她什么了,这才停了下来。 云朝笑道:“九叔,我听十一哥说你今儿进山,我想和你一道进山,成不?你放心,进了山里,我肯定什么都听你的,绝不给你捣乱。” 进山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要是打猎那么容易,古庄村依着小团山,不管是燕氏还是同村的其它人家,也不至于没有单靠打猎为生的人家。 打猎不只需要好的箭术,还需要对山林有一定的了解,再说,进山也是危险的事情,只有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家,才会进山讨生活。 古庄除了依山,还临水,就是捕鱼,也比打猎要容易的多。燕展明也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山下,对山有一定的了解,自己又擅箭术,这才闲时打猎来补贴家用。若是从前,进山打猎纯为了打个牙祭,给家里添点野味罢了,如今也是因经过两年多的****,家里没了家底,又有两个孩子要读书,一时困难,这才想起来进山打点猎物,拿去换钱。 虽说云朝这丫头箭术上有惊人的天赋,燕展明若不是占着力气比她大的优势,单论准头,也不敢说比这丫头强,可说起带她进山,燕展明却是不肯答应的。 “这可不成,小团山上可是有野兽的,这饿了一冬,正是一年里野兽最凶狠的时候,若是叫你在山里出了什么事,我如何跟五叔他老人家还有你几个哥哥交待?这万万不成。” 云朝来都来了,哪怕燕展明的态度再坚决,她也不肯放弃,她还指着暂时靠打点猎物,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并且攒点儿银子呢。 “九叔之前不是不打算进深山么?若是在外围,哪里就那么巧,遇上猛兽了?九叔就带我去呗,家里……没什么粮食了。我哥他们还没回来,爷爷又病着,需要吃药,畅儿还说要砍柴去镇上卖柴呢,她才只有八岁……九叔,你就带我去呗,我保证会注意安全的,再说我的箭术,九叔还不放心?” 云朝装起可怜来,除了装可怜,她也提醒燕展明,只要不进深山,不遇上猛兽,打打小猎物,以她现在的箭术,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见她说的可怜,想着三房一家老小,燕展明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心里想着,要不就带这丫头去吧,大不了,不进深山就行。山林外围转转,倒也能打些野鸡野兔类的小野物。到时候分她些就是了。 一旁的燕展晴却皱眉道:“那也不能叫你这么小的丫头进山。朝儿听五叔的话,赶紧回去吧,家里一时困难,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族叔么?粮食……五叔家借你些,回头等你哥哥们回来,家里有了再还不迟。畅儿也不许打柴去卖,才八岁的孩子,有我们这些族叔在,怎能叫你们两个小丫头吃这样的苦?回头我让你五婶把粮食给你送家里去。” 云朝道:“这些日子,原就多耐五叔和九叔照顾了,昨儿还送了红糖和黄豆呢。再说您家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要不然如今正忙着春耕呢,九叔不忙地里的事,干嘛跑山里去?还不是为了打些猎物换些钱好补贴家里?五叔,我们当然可以靠着你和九叔,可爷爷心里怕不好受呢。就是我愿意接受五叔九叔的好意,可畅儿那丫头死倔死倔的,她肯定不能要五叔和九叔给的粮食。五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五叔心疼我们,我们心里自然知道,可我们有手有脚,就是我爹娘在天上看着,肯定也希望我们自力更生的不是?自助天助,凡事都依靠别人,岂不是失了燕家人的气节?” 这丫头倒是能说,一席话,有理有据,连燕家人的气节都叫她给抬了出来,她说的这么有道理,燕展晴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心里不免叹息,三房的几个孩子,实在教的好,连云朝这个丫头,都比多少燕家儿郎强! 云朝见五叔神色松动,再接再励,放了个狠招,道:“九叔不会是怕朝儿拖你后腿,才不愿意带朝儿去的吧?” 燕展明:……死丫头还会激将法了,算你狠!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招你这嘴利的丫头多少话呢,九叔答应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进了山,你凡事必须听九叔的。” 云朝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作保:“我肯定听九叔的,九叔让我向东,我绝不往西,要是我不听话,往后九叔不理我就是了。” 燕展明只得苦笑着招了招手:“别贫嘴了,跟九叔走吧。” 云朝虽然称燕展明一声九叔父,其实他年纪并不大,今年不过才刚十九岁,还是虚岁,因着荒年和战乱的耽搁,既未娶亲,也未定亲,如今还是单身汉一枚。 云朝很喜欢这个九族叔,性格开郎豪爽,又因读了十多年书的原因,同寻常的村汉自然不一样,看着儒雅俊美,别说在古庄村,就是放在整个泗州城,也绝得算得上帅哥一枚。 第七章节 姜还是老的辣 “五婶婶,我和九叔若中午不能及时赶回来,您能帮去帮我给爷爷和夕儿他们送点吃的么?畅儿打柴去了,我怕她中午也赶不回来。”对于自家二妹的尿性,云朝相当了解,这丫头既然存了要打柴去卖的心思,肯定不是她昨儿一句话,就能劝住的,除非她能证明自己打猎的收入比砍柴高的多,而且家里也不再缺她卖柴的赚的那几个铜板。 郭氏温柔笑道:“放心和你九叔进山吧,家里婶婶肯定帮你照看着。你爷爷病着,那蔚儿和夕儿不是没人照顾了?回头我就叫灵儿过去看着那两个孩子。” 云朝道了谢,跟着燕展明出了门。一路上遇上族里下地忙活的族人,燕展明爽朗热情的打着招呼,云朝大多不认识,不过多是同族人,她照着九叔对各人的称呼,加个辈份也跟着甜甜的叫人,很是惹人喜爱。燕展明觉得好笑,三房一家子都是冷清人,也不知道怎养出这么个欢脱的丫头来的。几年的逃难生活,对她似乎没一点儿影响,只这份心性,燕展明就喜欢。 路过五房门前,燕展明想了想,让云朝跟着他一道进了院子。 “七叔,您老早呀。”燕展明和坐在院子里正编着竹篦蒌的清瘦老头打着招呼。 他们这一支一共五房人,大房和四房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江宁府城金陵城,三房,也就是云朝他们家,还有九叔所在的二房,并着这五房留在古庄生活。 因是近支,这位七叔祖,云朝也是认识的,笑着叫了人。 七叔祖燕宏峰放下手里的活,笑道:“是小九和朝丫头呀,地里的活都忙完了?” 五房七叔祖家有两个儿子,长子燕展昫二十七岁,族兄弟里行七,次子燕展映二十三,族兄弟里行八,都已经成亲,还有两个女儿,也都嫁了人。燕展昫家成亲后得了一男孙,次子燕展映身子不好,虽然成了亲,却至今无子。 燕展明笑道:“就这两天了,八哥身子不好,不能叫他做重活儿,您年纪也大了,地里的活只七哥一个人怕也忙不过来,我来就是跟您说一声,后儿我和五哥帮五叔家翻地,大概也就三两天的事情,您让七哥别急,忙完五叔家的,我们再来帮七哥把地里的活都干了。” 燕宏峰道:“家里也就不足二十亩的地,我和你七哥辛苦些,六七天的也就翻完了。你们顾着你五叔家就是了,你五叔病着,偏云川和云开云洛三个小子都不在家,留下的几个小的也不顶事,你们就多费心些。我们这边到底你七哥是个能干的,就是老八,虽然身子不大中用,好歹也能搭把手呢。对了,我听说,你们打算种黄豆,不种稻谷了?” 燕展明点头:“是这么打算的,我哥说地荒了两三年了,得养一季。黄豆虽是贱物,却是养地的好东西。您和七哥是怎么想的?” “地贫,种季豆子养着是正理,你家老五是把种地的好手,”燕宏峰点头夸赞,“我和你七哥说了,咱们家也一样,也种季豆子,只是,我这心里也愁呢,这豆子也不能当粮食吃,入秋了再种冬麦,也得明年五月里才能收麦子,这一年多的口粮,愁人啊。” 口粮的事儿,确实是个大问题。燕宏峰这一提,燕展明也跟着叹了口气。可若是这地不好好养养,耽搁的可不是一季的收成。 云朝见一老一少相顾叹气,想了想,道:“七爷爷,九叔,要我说,也别都先种黄豆,若是现在种豆子,七月里就能收了,冬麦至最早也得九月十月才能种,地就得空了近两三个月下来。不如先种小菘菜,这会儿才二月,种着正好,五月里刚好收了种豆子,八九月里豆子也就熟了,也不耽搁冬麦的播种,还能多收一茬菘菜。” 这话,听得燕宏峰和燕展明叔侄两一楞。燕宏峰笑道:“你这丫头,哪里懂什么农事?地贫,菘菜也种不好,再则咱们几家农耕地也有好几十亩呢,种那么多小菘菜做甚?这东西冬天里精贵,春夏可卖不出去,总不能叫烂在地里吧?” 云朝在这边生活了三个多月,吃的油都是动物油,其中又以猪油为主,动物油这种东西,偶尔吃吃是很香,可每天吃就受不了啦。而且就是这动物油,平时做菜时,也是不舍得多放的。 因为没见过植物油,云朝不免就动起了心思,还曾问过五婶郭氏油菜的事情,郭氏没听过油菜,不过倒是跟她提起过春季里的小菘菜,她家宅后菜地里,刚好种了一畦,便带云朝去看了,云朝一瞧不由乐了,这可不就是油菜么?油菜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炼油的,若当成菜,口感实在不咋地,因此五婶也没种多少。 云朝却是上了心,想着自家到时候也种些,收了种,自家炸点油改膳生活质量。而且还能省了买猪油的钱。一举两得。 因此听七叔祖同九叔提起种田经,她才多了句嘴。 被七叔祖这么一笑话,云朝也不恼,笑着解释道:“小菘菜可不好吃,我们种了也不是留着自家吃的,我是想着,种着到时候收菜籽,榨菜籽油,不仅可以卖油,自家也能吃,倒省得买猪油了。现在哪家日子都不大好过,我听说挺多人家连油都吃不起呢。菜籽油卖的要比猪油便宜的多。榨出菜籽油来,不只百姓们能吃得起油,就是自家,也能多处进项不是?” 听的展家叔侄两个目瞪口呆。那玩意儿也能榨出油来?这孩子莫非得了失心疯了? “朝丫头呀,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说过菜籽还能榨出油来的,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话?”燕宏峰叹息着摇了摇头,乡间人家,房前屋后的,哪家不种点儿小菘菜?就是留几棵收菜籽儿,也都是为了留种的,哪有人家种小菘菜专门收菜籽儿? 云朝笑道:“我哪里敢糊弄七爷爷和九叔?去年不是在外头逃难么?路上有家人就是吃的这个,当时好奇,我还问了人家那是什么油,怪香的,那家人说是菜籽榨的油,我还问了是怎么炸的呢,那家人倒不藏私,全说了,所以我才晓得。也难怪七爷爷不相信呢,就是我刚听到那会儿,也觉得不大可能。后来那家人还送了我们一小勺儿,吃了着实和猪油羊油的味儿不一样,我这才信的,且那菜籽油也很香的很,要不是七爷爷和九叔说这种地的事儿,我还想不起来呢。” 燕宏峰叔侄两个依旧不大相信,不过也晓得云朝这丫头不是个会说谎话的,再说一季粮可是大事儿,她万不至于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 云朝当然不会以为自己一席话就叫别人信了她,想了想,道:“我听那家人说,不只菜籽油能榨出粙来,就是黄豆,也能榨出油来呢。如今咱们家里不是就有黄豆么?菜籽虽少,却也能找点儿出来,不如咱们先试试?成不成的,到时不就知道了?若果然能榨出油来,咱们就先种茬小菘菜,就是后头种黄豆,也不怕豆子这贱物,换不来口粮不是?要我说,这两样若真能榨出油来,可不只咱们一姓人家受惠,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她一个小丫头说出利国利民这样的话来,燕展明挑了挑眉,倒是七叔祖燕宏峰把这话听了进去。 别看燕氏一族靠田地生活,可骨子里都是读书人,燕宏峰虽说老了,活了几十年,读了一辈子书,未曾考出个功名来,但内心里还是有读书人的责任感的,如果朝丫头说的事情能成真,就算朝庭那头不给燕氏记功,百姓们也得记燕氏的情份。这种于人于已有利,又能给燕氏赚个好名声的事儿,他老人家如何不动心? 其实云朝没说的是,这黄豆榨了油的残渣,还可以做豆腐,也可以做饲料,用处多着呢。 不待燕展明说什么,燕宏峰就一拍大腿,道:“朝丫头说的有道理,成不成的,咱们就试试,黄豆家里尽有,倒是那菜籽,回头咱们凑凑,不行我让老婆子去各家找找,总能找出几斤来。若真成了,朝丫头,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云朝谦虚道:“孙女儿不过是见七爷爷和九叔发愁地里的事,这才想起来,白说一嘴儿,可不敢居功。不过,这事儿到底是前人没做过的,咱们先偷偷试试,若不成,也不至于招人笑话。” 燕宏峰活了几十岁的人了,哪里听不明白这丫头的意思?就是燕展明,也是个头脑极灵活的,怎不明白这事真成了后,里头的利益? 叔侄两相视一笑,燕展明道:“就听朝丫头的,这事儿咱们先自己试试成不成,真成了,往后的事情再说。对了朝儿,这榨油,都需要些什么物什?咱们好先准备着。” “我听说,倒也不必准备别的,准备两个大石磨压油就成。咱们也就是试试,没有压盘,家里原先磨米麦面粉的石磨也能凑和着用。倒不必另找了。不过黄豆得先炒熟才好榨油,我和九叔今儿得先进山呢,等我和九叔回来,咱们晚上就试试黄豆榨油?” 燕宏峰道:“刚好家里就有磨面粉的磨盘,你和你九叔先上山,回头等你七叔和八叔回来,我让他们把磨盘拉去你家。” 云朝家离族人聚住的地方远些,宅子一百多米内没有人家,就算榨出油香来,也不引人注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第八章节 九叔脸红了 告别说了一席话后象年轻了十岁的七叔祖,云朝和九叔见时辰不早,急步往小团山而去。 一路上,智商和见识首次秀圆满成功的云朝,不免略得意。看着丫头得意上扬的嘴角,燕展明好笑之余,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要知道,这几年天灾人祸的,日子实在不好过,燕家是大族,在这场灾难里虽也有死伤,但相互扶持着,至少死多少人,阖族一百户千把人,死于这场战祸里的不足百人,而平常百姓们,别说人祸,因天灾饿死的,就不计其数。 为了避开打柴的自家暴力妹,云朝求着九叔走了另一条进山的路。 被燕展明嘲笑她怕自己的妹妹,云朝也不恼,理直气壮道:“我哪里是怕她?妹妹就是用来疼的,我那是让着她呢。姐姐首则第一条,妹妹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如果妹妹错了,请参照第一条。九叔我和你说呀,象我这样的绝世好姐,满天下除了我再找不到第二个。” 这丫头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谦虚两个字?燕展明快步走起,离了她足三丈远。 “九叔,等等我呀,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燕展明原不想搭理她,可实在受不了她一脸得意的样子:“离你远些,省得叫人以为咱们很熟。” 云朝白了他一眼:“切,能遇上的,不管姓不姓燕,都是一村的人,谁还不知道你是我九叔呀?别说才三丈远,就是八丈也没用,您呀,这辈子就安心当我九叔吧。将来侄女有了出息,就怕您恨不得别人知道您是燕家的燕十三娘燕云朝的九叔呢。您且等着吧。” 这不要脸的劲儿,燕展明实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燕家姑娘,更别说是他们这支三房的姑娘,要知道,他五叔那可是差点儿成了帝师的前朝探花,这丫头的娘,他的四嫂,那可是出身书香门弟,除了这丫头,二房的几个孩子,那是个个沉稳的跟小大人一样,怎就出了她这么个异类? 要他说,这孩子别是抱来的吧?要不是这丫头出生时,他已经九岁,记事了,且这丫头的洗三和满月甚至百岁宴的热闹,都都他都曾亲身参与,他真怀疑,这丫头是四哥四嫂从哪里抱回来的。 见小九叔被自己给噎的不想搭理她,云朝笑着跑了几步,追上燕展明,小声道:“哎,九叔,您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燕展明:…… 他媳妇还不知道在哪疙瘩里待着呢。 瞪了她一眼,燕展明道:“这是你关心的事?没大没小!” 云朝撇了撇嘴,笑道:“我怎么不能关心了?您媳妇,那可是我未来的九婶婶,作为侄女,关心一下自己未来的九婶婶,难道错了?哈,我就不信,九叔您心里没想过未来九婶的样子。嘿,九叔,咱们都这么熟了,随便说说呗。要我说,九叔你长的如此英俊,可谓玉树临风,钟灵神秀,别说咱泗州了,就是满清江府也找不出几个来。以您的条件,咱将来的小九婶,需得找个德容言功样样出色的,千万不能将就了。要不简直埋没了小九叔您的人才。” 燕展明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实在受不了这丫头的呱舌,但到底这丫头还是夸了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小窃喜,却板着脸道:“如今肚子都填不饱呢,你倒是会想,再说了,九叔有什么出息?读了十几年书,连个功名都没考出来。以后这些胡话可别说了,叫人听了笑话。” 对此,云朝颇有些不以为意,古人就这点不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话可不能这么说,九叔您何必妄自菲薄?要是您这样还算没出息,天下得多少男子活不下去啊。不是有句话,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么?说起功名,三年一科,一科也不过举二百来号人,天下几万万人口,除了这点子人,难道别人就都是无用之人?再说了,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您如今也不过十九岁,这才搁哪儿呀?以我叔之睿智,只要愿意,将来考个功名,又是多大的事儿?再说什么填肚子的问题,这不是受天灾战乱的影响么?要是咱们晚上那炸油的事情真试成了,还怕什么填不饱肚子?等咱们家里有了家资,以九叔的人才,到时候得多少年轻貌美温柔贤淑的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您呢。” 这丫头小小年纪,说起道理来,简单是一套一套的,燕展明十分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想到她最后那一句,又觉得可乐,硬是没忍住给逗的噗嗤笑出了声。 叔侄两个说说笑笑间,不觉已进了山。 云朝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办起正事儿来,却也不马虎,进了山,便收起一脸的不正经来,虚心跟燕展云请教。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了一身好箭术,就能在山里横着走了。深山老林的,里头隐藏着的危险,多着呢。 “九叔,咱们这小团山里,都有哪些野兽?” “有獐子,狗獾,野猪,狼,野兔,野鸡,黄鼠狼,狐狸这些,也不只这些地上走的可以猎,天上飞的鸟儿其实也能打,城里人爱吃。” “这些走兽飞禽,哪些能卖出银子来?咱们挑贵重的打。” 燕展明好笑道:“你这丫头倒想的美,能打着就不错了,你倒挑三捡四起来。这几年先是大旱,后又洪涝,可不只是咱人受罪,山里的蓄牲怕也饿死不少,总之老天爷不高兴,万物苍生都没个好日子过。对了,这山里可是有狼的,别大意了。” 云朝听的挺兴奋,要知道九叔说的这些动物,有些她前世固然在动物园里见过,可那些不是被驯化了的,就是关在笼子里的,反正伤不了人,逛动物园的感觉和现在自然不一样,这回可不仅能见着活的,还能亲自猎狩呢。 “有老虎不?” “倒没听说咱们小团山有大虫出没。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总归咱们谨慎些没错。” 云朝虽然平时跳脱了些,但正事上,却是个能沉得下性子来的。且小心无大错,听了燕展明的话,便点头道:“九叔放心,我晓得轻重的。” 话可以随便说,办事却得靠谱些,要是失了别人的信任,往后难的是她自己。 两人往山上爬了一段,越往里,越难走,速度也慢了下来。 爬了半天,别说狼和野猪獐子了,就连只野兔野鸡都没见着,云朝不免有些失望:“九叔,怎什么也没见着?” “不急,你当那么容易就能发现猎物的。咱们得根据这山里的一草一木,来寻找猎物的踪迹。” “怎么找?”云朝立马来了兴致。 “如果有猎物经过,自然能找出蛛丝马迹来,你瞧这边的草丛,中间是不是有被踩压过的痕迹?还有,这边,地上有动物的脚印,这形状,”说到这里,燕展明脸上露出笑意来,“丫头,今儿咱们运气不错,你瞧,这脚印,左右两瓣,上半截象两瓣分开的花瓣。你记住了,獐子和山羊的脚印就是这样的。不过瞧这脚印,应该是獐子的,山羊的脚印,应该略大些,还有,你瞧,这边的的草,脚印是从草这边起的,这草没被压过,若是山羊,应该会压住草,獐子比山羊个儿要高的多。走,走们沿着这脚印追过去,说不准,咱们叔侄两,今儿就能打到獐子。” 说到最后,燕展明的声音已经压的极低。脚步也尽量放轻。 云朝见燕展明兴奋起来,想必这獐子一定是个好东西,虽然知道这会儿最好别说话,还是好奇道:“九叔,这獐子是什么?” 燕展明:…… 合着他高兴了半天,这丫头还不知道他高兴个啥?按说,这丫头不该不知道獐子呀? 只是这会儿燕展明也没心思多想,便一边顺着那两瓣儿脚印走,一边低声解释道:“獐子也叫香獐子、原麝,肉和血大补,獐子皮值些银子,可以卖给皮货铺子,这蓄牲身上最值钱的还是獐宝,皮肉不提,光这獐宝,就能卖上五六两银子。要不我怎说咱今儿运气好,能发现这蓄牲的踪迹呢。” 平时官价一两银子兑一千铜币,不过两淮路才经过叛乱,为了逃难的时候方便携带,很多富贵人家把家里存着的铜钱给兑换成了金银,因此这会儿铜钱和银子的兑换比例可不是官定的兑率,现在一两银子,能兑一千一百文的铜钱。而现在的购买率,云朝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市价是一斗米八十多文,五两银子,可以兑换成五千五百文铜钱,都够买六七十斗米的。一斗米约有后世的十二斤左右,七十斗米,那可是八百多斤米呢,都够她家一家人天天一顿米饭,吃上大半年了。 想明白了这一只獐的獐宝等于她家一家人大半年的米饭,云朝深深的,后知后觉的,激动了。 “九叔,咱们今天想天法子也得把这獐子给弄死。对了,獐宝到底是什么呀?” 燕展明见问,恨不得抽自己一把掌。没事和这丫头说什么獐宝啊。 看着自家九叔徒然间红了的脸,云朝才想起九叔刚才似乎说过,獐子也叫原麝,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为青年,她当然知道麝是什么。既然知道麝是什么,那这个可疑的獐宝是什么,答案显而易见啊。 难怪自家九叔脸红,云朝……悟了。 虽然明白了獐宝那不可言说的含义,但看着帅气的九叔那可爱的粉红色美颜,不禁心下暗乐,生起逗逗九叔的坏心思来,云朝一脸纯真而又充满求知欲的问:“九叔,一会儿咱们打到獐子,你把獐宝指给我瞧瞧,让我也长长见识,成不?” 燕展明:…… 突然很想掐死这丫头怎么破? 第九章节 做人要诚实 这个话题实在没办法继续下去,燕展明故作严肃的咳了两声,道:“跟着我走,别再出声。若是惊走獐子,往后再不带你上山!” 云朝一点也不介意这软趴趴的威胁,跟在燕展明的身后偷着乐。 两人加刻意放松脚步声,但速度并不慢,寻着獐子脚印,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燕展明停了脚,朝云朝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前面的一块约十多平米的空地,云朝一瞧,当即大喜。 他们今天的运气确实好。 约三十多米外的空地上,一大一小两只獐子正在山溪边上饮水。那大些的獐子约五六十厘米高,一米左右的身长,小的体型约有大的三分之二大小。灰色的毛皮,背上略带些灰白色斑点,两只长长的耳朵,看着倒是可爱。 就这么猎杀,云朝心里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它肉血大补,皮和獐宝还能换不少的银子,那点不舍立刻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生怕被这两只银子逃走,云朝紧张起来。这可是她头一回猎杀活物。 就见燕展明示意她找个合适的位置守在此处断了獐子的后路,而他则绕到另一侧的位置,防止獐子逃往另一个方向。对面就是山溪,獐子不可能跳得过去,如此他和燕展明需要守住的,是个半球面,两人分别在距山溪45度角的位置准备好,这个角度的位置,方便两人猎杀的时候相互协助。 两只獐子刚补充完水份,正是悠然自得十分惬意的时候,并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 虽是说第一回合作,叔侄两个却相当有默契,几乎同时发箭,燕展明射的是那只成年老獐子,而云朝的目标,是那只小些的。 燕展明不愧是燕家箭术第一人,且是个老猎手,只一箭,正中獐子的眼睛,直穿入脑部,那大獐子挣扎了几下,便无力地倒在了血泊里。 而云朝这边却没那么顺利。之前九叔教过她,最好是箭獐眼,若射中,獐子会失去逃生的能力,但考虑到她的臂力,且离的位置实在不近,九叔让直射獐子的脖子处,若能射中,比射腹腿部更易让獐子毙命,就算不能毙命,獐子逃掉的几率也更低。 云朝的准头当然不差,也的确射中了那只小些的獐子,但遗憾的是,她臂力确实是硬伤,九叔一箭对穿了獐子的眼,而她的箭,没入小獐子的脖子并不深。獐子受惊,这箭又未达到毙命的程席,慌不择路之下,獐子竟然直往云朝的位置冲了过来。 燕展明见大獐子被射杀,注意力倾注到云朝这边,发现獐子竟然直奔云朝而去,速度极快,若云朝躲避不及,被这惊了的獐子撞上,不死也得脱成皮。燕展明大叫:“朝儿,快躲开!快!” 到了危急的关头,云朝反而冷静的很。 躲未必躲得开,这獐子是往她这边急冲过来的,她就算躲,这獐子若存心撞击她,她未必能全身而退,九叔说过,獐子虽然平时性子温顺,但若受惊发起疯来,就是成年人,也能给撞击成重伤。 更何况,云朝可舍不得叫它给逃了!她的首猎秀,必须成功。 这些想法也不过一息之间,云朝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用她最快的速度,从背着的箭袋里抽出羽箭,搭上弓弦,等准备好,獐子已经冲到她七八米外的地方,云朝用尽所有力量,发出一箭,就听“嘭”的一声,獐子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倒了下来。她的箭,正中獐子的脑部,箭头没入了足有一指深。 燕展明长舒了口气。 云朝冲正向她奔过来的燕展明灿烂的笑:“九叔,我打中了,打中了!” 燕展明呵斥道:“不是让你躲开的吗?若是被撞伤了怎么办?你的命还不值一只獐子?” 云朝听了,有些委屈:“这不是打中了么?而且当时我就是躲,也未必躲得开,发箭总比逃开快。再说我虽力气小些,可这么短的距离,九叔,我有信心能射中它的要害,这才没躲。” 这丫头说的也是实情,又见她前一刻还笑的阳光灿烂,这会儿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燕展明不忍心再说她,只好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冒险了。好了,这里已经是深山的边缘了,咱们快走,若是血腥味引来狼群,那就危险了。” 此言有理,在山里听九叔的没错,云朝乖巧道:“行,九叔快去取溪边的那只大獐子,这只小的,交给我。” 等燕展明背了那只獐子来,云朝也已经把这只小獐子给甩到了背上。 成年大獐子近三十斤重,云朝这只,虽然小些,却也有二十来斤,她本就瘦,二十多斤背在背上当时不显,走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便觉得有些吃力。 燕展明是成年人,三十斤的负重对他来说和没背东西也差不多,见云朝额上起了薄汗,虽有心叫这胆大妄为的丫头吃些苦头,省得她以为打猎是件多容易的事情,可到底不舍得,便从云朝背上拎了这獐子,提在手里:“好了,交给九叔吧,折腾了半天,也累了吧?” 云朝背上一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似的,冲着燕展明讨好一笑:“就知道九叔疼我。” 燕展明哼道:“我心疼你这臭丫头做什么?我是怕你耽误下山的时辰。” “九叔,口是心非是不对的,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 燕展明:……他到底是吃的有多撑,才会担心这丫头的? 总算到了接近山脚的位置,两人的脚步这才放慢。虽说打了两只獐子,收获不错,可云朝意犹未竟,一边同九叔说话,一边也注意着林子里的动静,从后袋里取出箭来,搭在弓弦上,做着随时出箭的准备。 到底没白让她准备,正走着,就见身边不远处窜过一个小东西,黄色的毛,身体约三十多厘米长,拖着长长的尾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云朝“嗖”的一箭就射了出去。 那小东西顿时被钉在了地上。 云朝开心的跑了过去,等她拎了那小东西,便立刻丢到了地上,捂着鼻子冲燕展明问道:“九叔,这是什么玩意儿呀,这味道……”绝逼能薰死人啊。 总算见这丫头吃瘪,燕展明不厚道的哈哈大笑:“丫头,这下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打的吧?这东西你不认识?这是黄鼬,咱们百姓都叫它黄鼠狼,这玩意儿,那味道能好闻么?” 听到黄鼠狼三个字,云朝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难道这味道如此消魂! 也不知道这肉能不能吃,就是能吃,这消魂的味儿,饿死她也下不了嘴。 “唉,看样子我这一箭白发了。”云朝嫌弃的踢了路易躺在地上的黄鼠狼,便跑回了燕展明的身边。 燕展明好笑道:“打都打了,去拎着吧。” “谁买这臭东西呀,既换了不钱,我才不要呢。” 燕展明瞪了她一眼:“拎着吧,这东西的肉虽没人吃,可皮子却是好东西,可惜是这会儿打着的,若是大雪小雪时节,一只黄黄鼬,倒也能卖上二两银子。” 云朝大奇:“这玩意儿的皮子也能用?” “没见识了吧?黄鼬皮子也算是好东西,可惜夏天的最不值钱,如今开春了,虽能比夏天卖的贵些,却也顶多几百大钱,若是大小雪进节的皮子,不只能做上好的裘衣,还能制出好毛笔来,所谓狼豪,说的就是这黄鼬皮。” 原来狼毫笔,竟然这黄鼠狼的毛做的,云朝觉得真长见识。 再听说能卖几百钱,云朝再看这黄鼠狼,眼里看的,就不理这那臭哄哄的小东西,而是白花花的几十斤大白米,于是十分欢快的跑过去弯腰拎起:“我拎!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能暴殄天物。九叔既然说它是好东西,那就不能浪费。好歹是一条命呢,不能叫它白死。九叔,你侄女我也是个厚道人啊。” 燕展明:…… 可怜的小黄那飘在半空中的魂魄:亲,要不我也捅你一箭厚道一下? 看着云朝撑着一只手臂,远远的拎着那小东西,恨不得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一只手捏着鼻子扭着头,燕展明替她觉得累,得了,左右自己也不缺这一点负重:“这东西味道确实难闻,你个小丫头受不了也正常,九叔是大男人不怕,给我吧。” 这一声犹如天籁,云朝毫不客气的就丢到了她家九叔的手上:“九叔呀,以后谁说你是我堂叔我跟谁急,您就是我嫡嫡亲的亲叔啊。” 三个月的相处,燕展明也清楚这丫头是个什么德性了,在这丫头面前,实在做不来长辈的样子,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要不你回家去问问你爷爷,要不要认我这个亲儿子?” 云朝:…… 怎么破?她家英俊潇洒儒雅无双的九叔,好象也开始掉节操了,难道是被她给带坏了? 因为收获了两只獐子,叔侄子心情极好,一路斗着嘴下山,中途云朝又打了两只野鸡,三只兔子。收获颇丰。 燕展明笑道:“你这丫头果然是个有运道的,平时我一个人上山,却没这么多收获。” 云朝谦虚:“哪里,都是九叔教的好,跟着九叔有肉吃。” 又想到獐宝的问题,云朝道:“九叔,这两獐子,是雄獐还是雌獐子?”怕他家小九叔又害羞,到底没直接问獐宝在哪里。 燕朝明便教她:“瞧见獐子的嘴没有?雄獐子的嘴两侧上有一对獠牙状的上犬齿翻出唇外,约有一指长,母獐子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这两只獐子都能卖獐宝?这可是两家人各大半年的大白花饭啊。云朝深深觉得,打猎这个事业,相当值得经营。谁说打猎发不了财的? “九叔,我决定了,我明天继续上山打獐子。” 燕展明:……你九叔我两三个月也就打过一回獐子呀,你当这獐子满山里等你来索命的? 第十章节 五婶的人情 因云朝家离入山口近,燕展明索性把今天的收获都送去了云朝家里:“如今这天到底不比寒冬腊月,死物不能久放,过两天镇上才逢小集,赶大集还得等六七天呢,且这獐子还得去县才能卖个好价,要不明儿一早,我去县城吧。” 云朝也觉得去县城比在镇上卖要好:“成,九叔,这只小些的獐子……能给我不?你不是说这獐子肉和血大补么?我想给爷爷好好补补身子……您把那什么獐宝取走,獐皮也拿去卖,我只要獐子肉和血。另外,再给我一只兔子,别的九叔都拿去卖了。” 如今猪肉虽比太平年间要贵,也不过三十文一斤,一只獐子杀了,去了皮骨,顶多也就十四五斤肉,就算直接卖整獐子,可取了獐宝,大概也就能卖个二两多的银子,就算如今物价贵些,也不会超过三两,云朝自己身上就有三两银子加两百个铜钱,一时也不缺这二两三两的,左右还没到真喝西北风的程度,米粮可以慢慢赚,可獐肉和獐血这样的好东西,却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虽然她开玩笑说明天继续上山打獐子去,却也晓得,若真这么容易就打到獐子,九叔早就当起专职猎户了。当然,燕家男人平时以耕读为主,九叔倒不至于单为了银子,就整天泡在山里。 既是这么难得的东西,爷爷身体不好,需要獐肉獐血补身体,还有蔚儿和夕儿两个小东西,本该正是小团子胖墩儿的时候,却一点儿不见婴儿肥,虽然长的白折嫩嫩的,可小胳膊小腿儿的,恁是没有多少肉,她的目标,就是要把两个小萌娃,养成小胖团子。小孩子胖胖的才可爱啊。 虽然野鸡和野兔都是她打来的,对,还有那只臭死人的黄鼠狼也是她打的,可若不是跟着九叔进山,她哪里猎一只獐子去?而一只兔子,一只野鸡,顶多也就卖个七八十文钱,所以,虽然明知道九叔不会和她计较,可提出这样的要求,云朝还是挺惭愧的。 燕展明爽朗一笑:“就是朝儿不说,这小獐子,九叔我也没打算卖。你爷爷的身子需要好好养着,九叔还不知道?这獐子也能杀出十四五斤肉来,九叔也不跟你客气,回头你拎个二三斤肉给我们家送去,另外再给你七爷爷家送二斤就成,你七爷爷家的八叔,身子也不大好。还有兔和野鸡,你也各留一只,这些天要忙地里的事,也没空再进山,留着自家吃。今儿咱们回来的早,等用了午膳,再进山一趟,看能不能再打些,也值得明儿往县城跑一趟。” 云朝当然答应:“行,我听九叔的。” 远远的,云朝就见自己家冒着炊烟,心道,难道是畅儿那丫头回来了?要不这时辰,还没到午膳的时候呀? 等进了自家门,刚好遇上五婶子郭氏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云朝和燕展明,郭氏也有些讶异:“怎这么早就回来了?哟,小叔子,你今儿和朝儿收获可不少啊?” 燕展明笑道:“今儿运气好,上山就遇上獐子,还是两只。因怕在山里招了狼,我和朝儿就先回来了,除了这两只獐子,下山的路上,朝儿还打了三只兔子,两只野鸡,还有一只黄鼠狼呢,虽是头一回上山,这丫头表现着实不错。午饭后,我和朝儿打算再进山一趟。” 见有两只獐子,郭氏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高兴道:“这可好,你年来总共也就猎过一只獐子,今儿竟然一下子就猎了两只,朝儿这丫头,还真是个有运道的。” 云朝实在不敢居功,忙道:“可别夸我,哪里有我什么事呀,都是九叔的功劳。我头回上山,懂什么呢?” 又问郭氏:“您怎这么早就过来了?” 郭氏用围裙擦了擦手,笑道:“你和畅儿不在家,我担心你家那两个小的饿了,就先过来,让玉灵回家看门去了。午饭也做好了,就着那野鸡汤做的面疙瘩,想着你和畅儿或许中午回来吃饭,怕面疙瘩汤不顶饿,还给你们烙了两块杂粮饼子,你爷爷的药,我也给熬上了,你回头看着。熬好了,别忘了端给你爷爷喝。婶子这就回去了。你帮婶子和你爷爷说一声儿,婶子就不进去和五叔打招呼了。” 云朝忙道了谢,就要送五婶出门,又想着午后九叔和自己还要进山,便留了九叔在家里一道吃,也好早些上山,九叔也不客气,想家家里五嫂的饭还没做,回去也是耽搁时间,也就留了下来。 家里只有斤把麦面,估计做面疙瘩汤也没多少,云朝想着总不能饿着九叔,好在还有些米,等会儿煮个米饭,家里喝没什么菜,好在屋后有些车前草、马齿苋、野苋菜,虽是野菜,但凭她的厨艺,肯定也能做出美味来。车前草凉拌比较好,马齿菜最好是蒸包子或做饺子馅,若说炒着吃,还是野苋菜最好。 正想着,在屋里的云蔚和云夕早坐不住,扔了手中的笔,奔了出来,看到地上的两只大獐子和野鸡野兔,欢呼着扑到云朝怀里:“姐姐,这些都是你和九叔打回来的,太好了,明儿又有肉吃啦!” 可怜孩子,有肉吃就高兴成了这样。 “放心,以后姐让你们天天有肉吃。”打不来獐子,她还打不来兔子野鸡这些小野味?就算运气差遇不上兔子野鸡什么的,古庄村离着二河淮河都不远,芦苇荡里可不缺飞禽。野鸭的味儿想必也是不错的。再说,鹌鹑鸽子还有各咱水鸟候鸟可不少。打不着山里走的,那就打天上飞的。打一回,也能顶个两三天的肉味不是? 哄着两小说了几句话,云朝让九叔把獐子野鸡等送去了西厢的杂物间里。九叔放好东西出来,云朝端了水来两人洗了手脸,九叔拉着两小的进屋里去陪爷爷说话,云朝则进了厨房。 看了看锅里的鸡汤面疙瘩,加上九叔确实不够吃的,云朝往空着的锅里放了水,又引了柴火,拿着瓜瓢舀了两瓢米,打算去井边淘,一转身,取淘米箩时发现,案上摆着个盘子扣着的碗,揭了盘子一瞧,碗里是一碗鸡蛋羹。 家里就两只野鸡蛋,今儿早上已经给爷爷和两小的炖了蛋羹。这鸡蛋,定是五婶子拿来的。 边上的另一个大粗瓷汤盆里,摆着八个生鸡蛋。 鸡蛋约摸两文钱一个,云朝也去镇上买过。 加上碗里蒸了的,五婶子大概送了十个鸡蛋过来。二十文钱搁在平时自然不值什么,可这会儿哪家日子都难挨,正是一个子儿恨不得颁成两个花的时候…… 云朝叹了口气,一个鸡蛋虽说只两文钱就能买到,可想必云北黑娃和玉灵平日里也吃不着的。 再一瞧,放麦面的罐子里,也多了四五斤的麦面。 五婶子这份情,她将来一定要报答。 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下气,拿了淘米萝,去了井边。 淘好米,云朝又去看炉子上熬的药,见差不多了,裹着抹布,把煮药的罐子取了下来,又用细纱布虑了药渣,小心的端着,送到爷爷面前。 “爷爷,药熬好了,等会儿药汤温了再喝,别烫着嘴。”把药碗放好,又拿了空杯子倒了怀水,“喝了药,再漱下嘴。九叔,您陪我爷爷说会儿话。” 云朝吩咐完,便要出屋,燕展明拦道:“你这是忙什么呢?” 云朝笑道:“我煮了点儿米饭,面疙瘩汤不够吃的。九叔稍等,我去屋后摘点儿野苋菜,回头炒一下,完了就开饭,一会儿就好。” “费那事做甚?你五婶娘不是说烙了杂粮饼子么?我就着开水,吃两个饼子,填饱肚子也就是了,又不是外人,忒讲究。” 云朝笑道:“又不费事,您就安心陪我爷爷说话吧。平时我和畅儿白天都不大在屋里,蔚儿他们又小,爷爷难得遇上个说话的人呢。” 说着,出了屋,去了屋后不远的荒地里,掐了一小篮子粉嫩的野苋菜头,见有小野葱,干脆也拨了几根,又就着河水洗干净了,回来用井水一冲,这才入了厨房。 锅里的水已经烧好,云朝端起米下了锅,又把小锅里的面疙瘩汤盛在大汤盆里,涮了锅,引了火,锅里放了些猪油,等油热了,把切成细丝的野葱下了油锅,“哧啦”一声,顿时葱香味便暴了出来,等葱的水份差不多煸干,倒入苋菜,加了盐,翻炒几下,很快便起了锅,一盘喷香的清炒苋菜这就成了,可惜没有蒜瓣,要不然放点儿蒜片,还能去涩。 见米饭也差不多煮熟,云朝去灶堂里挑了柴灰,压了火势,要不然容易把米饭给煮糊,这么闷着,还能烤出锅巴来,晚上用汤一泡,特别美味。 物质贫泛,她只能在这些小地方下功夫,改善伙食,让一家人吃的香香的。 等饭煮好,云朝洗了手,装好米饭,送去了堂屋里,来回跑了两趟,摆好吃食,九叔也扶着爷爷坐到桌前,等爷爷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九叔也动了筷,云朝和蔚儿夕儿这才开动。 爷爷喝着鸡汤面疙瘩,云朝也是面疙瘩汤就着杂粮饼,九叔和两个小的吃的是米饭。云朝把蛋羹拌好送到两个小的手里,好在两个小的生活自理能力没问题,并不需要她喂投。 很快用了午饭,漱了口,云朝收拾了碗筷,略歇了下,服侍了爷爷和两个小的去午睡,自己和九叔收拾了东西,打算上山。 才要出门,五房的七叔同另一个旁支的族伯,赶着个驴车,拉着石磨到了院门前。 第十一章节 长姐范儿 “七叔,时叔,你们可用了午膳?”云朝笑着见礼。燕展明也和两位族兄打了招呼。燕展昫笑着点头。 族叔燕展时虽然不是他们这一支的,也是展字辈的族兄弟,为人十分热忱。因他家和五房住的近,两家关系亲近,燕展时家有辆驴车,平时村里人外出需要拉个什么东西,也多用他家的驴车。 七叔燕展昫还好,八叔燕展映的身子骨却不行,这一盘石磨两百来斤,兄弟两个抬着来实在不易,刚好燕展时家的驴车今儿闲着,燕展昫便借了他家的驴车请他帮忙拉了磨盘来。 燕展昫道:“我和时族兄都用过午膳了,朝儿,这些日子,五伯父的身子可好些了?听你七爷爷说你要用这磨盘,我怕耽搁你用,吃了午饭,就赶忙送了来。” 云朝笑道:“劳您惦记,我爷爷身子好多了,七叔,时叔,快进来喝碗茶。” 说着话,燕展明上前搭手,三人抬了磨盘,云朝指挥着,送进了东厢房平时放粮的空屋里。 放好东西,云朝倒了三碗白开水,招呼着他们喝了,燕展昫和燕展时又去屋里问候了燕宏扬一翻,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两人告辞,燕展时去拉驴车,七叔燕展昫落后几步,低声对云朝道:“菜籽你七祖母各家各户都找了些,可加起来也不过一斗的量,回头让你七婶并着黄豆,一道送来。晚间七叔再过来。” 云朝笑着应了。 燕展明想着明儿要去县城卖货的事,跟燕展时商量:“明儿时族兄你家驴车不用吧?我明儿得去趟县城,想借着使一天。” 燕展时笑道:“什么借不借的,左右明儿也用不上,你只管使。” 送走七叔和时族叔,云朝和九叔拿了弓箭竹蒌,直奔小团山。 可一下午,叔侄两个,尽心尽力,也只打了七只兔子,三只野鸡,若没有上午那两只獐子对比,这个收获,云朝该满心欢喜的,可有了那两只獐子,不免有些失望,见她垂头丧气,燕展明好笑:“小丫头还挺贪心,今儿这收获,已经不错啦,可别小瞧这七只兔子三只野鸡,我平时也难得猎到这么些。空手而归的时候也是有的。” 云朝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时辰不早,两人打算下山,晚上还要准备炸油的试验呢。 云朝虽然知道油怎么炸,可到底自己没动手做过,只是大概知道原理罢了,上辈子看电影的时候,在部反映西北农村生活的片子里见过。因为感兴趣,还特地找度娘问了一回。 她得回去,先把豆子洗干净了,晾干了再炒一回,才能炸出油来,生豆子是炸不出豆油的。 大概今儿的运气实在是好,下山的途中,燕展明竟然发现只狗獾,离的不远,燕展明自觉的自己准头却实不如云朝,又有心让她多练练手,便低声对云朝道:“朝儿,瞧见那边的狗獾没?你来射,记着,射这狗獾的眼,别伤了皮毛。” 云朝会意,轻轻的从箭袋里抽出箭来,拉开弓弦,就听“嗖”的一声,那狗獾双眼被对穿,倒在路边,云朝欢快的冲上前拎了起来,掂了掂重量,竟然足有二十斤重,都比得上早上打的那只小獐子了:“九叔,这东西的皮倒好看,可值钱?这东西瞧着倒肥,肉能吃不?” 燕展明笑道:“今儿这运气,啧啧,若不是这东西的皮贵重,我嘱叮里别伤着它做甚?放心吧,狗獾皮比獐子皮还要要贵些,没准能卖上个三两银子来。肉的味道也鲜美的很,狗獾油还能治烫伤。这东西虽然不象獐子那么难得,可平时也不常见,所以拿去卖,倒是能卖个不错的价。咱叔侄要是天天有这样的运气,别的也不必做,每天光上趟山,日子够过了。” 说的云朝两眼发亮:“也不求天天有这么好的运气,一个月有这么一回,也值了呀。” 这狗獾的皮毛,瞧着确实油光发亮的,尤其头部那里,三条白黑相间的纹路,显得极是华美,一想到这皮就值个三两,云朝顿时象喝了二两小酒般提神:“九叔,这狗獾子是不是有群聚的习性?要不咱再找找?看能不能再打几只下来?” 狗獾确实喜群居,不过这边临近山脚,林木不够密,一般的山獾子不会在这边打洞,这只狗獾估计是单跑出来的。狗獾一般夜里才出没,今儿能遇上,真是撞大运了,燕展明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的头,从她手里接过那狗獾子:“遇上一只,就该感谢老天了,你还想美事,赶紧回吧。省得回迟了,畅儿又念叨你。” 一想到自家二妹,云朝什么激情都没了,老老实实跟着九叔下了山。 到家时,太阳还没落山,听到脚步声,在家里闷了一天的双胞胎飞一般扑了出来:“九叔,姐姐,你们回来了?可打着了什么好东西?” 等瞧到九叔和姐姐手上拎的满满的东西,两小欢呼不已。 云朝笑着哄道:“离姐远点,身上脏,别沾了你们干净的衣裳。等姐姐和九叔把这些野物放好,洗干净手,姐再抱你们哈。” 云夕鄙视的撇了撇嘴:“我是男子汉,不要抱。爷爷说了,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样子。” 云朝看他这一脸傲娇的小样,忍不住就想打击一下:“唷,都是小男子汉啦,前儿谁半夜做梦吓哭了,往姐姐怀里躲的?还有呀,上个月,是哪个小家伙还尿了床,害的姐姐大冷天的洗被褥的?” 小家伙“嗷”的一声,两只小脸手往脸上一拍,捂住了脸。四岁的小家伙,已经知道尿床是件特别羞人的事情啦,红着张小脸气愤道:“姐姐坏,再也不理你了,二姐姐骂你也不帮你。” 到底是双胞胎,云夕生气,云蔚也跟着瞪云朝,气鼓鼓的样子象只小青蛙:“姐姐欺负夕儿,蔚儿也不理你啦。” 云朝一点儿也不担心两小的威胁,装出十分愁怅的样子:“唉,咱们家最可爱的蔚儿和夕儿都不理姐了?姐晚上还打算红烧只兔子呢,这下没有人吃了,可怎么办是好呢?” 一边说,一边和燕展明去了厢房,放好手中的猎物。又去打水给燕展明洗漱。 院子里,两个小萌娃还在那里纠结,蔚儿道:“姐姐每天都给我们做好吃的,夕儿,要不咱们原谅姐姐?” 夕儿考虑了半天,万分不情愿的哼了一声:“好吧,大哥说,我是男子汉,要照顾好姐姐们。我就不和她计较啦。” 仿佛是解决了天下间最难的事情,两个小东西一打定主意,便欢脱的围到云朝的边上:“姐姐,我帮你拿手巾。” 云朝笑道:“姐姐早就洗好啦,这半天在家里,有没有调皮?没闹爷爷吧?”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没有,我们练好字,还给爷爷捶腿了呢,爷爷夸我们顶孝顺。” “我们家蔚儿夕儿,当然是最孝顺、最聪明的好孩子,而且又聪明又大方。姐姐刚才说错话了,咱们夕儿也不同姐姐计较,这么快就原谅姐姐了呢。” 小孩子就是得夸,云朝丝毫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燕展明笑看着,摇了摇头,道:“一天没回家里了,我先回去瞧瞧,用了晚膳再过来。” 云朝忙道:“今儿打了这么些东西,咱们自己先解个馋,九叔,你先回去看看,回头让五叔五婶,还有云北哥和黑娃玉灵今儿晚上都来我们家用晚饭。顺道把七爷爷和七叔八叔也一道叫来。七爷爷还能陪我爷爷说说话。” 燕展明一想晚上还要炸油,干脆的应了下来:“成,回头我刚好同你五叔帮着把那只獐子给杀了,晚上咱们也吃回獐子肉。我叫五嫂和玉灵过来给你搭把手,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晚饭,哪里忙得过来。” 云朝也不客气:“那可好,七叔你们早些儿来。” 燕展明去屋里和五叔说了一声,径自回去。 云朝也和爷爷说了晚上叫了二房和五房子人过来吃饭,晚上要试试炸油的事情。又把她劝了二房和五房先种季油菜,再种豆子的事情也说了。 “……爷爷,这黄豆和菜籽能炸油,我与九叔和七爷爷说是逃难回来的路上,听别人说的,回头七爷爷他们要是问起来,您可得帮我把话给圆了。” “这菜籽和黄豆能炸油的事情,可是真的?” “真的爷爷,这么大的事,可不是玩笑的,朝儿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信口开河。成不成的,晚上试过也就知道了。” 燕宏扬叹了口气,孙女既然把话说出去了,他自然要给她圆着,若是真成,倒是个好事儿。 “你怎知道这菜籽和黄豆能炸油的?” 云朝笑道:“我确实是在路上听人说的,只是那会儿还没遇上爷爷和哥哥们。”她当然不能和爷爷说,她前世就知道。 燕宏扬听这一说,倒放了心,挥了挥手道:“既是请了两家人过来吃饭,你出去忙吧。畅儿咋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云朝就知道那丫头既想卖柴火,肯定会在山脚下下死力打柴,因此也不担心,只是那丫头中午也没回来吃饭,倒是怕她饿肚子,不过为免爷爷担忧,安抚道:“爷爷您别担心,畅儿说了今儿要多打些柴,应该也快回来了。” 家里的麦面只有五婶送的一点,米也只有一斤多,云朝想着,晚上摊个葱油饼,再煮上一锅米粥,再洛些个杂粮饼,主食也就差不多了。左右今天打了不少野味,到时候烧个獐子肉,再红烧只野兔,一只野鸡,也就成了。乡间待客,又是这年景,一餐有三个肉菜,已是丰盛。至于素的,家里的小菜地里,菠菜正长的好,回头再炒个菠菜,还有野苋菜,也不算失了体面。 计划下来,云朝就开始动手,粥要先熬着,熬的时间久些,又浓又稠的才有糯香,便先淘了米,打算先把粥给熬了。 才引好柴火,出门正要淘米去,就见云畅背着堆的象小山似的一大捆柴火,侧着身子艰难的进了门,云朝看的吓了一大跳,头一回胆气十足的摆起长姐的范儿来,气急败坏道:“燕云畅,你想找死是吧?” 第十二章节 不是十八 云畅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淡定的去了专放柴火的草棚里,放下柴,擦了擦头上的汗,才对跟过来的云朝道:“这是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你才多大的人?你是八岁,不是十八,这么大捆柴,就是五叔九叔这样的青壮,背着也吃力。我晓得你力气大,可力气大也不是这样用的!若是伤着腰,那是一辈子的事。燕云畅,你是不是觉得姐特别没用啊?昨儿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别打着砍柴卖的主意,你当耳边风了?行,你行,往后别叫我姐,我可不配你叫我一声姐。” 云朝自成了燕家的人,还从来没发过火,平时习惯了她整天乐呵呵的样子,突然化身咆哮帝,云畅抿了抿嘴,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哪里是不听她的话?只是,自己天生有把子怪力气,姐姐虽然比她大了三岁,可从前大概也是吃了不少苦,瘦的风一吹都能倒的样子,她又没什么自己这份力气。哥哥们不在家里,爷爷又病着,她不多干些活,难道还指着姐姐和弟弟妹妹? 看着姐姐眼都红了,云畅难得的没有毒舌,小声解释道:“姐,我,我没有不把你的话当回事。真的,这柴也就瞧着多,其实一点也不重。我下回注意些就是了。你,你别生气啊。” “那你说,下回还背不背这么多柴了?” “我下回分两次背总成了吧?” 云朝觉得她这火白发了。 看着在她面前一向嚣张的丫头,小心翼翼的,狠话再也撂不下去,云朝心酸的很,想了想,到底叹了口气,拉了云畅的手:“姐其实没生你的气,就是心疼你,你想想,要是爷爷见到你小小个人儿,背了这么大捆的柴,会不会心酸?咱们家现在是难些,可也没到让你一个几岁的孩子,去砍柴卖的地步,你要是这么做,不是存心叫村里人骂哥哥们没用么?你跟我来,”说着话,拉了云畅去了放猎物的杂物间里,指着一地的野味,“你瞧,这是今天姐姐和九叔打回来的野味,有两只獐子,一只狗獾,一只黄鼠狼,还有好几只野鸡,整整十只兔子。” 看到一地的东西,云畅脸上漾出笑意来,欢快道:“姐,这些都是你和九叔打回来的?” 云朝点头:“是呀,你瞧,能卖不少银子呢。九叔说了,这獐子肉和皮都能卖钱,还有獐宝,一个就能卖几两银子,就是现在年景不好,也不会低于五两银子的。还有这狗獾,皮子贵着呢,至少也能卖个三五两的,另外,这些野鸡野兔,十多只加起来,也能值个大几百子儿。可惜这黄鼠儿狼时节不对,要不色皮子也能卖些钱。而且除了拿去换银子,咱们家还能留些自己家打个牙祭,不比你打柴强?姐姐知道你能干,可是姐舍不得你受累。姐姐打猎也就是耗些时间,跟着九叔,肯定没危险,比打柴轻省多了不是?哥哥们走时,姐姐和哥哥们保证过,要照顾好你们的,其实姐姐知道,平时都是你在照顾我,姐姐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有点用了,畅儿难道就不能给姐姐当个好姐姐的机会?要是畅儿闲不住,下回跟我们一起上山也行,反正你力气大,肯定能帮得上,再说了,畅儿也可以学习箭术呀,你要是怕麻烦九叔,姐教你也是一样的。好不好?” 打猎赚的比打柴多,云畅自然知道,可她除了力气大,跟着哥哥们学过几招三脚猫的招式,这一段时间又跟着姐姐学了那什么柔道,打架倒是行,可打猎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懂的:“我去做什么?又帮不了姐姐的忙。” 云朝笑道:“谁说帮不上忙了?今儿打了这么多的野味,我和九叔根本拿不动,这还是分了两次背回来的呢。到时候姐负责打猎,畅儿就负责把野味背回来,这么些东西,我可背不动。” 云畅想了想,点了头:“行,那我下次跟着姐姐去打猎。柴咱不卖了,留着自家烧就是。这些日子,集了不少柴,回头我给五叔和七叔两家也送些,这会儿正是春耕时分,怕他们两家也没时间上山去打柴。” 云朝当然道好,又说了晚上要试着榨油的事情:“……你先歇会儿,我去准备晚饭,五叔一家,还有七爷爷和两位叔叔,晚上过来一起吃晚饭呢。” “菜籽和豆子,真能榨油?”云畅讶异的很。 云朝笑道:“肯定能,要不然咱们费这个事做甚?左右晚上咱们就榨,成不成的,到时候就能见着,你先去看看爷爷吧,刚爷爷还担心你呢。你中午就没回来吃饭,肯定饿了吧?中午给你留的杂粮饼还放着呢,你先吃些儿垫垫肚子。” “是有些饿了,姐你先忙,我洗把手脸,再去和爷爷说声回来了,等我先垫垫肚子,再给你搭手。” 云朝道:“你只管歇着去,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再说一会儿五婶也过来帮忙呢。” 云畅欢快的应了。 见这丫头难得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云朝觉得特别欣慰,更有一种终于能为家里解决困难的自豪。去菜地里拨了一小蓝子菠菜,又去屋后的荒地里摘了一小把野苋菜回来,等洗好菜,五婶和玉灵进了院。 “你五叔他们回头就过来。我和灵儿先过来帮你准备晚饭。” 云朝笑道:“那就麻烦五婶和灵儿了。” 郭氏接了云朝手上的活,云朝则去准备晚上榨油的事,搬出屋里收着的黄豆,拿了篮子用井水淘洗干净了,又找了扁框,放在院子里晾着。 才晾好,燕展明也到了:“朝儿,把獐子拎出来,九叔来处理。” 野鸡和野兔五婶郭氏已经杀好,不过獐子到底太大,而且要取獐宝,这活儿五婶可干不了,正留着给燕展明来处理呢。 云朝便去了厨房里,郭氏笑道:“都说你这丫头一手好厨艺,难得今儿有这么些好东西,五婶就躲个懒,省得把这好东西给糟蹋了,今儿朝儿你来掌勺,五婶给你看着灶火,可行?” 云朝笑道:“哪有五婶说的什么好厨艺,不过是蔚儿和夕儿爱吃我估的菜罢了。成,今天我也叫叔父们尝尝我的手艺,五婶你给我看着柴火就成。” 葱姜蒜都是清洗好的,只可惜没有辣椒。 杂粮饼子,郭氏已经烙了好一盆,云朝只管负责烧菜就行。 好在米粥已经煮好,盛到了平时盛粥的陶罐里,两个锅同时烧菜,倒也快。她这边刚烧好野鸡和兔子,九叔那边獐子也杀好了,刚好接着烧。云朝挑了块最好的后腿子肉,切成大小合适的肉块,一样是红烧。 云朝对郭氏道:“可惜晚上还有事忙,要不然这獐子肉,烤着吃才美味,等往后不忙了,若再打到獐子,咱们就烤着吃。” 云朝烧的野鸡和野兔,郭氏都尝了两块,确实是难得的美味,我瞧着不比那大酒楼里的差,一样的调料,也不知这丫头手怎这般巧,做出来的偏就比别人做的香。 郭氏笑道:“这红烧,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就你这丫头能想出巧宗儿,还要什么烧烤的,五婶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尝过,下回朝儿做了,五婶也沾回光,非尝尝到底是怎样的美味。” 云朝笑道:“成,只要朝儿做,肯定少不了请五婶您来尝。对了五婶,这些日子畅儿那丫头也不晓得发什么疯,打了一草棚的柴火,她刚还说,这些日子你们也忙,回头就别让九叔再去林子里打柴了,咱们家这些也用不掉,明儿让畅儿给你家和七爷爷家都送些去。” “哎哟,这哪能行,她一个小丫头辛苦打回来的柴,倒叫我们这些大人沾光,说出去我们也没脸。” 云朝笑道:“我家畅儿就不是凡人,满古庄村谁不知道呀。五婶就放心用吧,再说我们还指着五叔和九叔帮着我家把地给翻了呢。” 郭氏一想到畅儿那丫头的力气,失笑道:“再没比那丫头更能干的。那成,也别叫畅儿送了,左右一时也用不上,回头等北儿学里休沐,我叫他兄弟两过来挑两担回去。他一个做哥哥的,也该他做些活儿。” 郭氏之所以没有坚持拒绝,也是想着,若她不要,朝儿姐妹两个,怕是以后都不肯受他家送来的东西。这人情,本就是你来我往的,才不至于生份。两个小姑娘都是极自尊自爱的,光叫她们白受好处,心里定不好受。 等獐子肉也烧好,云朝想了想,还有五婶白天拿过来的几个鸡蛋,干脆又做了个菠菜蛋花汤。 天一擦黑,五叔和云北兄弟两个,还有七爷爷并七叔八叔,也都进了家门。 云畅早把饭桌收拾好了,七爷爷还带了一坛子酒来:“今儿都是托了朝儿的福,咱们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晚上也喝几盅。” 燕宏扬心情也好,精神比平日里好得多,被云北扶着也坐到了饭桌前:“可惜我这身子不行,也不能陪老七你吃酒,就叫他们几个小的陪你多吃两盅。” 七爷爷燕宏峰笑道:“五哥瞧着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咱们老兄弟,日子长着呢,等五哥身体大好了,七弟我天天陪五哥吃酒。可惜咱们老兄弟几个,大哥跟着孩子们去了任上享福,别的都……如今就咱两兄弟命硬,倒比他们有福气。” 燕宏扬听了,也是唏嘘。 尤其是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平时不想还罢了,这一想,便难受起来。 燕宏峰忙安慰:“五哥福气在后头呢,川儿兄弟几个,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就是朝儿和畅儿两个丫头,也比寻常儿郎还强些,下面两个小的,瞧着也聪明伶俐,五哥只管放宽心,将来几个孩子,必是出息的。” 提到自家几个孙儿,燕宏扬倒是不谦虚:“我如今也只这几个孩子宽慰了,不是我自夸,几个孩子,都确实是好的。” 黑娃听着,插了一嘴:“七爷爷,我云川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好些日子没见,我和我哥怪想他们的。” 云朝其实心里也惦记着呢,大哥的归期不好说,可算算日子,二哥和三哥这两天就该回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给耽搁了。 第十三章节 神抽的联想 提到云开和云洛两兄弟,燕宏扬心里也惦记,按说去清江府城也不过近两百里的路程,那两小子又是从盱城的码头搭船走的,哪怕就是慢些,两天也就到了,若是急,一早上船,晚上不定就到了。至于安全问题,他倒不担心,有家里的老仆跟着呢。 兴许是她姑姑那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原只说住个一旬,陪陪他姑姑就回来的,这眼见着都半个多月了,两小子还是不见踪影。 “再过七八天就是清明,这两天该回来了。总不能耽误上坟的事。” 说起清明,燕宏峰道:“那会儿地该都翻好了,长房不在,老五哥你这身子又需要静养,上坟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成,你身子硬朗,就多费费心,有什么要办的,叫他们几个小辈的去跑腿。长房就不说了,未必能赶回来,四房那头,可有信来?说没说清明回来祭祖的事?” 燕宏峰笑道:“倒没收到信,只我寻思着,今年是几年来头一回清明祭祖,就是族里,也说要大办的,四房便是信没来,这几日也该从金陵回来了,就是长房那头,人不到,也该遣下人回来在坟上添把土才是。我正想着,这两天让家里的几个妇人,把长房和四房的屋子给收拾一下,回头也好住人。” “长兄也该回来瞧瞧了。”燕宏扬叹了口气,“这一说,竟也不少年未见了,再不回来,怕以后都见不着啦。” 燕宏峰忙道:“瞧五哥这话说的,你呀,只管好好养好身子,朝儿那丫头早上还说,这些日子你的身体也见好了,我瞧着气色也不错。你可得把心放宽,几个孩子还指望你呢。这些日子也是忙,也没多陪你说话,等得闲了,我天天来叨忧哥哥,也陪哥哥说说话,下下棋。本也该到我们享福的时候啦,若不是老天爷不疼人,咱们如今的日子,可不就是只管享福?这几年虽说受了些罪,可我瞧着,往后定能好起来。咱们家的孩子可都是些懂事的孩子。” “你也是有个后福的,老七那孩子不必说,家里外头,样样事情拿得起来,就是老八,虽然身子弱些,书却读的不错,将来未必不能考个功名回来。”燕宏扬笑着附和。 一边的燕展映听了这话,忙笑着问:“五伯父您说的可是真的?” 燕宏扬点了点头:“前些日子你送来的文章,我倒觉得有了些火候,明年不妨下场试试。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几年在外头逃命奔波,说起来,也未必全是坏事,你到底年轻,往前心性还是差了些,这回经了几年难,学问见识,自上了一层。若只是一味死读书,不懂得多思多想,一辈子也成不了气候,这两三年的经历,于你倒是有了进益,你回头把最近的文章,也拿来给我瞧瞧,等忙完地里的事情,没事到我跟前来,有什么要问的,五伯又不是旁人,只管问。” 难得被要求比书院的先生还要高的五伯夸赞,燕展映惊喜之外,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原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了,今儿得了五伯父您的话,我这才心里头有了点底。” 燕宏扬冷声道:“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学问一道,岂能因科举失利,就自己放弃?学而优则仕,科举说到底,不过是我辈向学之人把自己毕生所学用于治国治民之道的途径,而非最终的目的,焉能把手段当成目的?这岂非是本末倒置?” 见五伯父教导自己,原本坐着的燕展映忙起身恭敬的听了:“是侄儿急于求成了,五伯父教训的是。” 燕宏峰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老八,你五伯父的话,你可得放在心上。爹也不指着你光宗耀祖,可你读了这么多的书,总得拿出个认真的样子来。等春耕的事忙完了,你老老实实在跟你五伯请教请教,咱们燕氏一族,你五伯可是最有学问的,爹是个半调子,如今也教不了你,你五伯比你从前在书院读书的先生,可强的多。” “爹放心,我肯定会认真读书的。至于五伯父的声名,还要爹说么?咱们整个燕氏,但凡读书的年轻人,哪个不把五伯父当成自己的楷模?正如爹说的,能得五伯父就近指导,外头多少人羡慕儿子呢。若不是五伯父身子有恙,多少同窗都想求我把文章拿来请五伯指点呢。儿子都给推了,就是儿子自己,也不敢让五伯父多费心神。好在五伯的身体现在好些了,儿子可不敢浪费这福份。” 一席话,说的老兄弟两个都笑起来。燕宏峰笑骂:“平时瞧着话少,在你五伯面前,倒贫起嘴来。” 燕展映素来好学上进,并不需要担心,倒是燕展明,在燕家也是个异数,燕宏扬转过脸去问道:“小九,我瞧着你这一向,竟把心思都放在别的上头了,这是真不打算走科举的路了?” 燕展明还没答话,便被自家五哥燕展晴给瞪了一眼,可惜他也并不在意自家兄长的白眼,恭敬道:“回五叔的话,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就是再考十回,怕也不能得中。如今能有个秀才的身份立世,侄儿已经满足啦。不过侄儿可一直记得五叔的话呢,虽说读书人当然希望有朝一日能高中,可读书,并非只为了能登上那金銮殿,所以侄儿并没把书本给拉下,便是再忙,每天也要抽出个把时辰来温书。便是侄儿偶尔不想碰书本,我家五哥也不答应呢,我竟是怕了他念叨。” 说的一旁的燕展晴真想给他一老拳。 燕宏扬摆了摆手:“你是个有主意的,自己想好就行。” 小二房的三个兄弟,老五展晴老九展明在家里务农,老六燕展旭比燕展明大了六岁,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五年前中了进士,年纪轻轻的,如今已是一州通判,也算是少年得志,在整个燕氏,燕六朗燕展旭都算得上佼佼者。往家里的信中也听说他那通判的官儿,做的还不错,等这一任任满,有望再往上走走。 燕家,可有些年头未曾出过五品的官员了。 若是燕展旭能往上升一升,做到一州知州,以他这个年纪,将来的路宽着呢,升到五品的知府一级,并非是不可能的事,且燕宏扬一直觉得,虽是亲兄弟,可燕展旭这小子和端方忠厚的小五,还有爽朗豪侠的小九不一样,性子极沉稳圆滑,倒是个做官的好料子。 若是展旭能做上五品知府,在燕家,也算是独一份,那他们这一支,在整个燕氏,也就有了话语权,这对他们这一支的五房人家来说,都是好事儿。不只小长房的大郎在官场上有了相互照应,就是将来他们这支的五个房头的小辈们再有踏上官场的,也能有更好的扶持,族里虽然有十来个在外为官的,可亲疏有别,人家当然更愿意提携本房的后辈。 他们这一支的五房人家,长房两个儿子,一个早是官身,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国子监读书,也算是半个身子踏入官场了,二房三个兄弟,老六现在是一州通判。至于三房,也就是燕宏扬自己这一房头,独子燕展昱已经过世,孙儿辈的四个小子,云夕还太小,指望不上,另外三个,不管是云川还是云开和云洛,都是读书的好苗子,尤其是小三云洛,这孩子实在太过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燕宏扬相信,将来这小子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四房如今在金陵那边做生意,并不在古庄村里。 五房的老七燕展昫是不指望他走科举这条路了,倒是老八燕展映瞧着有几份可能。 至于孙儿辈的,燕宏扬瞧着,除了自家几个孙子,二房的小十一云北倒是个好苗子。 说起来,他们这一房,也算是后继有人。再过些年,必是整个燕氏一族最耀眼的一支。 想到家中子孙们大多出息,虽然因身体的原因不能喝酒,燕宏扬的心情比喝了酒还舒心:“咱们这一支五个房头,也算人丁兴旺,最要紧的是孩子们个个都晓得上进,儿辈的就不说了,孙辈的也有好几个好苗子。便是四房子如今在金陵城经营书铺的生意,虽走的不是科举之路,被族里诟病,可要我说,我倒觉得四房的三郎是个能干的。还有四房的小十郎,能考进金山书院,我瞧着,也有五成的把握将来能金榜提名。我如今是操不了那份闲心,族学里也不打算去了,可咱们几家的孩子若是有学问上的问题,只管叫他们私下里来找我就是。” 燕宏峰听了这话,脸上也尽是笑容:“不是咱们自夸,同其它房头的比,咱们这一支的孩子,个个都不错,便是比起嫡支的大长房,也不差。就是清明在老祖宗们面前,咱们腰杆儿也能挺直。” 两个老的高兴,小辈们也跟着凑趣,又说起清明的事情来。 清明祭祖,自有族里统一按排,不过宗祠里祭祖虽然是一起的,但各房头圆坟却是各家办各家的事。燕展晴几个小辈的,干脆商议了一下清明的按排,准备什么祭品等。 因着用完晚饭,还要试验榨油的事情,吃饱喝足,五婶婶郭氏领着云畅和玉灵手脚麻利的收拾了饭桌,云朝则和叔父们准备榨油的事情。 黄昏时洗好的豆子已经晾干了水,云朝叫了云畅来烧火,自己则站在锅台前炒黄豆,因是试验,黄豆五成熟,六七成熟,八九成熟的,各准备了一份,看炸的时候,哪个熟度的出油率最高。 炒好黄豆,那边磨盘也准备好了,便开始动手炸油。 云畅虽然力气大,可有成年的叔父们在,当然也不必她动手。 只是这样的新鲜事儿,大家都舍不得走开,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全围在边上看。 云朝便想着,这回只是临时榨,等到真榨油的时候,还得另外准备专门用来炸油的磨盘才行。她大概回忆了一下磨盘的样子,打算这两天就画出来,回头让九叔去镇上找匠铺里做两个回来。 正想着,就听黑娃兴奋的叫道:“快看快看,出油了,真出油了。往后再也不用担心饭菜没油水啦。” 云朝莫名的想到那句广告词“以后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学习啦”,她这神抽似的联想~囧~ 第十四章节 理想很丰满 出油了,真出油了,从此做菜的时候,再也不必心疼费油了,这是屋里所有人的心声。 看着大家脸上兴奋的笑容,云朝也觉得开心,穿越过来也有半年多时间了,其中大半时间在路上,回到古庄村也只有三个多月,今天云朝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穿越女,总算有了点用。 豆子能榨出油来,虽然是件高兴的事情,可等豆子都变成了饼渣,收集好所有的成油,过了一下称,云朝的心情就打了折扣,她一共炒了大概二十斤的豆子,可出的油,竟然还不到两斤!大豆出油率正常在百分之十二到十八之间,也就是说,一百斤的豆子,大概可以出十五斤左右的豆油,可这次试验,竟然只有百分之七八,二十斤豆子,出了不到两斤的油,这叫她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现在黄豆约五六十文一斗,一斗约有十二三斤的重量,以这百分之十不到的出油率,岂不是一斤豆油,光豆子成本,就得四十文了?即便豆饼还可以做豆腐,可这结果,她依旧没办法满意。 猪板油正常一斤是三十文,出油率大概是百分之六十左右,也就是说,一斤猪油大概只需要五十文,如此,豆油与更有油水的猪油比,价格上也并不占多少优势。 当然,现在是非正常时期,就算过段时间,因为局势慢慢稳定下来,粮价回落,豆子正常是三十文到四十文一斗的价格,以四十文算,出油率若只能做到百分之十,那么一斤豆油,成本也得三十文左右了。这价格实在不比猪油便宜多少,如此不说自家赚钱的事,就是对百姓而言,这黄豆能不能榨油也就没了意义。当然,一只猪只有那么点猪板油,猪油难买,这个且不论。 惟今之计,还是得提高出油率才行,如果能把出油率提高到百分之十五,那到豆油的成本,就能控制在二十文左右一斤,再加上人工成本和利润,卖出的价格,就能控制在三十文以内。相比猪油成油一斤五十文的成本,就有优势的多。 而且榨过油的豆饼,还可以做豆腐,一斤豆饼还能做出二三斤的豆腐来,做完豆腐的豆渣,又可以用来作为家禽家畜的饲料,这些还可以摊算豆油的成本之中,也就是说,哪怕豆油只卖二十文,甚至更低的价,其实还是赚的,因为豆油可以不赚钱,但是一斤炸过油的豆饼,可以出二到三斤的豆腐呢,豆腐按照现在的市价五文一斤算,一斤黄豆炸过油后,还能再做出二到三斤的豆腐来,约可以赚个十到十五文,这可是平白多出来的利润,而且,做完豆腐的豆渣,还能再作饲料饲养家禽家畜,省下粮食来,岂不又是一块看不见的利润? 算清楚这个帐后,虽不满意,云朝也算是松了口气。 见她皱眉,九叔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云朝回过神来,笑道:“没事,就是心里算了一笔帐,若是按现在的大豆价格算,这豆油与猪油的价相比,并不占优势,想到豆子能不能榨油,对百姓也没什么帮助就是了。” 燕展明可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时下的物价,他也是清楚的,看了一下榨出来的油的大概重量,心里也有了数,心里估算了一下,这豆油一斤,可不得要三十文?倒真不比猪油便宜多少呢,不由跟着一叹,原还高兴这豆子能榨出油来呢,如今看来,怕想做这豆油的生意也是不成的。原先竟是他们想的简单了。 不过,看云朝不高兴的样子,还是安慰道:“这豆子能榨油,总归是好事,至少往后家里不愁没有油吃。” 云朝笑了笑,虽然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通透,因为她可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不过还是开了口:“九叔说的是,往后咱们种出豆子来,至少家里有豆,不愁没有油吃。不过我刚也才想起来,听说这豆子榨过油后,豆饼还是一样能做豆腐的,一斤的豆饼做出来的豆腐,可并不比未榨油的时候少,就按一斤豆饼做出二斤豆腐来算,还能多出十文的利润出来,这一算,豆油可不就是比猪油便宜了五到十文?且把豆腐撇开不算,只说豆腐,这一斗豆子五十文,能出二十五斤的豆腐呢,二十五斤豆腐,按五文一斤算,那可得值一百二十五文,豆腐,就能赚个七八十文了。这还罢了,做完豆腐的豆渣,可以用来养猪牛鸡鸭,那省下来的饲料粮食,不也是钱?” 被她这笔账一算,燕展明心里顿时敞亮起来,眉开眼笑道:“光做豆腐,一斗黄豆就得有七八十文的利润,再加上豆油,那岂不是一斗黄豆,咱们就能赚个百十文左右?如你说的,另外还能再家家禽家畜,咱寻常百姓,尤其又是现在这世道,粮食便是命,咱们乡下地方,原本养个鸡鸭猪羊的也方便,可为什么哪家都不多养?还不是因为没有粮食喂?人吃的都少,何况给畜牲的?如此,往后谁还能说这黄豆是贱物,种了没用?” 燕展明于俗务上头一向通透,云朝听了笑道:“可不是?往后咱老百姓种了黄豆,也就有了用处了,再不必因为这黄豆太贱,又不得不种了养地而愁白了头。” 不想她这边正高兴,燕展明却又愁起来:“能做豆腐倒是好事,可若咱真把榨油当成个事儿来做,建个作坊的话,那么多榨过油的豆饼,得做多少豆腐出来呀,可怎么卖?” 这个云朝虽没想过,但燕展明这么一说,她却并不愁,又不是非得只做豆腐,豆制品的品种多着呢,豆腐,百叶,臭豆腐,豆腐乳,豆干,香干,而且除了豆腐,其它的都能长期保存,不是非得做出来,一两天内就得卖出去的。再说,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把豆饼卖到豆腐坊去。 只是这话,现在她可不能说,要不然没法儿解释她一个小屁孩怎么懂得这么多的,而且这个时空虽然有豆腐和百叶,可臭豆腐,豆腐乳,香干等豆腐的深加工产品却没有。尤其是香干这种前世时市面上常见的零食,她也没见外头有卖过。最重要的是香干可不只是作为零食的,还是一道菜品,到时候做出来除了零卖,还可以推荐到酒楼食肆里,这可不比零卖差。 闲聊间,云朝对未来已经有了些粗浅的想法,只等将来慢慢着手实施。 “这个九叔不必愁,做出来的豆腐,咱们一个古桑镇当然卖不了多少,可若是拿去县城甚至府城去卖呢?那有多少卖不出去的?” 燕展明一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这会儿到没想,别说县城和府城,就是京城,也少不了卖豆腐的,能卖是一回事,能不能卖得出就是另一回事了,因着交通不便的限制,想把做出来的豆腐给立时卖出去,那是做梦呢。 真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但朝儿说的不错,卖豆腐不便,可把豆饼卖到豆腐作坊,却是条路子。 云朝虽然清楚,可看着燕展明一脸对未来的展望,她决定,还是啥也别提了,反正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等到了问题浮出水面的时候再想法子解决不迟。而且九叔这会儿也只是高兴的糊涂了,等回过神来,这些问题,他肯定也会提前想到的。 “你们叔侄两,又在嘀咕什么?咱们家,就数你们叔侄投缘。”五叔燕展晴这会儿心情极好,见两人在一起嘀咕,打趣道。 “在说这豆油的事儿,这二十斤的豆子,只榨了这点油,朝儿这丫头灵慧,竟比我们大人想的多,我们是只顾着高兴了,可朝儿刚说,这二十斤豆子,只榨出了不到两斤的油来,算起帐来,竟比猪油贵。” 这话一出口,云畅几个小的还只顾着高兴,尚未多想,大人们略一思索,这高兴劲儿,倒也去了不少,燕宏峰就先叹了口气:“这一说,竟是……我原还高兴着,豆子能榨油,往后咱百姓也不为种豆子的收成愁了,可若是比猪油还贵,富贵人家当然不介意这点差价,可寻常百姓哪里吃得起?若是吃不起,没有人卖,这豆子能不能榨油的,也就没了个意义,不拿它去榨油,它就还是个贱物,不得不种,种了却没什么用处,明明是个好东西,却只能沦为畜口的饲料,岂不叫人痛心?” 见大家果然因为自己的话愁将起来,燕展明笑道:“我刚也这么想呢,不过七叔您也听我把话说完再愁呀,朝儿说了,这榨过油的豆饼子,还能和未榨油的豆子一样,能做出豆腐来呢。而且出豆腐的量,和未榨油的豆子也没区别,一斤豆子,照样能出二三斤的豆腐,如此,七叔还愁这豆油的价格?再则,做完豆腐,豆渣也不是就成了没用的东西,还可以当成禽畜的饲料。喂起猪来,可比一般的麦芙糠料要好呢。” 果然,此话一出,大家都和他刚才的反应一样,眼前一亮,燕宏峰顿时来了精神,热切的看着云朝:“你九叔的话,可是真的?” “我是这么听说的,成不成的,试试不就知道了?”云朝笑道。 榨油是可行的,这已经证明了,那这做豆腐的话,至少也有大半不是假话,燕宏峰大手一挥:“这些豆饼好好留着,明儿就找会做豆腐的来试试。” 刚好豆饼也需要泡上三四个时辰才好煮豆腐,先泡上一夜,第二天刚好可以用来煮豆桨。等开始榨油,她和畅儿再也不必每天磨豆浆了,云朝笑着应了:“那做豆腐的人,就交给七爷爷您费心了,我先把豆饼用水泡上,明儿一早好煮豆腐。” 古庄村就有做豆腐的人家,且也是燕氏族人,明儿就能把人找来试做。 做豆腐的事情,云朝倒不放在心上,她关心的,还是出油率的问题。 她记得豆饼是需要榨两回油的,豆子的含油量在百分之二十左右,虽然不能全榨出来,可只榨头茬,这油只出了一半,得再榨一回才成。 “五叔,七叔,八叔,九叔,这豆饼兴许还能再榨回油呢,不如咱们再试着重新榨一回,看能不能榨出油来?” 第十五章节 姐这叫有理想懂不? 几个叔叔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便把压榨过的豆饼,重新又榨了一回,这回出油不如头茬出的油多,可也足榨了六七两的油来,再加上头道榨的,云北回去拿了称来称了一下,一共是二斤四两多油。 这收获,在头道油的失望后,显然让大家的心情,又好了许多。燕展映又道:“咱们头回试,就有这样的收获,已经极好,等以后有了经验,想必比今儿榨的油更多。” 说的众人俱都笑着点头。 云朝的目标,就是通过不停的试验,百斤的豆子,能出至少十五斤的油,目前看来,这个目标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若是能达到百分之十五的出油率的话,按照正常年份一斤豆子三文的价,那一斤豆油的成本,就能控制在二十文,这可比猪油,要便宜了一半呢。当然,猪油都是自家炼制的,也就是费些柴火,因为外头没有卖成油的,都是去猪肉铺子买了猪板油回来自家炼,而开榨豆油的作坊的话,却得算上人工成本和收购豆子的运费成本了。 当然,因为有豆腐的利润在那里话着,这豆子的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试了豆油,还有些白天七叔祖祖找来的菜籽,趁着这个热呼劲儿,干脆把菜籽也试了一下。总共也就十斤的菜籽,没想到豆子的出油率让云朝心塞了一把,这菜籽出粙率,竟然比豆子要高的多,虽然是头回榨,竟也出了三斤的油,这可真是惊喜了。 而且这是头回试,就有这样的成绩,等往后有了经验,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出油的概率,应该会比现在的出油量要大。只是,这菜籽平时也没有买卖过,不晓得价格怎样。 价格的问题,明儿左右要去县城,到时候找个种子铺问一下价就是。倒是之所以会想到榨油,是因为今天提起种地的事情,因此云朝更关心的,是一亩地,能收多少菜籽的问题。 显然,大家都想到种小菘菜的事情了。 “七爷爷,若是种小菘菜的话,一亩地能收多少的菜籽?” 知道一亩地菜籽的产量,按现在的出油量,也就能算出种小菘菜一亩地的收益了。 虽然长辈们期实都想到了菜籽的产量问题,可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燕宏峰尴尬道:“倒是被咱们朝儿给问住了。” 虽然他们对农事并不陌生,可寻常哪家也没有种小菘菜专门为收菜籽的呀。 结果,几个当家人都被难住的问题,却难不住郭氏这个主妇。 见大家面面相觑不吱声儿,郭氏笑道:“一亩地具体收多少菜籽我虽不清楚,可也能估出个大概来,往年家里都要种一畦小菘菜,留些开花收种子,我估摸着,一亩地,应该至少能收个两石的菜种子。” 既然加上“至少”两字,可见是保守估计了,也就是说,若产量好,能收到两石的菜籽来,虽然比麦子和豆子一亩三石左右的产量少了大半,可菜油的出油率,却是豆子的两倍多,两者的收益,也能持平。何况说到价格,菜籽油应该比豆子这贱物出的油贵些才是。 郭氏的话一说完,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下一亩地收上来的菜籽,能出多少的油了。如果能达到两石的产量,云朝折算了一下斤数,以她前世的计量的话,应该是二百五十斤左右的产量,哪怕按照现在的出油率,也能榨出七八十斤油来。 按二十文一斤油的售价算,一亩地的小菘菜,收成得有一千五百文,这可是一两五钱的银子! 若是种麦子,一亩地三石左右的收成,一石麦子正常年份,约能卖个六百文左右,一亩地的收益,大概也就在一千二百文这样,这收益,可比种麦子直接卖麦子高了三百文左右。 可别小看这三百文,相当于一亩地的收成,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呢。 他们几家哪家都有二三十亩种粮食的农耕地,一亩地三百文,十亩地就是三两银子,三十亩地一年就增加了八九两银子的收成,这都快赶得上一家老小一年的嚼用了。 燕宏峰当即拍板:“就听朝儿的,咱们先种季小菘菜,这可是平白多了一季的收成啊。” 左右种一茬菜后,还能再种季豆子,秋收后,还能赶得上再种季麦。 云朝笑道:“既然这小菘菜的菜籽能榨出油来,干脆以后也别叫小菘菜了,叫的拗口的很,我看不如以后,咱们就叫它油菜得了。” 说的大家都笑:“万没想到,这平时都没人多瞧的东西,竟然还有这样的大用处,就听朝儿的,咱们以后就叫它油菜。” 云朝心道,她从前生活的时空,这玩意儿可不就叫油菜?大家熟悉的,其实还不是这东西能榨油,而是它带来的美好的景致,每到三月,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大片大片,金黄璀璨,不知道沉醉过几多人。 虽然还没有种上,她都有想象出,将来的古庄村成片的田地,都种上了油菜后,三月里乡间田头的美好景象了。 “如今种油菜,已经迟了,明儿我和九叔去县城,就去种子铺找找,应该会有种子卖,等地翻好,咱们赶紧种下去。”云朝提醒道。 油菜这东西,新年过后,还只一点大,和吃的青菜没什么区别,可到了三月里,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拨节到及膝高,开满了嫩黄的花儿,她记得有一年农历二月,路过乡间,路边都是油菜,可那会儿她只当成是吃的青菜,还想着这青菜怎和吃的青菜,长的不一样呢,结果一个多月后再路过那里,已经是遍地的油菜花了。 当时她还惊讶这菜原来是油菜,还有油菜这东西,竟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变化那么大。 她话音一落,燕宏峰就拍了板:“明儿就去找菜籽,你们去城里的种子铺也问,回头让你七叔祖母也在村子里再找找,咱们村是全县最大的一个村,还能找不出点菜籽来?” 就连郭氏都表态:“这事儿,也不能光叫七婶费心,侄媳明儿也去找找,实在不行,我回娘家也去瞧瞧,看能不能多找些来。” 郭氏的娘家,就在与古桑镇相邻的枣树庄,相距不过十来里路,走着一天也能来回一趟。 有了这样的好事,燕宏峰道:“五哥,这种地的事儿,咱们是不是该和族里说一声?” 本是一族人,相互扶持是应该的,你有了好事儿,不能把族人给忘了,守望相助,本就是宗族的意义所在。 燕宏扬虽然因儿子的事情,对族人冷了心肠,可这事儿,他也不会拦着,只是脸上的笑容,到底冷了些:“这是大事,本不该瞒着族人,但这榨油的事情,现在也不必宣扬,回头你只和族长商议一下吧。等到咱们自己把炼油的事情给做出来了,再论别的不迟。” 燕宏峰点头:“五哥想的周全,就这么办吧。” 也就是说,他会和族长提一下,毕竟这事儿若是瞒着,将来族里会有话说,但他暂时也只打算提一声,通个气,却不会强救族里的人也都和他们一样种家里的地,毕竟农事是立家的根本,关乎着一家人的生计,不是玩的,若万一不成,到时候还落个埋怨,得等他们这榨油的事情做成功了,到时候也不必他开口,族人必定会主动种这菜的。 大事定下,夜也深了,两家人都要告辞回去休息,燕宏扬道:“这油,咱们分分,虽说榨出油来了,可口味如何,能不能吃,还得试一试,各家都拿些回去试试。” 云畅忙找了干净的罐子来,一家两个,把豆油和菜籽油分装了,叫他们带回去。 不只油,还有晚上杀了的獐子,也给两家种割了两斤肉带了回去,还有野鸡野兔,二房因有九叔这个猎手在,并不缺,只拿了一只野鸡回去炖汤,五房却拿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 送走两房人,热闹的燕家静了下来。云畅带着双胞胎洗漱后去睡了,云朝则服侍着爷爷歇下,又叫了安顿好双胞胎的云畅去了厨房里,找了木桶,把豆饼给泡上,这才回自己的屋里。虽然忙了一天,腰酸背痛的,可心里满怀对未来生活的希望,竟是她自穿越而来,最最开心的一天。 不只是因为生活可期,还因为她觉得,自己终于成了一个对家人有用的人。 第二天一早,天色麻亮,云朝姐妹两个就起了床。今儿是不用磨豆桨了,直接用昨天晚上泡上的豆饼煮了豆浆,这回不只双胞胎和爷爷,就连她们姐妹两个也美美的喝了两碗。 云朝还感叹道:“明儿我给你们做豆脑吃,可比豆腐好吃多了,可惜没有糖,甜豆浆才更有兹味啊。” 说的云畅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得陇望蜀,有得喝就不错了。” 至昨天到现在,云畅还没白过她一眼呢。 云朝扬起下巴,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得意道:“啥叫得陇望蜀?姐这叫有理想,理想懂不?” 云畅:……昨儿才被她感动了一把,觉得自己以往的表现,对姐姐好象确实不够尊敬,现在又想抽她一顿了怎么破? “你一人跟着九叔去县城,我不大放心,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云朝想到今天的计划,这个必须不能答应:“我们都走了,爷爷和蔚儿夕儿在家我可不放心,你留在家里,下回姐肯定带你进城。好不好?” 云畅:……这哄娃的口气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节 白驴王子明九叔 云畅要跟着去县城,实非是想去城里玩,而是她家姐姐是个什么货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若没她跟在后面照看着,谁知道她姐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不是云畅不信她姐,实在是她姐的前科太过不良。 见云畅面露犹疑,云朝装出一脸可惜:“我也想畅儿能和姐一起去城里,到时候卖了那些野味,姐给你买好吃的。可是爷爷病着,蔚儿和夕儿太小,需要人照顾,留他们在家里姐不放心,再说七爷爷不是说了会找人过来试试那些豆饼能不能做豆腐么?家里更得留人呢。等咱们赚了银子,到时候姐一定带畅儿去城里玩去,不只你去,蔚儿夕儿也去,好不好?” 云畅实在忍不住又翻了她个白眼,我难不成是想去城里吃喝玩乐的?还不是不放心你? “行了,我留在家里,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去了县城,要听九叔的话,别乱跑,也不许做什么不着调的事,你要是把自己给弄丢了,咱家可没人有闲工夫去寻你。” 云朝:……她有那么不靠谱,挺大个活人,又不是真的十一岁,还能把自己给弄丢了?诚然,前世作为一个专业运动员,还是个技术性较强的工种,职业之外她确实有些糊涂的毛病,路痴什么的也确实有些伤不起,但被自己的妹妹如此鄙视,这滋味…… 但是,见妹妹上当,云朝心下暗爽,果然忽略了自己那点被伤的小自尊:“姐就知道,我家畅儿最懂事。姐跟你保证,绝对听九叔的话,肯定不乱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话说回来,畅儿你不会是想盼着姐走丢了吧?姐有些伤心,姐一直觉得,我家畅儿是最喜欢姐的、最善良美丽的姑娘。” 云畅:……她就知道,她姐这货,就不能和她说人话! 搞定了自家阿妹,云朝欢乐的收拾了杂物房里堆着的野味,又换了身出门的干净衣裳,坐等九叔驾着时堂叔家的驴车过来接她进城。 果然没用她等太久,一身白色儒衫的九叔驾着驴车,迎着朝霞,翩然而至。云朝暗道好一个白驴王子,去个县城卖点野味,九叔竟然还穿上读书人的白儒衫,她家帅九叔果断装的一手好逼啊。 云朝堆着笑迎了上去:“九叔,可用了早膳?要是没用,就在咱家喝点豆浆吃点杂粮饼,咱们好早点出发。” 燕展明笑道:“用了用了,咱们早点出发,也好早点把野味卖出去,不是还要去种子铺问问菜籽的事情么?” 说着话,进了院子,云朝道:“野味我已经收拾好了,九叔,那咱们这就出发?” 又叫云畅去搬野味,九叔哪里能让云畅一个孩子动手?这孩子力气是大,可在他眼里,到底还是个只有八岁的小丫头,正是叫人疼的年纪呢。 “畅儿,放着我来。” 云畅也不分辨,自跑去了杂物间里,帮着九叔把东西搬上了驴车。 云朝去和爷爷告别,燕宏扬叮嘱:“去了外头别乱跑,城里不比乡下,如今这世道又乱,跟紧你九叔,完了事早点回来。” 云朝笑着应了,又叮嘱两个小的:“蔚儿,夕儿,在家里听爷爷的话,好好认字,不许吵着爷爷,姐姐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其实两个小家伙也寂寞,爷爷身体不好,他们在家里一向很乖,怕吵着爷爷,两个姐姐忙着家里的活计,也没空陪她们,只有晚上才会带着他们玩会儿。同族自然也有年纪相妨的孩子,可是他们家离族人聚住的地方有点儿远,平时也只有黑娃哥会过来玩,现在黑娃哥也进族学里了,姐姐们又不许他们自己跑外头去玩,只好待在家里,爷爷闲着没事,索性给他们开蒙。 其实哪有小孩子不贪玩的呢? 两个漂亮的小萌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盯着云朝:“姐姐早些回来。”二姐虽然也特别疼他们,可是二姐姐不象大姐姐一样爱同他们一起玩儿。 云朝见了他们可怜巴巴的神情,心疼的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姐肯定早些回来,姐一会儿不见你们就特别想你们,为了我们家可爱的蔚儿和夕儿,姐也不愿意在外头多待呢。” 听得一边的云畅忍不住抖了拌一身的鸡皮,她姐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行了,我在家会照顾好她们的,九叔等着呢。你赶紧的,别耽搁了时辰。” 燕展明放好东西,刚好也过来同燕宏扬打招呼,燕宏扬又托了他照顾好云朝,两人这才出了门。 云朝爬上驴车,九叔便甩起鞭子起驾。 云朝好奇的打量着这老驴车,虽然只是个平板车,坐在上头,小风一吹,因着四野的新绿,她竟坐出敞篷跑车的感觉来。 “九叔,这驴车贵么?多少钱能置办一辆?” 燕展明笑道:“倒也便宜,这驴子七八两银子就能买回来,车身请个木匠就能打,自己家提供木料,并不用花什么银钱,咱们古庄村临山,别的没有,木料倒易得。” 云朝诧异,虽然不便宜,可也不至于买不起,怎村里统共没几家有? 心里疑惑,干脆就问了九叔。 燕展明叹道:“还不是这世道坏的?咱们燕氏是大族,大多数人家日子都过得去。若没点家底,咱们燕氏又岂能称什么耕读之家?不是什么人家都供得起读书人的。可你瞧,咱们燕家,有几个不识字的?别支的不论,只说咱们这一支的几家,哪家没个二三十亩良田,大几十亩桑田?岂会买不起辆驴车?就是你家,你祖父从前可是年纪轻轻就金榜提名,做了十多年的官,即便他是清贵官职,可十多年官做下来,也是有些家底的。后来你曾祖父去世回来守孝,五叔他这才留在了家中。家里又有这么些田地,你家从前别说驴车,马车也是有的。不只你家,族里家中有马车的,也不少。只这几年折腾下来,再好的家底,也折腾的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说到马车,云朝好奇:“置办套马车,得多少银子?” 九叔笑道:“驴车虽不便宜,可也不贵,但这马车,可就不是什么人家都置办得起的。马可是金贵东西,一匹寻常些的马,也得七八十两银子呢,若是好些的,也得一百多两,再好的,那可是千金难求。要不说你家当初在咱们古庄,也是数得上的人家呢。这马呀,不只买起来贵,买回来养着也是笔不小的花销。” 听得云朝也吓了一跳,她可是知道七八十两银子的购买力的,她们今天拉的这一车的野味,若是没有那獐宝打底,还有个狗獾皮金贵,若只是兔子和野鸡,一只几十文钱的价,再拉几车,也不够买匹马啊。要知道,七八十两银子,那可是他们一家人七八年的口粮钱。 “马竟然这么贵?”照说不该呀,前节的时候电视剧里,是个古人都能骑个马拉个风。若是这么贵,谁买得起呀。果然电视剧这东西太坑人,她要是照着八卦水剧的经验在这里生活,能活生生把自己给坑死啊。 枉她还梦想着,等有银子了,自己也买匹马,没事儿骑个马四处溜溜去呢。可惜,这理想眼看着也就只能是理想了。 云朝暗暗握了握自己的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必须要发财致富奔小康。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等着她呢。 为了那最便宜的七八十两银子的马,她也得拼命。 燕展明好笑道:“自是贵的,尤其咱们这里,出长门多走水路,马就更少了。” 云朝悠悠叹了口气:“九叔,等咱们也有银子了,九叔也买匹马,到时候九叔一身白衣胜雪,骑着高头大马,那是怎样的风采啊?” 燕展明斜了她一眼:“你九叔堂堂一男儿,岂是那在意外表的?” 云朝撇了撇嘴:“九叔可别骗我,你们男子也爱美姿容,别当我不知道满大街多的是涂脂擦粉的男子,还有那一脑袋的大红花。知道的晓得他们是赶个时髦,不知道的,还当是人妖呢。” 说的燕展明噗嗤笑出了声,燕展明当然不知道人妖的意思,可这不影响他对人妖两字的意会,如今男子爱美,据说京城那边男子不擦个****戴朵大红花都不好意思出门:“小丫头嘴也挺毒呀,我平素只以为畅儿那丫头是个嘴厉害的。怎平时畅儿说你,你也不晓得还嘴?” 云朝大气的摆了摆手:“自家妹妹,可不是用来斗嘴的,妹妹就是用来疼的啊。她每天不念叨我几回不高兴,做为长姐,让妹妹高兴是我的权利和义务。” 燕展明:……天地良心,他现在特别理解畅儿为什么天天训这死丫头了,这丫头怎一说话,就特别让人想抽她呢? 叔侄两个说说笑笑,终于赶到了盱城。 说是县城,云朝以为有多大呢,毕竟是城嘛,可没想到,看到县城后,略失望,这县城,纵不过一里地,横不过二三里地,顶多也就她后世繁华一点的县城两三条街道的大小。 好在城虽不大,却比较繁华。战事刚平,百废待兴,城中商铺俱开始营业,街上的人可不少。 “九叔,咱们去哪里卖这些野味?” 燕展明想了想,道:“我往常都是直接卖到酒店的,酒店给的价虽比外头的便宜点,好在省事,这些货,兴许能一起要了,省了咱们零卖费时。” 若是寻常没事的时候,为了多赚几个钱,零卖就零卖吧,可今儿她和九叔还有事情要办呢。 云朝点头道:“那咱们就去酒楼吧。那獐宝和这狗獾?” 九叔一听她又提獐宝,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瞪了她一眼:“外人面前,可不许提獐宝这两个字,这东西回头我们直接卖到药铺里去,狗獾子就给酒楼吧,狗獾肉味道鲜美,酒楼必定要的,至于皮子的钱,人家也会算给咱们。” 云朝忍了笑,装着不懂的样子:“为什么不能在外人面前提獐宝呢?九叔不是说这可是宝贝呢。” 见九叔咬牙,云朝赶紧摆出一脸的严肃认真,接着道:“我爷爷说了,要听九叔的,九叔让不提,我就不提,打死也不提。” 燕展明特别想找他家云畅侄女聊聊人生,他觉得他们叔侄两现在肯定空前的有共同话题。 第十七章节 比美 话说,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獐宝是啥东西? 带着这样的疑问,燕展明默默的领着云朝,去了酒楼。好在云来酒楼的掌柜和燕展明熟悉,燕展明又是盱城县最大的一个家族燕氏的人,还是个读书人,因此是云来酒楼的苏掌柜亲自出面和燕展明谈的价格。苏掌柜可不敢拿他当猎户看,燕展明又是秀才身份,因此对他倒有着对读书人的敬重。 “燕九郎今儿送了什么好东西来?”两人打他招呼,苏掌柜热情道。 燕展明笑道:“今儿倒确实有些好东西,这不,昨儿运气好,竟猎了只獐子和狗獾,另还有近十来只野兔野鸡,苏掌柜的若是全要,也省得我再往别家跑了。” “獐子可是难得的好东西,狗獾也味美,燕九郎能想着我云来居,这是看得起我苏某,苏某岂能让燕九郎再往别处跑?那些野兔野鸡我也都要了,往后若有好东西,燕九郎也都往我这里送。至于这价格,咱们也算常打交道的,我也不和燕九郎你说虚的,这獐子不错,刚好是成年的獐子,肉味正是好的时候,我给你算三两银子,至于獐……”因看到还有个眉目精致的小丫头站在燕展明的身边,苏掌柜吞下那个“宝”字,“那啥,我给你另算价,我家东家就开着药材铺,咱们家也用得上,给你算六两银子如何?燕九郎也知道,这几年年景不好,寻常人家也没个闲钱化费,那东西虽然难得,如今是卖不上价的,若是好年景,卖八两银子倒也使得。燕九郎觉得这价格如何?” 燕展明知道苏掌柜说的是实话,便也爽朗一笑:“就照苏掌柜说的,苏掌柜是爽快人,给的必是实惠价。” 这话说的苏掌柜的心头舒坦,脸上的笑越发热情:“燕九郎是什么人?苏某岂敢糊弄?您既信得过苏某,野兔野鸡都旧着老价格,不论大小,野兔算八十文一只,野鸡七十文。至于狗獾子,四两银子一只,如何?咦,这里还有只黄鼠狼?这玩意儿,如今皮子不对季,不过燕九郎既拿来了,我出五百钱,九郎可愿意?” 狗獾皮子硝好的,也不过三两银子,这般直接给四两,着实不少了。因此黄鼠狼的价格低了些,燕展明也不在意,笑道:“那就多谢了。” 想了想,又对云朝道:“朝儿,你去外头守着,我和苏掌柜的有几句话说。” 云朝暗笑,不就是手上还有另一只獐子的獐宝,想干脆一起卖了么?却乖巧的点了点头。 燕展明见她转身出门,倒不放心了,叮嘱道:“就在外头守着,可别乱跑,九叔说完事就出来。” 得到云朝的保证,燕展明这才略有些放心,回头对苏掌柜的笑道:“家里侄女,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偏是个不记路的,怕她走丢了。” 苏掌柜顺嘴夸道:“小娘子生的好,瞧着便是好孩子。”又叫伙计,“领着燕小娘子前头坐坐,给照顾好了。” 那伙计得令去了,燕展明见有伙计帮着照看,也就放了心,这才和苏掌柜说起獐宝的事情,这獐宝本是难得的,苏掌柜不会把到手的好处给推出去,当然也一起要了。又叫了账房来给燕展明结账。 燕展明拿了银子,又和苏掌柜客气了几句,这才去寻了云朝,出了云来居的门,云朝爬上驴车,对燕展明道:“九叔,咱们先去种子铺,回头我还想去趟书铺,再去买点布料,然后再去粮铺,家里没粮了,买些粮回去。” 才卖了野味,一共得了二十三两银子加六百文铜钱,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刚好自己家也需要买些粮,燕展明大手一挥:“去,今儿得了二十三两银子,六百文铜钱,有十三两是你的,想买什么都成。” 云朝跟着来卖野味,可没是打着要分银子的主意,她纯是想找个机会来买点儿东西回去,她身上可是有三两银子呢,现在开春了,眼见着天气一天一天热起来,哥哥妹妹弟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年的衣服可都没法穿了,各人都得添两身新衣裳,而且家里的粮也得买些。至于野味,虽然也有她打来的,可如果不是九叔,她自己没法儿进山,打猎可不只是箭术好就成的。山里危险并非一句白话。 再说了,她打的那只獐子,留着自己家吃了,野鸡野兔虽然有不少是她打的,可那会儿,九叔不是拿着东西,所以她才腾出手来的么?再说野兔野鸡可不值什么钱。那四两卖狗獾的银子,她倒觉得自己拿了没压力,再多就不成了。 云朝忙道:“别,能打回来猎物,本就是九叔的功劳,我哪里能分这么多?” 燕展明笑道:“这些东西,可大半是你打回来的,说起来九叔还沾了你的光呢,就是杀了的那只獐子,你可是也送了九叔家獐子肉的,这些原就该你我叔侄分了。别的不说,其中有六两,可是你打的那只獐子卖的獐宝,还有狗獾也是你打的,只这两样,就十两银子了,九叔可没给你多算。你也别和九叔客气,难不成,还叫九叔占你一个小丫头银子上的便宜?” 云朝想了想,她就是坚持不要獐宝的钱,估计九叔也不会同意,干脆也别啰嗦了,左右日子长着呢。 “那成,我听九叔的,不过也别十三两了,分给我的比九叔多,回头我爷爷知道了还不得骂我不懂事?没有九叔,我能平白赚这么多银子,九叔给我个整的,十二两如何?十三也太不吉利了。” 说的燕展明哈哈大笑。不吉利,丫头这个理利找的好。 云朝这才想起来,特么的她在姐妹间,排行不就是十三么?村里同支的长辈们会叫她小名朝儿,可其它族人,都是叫她十三娘的啊。 被云朝那无限怨念的小眼神一瞧,燕展明突然觉得自己全身都舒畅起来,被这丫头噎了一早上,这会儿顿时神清气爽:“走,咱们买东西去。” 先去了书铺,家里的墨和纸都不多了,蔚儿夕儿还有她和畅儿,每天都要练会儿字,虽然用的不多,可每天都要消耗,等哥哥们回来了,纸墨是不能少的,燕展明自己两兄弟要用,家里的云北和黑娃也在族学里读书,这东西家中离不了,叔侄两个各挑了一块便宜的墨,又各买了两刀纸,墨就不说了,两刀纸就花了去六百多文,云朝咋舌:“这纸实在一般,竟然要三百多文一刀,一刀纸我瞧着也用不了多久,怎这般贵?” 燕展明道:“要不就说,这读书读不起呢?家里想供个读书人可不容易,你当为何整个盱城县,提起咱们燕家,人人都竖大拇指?还不是因为读书人精贵,可咱们燕家人,个个儿郎都读书,就是家里的小娘子,也多是识字的?” 云朝先还心疼那六百多文钱,这会儿倒是眼前一亮。 又仔细瞧了瞧手中的纸,这已经是店里质量中等的纸了,因为要练字,纸不好太差,可上好的纸又卖不起,因此叔侄两个都打了个折,买的中等的。可这纸相比于她后世的纸质,实在是不够看的。 她别的不成,可是她会制纸呀。 前世,她家可就是靠纸厂起家的。 如何制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原就打过自家那八十亩桑田的主意。左右现在家里也养不了蚕,那八十亩桑田留着也没用。而且就算是做桑皮纸,也不影响养蚕采桑。桑皮纸采用两三年的桑枝皮,而桑田里的桑枝,长几年本就是要砍了抽新枝,保证桑叶的质量的。刚好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桑枝的作用。叶子养蚕,老枝制纸。 古桑镇原就因为桑田多而出名,如果制作桑皮纸,根本就不用愁桑枝的货源。 越想,云朝越觉得可行。 要知道,上好的桑皮纸,用于书画,质量可不比宣纸差。而且桑皮纸还是书画装裱必不可少的。她前世生活的那个时空,最有名的纸,便是南宣北迁,南方有名的安徽的宣纸,北方则是迁安的迁纸。 制纸,简直就是一条黄金商道啊。 什么奔小康,简单太没理想,她可以直接奔富豪去了。一匹马算什么,她要买宝马! 而且身为燕氏族人,有大家族可以依靠,根本不必担心独家生意招人红眼,被人谋夺家产什么的。 在古代,宗族可不是摆设。再说燕家虽然没有高官,但一族十多个官身,放眼整个大齐,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家族来。这样的家族,可不是寻常人能惹的。一旦惹了,那就是与整个燕氏上千的族人为敌。宗族的力量,就在于此。 而且,如何制纸,她还有个得天独存的条件,四房现在就在金陵城经营书铺。现在的书铺,可不只是买书的,笔墨纸砚都配套卖。而且云朝听说,四房在金陵城的生意可是做的风起水生,这是连现成的销售渠道都有了啊。 她会制纸,可提起做生意,那就两眼一抹黑了,她当然可以自己去摸索,可有现成的有利条件可以利用,事半功倍。所谓术业有专攻,比如让她一个射箭运动员去绣花,那肯定不成。同四房合作,总比她自己摸象过河,要容易的多。 “九叔,我听说四爷爷家的三伯父在金陵城开书铺,他家的书铺,也卖笔墨纸张么?” 燕展明道:“自然是卖的,往年你三伯父,还会托人给咱们几家都送些上好的纸墨回来呢,这几天就是清明了,兴许你三伯父他们还能回来。” 云朝开心道:“那可好,我都不记得三伯父长什么样子了,还有十叔,清明书院也该放假吧?”她可不敢说她从来没见过三伯父,谁知道真正的云朝有没有见过呢。 燕展明笑道:“你三伯父和十叔,清明应该都能回来。你十叔不只书读的好,长相更是俊美。” “小十叔长的俊美?比九叔如何?在我眼里,九叔才是最俊美的人啊。” 这马屁拍的燕展明十分舒爽,却是笑道:“论美貌,九叔可不敢和你十叔比。你三哥云洛长的好吧?却也比不上你小十叔的。” 云朝道:“竟然比我三哥生的还美?”她家三哥燕云洛,绝对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美少年,小十叔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那我一定要见见十叔,九叔你如此谦虚,对十叔如此美誉,我一定都会帮你转告给十叔,就说九叔说了,他不敢和十叔比美。” 燕展明:……他一个大男人,比什么美?小十在外头常被人当成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平生最恨别人说他长的漂亮,这话要是叫他听了,自己就别想清净!这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第十八章节 九叔的明媚忧伤 “朝儿呀,”燕展明十分幽怨,“九叔越来越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理解畅儿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云朝暗笑到内伤,却做出更幽怨的样子:“九叔怎突然发出如此感概?我家畅儿因为有我这样的开朗又友爱弟妹的长姐姐,过的十分之幸福,九叔这是觉得自己也生活的十分幸福了?要我说,九叔的幸福还远远不够,要是有个美丽贤惠的九婶婶,九叔的幸福,才更圆满呢。” 燕展明仰天长叹,想当年他四嫂,也就是燕云朝同学的娘,那是个多么温柔内秀的人啊,这孩子真不是捡来的? 真是心有所思,话有所出。 听到燕展明的疑问,云朝心道,九叔你真相了。 “九叔怎能说我是捡来的孩子?九叔这样说,朝儿我真是伤心,”一边作出伤心欲望状,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九叔你仔细瞧瞧,瞧我这眉眼,象不象我娘?再瞧我这鼻子和嘴,象不象我爹?瞧这长相,这气度,这谈吐,正宗是我爹娘生的啊。如假包换!” 燕展明:……你叔我嘴欠,行了吧? 嘴欠的燕展明决定自己还是仰望天空来的比较清净,他是个行动派,当即闭了嘴,并且一边驾车,一边不时看看天空。 时辰不早了,这丫头还得要买布料,买粮食,然后他们还得去找菜种。 云朝坐在他身后的平板车上,见九叔仰望天空,姿态太美,十分之明媚忧伤,不由赞叹:“如果现在是夜里就好了。” “这又是什么鬼话?” 燕展明一个不注意,顺口答了句。 云朝来了精神:“九叔这你就不懂了吧,仰望天空那……”可是经典装逼必备之姿,不过这“装逼”两个字不能用在他家九叔身上,她搜肚括肚找了个合适的词,“那是……九叔你想呀,闲的没事,仰望星空,是多么浪漫而又有文人气质的事情?九叔本就是文人,又有如此美姿容,如果现在是夜里,九叔就保持刚才的姿势,这仰头天星星的样子,该是何等的出尘?” 燕展明:…… 真的好想抽死这贫嘴的死孩子怎毛破? 还好很快就到了布庄,燕九叔对这些布料不感兴趣,挥了挥手,对云朝道:“你进去吧,九叔在外头看着驴车,顺便帮你五婶和灵儿也选两块料子,对了,云北和黑娃也得做两身象样的衣裳,你帮他们也选两块。” 云朝笑着应下,和九叔斗了一路嘴,身上又怀揣巨款,可以一掷几金,心情相当之美好,脚步轻快的进了布庄,就有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见是一小丫头,顿时失望,可做生意的讲个和气生财,即便是个小丫头,那伙计也笑容不变:“小娘子这是要买布料?” 这伙计眼中的失望,当然没有瞒过云朝,不过见他热情不减,云朝倒对他有了好印象,也不想叫这小伙计失望,笑道:“是呢,想买几块料子,我要的不少,买两块三十多岁的妇人做的,还有三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的,还有五个小郎君的,六十左右的老人的,两个四岁娃娃的,各两身,你给我介绍介绍?” 这几年因着世道乱,生意不好做,难得遇上个一下子买这么些料子的,小伙计礼貌性的笑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热情:“小娘子可是来对了,咱们锦绣布庄在整个盱城县,那都是排得上号的,料子十分齐全,绸缎棉料都不缺,价格也公道,小娘子过来瞧,这边的料子适合妇人……” 燕展明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他家侄女还没出来,心道,这丫头不会被人给拐卖了吧?虽然人在店铺里,被拐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那丫头诚然说话太不着调,可却是个聪明的,她不拐卖别人就不错了,死人都能叫她说活,骗把人实在不在话下,燕展明也就是闲的无聊脑补一下而已,并不担心。 虽然不担心,可是等的着急,可怜的燕九叔不知道,女人天生是个购物狂,他家侄女虽然前世是个死宅,每天除了训练,或者满世界参加各类比赛,就是宅在家里研究各种美食,而且专攻点心,以做出精美无比的点心为自己毕生追求目标,虽然并不属于购物狂的类型,甚至对逛街这种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备不住这孩子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正在新鲜头上,而且在穷逼了这么久之后,突然手上有了银子,可以消费一把了,当然激发出了两世的购物热情。 重点还有,这货现在就象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哪个女人不爱美,这布庄里,可都是传说中的古代的绫罗绸缎啊,琳琅满目,只要有钱,任君挑选,哪个小姑娘受得了? 小姑娘受不受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挑了半天,一算帐,她觉得自己的荷包比她更受不了啦。这还是在她们兄妹都在守孝,只能选择素色料子的情况下。 云朝此时也回过神来,尼玛,都是要付银子的呢。到底要不要?狠了狠心,加上帮九叔买的,一共也就三千四百五十文,买买买! 其中有一千三百文,是帮九叔买的,算起来她其实只花了二千一百文,按官方银和铜钱的兑换率,也就二两一钱的银子。 扣除刚才买纸的六百多文,她现在可是有可一共有十四两七钱银子呢。 见九叔进来催她,云朝忍痛咬牙,把银子豪气的拍在柜台上:“都给我包了。” 小伙计松了口气,原来有大人跟着呀,他就说嘛,哪有这么个小姑娘,来买这么多东西的。他见她挑了半天,还担心小姑娘付不起钱呢,看来他白担心了。 其实云朝挑的都不是上好的料子,但在她眼里,已经是极好的了。反正贵的那些她买不起,也没必要买。虽然被刺激的大发购买欲,但她觉得其实本质上,她还是个脚踏实地懂得量力而为的靠谱的人啊。 付完钱,小伙计帮忙把布料打包好,还热情的帮着送上了她们的小驴车,云朝心满意足的同九叔继续往粮铺里去。 好在县城燕展明是常来的,熟门熟路的,很快就到了粮铺。 驴车自有粮铺的伙计帮忙照看,叔侄两一起进了铺子,省啥都不能省吃的,更何况家里不是老的就是小的,老的要补身子,小的是长身子,肚子绝对不能亏着,这回云朝倒不心疼钱了,买了三百斤的米,二百斤精麦面,二百斤粗粮,九叔家的人口虽然不比她家多,可食量比她家大,因此干脆也照着云朝要的,也来了一份。 买好粮,燕展明问掌柜的:“铺子里可有小菘菜的种籽?” 掌柜的笑道:“咱们铺子里倒是有粮种,豆种和菜种,还是得去专门卖种的种铺里去铺。好在种铺离咱们铺子不过几步路远,客官要是买种子,您买的这些粮我命伙计给您搬上车,帮着照看,等您回来再取,也省得客官麻烦。” 燕展明一想也是,不过几步路远,拉着驴车过去实在不便,谢了粮铺的掌柜,同云朝一道去了种子铺。 这会儿做生意的人都讲诚信,别说燕展明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人,就是云朝,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到了种子铺,问了菜籽,果然有,只是一听说他们要的量,掌柜的苦笑:“客官要的量太多,小店一时还真拿不出这许多来,我这满店里,小菘菜的种,也不过二十来斤,这东西寻常买的人可不多,大多数农人自家就备着种子,客官若是要,这二十来斤就都给您包了,价格我再给您算便宜些,九十文一斤,如何?” 叔侄两傻了眼,二十多斤,也顶多够种一亩的,他们几家,可是和六七十亩地呢。 燕展明道:“掌柜的都给我装上,只是,这菜种我要的多,掌柜的若是能在这两天找来货,我就全都要了,价格也照着这九十文如何?只是我要的急,需得这两三天给我找来。再迟就不行了。” 那掌柜的想了想,道:“成,我这就派人去邻县和府城瞧瞧,去乡间也能收上来些,好在走水路也快,若是赶的急些,两天没问题。只是我也不骗客官,这菜种哪里都不会多,我顶多也就能给客官找上一两百斤,客官若是再多要,还得自己想想办法。这城里也不只咱家一家种子铺,不如客官去别家也瞧瞧?” 云朝心道,瞧人这做生意的,真是实在人啊。竟然把客户往外推。 燕展明道:“我要的确实多,这样,掌柜的能找多少都给我找来,只要不超过千斤,我都要了,我再去别家也瞧瞧。我也不叫掌柜的为难,先给你付一两银子的定金。” 那掌柜的倒也不怕生意被人抢了,实在是,上千斤的小菘菜籽,哪家都找不来,就算人家能找来,也不会多,根本不影响他的生意。 买了菜籽,云朝想了想,干脆又问掌柜的买了些豌豆、绿豆和红豆种子,衙门里发的那些根本不够用几亩地的。这些她打算都种些。左右要种一季豆子,另外,为了丰富自己家的餐桌,云朝决定好发搞搞菜篮子工程,又和掌柜的买了几样其它的菜种,且对掌柜的道:“若有那新奇的菜种,尤其是番邦过来的,您得了都给我留些,我肯定要买的,下回再来您铺子里看看。” 如今物种不丰富,云朝十分希望能多几个品种,要不然一直吃那几样,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是何等让人愁怅的事情? 县城一共也就三家种子铺,全部跑完,也只买到六十多斤的菜种,燕展明叹气,这农时可不能误了,小松菜原该在入冬就种的,现在种已经迟了,还不知道收成怎样呢,可拖不下去,希望这几家能在这两天多进些菜种回来。 拎了菜种,去了粮铺里取了驴车,路这别铺子,去朝又买了些白糖和猪骨,叔侄两这才拉着上千斤的粮食回家,坐在粮袋子上,云朝觉得天空从来没有那么蓝过,这粮满仓的生活,真是何等的美好啊。 燕展明听了她的话,差点笑死:“瞧你这点出息,几百斤的口粮就把你美成这样,等咱们家的地明年丰收了,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粮满仓呢,这一车的口粮,倒叫你生也这感概来,没见识的丫头。这话要叫真正的地主听了,人家得笑话死。” 云朝不屑道:“地主家的粮又不给我吃,别人的再多不****事,是我的再少我也高兴。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叫地主这也没有余粮么?” 今天买粮买布料买种子买纸墨,这种感觉,相当之土豪啊,可算了一下帐,发现自己的钱袋里,只剩下四两多,相当于今天卖野味的钱差不多都用完了,她依旧变成了个卖了银项圈才有三两银的穷光蛋,于是就觉得,天空其实好象也不是那么的蓝了。 第十九章节 每天都开心 忙了这半响,早就过了中午的饭点,路过食肆,燕展明停了驴车,从腰上拿下钱袋来,递给云朝:“去,买吃点食咱们路上吃。有喜欢吃的就买,别给叔省钱。” 最后一句何其土豪,云朝顿时对她叔露出崇拜的小眼神,看的燕展明一哆嗦。 云朝她也是真的饿了,只是时辰不早,只能打包点吃的在路上吃,两人都想早些赶加去,今天七爷爷燕宏峰请了会做豆腐的人去试试那些豆饼能否做出豆腐来,虽然云朝已经知道结果,可还是希望能亲眼看到。 如果真的能做,那些豆饼到时候卖给做做豆腐的作坊也罢,自己留着加工也罢,总归都是添了一处进项。而且若真的开榨油坊的话,榨油后的豆饼必然不会少,怕是别的豆腐坊也没办法全部吃下,她们自己肯定是需要对剩下的豆饼进行再加工的,她得好好想想,除了豆腐,还可以生产什么豆制品。 可惜这会儿过了饭点,食肆里也没什么吃的,云朝只能买了四块烧饭,一斤卤肉对付。上了驴车,云朝拿了块烧饼,剥成两片,夹上卤肉,一片一片仔细的摊开,合上烧饼叶,递给燕展明:“九叔吃,肉夹镆。” 肉夹馍?这是什么鬼东西?燕展明就着云朝的手咬上一口,唔,这滋味还不错。 等燕展明吃完,云朝又给他夹了一块,燕展明就着她的手吃了。 “九叔,再来一块?”第二块吃完,云朝笑问。 燕展明摇头:“饱了,给我来口水。” 等他喝了水,云朝这才自己吃起来。 “九叔,若是咱们自己开油坊的话,我想着,得在县城里找个铺面才好。到时候连豆腐一起卖,豆腐的话,咱们只在县城卖,盱城下辖的三个镇,咱们可以把豆饼卖给原先的那引起豆腐作坊,提供原料,让他们自己卖,你觉得怎样?其实若是可以,就是县城咱们也只卖豆饼给给豆腐作坊,这样也省事些。九叔觉得呢?” 燕展明笑道:“这豆饼能不能做豆腐,还未可知,你打算的倒早。不过若是那豆饼真的能做豆腐的话,卖给豆腐作坊倒也省事,咱们只一心做油坊的生意就成。” “那九叔可否想过,咱们这油坊,要怎么经营?” “朝儿先别问九叔,这榨油的法子,可是你想出来的,你先和九叔说说,是怎么想的?” 云朝见问,默了默。 她有三个哥哥,不过年纪都不大,大哥云川才十七岁,因家里一时困难,跟着镖局走镖去了,二哥云开十四岁,三哥云洛十三岁,和家里的老仆安爷爷一道去了清江府城的姑姑家看望着姑姑,三位哥哥回来,肯定是要继续读书的,这时代,成为读书人,将来踏入仕途,是出人投地,拥有社会地位的最好的途径,燕氏以耕读传家,三个哥哥又都是读书的料,爷爷是不可能让他们放弃科考的。 而她到底才只有十一岁,想参与生意的事情,可以,但想在生意上占主导权,就不大可能了。而她也没这样的想法,要不然当初就她就不会主动拉了五房和二房一起来做这件事情。这个时代和她曾经生少的那个时代不一样,这个时空的人,更讲究家族的力量,即便家族内部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黑暗,但一个没有家族支持的人,想在这世上走的更远,是相当艰难的事情。 而经她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不论是九叔和五叔所在的二房,还是七爷爷家的五房,基本上都是值得信任的,作为燕氏的一员,哪怕她想独做这生意,也无法保证,这生意的利润,不被族中人窥觑。任何事情都是双方面的,宗族给你依靠,相应的,作为族中一员,你也必须给族长提供好处。与其到时候把利分给别人,还不如给二房和五房。不只这两房的人品值得信任,这两房,还是和她们家血缘最近的族人,原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有这两房出面,再加上他们三房,到时候族里就算有人有想法,也不好太过。要知道,二房在外做官的六叔,正前程大好,就是族长一支的嫡支大长房,也得看六叔几分面子,而且九叔虽然只考了个秀才,为人处事却非常人可比,有他在,她就不怕自己几家被人欺负了。 而且,他们这一支,站到外头,那就是一个整体,除了二房的六叔,小长房的大伯二伯可都是官身,小十一叔,也在国子监读书,也是半个身子探入了官场的人。 而四房的三伯虽然只是在金陵城做生意,可他做的是书铺的生意,别看族里人平时少不了酸话,但谁心里也不能小瞧了三伯,而且四房的小十叔,更是个钟灵神秀的人物,如今在天下四大书院之一的金山书院读书,将来少不了一份前程。就连自家爷爷都说了,将来四房的小十叔,很可能就是燕氏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有这样的几房至亲族亲,他们这一支,在整个燕氏,也挺得起腰杆,不是别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因为对这个世界,有了现在的了解,云朝从来就没想过行独。 “榨油虽然是我提出来的,可我才多大呀?还不是得靠叔父们,这事儿才能办起来?九叔要是问我,我觉得,这事儿就交给九叔,我爷爷都说了,别看九叔不把读书的事情放在心上,却是个有大才的,交给九叔准没错,反正九叔也不会忘了我家。到时候少不了我们的好处。我就是想让咱家掺上一脚,可咱家也没人管呀,我三个哥哥,爷爷肯定是要让他们读书的。至于我,我还小呢。” 一席话说的燕展明哈哈大笑:“五叔他真这么夸我的?你这丫头倒是看得开。这事儿呀,咱们也先别想太多,如今咱们家可还有两个长辈在呢,到时候只管听你爷爷和你七爷爷的就成。他们吃的盐,比咱们走的路都多。” 云朝就道:“得,咱们都听两位祖父的。反正我瞧着,这油坊一准得建,那九叔觉得,我说在县城找个铺面的事情,需不需要?” 建了油坊,就得做油的生意,那开铺子,就是必然的需要,古桑镇虽然是盱需最大的一个镇,可毕竟人口有限,这卖油的生意做到县城,才有可为。 燕展明点头道:“确实得在县城找个铺面才行,这事儿回头交给九叔。” 云朝说起铺面的事情,本来也就是让九叔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再说找铺子这事儿也急不来。 叔侄两一路到家,已是太阳西斜,因进村需得经过云朝家,九叔干脆先去了云朝家里,才停了驴车,云畅和双胞胎听到动静,已经跑了出来。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姐弟三的眼都亮了。 “九叔,姐,你们回来了?” 云朝跳下车来,笑着摸了摸云蔚和云夕的头:“今在在家有没有乖乖的读书练字?有没有吵着爷爷?” 云夕笑咪咪的露出一嘴的小米牙来,眉眼弯弯:“我和蔚儿都乖,爷爷还夸我的字好呢。” 蔚儿也在一边不甘示弱,奶声奶气道:“姐姐,爷爷也夸我的诗背的好。” “你们两个都是乖孩子。” 得了她这一句夸,龙凤胎睁着两双星星眼看着她,一脸的期盼。 云朝有些无语。 是她粗心了,忘了答应给这一对宝贝买吃的东西。 咳了一声,歉意道:“瞧,姐姐买了一车的粮食,晚上就给咱们最乖的蔚儿和夕儿做好吃的呀。姐姐原本想买点心来着,可点心铺的那些点心,姐姐瞧着,还没姐姐做的好吃漂亮,真的,不信你们晚上瞧着。” 龙凤胎嘟着嘴,看的云朝心疼,虽然她自信自己做出来的点心是真的不比点心铺的差,但看着两个小家伙一脸的失望,她还是懊悔,不该忘了给两个小东西买吃的。 倒是还有块烧饼和剩下的卤肉,那边九叔和云畅已经忙着买车上买回来的东西,云朝也进院里洗了手,照旧做了个肉夹馍,一分为二,给两个小东西一人一份,这才哄得两个小家伙脸上露出笑来。 洗漱了一下,帮着九叔也打好了水,云朝这才拉着两个小东西进屋里去和爷爷说话。 “爷爷,我回来啦。” 燕宏扬正躺在床上,也早就听到了他们回来的动静,见云朝见屋,点了点头:“你九叔也回来了?可买到了菜种?” “才买了六七十斤,还不够咱们家几亩地种的呢,不过我和九叔跟城里几家卖种子的铺子说好了,让这几天帮着从外头进些货回来,想必能凑些,不够的,咱们就种豌豆和红豆绿豆,左右往后都用得上。” “你和你九叔心里有数就成。”燕宏扬点了点头,“今儿你七爷爷找了人来做豆腐,那豆饼出的豆腐,比直接用黄豆做也不差多少,你七爷爷和那家人谈好了,等咱们做开始榨油,那豆饼,按黄豆一半的价,卖给他们。你七爷爷说晚上来咱们家,和你几个叔叔商量一下这油坊的事情,回头让你九叔晚上就留在家里用晚饭。” 云朝笑着应了一声,一边给燕宏扬捶着腿,一边又道:“爷爷,油坊建起来也快,九叔想在城里弄个铺子,到时候咱们等着分银子就成。今儿卖野味的银子,我都给家里添了粮食,就是哥哥们回来,也足够吃上三四个月的。回头我没事再和九叔上几趟山,虽不敢想再如昨儿似的打那么些东西,可肯定不缺口粮了,哥哥们回来,只管叫他们安心念书,我想着,就是爷爷,也该再请城里的郎中过来瞧瞧,爷爷身体好了,咱们这个家才安稳。” 燕宏扬摸了摸云朝的头,叹息道:“好孩子,原该你哥哥们疼你照顾你才是,不想咱们这个家,竟是你在操心。” 云朝扬起脸,笑道:“哥哥们很疼朝儿的,有爷爷在,有哥哥和弟弟妹妹,朝儿每天都开心的很。” 第二十章节 姐妹对傻眼 晚上七爷爷一家,还有五叔一道被请来家里,七祖母和五婶婶过来帮忙做晚饭,吃了晚饭,大人们在屋里商议,九叔提出在城里开个油铺,大家也都点了头,若要建油坊,铺子肯定是需要的。倒是油坊建在哪里,有了不一样的意见,九叔想干催在城里找处地方做油坊,而七爷爷和五叔却觉得油坊还是建在村里的好,在村里建作坊,肯定要少不少的成本。 而建在城里,也有好处,一是省了运送麻烦,二就是和族里的牵扯少些。 七爷爷道:“建作坊和开铺子,哪个不需要银子?如今各家都难,能省些就省些。有我和你五伯父在,我倒看看哪个敢把手伸的太长!小九,你只管放心。族里,有我去交待。” 得了七叔这话,燕展明一笑:“有七叔这句话,侄儿就没什么担心的了,那就把作坊建在村里,要我说,干脆就建五叔家这边,左右这边空地多,回头七叔您可得出面,去和族里说一声这作坊用地的事儿。” 燕宏峰自然应了下来。 既是打算要建作坊,大家都不想拖下去,燕展明道:“菜籽油一时也没办法,菜籽不容易收,倒是黄豆,想买哪里都能买回来,咱们就先去外头收黄豆回来榨豆油,作坊和去外头收购黄豆的事,可同时开始。咱们几家先把建作坊和收豆子的银子给凑出来。至于铺面,这却是急不来的事儿,得慢慢访着,等地里的事情忙完了,我也多往外头跑跑。” 燕宏峰道:“小九你对外头熟悉些,这铺面和收购黄豆的事情,就交给你张罗了,建作坊的地,我去和族里商量,回头盖作坊的事情,就让你五哥和你七哥办。” 一边的燕展映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心里颇有些失落,他虽然身体不好,可大家都忙,自己不能一个人闲着,说到底,他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爹,也给我分配点事吧,要不大家都忙,我倒一个人闲着。” 不等七爷爷说话,燕展明就笑道:“八哥且先别愁自己没事做,回头真忙起来,少不了你的差事,到时候咱们若开铺子做生意,少不得要和衙门里打些交道,元宵节时,县里灯会赋诗,那县尊大人不是挺欣赏八哥的才华?回头衙门里的事儿,可就都指着八哥你了。” 倒说的燕展映有些不好意思:“小九你又打趣八哥,在五伯父面前,说什么才华?没得叫我惭愧。” 燕展明笑道:“自家人面前,且不必谦虚呢,难不成五叔还能说自家儿郎不成?” 燕宏扬就笑道:“小九说的对,八郎你切不可妄自菲薄。”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 既然定下计划,几家人开始凑银子,燕宏扬拿出二十五两来:“家里只这些现银,朝儿买了几个月的口粮,也不必留,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小九,你都拿去。若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燕展明不肯:“五叔给我二十两就成,家里总得留些银子备着。” 云朝忙道:“九叔,我这里今天还余下四两多呢,日常开销尽够了。” 燕展明这才收下。 他们家的银子是郭氏收着的,五叔燕展晴看向郭氏,郭氏忙道:“开春后,九郎打猎买了六七两银子,家里一共有三十六两。” 燕展晴便做主拿出三十两来。留了六两家里开销,毕竟家里云背和黑娃两个小子读书,笔墨纸砚样样需要用银子,少不了开销。 七叔祖母徐氏也道:“咱们家也有二十七两,留下五两来,能拿出二十二两银子。” 这一共就是七十七两银子。 建作坊,从族里请人过来,连着买材料,二十两银子足够了,再留下十两买榨油要用的石磨。余下的四十七两银子,若是种子铺能提供上千斤的的菜种,大概十两银子就够了,还有三十七两,看着多,但若是再算上收黄豆和租铺子或者买铺子,这点银子差的可就多了。 七爷爷想了想,狠了狠心道:“清明时,金陵那边的三郎兴许回来,回头我去跟三郎开个口,咱们先借点儿。左右这油坊且亏不了,若是顺利,年底便能把钱给还了。至于买菜种和黄豆的银子,我那里还有只祖上传下来的玉佩,先拿当铺里当了。也能值个四五十两,尽够了。” 几家经过战乱,如今能拿出这些银子来已是不易,族里各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他们三家算是好的,大多数人家,别说二三十两,就是二三两怕也困难。 从金陵四房那边转周,也是惟一的办法。 商量好事情,燕展明道:“那得闲七叔你去和族长大伯去商量一下作坊的地的事情,我和我哥明儿帮五叔家翻地,过两天我就去城里买菜籽,七婶,您和五嫂也问咱们村里人家,看能不能也收些回来。咱们几家一共六七十亩地呢,城里种子铺收的那些菜籽怕是不够。” 听九叔提起菜种的事情,云朝忙道:“不只菜籽,还有芝麻,芝麻榨的油,可是最香的。”可惜这会儿还没有花生,要不然花生榨出来的油,也好的很。 郭氏和七叔祖母徐氏俱应了下来。 说完事,几家人笑着散了。 云朝送了人出门,回来服侍着爷爷歇下,等自己洗漱完回房里,蔚儿那丫头和夕儿已经睡下了,云畅还在等她。 “姐,咱们真打算要建油坊?” 云朝笑道:“这是自然。往后再不必愁家里的生计了。” 一边说,一边拿出身上的四两多银子来,息数交给了云畅,“家里的二十五两,爷爷做主给了九叔。这四两多,是今天买野味余下来的,畅儿你先收好。左右粮食我已经买了,足够吃几个月的,纸和墨我也买了些,家里一时且用不着银子呢。这些银子,留着给爷爷请郎中买药。回头得闲我再和九叔上几趟山,兴许运气好,还能再打些猎物回来。” 云畅珍惜的收起四两银子,余下的几钱碎银,放到了床头柜里。云朝又道:“我今儿买了不少布料回来,这天气眼见着热了,咱们每人做两身新春衫,爷爷和哥哥们也都有的。” 那些料子,云畅自然也见着了,若是她跟着去县城,肯定不能叫姐姐买这么多料子回来,至少她把娘生前的旧衣裳改改,也能将就着穿,可买都买回来了,见云朝提起,却是愁的皱了眉:“姐,可咱们两都不会裁制衣裳。” 云朝:…… 卧糟,她光想着买料子,完全忘了,她连针线怎么拿都不知道啊。至于畅儿,四五岁上就逃难在外,也压根儿没学过。 姐妹两傻傻的互瞪了一会儿,云畅叹了口气,指望她姐靠谱,母猪都能上树:“我明儿就去找五婶婶学。” 就是学,一时又哪里学得会? 云朝道:“干脆请五婶和七祖母她们帮我们做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不想这难题她们还没找五婶和七祖母提,第二天就解决了。 第二十一章节 哥哥们回来了 因今儿五叔和九叔要来家里帮忙做地里的活,姐妹两天色未亮就起了床,一起打了会儿拳,云畅去请五叔和九叔来家里吃早饭,云朝则去了厨房忙活。 煮了一锅香浓的米粥,摊了三锅葱油饼,可惜没有鸡蛋了。要不做鸡蛋饼更有营养,想着爷爷和龙凤胎的身体,云朝便想着,等吃了早饭,她就去二河边上,再找找看,兴许能捡些野鸭蛋和鹌鹑蛋回来。 家里也得养几只鸡才好,这样以后再吃鸡蛋,就方便了。回头养鸡的事情,得问问五婶或者七祖母。 等五叔和九叔过来,云朝已经做好早饭,蔚儿夕儿也起了床,爷爷也洗漱好了,云朝扶着爷爷在院子晨散步,见五叔和九叔见门,迎了两人在堂屋里坐下,五叔道:“朝儿你这丫头究讲究,咱们是外人?在家里吃了过来也就是了,偏你非得让畅儿去请我们过来用早饭。” 云朝笑道:“我这不是想让五叔和九叔,尝尝我的手艺么?两位叔叔先坐着,我这就去厨房里端早饭来。” 九叔已经闻着了香味,笑道:“看样子朝丫头这朝食准备的还真不错,离着老远,就闻着了香味。” 云朝得意的扬着下巴:“我的手艺那肯定是好的,这会儿赶时间,等得闲,我做些点心叫九叔尝尝,不比城里点心铺的差。” 燕宏扬笑着瞪了她一眼:“个傻丫头,竟是不晓得谦虚,还不赶紧让你五叔和九叔早点吃了好去忙?” 云朝这才同云畅去了厨房里。 用完早膳,五叔和九叔自去地里忙活,云朝收拾了碗筷,就见云畅把头天换下来的衣裳抱了出来:“姐,今儿衣裳我来洗吧,你陪爷爷说话去。” 云朝道:“我出去一趟,你不是说要给五叔和七爷爷家送柴火的么?回头洗了衣裳,你各家送些去。顺便问问五婶和七婶八婶她们,可得闲帮咱们做衣裳。” 云畅应了,见她拿着弓箭,忙道:“你这是要去山里?没有九叔跟着,你一个人不许上山。” 云朝笑道:“我又不傻,山里危险我还不知道?放心吧,我不去山里,去二河边转转,兴许能打几只鸟回来。”若说吃的,天上飞的,那可是真正的美味。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云朝岂会放过? 她常去河边转的,云畅晓得拦也拦不住,只得道:“姐你打鸟可以,但不许往河边去,再落河里可怎得了?” 云朝忙保证:“姐肯定不往河边去,你就放心吧。中午的饭等我回来做。” 从门边顺手拎了个竹蒌,才要出门,就听身后蔚儿和夕儿叫她:“姐,我们能跟你出去玩么?” 云朝只好回身:“在家里跟着爷爷好好学习,姐午后带你们去玩可好?” 两个小东西已经开蒙,既然学习,那就要认真的学。 不想夕儿这小家伙踱着步子,飞奔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眨着双无辜的大眼,可怜兮兮道:“可是我和蔚儿都想和姐姐出去,爷爷说了,今天我们只要练两百个字就行,今天休息一天,不用读书,我们可以下午再练字,姐姐就带我和蔚儿去吧,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 后头的蔚儿见状,圆滚滚的小身子也扑到了她的另一条大腿有上,云朝见两个小东西的表情实在可怜,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才四岁的娃啊,已经每天都需要读书练字了,她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四岁的小家伙们,连幼儿园小班的资格都没有呢,就算进了幼无园,每天也就是唱唱儿歌,玩玩游戏罢了,可她们家这两只,千字文都已经会写了,百家姓和三字经也都能背得出来,一本《幼学琼林》背的倍儿溜。一笔字比她前世初中的时候写的都好。若不是家里一时困难,买不起画画的颜料,就是作画,爷爷也打算教了。 “那,我去问问爷爷?” 爷爷平时是十分疼爱他们,可学习上头,要求的也特别严格。若是爷爷不答应,她可不敢带这两个小家伙出门。 此时的燕宏扬正坐在二进院老桑树下的石凳上看书,云朝进了二进院里,笑道:“爷爷,畅儿怎没给您沏茶?” 提到茶,心里不禁懊恼,昨儿去县城,怎没想起给爷爷买点好些的茶叶回来? 燕宏扬摇了摇头:“傻丫头,一早饮茶,不利养生。” 云朝就笑道:“也有一早能饮的养身茶,这一提,我倒想起来,回头我去七爷爷家问问可有大麦,若有,我要些回来,炒熟了存着,您白日里若觉得渴了,用就热水冲些,又香又养人。” 燕宏扬奇道:“这大麦炒熟了也能当茶饮?” 云朝笑着点头:“香的很,等朝儿找了大麦,就叫爷爷尝尝。” 燕宏扬便放下手中的书,对她招了招手,让云朝在他身边坐了:“朝儿,爷爷瞧着,你懂的不少,咱们家可没人教你这些,你这是想起从前的事了?” 云朝一愣,忙摇头:“这些事情,好象我本就知道的。可是若说别的,我又想不起来,倒也奇怪。” 燕宏扬叹息着,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想不起来也不要紧。” 想不起来,燕家养着她一辈子,只当她是自己家的嫡亲孙女好了。这孩子,也实在是个惹人怜的。家里有了她,多了多少欢乐。 云朝想了想,搂了燕宏扬的胳臂,郑重道:“爷爷,那会儿还是战乱,若我父母在,定不会叫我一个人流落到外头的,我想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找过我,想必我原先的家人都不在了吧?再说我也记不起从前的事情,心里……总归当自己早就成了孤儿的。爷爷我喜欢咱们现在的家,有爷爷,有哥哥和弟弟妹妹们,我也不想记起从前的事情,我只当你们就是我嫡亲的亲人。若真有人找来,难道我要离开爷爷和哥哥妹妹们?我舍不得。打死我也不要离开你们。既如此,爷爷就只当我早没了家人,我就是燕家的云朝,可好?就算以后有人问起,也别说我是爷爷捡来的。” 说到最后,云朝莫名难过,不由红了眼。她是真的喜欢这一家人,如果能够选择,她希望能在这个家里永远生活下去。 燕宏扬没想到这丫头平时整天乐呵呵,心思竟这么重,疼惜的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没有人能把咱们朝儿从家里带走。咱们的家呀,永完是朝儿的家。快把眼泪擦了,若叫蔚儿夕儿瞧见了,可得笑话你。” 云朝破啼为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爷爷,我带蔚儿和夕儿出去玩一会儿可好?我箭术好,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几只鸟儿回来,回头做给爷爷吃。” 那两个小东西近来的学习倒也刻苦,拘了快一个月了,原就说今天给他们放半假,让他们好好玩半天的。劳逸结合,方是正道,燕宏扬笑道:“好。” 爷孙两正说着话,就见前头夕儿跑了进来:“爷爷,姐姐,二哥三哥和姑姑一起回来了。” 一句话,燕宏扬皱着眉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元娘是独自回来的? “你姑父没一道回来?” 第二十二章节 燕元娘归宁 夕儿虽然聪明伶俐,到底只有四岁,哪里能理解爷爷话里的意思? 不过也不用他回答,燕展扬的话音才落,云朝就见老仆安爷打头引路,一位中年妇人,在一位亭亭玉立,长相十分清丽的少女的搀扶下,跨进了二进院里,身后就跟着自己家的二哥云开和三哥云洛。二哥云开手里,还搀着个五六岁的男孩。 那妇人看着长相秀美,气质温婉,和那小姑娘长相颇为相似,看着该是母女两个,只是这妇人和那少女,还有二哥手里搀着的小男孩,俱是一身素衣,男孩的衣袖上钉着块黑布,那妇人和少女的头上俱戴着白色绒布花,衣袖上也同样钉着布细小的黑布头。 即便云朝对这个世界的风俗还不算太了解,也晓得这是守孝的打扮。 可,正常守孝,是不会去别人家走动的,哪怕是娘家也不行。何况清江府是府城,离着盱城虽说不算远,可也隔着两百里路呢。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怎可能穿着一身重孝就回来? 云朝这边正疑惑着,就见那妇人撒开少女的手,扑到燕宏扬面前跪了下去:“不孝女元娘见过爹爹。” 一语方出,已是哽咽。 身后的少女见母亲如此,拉着那小男孩,也跪到母亲的身后:“外孙女谨语(外孙谨言)拜见外祖父。” “好孩子,”燕宏扬伸手摸了摸妇人的头,叹息了一声,这母女三人作如此打扮,若未想错,定是女婿已不在人世了,作为父亲,没有女儿失去良人,更叫他心痛的,看着眼前悲伤泣哭的妇人,仿佛看到十多年前,尚在他膝下环绕的长女,十多年不过白驹过隙,可是他的女儿,却再不是从前那个受尽父母宠爱的天真灿烂的少女了,“起来吧。” 燕宏扬并未问出心中对女婿的猜测,甚至对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外孙,也未多言,只看了那男孩一眼,更未问她们身着重孝,为何突然回了娘家。 燕宏扬掩住内心的激动,拉了元娘起身,他本是有城俯的人,何况活到这个年纪,早就有了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度,这会儿,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等女儿情绪缓过来,自会把这几年经历一一和他说明。 可他一句“好孩子”却让燕元娘泪如雨下,仿若让她重回到云英未嫁时,受父母宠爱的日子。自夫君去世,娘家人逃难再外,她在婆家受了多少的搓磨,若非她天性坚韧,又比寻常女人多了些见识,怕她都等不到娘家的侄儿和老仆去清江府看她。 云开也顾不得叙什么别后情,忙上前道:“这一路奔波,一早下船般赶回家来,姑母想必也累了,咱们去屋里说话。”一边说,一边给云朝和云畅使了个眼色,姐妹两会意,上前分别扶起表姐和那个自称燕家外孙的男孩。 这会儿不只燕宏扬对那男孩的身份纳闷,就是云朝和云畅心里也很好奇,要知道姑姑自嫁到清江府的程家,婚后五年,方得了表姐谨语一个女儿,后来再无所出,这个小表弟程谨言,突然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姑父在外头养的外室生的吧?姑父可未曾纳过妾,若是燕家离开盱城后纳的妾,可三年的时间,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来呀?若真是姑父的儿子,只能是外室子了。 而且,姑父这次怎没跟着一起来?反是姑父领着表姐同这个身份不明的所谓表弟来了娘家?瞧着姑母和表姐表弟这一身行头,莫不是姑父已经过世? “姑姑,还是进屋里说话吧,您这累了一路,进屋里边坐边聊。” 扶起谨语表姐,云朝体贴的上前劝着姑母,一行人去了前院的正堂里,待人坐下,各自见过礼,又说了几句话,云朝道:“姑姑先陪爷爷说话,我去沏几杯茶来。” 等到了屋外,云开也跟着过来了,云朝见到哥哥,分别近二十天,也自高兴:“二哥,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几天爷爷尽念叨你和三哥呢,这一路上累了吧?早膳用了没?对了,姑母是怎么回事?”憋了一眼屋里,云朝低声问道。 回到家,见着祖父和弟弟妹妹们,云开也是开心的,只是姑母的遭遇,又实在让他开心不起来,若不是他和三弟带着安爷老两口子去清江府看姑母,还不知道姑母要怎么受程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多少欺负,竟是当他们燕氏无人了呢。 云朝提起姑母,素来淡定如谪仙般的云开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冷冽:“程家欺人太甚,我这才带了姑母回来。这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朝儿,我们下了船便急着往回赶,早饭还没吃,我和阿洛是男子倒没什么,怕姑母和表妹还有表弟身体受不了,你去厨房里做些吃的。” 云朝点了头,还是好奇道:“不是说姑母家只表姐一个女儿么?那表弟?” 云开冷笑:“那是姑父在世的时候,程家族里硬塞给姑父和姑母的儿子,说是过继,”默了默,想起子默其实也是个可怜的,才道,“表弟倒是个好孩子。罢了,这事儿爷爷和姑姑商议过后再说,你赶紧先去做点吃的,安嬷嬷的闺女,荷姑姑两口子也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这会儿嬷嬷应该在安置带回来的行李,早饭记得多准备些。” 云朝应下,先去沏了茶,让刚好出来的云畅端了进去,自己则去了厨房里,云畅欲要跟过来帮忙,云朝道:“表姐也在堂屋里,畅儿去陪着表姐,不过一顿早膳,姐姐一个人就行了。” 云畅一想也是,姑母和爷爷在说话,她着实该去陪着表姐才是。 等云朝去了厨房,安嬷嬷也过来了,见到安嬷嬷,云朝激动的上前:“嬷嬷,我听二哥说荷姑两口子和孩子们都一道回来了,住处可按排好了?您赶了一路,去歇会儿,厨房里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安嬷嬷慈祥的笑了笑,却掩不住脸上的忧色:“嬷嬷身子好着呢,你荷姑姑在安置大姑奶奶的行李,我想着大姑奶奶和表小姐表少爷还空着肚子,就来厨房里瞧瞧,给她们做些吃的。就说大姑娘是个心细的,果然就在厨房里。” 安爷是爷爷打小就跟在身边的长随,和安嬷嬷老两口虽说是燕家的下人,但在燕家,却并没有人拿他们老夫妻两个当下人看,云朝兄妹几个,素来待他们极尊敬。 荷姑是安嬷嬷惟一的女儿,打小就是姑母的丫鬟,后来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姑母一道嫁去了清江府,再后来姑母作主,嫁给了姑父身边的管事程前。 这次连荷姑夫妻都一道跟着姑母回来,看样子,程家,姑母是不打算回了,要不然绝不会连荷姑的男人和孩子一道带回来。 云朝好奇姑母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二哥没时间和她多说,但安嬷嬷和二哥他们在清江府也待了这么些天,肯定知道。 “嬷嬷,姑姑家这是遭了什么变故?” 第二十三章节 我家二哥怎就那么坏? 安嬷嬷叹了口气,灶堂里的火映在她的脸上,慈祥之中,却带着愁容。 “姑老爷去年年中生了场大病,那会儿兵荒马乱的,哪里去请得用的郎中?这病生生拖了下来,到了秋天,便病故了,可怜你姑母孤儿寡母的,也没个帮衬的人,你姑父留下的大笔产业,程家族里岂有不动心的?先前是趁着你姑父病重,硬逼着过继了族里的一个孤儿,就是你刚见到的言表少爷做嗣子,后来你姑父病逝,族中又以言表少爷年幼,无人主持丧事为由,接管了丧礼,这原也是因有之义,那会儿你姑母正为着姑老爷去逝难受呢,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不想丧礼一过,竟发现家中银钱大半被程家族里以丧事为由,给占了去。若只这些还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程家竟想着,把姑老爷留下的遗产全占了去,甚至连你姑母的嫁妆也动了心思。” “竟有这样的事?咱们燕家在盱城也是一等一的大族,程家莫不是猪油蒙了心?难不成他们以为咱们燕家会眼睁睁的看着出嫁的姑娘嫁妆被占?再说了,姑父姑母既有语表姐,又过继了言表弟,也轮不上程家族里伸手吧?姑母又不是没有娘家依靠。” 安嬷嬷叹道:“可不是呢?实在是姑老爷下财产数目惊人,这几年世道不好,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清江府也是遭了灾,程家虽是清江府大族,可战乱中多是抛尽家财的,程家又哪有不受影响的?倒是姑老爷精明强干,虽家里的铺子受了影响,可家中原有财物,倒存了大半,如今岂不叫人眼红?也亏得你姑母打小就是个能立得住的,否则,这前有狼后有虎的,阖族都是豺狼,别说姑老爷留下的家产,只怕连嫁妆都保不住。” “那姑母如今回来,可是和程家族里交割清楚财物了?” 安嬷嬷哼道:“哪有那么容易的?若是带上财物,程家岂肯轻易放人?” “钱财乃身外之物,姑母和表姐能平安回来就好。”云朝叹道。左右也不过是添三副碗筷的事,若是油坊能顺利建成,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了。再说,程家连姑母的嫁妆都肖想,实在欺人太甚。姑母既回来了,爷爷定会为她做主,燕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若这回燕家人真的叫人谋算了自家姑奶奶的嫁妆,往后燕氏的出嫁女,在婆家岂不是谁都能欺负了?便是为了燕氏一门的出嫁女,这事儿也不是程家想怎样就怎样的。 云朝奇怪的是,燕氏虽不能说是名门,可在清江府,也算得上是望族,并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程家虽也是大族,可说到根基,却远没有燕家深厚,就算财帛动人心,却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程家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要知道,姑父的遗产程家人眼红,还情有可缘,但连姑母的嫁妆都想侵吞,这就实在有违常理了。 “嬷嬷,难不成程家如今有人在朝中居了高位?” 听云朝这么一问,安嬷嬷拍了拍大腿:“哎哟,我的姑娘哎,怪道老太爷尽日里总夸姑娘聪慧?可不就是因着这个?程家长房的大爷,去年升了职,如今任着吏部郎中,正经正三品的高官呢。咱们燕家虽有不少当官的,可竟是连个五品的都没有,程家如今可不是不把咱们燕家放在眼里了?” 云朝冷笑。 吏部郎中,正三品大员,确实够高位了,不仅位高,还有实权,那屁股底下的位置,管的可是百官考评升迁,也难怪程家连燕氏嫡的嫁妆都敢贪了。 可郎中就是郎中,还没升上一部老大的位置呢,谋夺门中新寡的嫁妆,这样的名声,也不知道程郎中要不要得起! 若燕氏当真只是普通百姓也还罢了,可燕氏却是清江府,甚至整个两淮路有名的望族,即便没有三品高官,可也有十多个在朝的官员,这样的一张官场关系网织下来,即便是吏部郎中,也绝不敢轻易小瞧。 程燕两族既是姻亲,本该在官场守望相助才是,尤其程家为官的也不过只程郎中一人,如此就能把燕家往死里得罪,云朝都能想象出,那位程郎中在知道家里竟然谋压燕氏女的嫁妆时,脸上精彩的表情。 当然,若燕氏族里也顾忌着程家那位郎中的官职,并不打算为姑母出头,事情则另当别论了。不过,以云朝现在对古代社会的了解,只要自家闹将起来,燕氏阖族绝计是丢不起这个人的。但凡家中有女儿的,心里自有计较。 且,就算族里不管,自己家这一支也有五房人口呢,小长房的大伯二伯,还有二房的六叔,可都是官身,这年头只要未出五服,哪怕分了家,却也是一个房头的人,打着骨头连着筋,就是为着自家的面子,也不会放手不管,单看能做到哪一步就是了。 更何况,自家爷爷,可是本支最受尊敬的一位长辈,当官的大伯父二伯父还有六叔,就是爷爷一手教出来的,既是叔伯,又是先生,倘若爷爷发了话,本支的这几位叔伯,就不会撒手不管。且自家三个哥哥就是如今瞧着,将来也是有出息的,莫欺少年穷,哪怕看在自家三个哥哥的面上,本支的几位族叔伯,也会给姑母出头。 如今,就看姑母的打算,还有爷爷的态度了。 二哥云开是个波澜不惊的性子,可三个哥哥里,素来是他拿主意的时候多,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至于三哥云洛,表面上是个淡雅如玉的小公子,却是比二哥更有谋算,这兄弟两个又是打清江府过来的,既把姑母一道请了回来,必是留了后手的,云朝打算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套套他两嘴里的话。 做好饭,云朝端了吃食,送去了二院里,又叮嘱安嬷嬷:“嬷嬷,荷姑姑这会儿肯定忙着,您去给荷姑姑搭把手吧,总归是要常住的,安置妥当了住着也舒服些。厨房里一会儿我过来收拾就成。您和荷姑姑说,等会儿我去看她和阿立哥哥。” 荷姑姑的儿子阿立,大名程立,比云朝大了两岁,和三哥云洛同年,比云洛小着月份。 安嬷嬷笑道:“你荷姑姑也惦记着你呢,念叨了一路。” 云朝并非燕家真正的燕云朝,而是路边儿捡来的事,安嬷嬷连自家亲女儿都没透露,因此荷姑姑只当她就是原本的燕云朝呢。 云朝笑着提了食笼,去了二院。 “元娘,你只管和语儿和言儿在家里安心住下,程家的事,爹自有计较。”云朝才进屋,就听自家祖父对姑母说道。 虽然他老人家的脸上看不出怒容,声音也极平静,听不出喜乐,可是对自家爷爷十分了解的云朝却知道,祖父此时心中必定十分愤怒。 “爷爷,孙儿回来前,已找了程家几位族老,当着众人的面,清点了姑母家的财物,其中地契房契都带了回来,其它财物一并封存了。清单上,也有程家几位族老的签字画押,至于以后如何分配,那是以后的事情,可财物清点却是必须的。孙儿当时说了,若程家人不同意,姑母便把这些财产,通过衙门,息数捐给慈幼局,如今才过荒年,衙门里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呢,慈幼局本就是最需要银子的地方,有那一大笔银子做诱饵,如今的府尊自家在朝中又有根基,未必怕了程家那位程郎中,程家也是顾忌着这个,那几位族老这才不得不出面作证,清点了财物,因此程管家虽然随姑母一道来了盱城,倒也留了人在那里看守店铺,至于那些留下的财物,程家现在必不敢轻易动用的。至于姑母的嫁妆,我倒盼着程家伸手呢,只要他们敢伸手,孙儿就有本事把他们的手给剁了。” 二哥云开悠悠讲道,仿佛在和祖父讨论天气一般平淡的口气,可云朝却知道,她家二哥甭管看着有多无害,却是家里最狠的一个角色。 她就知道,姑母和表姐表弟被人欺负,她家二哥岂会轻易就咽了那口气,乖乖的回来?这不,果然就给程家挖了个坑,尽等着程家人跳呢。 这就好比一大块肉放在眼前,可闻得着,吃不着,若是脑子不清楚,受不了诱惑给吞下了,这大块肉,可是有毒的,只等着被毒死吧。 哎哟,我家二哥怎么就这么坏呢? 偏偏还坏的淡定如仙,坏的这么可爱! 见妹妹一双星星眼崇拜的看着自己,就差没摇尾巴卖个萌了,云开嫌弃的撇了她一眼。兄妹两个眼神打了个机峰,就听祖父道:“开儿这事办的稳妥。好了,既是朝儿送了饭食来,你们先吃了饭再说话。” 谨语表姐红着眼过来帮忙,被云畅给拦了:“表姐坐着吧,有我和姐姐呢。” 姐妹两个利索的摆好饭食,云开和云洛两兄弟也一起吃了,云开还道:“安爷和安嬷嬷那边也准备早膳了?” 云朝笑道:“这也用二哥提醒?嬷嬷早端过去的,想必这会儿在后罩房里正吃着呢。二哥就放心吧。” 谨语道:“麻烦朝妹妹了。” “表姐同我们客气什么?这里也是姑母的家呢。”云朝很喜欢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长的又十分清丽温婉的表姐。 她这一句话,却说的谨语又红了眼,倒是边上的姑母拍了拍云朝的背,叹道:“是啊,这里也是姑母的家呢……几年不见,朝丫头也长大了。你们兄妹几个,一个赛一个的懂事儿,只可惜我那兄弟和弟妹竟是没福气的。等用了早膳,我领着你表姐表弟,也去你爹娘牌位前上柱香去。你爹娘还没见过你表弟呢。” 第二十四章节 叫人安心的外祖家 用完早膳,在云开的陪同下,燕元娘领着谨语和谨言姐弟两一起去祖母及云朝爹娘的牌位前上了香,谨语和谨言磕了头,姑母自又是淌了一回眼泪,夫君病故,婆家不能立足,孤儿寡母的回了娘家,娘家惟一的兄弟又死在战乱中,如何不伤感? 云开想到父母,也是难过,却是劝了一回姑母,几人这才回了前院的堂屋里。 祖父已经坐在那里,同燕元娘说了一回话,便让云畅领着她们母子先去歇着,又留了云开兄弟及云朝说话。 “开儿,你五叔和九叔在咱们家地里帮着翻地,你去地里跟着一道干活。回头中午让你五叔和九叔来家里吃饭。” “孙儿正惦记着家里的地呢,既是有五叔和九叔帮忙,倒不怕了。”云开听说五叔兄弟两帮着自家翻地,心里略有些意外,却是开心。若不是惦记着家里的地,估计还得在清江府再待几天才能回来。 燕宏扬点了点头:“咱们家二十亩地,有你五叔和九叔,再加上你们兄弟两,估计四五天的时间,也就弄完了。洛儿,你先去你七叔祖家去一趟,和你叔祖母说一声,晚上让你七叔祖同你七叔八叔一起到咱们家来用晚膳。你言表弟头回来,也叫他们见一见。” 云洛知道祖父定是要商议姑母的事情,忙应道:“我这就去,回头我便从七叔祖家直接去地里。” 燕宏扬挥了挥手,等开洛出门,云开才道:“爷爷,咱们家那二十亩地,打算种些什么?种稻子早了,麦子又迟了,不如种豆子吧?” 燕宏扬便把几家计划种小菘菜的事情,说了。 云开诧异道:“小菘菜籽和大豆竟然真能榨出油来?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倒是真该试着种些,只这种子哪里来?” 云朝就在边上笑道:“这个不用二哥操心,爷爷和五叔他们都商议好了,已经让盱城的种子铺帮着收购了,过两天就能取回来。” 云开想着既要买种子,定是需要银子的,只家里的经济情况他也清楚,一时不免有些发愁,去清江府带了五两银子,除了来回的路费,吃住都是在姑母家里,倒也没花什么钱,打听消息什么的,都是安爷爷的女婿程前帮着打探的,他原就是打小跟着姑父的,在清江府的程家根深蒂固的,原就比他们行事方便。 云开掏出身上的二两碎银并几百个大钱,递到云朝的手上:“这是剩下的两银碎银和三百个大钱。上回县衙发的豆种也不够种两亩地的,这种子还得花钱买。” 云朝也不客气,笑着接了碎银,却把那三百个大钱给推了回去:“买种子的银子,祖父已经给了五叔了,畅儿那里还有几两银子呢,这二两银子我先收下,回头交给畅儿保管。三百大钱二哥自己留着,你和三哥是男子,身上好歹留几个钱,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呢。二哥放心,上回我和九叔上山去打猎,结果运气好,猎着不少好东西,倒是卖了十来两银子,我都买了口粮,家里的粮够吃几个月的,这一时,也用不上银子。” 虽说多了姑母一家,那些口粮自然是吃不到秋收的,不过云朝也不担心,树挪死,人挪活,她们一家子人,还能真饿死不成?别说她现在能跟着九叔打猎了,就是她不成,不是还有哥哥们么? 自家哥哥,可比她聪明多了。那会儿刚回到家里,忙着收拾家里,离家三年,她家虽然是两进的大院,可也破败的不成样子,等院里收拾好,过了新年,大哥不就出去赚银子了么? 二哥若不是因为要去清江府,大概也会想法子的。 哥哥们不在家,她自然要担起责任来,如今哥哥们回来了,云朝就更不怕生活的重担了。左右还有三个哥哥和她一起担着呢。 云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这丫头虽然是路边捡来的,平时也太跳脱了些,说起话来忒不靠谱,可他们几个不在家这些日子,这丫头竟叫他刮目前相看了。不仅捣饬出豆油和菜油来,竟然还能和九叔一起上山打猎了。 作为兄长,妹妹懂事又能干,心里虽然觉得欣慰的很,却还是拿出兄长的严厉来,教训道:“你年纪还小呢,怎能跟着九叔上山?太危险了,以后可不许再去,家里的事情,有二哥呢。听话,以后可不许再上山了。这三百钱二哥先留着,银子的事情,二哥会想办法的。你在家里照顾好爷爷就成。二哥先去地里了。” 云朝也不争辩,乖巧的笑道:“嗯,我听二哥的,中午早些回来吃饭,前天猎了两只獐子,家里留了一只,还有野鸡和野免,中午我给哥哥们做好吃的。” 前脚刚和她说不许再去打猎,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后脚就和他说家里有獐子肉,云开就知道这丫头别看答应的乖巧,其实压根儿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可是祖父就在边上,云开也不再多话,笑站去了地里和五叔九叔一起干活。 云朝去是扶了祖父回屋里休息,因着姑母回家,祖父一早到现在心情起伏,原就身子不好,这会儿明显是累了。 “爷爷,您先躺会儿,我去看看姑母。” 燕宏扬挥了挥手:“让你姑母先好好歇着,不用过来陪爷爷说话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日子长着呢。” 话音才落,燕元娘已经在女儿的搀扶下进了屋。 “爹,我不累,这一路都是做船过来的,哪里就累了?我陪爹说会儿话,语儿,你和你朝儿妹妹玩去。” 谨语笑着应下。 表姐妹两人出了屋,云朝笑问:“言表弟呢?” 谨语柔声道:“弟弟被蔚妹妹和夕弟拉去后园子里玩去了。听畅妹妹说五舅舅和九舅舅帮着咱家耕地呢,中午要过来吃饭,要不,我帮朝妹妹去厨房里做饭?我在家时,也进过厨房的。”其实谨语还带了个贴身的小丫鬟,叫叶儿的,也可以去厨房里帮忙,只是表妹都亲自下厨了,她怎能只打发丫鬟去? 燕家原先生的条件也极好,至少在古庄村也算是上等人家了,可惜那会儿云朝还不是燕家人,不知道古代的大户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她是知道姑母家在清江府也是有名的富户,家财万贯,表姐可是富家小姐,过的当然是千金小姐的日子,别的不说,但看表姐这通身的气派,也晓得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再说她自己前世也是生活在富贵人家,打小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象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做饭的实在是少数,她之所以会做那么多美食,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是个吃货,而且生活环境相当封闭,闲时懒得往外头跑,对于一个闷骚宅的吃货而言,无聊时研究美食,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表姐可不一样,家里养着多少下人呢,平时哪里用得着她动手,就算女孩子要学厨艺,可说白了也多是做做样子,哪里真会真烧火做饭的? 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过惯了富贵日子的表姐,能不能习惯自家清贫的生活。姑母肯定不会真空着手回娘家的,但既然回了娘家,自家总不能靠姑母的嫁妆银子补贴,真要这样,说出去叫人骂呢。少不得,姑母和表姐表弟,得跟着自家过苦日子了。 如此一想,云朝不禁对谨语这个温柔美丽的表姐有些心疼,明明是千金小姐,可一朝父亲离世,竟然就被族人赶出了家族,自己虽然只是异世有抹游魂,却命好的有祖父和哥哥们的疼爱,就是前世,她家里就是当地有名的商人,而她因为职业的原因,给家族带来无限荣耀,哪怕后来家里因为财产争来硝烟四起,这把火也没有烧到她身上来,因此家里的风云暗涌和她一直也没什么关系,再加上她是家里兄妹最小的一个,甭管哥哥姐姐们闹成了什么样子,该她的那一份,也从没少过,且不管真假,个个都宠着她,她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若谁没有眼色扯着她下水,她也会亮出自己的爪子,如此几次,日子也就消停了。 这么一比,两世里,她的命倒都比表姐要好呢。 云朝笑道:“厨房里有嬷嬷帮我呢,真忙不过来,倒可以叫叶儿帮着来搭把手,哪能叫表姐动手?表姐若是无事,跟我去瞧瞧也成,我做菜挺好吃的,表姐想吃什么?” 谨语笑道:“刚就听蔚妹妹和夕弟说你做的饭菜又香又可口。我倒没什么想吃的,只是我娘这一段总没什么胃口,我娘喜欢红豆糕,可惜我总做不好,朝妹妹若会做,等忙完了,得闲时教教我?” 提到红豆糕,云朝倒想起梅花糕来,刚好家里是有红豆的,那天在盱城时,也买了些糯米,便道:“这有什么难的?刚好离着午膳还早呢,左右都赶得上,家里就有红豆,我们去做梅花糕,比寻常的好豆糕还好吃。” 原本云朝还打算去二河边的芦苇荡里的打几只鸟回来的,今天是去不成了,左右离中午还早,午饭也赶得及,不如就趁着这会儿,做些点心,祖父也能多吃点,还有蔚儿和夕儿肯定也喜欢。 “真的?那我定跟着朝妹妹好好学。” 姐妹两个说笑着去了厨房,安嬷嬷已经收拾好了厨房,见云朝和谨语表姐妹两个亲亲热热,安嬷嬷心里极欣慰,忙道:“表姑娘怎不歇着?这厨房里的事,哪里要劳累表姑娘的?” 表姑娘可是姑奶奶惟一的孩子,掌上明珠一般疼大的。如今又是刚来家里,哪里好叫她进厨房?这厨房里烟薰火燎的,怎能叫她受这个罪? 谨语笑道:“朝妹妹说要教我做梅花糕呢,我娘爱吃,我就想着,和朝妹妹学一学,将来也好给我娘做。” 安嬷嬷就不赞成的看了云朝一眼,云朝伸了伸舌头,上前挽了安嬷嬷的胳膊:“嬷嬷别生气,表姐又不是客人,再说表姐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嘛。” 一句“表姐又不是客人”,说的谨语心里暖暖的。 外祖家虽然贫困,可她来了这半天,却觉得,比她那个富丽堂皇的家,更让她觉得安心。 第二十五章节 家里来了个黑小子 正屋里,安置好行李,收拾好屋子的荷姑夫妻,领着儿子程立正在给燕宏扬磕头,安爷也在边上陪着说话。 燕宏扬坐在椅子上,对行过礼的荷姑夫妻和程立摆了摆手:“不必多礼,都坐下说话吧。” 燕家即便现在清贫,程前却是知道眼前这位老太爷可不是寻常人,那可是前朝的探花,前朝太子的老师,别说他一个下人,就是程家族长老太爷,在这位亲家老太爷面前,也不敢拿大。因此程前的态度越发恭敬。 再说往后就要在燕家生活了,自家老爷病故,族里容不下太太和姑娘还有小少爷母子三个,那会儿程家族里也是打听得舅老爷死在战乱里,亲家老太爷和几个未及弱冠的孙儿同族人走散,且燕家族人归乡后,亲家老太爷和几位表少爷表姑娘都没回来,以为死在了战乱中,打量着没了亲家老太爷,燕家看在程郎中老爷的面上,大概并不愿意真为太太姑娘出头,这才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不想亲家老太爷不仅平安回来了,几位表少爷经这一场战乱,小小年纪已不好惹,尤其是二表少爷,不仅让程家答应接回了太太和姑娘还有小少爷,还逼着程家几位族老亲点了他们这一房的财产,且签了字画了押,一式两份,一份自留,另一份交给了那几位族老保管,但凡少一分一厘,太太和姑娘再不必着急惶恐,那几位族老大概先就要急死。 程前打小跟着老爷程锦舜,这些年,虽不敢说自己有多能耐,可老爷那杀伐果决的手段,也学了个六七成,对付程家族人,他未必没有办法,可说到底,他是个下人,天生就处于劣势,云开和云洛两位表少爷未去之前,他帮着太太和姑娘应付府程家族人,虽有老爷生前的布置,也是举步维艰,心里也知道,太太若能保住自己的嫁妆已是万幸了,不想两位表少爷一去,知道了太太姑娘和小少爷母子三的处境,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他只帮着两位表少爷打探打探消息,两人便拿出了章程来。 即便他跟着老爷这些年,处事手段自认也是一等一的,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表少爷,除了有着燕家人的好相貌,小的心思慎密,智计百出,大的冷静狠辣,杀伐果决,手段竟不比故去的老爷差,不过才十多岁的少年郎,假以时日,这两位表少爷,真叫他不敢想象。 这两位已是这般出色,真不知道那未归家的大表少爷,又是如何精彩的人物呢。听说大表少爷燕云川,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儿,老爷活着时,提起这位内侄,也是赞不绝口,几年未见,不知道出落的如何了。 正想着,就听燕宏扬打量了程立一眼,笑道:“这孩子,就是你和荷花姑的独子阿立吧?几年未见,倒成大人了,不错不错,瞧着就是个机灵的孩子,长的也好。可有读书?” 提到儿子,程前腰杆子直了些,笑着回道:“老爷和太太仁厚,见这孩子还有几分聪明,许了他前程,打小就放了他的身契,倒是跟着铺子里的帐房行先读了几年书,先生倒是夸他呢,只我瞧着,比起表少爷们,却是差的很。” 这一说,燕宏扬倒对程立有了些兴趣,小小少年,浓眉大眼,一双眼清亮有神,站在他面前不卑不抗。 “既读书,那就用心读,咱们大齐虽有仕农工商之分,却是不限科考的,你若能读出来,将来也考个功名,却是你爹娘的福气。”既是放了身契,那这孩子就能参加科考,燕宏扬鼓励道。 十四岁的少年郎,哪里会想到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亲家老太爷如此亲切的和自己说话?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的先生虽是家里的帐房先生,可连老爷都说,那是个满腹才华的有德之人,先生和老爷都对亲家老爷推崇备至,因此少年郎程立的心目中,亲家老爷无疑云端里一样的人。。 如今老太爷如此亲切随和,如邻家老人一般慈祥,并且还鼓励自己,小小少年,焉能不激动? “小,小人不过读过几年书,哪里敢想科考之事,不过是求不做个睁眼瞎罢了。” 燕宏扬挥了挥手,笑道:“既是你家老爷生前放了你的身契,你便不是奴仆的身份,自称什么小人?少年人虽该谦逊,却不必妄自菲薄,该有锐气才是。虽说读书未必就是为了科考,读书识字可明理,但我家朝儿那丫头有句玩笑话儿,我听着却极有道理,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咱们读书人,若无齐家治国的理想,却也算不得出色的读书人,既是你先生也夸你,那就别浪费了自己的天份。” 程立受教,垂直道:“老太爷教训的是,阿立记住了。” 燕宏扬便道:“你现在和你爹娘跟着你们太太来了咱家,怕你原先的先生也教不了你吧?如今正忙着春耕,等过了清明,地里的事情也忙完了,你跟着咱家几个小子一起读书吧,去族学里附学也成,我还有几分面子,让你去族学却也不难。若你不想去族学,跟着我家几个小子在家学也成,我虽身子不济,倒也能教得你们。” 听得这最后一句,不只程立又惊又喜,就连他爹程前和他娘荷姑都象被天上掉下的千两银子砸中的感觉,人都有些晕了。 “这,这……”父子两个都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一边安爷爷笑骂:“这什么这?能跟着老太爷读书,真不知道是你这小子几世修来的福份,还不快给老太爷跪下磕个头?” 话间才落,程前父子便咚的一声跪到燕宏扬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程立激动道:“谢过老太爷,阿立一定用心读书,不叫老太爷失望。” 燕宏扬笑道:“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往后可别动不动就跪。既要教你,我倒考考你,先说说,你读到哪里了?” “回老太爷,已经读到《大学》了。” 燕宏扬考了几个问题,见这孩子的回答虽中规中举,可偶有两句,却见灵气,且底子扎实,不由点了点头:“还不错,可见之前是用了功的。开儿和洛儿都去地里干活了,你今儿刚来,家里四处转转吧。我和你爹还有你外祖父还有话说。” “是,阿立先告退。” 一边站着的荷姑见老太爷有话要问丈夫,也忙同儿子一起行了辞礼,出了屋。 到了院里,程立满眼都是笑,低声问道:“娘,我真能跟老太爷和表少爷们一起读书?” 荷姑也为儿子高兴,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背,笑骂:“这还能有假?老太爷亲口说的话。高兴了吧?” 程立在自己亲娘面前,露出少年人的活泼劲儿来:“嗯,当然高兴,再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福气呢。娘,你放心,我一定用心读书,虽不敢比表少爷们,可儿子也会争气的。” “我们阿立一直都争气呢。”荷姑欣慰道。 母子两个高兴了一会儿,荷姑道:“你要不去后园子里瞧瞧小少爷?” 程立笑道:“刚才老太爷说两位表少爷去地里干活了,娘,两位表少爷去干活,我哪里能闲着?您可知道家里的地在哪儿?我也去帮忙。” 儿子如此懂事,荷姑哪里会拦着?只是儿子打小在清江府城长大,并未做过地里的农活,虽说她和程前都是奴仆,但儿子却是精心养大的,还真没做过重活,只是如今不比从前,家里的少爷们都下地做事,她再心疼,也不能真让儿子闲着。 再说了,她打小是在燕家长大的,知道燕家人是如何教养家中儿郎的,凡是燕家儿郎,必须得懂农事,家里条件再好的,农忙时节,也得下地干活。她再没见识,也知道儿子去做做农活,并非坏事。以前是在城里,没有办法,如今既然到了这里,让儿子去吃些苦也是好事。 “你没做过农活,两位表少爷却是常做的,你跟他们多学着些,只是农活辛苦,你可不准叫苦。” 程立笑道:“瞧娘说的,儿子什么时候怕过苦?儿子不会给您和爹丢脸的。对了娘,您说两位表少爷常做农活?以前不是说亲家老太爷家里,日子很过得去么?” 荷姑笑道:“当娘骗你?咱们家以前在古庄村都算得上好的,也就族长那一支的几房比咱们家强些,不过凡是燕家儿郎,必须要懂农事,甭管家里条件再好,农忙时也是要下地的。这是燕家的祖训。你呀,以后多跟着学些,定没坏处。咱们燕氏能在盱城立足几百年,一地望族,定有值得称道的地方,若不然,如何一个家族,能出十多位进士老爷?” 这确是和清江府程家不同,程立点头:“怪道先生和老爷从前提起燕家,都交口称赞呢。娘,我知道了,我肯定会多和表少爷学习的。” 虽然交往不过半个多月,程立对云开和云洛两位少爷,还是满心佩服的。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书读的不错,但和两位表少爷讨教过后,才知道自己差的远呢,若不然,老太爷承诺他可以跟着两位表少爷一起读书后,他也不会高兴成那样。 荷姑笑道:“咱们家住的离族人远些,地却是在一起处的,你出了院门,沿着路一直往东,约有半里路远,回头见着村里人打听一下就成。” “娘,那我去了。” 程立兴冲冲的跑出院子,不想才出院,嘭的一下,撞着了一个人,就听“哎呀”一声,定睛一瞧,对面一位眉目如画的小娘子,跌坐在地上,正怒目瞪着他。 “对……对不起。” 第二十六章节 可怜的pp 云朝觉得自己的屁屁很可能已经不幸的变成了四瓣儿,尾骨处也疼的撕心裂肺的,忍着疼抬头一瞧,眼前撞着她的,却是一个生的黑黑壮壮,瞧着憨厚,一双眼却清亮有神的少年郎,她家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少年的?族里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都基本上都见个的,这一个却眼生。 手指着正要臭骂一句“哪里来的臭小子,走路就不能长点眼么?”就听那少年期期艾艾道:“对……对不起,撞着哪里了?要不要紧?我帮你瞧瞧?” 云朝……她能告诉他她的屁屁大概已经摔成八瓣了并且让他瞧么? 那少年瞧着她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很想伸手去扶一把,又想到以方是个小娘子,只好硬生生的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手,又见对方揉着屁股,疼的呲牙裂嘴的样子,就晓得摔着哪里了,想到自己之前说要帮着看看的话,不禁脸红。 好在他生的黑,脸红也瞧不出来。 云朝一手揉着自己可怜的屁屁,一手指着他,想骂却是骂不出口,对方虽然撞了他,可人家认错的态度好,再说她虽然气急,心里也知道,对方大概只是走的急,并不是故意撞她的。 心里又疑惑,家里怎跑出这么个眼生的小子来,一时脑子里一亮,想到,这少年莫非就是荷姑姑家的儿子程立?那个嬷嬷一提起来,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外孙? “你是荷姑姑家的阿立哥?”云朝疑惑道?话问出口,心里已经肯定了对方的身份,除了程立,也没别人了。 她之所以还有些儿疑惑,实在是因为这小子长的太壮了,听嬷嬷说,程立只有十四岁,可瞧着这身板儿,可是比她二哥云开还要高壮呢。而且荷花姑生的秀美,怎生出了这么个黑壮的儿子来?虽然瞧着五官其实挺俊郎的,但和秀美的荷姑一比………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家伙竟然会是荷姑姑的儿子,明显画风不对嘛。 被对方一语道破身份,程立愣了一下,她虽然小时候跟着太太还有他娘一起回过燕家,但毕竟已经过去几年了,今儿又是刚回来,眼前的小娘子又是从外头来的,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么个小娘子。再仔细一瞧,眉眼又觉得熟悉,而对方又称自己的娘为荷姑姑,想了想,才不确定道:“我是程立,你是?” 云朝见他真是荷姑姑家的儿子,而自己的屁屁,疼过了那个劲儿,这会儿也好了些,当然也就不生气了,露出了明媚的笑来:“你真是阿立哥呀?嬷嬷和安爷爷总提起你呢。我是云朝。燕家的长女。” “原来你是大表姑娘,”程立也笑了起来,眼前的小娘子,可不就是以前总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亲热的叫阿立哥哥的大姑娘么?难怪他觉得眉眼这么熟悉呢。只是,那会儿梳着对小小的双髻胖呼呼软萌萌,可爱的要命的小丫头,实在很难和刚才那个怒目圆睁的瞪着他的小丫头重合起来,才三四年未见,那般可爱的小姑娘,竟然也长大了,“你还记得我呀?” 云朝笑道:“叫我阿朝就行,叫什么大表姑娘,听着别扭的很。我们以前见过?我可不记得你,只是听嬷嬷说,你和荷姑姑一起回来了,所以才猜你就是嬷嬷整天挂在嘴上的阿立哥哥。” 听得这么一说,程立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怅然若失,原来那个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甜甜的叫着阿立哥哥的小丫头,已经忘了他。 心里虽失望,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从善如流道:“阿朝姑娘,刚才是我失礼了,我给你陪不是。你不要紧吧?” 云朝虽然觉得她的屁屁受这无妄之灾相当可怜,但看在嬷嬷和安爷爷的份上,她也不好和这小子计较不是?再说对方也不是故意的嘛,而且这黑小子看着憨憨的,她实在朝他发不出火来,因此虽然内心泪流如宽面,却还是故作大方的挥了挥手,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阿立哥这是要去哪儿?” “听说开少爷和洛少爷都去了地里帮着干活,我想去地里帮着搭把手。” 云朝笑道:“你是要去我们家的地里呀?你沿着门前的路一直往东,大概半里路,就能瞧见了,路上遇着人,问一声就知道的。” 别过阿立,云朝才呲了呲牙,一拐一拐的去了厨房里,她是想到家里没有酒,可做菜的时候要用到,便想去离他家最近的七爷爷家借些,没想到七叔祖母和两位婶婶都不在家,这才空了手回来,左右午饭也不急着做,等会儿再去一趟不迟。 谨语见她呲牙裂嘴的拐着进了厨房,不禁吓了一跳:“朝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云朝见她担心,忙做出没事的样子来,挥了挥手道:“噢,刚才进门的时候不小心和荷姑姑家的阿立哥撞了一下,表姐别担心,我没事儿。” 谨语笑着点了点她的头:“疼就说出来,什么没事儿?瞧你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撞着哪儿要?要不我瞧瞧?对了,我和娘回来的时候,带了专跌打损伤的药酒,要不我回头帮你伤处擦些药酒?” 云朝:……想想表姐一脸温柔的帮她擦屁屁的样子……画面太美,不敢想象。打个了哆嗦,忙拒绝道:“真没事了,我刚才那是……不小心叫门磕着了,并不真疼的,我就是做做样子,让表姐心疼心疼我,嘿嘿。” 谨语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娘还总说舅舅家的大表妹最是文静可爱,她记得这小丫头小时候也确实是个又可爱又文静的性子,可这半天,她怎觉得这丫头几年没见,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也没有小时候软糯糯的样子,倒是二表妹云畅有点小大人的样子,板着张小脸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畅儿才是家里的长姐呢。 想到畅儿,谨语道:“你真不要紧?畅妹妹呢?怎半天没见着人了?” 云朝道:“之前因为哥哥们都不在家,爷爷又病着,我和畅儿还有蔚儿夕儿就搬到了前院,现在二哥和三哥都回来了,你和姑姑往后也在住在家里,因此爷爷说让把二院里收拾出来,我和畅儿她们也一道搬回二院里,把屋子让给二哥和三哥住,有他们陪着爷爷住正屋,也好照顾爷爷。畅儿在收拾东西呢。” 谨语就嗔了她一眼:“畅儿才多大?怎好叫她一人收拾屋子,既是搬回去住,肯定也有家具要搬动吧?我该去帮着一起收拾才是。” 云朝很想告诉这位表姐,我家妹子是个大力妹,搬点儿家具算什么,就是上百斤的巨石,对我家大力妹来说,也是小cass。不过被表姐这责备的眼神儿一瞧,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她这个姐姐当的还真是有些不称职,畅儿力气大是不错,但是她做为姐姐,怎能把力气活都交给妹妹呢? 这么一反思,不禁惭愧,说起来,好象一直以来,都是畅儿这个做妹妹的在照顾她呢。 姐妹两说着云畅,就见云畅端着个木盆进了厨房里:“姐,屋子里的家什我都已经搬好了,再打些水,去擦洗一下就行。咦,表姐也在?” 云朝忙上前接了木盆,舀了水:“畅儿,累着了吧?瞧这一脸的汗,赶紧坐下歇会儿,擦拭屋子里家什的事情,就交给姐了。” 自家姐姐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倒吓了云畅一跳,她姐这是又抽什么风了?这些活,自己平时不是做惯的么? “不过搬点东西,能累着什么?姐你还要忙午膳呢,中午五叔和九叔也过来用午膳,你还是忙厨房的事情吧,等我收拾完屋子,我再过来帮忙。对了,表姐,嬷嬷和荷姑姑也帮你和姑母收拾好了,姑母住二院的正房,我和姐姐还有蔚儿住西厢,你住在东厢房。你也回去瞧瞧?若差什么,也好及时置办。” 燕元娘这次领着女儿回娘家,因走的急,且和程家的事情还没个定论,因此回来的时候,只带了母子三人换洗的衣物,还有些散碎银子并家里存着银票,连燕元娘的嫁妆都封存未动,因此住的屋子里用的,都是燕家的东西。 只是燕家也才回乡不久,家里荒了几年,家具什么的,早就破败不堪,大多不能用了。 说到这个,云畅也有些歉意,她是晓得谨语表姐在清江府的时候,过的可是千金小姐的日子的,如今家里这个情况,实在是委屈表姐了。 倒是谨语听说二院的正屋留给了她娘,而自己刚住着东厢,正经的主人家云朝姐妹三人却住去了西厢,很是不安,要知道,西厢房到了夏日,顶着西山太阳,最是闷热。 “这……这怎么成?我一个人,住在西厢也就是了。” 云畅道:“咱们家简陋,如今已是委屈表姐,怎能叫表姐住在西厢,自家人倒住东厢?表姐放心,西厢墙外就种着两顶百年老树,夏日里全是树荫,并不闷热的。” 谨语道:“那也不妥。我还是和妹妹们换回来才好。” 云畅就道:“这是爷爷交待的。表姐就安心住着吧。” 一边说,一边端了云朝舀好水的木盆,拿了抹布就往后院去了。 谨语不安的跟了过去,想着还是得和她娘说一声,和云朝姐妹换了屋子才成。 云朝留在厨房里,开始准备起做梅花糕需要的东西来。 还好之前去县需买了白糖和糯米回来。家里猪油也是有的。至于做梅花糕的模具,还是她先前去镇上时,见着差不多的,当时就想到了梅花糕,因此买了回来,可惜那会儿没有糯米面儿,因此一直未用上,这回刚好可以用了。 云朝洗好红豆,生了火,先开始蒸红豆沙,等红豆入了锅,云朝取了糯米面出来,调了一碗糯米糊糊,搓成指甲大的小元宵。 第二十七章节 好奇 做好备用的小元宵,云朝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可惜家里没有松子和葡萄干这些,至于果仁和果酱,那就更没有了,终归做出来的梅花糕不够正宗,等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做回正宗的梅花糕。 做好小元宵,又调了水油和面糊,云朝这才拎了炉子出来点火,家里没有碳,这炉子,也只好用碎木柴来烧了,只可惜烟大了些。 安嬷嬷进了厨房,奇道:“这天又不冷,怎点了炉子?” 云朝笑道:“这不是打算做点心叫姑母尝尝么?我想着做梅花糕,因要用火烤,灶堂的火可不成,这才点了炉子,姑母屋里都收拾好了?” 安嬷嬷点头笑道:“都收拾好了,听畅儿说,五爷和九爷早午来咱家里午膳,要不,去村东头的苏屠户家里割些肉家来?” 云朝笑道:“不用的,前两天我和九叔上山打猎,家里有野鸡野兔还有獐子肉,米面也都有的,前儿五婶还送了几个鸡蛋过来,有这些尽够了,只家里除了菠菜,并没别的素菜,我想着,屋后有些野菜,回头掐些回来,也就是了,左右五叔和九叔都不是外人。” 安嬷嬷点了点头。看了一下厨房里的米面,倒吓了一跳:“怎这么多米面,这可够几个月了。” 心里却松了口气,才刚元娘找她说话,知道如今娘家正难,还说悄悄拿些散碎银子出来,让程前去街上买些米面回来,添补一下家用呢。只她虽在家里有些体面,可让归宁的姑奶奶拿银子补贴娘家的事情,她可不敢做主,因此并不应下。 现在家里有了这么些口粮,她也不必愁了。 云朝笑着说了打猎卖了猎物,得了十几两银子的事,安嬷嬷念了声佛,这才道:“老太爷也真是,怎叫你上山的?以后可不敢了。” 云朝就笑道:“本是瞒着爷爷去的,因有九叔照顾,回来后爷爷也就没说什么。不过嬷嬷您可别和爷爷念叨,我又不是不懂事,九叔也说我射箭的本事比他还强些呢,再说,不是还有九叔么?我们也不进深山,能有什么事?对了嬷嬷,我刚见着阿立哥啦。” 提到外孙,安嬷嬷露出慈祥的笑来:“那傻小子。” 云朝笑道:“没想到阿立哥哥一点儿也不象荷姑姑,长的又高又壮的,将来一定是个英气的男子汉。嬷嬷真有福气。” 自家孩子被人夸,家长就没有不高兴的,安嬷嬷心里高兴,还要谦逊两句:“哎呀,那傻小子,又黑又壮的,你荷姑还总愁这孩子长大了不好说媳妇呢。” 云朝就道:“怎会?就阿立哥这样的才好呢,男孩子若长的女气,还还叫什么男子汉?嬷嬷就放心吧,等阿立哥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不定多少人家想寻他做女婿呢。” 被她这么一说,安嬷嬷又好笑,又好气,她一个小娘子家的,和她说什么找女婿的话?也是自己不好,跟个小娘子家的说这个。 “哎呀,我的姑娘哦,这话在外头可不许说,姑娘家的,哪好把这些挂嘴上。” 唉,古人就这点不好,女孩子平日里说个话还得顾忌这顾忌那的,云朝忙哄安嬷嬷:“我和外人才不说呢,嬷嬷又不是外人,我心里当您自家祖母一般呢。” 安嬷嬷只一个女儿,又陪着大姑奶奶嫁去了清江府,她是看着云朝兄妹几个长大的,虽是下人的身份,心里却当这几个孩子自家的孙儿一般看待,云朝虽不是真的朝丫头,可这些日子相处,早就不觉得她是个捡来的孩子,而是自家孩子了。这一句“把您当成自家祖母一般”彻底暖了安嬷嬷的心。 “我们家的大姑娘,就是个疼人的。再没比姑娘你再懂事暖心的小人儿了。”安嬷嬷拍了拍云朝的手,疼惜道。 这话被刚好进门换水的云畅听见了,不由抽了抽嘴角。 就她姐这不靠谱的劲儿,疼人是真疼人,但是懂事这两个字么,还真是有待商恰。 云朝见云畅抽着嘴角,不由好笑。以这丫头清清冷冷的性子,哪里晓得老人就是要哄的道理? 为了逗云畅,还故意用得意的眼神瞟了云畅一眼:看吧,嬷嬷也说我懂事呢,看你以后还总训我! 云畅显然是看懂了她眼神,扯了扯嘴角,默默的给盆里舀了干净的水,又默默的出了厨房。 云朝:……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活泼些呀。多想要一个软萌的妹子!有妹子却不软萌可爱又贴心,真是心塞。 还没心塞完,门口伸出个小脑袋来:“姐姐,姐姐,蔚儿肚子饿了。” 小眼神无辜又可怜。声音软糯又甜美。 心塞的某姐舜间被治愈。 和着面的手伸过去在小嫩脸蛋儿上捏了一把,手感好到爆,再瞧瞧小宝贝脸上的面,云朝哈哈大笑。 云蔚噘了嘴:“姐姐欺负我,我告诉二姐姐去。” 云朝忙一把把她抱到怀里,哄道:“哎呀,姐姐跟你玩呢,好蔚儿别生气。才吃过早膳就饿了?姐姐这就给咱们蔚儿做好吃的。” 就见厨房门口又跳出个小人儿来:“姐姐,我也要吃。” “都有都有。” 夕儿便道:“言表哥也吃。” 云朝就见夕儿的身后小表弟程谨言,小脸儿红红的,羞涩的站在门口。 云朝忙道:“嗯,言表弟也有。姐姐多做些。外头玩累了?” 云蔚在云朝怀里对着手指:“不累,饿。” 云朝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吃货。好了,姐姐要做点心了,这厨房烟薰火燎的,你们和言表弟去看看姑母去。等姐姐做好点心,就端去送给你们。若是姑母忙着,去陪陪爷爷也好。” 一边说,一边放下云蔚。云夕便拉了云蔚的手:“蔚儿,咱们和言表哥去寻爷爷去。” “哼,不许叫我蔚儿,叫姐姐。”云蔚皱着小眉头。 云夕撇了撇嘴:“就叫蔚儿。我才是哥哥。” 两个小东西就着谁大谁小争执起来,一直站在门外的谨言见大表姐只笑看着两个小的吵,并不出面调解,心里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上前一边一个,执了两人的手,柔声道:“表弟,表妹,我们去瞧外祖父吧。表弟不是说外祖父的书房里有好多书,还有一本有好看的图吗?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双胞胎难得有小玩伴,谨言也只比他们大了两岁,玩了半天,两人都很喜欢这个新来家里的小哥哥,便都点了头:“我们这就领表哥去。” 安嬷嬷见两个小的和谨言表少爷玩的好,也点了点头,说起来,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若不是过继给大姑爷大姑奶奶,怕早活不成了。 “嬷嬷,言表弟瞧着倒懂事。” “嗯,是个好的。年纪虽小,却懂事,若将来也这么懂事,姑奶奶和表姑娘,往后也算有依靠了。” 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没有儿子,日子确实艰难。只可惜谨言这会儿还小,姑母和表姐依靠不上,不过也幸好有了这么个过继来的儿子,程家在霸占姑父留下来的财产时,才不能轻易得逞。 说起来,程家当初逼着姑父姑母过继了这么个儿子,也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嬷嬷,当初姑父病重的时候,程家族里,怎就逼的姑父过继了言表弟的呢?若是没有言表弟,程家现在想占姑父留下来的财物,岂不更名正言顺些?” 安嬷嬷再和气的人,这会儿也冷笑起来:“那是和家打错了算盘。姑爷正当壮年,当初虽然病重,可程家只拿姑爷病重做借口,逼着他过继儿子罢了,总以为姑爷又不是没银子用贵重药材,也不是请不到好郎中,这病总归会好的,哪里能想到,姑爷竟然真就去了呢?如姑娘所说,只怕现如今是肠子出悔青了。姑娘你想不到吧,程家族人也还罢了,最狼心狗肺的,却是姑爷嫡亲的侄子。那才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呢,闹的最凶的,就是他,为了那点子黄白之物,竟是连良心都叫狗吃了。” “姑父的侄子?” “姑娘不知道,那是表姑娘大伯的儿子,打小父母就没了,是姑奶奶和爷养大的,还给他娶妻生子,白送了他一份家业,少说也值五千两银子,就是姑奶奶,当初也当他亲儿子一般待的。当初姑爷过继言表少爷的时候,就数这侄子反对的最厉害。等姑爷一去,治丧的时候,就数他贪的最多,后来,又打起了铺子和田庄的主意,若不是咱们姑奶奶是个有刚性又有主意的,铺子里的掌柜还有田庄的管事都对去了的姑爷忠心,还真能叫他得手。” 见安嬷嬷越说越气,云朝忙劝道:“嬷嬷和那么个东西生什么气?左右有爷爷和哥哥们在呢,谁也欺负不了姑母。咱们燕家又不是没人了。他既不念姑母的养育之恩,将来咱们给姑母出气。总有法子收拾他。” 说到这个,安嬷嬷笑起来:“也不用等将来,开儿和洛儿,已经收拾了那狗东西一回。” 说的云朝好奇心大起:“二哥和三哥是怎么收拾的?嬷嬷也和我说说。” 安嬷嬷正要说,张了张嘴,却转了话题:“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没得污了姑娘的耳,左右那些起没良心的,总有报应就是了。” 因她素来会讨老人家欢心,畅儿又是个不爱说话的,蔚儿又太小,哥哥们总归是男孩子,安嬷嬷平时最爱和她说些家长里短的话,两个哥哥整治了恶人,若是平时,安嬷嬷不必她问,也早八卦出来了,这会儿竟不肯说? 云朝更好奇了。 心里想着等二哥从地里回来,得好好问问二哥,手上的活却不停。 第二十八章节 被打的弟弟妹妹们 蒸好红豆,云朝又调了面湖和水油,把做梅花糕的模子放到点好的炉子上,等炉子热了,往模子里抹了水油,注入面糊,再往面糊里注入红豆,加上煮好的小元宵,撒上白沙糖,然后不停的转动模具,防着梅花糕给烤糊。 不时,便做好了一模。拿了小铲子一个一个从小模具里起出来,在白瓷盘里放好,用筷子挟了一个,吹着气儿,递到安嬷嬷的嘴边:“嬷嬷,您先尝尝,这梅花糕外皮脆香,里面的红豆梅酥甜,上面的小元宵软糯,最是适合你们老人家。” 安嬷嬷尝了一个,一边吃一边点头夸道:“老婆子活了这么些年,再没吃过这么香甜可口的点心,软糯香酥,我们大姑娘手这般巧,再没有人能比的,老太爷想必也喜欢,可得赶紧给老太爷送去。” 云朝见安嬷嬷真喜欢,开心道:“嬷嬷觉得好?那也不枉我忙了这半天啦,可惜没有干果,要不再加点干果味儿会更好。” 安嬷嬷夸张道:“我的姑娘唉,这已是难得的美味了,一会儿蔚儿和夕儿不定有多喜欢呢。说起来,大姑奶奶也是个手巧的,老太太在世时,最喜欢做这些点心,大姑奶奶手巧,也跟老太太学了不少,做的点心家里人都喜欢的很,也不知道这么些年,姑奶奶的手艺还在不在。”安嬷嬷嘴里的老太太,便是云朝兄妹去世多的祖母。 程家是富裕人家,吃喝都有下人服侍,燕元娘在家里未必会动手。 云朝笑道:“原来祖母也有一手好厨艺?姑母既得祖母真传,便是这些年不大动手,想必也没忘,回头我也跟姑母学着些。这梅花糕得趁热吃才香,我赶紧再做一锅子,再给爷爷和安爷爷送去。回头再做给姑母和荷姑姑尝尝,蔚儿他们还在后园子里玩呢,他们的不急,最后再做些留给哥哥们和五叔九叔尝尝,好在我面糊兑的多,至少还能再做几十个。” 一边说话,一边动起手来。 做了两锅子,送去了燕宏扬那边,因燕宏扬和安爷爷,还有程前正在说话,云朝送了东西,添了一回茶水,便回了厨房,继续忙她的。 等做完梅花糕,数了数,还有三十多个,足够家里人每人都能尝几个的,面糊也用完了,这才停了手,正打算给二院里忙的姑母和荷姑姑,还有表姐畅儿送两盘子去,就见蔚儿和夕儿哭着扑了过来。 云朝忙放下手中的装着梅花糕的盘子,见两个小的头发也乱了,手也破了,衣服也被扯坏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忙道:“这是怎么了?打架了?” 再一瞧,小表弟谨言正默默的站在两小的身生,脸上也破了一块皮,正渗着血丝,云朝吓了一跳,这要是破了相,可怎得了? “姐姐,云升欺负我和蔚儿,谨言哥哥保护我们,他的哥哥还打谨言哥哥。他们说我们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呜呜。”云朝的怀里,夕儿伤心的哇哇大哭。 云朝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 两个还在襁褓里就逃荒在外,后来爹娘相续去世,打出生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因此哥哥们,甚至云朝自己,都把这两个小的当成手心里的宝一样宠着,别说打了,就是一句重话,也没说过两个小宝贝,好不容易才让两个孩子的性格变活泼起来,结果现在竟然被人打了!不但手掌破了,脸上也有青肿,谨言的额头甚至破了好大一块皮。这会儿还渗着血呢。 要知道这古代人,对这张脸特别重视,破了相的人,仕途也就断了,对一个孩子竟然能下得去这样的手! 云朝的脸,顿时冷的能杀人。 只是这会儿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忍了半响,方压下心头的怒火,柔声对两小和谨言道:“瞧你们这小手都破了,言儿的脸也破了,咱们先处理一下伤口,若是不洗干净,留了疤痕多难看?我们蔚儿和夕儿最乖了,快别哭了,等洗干净,姐姐拿格花糕给你们吃,可好吃了。” 蔚儿委屈道:“姐姐,我们不是野孩子。” “当然不是,”云朝小心的擦着两个小人儿的眼泪,一边安慰道,“我们蔚儿和夕儿,是咱们家的宝贝,怎么会是野孩子呢?”见谨言羡慕的看着她哄着两个小东西,云朝又道,“言儿也是我们家的宝贝,还能保护弟弟和妹妹,真勇敢。你们看,言儿就没哭,所以,我们蔚儿和夕儿也要象你们言哥哥一样勇敢,不哭好不好?” 原本忍着疼,强忍着眼泪没让滴下来的谨言,听了这话,抿了抿嘴,露出羞涩的笑来。 云朝又哄了几句,等两个小的不哭了,这才起身,揉了揉谨言的头,这才用热水化了点儿盐,拿了干净的帕子,用热水先烫了,再沾了盐水,给两个小的擦洗了伤口。 等处理了伤口,出去洗菜的安嬷嬷进了厨房,也吓了一跳,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云朝冷声道:“说是被云高兄弟给打的?嬷嬷,云高是哪家的?多大了?” 提到云高,安嬷嬷气道:“那一家子,就没个好人。” “嬷嬷?” “是大长房的庶支的孩子,云高那孩子我记得和咱们家的洛儿同岁,就是云升,也六岁了,咱们蔚儿和夕儿才多大?就是言表少爷,也不过才五岁,就么点大的孩子,也下得去手!你爹当初就是为这孩子的爹挡的箭,结果后来克扣咱们家的口粮,在背后说些刻薄话的,也是他家的人最凶。不行,这事儿咱们得说道说道。” 当初哥哥们为什么会离开族人独自寻找生路的事,云朝也听几个哥哥提过,对那件事情倒也清楚,听了嬷嬷的话,云朝冷笑。 “原来是他家!”云朝冷笑了一声。 她眼里的寒意,倒是吓了蔚儿两个一跳,姐姐在他们的眼里,一直是最可亲的,何曾见过她这冷冽的样子? 云朝见自己吓着了弟弟妹妹,忙收了眼中的寒芒,笑道:“言儿,来,和蔚儿夕儿一起吃梅花糕,姐姐才做出来的,趁热吃,可好吃了。” 等三个孩子吃着可口的梅花糕,云朝这才哄着三人说了和那个燕云高起冲突的原因。 不过是遇上了几个熊孩子,那个叫燕云升的骂蔚儿和夕儿是有娘养没娘教的野孩子,两个小的当然要反驳,这才起了冲突,云升领着几个孩子,直接就动了手,孩子间的打闹,原也没什么,可谨言见自家表弟表妹被人欺负,自是要上前拉架,保护弟弟妹妹,不想却被路过的云升的哥哥燕云高拎了摔在地上,这才磕着了额头。 云朝就问:“那几个孩子里,燕云高年纪最大吗?” 蔚儿一边吃,一边道:“那个云高哥哥,是一个大哥哥,比三哥哥还要高。” 云朝眯了眯眼,心里就有了数。 若只是孩子间的打闹,她自然不能说什么,可是燕云高十三四岁的少年,在这古代,虽不能算是成年人,可也是被人当成打人看的了,比如自家的哥哥们。 这么一个人,竟然欺负了自己家的娃,那他就做好被欺负到死的准备吧。这世上,有时候不就是比谁的拳头大么? 她可不是爷爷,还秉持什么君子之道。 见日头还早,离着做午膳还有一会儿,便笑道:“走,咱们去二院里,这些梅花糕姑母和表姐还没尝呢。” 三个小的忙把手里的梅花糕塞进嘴里,夕儿糯声道:“我们给姑母和姐姐们送。” 等三个小东西每人端了一盘子梅花糕出了厨房的门,云朝对安嬷嬷道:“嬷嬷,你先洗收拾好食材,煮了米饭,菜我回来做。” 安嬷嬷素知她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忙道:“这是要做什么?这事儿等开儿他们回来再说不迟。” 云朝笑道:“嬷嬷放心,我又不是那不晓事的,给家里添麻烦。这事儿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罢了,哥哥们都是大人了,哪里需要他们出面?” 安嬷嬷就知道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孩子间的打闹,闹翻天,大人们也不好出门,而他们家的这丫头,和畅儿两个,若论起动手,整个古庄村哪个孩子能在她们手上讨得了好去?这两个虽是小娘子家,可都是学了武的。只是小娘子家的动起手来,到底不是什么好名声。 “可不许你带着畅儿去打架,小娘子家的名声顶重要。”安嬷嬷叮嘱着。 云朝笑道:“嬷嬷,我和畅儿可是燕家的女儿,燕家人哪个敢传我们的坏名声?” 她们的名声坏了,那也是坏的燕家女的名声。 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孩子!安嬷嬷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她是个不会在别人手上吃亏的,且年纪虽不大,却事事有主意,也就不肯多说。这事儿便是她偌大年纪,也忍不下这口气。 虽说是孩子间的打闹,可孩子的话,有时候却未必是孩子自己的想法,燕云高若不是受大人影响,又岂会这般对这几个才四五岁的孩子? 云朝领着三个小的去了二院里,燕元娘还有谨语畅儿看见三个小的,都唬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一个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的,可这孩子懂事乖巧,处了一年多,燕元娘也当成是亲生的一般疼了。两外两个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亲侄儿,可不是心疼? 云畅也黑了脸:“蔚儿夕儿,你们和言表弟打架了?” 蔚儿夕儿被自家姐姐冤枉,立时嘟了小嘴,委屈道:“才没有,是燕云高打我们!言哥哥保护我们才被打成这样!” “燕云高打的?” 云畅和云朝不同,她是经历过自己家脱离族人那件事情的,因此对这一家,可以说本就恨之入骨。 两个小的把自己被打的经过一说,云畅气的恨不得立时去大长房找那燕云高算帐。 看着自家妹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云朝反倒冷静下来。 见谨语要拉着三个小的去换衣裳,云朝拦了:“表姐,暂时先别换,畅儿,我们领着他们三个,去那燕云高家一趟,既然是他带头欺负蔚儿,那我们就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欺负。不让他从此见着蔚儿和夕儿转道走,我就不配叫燕云朝!” 第二十九章节 朝姐姐太凶残,畅妹妹嘴太损 燕元娘虽然心疼自己家孩子,可见云朝和云畅两人要去闹,自是要拦的,可这两丫头正在气头上,哪里拦得住,放下梅花糕,两人便拉了三个小的,出了门。谨语不放心要跟去,也被云朝给拦了下来。语表姐毕竟十三四岁快要及笄的人了,不比她们,在大人眼里,还是孩子呢。 燕元娘忙叫了荷姑过来:“快去前头院里和老太爷说一声。” 荷姑却劝道:“说是要说一声的,只太太也别急,本不是咱们家小少爷和姑娘的错儿,奴婢朝姑娘和畅姑娘也不是没主意的人,去讨个公道也好。” “可……”燕元娘还是不放心。 谨语也跟着劝:“娘放心,我瞧着朝妹妹虽然活泼些,却有分寸,畅妹妹又是个稳得住的,必不会吃亏。若是不妥,前头嬷嬷怎不拦着?” 燕元娘这才不说什么。 等前头燕宏扬知道时,云朝和云畅早就领着三个小的出了门。 燕宏扬也只摇了摇头,程前却有些担心:“要不,小的去地里跟开少爷说一声让开少跟去瞧瞧?”他毕竟是个外姓下人,不好出面,老太爷身子不好,辈份又高,这点儿小事,还劳动不上他老人家,还得云开少爷才能说得上话, 燕宏扬摆了摆手:“自家孩子自家知,那两个丫头,没人能叫她们吃亏,也不是那不知礼数的,且随她们去吧。” 安爷爷也在一边道:“老太爷说的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便是姑娘闹大了,咱们也不怕。事是小事,只一个孩子,说出来的话也太难听了些,,刚好就着这事儿,也看看大长房是怎么处理的,也叫人晓得,咱们小三房,老太爷还在呢!” 这话,可就涉及燕家人的恩怨了。程前一个外姓下人,自不好多话。只是心里却纳闷起来,燕家那两位小少爷已是不凡,难不成,这两位姑娘也非寻常小娘子?不免好奇起这件事情的后续来。本是几个孩子间的打闹,何以老太爷和自家老泰山,竟是这么个态度? 云朝自来古庄村后,只跟着九叔学箭术,平时并不大出门,畅儿一心忙着家务,性子本就闷,更不是个爱窜门的,再加上她们家离着族人聚住的地方又远了些,因此两姐妹领着自家的双胞胎弟弟妹妹,还有一个眼生的小郎君在路上走,不免叫人好奇,且三个小的,手脸带伤,衣服也破了,一看就是被牛扯坏的,打了招呼,自是要顺口问一句:“十三娘,十五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三个小的还带着伤?这孩子瞧着眼生呢。” 云朝笑着叫了人,又解释:“这是我大姑母家的言表弟,我家蔚儿夕儿,还有大姑母家的言表弟,被长房的云高少爷给打了,我们去长房问问。”云朝半点儿不提燕云升,因为燕云升可才六岁,燕云高却已经十三岁了,在古代,十三岁的小郎君,早该懂事了。 “这,便是小孩子打闹,也没这么手狠的,怎么就打成这样了?何况云高十多岁了,怎这般欺负同族弟妹?” 云朝道:“若小孩子打闹,我和畅儿虽小,却也不是不懂事的,哪里就会上门去问?云高少爷骂我弟弟妹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蔚儿和夕儿分辨两句,云高少爷就领着一群孩打,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不只如此,我表弟上前拉架,也被打了呢。兄友弟恭,我们燕家的儿郎,欺负自家的弟弟妹妹,我竟不敢信呢,怕我家弟弟妹妹年纪小,说话偏颇,这才去问问是不是真的。” 听了这话,众人脸上的神情极是精彩。同是族人,云朝姐妹和燕云高可是平辈,哪有叫“少爷”的? 云朝要的,就是这效果。 便听有人小声议论:“云高真这么说的?也太没良心了些。当年的事儿就不说了,咱们谁都能说那话,偏他家说不得!” “便是大长房的人,也不能这么教孩子!” “以后可得让我家的孩子,离那孩子远些,没得好好的孩子也叫给带坏了!” 云朝听了冷笑,说她卑鄙也罢,心机也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先控制舆论,先抢占了先机,才不会受制于人。对待有些人,必须要狠。 她其实不过是借题发挥。燕云高家的人忘恩负义也就罢了,但忘恩负义之后,还打算继续踩着她的亲人,欺负她的弟弟妹妹,她会让那一家子人,知道什么叫以直报怨!一个人如果做了事情,却不必付出代价,那也太便宜了些。 长房本是嫡支,可嫡支也有庶出。 燕云高所在这一房头,正是大长房的庶出四房,因和大长房属于一支,分家也不过才两代,因此和族长一房住的地方,不过隔了个院墙。 云朝姐弟几个到了燕云高家后,敲了敲门,便有下人过来开了门,见到云朝姐弟,倒是一愣,燕五太爷家的人素来不大往村里来,今儿这几个孩子却上了门…… “朝姑娘,畅姑娘,你们这是?快请进来。小人这就去通报。却不知两位姑娘要找家哪位主人?” “进去倒不必了,我们找云高少爷,叫他出来吧。” 下人见她语气不善,哪里真敢就把人这么晾在门口,这可是西村头的五老太爷最疼爱的长孙女,不是他一个下人能怠慢的。心里晓得定是自家少爷在外头闯了祸,只看那三个小的脸上身上的伤,也就明白了,陪笑道:“小的哪敢叫姑娘们在门口守着?几位姑娘小郎君快请进,小人这就去跟太太报一声。” 云畅扬了扬眉:“不必,找燕云高少爷出来。他打了我弟弟妹妹,说我弟弟妹妹是有爹娘养却没爹娘教的,我问他一声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这是我们小辈的事儿,劳烦不着长辈们。” 这下人叫燕平,一听,心里顿时嘀咕,不禁暗骂了一下自家少爷,这话也是能乱说的?磕村的人,哪个不晓得,朝姑娘的爹昱是为了救自家老爷才死的?不思报恩也就罢了,还把恩人儿女打成这样?更何况,那三个孩子,比自己家大少爷,小了可近十岁呢。 他是当初长房分家时,分到四房的一家仆人,他爹娘去世后,如今的小四房,可就他这一个仆人了,若不是本是家生奴仆没别的法子,他也不愿意在这房待下去,别人看着大长房的面子,明面儿上不说什么,暗地里,谁不说小四房忘因负义? 心里叹息一声,却是把云畅的话给听了进去,寻思着这事儿却实不便找大人出门,还得云高少爷自己出来解决才好,要不然事情闹大了,可就不是小事儿。 想清楚了,便笑着告了罪,转身进门,进了内院里,屋里,太太崔氏正和燕云高兄弟两在说话,燕平便把云朝姐弟过来找云高的事情给说了。 崔氏甩了手上的帕子:“小娘子家的,竟上门闹事,果真是个没娘的,一点礼数没有。高儿,去打发了她们,没得叫你爹知道,回头又揍你。” 燕云升本来听说燕家姐弟找来,还有些不安,见她娘这么说,顿时不怕了,而燕云高则不耐烦道:“燕平,人你打发了就是了,也值当过来说?两个丫头片子,也配本少爷出门打发?你就去告诉她们,那两个小野种打就打了,本少爷现在忙着呢,没空理会她们,让她们哪里来的,哪里去。” 燕平低着头,回道:“少爷还是去瞧瞧吧,那三个孩子瞧着都带了伤,少爷若不出面,小人瞧朝姑娘挺生气的,若闹起来,惊动了长房族长老太爷,倒不好。” 听他一听族长伯祖父,也不敢托大,从椅上跳了下来:“成,少爷我亲自去让她们滚蛋。我不信她们敢在我们嫡长房闹事了。” 燕平听了,不禁暗暗撇嘴,心道,咱家和嫡长房,可早就分家了。 等到燕云高趾高气扬的出了门,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云朝打量了他一眼,看着十岁左右的样子,长的倒是一副燕家人的好相貌。个子也高高壮壮的,比自己高大的多了,顿时觉得哪怕猛揍子小子一顿,也没半点心里压力。 “你就是燕云高,云高少爷?” “正是本少爷,你们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我没空和你个丫头片子啰嗦,本少爷忙着呢,你若识相,该干嘛干嘛去。别叫本少爷不高兴。” “听说你叫我弟弟妹妹野孩子?我弟弟妹妹这身上的伤,也是你打的?” 云朝不答他的话,反问道。 燕云高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因边上有跟过来围观的不少同族的孩子,燕云高又不傻,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承认自己以大歁小。 不过云朝又怎会容他含糊过去? “燕云高,你但凡还要点脸,还有点燕家人的自尊,就别做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自己做过来的事情,就最好承认!” 燕云高当然受不得这激:“是我说了,是我打的,又怎样?” 若他态度好点,云朝给他点小教训,也就算了,但打了三个才四五岁的孩子,还这么嚣张,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丝毫的错处,云朝心中大怒,却平静的点了点头:“不怎样,你承认就好。以大歁小很有道理是吧?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教教你什么才叫道理!畅儿,你看好蔚儿夕儿和言儿。” “姐,我来!” “看好弟弟妹妹!”云朝回头,狠狠的瞪了云畅一眼。 云畅:……她姐竟然敢呵斥她!?这就是她姐常说的王霸之气?这还是她整天乐呵呵的姐? 见云畅默默的拉着蔚儿几个退了几步远,云朝二话没说,上前拉了燕云高的领子,就给拖到了台阶下,先是扭脱了他的关节,在他没有反抗之和后,挥起拳头一顿猛捶。 等到燕云高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的时候,哪里还挣脱得了?云朝虽是女孩子,可到底比燕云高大了两三岁,最重要的是,她前世可是柔道七段的高手,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揍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对。如果她不动手,就得云畅动手,但她又岂容自己的妹妹背上恶名?有什么,她担着就好。左右她现在,也不过才十一岁罢了。 孩子打孩子,她一点儿压力都没有。更何况这小子比她现在还大了两岁,燕云高在欺负她捧在手心的弟弟妹妹之前,就应该做好自己同样被揍的准备。 燕云高哪里被人这么打过?便是在逃难的日子里,他作为小四房的嫡长孙,也没吃过一点苦头,见挣脱不了,只好惨叫,那惨叫之声,一声高过一声。云畅默默的捂了自己家弟弟妹妹的眼,低声安慰道:“蔚儿夕儿别怕,姐姐这是在打坏人呢。” 可恨没有第三只手,只好叮嘱谨言:“言弟弟,别看,坏人就该被打,快闭上眼,坏人被打的太难看,别污了自己的眼。” 围观的燕家孩子们:……朝姐姐太凶残了,畅妹妹……这嘴也太损了!以后再也不得罪她们了。 第三十章节 我妹妹,没错? “住手!住手!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竟然敢打我的高儿。燕平,你是死人吗?”听到外头的惨叫声,崔氏原还以为是自己儿子打了云朝姐妹,还笑了两声,再一听,声音有些不对,竟是自己儿子的声音,便忙跑了出来,这一瞧,燕云朝那死丫头,可不正把自己儿子按在地上,挥着拳头,往死里在揍? 催氏顿时肝胆俱碎,她的高儿,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长子呀,竟然叫这死丫头给打了! 燕平当然不是死人。 此时的他,急的在边上团团转,一个是自家少爷,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另一个却又是西村头五老太爷的嫡长孙女,全村没人不知道一老太爷是如何宠这个长孙女的,她的名字,可是从的云字辈儿!而不是燕家这一辈姑娘的玉字辈! 他便是想帮自家少爷,也不敢动朝姑娘一根手指头儿啊。 更何况,朝姑娘可是小娘子家!这叫他如何帮忙?就是拉人也不行啊。 “燕平,把那丫头给我拉过来,打死这不知死活的贱丫头!” 云朝见这燕云高也被她打的差不多了,她又不是真要打死他,听到崔氏的话,倒也住了手,起身淡定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裳,还拍了拍手,好象打了一回燕云高,脏了她的手似的。 等做完这一套动作,才抬起脸,一脸天真的对崔氏道:“你要打死我?” “你这个该死的贱丫头,看把我高儿打成了什么样子?打死你都是轻的。”高氏恨的咬牙切齿。 云朝冷笑:“你才贱,你全家都贱!” 转观群众:……当年的大明山周氏,这丫头的娘,那是个多温婉的女子?怎教出这么个丫头来呀! 不想更凶残的在后头,云朝拎起瘫倒在地的燕云高,对崔氏冷笑道:“你要打死我是吧?很好。那我死之前,是不是该做点应该做的事?我先打死他?一命抵一命,倒也值了。” 说着话,便给了燕云高脸,又一老拳。本就在惨叫的燕云高,叫的更惨了。 一边打,还一边问崔氏:“你很心疼是吧?那他兄弟两个,打我弟弟妹妹的时候,你说我心疼不心疼?” “你,你给我放手,放开我儿子。”崔氏叫着冲了过来。 云朝又哪里会叫她靠身?拖着燕云高躲过了崔氏,才接着道:“他骂我弟弟妹妹有爹娘养没爹娘教,崔氏,你告诉你儿子,我爹是怎么死的!现在就说,你少说一秒,有一句不对,我就多打他一拳,打死了,我给他赔条命而已,左右你刚才不是说,要打死我么?我今儿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可不是我爹。救了条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还得受这狗东西一家人的气!我今儿就叫你们家的人知道,我爹娘虽然不在了,可我们兄妹,也不是什么腌臜货色都可以欺负的。谁欺我一分,我必百倍奉还!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今儿就把我这命放在这里,你要拿,可以!可我不能白死,你全家都得给我陪葬!左右你一家人的命,就该还给我爹!象你们这种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东西,活在世上,这世间都叫你们给脏了!我这人不怕累,就劳动一回,也叫这世间,干净干净!” 崔氏哪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燕展旭救了她家老爷的事?即便大家都知道这么回事,可这会儿她也决不肯说出口,只怒骂着云朝,让她放开燕云高。 而人群的外围,崔氏的丈夫,燕展皓脸色铁青,云朝的那些话一句他一句不落的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既羞且恨。有人眼尖,看到燕展皓,便不怀好意的给了他让了路。 燕展皓这会儿也不能躲,举步上前,到了云朝的眼前,忍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十三娘,你云高哥便有千般不对,也被你打成这样了,且放了他如何?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给他赔罪!” “可不敢当皓老爷这一声云高哥,更不敢让皓老爷给我一个小丫头赔什么罪。若真把我们当成同族兄妹,云高少爷,又怎会把我才四岁的弟弟妹妹打成这样?云高少爷深为他的以大欺上而得意,同是姓燕,我便也得意一回。不想云高少爷得意可以,十三娘这一得意,你家太太就指使下人,要打死我呢。合着我一家人的命,在你们家人眼里,忒不值钱!想让我们死,我们随便就可以去死一死的?那可真是对不住了,便是我们的命在你们家太太少爷的眼里再不值钱,我们自己还觉得挺值钱的,绝不肯随便死呢。就是死,也得讨点利息才是!” 打人不打脸,云朝这些话,句句如巴掌往燕展皓的脸上掴,燕展皓便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会儿也忍不住了,怒声喝道:“十三娘,你一个小娘子,本该贞静,到长辈门前闹事,成何体统?小娘子家,还和兄长动起手来,传出去好听?我这做长辈的都主动和你赔不是了,你却不依不饶,这就是你一个小辈和长辈说话的礼数?” 云朝不禁冷笑:“燕云高打我弟弟妹妹的时候,可没想起来,我弟妹妹和他是族兄妹,现在皓老爷和我谈感情?我和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和我讲拳头,我和你们讲拳头的时候,你们和我讲同族的感情,我和你讲感情,你和我讲道理,你倒告诉我,我到底要和你们讲什么?合着这世上的话,都叫皓老爷一个人说了?皓老爷可别和我说什么同族兄长长辈的话,云高少爷十四岁的人,打我四岁的弟弟妹妹,五岁的表弟的时候,可没当自己是兄长。对一个忘恩负义,连基本良心和人性都没有的人,我还真不需要讲什么礼数。有这样的族兄,也是我燕氏一门的耻辱!” “皓老爷也别和我燕云朝谈什么同族亲人的话,今儿这事儿简单,就是你家孩子打了我家弟弟妹妹,我这还未成年的姐姐,帮着弟弟妹妹给打回来。说到底,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而已,皓老爷若实在要和我摆长辈的谱,以长辈的身份出面干涉我们孩子间的打闹,那就也没什么别的好说,让长辈们来说话就是了。至于名声什么的,我还真不怕传出去,左右我是燕家女儿,传出去,丢的也是燕家一门的脸!谁若不怕,谁就传去,皓老爷家,我记得,你好象也是有女儿的吧?” 这光棍的劲儿,噎的燕展皓只能咬着牙,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朝说到这里,却转过头,对云畅道:“畅儿,既然皓老爷觉得这事儿是不是我们孩子打闹,带蔚儿和夕儿,回去把祖父请过来,族长叔祖父家就在隔壁,顺便了把族长叔祖父也请来!” 云畅哪里放心让姐姐一个人面对燕展皓这一家人?云朝见她犹豫,笑道:“畅儿放心,姐的命大着呢,没了爹娘,被人克扣口粮,生生被人逼的无路可走,咱们兄妹也没在战乱里饿死,如今更不是谁想取就能取去的,你只管回去。” 燕展皓当然不能让云畅真去请了族长和五老太爷过来解决这事儿,否则这事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再说,族长叔父如今正对他不满,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再添麻烦,正要拦着,不想身后有人道:“畅儿,祖父身体不好,这件事情不必请祖父了。有二哥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来的是云开,原来是有个同云开要好的族兄知道云开正在地里干活,见事儿闹的大了,怕云朝姐妹吃亏,便跑去地里,告诉了云开。 云开的身后,跟着神色冰寒的云洛还有沉着脸的程立。 看到谨言脸上有伤,程前上前,怒道:“少爷,谁打的你?” 谨言指了指躺在地上正哭哼着的燕云高。 看到燕云高的惨样,程立:……算了,就这么一堆烂泥一样的东西,打了他也是打之不武。他就不给他家少爷报仇了。左右,对方已经不能再惨了。 话说,到底谁把那小子打成这样的?程立看了看左右,除了他心目中可爱又软萌的云朝妹妹,好象没别人了呀?总不会是畅姑娘吧? 程立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谁能告诉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这绝逼不是真的呀,他的云朝妹妹,怎能如此凶残?还有刚才那些话,真是字字如刀,割的人肉痛啊。 云朝兄妹可不知道程立的一颗心已破碎,云开说了话后,便静静的看着燕展皓。 燕展皓咳了一声,终究再次服了软:“云开,便是你云高兄弟有些错处,如今也被十三娘这丫头打成这样了,这事儿,说到底十三娘不对的地方更多,我们也不多计较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崔氏一听,儿子这是要被人白打了?如何忍得? “老爷,这贱丫头把我的高儿打成这样,高儿可是老爷的长子啊,平日里千疼万宠的,没叫他受过一点委屈,如何就这般算了?今儿不叫这贱丫头给我高儿磕头认罪,我必不放过她!” 云开听了,盯着崔氏,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句贱丫头试试?” 崔氏被他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想着有自家老爷在,晾这小子也不敢如何,嘴硬道:“怎么,你还敢打长辈不成?” 却不是敢再提“贱丫头”三个字。 燕展皓也被云开要吃人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说起来,云开几个兄弟里,就数他平日里最温润谦和,不想为了云朝这丫头,竟然露出这么骇人的表情。 再则,说到底,他们的爹确实对他有救命之恩,偏生他还是云开几个的长辈,虽儿子被打他心疼又气恨,可真闹大了,自家必被人戳脊梁骨,少不得暂时得忍这一回。 “无知妇人,给我滚回去。”燕展皓喝道,又对燕平道,“还不把少爷给抬回去?” 燕平得令,从地上扶起燕云高,母子两个都不想放过云朝兄妹,可见燕展皓瞪着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哭着回了院里。 来的路上,云开已经听说了自家妹妹过来找燕云高的原由,这会儿也不再问,见崔氏母子进了家门,这才对燕展皓道:“皓老爷若觉得我大妹妹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就请族长叔祖父来评评理,是非对错,总有个评断才好。若觉得我大妹妹没什么不对的,我便也不打扰皓老爷一家了,这就带我妹妹回去?” 燕展皓不想让族长出面,只得咬着牙,默了半响,方忍住气,强挤出几份笑来,道:“孩子间的打闹而已,我这做长辈的,难不成还能掺和孩子间的事儿,说孩子不好?云开快领着十三娘她们回去吧。” 这话的意思,还是自家妹妹有错?错不错的,自己心里自有评判,别说朝儿揍那小子揍的解气,就是朝儿有万千错处,关起门来他自会教训,可别人想说她什么,他决不允许,尤其是这种时刻,他怎可能让燕展皓这么含糊过去? “皓老爷这话的意思,我妹妹,没错?” 燕展皓暗恨这小子竟是个滴水不漏的,知道含糊不过去,只得咬牙认了:“是,云朝丫头,她没错!” 云开这才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来:“皓老爷也觉得我妹妹没错,那就好。” 第三十一章节 心好累 前一刻还一副要吃人的阴狠,这一刻,却笑的叫人如沐春风。 燕展皓咬了咬牙,这兔崽子,果然象他那虚伪之极,整天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的爹! 那一家子人,当初怎就没全死在战乱之中?燕展昱不过是因为有个前朝太子老师的好爹,活着的时候,处处压着他,好不容易他死了,如今他的儿子女儿,也来打自己的脸,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两个兔崽子跪在他面前,求他饶恕!待那时,再叫这几个该死的兔崽子,知道他燕展皓是什么样的人! 云朝兄妹并不知道,燕展皓此时已经恨不得他们死,即便知道了,以云朝的性格,怕也未必在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此话她深以为然。 燕展皓不过是燕氏嫡长房的一个庶支而已,她们这一支同是燕氏嫡支,且论起实力来,并不比嫡长房差上多少,云朝相信,族长未必会为一个燕展皓,而得罪自己这支的几房人。 否则,才刚闹成那样的动静,大长房族长家不过一墙之间,不可能没有人出面。这已经表明大长房的态度了。 没了族长撑腰,一个燕展皓,云朝还真没放在眼中。 论拳头,燕展皓父子加起来,也不是自己兄妹的对手。 论情势,有她爹的救命之恩在,燕展皓对上她家,天生就处于劣势,更何况在来之前,她已经造好有利于自己的言论环境,尤其是在门口和燕云高的那几句对话,处处给他埋着坑,没想到燕云高那个蠢货,竟然一点不用她费心引导,就痛快的就往坑里跳。 论智商,云朝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三哥,只能对燕展皓父子表示同情。 给自己弟弟妹妹出了气,云朝心情十分舒畅。 “二哥,三哥,阿立哥,你们不是在地里干活么?怎跑这儿来了?” 见云畅一手一个,搀着蔚儿和夕儿,云朝便携了谨言的手,跟在哥哥们的身后,笑问道。 “我们若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燕展皓家的屋顶都给掀了?” 因周围已经没有看热闹的人,云开直接叫了燕展皓的名子,看着云朝没心没肺一脸欢乐的样子,云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咦,二哥这语气,好象是在生气?云朝有些后知后觉的想。难道是觉得自己出手太重? “二哥,那燕云高虽然看着惨,烂泥似的瘫成了一团,其实我打的并不重,其实我只是扭脱了他的关节,让他没法动,然后只是往他脸上招呼了几拳而已,只是看着惨,并没什么大碍的。二哥放心,死不了的。” 死不了的~死不了的! 程立听了,寒毛顿起,小心的看了云朝一眼,心里暗暗吐糟:还只是扭脱了人家的关节,只往人脸上招呼,看着惨而已?打人不打妹呀朝妹妹! 那要是不只看着惨,得惨到什么程度? 云开冷着脸,没有吱声。 云洛无奈的看了云朝一眼,故意落后两步,退到云朝身边,低声道:“你就是打死他,二哥也不会心疼。只是你一个姑娘家的,把人伤迈样,还是当着同族那么多人的面,二哥这是怕你坏了名声呢。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晓得?不怪二哥生气,三哥也觉得你这回是真莽撞了。” 我哪里没考虑名声的问题了?要不然让畅儿动手,岂不是比自己教训更给力?就是因为考虑到名声问题,才自己动手的嘛。 再说了,她们是燕家女儿,坏了她一人,全燕家女的名声都受影响,自己族里爱怎么传怎么传去,真要传到外头,那会儿她自己无所谓,自有计较的人。 云朝刚要分辨,云洛忙摇了摇头:“可别再给自己找理由,回头好好给二哥认错,要不二哥罚你,别怪三哥帮不了你呀。” 二哥发火,比大哥更可怕好不好? 云朝:…… 后边的云畅听了,不服气道:“欺负蔚儿和夕儿,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三哥你自己看,蔚儿和夕阳手上伤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言表弟的额头,肿了这么老高,燕云高不该被打?他应该庆幸动手的是姐姐,不是我。若是我,不打得他断胳膊断腿的,我就不是燕云畅!” 云洛:…… 他家妹妹一个比一个凶残怎毛破?做为哥哥,多希望自己的妹妹个个儿软萌又可爱呀。 还是蔚儿好。以后千万得看住了,不能让她学朝儿和畅儿。 云洛默默从云畅手里接过蔚儿,一把抱在怀里,这软软香香的,真是一颗心都要化了。好安慰! “好蔚儿,手还疼不疼?三哥给你吹吹就不疼了。”云洛一脸温柔,决定一定要培养一个温婉典雅的妹妹出来, “三哥哥,蔚儿不疼。三哥哥别骂姐姐了。蔚儿以后一定每天和姐姐一起练武艺,等蔚儿长大了,也要象姐姐一样厉害,打坏人!” 云洛:……心好累。 程立在一边忍着笑。 走到半路,就遇上匆匆而来的燕展明。 被云洛训的蔫蔫的云朝立时来了精神,若是求了九叔帮她说话,回家二哥肯定不能训她了。她倒不是怕被训,只是这件事她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哪怕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九叔,您怎么来了?” 看到云朝热情扬溢,感觉象看到夏日明媚的阳光一样的笑脸,燕展明顿时有些无语。这丫头只有闯祸时才会笑的跟花儿一样。而且瞧这热情的样子,这回的祸想必闯的还不小。 不用问,看看云开那张阴云密布的面瘫脸就知道了,这小子平时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也只有被这丫头气狠时,才会这表情。 看着小狐狸似的侄儿心情不爽,燕展明心情就爽了。 “我和你五叔在地里干活,一转眼,就见你两个哥哥带着阿立跑了,问了族人,才知道你去了燕展皓家,怎这么快就回来了?”燕展明本就看不上燕展皓的为人,因此从来就没叫燕展皓一声皓族兄。 云朝凑到燕展明身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还想再说几句好话,求他帮忙在二哥面前美言几句。不想燕展明一听,抚掌大笑:“打的好!这有时候吧,拳头硬可比说话管用!” 云朝:……九叔才是真知音啊! 云开和云洛:…… 就算有时候拳头更管用,可九叔你也不能当着这丫头的面说出来呀,这乱添的,这丫头已经长歪了好不好? 见两小子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燕展明笑着拍了拍云开的肩:“知道你们兄弟两个脑子好使,真收拾起燕云高那蠢东西来,只会让他比今天被朝儿打更惨。不过要九叔说,你们的法子虽然更好,可朝儿这直接打上门去,才更解气不是?今朝有仇今朝报!有时候简单粗爆才更有威摄力。朝儿这法子,我瞧着就不错,从今以后,有谁再想踩着咱们房头的,也得惦量惦量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才行。” 云开苦笑道:“侄儿也不是说朝儿打那小子打的不对,只是她一个姑娘家的……” 燕展明摆了摆手:“你想多了。别忘了朝儿也姓燕。” 云开担心的,并不只是云朝的名声,更多的是挭心这丫头的性子,如今小还好,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要是到了婆家也这样,不得叫人愁死?现在扳还来得及。 也是他们总想着自己去世的大妹妹,看着这丫头时,总觉得她是上天恩赐给自己家的,平时不管她怎样不着调,总是舍不得说句重话,这才让这丫头行事,越来越没个顾忌了。 燕展明哪里不知道这兄弟两个的担忧,笑道:“你们也别太担忧,咱们朝儿这样的丫头,将来不定多少人家踩破门槛儿上门求娶呢。” 云朝一听嫁人两字,忙道:“我可不嫁人,自己家多好。” 古代女子早嫁,及笄后就得相看人家了,过了十八岁不嫁,那妥妥一个剩女。 可她现在才十一岁,想着嫁人的事,是不是太早了点?再说了,她可一点也不想嫁人,如今三妻四妾纯属常态,回头嫁了人,不但要伺候公婆老公小姑子,还得帮着老公养美妾,以及小妾们生的小崽子,她是有多想不开,才想嫁人啊。 不过经燕展明这一说,云开倒笑起来。 是他,他担忧个什么劲?左右这丫头其实早就有了婆家。 只是,当初爹给云朝定的亲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算。毕竟这这丫头她并非是自己原本的大妹妹。 算了,这会儿也不是愁这事儿的时候,回头还得爷爷拿主意。 见二哥多云转晴,云朝可不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早就有了婆家的事,还当二哥被九叔劝好了呢,心情顿时明媚起来。 见他们没吃亏,燕展明也就放了心:“这事儿回头若燕展皓不说什么也就罢了,若他还有什么想法,还有我们这些叔伯给你们做主呢。得了,你五叔还在地里,你们三个小子也别想借着理由躲懒,老实跟我去地里干活吧。” 云开云洛程立:…… 夕儿上前扯了燕展明的袖子卖萌,一边晃,一边用麦兜音求道:“九叔,夕儿也要去帮忙干活。” 燕展明一把抱了夕儿,夸道:“我们夕儿就是比哥哥们还懂事,走,九叔教你犁地去。” 无辜躺枪的哥哥们:…… 第三十二章节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两位哥哥被九叔给请走,云朝松了口气,虽然面上淡定,内心深处其实还是相当感激九叔不动声色的给自己解围的贴心之举的。 因夕儿被九叔抱走,谨言自然也跟了去。 虽是个腼腆的小家伙,但从清江府到古庄村,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和云开兄弟也渐熟悉了,更何况程立也在,小家伙比在云朝面前还活泼了些,看着他甩着小细胳膊跟着哥哥们身后半跑的身影,在春日子的阳光下,暖的人不要不要的,云朝会心而笑。 云畅却有些担忧,哥哥们平日里有多疼她这位半路捡来的姐姐,她比谁都清楚,可今儿二哥的脸实在是太臭了,若不是有九叔在,估计姐姐这回铁定被骂惨。 连哥哥们都是这样的反应,可想回去后,爷爷会有多生气!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姐姐做的有什么不对。 难道坏人做错了事,不该被征罚么? 姐姐虽然大多时候不靠谱,可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姐姐有些偶尔冒出来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常说,自助者天助,人若只指望老天爷扬善惩恶,估计天下善良的人,只怕早都被欺负死了。人若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被人欺负时,能指望的,只有自己,而不是莫须有的老天。 姐姐还说过,敬我者,我衡敬之,对我好的,我也会对他好。可对我不好的,我又不是圣母,也绝不会惯着对方。没道理别人打了左脸,我还把右脸给他伸过去再挨一巴掌。若自己有实力,就该当场打回去,若还没有那样的实力,那就努力让自己有实力了再打回去。 以前她还觉得这些道理姐姐也只是说说罢了,今天姐姐正是这样做了,不知怎的,她竟觉得无比舒畅。做人正该如此。 可,这和平日里大人们教的道理似乎是不一样的。 长辈们都告诉自己,女子当以贞静贤德为主。 姐姐这样,不算贞静吧? 但,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方式。难道是长辈们说的不对?又或者,是自己变坏了? 云畅想不通,眉头皱着。 见小丫头一张扑克脸难得有了表情,偏还是一副不大愉快的纠结样子,云朝还以为小丫头是为她担心,顿觉安慰,瞧,我妹就是关心我呢。 “畅儿是担心哥哥回去后会进行训斥姐?没事,左右训几句又少不了块肉,我老实听着就是了,又不会打我。” 云畅白了她一眼,才道:“我是担心爷爷会生气。” 云朝:……对呀,哥哥们的关好过,可是爷爷那里……别看老爷子平时最是疼她,但再疼,严厉起来,她也招架不住啊。 虽然担心,却也不想在自家妹子面前失了面子。云朝故作淡定道:“没事。不过爷爷要是真生气了,你可得在边上劝着,我怕气着爷爷,他身体可才好些。” 云畅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知道爷爷不能气着,你还打人打的那么痛快! 不过若爷爷真生气,她肯定要给姐姐求情的,大不了,她帮姐受罚就是了。而且爷爷那么疼姐姐,明知道她就是个做事不靠谱的,想必也不会真和姐姐生气。 云畅想了想,还是道:“姐,长辈们都教导我们,女子当以贞静为主,可姐姐今天打燕云高,辩皓老爷,我怎觉得,这般痛快?二哥虽然生气,却也没说姐姐打人和不敬长辈的事不对,只是气姐姐这样,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而已,这岂不是有违长辈们的教导?” 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都学会思考了。孺子可教矣!云朝特别欣慰的摸到了摸云畅的头,又对怀里的蔚儿道:“蔚儿,以后跟二姐姐多学习,你看二姐姐才八岁,遇到事情,就已经懂得思考啦,做人呢,最怕就是别人说对的,自己也觉得是对的,别人说错的,自己就当是错的了。是非对错,不只要听别人说,还要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想。人云亦云最不可取。” 蔚儿:……大姐姐这是在说什么?蔚儿怎么听不懂呢。听不听得懂,也先点个头表示肯定。 云朝又继续对云畅道:“畅儿这个问题问的好。长辈们教的也没错,姐姐今天做的同样也没有错。长辈们要求我们尊守某些规则和世人普遍认同的社会道德,是希望我们能在这世间过的更好。一个人如果不尊守大家都认同的规则,太过特立独行,就很难被别人接受。一个不被大多数人接受的人,是很难存活于世的。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遵守规则,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而不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憋屈。说到底,有些东西,是做给人看的。比如今天的事情,姐姐为什么只给蔚儿他们处理了伤口,连衣衫都不换就一路招摇的去了大长房?为什么路上还和别人说了那些话?燕云高出来后,姐姐为什么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说了那些话?还有二哥后来为什么定要燕展皓亲口说出,姐姐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做错的话?畅儿你可明白?你先想想,如果想不明白,再问姐姐。” 云畅便把今天打到燕展皓家门上的整个经过,都仔细想了一遍。 见她沉思,云朝得意,想不到自己还是相当有当心灵导师的天赋的嘛,瞧这淳淳善诱的引导,瞧这深出浅出的解说,从此她家暴力妹,应该会仰视她,觉得她的形象,其实是如此的伟岸不凡了吧?再也不会一鄙视的看着她了吧? 还没得意完,就见云畅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姐,我一直觉得我们家二哥是最坏的,你是最二的,没想到你和二哥一样坏。” 云朝:……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蔚儿:“姐姐和二哥才不坏!” 姐妹三个回到家中,燕元娘正一脸担忧的等在屋里,见她们进院,谨语忙迎了出去:“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言儿和夕儿呢?我娘正担心着呢,快进屋里说话。” 云朝笑道:“没事,夕儿和言儿同二哥他们去地里了。” 进了屋,又对燕元娘道:“姑母,您别担心,二哥去已经把事情已经解决了。”却是半点没提自己把燕云高狠狠揍了一顿的事,“时辰不早了,我去厨房里做午膳食去。” 燕元娘见姐妹两个脸上都挂着笑,小蔚儿也不象受了惊吓的样子,倒也松了口气,两个丫头刚才出门时的样子,让她如何不担心?听到云开出面解决,知道那孩子是个有成算的,不会乱来,也就没再多问。只道:“荷花姑刚去厨房里帮忙了,再说还有我呢,也是担心你们,这才等着,你们和你谨语表姐说话吧,姑母去帮忙做午膳。” 云朝忙拦了:“姑母只管坐着,厨房里的事情,一向是我负责的。咱们家爷爷和哥哥还有弟弟妹妹都最爱吃我做的饭菜,再说姑母今儿才回来,一路劳顿,又收拾了小半天屋子,正该歇着,等过几天,再尝姑母的手艺。” 云畅也劝:“姑母您和表姐歇着吧,厨房里有嬷嬷在呢,姐姐的厨艺,连爷爷都夸的,再说我和姐姐都是做惯事的,不过一顿午膳罢了,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姑母先歇着,我和姐姐这就去了。” 倒是说的燕元娘心酸。 想当初娘家即便不是大富之家,可也有些家底,她出嫁的时候,尚且有五百两银子的陪嫁,别说在族里,就是放眼整个盱城,有五百两银子陪嫁的也不多。 兄弟和弟妹活着的时候,家里八十亩桑田,二十亩上等良田,雇着长工,家里也有两房仆人服侍,虽然没什么大进项,可有二十亩良田,一家人的吃用是够了,又因八十亩桑田养蚕的进项,日子很过得去,何况家里本还有些家底。 如今经过战乱,兄弟和弟妹都去了,留下身体不好的父亲,还有这几个孩子,日子竟难成这样。朝儿和畅儿才多大?她这半日瞧着,两个丫头,做起家务事来,竟比她在府城的时候用的丫鬟们还要利落。 而大侄子云开,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跟着别人走镖去了。 这行走江湖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家的子弟该做的事情? 燕元娘叹了口气,对谨语道:“瞧着你朝妹妹和畅妹妹,才多大点人,这般能干懂事,娘是真没想到,如今她们竟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若早知道,娘实在是该派个人过家里看看的。” 当初娘也派人打听过外祖家的情况,都说外祖一家人还没回盱城,那会儿自己家也一团糟,娘又哪里能顾得上?见娘亲伤感,谨语劝道:“一家人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过日子,朝妹妹她们兴许还觉这日子挺好呢,我瞧着朝妹妹她们乐呵呵的,并未觉着有什么苦的,娘觉着心酸,也不过是心疼她们罢了。左右咱们还带了些休已银子过来,往后既是在外祖父家长住,娘暗中补贴些也就是了。表哥接我们娘儿三来这里,又为我们出头,已是尽了做侄子的责任,总不能,还叫表哥他们养着我们娘三。只我怕娘就是拿出银子来,表哥和妹妹们怕也不肯要,娘需得打着孝敬外祖父他老人家的名义才成。” 燕元娘见女儿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又是心酸又是欣慰,拍了拍谨语的手,笑道:“这还用你说?娘心里有数呢。” 谨语笑了笑,依到燕元娘的怀里,道:“娘,我觉得外祖父家挺好的,看着表哥表弟还有表妹们相互友爱体贴,我就想,咱们若后能在这里一直过下去,倒比在清江府强。娘,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若族里要,给他们就是了,我不想外祖父和表哥们为了咱们的事情烦忧。我只想和娘还有弟弟一起好好过日子就成。只一点,程家要那些财产可以,但须得筨应,从此以后,不管我还是弟弟,和程家再无干系。” 有那样如狼似虎贪得无厌的族人,还不如没有。 第三十三章节 真是愁死人了 母女两个伤感一回。 吃了两个梅花糕的蔚儿回过头瞧见姑母和表姐正在抹眼泪,从凳子上吭哧吭哧的滑了下来,取了怀中干净的帕子,包了两个梅花糕,殷勤的递到燕元娘和谨语的面前:“姑母吃,表姐吃,大姐姐做的可好吃了。这上面的小元宵又糯又甜。姑母和表姐快别哭,爷爷说爱掉金豆豆的可不是好孩子。” 燕元娘和谨语见她眨着双大眼,又软糯又可爱的样子,偏说起话来一本正经的认真,不禁被她逗的破啼而笑。 见两人笑了,蔚儿也咧了牙笑:“姑母表姐快吃,表姐笑最好看。” 谨语就逗她:“那表姐和大姐姐二姐姐谁最好看?” 蔚儿歪着头认真打量了她两眼,纠结了一会儿,才道:“唉,大姐姐也好看,二姐姐也好看,表姐也好看。” 谨语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哎哟,我们蔚儿可真是会讲话。” 蔚儿就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唉,平时我若说二姐姐好看,大姐姐就生气不理蔚儿呢,你们这些姐姐就爱比谁好看。蔚儿就乖,不和别人比美,爷爷说了,不应该以貌取人,好孩子应该在意才华和美德。你们不乖。真是愁死人了。” 逗的燕元娘和谨语大乐。 谨语就接过她帕子里的梅花糕来,继续逗道:“这么说,还是我们蔚和最乖了?蔚儿这么喜欢吃这梅花糕,可剩的可不多了,若是表姐吃了,那蔚儿吃什么?” 蔚儿大方的挥了挥手:“姑母和表姐放心吃,碟子里还有呢。” 谨语笑道:“可是哥哥们、夕儿、你言表哥、阿立都没有吃呢,还有五舅舅和九舅舅他们也没吃,碟子里可不多了,我们吃了,蔚儿可就没有吃的啦。这可怎么办?” 蔚儿顿时呆了。 纠结了半响,还是舔了舔嘴,挣扎道:“姐姐说,小孩子不可以小气,应该孝敬长辈。蔚儿刚才已经吃过两次了。不要紧,表姐快吃吧,可好吃了。” 一边说,一边还不舍的瞥了装梅花糕的碟子一眼。 谨语笑着把梅花糕又放回她的小帕子里:“表姐逗你玩呢,表姐和娘亲刚才已经吃过啦。还是蔚儿吃吧。” 蔚儿想了想,还是用帕子把梅花糕仔细包了起来,道:“蔚儿也吃过了,黑娃哥哥最喜欢吃甜甜的点心,我留着晚上等黑娃哥哥下学了,送去给黑娃哥哥吃。” 云蔚说到黑娃上学的事情,燕元娘倒起了心思来。 谨言眼看着已经五岁了,也到了该起蒙的年纪。之前家里先是他们爹病着,后来他去世,办丧事再加上七七,又是近两个月的时间,再接着,她忙着应付程家族里,也没想起来谨言读书的事情。 既然打算在娘家长住,谨言启蒙的问题,就该考虑起来。 “言儿也该启蒙了,再耽误下去,倒对不起那孩子。”燕元娘叹道。 谨语想了想,就道:“言儿是个听话聪明的,五岁启蒙也算不上迟。回头问问外祖父,若是能去燕氏族学里也好。若不能,再想办法。实在不行,请个先生来家里教也不是不行,左右咱们也不是拿不出那束脩来。” 燕元娘摇了摇头:“还是回头问问你外祖父吧,咱们燕氏,小郎君三岁就启蒙,想必夕儿也开始认字了,就是蔚儿,也当和夕儿一道读书的才对。” 便问了蔚儿读书的事情,蔚儿一听,立时来了精神,平日里爷爷可是总夸她聪明的:“蔚儿和弟弟每天早上都要跟着爷爷读书的,午后练大字,练完字才能玩,爷爷说蔚儿书读的可好了。蔚儿已经能背一百首诗啦。” 小小人儿,笑容甜美,说起话来清脆又流利,燕元娘爱的不行。笑着把她抱在怀里,夸了几句,才问:“那祖父有没有和你们说去族学里读书的事情?” 当初黑娃去族学里读书,蔚儿和夕儿两个也闹着要去,只是他们到底年幼,燕宏扬便没答应,提到这个,小人儿皱起鼻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爷爷说我和夕儿还小呢,要六岁才能进族学。” 燕元娘想了想,燕氏的小郎君小娘子若进族学里,多是满六岁才成,虽然也有年纪小的进去读书的,可那都是在家里本就认了字有了基础的。谨言是半道过继来的,进了她家后,家里事情不断,谁也没想起来教他认字,如今还不如蔚儿和夕儿两个小的呢。 既是蔚儿和夕儿两个都由他们祖父启蒙,回头和父亲说说,看能不能让言儿也跟着两个弟弟妹妹一起读。平时自己也教教他,进族学的事情,往后再说。 见小宝贝衣裳破了,还没换,燕元娘道:“语儿,你去朝儿屋里找找,我记得蔚儿的衣裳是放在她那屋的,把这身给换了,刚好我也闲着,把这破了地方给缝好。” 蔚儿从燕元娘的怀里跳了下来,上前拉了谨语的手:“表姐,蔚儿有自己的小箱笼,蔚儿的衣裳,平时姐姐都放在里面,我和表姐一起去找。” 因是新换了屋子,蔚儿找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小箱子,打开后,谨语翻了翻,总共也就两套冬天的袄子,一套现在换洗的春衫,夏衫又破又旧,显是去年的,今年是没法穿了,这是现在这身换洗的春衫,也显见的是云朝或者云畅的旧衣改的。 想想自己从前那一箱笼又一箱笼的衣裳,谨语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外祖家如今竟然难成了这样。 怜惜的揉了揉蔚儿的小脑袋,帮她换好衣裙,把换下来的破了的衣裳拿上,又回了燕元娘的屋里,谨语就打发蔚儿:“蔚儿,你去厨房里问问朝儿,需不需要表姐去帮忙。” 等蔚儿出了屋,谨语道:“娘,我刚瞧了蔚儿的衣裳,春衫只这一身换的,夏衫估计还是去年的,蔚儿正长身子,今年怕是穿不了。女儿想着,表哥和表妹们这般疼爱蔚儿,她也只这点衣裳,怕是表哥和表妹们也没多余的换洗衣衫了,我记得咱们来时,也带了两三箱的料子回来,走人情是尽够了,左右我也没事,这几****赶着给表哥和朝儿她们几个,每人再缝两件春衫可好?” 燕元娘一想,外衫都仅有换洗的,内衣怕也一样,便道:“我记得咱们还带了好些上好的棉布回来,干脆从里到外,都给做两套吧。” 谨语应了是,又道:“外祖父家现在这情形,女儿想着,五舅舅和七外公家,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娘不是给准备了别的礼吗?要我说,干脆把别的东西减些,多加几样料子倒实惠。娘说呢?” 燕元娘赞许的点了点头:“还是语儿想的周到。娘是没想到你外家现在是这样的情形,从前准备的那些礼,着实不大适合了。就按你说的,把别的都减了,你五舅家和七外公家,每家两块料子,你表姐妹们一人一对小银镯了,一对绢花。表兄弟们,每人一方砚,两支笔。你七外公和七外祖母是娘的长辈,另有孝敬,我记得咱们带了几支山参回来的,回头挑支三十年份的山参并一斤茶叶给你七外公,你七外祖母那边,挑两块好皮子送去就成。” 谨语笑道:“成,女儿这就去准备。” 燕元娘又道:“这回来忙了半响,给你朝妹妹她们的见面礼也忘了拿出来,你去箱笼里找出来吧,晚上再给她们。” 谨语准备好东西,又拉着她娘去挑给云朝兄妹几个做春衫的料子。 东西摊了一床,倒把进来送茶水的荷姑吓了一跳:“太太,东西才刚收拾好,怎又翻出来了?” 燕元娘一边看着床上的料子,一边笑道:“我和语儿闲着没事,家务事朝儿她们又不让我沾,瞧着这天也渐凉快了,便想着给他们兄妹几个每人做两身新衣裳,荷娘,你也来帮我瞧瞧,看都挑什么样的好。” 老爷在世时,他们家在清兴府虽说不算最有钱的那一拨人家,可日子真心过的不差,太太带回来的这些料子自然都好料子。 看着一床华丽的衣料,荷姑摇了摇头:“太太,要奴婢说,这些可都适合,少爷姑娘们都守着孝呢。再则奴婢这一咱也瞧了,村里可没人穿这么好的,按说虽经了战乱,也不是家家都艰难,可大家都穿的素净,显见是有顾忌,太太就捡那素净的就成,料子倒可以好一些。” 经她这一提醒,燕元娘点了头:“瞧我,光顾着想把他们都打扮打扮,却是没想到这些。” 荷姑笑道:“太太一心疼她们,一时想不到也有的。孩子们倒还罢了,老太爷倒是可以挑几样好的,奴婢瞧着块暗黛紫底团花寿字纹云锦,还有这块联珠团花纹的蜀锦,老太爷穿着正好。四月里可就到老太爷六十二岁的寿辰了,做好孝敬老太爷岂不是刚好?” 散生日,再加上家里孩子们都在守教,父亲的寿辰怕不会大办,送两身衣裳倒是刚好。虽则云锦和蜀锦都极难得,但父亲年纪和辈份都在那里,穿两身好的,便是这年景,谁又能说什么? 燕元娘觉得荷姑这提议极合自己的心意。 挑完老太爷的,又给几个孩子各挑了两样素色的。虽也是好料子,燕元娘到底觉得心里有些不美,谨语就笑道:“娘,回头我再给边襟袖角处,绣些素色的花纹也就是了。保管叫表哥和表弟给妹都穿的体面好看。” 谨语的一手绣活极是了得,燕元娘这才笑着点头:“那就辛苦我语儿了。” 谨语笑道:“朝妹妹和畅妹妹比女儿还小了几岁呢,家里的活计什么不能做?女儿不过是动动针线,哪里敢说辛苦?” 第三十四章节 族长父子 等云朝好做午膳,过来问燕元娘午膳摆在哪里时,就见谨语正在燕元娘屋里裁剪料子。 “表姐,你会裁衣裳?”去朝很是惊讶,她这正愁着买回来的料子怎么做衣裳呢,本来想着请五婶婶帮忙的,只是她给家里每人买了两身,若都叫五婶一人做,怕是有得等。若是表姐会做,倒可以请她帮忙做两件。 谨语笑嗔了她一眼:“我都多大人了,还能不会裁衣做裳?” 云朝一想也是,这可是古代,女红可是女子的必备技能。 “表姐这是给谁做衣裳呢?这料子可真好。” “这是给蔚儿裁的,才刚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来不少料子,放着也是可惜,刚好我和娘都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做,娘就想着,给你们做两身衣裳。” 女孩子哪个不爱美?这些料子,可比自己从盱城买的那些强多了。云朝惊喜的指着自己:“我也有?” 倒把谨语逗笑:“自是有的。”一边说,一边指着旁边一块缟色绸料,“这是给你挑的,做好了,再配件烟纱罩衫,我再用鸭黄丝线在衣襟和裾边袖口绣上几颗桃花,虽素净,倒也好看。” 虽不见成品,光想象一下,也把云朝美的够呛,上回去盱城,她也见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的穿着,那裙裳,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往后她也能穿那么漂亮了? “表姐还会绣花?” “这有什么不会的?但凡小娘子家,都要学些针线,我别的不成,绣活倒还好。” 一边的燕元娘就笑道:“你表姐是跟着苏州的师傅学的针线,她那师傅倒有些名气,一手绣活着实漂亮。不是我这做娘的自夸,满清江府,若论姑娘家的绣艺,你表姐也算数得上的。” 倒说的谨语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道:“娘说这个做什么?哪有娘夸的那么好。” 说起针线,燕元娘倒想起来,当初家里逃难的时候,云朝也有七八岁了,弟妹应当教过,可云畅那丫头,只怕是没有人教她。就是云朝,在外几年,想来如今也是丢了手。也难怪这丫头见谨语裁衣裳这般惊讶。 “朝儿,你和畅儿还没正经学做针线吧?” 云朝道:“没呢,咱们也才回来没几个月,又逢上新年,过了新年,哥哥们又外出,一时也没想起来学针线的事情。” 其实她们就是想学,也没人教。再则,家里的家务活还忙不过来呢,就是有人教,也没时间学。 燕元娘一听,果然如此,便道:“你和畅儿也到了学做针线的时候了,回头得闲,不管是我,还是你表姐,都能教你们,这姑娘家的,不会针线可不行。” 云朝想象了一下自家暴力妹拿着绣花针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官却是寒颤。她家妹子还是适合拿着斧头劈材的霸气造型啊。 不过一想到如果学了绣艺,有一天自己也能绣出一副艺术品一样的绣品来,云朝就激动了,狠狠的点了点头:“我肯定好好学,表姐,既然连姑母都夸你绣艺了得,那肯定特别好,你可得教我。我也不求有表姐的手艺,能绣个帕子出来,我也满足啦。” 后来的很多次,云朝都为这个冲动的决定,而悔的肠子都青了。 说了几句,燕元娘才道:“午膳做好了?” 云朝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都做好了姑母,畅儿已经去地里叫九叔他们回来用午膳,我过来是想问问,咱们的午膳,摆在哪里好?” 平时还可以一桌子吃,但今儿五叔和九叔也过来用午膳,姑母却不好同桌。男人们的当然是摆在前头正院里的堂屋,她们则要放在二院里。 燕元娘笑道:“就咱们娘儿几个,就放在我这屋里的外间好了。倒省得去堂屋里收拾桌子。” 堂屋里宽敞是宽敞,却不如外间挤着亲热。 燕元娘住的这屋子有里外两间,里间是寝室,外间是平时待着的地方。 云朝笑道:“那就摆在外间,姑母和表姐先忙着,我去厨房里,给五叔他们准备洗漱的东西去。等叔父和哥哥们回来,咱们也摆饭。今儿还做了道獐子肉呢,一会儿姑母和表姐也尝尝。” 等燕展晴兄弟和几个小的回来,云朝送上热水,堂屋里的饭菜也摆上了桌子。燕宏扬对安爷和程前父子道:“你们也上桌子一道吃吧。” 安爷哪里肯,忙推辞道:“这可是折杀老奴了,可不能坏了规矩。” 燕宏扬道:“今儿你女婿和外孙都在,难得一聚,他们又是头一天在咱们家叫,你在外头吃倒是不美,你也这般年纪了,他们几个小子敬着也是该的。咱们家如今也没那许多规矩。” 一边的燕展晴兄弟两个,素来对安爷也尊敬的很,老头子虽是下人,却是跟了五叔几十年了,便是四哥活着的时候,也没把他当成下人看。燕展明便劝道:“安叔,我们兄弟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五叔都允你与我们一道吃,你可别推辞了。赶紧坐下吧,难得你女婿外孙在,咱们也一处乐呵乐呵呵。” 云畅去地里叫他们回来吃饭时,顺道打了点酒来。人多喝酒也热闹不是? 安爷被劝了半天,倒不好再推辞,只得坐下。 一边的程前父子,也被安爷叫坐了。 程前却不由打量了一下老泰山。 他虽晓得自家老泰山在燕家并非寻常下人,但能和老太爷在家里一桌子用膳,可见燕家人对老泰山的敬重。 下人做到他老人家在这份,倒也值了。这近一个月来,两位表少爷对他老人家的敬重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连展字辈的兄弟两个,还有老太爷也没真把他老人家当成下人看。 程前对自己往后在燕氏的日了,心里也有了些信心。 人都坐定,燕宏扬才注意到夕儿手上的伤和谨言青肿的额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谨言对外祖父还有些怕,抿了抿嘴,看了云开一眼,并未开口,夕儿却是不怕的,正要回答,一边的云开便抢着道:“这两个小东西,早间出去玩,和村里的孩子打闹,不小心碰着了,刚已经被我说过啦。言表弟很不错,是护着夕儿才伤了的。” 燕宏扬虽然心疼小孙子,但男娃子,打闹受伤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未多说。 云开可不想祖父生气担忧,何况白天去燕展皓家闹了一场的事情,九叔和五叔商量了一下,决定等去族里商议清明的事情时,顺道私下里和族长说一声。表明一下他们的态度。 燕展晴兄弟想的是,四哥燕展昱虽然不在了,五叔身体不好也不大问事,可他们这支,却还有几个兄弟呢。 有堂叔们出面,本就要瞒着祖父的云开,当然就更不想让祖父知道这件事情。 却说午后,嫡支大长房子的族长燕宏伟从盱城回到家里,把长子燕展昌叫过去问了问家里的地的事情,说完话,燕展昌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爹,今儿村西五叔家的几个孩子,来皓从弟家闹了一场。” 提到燕展皓,燕宏伟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平白那几个孩子来闹什么?是不是老三又做什么了?” 燕展皓在嫡长房这边行三,燕宏伟说的老三,就是指的他。 燕展昌道:“倒不是皓从弟做了什么,是云高那小子,把云夕和程家外甥给打伤了,云朝那丫头气不过,过来把云高给打了一顿。本是孩子之间的事,不想老三媳妇是个不省事的,闹了起来,好在皓从弟刚好回来,骂了他媳妇几句,又好生劝走了云朝和随后赶过来的云开兄弟两个,这才没闹大。” 一家子不省事的!燕宏伟听了着实有些生气:“我记得云高今年也有十四了吧?云夕才多大?还有朝丫头,我记得,应该也就才十岁左右吧?她能把云高给打了?对了,你说程家外孙又是谁?我记得嫁去清江府程家的元娘,可没生子吧?” 燕展昌解释道:“儿子也纳闷,只也不好上门去打听,倒是听村里人说,元娘妹子回来时,穿着重孝,又不见程家姑爷,怕是程家姑爷去世了。只这重孝里回娘家,倒是奇怪。至于云高,今年正是十四岁了,那云夕侄儿,方才四岁呢,就是那程家外甥,瞧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只略比云夕侄儿略大些罢了。要说朝丫头,可不就才十一岁?把云高打的可不轻,儿子也奇怪呢,听下人说,云高连个手都没来得及还,就被朝丫头一顿揍。现在还躺在家里不能动呢,皓从弟倒是请了郎中过来,那郎中说是双臂脱臼,扭脱关节的手法奇怪,郎中也不敢轻易接,怕留后遗症。那孩子在家里,可疼的叫了半天了。” 燕宏伟默了默,方道:“真是云朝丫头打的?” 燕展昌点头道:“儿子原也不信,特地把门房叫来问了,这可是门房亲见的。假不了。” 又把云朝在门口责问云高的那些话说了一遍,连云开和燕展皓的对话,也跟燕宏昌说了:“……这事儿原不该让爹您也跟着烦神,只是爹也晓得,五族叔家的昱族兄,可是为救皓从弟才去世的,偏当初因我一时不察,皓从弟屋里那不省心的妇人,又逼的云川兄弟领着弟弟妹妹同五族叔离了族人,这真是结仇了,若只如此也还罢了,云高这小子不知死活,多大的人了,还欺负那边的四岁小儿,蔚儿还是个小丫头呢,他也下得去手!听说那三个孩子伤的也不轻,难怪那朝丫头打上门来。这小兄妹几个,儿子瞧着,都不简单!虽说这事算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了,只儿子想,若是五族叔知道,心里定不舒服,不定哪天就……虽说分了家,可五族叔只怕还是把皓从兄算在咱们这房的,儿子觉得,咱们还是先拿个态度出来才好。云高这孩子,实在是被皓从弟夫妻两个给教坏了。同样是十四岁的少年郎,同云开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 燕宏伟听了,默了半响,方道:“那些话,真是云朝丫头说的?还有云开真把展皓逼的认了错……”话未完,已气的摔了手中的杯子,怒道,“你去把燕展皓那孽障给我叫来!” 第三十五章节 赔罪 等燕展昌出了门,正要吩咐下人去请燕展皓,燕宏伟把燕展昌叫了进来:“罢了,该说该骂的,我也早说过骂过。现在再骂,怕也没用!” 燕展昌就知道,他爹是对燕展皓失望透顶,已经懒得再说了。 就听燕宏伟继续道:“你往后给我好好看着那一房,还有云高,咱们燕家没有不友爱兄弟的儿郎,等那孽障伤好了,弄去祠堂里关上一个月。” 关祠堂,这罚的也太重了。燕展昌忙道:“爹,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燕宏伟叹道:“正如你说的,你五族叔怕是把这帐记在咱们头上呢。咱们好歹也要拿个态度出来。再说云高那孽障,也该叫他吃点苦头,再这样下去,也是祸害。如今你也看到了,你五族叔那一支的几房儿孙,个个不凡,你昱族兄虽然不在了,可云开那几个孩子,将来都不得了。读书好不说,心智谋略也不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别说云开,就是云朝丫头也不简单,今儿的事情你就没多想想?既那几个孩子将来会有出息,我这个做族长的,只有扶持,没有打压的道理。何况也压不下去。” “金陵你晟族兄就是例子,那也是个烈生子的,离了族里,去了金陵,如今不说生意做的风起水生,咱们燕氏读书人的根本也没有丢。压是压不下去的。更何况他们那支如今就有三个是官身,金陵小四房的十小子更是个读书的好种子,二房的老六又是个有本事的。将来做个五品官必是能的,就是再往升,也有可能。小长房的长子季子做了官不说,小的也在国子监读。再小辈的,云北在族学里也排得上号,云川文武双全,云开那小子焉儿坏,同辈的孩子,论谋略,没有能比得上他的,云洛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满族里哪个云字辈的能比?” “你爹我是族长,就是为了燕氏一门,爹也得想法子,叫你五族叔心里的怨给消了。将来我这族长的位子,是要传给你的,你得记住了,你是族长,就得为全族的人作想,不偏不斜,方能让咱们燕氏走的长远。要知道,走出去,咱们燕氏是一体,凡我燕氏的儿孙,只要有出息,能光耀我盱城燕氏,那就得扶着他们走。” 燕展昌在还有些被云朝兄妹打了嫡长房脸的怨气,听了这话,羞愧道:“是,爹,儿子记住了。” 燕宏伟便道:“我记得你姐从沧州捎回来的东西里,有支百年老参,你回头让你媳妇给找出来,你亲自给你五族叔送去。” “爹,百年的参难得,您身子骨也不大好,那可是长姐特地寻了送回来给你补身子的。咱再找点别的好药材给五族叔送去也就是了。” 燕宏伟叹道:“你姐的心意,爹心领就好。你五族叔病了这许久,正该好好养着。儿啊,我们燕氏有你五族叔在,是我们燕氏的幸事。他就是咱们燕氏的宝。别说一支山参,若是能叫你五族叔长辈,你爹我宁可自己少活十年。当初你五族叔一家离了族里,爹真是夜夜睡不好。可那时候乱着,爹也不好罚你皓从弟,若是被人知道你五族叔一家是被咱们这支的人给逼走的,当时怕是要大乱。逃难在外,合磕上千口人,乱不起啊。爹正想着,等清明祭祖后,四月里就是你五族叔的六十二岁寿辰,我本想等你五族叔的生辰,再给他一个交待。既是展皓那孽障一家子现在又闹出这事儿来,也别拖了,你晚上就把那参送去,顺便给你五族叔磕个头,就说我说的,我这做族长的有愧于兄弟,等忙完清明的事,你爹我亲自去给他赔罪去。”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爹比五族叔燕宏扬还大了三岁,今年已是六十五的高寿,这几年更是为族里操碎了心,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燕展昌眼眶一热,低了头,道:“好,儿子晚上就去。爹也别忧心,五族叔素来宽厚,定晓得爹您的为难之处。便是心里有怨气,终究也会看些爹的面子。” 燕宏伟叹了口气。 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怨,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消了的? 不过儿子有句话说的也是,老五弟素来宽厚,即便心里有怨,也不至如何。他担心的,却是云川兄弟几个。 今儿云朝丫头不管不顾的上门就云高打成那样,云开言语如刀,对着燕展皓这个长辈,也是步步紧逼。可见几个孩子心里是有恨的。若这恨一直存在心里,有朝一日,他们若有了实力,又会如何? 本是该相互扶持的族人,若结了仇,那是乱族的根本。 他不能眼看着这样的情况出现却什么也不做。 想了想,燕宏伟又道:“你往京城给你二弟写封信去,二媳妇的兄长年前调一户部做了员外郎,应该能弄到国子监的名额,我记得你二弟的舅兄家,应该没有适年的孩子,你让你二弟和他那舅兄好好商量一下,请他二舅兄帮忙,给咱们家要个国子监入读的名额来。若是能办成,就给了你五族叔家,云川兄弟三个,不论哪个去读都行。这事儿你也先别和你五族叔提,等得了你二弟回信再说。” 燕展昌睁大了眼:“爹,弄一个国子监读书的名额,这情份可就欠的大了。将来咱们如何还给二弟妹的兄长?再则,五族叔那支,如今他们小长房的十一从弟已经在国子监读书了,回头若云开他们兄弟再去一个,他们那支可就有了两个人,咱们族里,可没哪一支能比的,这若叫别人晓得,不得怨爹太偏五族叔那支?” 再则,他们家也有人在读书,他自己的两个儿子天份也不差,真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自家留着,又不是平白得来的,这不还得求了家中姻亲么?这人情大了,还得他们自家还呢。 燕宏伟道:“你昱从弟的命,还不值个国子监的名额?” “可也当是皓从弟去还,且他当时也不只救了皓从弟一人,哪能都算咱们头上来?” 儿子什么都好,只这眼界心胸,还是差了些,燕宏伟暗叹了口气。 只是他是长子,这族长的位置,也只能让他继承。少不得往后还是要多教他些。好在自己的身子还算硬朗,总还能再活了三五年的。 燕宏伟摆了摆手:“你且听爹的,就这么办吧。” 燕展昌见父亲其意已决,也只得低头应下,自去了后院让孩子他娘去把那支百年老参给取出来。 用了晚膳,燕展昌便带着老山参去了云朝家里。 其时云朝家也刚用了晚膳,才收拾完,二房兄弟和五房的父子三人,正陪着燕宏扬说话。 燕展昌进了屋,见屋里这么多人,倒是一愣,旋即脸上便露出了笑:“侄儿见过五叔,家里得了支老山参,今儿我爹回来,见这参上了百年年份,倒是难得,想着五叔身子不大好,便叫我送了来。”行了见礼,又转头对屋里的其它人道,“可真是巧,七叔,您老这一向可好?晴弟,昫弟,明弟,映弟,你们也在,咱们兄弟也是好久未聚了,回头忙完春耕,等清明后,我找兄弟们喝两杯。” 一边说话,一边递上了手中用锦匣装着的山参。 燕展晴兄弟四个便起身给他让了坐:“昌族兄快请坐下。今儿我们兄弟帮着五叔家耕地,五叔留了我们在这边吃饭,这也才用完晚膳,正说话呢。” 燕宏扬自不肯收下山参,待燕展昌坐下,方道:“你爹比我年长,有这样的好东西,正该留给你爹,才是你们孝顺,倒送来给我。我这身体好很多了,也用不上这参,你还是拿回去吧。你爹的心意,我心领了。” 燕展昌忙道:“五叔可别为难我,这参,您无论如何得收下。我爹说了,若是五叔不收,我也别回去了。这回去后,便是他老人家心疼我这儿子,叫我进了门,也非得拿着棍子揍我不可。五叔就当心疼侄儿吧。我爹原是要自己来看看五叔的,只这一段他老人家忙着清明的事情不得闲,我爹可说了,左右四月里可是您老人家的寿辰,到时候来陪五叔好好半天话。” 燕宏扬虽心里纳闷,不知道族长为何突然让儿子过来送这山参,非年非节的,就是寿礼,也不该这会儿送来,莫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心里虽疑惑,但燕展昌既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收,且也略有些明白族长的意思,大概是为着从前的事,心里觉得歉疚,这才送了东西来,只是之所以选今天,倒是不知道是因着什么。 “我这若不收,倒害你被你爹教训,反是我这当叔的不疼你。得,我就承了你爹的情,你回去跟你爹说,回头我身子大好了,请他来喝酒。” 东西收下,燕展昌暗暗松了口气。能收下东西,这就表明,这位五族叔虽还对从前的事情不能释怀,但还不至于真真就和族里绝裂。以后他们也好弥补一二。 燕展昌陪着说笑了几句,想着这一屋子人,显是有事情要商量,他倒不好久坐,便起身告辞。 燕宏扬让燕展明送他出门。 出了大门,燕展明笑道:“就是昌族兄今儿不过来,我这几天,也正想要找昌族兄呢。” 找他?瞧着五叔的样子,倒好象不知道今天几个孩跑去皓从弟家闹的事情,难不成燕展明找他是为孩子们的事? “若是小事,明弟这会儿说也成,需要为兄帮忙的,尽管开口。咱们兄弟又不是外人。” “还真是有事要同族兄商议,却是件好事儿,只这会儿天也晚上,也不好多说,族兄先回去,等把五叔家的地耕完,我必登门。” 第三十六章节 都是九叔教的好 燕展昌觉得自己这趟差事完成的还不错,回到家里把在小三房的经过说了,燕宏伟这才松了口气,东西能收下,就说明往后两边的关系还能缓和。 燕展昌就又说了燕展明要找他的事情:“……也不知道老九想找我做什么,不过我瞧他的样子,倒不是坏事。儿子去的时候,那边几房的人都在,看着象是在商量事情的样子,莫不是和元娘妹妹回娘家的事情有关?爹,要不儿子着人去打听一下,儿子总觉得这重孝里回娘家,有些不寻常,莫不是清江府程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如今程家可是出了个吏部郎中,咱们族中既有不少在外为官的,总得和吏部的人打好关系才是,咱们两族又是姻亲……” 说到这里,燕宏伟也皱了眉头,不守他却比燕展昌想的远,只是摆了摆手:“不必打听了,若有什么,你五族叔那边也不会一声不吭。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就是了。至于说到咱们和程家的姻亲,若真是元娘那丫头在程家受了委屈,这才重孝里带着儿女回娘家,那便是程家出了个吏部郎中,咱们燕家也不能叫出嫁的姑奶奶给人欺负了。元娘若自己理亏也还罢了,若是程家欺她孤儿寡母的……咱们燕家难道是吃素的?再则,元娘那孩子,也算是你爹我看着长大的,不是那不知深浅的妇人。我寻思着这事儿,不简单。既是姑奶奶归宁,咱也不能当不知道,明儿先让你媳妇去看看元娘。” 若是能打听出一二来,心里也好有个数。 燕展昌应了下来。 却说小三房这边,几房头的人也正在商义着燕元娘的事情。 在坐的几位小辈子,燕展晴年纪最大,待云开说了在清江府的事情经过,燕展晴便道:“程家这是欺我们燕家无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长姐在程家受搓擵。咱们也不是那贪恋财物的,可该长姐的,程家想贪一厘也不成。侄儿想着,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长姐和外甥女甥女是不能再回清江府了,要侄儿说,长姐就留在娘家。有我们这些做舅舅的看着,总归不会让两个孩子受委屈。再不济,还有人们表哥们呢。” 话音一落,燕展明、燕展昫、燕展映三兄弟也跟着点头:“长姐只管放心,有兄弟们一口心的,就饿不着长姐和外甥们。至于程家,自有兄弟们给长姐出头。” 堂弟们在明知道程家有个升了吏部郎中的三品官的情况下,还能为自己如此着想,燕元娘心中一暖。 这世间,也只有娘家的兄弟才会这般为她们娘几个打算了。 清江府,她和两个孩子不想再回,如今也只能依附着娘家过日子才行,虽说亲兄弟不在了,可瞧着这几个堂兄弟的态度,却是认她这个出嫁了的姑奶奶的。 只是,程家毕竟有个吏部郎中在,管的就是官员升迁的事情,燕家既有人为官,就不能把人得罪死了。兄弟们为她作想,她又岂能为着那些浮财,反叫兄弟们为难? 燕元娘道:“程家人想要的,不过是你们姐夫留下的财物,我也不在意那些,他们要,给他们也就是了。我只要拿回自己陪嫁的嫁妆就成。只一点,程家要那些财产可以,可从此以后,语儿和言儿再和程家无一丝关系,咱们这一房,与清江府程家分宗,另立一支。这一支,就从你们故去的姐夫算起。” 如此,分了宗,连留在清江府的程姑父的侄子,也再和他们没半分关系。 燕元娘并非不为女儿和儿子考虑,可如今那些族人便如虎狼来占他们孤儿寡母的家产,以后又怎能指着依靠他们扶持?如此,还不如断个干净。 燕展晴兄弟几个都晓得程姐夫当年生意做的如何的,虽经了战乱,但清江府并未受什么太大的波及,而且那些财物,云开也逼着程家做了清点,因此是知道程家姐夫留了多少银钱和田庄铺子的。 没想到长姐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因着燕元娘的这个态度,燕展晴兄弟几个也里也就有了底。 那些银钱是长姐和外甥们以后过日子的凭仗,当然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要。再说,就算不要,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程家。 燕展晴就道:“有长姐这话,弟弟们就知道怎么行事了,总归不会叫长姐和外甥们太吃亏。五叔您身子不好,也不必为这事儿操心了,只交给侄儿们就是了。只是侄儿们辈子到底年轻了些,到时候少不得要七叔出个面,应付下程家的族长。再就是族长伯父那里,回头侄儿也得去说一声。事关两族的事,也不好不叫大长房子知道。至于在外为官的叔伯和族兄弟们,回头侄儿也写封信去,说一下情况。左右有那些财物清单在,咱们也不必着急,程家看着银子却拿不到手里,急的是他们。程家自会按奈不住找过来的,到时候咱们再说,左右也顶多拖到清明后。” 燕宏峰沉思片刻,点头道:“成,程家族里,就有我去应付,你们想干什么只管干,我们燕氏又岂是那怕人的?” 燕宏扬也点了点头:“那就这么的吧。你们长姐这事儿,老五呀,叔就交给你了。” 燕展晴笑道:“五叔您就放心吧。” 因夜色不早,且又都是干了一天活的,燕宏扬便叫云开兄弟送叔侄几个出门。 到了外头,燕展明笑着拍了拍云开和云洛的肩:“好小子,不错呀,这回清江府的事情,你们两小子干的漂亮,尤其是洛儿你这小子,书读的好九叔就不说了,这回的事,少不得你小子出了不少坏主意吧?小子真不错,手够黑的,九叔喜欢。有了那份财物单子,我倒看看,程家的脸有多厚,心有多黑。” 说到最后,语气中已有森然之意。 云洛羞涩一笑:“都是九叔平时教的好。” 云开也淡定表示:“都是平时跟着九叔学的手段。” 燕展明:……合着说半天,我还成了个心狠手辣的了?这两死小子,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合该程家那些老谋深算的老东西,也裁在这两小子的手上。一点也不冤。 边上的燕展映忍着笑,道:“九弟,快别说了,没瞧我爹脸都黑了么?” 燕宏峰就端起长辈的脸来,先是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才咳了一声:“小九,你也有点做长辈的样子,怪道两个好孩子也叫你教坏了,”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夸起侄孙来,“只这回开儿和洛儿事情办的着实漂亮。倒是长大了。你祖父看着你们这么能干,心里怕也是开心的。得了,时辰不早了,明儿还有活干,赶紧散了吧。” 燕展明:……您侄孙都叫我给教坏了,您还夸个什么劲? 云开兄弟两个把人送出门,只到叔祖父并几位叔父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方才转身回了院。 而云朝,担心了一整天怕被祖父骂,结果压根儿没人提她把燕云高海扁了一顿的事儿,美滋滋的收拾了堂屋后,就回了二进院里睡觉。 第三十七章节 泡汤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未亮,云朝便起了床,云畅听到动静,也跟着要起来。云朝忙按着她让她继续睡,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睡才能长的快:“早膳有姐姐做就成了,你且多睡会,也看着蔚儿些。小人家的,就该多睡才能长的快。” 虽然知道姐姐这是关心她,可云畅还是听的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说的自己好象多大人似的。 等云朝穿戴好,去了前院的厨房,云畅也就跟着起了身。 大概正屋和东厢那边的姑母和表姐听到了动静,屋里也亮起灯来。 而云朝去了前院,就见哥哥们还有阿立,也都起了身,两个哥哥正在院里打拳,夕儿也用他的小短胳膊小短腿的在边上跟着比划。阿立和谨言在一旁看着,见到云朝,夕阳便扑了过来:“姐姐,我饿了,可饿了。” 云朝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又笑着给云开兄弟行了礼:“二哥早,三哥早,表弟早,阿立哥早,夕儿,你小声些,别吵醒了爷爷,姐姐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云开好笑道:“这还用你招呼?朝儿今天要给哥哥们做什么好吃的?”昨天的梅花糕实在香糯,连他这个不爱甜食的都觉得好吃。虽然知道这个妹妹厨房不错,可没想到竟能做出那样的点心来。 他们兄弟也是过过好日子的,父母在的时候,家里条件在族里也还算好,县城最好的点心铺子里的点心也吃过,可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也不及昨儿那梅花糕一半儿滋味。 云朝笑道:“家里有五婶子送的鸡蛋,精麦面也不缺,我给哥哥们做葱油鸡蛋饼吃,放心,反正不会饿着哥哥们的。地里的活儿,还指着哥哥们干呢。” 说的云洛伸手就敲了一下她的头:“合着把我和二哥还有阿立当成干苦力的了?若是哥哥们不干活,朝儿就不打算给哥哥们做好吃的?” 云朝忙表白:“哪能呢?妹妹一定苦练厨艺,争取让哥哥成为天下最有口福的哥哥。” 云开也忍不住笑骂:“贫嘴的丫头。快去吧。阿洛,也别练拳了,你去小二房请五叔和九叔来家里用早膳。” 正说着话,安爷和程前也出了门。安爷对云朝道:“朝儿,你回头和你嬷嬷说一声,给程姑爷做些干粮。” 程前送了燕元娘母子来盱城,可清江府那边,他还得回去主持大局。没了他,只怕田庄和铺子里的管事伙计们都不会安民。 云朝惊讶道:“前叔今儿就回去?怎不歇一天?” 程前笑道:“来去都是走水路,哪里就累着?倒是要劳烦朝姑娘帮小的准备干粮了。” 说了几句话,云洛出门去请五叔兄弟,云开进屋服侍祖父起床洗漱,程立也回房去叫谨言起床。而云朝则去了厨房里。 到了厨房,才发现安嬷嬷和荷姑已经在忙活了。 云朝见粥已经煮上了,嬷嬷烧火,荷姑姑正在和杂粮面。云朝就道:“今儿哥哥们都要下地干活,给做些好的。刚前叔说是今儿就起程回清江府,路上的干粮也不能差了。就做些葱油鸡蛋饼一会儿吃。刚好昨晚上我和了面,这会儿也发好了,再给前叔蒸笼包子带着路上吃。” 一边说,一边在粥锅里加了豆桨,豆桨粥既有营养,也比寻常的白粥喝起来更香。 荷姑本是服侍燕元娘起居的,平时并不下厨,虽然以和家的富贵,吃过见过的并不少,可厨艺着实一般,听云朝这么一说,倒笑起来:“我们朝姑娘年纪不大,这厨艺可算了得,说的竟是奴婢没听过的。成,朝姑娘要做什么,奴婢只管给打下手。” 得,她倒忘了,这会儿还没包子这叫法,至于葱油饼什么的,人家也是叫馒,云朝客气道:“我一个小辈面前,荷姑姑可别自称奴婢。我也就是喜欢琢磨个吃的。别的是不成的。表姐的女红才叫我敬佩呢。” 荷花姑笑道:“礼不可废。哪能在姑娘面前失了本份?朝姑娘可别和姑娘比,将来朝姑娘到了咱家语姑娘的年纪,也必不差的。” 嬷嬷也跟着笑道:“我们家朝儿呀,那也是个顶能干的。” 一边说笑,云朝一边忙活起来。小野葱是昨儿就拨了来的,挑了一簇好的摘干净洗了切成细细的小丝儿,又舀了适量的面粉,打了鸡蛋,洒上盐和葱丝拌好,这才让嬷嬷升了小锅的火。 忙活了半响,才摊好四锅葱油饼,尝了尝,味道着实不错。 荷姑姑和安嬷嬷也尝了一小块,赞不绝口道:“闻着已是香的馋人,这尝了,才晓得又香又可口,瞧着朝姑娘做着也简单,怎就把这么寻常的食才,做成这样的美味来。” 云朝笑道:“这鸡蛋饼本就寻常,只是油放的尽够,葱丝儿起香,盐也放的适中,嬷嬷这火侯又好,可不是外焦里嫩香脆可口?荷姑姑说好吃,其实也只是尝着新鲜,从前没人这么花心思做过罢了。” 摆放好葱油鸡蛋饼,拌好的杂粮面也不好浪费,荷姑就去烙杂粮面饼子,云朝则去做包子的馅儿,因有昨天剩下的一点红豆沙,又取了半只兔了肉来剁了,做了红豆沙和兔子肉两样馅儿。 因这会儿天气还凉着,怕路上前叔吃不好,云朝用了前两天榨的豆油,拌好馅儿,把昨晚上放在盆里发好的面取出来,做了两笼子包子。半笼红豆馅的,一笼半兔子肉馅的。 等忙好,太阳也将将跳出了地平线。 五叔和九叔也进了门,祖爷和夕儿言儿也起了床洗漱干净,云开正扶在祖父在院子里散步。 云朝招呼了大家坐定,荷姑和嬷嬷也端着早膳上了桌。 燕宏扬笑道:“一早上就闻着这鸡蛋饼的香味,晓得朝儿又做好吃的了。便为着朝儿这口吃的,爷爷也得多活几年。” 云朝一边给大家盛粥,一边笑道:“那孙女就每天捉摸一道好吃的,爷爷肯定长命百岁。” 等前院都开动了,云朝这才和来帮忙的畅儿两个,端了早膳去了二进院里,陪着姑母和表姐一道早膳。 用完早膳,厨房里自有荷姑姑和嬷嬷收拾。叔父们和哥哥们下地干知,蔚儿夕儿和言儿跟着祖父去读书,云朝就取了弓箭,背了竹蒌,打算去二河边的芦苇荡里打些鸟回来加个餐。 昨儿就没成行,今天一定要多打几只。 下了决心,才出前院的门,就见燕展皓正往自家门口来。 云朝暗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上午这打猎的计划,又得泡汤了。 第三十八章节 打开窗户说亮话 云朝立在门前,直到燕展皓到了面前,方淡淡道:“不知皓老爷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燕展皓本还想摆摆长辈的架子,听这话太不客气,脸色微沉,才要说话,身后跟着的燕平倒有眼色,忙上前一步,本想作辑,奈何手中提着四色礼物,只得陪着笑道:“回朝姑娘的话,我们老爷,这是听说五老太爷身子有恙,前一段忙着春耕的事情也不得闲,今儿总算闲下来,便来看看五老太爷。再则也是为昨儿云高少爷的不是,给五老太爷陪个礼。” 燕展皓所谓何来,云朝心里比谁都清楚,因此也不听燕平这一翻鬼话,扯了扯嘴角,道:“皓老爷昨儿不也说了,本是我们孩子间打闹么?如此,又怎敢担皓老爷一句赔礼?至于皓老爷探望我祖父之事,却是心领了。祖父身子不大好,不便见客。皓老爷的心意,云朝一定代为禀告祖父。哥哥们都去地里干活了,不比皓老爷家用得起奴仆,雇得上长工,倒是无人招待皓老爷。穷门荜户,云朝便不请皓老爷进门了。皓老爷请回吧。” 他堂堂嫡支大长房的长辈,几十岁的人了,却被一个晚辈小丫头如此落脸面,燕展皓很想骂一句:“忤逆长辈,是为不孝,你祖父就是这般教你的?”可这话,他还真不敢说出来。 想拂袖而去,可一想到今儿来的目的,就只能深吸了两口气,强逼着自己咽下这羞辱,挤出笑脸来,道:“今儿你皓族叔我过来,却也不光是为了探望五族叔,还有件事儿,想求朝儿你。你云高哥昨儿也被教训了,你便别和那臭小子一般见识了。叔也晓得是他的不是,回头叔也饶不了他,只是你云高哥昨儿伤着了,这疼了一天一夜,请了郎中也没办法,你们到底是族兄妹,你云高哥受这罪,你这做妹妹的也不落忍不是?你云高哥是脱了臼,请了几位郎中,都说手法特别,实在治不了,叔就想着,朝丫头你是个本事的,兴许能有办法。你便看在叔的面子上,帮你云高哥一回成不?你婶子昨儿也被我骂了,回头我让她亲自给你陪不是。再有蔚儿夕儿和言外甥的伤,医药银子,也由叔来承担,务必请朝儿你去帮你云高哥瞧一眼,这么疼下去,实在不是个事儿。” 云朝做出惊讶的样子:“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诚然昨儿云高少爷着实是我打伤的,但我一个丫头,也只是气急了失了手。哪里晓得云高少爷的伤是怎么回事?有病就得治,皓老爷还是请正经郎中才是正道。我一个丫头,哪里敢给云高少爷治病?皓老爷这可就是强求了。我才多大人?哪里懂什么医药之道?别回头云高少爷的病没叫我治好,反治的更重了,我如何和皓老爷崔太太交待?云朝可担不起这责任。” “刚才皓老爷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怎么说云高少爷也是我打伤的,虽情有可源,可我们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家。刚皓老爷不是说,我家弟弟妹妹的伤,皓老爷承担医药银子么?这一说,倒显得我们不讲道理的似的。皓老爷既然发了话,云高少爷治病的银子,须得我们家出才是。可我家的情况,皓老爷想必也是知道的,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拿不出银子来。但我家可不是那不要脸面的,该拿的就得拿,这么着吧,我刚好打算出去打猎,弄点猎物去换些银子呢,等回头我猎了东西,换了银子,一定要皓第爷家送去。甭管多少银子,皓老爷放心,我们必定认的。” 这话说的燕展皓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贱丫头,竟是讽刺他连脸都不要了呢。 难道他是为了银子来的? 可再气,想到儿子在床上叫唤了一夜,此刻也不得不压着心中的怒火,先把儿子治好要紧,至于这丫头,总有收拾她的一天,他还不信,他治了一个贱丫头了。 这歹毒的丫头,若不是昨天请了几个郎中,都说那扭脱关节的手法太特别,解铃还需系铃人,若不想往后留下后遗症,还得需要换扭脱关节的人来接上,他也腆不下这脸来求她。他是真是想不到,一个才十一岁的丫头,竟然能这样恶毒。 燕展皓知道这会儿他必须得好好哄着这丫头,只得忍着恨不得立刻打死这丫头的怒气,挤出笑来:“叔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无论如何,朝儿你也得去帮你云高哥看看。那死小子纵有千错万错,也不能真叫他活受罪不是?你就体谅体谅我和你婶婶这一片为人父母的心意吧。你云高哥他是真知道错了。就当叔求你了!” 听到这里,云朝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了,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再说她又不是真的想赶尽杀绝,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记住疼,同时也让族里的其它人看看,即便祖父老了,哥哥们还未成年,可他们一家,也不是别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这才是她的目的。 “皓老爷即这么说了,我若不去帮云高少爷看看,倒真不安心了。不过,”说到这里,云朝看了燕平一眼,“有些话,还是要同皓老爷说清楚的好。” 这便是她要说的话,燕平一个下人不适合听的意思了,燕平是个机灵人,忙后退了十多步。 云朝这才道:“这里也没别人,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皓老爷也别表现的太无辜,燕云高能对我弟弟妹妹骂出那样的话,下那样的狠手,别说你这个当爹的有多无辜,没你们教着,他也不会这样行事。我们两家的恩怨,我们家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倒还真放在心上了。难不成皓老爷是觉得,这先下手,就为强了?” “我今儿就把话和皓老爷说明白了,我们兄妹都不是软柿子,皓老爷若真想寻我们兄妹的晦气,只管放马过来,我们接着就是。哥哥们是男子,还讲究个君子之道,我却是小女子,行事不管手段,只看结果。比阴毒,谁还阴毒不过谁?只看要不要脸。皓老爷一家都不要脸了,我一个小姑娘家的,还要什么脸?我便弄不死你,还弄不死你两个儿子?皓老爷若不信,只管试试就是。” (谢谢亲们的打赏和投票,再求收藏和票票哦。另外,以后每天就双更了,早上八点,下午两点。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十九章节 人不要脸 “这一回,我让燕云高疼上一天一夜,只是开胃菜,往后如何,但看皓老爷你的选择。拜皓第爷夫妻所赐,燕云朝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惜命。都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我燕云朝刚好就是个不要命的人。皓老爷千万别想着我会顾忌什么名声的事情,一个连命都无所谓的人,名声对她来说,那就是个屁。我若顾忌名声,昨儿就不会当着磕族那么多人的面,打的燕云高哭爹叫娘。至于我这一翻话,皓老爷也别想着说出去,先告诉大家我有多歹毒,以皓老爷的为人,有人信么?就算有人信,我刚也说了,名声对我这种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来说,就是个屁。” “皓老爷,还要去我给燕云高治伤么?” 看着云朝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眼中的阴狠,燕展皓在那么一舜间,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歹毒的丫头!这歹毒的丫头!燕家怎么能出这样一个歹毒的丫头! 等回过神来,燕展皓又为自己竟然被一个丫头镇住而羞惭。 不过一个丫头而已。 虽然心中这样想,可还是对云朝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恐惧。 世间怎能有这样的丫头!在她眼里,竟是完全没有伦理纲常。别说她一个丫头,合族有哪个男儿,敢这样明明白白的,当着面儿,就说我弄不死你,还弄不死你儿子的? 可他悲衰的发现,这丫头竟是真算准了。 不错,正如这丫头所言,这惊世骇俗的话,哪怕他传出去,可有谁会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能说出这么阴毒的话? 燕展皓脸色铁青,沉声道:“五老太爷,可知道他有这么个歹毒的孙女?可知道我燕家,出了你这样阴毒的姑娘?” 云朝露出讽刺的笑来:“果然这世上真正恶毒的人都觉得自己无辜的象仙子。敢问皓老爷,若是你,你是相信一个差点刻薄的害的自家家破人亡的人呢,还是相信自己的亲孙女?更何况这个孙女吧,平时人畜无害天真善良孝顺懂事。皓老爷就省省吧。但凡你是个人品过得去的,我也不会说今天这番话,对什么人,用什么方法,这点儿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绝不至于象皓老爷一样天真,明明是一条毒蛇,偏还披着人皮扮人样,以为大家眼都是瞎的。真心劝皓老爷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天真不是错,但天真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天下你就一个聪明人,就是你自己缺心眼了。” 燕展皓……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世上果然有些人不干别的,只说话,就能把人给说死的。 忍住胸口差点喷出来的血,盯着云朝看了半响,可眼前的丫头神色自若,脸上尽是讥讽,燕展皓知道,他从此要么想法子弄死这兄妹几个,要么,就卷起尾巴,从此离这兄妹几个远远的,只当他们是真正的地狱罗刹敬而远之。 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燕展昱压了他半辈子,好不容易死了,可笑的是,竟然还是救他死的,如今他难道还要受燕展昱的儿女一辈子的欺压? 他不会就这么认了的。 今日这仇,他记下了。 想到这里,燕展皓露出笑来:“云朝侄女说笑了,说起来你爹还曾救过我的命,咱们本是族人,何至于此?那些话,叔就当没听到。云朝侄女,还是快去帮着看看你云高哥哥的伤吧。这情份,叔必定记在心里!” 云朝眯了下眼,静静的看了燕展皓半响,也笑了起来,心里却不禁骂了句蠢货,她刚那些话虽狠,可也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只要你们消停些,我们也不会上杆着找你麻烦,大家相安无事不好么?可惜这人几十岁人了,偏听不出来。 “皓老爷说的是,云朝这就去帮云高少爷看伤。放心,皓老爷这般疼爱云高少爷,云高少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至于这救治云高少爷的情份……皓老爷记着也好。” 待两人一前一后往燕展皓家去,燕平跟在后头,瞧着两人都笑笑的样子,可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些发毛,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他家,去了燕云高躺着的屋里,云朝对崔氏看过来的怨毒眼神视若无睹。走到床前,拉起燕云高的手臂,在燕云高的惨叫声中,三两下,便给接上了关节,然后拍了拍手,笑道:“想必云高少爷这是没事了。云朝告辞。” 燕云高疼了近一天一夜,竟没记下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痛,活动了一下觉得能动了,又有爹娘在面前,大叫道:“别放了这丫头,我要打死她。” 云朝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便出了房门,对燕展皓道:“啧啧,皓老爷,你这儿子还真是……你这是前世做了多少恶,才得了这么个蠢货儿子的?” 说完,掸了掸衣裳,也不管后头燕展皓和崔氏脸上精彩的神情,踩着燕云高的叫骂声,泰然自若的出了门。就听片刻过后,燕展皓暴怒的声音:“给老子闭嘴。”还有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云朝一笑。把背上的弓箭拎到手里,往二河边而去。 还好,没耽搁太多的时间,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打几只野鸭和水鸟回去打个牙祭呢。 至于燕展皓父子,云朝冷笑,对付小人,比他们更狠就成了。这世上小人也不过是欺欺君子罢了,实在没什么可怕的,论智商,论武力,论在族里的话语权,她们家哪一方面,都辗压那对父子。若是连这样的人都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燕展皓父子,不过是一对蠢人。 她这边走了没多远,嫡长房的门房去跟燕平说了会儿话,回去后便进了院子,去燕展昌那里禀报了她被燕展皓请进门,治好了燕云高,还有燕云高后头的诅骂,并被燕展皓打了一巴掌的事情。 燕展昌没想到燕云高会蠢成这样,连你爹都跟那丫头低了头,舔着脸请她过来给你治了好伤,结果吃了这样的大亏,还不晓得审时踱势,好了伤疤不忘了痛,当即就骂起人来,这样的蠢货,真不知道燕展皓是怎么教出来的。 又想到昨儿父亲叫他把燕云高关进祠堂里的话,这么个蠢东西,若不好好教训,将来着实是个祸害。 燕云高这个侄儿如何其实燕展昌并不关心,但他不能让燕云高拖累自己嫡长房的名声。 燕展昌对家里的老管事燕忠道:“忠叔,你去趟那边,就说我爹说的,云高这小子实在太不象话,燕家没有这样不知道兄友弟恭,不知道感恩的子弟,送进祠堂里关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 第四十章节 求情 待到燕忠去隔壁传了话,正骂着云朝的崔氏顿时呆了。 “你说什么?大伯父要把我家高儿关到祠堂里?这怎可能?就是要关,那也应该是关燕云朝那贱丫头,看看她都把我们高儿打成什么样子了?怎反是我们高儿的错了?大伯父是不是搞错了?这,,我这就去问问,大伯父可得为我们高儿做主!” 自分了家,这崔氏也算是当家主母了,却如此糊涂。 燕忠作为嫡支大长房的管家,跟了族长燕宏伟大半辈子,当然不会把个庶房的妇人放在眼中,闻言并不理会,只对燕展皓道:“四爷也别为难小人,小人也是得了老太爷和大爷的吩咐。” 也就是说,燕云高,是必须要去祠堂了。 就是想给云高求个情,跟燕忠说也没用。这执的是家法,还得去找大伯父和大哥求情才是,燕忠也不过是听吩咐罢了。 “无知妇人,闹什么闹?”燕展皓骂了一声崔氏,这才对燕忠道,“既是大伯父亲口吩咐的,高儿我就交给忠叔了。只是高儿到底还小,还请忠叔照应一二。” 被罚去祠堂思过,是不允许人探望的,少不得还要祠堂里打扫的奴仆照应,而那些人却是受的燕忠的管。 燕忠心道,总算三老爷还没蠢到家,晓得族长既然没了话,跟他一个下人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又暗中叹气,都说娶妻娶贤,这老话实在没错,三老爷取了崔氏这妇人,整天闹的家里鸡飞狗跳,要不然族长老太爷和自家大老爷,也不至于把三房厌成这样。 燕云高知道自己要被罚去祠堂,哪里跟去?自又是一翻哭闹。连着来拿他去祠堂的两个下人,都被他拳脚相加。那两个仆人也不闪避,只是脸都黑了,却不肯再把他当个少爷敬着,干脆直接上手,把人给拖了出去。 心里却是暗骂,这会儿让你嚣张,回头到了祠堂里,少爷又如何,还不得在我们手上讨生活?这一天老太爷不发话放你出去,就让你受一天的罪。一个庶出房头的少爷,爹娘在老太爷面前又不得脸,何况还是与大长房分了房头隔了三代的,倒也有脸摆大长房的谱来。自己也不嫌丢人! 等到人被拖走,崔氏抹着泪去了长房想找燕展昌的妻子涂氏求情。 涂氏得了婆子来报,皱着眉头道:“老爷真发话把云高给关到祠堂里了?” 那婆子回道:“可不是呢,那边闹了半天了。” 涂氏就道:“你去跟崔氏说,就说我忙着准备清明祭主的祭品呢,让她有事明儿再说。” 那婆子得了令,才刚出屋,就见崔氏扑了进来:“大嫂啊,你要得救救我家高儿呀。” “这是怎么了?” 涂氏故作不知,笑问道。 “大嫂呀,你是不知道,我家高儿,这都被村西三房云朝那贱丫头打成什么样了?结果那打人的贱丫头没事,我们高儿却被罚去了祠堂里,他一身的伤,怎受得了?我求求大嫂,救救我们高儿吧,他可也是您的侄子啊。” 看她一边哭闹,一边和仆妇撕扯的样子,实在和个泼妇也没什么分别。 涂氏气斥:“这说的叫什么话?什么高儿被罚去祠堂了?就算高儿被罚去祠堂,这话能是别人说的?定是老太爷发的令,这祠堂是谁都能进的?几十岁的人了,不是我说你,竟没一点脑子,若是老太爷发的令,显见是高儿做了错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如何去跟老太爷求情?你也别搁我这儿闹,有什么话,不能让老四去老太爷面前说的?倒要你一个妇人闹到我这做嫂子的面前来?再说,家中儿孙管教,本是前头男人的事,也是你我妇人能说得上话的?糊涂!” 崔氏哭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只求嫂子在大伯面前帮高儿说说好话,好歹叫他少受点罪。” 涂氏道:“该说的话我自会说,可老太爷和大老爷也不是那是非不明的人,管教子侄的事儿,更不是我一个妇人能置喙的。你有到我这里闹的空儿,还不如回去打点些东西,给高儿送去,也好叫孩子少受点罪。我这还得忙着准备清明的祭品,马虎不得,你且先家去。这事儿,我着实帮不上忙。你也别再往老太太面前哭,她老人家这几日身子不大好,若因着为高儿忧心再病了,不是你能担得起的,赶紧家去吧。” 涂氏是长房长媳,燕氏的宗妇,真冷下脸来,自有威势,崔氏见涂氏把话说死了,也不敢再哭闹。原还打算涂氏不行,就去老太太面前再哭一场的,这下也不敢了。 可她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燕云朝,便道:“前头的事情,咱们妇道人家固然管不着,我们家高儿被打了不说,还挨了顿罚,他也不是一点错没有,罚也就罚了,可十三娘那贱丫头把高儿打成这样,如何就这么算了?她可是我们燕家的姑娘,没得叫她坏了咱们一族姑娘的名声,咱们燕家,可没有妹妹打兄长的规矩,这贱丫头,竟是个泼妇呢。嫂子可是咱们族里的宗妇,没有不管的道理。要不以后姑娘个个儿都学她的样子,坏的可是咱们燕氏一门的名声。” 涂氏看着崔氏,有些无语,她实在是不知道这无知妇人的脑回路到义是怎长的。这话别人都能说得,可偏崔氏说不得。她难道忘了,他家老爷的命,可是燕云朝的爹救的,这世上最大的恩情,可不就是救命之恩?别说云朝只是打伤了燕云高,就是打死了,自有国法家法去处置,她崔氏和燕展皓,却不能说那丫头半分不是。 又或者,崔氏是当别人不知道当年的事,若不是她刻薄,也不会逼的云川当年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就敢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和老祖父燕着病弱的娘,冒着不要命的风险,离了族人。这几个孩子,还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才争了命得以回乡呢。 而这几个孩子的娘,偏又死在了逃难的路上。说燕展皓夫妻是他们兄妹的杀母仇人都不为过。 人家兄妹不主动来寻他们的不是倒也罢了,燕云高那死小子竟然还主动去撩拨,活该被打。 崔氏竟然还有脸到她面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 第四十一章节 打发 涂氏也懒得再应酬她,便端了茶杯,淡淡道:“弟妹说的也是,只弟妹也知道,在外逃难几年,咱们能保着命回来,已是不易了,家中儿郎和姑娘们疏于教养,原也是有的。往后再仔细教着也就是了。要不老太爷和老爷这回如何会狠心把云高关进祠堂里?只,云朝那孩子,不说老太爷和老爷,就是我这个当伯娘的,也舍不得罚她。” “规矩错了,以后教就是。何况那丫头晓得为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撑起一片天来,晓得护着她们,咱们燕家的女儿,正该有这样的气性,又哪里有什么错?至于说到打伤了高儿,弟妹也别忘了,那丫头多大?云高多大?真要拿着这个错处去罚云朝,传出去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别人到底是说云朝那丫头不知道尊敬兄长,还是会说咱们家云高是个无能的?一个十一岁的丫头,打伤了十四岁的兄长,谁信?弟妹这点帐都不会算?再退一步说,她一个小人儿,都不知道到底在外头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若不是外头世道太艰难,一个小娘子家的,何至于连架都会打了?咱们都是做娘的人,若是我家的玉妍,和你家的玉芽也得靠打架出头去和别人抢食,要不就得饿死,你不心疼?” 涂氏昨儿听到云朝竟然把燕云高打成重伤后,当时也惊的跟什么似的,只是细一想,却也能想明白原因,当时就重重叹了口气。她私心里是觉得,定是当初云川带着祖父和弟弟妹妹们离了族人后,在外面过的实在太难。要不朝丫头又岂会连跟人动手的事情都学会了? 饿的很了,为抢一口吃食,把命拼上的事情,这几年她也是看的多了。这人呀,真到了最后,脸面规矩算什么?一口保命的吃的,才是最重要的。要不当初云朝兄妹也不会被逼的离了族人。 要不是燕氏是大族,上千族人合在一起,寻常光难在外的人可不敢惹,能抢燕氏的,也只那些势力大些的山匪水匪罢了,就是这些人,想抢燕家,也得要掂量掂量,这也是为什么经了这场战乱和几年饥荒,燕氏还能保下这么多族人的原因。只要不遇上叛军,燕家倒也不怕什么。 想到云朝一个丫头,本该是娇娇弱弱的好姑娘,当年的小丫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合族那么多妯娌,出身大明山周氏的村西五弟媳,朝丫头的娘,是涂氏最看得上眼的一个,出身名门,却无半点傲气,最是贤良温婉,为人又极善良豁达,那样的弟媳,会教出一个品性不好的女儿?何况打小朝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那丫头原先什么样子,涂氏清楚的很。 原本那样娇娇嫩嫩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只有心疼的。 “若不是昱族弟和周氏弟妹不在了,朝儿一个丫头,何至于此?这孩子没了爹娘已是可怜,咱们怎忍心再苛责她?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正该多心疼她才是。” 提起云朝的父母,崔氏到底心虚,听涂氏这么说,也不敢再多纠缠,只得和涂氏又说了几句好话,让涂氏帮着在族长和燕展昌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左右儿子是被关定了,总得叫儿子在祠堂过的好些儿,她也知道,祠堂里的那几个奴仆,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指使的,也只涂氏这个宗妇,才能说得上话,等涂氏终于不耐烦的点了头,这才抹着泪走了。 待崔氏走了,涂氏才叹着气摇了摇头,对自己陪嫁过来,在她身边服侍多年的涂婆子道:“要说高儿,也是该了好管管了。” 涂婆子道:“说起来,村西小三房的朝姑娘,确实也狠了些,哪有姑娘家的,下那样的狠手打自家族兄的?” 涂氏看了涂婆子一眼。 涂婆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就听涂氏道:“妈妈这话外头可千万别说。没得坏了姑娘们的名声。那丫头狠是狠了点,可又有什么办法?别说昱老爷之前救过老四的命,就算没这渣,高儿多大的人了?欺负比他少了近十岁的族弟族妹,他怎就下得去手的?去高是被老四两口子给宠坏了。也不想想,村西那支的几房,哪个是能被人欺负的?再说朝丫头兄妹几个,若那对又胞胎小的被打成那样了,还一声不吭,那才叫人看不起呢。咱们族里本就人多是非多,但凡软一丝,都能叫人把骨头给吞了。姑娘家的,谁个愿意被人说道?朝丫头呀,那也是没法子,没个爹娘依靠,孩子还不得自己要强起来?就这,才叫人疼呢。” 说到这里,涂氏也不免叹息。 涂婆子红了脸:“到底是太太有见识。太太不说,奴婢哪里能想到,朝姑娘其实也不容易呢。” 涂氏摇了摇头,这世道,哪个又容易? 经这一场战乱,又是几年饥荒,整个燕氏百户人家,倒有一小半在守着孝,父母全都不在的孩子也有不少,这些往后可都是族里的责任,她这个宗妇,又容易了? 老太爷和老爷,这些日子愁的觉都睡不好。 可不管如何,日子总得要过下去,再难也得撑着。如今总比那两三年在外逃难的日子要好过的多吧? 涂氏又想起燕元娘来:“听说五族叔这的元娘带着孩子回来了?” 涂婆子道:“奴婢也听说了,说是还戴着孝呢,莫不是程家姑爷不在了?对了,倒有个稀奇事儿,往前可没听说那边的大姑奶奶生过儿子,说是这回回来,还带了个四五岁的小郎君回来呢,莫不是程家姑爷在外头养着的外室生的?” 燕元娘当初跟着探花老太爷从京中回古庄时,已经有十岁的年纪,那可是正经当着官着小姐养大的,且又一直在京中生活到十岁,自有一翻气度。涂氏嫁到燕家后,和燕元娘也来往过几次,对这个族中的小姑子印象极好。 后来燕元娘嫁到清江府的程家,每次回娘家,也有礼送给涂氏,几年前涂氏的长子去清江府参加府试,还是住的程家,燕元娘对这个族侄十分照顾,涂氏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记着这份人情呢。 只是,程家姑爷和大姑奶奶夫妻感情一直很好,说程姑爷在外头养了外室,涂氏并不相信。 ... 第四十二章节 而且这位大姑奶奶是什么性子,涂氏也是清楚的,别看面上最温婉不过,却是个性子烈又有主见的,若那孩子真个是程姑爷的外室养的,她们家这位大姑奶奶,可未见得忍气吞声,把个外室子当宝一样养到面前,回娘家还给带着。 听了涂婆子的话,涂氏道:“从前我家大郎去清江府参加府试,元娘这个族姑母对咱们大郎照顾的很,这情份,我且记着呢。既是她回来了,我也不能装着不知道,只她身上戴着孝,我倒不好请她来家里坐,我这几天忙着,也不得闲去瞧她。这么着吧,回头你精心准备份点心,代我去瞧瞧大姑奶奶去,就说得闲了我去五族叔家里看她。你也顺便打听打听,她这孝中,怎回了娘家?是不是程家姑爷真不在了?按说程姑爷不在了,咱们也该去奔丧的,没有姑爷去世了,不给娘家报丧的道理,可见若是程姑爷真不在了,也是咱们回古庄前去的了。” 涂婆子心里也好奇着呢,自去厨房里准备了四份点心,一路拎着去了云朝家里。 宗妇派贴身过来看归宁的姑奶奶,这可是对自家姑奶奶的看重,荷姑姑不敢怠慢,得了燕元娘的吩咐,忙把人请进了二院里。 涂婆子见着燕元娘,也不敢托大,行了礼,笑道:“我们太太听说姑太太回来,因这些日子又是春耕,又忙着准备清明祭祖的祭品,也不得闲,又怕怠慢了姑太太,这才命奴婢先过来瞧瞧姑太太并表姑娘。” 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下元娘身边的谨语,见小姑娘亭亭玉立,生的温婉柔美,五官和燕元娘也有六七份相似,想来便是表姑娘了,又笑道:“这便是表姑娘了吧?生的可真好,再没见过生的这样漂亮的姑娘。” 又想着,看这母女两个一身重孝,可见是程姑爷不在了,也不知道是因战乱死的,还是病故的。 谨语听了这话,只抿了嘴一笑。燕元娘也笑道:“倒叫你们太太惦记了。”又拉过谨语,道,“这是你嫡支大长房你大舅母身边得用的妈妈,你也过来见个礼。咱们如今也不便上门打搅你大舅母,就当给你大舅母行礼了。” 谨语得了这话,盈盈拜了拜:“还请妈妈回去代我跟大舅母问个好。语儿不便去给大舅母磕头,还请大舅母勿怪语儿失礼。” 涂婆子哪敢受她的礼,忙侧身让了,笑道:“表姑娘万别多礼。咱们家太太提起姑娘来,夸的跟什么似的,如今见着了,果然是好的。也不怪咱们太太没口的夸。” 燕元娘道:“哪里有涂妈妈说的这么好?你们太太夸她,那也是疼她这个外甥女。你回去跟你们太太说,我家老爷病故,如今我们母子三正守着孝,我这也不便带着孩子们上门给她这个舅母磕头,让她别介意。我这原想着,明儿着人给族长大伯父送份礼去,也是我的孝心,不想嫂子就先派了你来看我,可见是心里记着我呢。” 涂婆子忙做出伤感的样子,抽出拍子抹了抹眼角,道:“我们太太常说程大姑爷是个好人,怎就去了?这可真是……姑太太也别难过,人死如灯灭,程姑爷就是在天上,怕不也舍得叫姑太太和表姑娘伤心,只瞧着咱们表姑娘这般出色,姑太太的福气在后头呢。” 正说着话,谨言和蔚儿夕儿拦着小手进了屋,见里头有客人在,谨言愣在门口。燕元娘便招了招手:“你嫡支大长房的大舅母派了妈妈过来看咱们娘三,你也过来见个礼。” 谨言听了这话,放开蔚儿夕儿的手,上前抱了小拳,行了一礼:“谨言见过妈妈,还请妈妈代我向大舅母问好。” 涂婆子侧身让了,笑道:“这是表少爷?瞧着可真机灵,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蔚儿和夕儿也便跟着行了礼:“见过妈妈,也代我们跟大伯娘问好。” 才四岁的孩子,行的礼倒是规矩,奶声奶气的,真叫人疼进心里,又见两个小的手上包着布,表少爷的额也肿着,想必就是云高少爷打伤的了,才多大的孩子,叫人伤成这样,谁不心疼呢?也怪不得昨儿朝姑娘去闹那一场。 又打量了一眼谨言,暗自点头,虽才四五岁的样子,可生的粉雕玉琢的,容貌如今瞧着虽比夕少爷略差些,可与寻常孩子比,也长的十分好看了。 只是,三年前并没听过大姑奶奶生过男孩子,这孩子的年纪,显然不是这两三年里生的,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听燕元娘道:“我如今也不想着别的,有谨语和言儿,我只指望着他们姐弟两个片后过好,也就是了。这孩子是你们姑爷病故前,在族里过继的。实是个好孩子,叫人疼。我这心里,当他是亲生的。” 涂婆子心道,竟真是过继来的,嘴上却笑道:“都说生恩不如养恩,这往后可不就是姑太太嫡亲的儿子?奴婢也瞧着表少爷是个好的,往后定会好好孝顺姑太太,照顾咱们表姑娘。”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燕元娘让荷姑送了涂婆子出门。 到了门外,涂婆子拿话引荷姑,低声道:“万没想到,程姑爷好好一个人,竟去了。唉,也是咱们不知道,要不老爷太太定要去清江府给程姑爷上柱香的,好在如今大姑奶奶回了娘家,往后我们太太来看大姑奶奶也方便。” 荷姑闻言知雅,晓得涂婆子想打听什么,便笑道:“按说这重孝里,不该回娘家的,只老爷去了,少爷年纪又小,两位表少爷去清江府看望我们太太,瞧着孤儿寡母的,表少爷心疼我们太太和姑娘少爷,这才接了家里来照看。有老太爷和表少爷们照顾,我们太太和姑娘少爷也心安。” 涂婆子听了,不免一怔,心道,荷姑这意思,往后这位大姑奶奶和两个孩子,这是要在燕家住下,不回清江府? 那清江府那边偌大的家业也不管了? 等回去一说,涂氏听了直叹气:“真是想不到,程姑爷年纪也不大,竟病故了。这也难怪云开兄弟两个,把大姑奶奶接了回来。” 程家虽不比燕氏族人众多,却也是个大族,程姑爷又有那么大份家业在,孤儿寡母的,这表少爷年幼不说,又是过继来的,那些家业,可不是遭族人窥覤?哪个大族,都有这些糟心事儿。 第四十三章节 奇闻 只是人接是接回来了,事儿恐怕没这么容易完,涂氏打发了涂婆子,想着燕元娘的事,晚上还得和燕展昌说一声。 这出嫁了姑奶奶在婆家被挫磨,涉及争产,那就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儿,燕氏和程氏又都是大族,到时候少不得要涉及到两族的交涉,她须得先和燕展昌说一声,心里也好有个数。 又为燕元娘为叹气。从前哪个不说村西小三房的这位嫡长女是个有福气的?嫁的姑爷一表人才不说,家里又有偌大一份家业,天生就是个富贵命,哪想到竟会落得这般孤儿寡母叫族人欺凌的境地? 不过那程家说是大族,也是个没见地的,就算程姑爷去了,难道大姑奶奶的娘家燕氏一门,是那好欺负的人家?但凡事情做的好看些,云开兄弟两,也不会把大姑奶奶重孝里接回娘家!燕氏在外一向名声极好,没有不讲道理接回出嫁的姑奶奶,这若是传出去,程家可真是有了好名声! 且不说涂氏如何思量。 二河边的野生水鸟种类繁多,只是这个季节比较少,但也能见着些。太小的云朝也不指望,转了半天,见着两只肥野鸭在水里正觅食,云朝果断出手,搭了弓箭,可惜这一激动,等一只射完,另一只飞了。 但总算也打了一只,甚觉安慰,想着去捡那只小肥野鸭时,伤了眼。鸭子还在水上飘着呢。 云朝只好跑到那天放着木伐的地方,解开绳子,放了木伐,自己也小心的跳了上去,心里默念着,这回可千万别掉水,死是死不了,可活罪难饶,她家妹妹会揍死她的。 等划到水鸭边上,拎了箭,把野鸭拎上木伐,又赶紧划到岸边,直到跳上岸,这才拍了拍她的小平胸:“哎妈呀,总算平安上岸了。” 有了只野鸭,总算没白来一趟,做人要求不能太高。不过又想,跑出来一趟,只拎只鸭子回去未免不美,便又打了几只珠颈斑鸠,这才心满意足。 把东西扔到竹蒌里,打算回去时,不想竟然发现一窝的鹌鹑蛋,这下可把她给高兴坏了,完全是意外之喜。 在路边薅了一把枯茅草,仔细的垫在竹蒌里,这才小心的把十几个鹌鹑蛋放进去,想着中午可以煮了给蔚儿夕儿和言表弟吃,这么小小的蛋,真是萌萌哒!想到他们一定会高兴的,云朝自己也高兴了。可惜只发现这一窝蛋,要是多点,还能做个鹌鹑蒸蛋给他们吃呢。 如今天气冷,再过些日子,天气暖和起来,这二河边的水鸟多了,到时候一定可以捡不少水鸟蛋,云朝的心情越发好起来,见时辰不早,便往家里赶去。 才走到半路,就遇上个拉着驴车的,乡间路不宽敞,云朝让到一边,等驴车到了边上,就见赶车的跳了下来,笑问:“小娘子,请问古庄村燕氏的燕展明家怎么走?” 云朝一想,这两天城里的种子铺正好该送东西来了,便笑道:“你可是盱城种子铺派了来送菜种的?” 那赶车的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听了这话,笑道:“小人正是种铺赶车的伙计,这回正是给燕九郎君家送种子来的。怎么,小娘子也知道这事?” 云朝就笑道:“您可算是问对人了,您嘴里的燕九郎君便是我的九叔,那天还是我和九叔一起去你们家铺子里订的种子呢,这么着吧,你随我一起回家。我九叔在地里忙活呢,回头我差人去请他回来。” 赶车汉子也笑起来:“可当不起小娘子一句您,小娘子叫小人朱大就好,小人这运气可真好,这么一问,竟问对人了。小人这就随小娘子去。小娘子不若上车来,也省了走路。” 两条腿总没人两个圆轮子快,云朝利落的跳上车,把背篓放下,才和朱大说话:“这是你一家铺子的种子?共有多少?” 朱大道:“只收了三百四十斤,不过另外两家铺子也遣了人去咱家铺子里,让小人捎个话来,他们两家的明儿也能送来,估计也得有**百斤呢。听说罗记钟铺刚好遇着个庄子去年种了不少小菘菜,他家好象收了足五百斤呢。” 云朝听了也高兴,三家加起来,也不过一千斤出头,可至少也比预计的多了两三百斤,这都能多种十亩地了。 “真是麻烦你们掌柜的了。” “小娘子客气了,咱们开门做生意的,能赚钱就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往后小娘子多照顾照顾咱们铺子的生意,咱们再麻烦也值。” 云朝就笑道:“你们东家有你这样的伙计,生意必好的。” “吃东家的饭,可不得就得多为东家作想?”朱大一笑,又问云朝,“瞧小娘子背着弓箭,这是去打猎?瞧着小娘子年纪也不大,可真有本事。” 盱城地处江北,民风本就淳朴彪悍,乡下也没那么多规矩,不过小娘子家的箭术能打猎,到底稀罕。 云朝道:“不过是闲着打着玩的,也是运气好,才猎了只野鸭子,如今世道难,倒也能给家里打个牙祭。” 说的朱大也是一笑。 说着话,到了家,云朝跳下马车:“还请稍等,我这叫让人去地里叫九叔回来,这种子我也回家里叫人来缷。” 那伙计笑着应下。云朝进屋跟安爷说了,家里也没别人好差遣,安爷自己去了地里请燕展明回来。 而主过来搬种子的,却是云畅。 等云畅不费吹灰之力,抱了袋种子就往家里搬时,朱大惊的差点掉了下巴:“这……这……” 这小娘子瞧着瘦瘦弱弱的,顶多也就**岁吧?竟然能搬这近百斤的布袋? 朱大忙上前拦了:“小娘子快放着,小人来搬,小娘子只告诉小人放到哪里就行。” 云畅轻松一笑:“大叔赶了这半天路,快进院里喝口水去,我力气大,搬这些不费劲儿。” 朱大:……我的个娘哩,这百十斤重的袋子,就是码头上的力夫,也不能这么轻松吧?才多大的小娘子?瞧着人家还真不费劲儿,可这麻布袋,都有她小人儿高了。 都说燕氏耕读传家,小娘子不该是斯文秀气的大家闺秀样么?刚才那个会打猎就不说了,这个更小的,竟然还是个大力士? 这可真是奇闻了。 ... 第四十四章节 直到一碗茶水下肚,朱大还没回过神来。 不时燕展明回来,找了称来,把云畅搬到杂物间里的菜种过了称,三百四十斤一点儿不差。 燕展明从地里过来时,已经顺道去家里取了铜钱,爽快的付了大钱,朱大便告辞,赶了车回城。 想到明儿还有七八百斤种子送来,比预计的还要多了二三百斤,燕展明脸上挂着笑,又去了地里。 城中的种子铺送了几百斤种子来,安爷和安嬷都问怎么回事,云朝就把种小菘菜收菜籽将来榨菜油的事情说了,两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菜籽还能榨油的事情,云朝就笑道:“今儿一早蒸的包子,就是用这菜籽油拌的馅,嬷嬷还说比寻常香呢,这菜籽油呀,最是香。厨房的油罐子里,如今还有几斤呢,中午我再用菜油炒菜给嬷嬷和安爷爷尝尝。” 安嬷嬷笑道:“怪道觉得早上的馅包儿香的不一样,原来竟是用这什么菜籽油榨出来的。才刚叫你九叔付银子,奴婢还纳闷呢,难不成,咱们三房都要种小菘菜?” 云朝便把这回翻出来的地,要种部分小菘菜和黄豆,将来几家要开油坊的事情说了。因是几家商议好的,安爷爷老两口子便没说什么。心里却高兴着,这正愁将来家里的生计呢,不想就有了这么个生财的路子。 至于生意会不会好,老两口根本不愁,这千家万户的,谁家一日三餐的,还不用油?既有人买,还怕赚不了银子? 且本朝虽有士农工商之分,可朝庭还鼓励官员经商呢,自家开个作坊,还是事关民生的生意,对百姓有好处的事儿,谁还能说什么? 生计有了着落,老两口满脸笑容,安爷去了厨房里,安嬷嬷和云朝则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云朝在锅里加了水,打算烧热水把早上猎回来的野鸭和两只斑鸠给处理了。可惜这会儿没有辣椒,野生的飞禽,总归有些腥,去毛开膛处理干净,还得再用热水焯一下去腥味才好。好在葱姜蒜倒是不缺的。 安嬷嬷看着火,想着家里的事儿,便对云朝道:“如今家里添了这么些人,少爷们又都在长身体,别的都能将就,这吃的可不能少。奴婢瞧了瞧,口粮怕是只够吃上两个月的,这油坊就是建起来,也得好几个月呢,等能分红利,怕是得要到年底了,一时也指望不上。嬷嬷我那还有个从前老太太赏的银簪子,得有个四五两呢,这都是从前离家时埋进地里藏着的,还有对用不上的金耳环,只是轻些,大概有个四五钱,好歹也能换几两银子。嬷嬷想着,回头去镇上铺子给当了,再买些米粮和盐回来。大姑奶奶虽说不缺银子,可回了娘家,没有用姑奶奶的钱的道理,叫他们跟着咱们受苦,已是对不起大姑奶奶了。若是从前,必不至于此。朝儿可别和嬷嬷客气,嬷嬷和你安爷爷呀,往后还指着少爷们养老呢。” 原本云朝买回来的粮食,倒是够吃几个月的,只是如今加了姑母家的母子三人,还有荷姑姑一家,再加个表姐的丫鬟叶子,这就多添了七口人了,那些粮食,确实至多能撑两个月。 云朝听了,笑道:“若真缺了,嬷嬷补贴家里,我们哪能不要呢,嬷嬷也说了,咱们本是一家人。不过如今是真不缺银子,前些日子我不是和九叔上了趟山了,打的猎物卖了十几两银子呢,买了粮食布料,还有四两银子宫,都在畅儿手上收着呢,昨儿二哥又给了二两,这还有六两多银子呢。若只买粮,吃到年底都够了。等忙完春耕清明,我和九叔再上几趟山,别的不成,总饿不咱家人。倒是姑母和表姐表弟,是真得跟着我们受苦了。别的不成,往后我会在吃食上再精细些。姑母和表姐表弟,也定会体谅的。” 安嬷嬷暗叹了口气,就晓得丫头是无论如何不肯收她的东西的。好在饿不着就行,至于别的,这会儿也讲究不上。只要建了油坊,日子总归能好起来。 就是心疼孩子们,也得跟着受苦,尤其是大姑奶奶同表姑娘表少爷,本是富贵锦绣堆里娇养着的,回了娘家反倒要跟着过苦日子,别说两个孩子,就是大姑奶奶,打小在京城养大的,回古庄后老太爷老太太也没叫她受过一点罪,过过一天穷日子,嫁给姑爷后,更是锦衣玉食,如今真正是委屈她了。 可也没别的法子。 云朝却是乐观的很,虽自他们家的日子穷,可也不缺吃少穿的,比起同村好多人家,已经算是好的了。再则虽说家里只剩这六两多的银子了,可他们兄妹又不是那坐吃山空的人,总能想出法子赚到银子的。 处理好野鸭和斑鸠,安嬷嬷煮饭,云朝又去取了些块正挂在廊下晾着的獐子肉和一只野兔子来。中午就打算做金蒜烧野鸭,清蒸野斑鸠,獐子肉和兔子都红烧了,四个荤菜,应该够了吃了。 这会儿也没别的菜,自留地的小菜圃里,也只有些菠菜能吃,韭菜至少再过两个月才能割头茬,想着屋后河边不少的野苋菜,还能吃好些顿呢,就又去摘了一小蒌来,又顺便挑了些车前草,路过后院,见墙角的菊花长出了不少,干脆又采了一把菊花头。 回了厨房,把野苋菜和车前草还有菊花头都洗干净,嬷嬷笑道:“这苋菜也罢了,车前草和菊叶儿,你摘了回来干嘛?” 云朝笑道:“苋菜用蒜头炒了,车前草味道甘甜,做好了,很好吃的,先用开水焯一下,然后切成丁儿用豆油和盐拌一下就成,清热明目祛痰,爷爷这些日子咳嗽,吃了正好。这菊头,回头烧个蛋花汤,对头晕目炫都有好处,回头您和安爷爷也多吃些,嬷嬷和安爷爷年纪也大了,正该注意养生呢。我也是才看到菊花都抽了好多芽叶了,这才顺手摘了些回来,等明儿,咱们再用菊叶和野鸡肉做个菊花肉片,给嬷嬷尝尝。” 安嬷嬷叹道:“我的姑娘哎,怎就这么能干,嬷嬷活了大半辈了,也没听说过这些做法儿,这野菜咱们荒年里可也吃了不少,但凡日子过得去,谁吃这东西?姑娘这一说,竟都成了美味了。” 云朝得意道路:“那是,朝儿别的不成,就是厨艺没得说,但凡能吃的,我必能给做成美味。今儿晚上,我再给嬷嬷包一顿豆腐蒸饺,保管嬷嬷吃了还想吃。” 前两天用豆饼试做出来的豆腐,还有不少养在水里呢,放久了可就酸了。中午她就打算做个平桥豆腐呢和鸡蛋脆皮豆腐呢,又营养,又美味。 (老时间加更,另外,特别感谢zalice姑娘的打赏。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四十五章节 长兄归来 豆腐有营养活,只是没什么味,而现在的饮食,多以蒸煮为主,因此做的好吃,就比较难。炒菜不是没有,盱城地属清江府,正是南北交通要道,同时也是南北美食的交汇之地。云朝就记得历史上的清江府,正是中国八大菜系之首,淮阳菜的发源地之一。 而淮阳菜系的形成,也是和地理位置有关,因是漕运要道,清江府和扬州府汇集天下富商,而清江府又是产盐之地,因此这依漕运水道相邻的两府,多的是富甲天下的盐茶商人。 商人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但手上却有银子,自然就讲究起吃穿住行。扬州园林,在她曾经生活的后世,十分有名,住之外便是吃了,历史上的宋朝,就是个全民尚吃的时代,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等到了明清,淮扬菜已是大放异彩。 只是如今这个时代,因为铁的产量比较少,铁锅的使用受限,如今有多少人家,还是用陶器煮食呢,自然不可能有后世那样发达的饮食文化。 器具如此,物种的贫泛,也是另一个主要因素。 这也难怪云朝不过略显身手,就能得到全家的追棒了。 之前一直是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因此也想不了太多,如今既然基本的温饱有了保障,云朝就想着,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别的不成,至少吃的总得过得去吧? 想着改善家里的一日三餐,云朝不免叹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的厨艺再好,没有食材也是白搭。 云朝隐约记得北宋时期,中国已经有全球最大的港口,当时的海外贸易已经极度发达,据说宋朝时海外贸易的税收惊人,全国有十多个城市建立了市舶市,有很多专门给外国人住处蕃坊,海运的发达,无疑是给本国的物种丰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也是大航海时代,明朝的饮食文化极度发达的主要原因。 云朝没事的时候,也常和燕展明聊天,在她有心的打听之下,知道这个时代的海运已经初具繁荣之态,据说福州和明州的海商就很多。 福州海商还罢了,明州的海商更为出色,云朝就听说,明州人提昌“耕读传家,商儒并生”,这个理念,让一直以为商人地位在古代极其低下的云朝惊奇不已。等她听说,现在的朝庭甚至鼓励当官的经商,衙门里有专门给官员经商用的财政款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电视传播的所谓古代知识,有时候果然是大雾啊。 不知道她有没有幸,有一天也能见识见识古代的航海风光。 如果有机会认识海商,她一定要想办法多搞些海餐的物种过来才行。倒不是她有什么为民谋富的大志向,实在是作为一个吃货,每天只能在梦里回味前世的那些美食,实在是伤不起。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连想吃个西红杭炒鸡蛋都是奢想的人生,那还叫人生么? 如今想吃点美食,就只能自己动心思了。 这一思量,云朝倒是眼前一亮,虽然如今食材有限,但也不是不可以创造的嘛。 要知道,很多药材,本身可也是美食的基础材料呀。 哪天进城,得去趟药铺里转转。 午膳时,虽然獐子肉,野鸭,免肉,还有斑鸠等被大家一扫而空,但最受称赞的,还是她精心做出来的外面脆香,里头嫩滑可口的鸡蛋脆皮豆腐。 云朝只能苦笑,可惜她做不出低脂豆腐来,也没有西红柿,要不然做个金玉满堂,她岂不成了家人心目中的绝世大厨了? 因着今天种子铺送了种子来,等往后收了菜籽,油坊眼看着就能发展起来,一大家子的人心情都极好。 用完午膳,略歇了一会和,五叔九叔领着哥哥们去了地里,因要犁地,云畅死活跟了去帮忙。云朝就去了厨房里。 安嬷嬷和谨语的小丫鬟叶子洗着碗筷,云朝插不上手,干脆就取了麦面来洗面,打算先做些淀分。 可惜家里绿豆要留做种,要不然做些澄粉才好。 取淀粉的副产品面劲,云朝也一一收好,打算晚上给大家做个红烧獐肉面筋。 等把淀粉水搬到院子里放好,回了厨房,云朝又去缸里取了豆腐同来,开始拌馅儿。 安嬷嬷道:“姑娘怎也不去二院里歇会儿去?这又是要打算做什么?” 云朝笑道:“二院里姑母午睡呢,表姐又在给我们做新衫儿,我可不敢去打扰。要不没新衣穿。早间不是和嬷嬷说过,晚上咱们吃豆腐蒸饺的么?我这是先做馅呢。先把豆腐剁碎了,回头锅里炒下焯掉水,再拌上芫荽,吃的时候只沾点醋就成。这多吃点豆腐呀,对您们老人家最好不过,就是咱们年纪小的吃了,也最长身体,要是能坚持吃,可不愁个儿长不高。” 说的安嬷嬷直笑:“要嬷嬷说,这豆腐有个什么滋味儿,可姑娘你说的嬷嬷信,只中午那个什么脆皮豆腐,嬷嬷吃着就觉得,那哪里是豆腐哟?比个鸡蛋羹还好,蛋羹可没那个脆香儿。” 叶子一边洗碗,一边也跟着捧场:“可不是奴婢奉承姑娘,先前在清江府,太太和姑娘也常打发人去酒楼里订席面回来,可奴婢也没吃过这样的,瞧着漂亮不说,吃起来也比酒楼里做的豆腐好的多,若不说,谁以为那是豆腐呢?” 云朝抿了嘴笑,自己做的东西大家捧场,夸的跟什么似的,她当然高兴。 炒好豆腐,加了油盐和芜荽拌好,云朝又去和面。 只可惜这会儿没有澄粉和葛根粉,要不然做个水晶饺,多漂亮? 其实她之所以化这些心思在吃食上,也是因为姑母和表姐表弟,本是富贵日子过来的,如今家里给不了她们好的生活,吃的上头,总不好也委屈了。 云朝就叹:“也不知道姑母和表姐还有表弟在家里吃的习惯不。” 叶子是个勤快爱笑的小丫头,听了这话,就笑道:“太太和姑娘都喜欢着呢,小少爷也不是个挑嘴的,昨儿晚上,咱们姑娘还夸表姑娘的厨艺呢。昨儿那梅花糕,咱们姑娘心疼奴婢,特意给奴婢留了两个,奴婢尝了,就觉得,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满清江府的点心铺子,也找不出这样好吃的点心来,我们太太可喜欢了。” 正说着话,就听外头吵嚷起来。 是安爷的声音:“老婆子,快,快进去和老爷说,大少爷回来了。” 大哥? 云朝顾不得自己一手的面,激动的冲了出去。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大哥云川身上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 第四十六章节 不能咬 “大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即便三年多的光难生涯,也没有掩盖住燕云川的俊朗本色,同燕云开的温雅淡然,燕云洛的如玉无双不同,燕云川五官硬朗俊美,虽只是十七岁的少年郎,却已经男子气十足。 回到古庄村后,日子总算安定下来,虽然依旧吃的不好,可也不会再象从前一样,有时候一两天都粒米未进,正长身体的少年郎,只要能填饱肚子,恢复得的很快,云朝又想法设法的改善家里的伙食,虽然只两个月的时间,他和刚回古庄那会儿已是一天一地。 三年多的历练,他早就不是不知世事,在父母的庇护下的无忧少年,因着打小文武兼修,父母去世后,他照顾年老的祖父和年纪的弟弟妹妹,乱世的磨砺,他身上早没有了少年人的青涩,显的气质沉稳,英伟不凡。 若不然,盱城有名的振海振海镖局招人的时候,他也不会被选上。 要知道盱城本临着漕运河道,漕帮可不缺好汉子。行镖本是刀口上讨生活的,振海镖局作为江北第一镖局,对镖行里的人,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他若不是乱世里磨砺出来的一身本事,还有那份卓然不群的气度,人家镖局也不会选上他。 当然,行镖是份高危工作,但报谓高风险高回报,镖行给的银子可不低。云川可就是冲着这回的镖,能把人安全送达,回来就付十两银子的报酬去的。 云朝被祖父和这位大哥捡到后,随着他们一起在路上走了半年,自然也经历过不少的危险,对自家大哥的武艺和手段都十分了解。行镖虽危险,可她相信,大哥肯定能安全回来。 可眼前的燕云川,回来是回来了,但这鬼样子,是不是也太惨了些?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头发乱糟糟的,双眼青黑,活象半年没睡过觉,身上的衣服也破的不成样子,全身又脏又臭的,带着不少伤。 云朝的眼顿时就又酸又涩。 “哥,你这哪里是去走镖,你这是讨饭去了吧?” 一句话,说的云川噗嗤笑出了声,伸手就在她头上弹了个爆粟子:“臭丫头,咒你哥呢?” 云朝见他虽然样子忒惨,可精神还好,还能笑,心里低松了口气,嗔怪道:“还怪我说话难听,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讨饭的也比你强些。还好爷爷这会儿睡着,要不然看到你这样……”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大家,安爷爷忙道:“好在川儿平安回来了。这样子实是不好叫老太爷瞧见。朝儿,你去烧些热水,让川儿洗漱一下,回头收拾好了,换身干净衣裳,再去和老太爷说话。也省得叫老太爷担心。” 云朝忙应了是。安嬷嬷瞧着也心疼的不得了,道:“厨房里备着热水呢,川儿你先去洗漱,这成什么样子了,天可怜见的,一定是饿着了吧?嬷嬷先给你做些吃的,回头洗漱好了,先吃口热的。” 云川笑道:“还是嬷嬷疼我,死丫头就知道嫌弃哥哥。” 云朝白了她一眼。 云川又道:“爷爷身体可还好?二弟三弟还有畅儿他们呢?” 云朝忙道:“爷爷的身体好多了,哥哥别惦记。这几天五叔九叔帮咱们家耕地呢,畅儿也跟着二哥他们去了地里,蔚儿和夕儿也去地头玩了。哥哥快去洗漱,臭死人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云川应了一声,就放院里走。 又瞧着叶子眼生,便问:“这小娘子是?” 云朝笑道:“是语表姐身边的丫鬟叶子,刚在厨房里帮我和嬷嬷的忙呢。” 怪不得有些眼熟,云川惊讶道:“姑母和表妹来了?” 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云朝笑道:“是呢,有话回头说,哥哥赶紧去洗漱,收拾干净了,再去给姑母见礼不迟。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等安爷爷领着云川去了给他特意留下的屋子,云朝和安嬷嬷去厨房城先给他送热水。 叶子也跟了进来,云朝打发她:“叶子,你去二院里和姑母还有表姐说一声,就说我大哥回来了,等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再去给姑母见礼。” 叶子笑道:“成,奴婢这就去,太太要是知道大表少爷回来了,不晓得多高兴呢,太太可没少念叨大表少爷。” 还好厨房里就有和好的准备做蒸饺的面,云朝又揉了一会儿,这才寻了擀面杖出来,利落的擀好一大块极薄的面皮,然后一层一层叠起,切成细丝儿,再一层层抖开,安嬷嬷见了,不禁赞道:“姑娘这面切的,真个有头发丝儿细了。” 说有头发丝儿一般细,却也夸张,不过确实是很细。 等安嬷嬷烧水的间隙,云朝又切了葱丝,在油锅里炸出香味来,这才下把中午的野鸭煲汤倒进锅里,等汤烧开,下了面条,不停的筷子搅着,不时加进冷水,如此,这面煮出来才劲道。 然后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等面条在锅里浮起,云朝捞起面条,放进调好油和酱的碗里,上面撒上葱丝,又舀了热面汤浇上,再从锅里捞出两个荷花包蛋,盛到面上,一碗鸭汤荷包蛋面,这便是做好了。 只是瞧着哥哥的样子,象是饿了好久的,云朝又哪里舍得只让他吃素面儿? 还好有中午留下来的一大碗红烧獐子肉,原是留着晚上吃的,因有热汤,也不必把这獐子肉回锅热了,直接就并着汤面,一起端去了云川的屋里。 云川也才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大概到底是收拾了一下,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闻着食物的香气,云川食脂大动。 他这都有多久没吃过一顿好的了? 也顾不得说话,接了云朝手上的面和肉,坐下来儿儿狼吞虎咽。吓的云朝不停的在边上劝:“哥,你也慢些,别烫着噎着,没人和你抢呢。” 等一碗面下肚,那么一大碗的獐子肉也去了一半,云川这才拍了拍肚子:“还是家里好。这肉挺不错,朝儿做的?这是獐子肉吧?哪来的这好东西?” 说到这个,云朝不免得意:“你妹妹我,亲手猎回来的。对了哥,你到底是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云川也不说话,反身去了内屋里,回来的时候,给云朝就递了两大锭的银元宝,外加一叠纸。 看到两大锭元宝,云朝笑开怀,再细一瞧那一叠纸,整个人都激动了:“哥,这,这是真的?” 云川被她的样子逗的大乐,顺手从她手上夺过那些纸片来,大笑道:“这可不是银子,不能咬。” (亲们,再说一下更新问题,每天早上八点一更,下午两点一更,共两更啊两更啊两更啊,不是一更。当然,今天的更新迟了,两小时后,还会有一更的,因为怕作者有话说,读者看不到,因此在这里特地再说一下呀,谢谢亲们的支持。) ... 第四十七章节 为什么这么惨 云朝气的瞪了他一眼,她虽然是个吃货,但也不至于拿着一堆纸啃吧? 接着便两眼笑的眯成了缝:“哥,这就是交子?可以当银子用的?这下好了,回头交给畅儿,她一定会很高兴。” “两个小财迷。”云川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云朝觉得,自家三个哥哥,二哥温文儒雅质如谪仙,三哥俊美无双公子如玉,然后她最粉的,还是自家大哥。这要是再过十年,放到后世,她大哥简直就是男神界的典范。她绝壁是自家大哥的骨灰级脑残粉。 可惜男神现在还是个青涩少年郎! 她要不是他妹多好! 云川可不知道他妹妹两眼星星的看着他已经自动升级为他的脑残粉,只当这丫头是看到银子和交子喜欢疯了,笑道:“傻丫头别光顾着高兴,赶紧收起来吧。我先去给爷爷磕个头。然后再去见姑母。对了,姑母和表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住多久?姑父没跟着一道来?” 云朝:…… 事情有些复杂,大哥刚回来就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实在太破坏心情,左右也不急在一时,等见过爷爷再说吧。等大哥看到姑母和表姐的孝服,自然也就会提起姑母为什么回家里来的事。 云朝便上前抱住云川的胳膊:“我们先看爷爷去,刚安爷已经和爷爷说了你回来的事,爷爷正等着你呢。对了哥,不是说去走趟镖,只有十两银子的报酬么?怎带回来这么多?两锭大元宝一共二十两,还有这交子,我数了一下,足有二十张呢,五两一张的面额,共有一百两呢。哥你不会是抢来的吧?” 话还未说完,就见云川一脸痛苦,云朝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拉起云川的胳膊,捊起袖子,这才看到云川胳膊上的缠了一圈细布。 “哥你受伤了?要不要紧,伤的怎样?到底要不要紧?” 云川见她一脸担忧,忍着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不小心伤着的,已经快好了。” 云朝信他才有鬼,强要折开缠着的细布看看。云川哪里肯叫她看?那处刀伤太深,已经见着骨头了,他还怕吓着自己家妹妹呢。 “大惊小怪做什么?已经快好啦,我这才裹上,你再拆开,回头还得重新包上,岂不费事?快去看爷爷吧。回头见了爷爷你也不许说,省得他老人家担心,记住了?” 云朝才不会叫他轻易糊弄过去,收了脸上的笑,冷着脸道:“哥你当我傻呢?轻易就叫你糊弄过去?你若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不会帮你瞒着的。那些银子到底怎么来的,还有你身上的伤?若是这回的镖走的顺利,你回来的时候会是那个样子?你和我说实话。” 自家妹子别看平时不靠谱,真遇上事儿,却是一点儿也不好糊弄。云川头痛的很。 本来不想叫她们担心的,不过不说清楚,这一百多两的银子还真是不好解释。再说,他也不能在家待多久,几天后就要离开,反正也瞒不了几天,既然小丫头非要问,干脆就告诉她吧。 想通了,云川干脆的拉着云朝坐了下来:“好了好了,我和你说这银子的事情,这次我随着镖行不是往临安府去的么?交了差事,我想着咱们外祖家就在大明山,离着临安府没多远的路,这几年断了音讯,也不知道舅舅们家里如何了,说起来这几年的战乱,临安府那边受的影响是最大的,便打算去看看。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娘出身大明山周家,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去世了,有两个舅舅,大舅舅比咱娘大四岁,小舅舅比咱娘小。” 云朝只知道她们兄妹的娘亲姓周,出身书香世家,却不知道原来外祖家还在临安府。 就听云川继续道:“因想去趟大明山看望两位舅舅并舅母,我便和镖行里的人在临安府分了手,他们回来交差,我去往大明山。谁知道到了大明山,才听说两位舅舅都出海去了,因着战乱,舅母们带着表兄弟们去了大舅母的娘家济州,我只好回来,不想竟在大明山遇上了山匪,被掳上了山。我见那些山匪并非寻常的匪人,而是逆党的余孽逃进山中的,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也知道朝庭不可能坐视这股山贼不管,就在山上等待时期。好在没几天,我便把山中的情况摸了个透。也是我运气好,如此大概十天的时间,我便听山上的人说,秦王府的世子领着军队来平乱绞杀叛党余孽,我心想自己的机会来了,就在山上待了下来,并未伺机逃走,果然五天后,秦王世子刘瑜便领兵攻打上山来。我因留了心,又熟悉山路,便主动找到官兵,说自己知道叛军的首领逃跑的路线,因此被带到了世子面前。因为表明了身份,说我是盱城燕氏的子弟,被叛军掳上山的,世子核实了我的身份后,便命我带路,这才活捉了这股叛军的首领。而且战斗中,我也斩杀了几名匪徒,那一百二十两银子,是我杀敌的奖赏。至于镖行的十两酬金,我还没来得及去镖行领呢。” 虽然云川说的轻描淡写,可云朝还是能想象得出当时的危险,要不然,他胳膊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不过,既然被救还立了功,回来的时候,怎惨成那样的? 云朝气道:“哥哥也真是,多危险?你要是出了事,祖父和我们怎么办?以后再不可以身涉险了,知道吗?你要是这样,往后哪里也不许去!” 云川好笑道:“小丫头竟然还管起哥哥来了。” 云朝瞪了他一眼:“我们管不得你,爷爷还管不了你?不信你就试试!” 云川赶紧哄道:“管得了管得了,我们朝儿是谁呀,但凡发句话,哥哥再没有敢不听的。” 其实他当时还真不是为了争什么功劳,燕家以耕读传家,走的是文人的路子,军功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得拿命去拼,但是那些叛军不一样,他们是他的杀父仇人。如果不是这场战乱,他们也不会失去爹娘。 好不容易才有给爹娘报仇的机会,他如何会放弃?只是这些话,他不会对云朝说罢了。 其实云朝心里却是清楚云川的这点想法的。却也不提,只好奇道:“安说哥哥你既立了功,还得了那么些赏银,怎回来成了那个惨样?” ... 第四十八章节 讨赏 怎么会变成那个惨样的? 云川苦笑。 三年逃难生活,早就炼就了他一颗硬的象铁一样的心,哪怕是在山上杀人时,他眼都不曾眨过。其实就是在逃难的那些日子里,死在他手上的叛军,也不止一人。只不过这些事情,祖父和弟弟妹妹们都不知道罢了。 只要能养活弟弟妹妹们,又有什么,是他不可以做的? 可是落入叛军的手中,差点丧命,对他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触动。跟着官军下山后,秦王世子刘瑜特地召了他去问话,问他愿不愿跟他去军中。 刘瑜也不过才二十一岁,比他大了四岁而已,已经是西北军中赫赫有名的战将。这次平乱,这位秦王府的世子,更是功不可没。 别人能做到的,他为什么不可以? 少年人谁有没有一腔征战沙场的热血? 更何况,对云川而言,他的梦想,从来就不是读而优则仕,相比做一个文臣,他更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名垂千古的一代名将。 若不是对军事的热爱,他也不会学武比学文更加用心。更不可能小小年纪,就熟读兵书并练就一身好武艺。 如今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且招揽他的人,还是本朝最有名的少年将军。而这位将军,又出身显赫。至少在他的手下,只要自己有本事,就不会被埋没。 云川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但是他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回一趟家。生死线上挣扎过一回,他最想见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刘瑜听说他要回一趟盱城,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来:“我则好也要去一趟清江府,不如与我同路?” 眼前英伟不凡的少年,刘瑜十分欣赏,他能痛快的答应跟随自己去军中,刘瑜也是高兴的,想着左右也顺路,便邀请云川同路。 而云川此时却恨不得飞回去。家里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积蓄不多,祖父又病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祖父的身体有没有好转?弟弟妹妹们有没有饿着肚子?他这回立了功,肯定会有赏赐,再加上镖行里的十两银子,至少能保证家里一两年的花消。 等他到了军营,每个月自然也有军响,而边关从来不缺仗打,有仗打就有战利品,到时候都寄回家中,如此,弟弟妹妹至少吃饭是没问题了。至于弟弟们读书的花销,他会想办法的。 他是家中的长子,如今父母去了,祖父老迈,养活家人,是他的责任。他一定会把弟弟妹妹们好好抚养成人,让弟弟们出人投地,给妹妹们置办出一份体面的嫁妆,给她们找到好婆家,让她们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 自己以后要跟着刘瑜,如果和他一道,至少能在这位秦王世子面前多露露脸,让他记住自己,对他将来在军中的路,自有好处,可同世子一路的话,显然是要耽搁时间的,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去。 若是弟弟们去振海镖局打听,知道别人都回去了,只有他还没回,岂有不急的? 再说他是长子长孙,清明总得赶回去,不好耽搁。 被他拒绝,刘瑜也没说什么,倒是云川不好意思的问,这回他也斩了几个叛军首级,是否有奖赏。 刘瑜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奖赏的事情,倒是一楞,旋即大笑。 没想到这个冷面小郎君,还有这一面。 刘瑜笑完,才道:“奖赏自然是有的,你即跟着我从军,只凭你这一次立了大功,进军营,我便给你个百夫长,如何?” 这话一出口,刘瑜的副官便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刘瑜的手底下,但凡现在得他重用的,就没一个不是从小兵做起的。这位山上遇着的燕家小郎君,虽然瞧着确实有些本事,可才一入军营,将军就直接许了他一个百夫长的位置? 倒是云川回道:“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祖父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在养活安置,入了军营,只怕顾不上家中。职位什么的,我可以从小兵做起,只要我燕云川有本事,还愁不能再立军功,不能升职?我……能不能把这奖赏,换成银子?” 说到这里,连云川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刘瑜:…… 默了片刻,刘瑜才挥了挥手,让副官去取了两锭银子,并四张共二百两的银票,递到他的手上:“你可别后悔,我军中的百夫人,可不是能轻易就升上去的。既然你要银子,我就给你银子,一共二百两银票,二十两现银。你回了盱城安置好家人后,就去盱城找我,若我不在,你往清江府去找我也行。到时候与我一道先回京城。” 说着,便给了两处联系地址。 云川接了,与刘瑜告辞,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便没日没夜的往家里赶。 这就是他回来的时候,形象惨不忍睹的原因。 云朝没想到原来大哥只是急着回家才弄成这样。 但是听到他要投到军营的事情,却瞪大了眼:“哥,你真要从军?祖父会答应?那位秦王世子,可不可信?” 云川笑道:“秦王世子,可是咱们大齐有名的少年将军,出身皇室,却少年成名,哥哥与他虽才接触,却也觉得他是可敬之人。至于可不可信,难道哥哥是傻的?朝儿就放心吧。祖父那里……” 说到这里,云川顿了顿,才道:“我会说服祖父的。朝儿可是家中长女,以后要帮着哥哥多照顾蔚儿和夕儿了,知道吗?还有畅儿那丫头,别看小大人一样,其实也是个傻丫头,她若再和你顶嘴,你只管骂她,有哥哥给你撑腰呢。只是你也不许总胡闹,要听你二哥和三哥的话,照顾好爷爷,知道吗?” 想到哥哥才刚回家,过几又得走,且她也看出,云川是铁了心要去军中的,云川这样的人,但凡决心要做一件事情,就不可能放弃,因此她也不劝,只不舍的靠到云川的肩上,道:“哥,我不舍得你走怎么办?” 这丫头!气起人来一等一的,这会儿却让他心里软的不象话。 云川捏着她的小脸儿,笑道:“哥哥也舍不得朝儿,可哥哥是男子,怎能被困在家中?放心,哥哥会常写信回来的。” 兄妹两正说着话,就听安爷在外头催道:“川儿吃好了?老太爷请你过去呢。” 云川起身帮云朝擦了眼泪,笑道:“走,和哥哥一起去见爷爷去。” ... 第四十九章节 同意 整日里惦记着的长孙回来,燕宏扬面上淡淡的,心里却高兴的很。家中几个孩子,他都疼的很,惟有在这个长孙面前,燕宏扬一直板着脸。 这会儿虽然高兴,也是端了威严祖父的范儿,可声音里的喜意却掩不住:“快起来说话,男儿膝下有黄金,平安回来就好,跪着做什么?这一路上可顺利?” 燕宏扬见孙儿跪下,忙示意跟过来的云朝把云川扶起来。 见祖父精神气色,都比他走前好了许多,可见云朝说祖父身体渐好的话不是假的,云川心里总算安定了些。要不然他还真不放心去军营里。 等云川把去了趟大明山外祖家的事情说了,燕宏扬叹了口气:“这一说,你两位舅舅都出海行商去了?按说这去了三年,早该回来了……你两位舅母去了济州,也不知怎样了,如今世道安稳下来,回头咱们也得往济州那里打听打听才好。” 云川应了是,两位舅舅三年未归,想必是凶多吉少,出海经商可以暴富,要不然明州和福州的海商不可能天下闻名,但其中的风险也大,云川只能暗中祈祷,希望舅舅们能平安回来。哪怕银子全亏进去了,只要人能回来就好。 他不想让祖父多伤怀,便笑着说起别的来:“爷爷,我这回去大明山,没见着舅舅们,路上却遇着了件有惊无险的事情,还立了点功,得了些赏银,共有二,百二十两呢。并且还得了秦王府世子刘瑜的眼。”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燕宏扬岂是会被糊弄的,得了二百二十两银子故然是好事,二百二十两银子对现在的家里的情况来说,确实是解了眉燃之急,可燕宏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孙子。 能得到二百二十两银子的赏银,这份功劳,可不会象孙子说的那样,是什么小功劳,若真是小功劳,孙子又如何会入了秦王府世子这样的贵人的眼? 而且那刘瑜是什么人?那是大齐现在最有名的将军。在整个北军中,极有威望,假以时日,绝不会比他那个在建国之初,帮助皇上一手建立起大齐的爹,如今的秦王更出色。 再则,能和秦王世子刘瑜扯上关系,肯定是和叛军有关。这次平定南方战乱的首将,正是这位秦王府世子。 莫不是云川在临安府遇上叛军作孽了? “你回程的途中,遇上了叛军?” “爷爷您就是厉害,竟被您一猜即中。孙儿确实在大明山遇上了叛军,刚好刘瑜带兵去攻打这股身进大明山的叛军,孙儿小时候在舅舅家,同舅表哥们去过大明山游玩,熟悉路径,便也跟着一道去了,也是孙儿运气好好,逮着了叛军的头领,这才立了战功,要不然秦王府世子这样的人,又怎会看上孙儿呢?”云川笑道。 燕宏扬瞪了他一眼:“和你祖父我也不说实话。世子爷既然攻打大明山,岂会不先找当地的山民了解一下大明山的情况?倒要你一个外来的小子领路?再说那叛军的首领,又岂是凭运气好就能遇上的?你真当你祖父我糊涂了呢。” 云川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了您,孙儿这不是怕您担心么?其实是孙儿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这股叛军,被他们掳上山去了。结果就遇上了世子爷攻打大明山,孙儿便主动找到了他们,报出自己燕家子弟的身份,因我在山上的几天,摸清了叛军在大明山的布防,还有那首领跳跑的路线,这才立的功。” 就算觉得事儿危险,孙子不该以身涉险,可事情已经过去了,此时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燕宏扬沉吟一下,才道:“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你刚说,秦王世子想让你进军营,你也答应了?” 云川忐忑的打量了一下祖父的脸色,见祖父不象生气也不象不同意的样子,微松了口气,如果祖父不同意,就不会这样平静。哪怕现在并不赞同,祖父现在的态度,至少也表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是。孙儿自己也想去。孙儿虽从小读书,被祖父寄予厚望,可是孙儿自己也知道,相比二弟和三弟,孙儿读书的天份实在不如他们两个。且孙儿自己也更喜欢兵事,觉得在兵事上,反比读书更有天份些。孙儿也不是一时冲动就答应秦王世子的。” 燕宏扬见他想进军营,并非是冲支之下的决定,点了点头,道:“你和祖父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孙儿是家中的长子长孙,祖父您年事已高,孙儿需得负起养大弟弟妹妹们的责任。若孙儿走科举之路,何时能登可榜尝味可知,即便孙儿能得高中入仕,文官之路,想登上高位,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如今虽然天下一统,可大齐立国不过十数年,边关不稳,战事不断,孙儿熟读兵书,又有一身好武艺,如今有机缘结识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奖军,得他赏识,孙儿进了军营,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倒比走科举之路要宽敞的多。孙儿思量至此,方才答应世子爷的招揽。还请祖父相信孙儿,定会保全自己,不负这十多年所学。” 燕宏峰听了,黑了半响,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是你想的这样清楚,祖父也不拦你。文也罢,武也罢,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咱们燕氏虽以耕读传家,走的是文人的路子,可谁又能说,咱们燕氏走不个以武而名天下的儿郎出来?川儿你有此志气,祖父当支持你才是。只你记着一点,祖父还需你这个长孙奉养,你的弟弟妹妹们年幼,还需要你这个长兄扶持,你万要珍惜你自己的性命,要记得,命在,一切才在。” 不只云川听了这席话,十分意外,就连云朝也没有想到祖父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大哥去军中的事情。 兄妹两个不禁对视了一眼。 云川大喜,跪下就给燕宏扬磕了三个响头:“祖父,您放心,你的话孙儿定铭记于心。是孙儿不孝,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了。” 燕宏扬叹道:“自古忠孝难两全,祖父不怪你,祖父在家里等着我川儿建功立业的那一天。至于家里,你也不用担心,祖父还能活些年,你弟弟妹妹有祖父看着呢。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况还有你几位叔父照应着,总过得去。” 云川听着,便红了眼。 ... 第五十章节 相见 才回古庄时,尽管七叔祖和几位从叔父每天过来看望祖父,但祖父多以静养为由拒不相见。 他能明白祖父的心。 经历过对族人的失望,若不是因为他们几兄妹尚且年幼,而祖父年事已高,且还病着,怕自己不定哪天就去了,总得叶落归根,否则,祖父定是不想再回到村里的。 虽然回了村,可那一段日子,祖父以养病为由,谁也不见。除了族里分给每家的供济,其它的东西也一样不许他们收下。包括七叔祖家和五叔家。他知道,祖父并不是迁怒七叔祖并五叔两房至亲,只是灰心。 祖父这一辈子,为了燕氏子弟,尽心尽力,可最后,连自己的儿子也为了族人丧了命,而族中回报的,却是逼的他一家远走。虽然当初是燕展皓的妻子崔氏起的头,可当时听见崔氏那些句句逼人至死的话的,却也不少,但凡有个人能为他们一家说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冒着一家人都死在战乱里的危险,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年迈又病着的祖父,还有身体赢弱的母亲,放弃族人的庇护,自己逃命去。 可刚才,祖父却说,家里还有叔父们的照顾。 如果他还在家里,祖父又何必指着从叔们的照顾?为了他,祖父低头至此,让他如何不心酸? 可如果他不去军中,留在家中读书,走科举之路,他们兄妹岂不是一直需要仰仗他人的鼻息过日子?争军功,对他而言,无疑是一条徢径。 云川抿了抿嘴,道:“孙儿会去拜托七叔祖还有五叔九叔,多照看着家里。开儿和洛儿也长大了,朝儿和畅儿也懂事,家里凡事还有他们呢,您只管养好身子就行。孙儿还指着以后好好孝顺您呢。孙儿这几天就在家里,把春耕的地给翻了,清明过后孙儿再启程。” 提起种地的事情,燕宏扬笑道:“这两天你五叔和九叔正帮着家里种地呢,开儿和洛儿也去地里帮忙了,还有你荷姑家的小子也在。五个劳力,二十亩地,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你明儿也去地里,估计再有一天,也就完了。用的耕牛也是你五叔家的,倒也便宜。” 如果自己在家,想必祖父不会接受五叔和九叔的好意吧?想到这里,云川更是愧疚。 “都是孙儿不孝,该早些回来的,这些日子,叫祖父担忧了,也苦了开儿和洛儿两个小子。我是长兄,却叫他们这么辛苦,实在是孙儿的不是。” 云朝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凡事都要护在他们面前的大哥在愧疚什么,忙笑着劝解:“五叔和九叔也是想咱们家的地早些耕完好种植小菘菜和黄豆呢。哥哥还不知道吧,咱们几家已经决定都种上小菘菜和黄豆,等夏收后,好用来榨油。对了,咱们几家还打算建个油坊呢。家里的事情哥哥根本不必担心,等油坊建好了,大富大贵的不敢说,可家里的日子肯定不必愁的。所以哥哥就放心的去军中吧。” “油坊?”云川讶然。 燕宏扬就把云朝试验出菜籽和黄豆可以榨出油的事情说了,云川看着云朝,心中虽然怀疑云朝明明忘了自己的身世,怎么偏记得个榨油的法子?嘴上却夸道:“朝儿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若是这样,哥哥就再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了这个油坊,家里和小二房,小五房也能更亲近些,再则祖父既然放下了心防,那两房原和自己家就亲如一家人,以后也只有更亲近的。有七叔祖和五叔在,几个弟弟妹妹俱都懂事,除了祖父的身体,他还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 云川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些。 祖孙三人说了会儿话,燕元娘领着谨语进了屋。 云川见姑母和表妹一身重孝,当时就愣在那里,还是云朝推了推他,云川这才从凳子上起了身,给燕元娘行了礼:“侄儿见过姑母。” 又对谨语点了点头:“表妹。” 谨语也忙福身回礼,笑道:“娘听荷姑姑说表哥回来了,惦记着表哥,便急着拉了语儿来,倒似怕耽搁一时见不着表哥,表哥便瘦了呢。” 说的云川也露出笑来。只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姑母和语儿这一身重孝,难不成是姑父去世了?可姑父去世,她们母女该在家中守孝才是,怎会回到外家来?何况盱城离着清江府,也有二百里路呢。 再说,哪有重孝里回娘家的道理? 莫不出姑母家中出了什么事?这才不得不回来? 可瞧着姑母和表妹的神情都不象是有事的样子。 燕元娘上前携了云川的手,又摸在他背上不停的抚着:“姑母瞧瞧,几年未见,这孩子竟长这么大了,瞧着是个大人了。只是也太瘦了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往后可得好好补补。” 云川是家里的长子长孙,也是燕元娘的第一个侄儿,虽然几个侄子侄女燕元娘都喜欢,可要说在她心里最重视的,还是云川。大概是血缘的原因,总之这孩子打小瞧着,就叫她喜欢到心里去。 云川忙扶了燕元娘坐下,笑道:“都是姑母您疼侄儿,这才瞧着侄儿瘦,与同龄的小郎君们比,侄儿可是长的又高又壮,我娘从前还总说,咱们燕家儿郎都长的斯文俊美,偏侄儿我象个黑大汉,倒不似咱燕家人呢,还好侄儿五官长的象爹娘,若不然,还以为我是捡来的呢。可侄儿吃的也不比开儿几个多,偏长成这样,侄儿也冤呢。” 一句话,把屋里的人都逗的笑起来。 燕元娘拍了拍他的肩,笑嗔道:“胡说,谁说我侄儿是黑大汉了?姑母帮你骂他,我侄儿这叫英伟,男子汉就该是这样儿的。大街上那些个儿郎抹脂涂粉的,叫个什么男子汉?” 待谨语也坐了下来,说了会儿别后之情,云川到底还是开了口:“侄儿瞧姑母和表妹穿着孝服,可是姑父家里有人去世了?” 这话问的委婉,姑父程锦舜的父母都去世多少年了,就算有族中长辈去世,燕元娘和谨语也很不必一身重孝,也惟有姑父去世,她们才会穿这一身。按说回了娘家,即便是要守孝,也不必如此穿,省得忌讳,燕元娘本也说要换了寻常素服的,只是燕宏扬开了口,让她不必顾忌。燕元娘和程锦舜夫妻感情极好,谨语又是为父守孝,这才未换衣裳。 (谢谢雪舞红枫姑娘的打赏) ... 第五十一章节 准备 云川这一问,燕元娘和谨语都红了眼。 燕元娘擦了擦眼泪,方道:“是你姑父那个没福的,去年年中的时候病故了。我和你表妹在清江府也没个依持,你二弟和三弟不放心,这才接了我们母子三人回娘家来住,姑母和语儿有你们这几个好侄儿好表哥,是姑母和你们表妹的福气。”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姑父真的去世了,云川也十分难过。 记忆中姑父是个特别温和的人,待他们兄妹也特别好。 从前每年都会带着姑母和表妹来家中看望祖父,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们买好些礼物。姑父为人也极风趣,不象父亲那般严厉,有时候还会带上他们兄弟一起出门去游玩,云川和这位姑父的感情也极好。 不想一别几年,竟是天人永隔,叫他如何不难过? 可他这会儿难过,怕是要招的姑母和表妹更伤怀。 云川忍着心里的难过,劝慰道:“姑母和表妹节衰,姑父在天上,也是盼着姑母和表妹每天过的开开心心的。万事还有侄儿们呢。您和表妹来家里也好,刚好也能陪着祖父,有您在,多陪着祖父说说话,祖父身子也能好的快些,就是我们兄妹也有个长辈依靠,侄儿原还愁着,母亲不在了,朝儿姐妹几个,没个长辈教导呢。对了姑母,您刚才说,我有了表弟?” 这可是大好事儿。 燕兄娘抹了眼泪,道:“是呢,你谨言表弟同夕儿几个去地里玩了。回头等他回来,叫他来见过你这个大表兄。言儿是我和你姑父过继的儿子,今年五岁,也是个好孩子。他年纪小,族里也指望不上,往后还要多靠你们几个表兄帮帮他。” 云川听了,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免嘀咕,若是没有儿子,姑母和表妹回来还好说,既是已经过继了一个儿子,怎会回娘家来?看来姑母回来,肯定是有内情,想到这里,云川脸色不由冷了下来。程家族人,云川也不是一点儿不了解,姑父在世时,多少族人常去姑父家里纠缠,如今姑父不在了,孤独寡母的,姑父留下的那么大份家业,程家人岂有不眼红的? 不过这话他也不好问姑母,想着姑母既说是二弟和三弟接了他们来家里的,这两小子肯定知道原因,回头只问他们就是。 若真是被程家族人给逼回来的……云川暗暗冷哼了一声,就算他现在没法子整治程家,却也不会让他们太好过。 这份仇,他燕云川也记下了。 由此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往高处奋斗的信念。 只有自己强了,才不会被人欺负。也才能庇护自己的家人。 “姑母放心,有我们兄弟在,就绝不会叫表妹和谨言表弟叫人欺负,我们定会拿表妹和谨言表弟当自己的亲妹妹亲弟弟待。就是姑母,我们也会事如亲娘。” 燕元娘听了这话,极是欣慰:“姑母知道你们都是好的。” 说了会儿话,燕元娘才道:“你也才回来,赶了这么多天路,姑母瞧着你也倦了,先去歇歇去。” 云川也确实是累了,便笑着应了下来。 燕元娘陪着燕宏扬说话,云川回房里休息,云朝和谨语则去了厨房里包豆腐饺儿,因云川回来,云朝就打算晚上再添两个菜,做些好吃的,也叫哥哥好好补补。 谨语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带了些药材,我瞧大表哥气色有些差,不如明儿找个郎中来,看能不能给大表哥补一补。” 云朝一听,眼前一亮,忙问有哪些药材,郎中倒不必请,大哥的身子在回村后就请郎中瞧过,并没别的问题,只是有些营养跟不上罢了。她别的不成,可是会做药膳啊。虽然不精通,可寻常的养气补血强身健体的药膳还是会几个的。 不只大哥,祖父也可以吃了调理身体。 以前是没银子买不了药材,既然现在有现成的,那以后每天做点药膳倒是可以的。 谨语笑道:“朝儿怎这么能干?膳食做的好不说,还能做药膳。有哪些药材我也不大清楚呢,只知道山参和高丽参带了些回来。不如去二院里问问荷姑姑,东西都是荷姑姑收拾的。” 说着话,便叫了叶子来:“小叶儿,你去问问荷姑姑,咱们这次回来,带了哪些药材,就说朝儿说要给大表哥和外祖父做药膳用的。” 小叶儿正在灶堂后烧火,闻言便往灶下添了火,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脆声应道:“奴婢这就去问。” 等小叶儿去了,云朝想起大哥过些天就要走,可却没几身象样的衣服,便跟谨语商量:“姐,我哥过几天便要出远门,他这次出去结识了秦王世子,想跟着秦王世子去军中历练,祖们已经同意了,说是清明后就启程,可他也没身象样的衣裳,去成衣铺里买的成衣哪有家里的好?姐你能不能帮我哥做几身换洗的衣裳?要是能赶得上,最好四季都准备两套,可能赶得及?” 谨语听了大惊:“你说表哥要去军中?这怎么可能?外祖父真答应了?” 外祖家可都是走的科举的路子,一门的文人,表哥怎可能去从军?外祖父竟然还能答应?但凡有出路,寻常人家,哪个会叫家中子倒去从军?表哥可是家中的长子呢。 云朝点头:“是呀。哥哥打定主意的事,谁也没办法。祖父也就同意了。” 谨语只好道:“若只是简单的衣衫,到时候让我娘和荷姑姑帮忙,还有小叶儿也可以打打下手,倒是能赶得上,但想做好的,再绣的好看些,却不成了。” 云朝听她说能做好,高兴道:“没事,哥哥是去军中,又不是去比美,衣衫穿着舒适暖和就成。对了,我上次只买了夏衫的料子,春秋和冬衫的却没有,我明儿一早就去趟镇上买回来,还有冬袄要用的棉。” 左右有大哥这回带回来的二百二十两银子,倒也不用省,如果镇上没有好的,去趟县城,来回也不过半天的时间,刚好到时候再帮大哥置办些别的要用的东西。 谨语就道:“哪里需要去买?我和娘带了好些各色料子回来,上好的锦也有好些,别说两身,就是十身八身也尽够的。表哥这是要去哪里从军?若是北地,还有好些皮子呢,到时候也给赶着裁两身,却是比用棉的更御寒。” ... 第五十二章节 何至于此 姐妹两人说着话,手里也不停,云朝教了一会儿,谨语的饺子便包的很象样儿了,可见是个手巧的。 不时,小叶儿过来回话:“荷姑姑说,除了山参红参,还有明决子,枸杞,白菊,地黄,熟黄,三七,田七这些,常用的药材家里都有备。朝姑娘要用什么,回头自己去看看就好。荷姑姑说一会儿她把药材都找出来。” 小叶儿烧火,云朝便把包好的蒸饺用笼子蒸了一笼,等熟了,先装了三盘,又配好蒜泥和醋,一盘给祖父送去,一盘让小叶儿送去给安爷爷和安嬷嬷,她和谨语则端了一盘去了二院里,给燕元娘尝尝。 到了二院里,果见荷姑姑把药才都搬了出来,云朝忙招呼她进屋里来歇歇:“我和姐姐包的饺儿,也叫弯弯顺,寓意万事顺利的意思,刚和我朝姐姐尝了,味儿还好,这是加了芜荽的,还有一种馅儿是没加芜荽,却拌了兔肉丁,等晚上再蒸了大家一起吃,荷姑姑你和姑母都尝尝,看味儿如何,将来咱们家可不愁没有豆腐吃,若是觉得味儿还行,你们也喜欢,我往后就常做,全当点心了。” 这白白胖胖的饺子,一个一个摆成花朵样儿躺在白瓷盘里,瞧着说不出的可爱,不尝味儿,只瞧着这样子就叫人爱。 等燕元娘举筷尝了一个,笑着道好:“可真是不错,没想到豆腐这寻常的东西,朝儿也能捣鼓也这么多样儿的吃法,中午那个脆皮豆腐,姑母已经觉得难得了,不想做成这什么弯弯顺,味道又不一样,姑母觉得比那脆皮豆腐还更入味些。” 云朝笑道:“姑母您再沾了蒜泥醋尝尝,味道又不一样呢,这吃饺子呀,就得沾了蒜泥醋才更有滋味。回头您嚼几片茶叶消消蒜味就成。” 燕元娘尝了一个,果然是赞不绝口:“我的朝丫头哟,姑母自问是过过好日子的,不想如今跟着侄儿侄女过日子,竟是托了侄女的福,有了口福了,真是再想不到的。我说你这小人儿也不大,一手厨艺怎就这般了得?就是京城里的祥云楼的大厨,怕也不比我侄女做的吃食更好。” 燕元娘在京城长到十岁上才回盱城,因此对京城有名的酒楼食肆,还是有印象的。 “荷姑,你也尝尝我们朝丫头的手艺。”燕元娘招呼着荷姑。 荷姑见她先尝了,也就拣了一个放到嘴里,一尝果然也笑了:“不怪太太夸,奴婢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 说笑一阵,云朝去看了下药材,挑了几样能用的取出来,用药匣子装好,其它的又让荷姑收了起来。 谨语见还未到做晚膳的时间,干脆拉着她又挑起衣料来。 燕元娘便道:“怎又挑衣料?昨儿不是挑好了?” 谨语便把云川要去从军的事情说了。 燕元娘自也吃惊,只是既然连父亲都同意了,她这个做姑母的,除了心疼孩子,不舍得他离家之外,还能说什么? 只得叹着气,亲自给云川挑了好些结实耐用的各然料子出来,又把几箱子皮子打开,挑了最好的几块:“既是清明后就要走,也没几天了。四季衣裳各做两身也不够,他在外头,就是想买合适的怕也不便,我们就赶着些,给各做四身,万一有个什么阴天下雨的,也有的换的。实在不行,朝儿你去你五叔和七爷爷家里,求你五婶子她们帮忙做春衫夏衫,咱们自己做秋衫冬衫。” 云朝也觉得姑母考虑的周到,便应了下来。 到了晚上,给云川洗尘,云朝做了一大桌子菜。家里藏着的野兔野鸡獐子肉都各做了一份,云川要去从军,这也算是大事,燕宏扬便让云朝去请了七爷爷和七叔八叔一道过来。 而云北和云舒两个,昨儿晚上听说云开兄弟回来,便要过来看看的,只是时辰晚了,第二天又要去学堂,便没过来,今儿过来一看,连云川大哥也回来了,两个小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兄弟两个也见到了谨言,表兄弟间自然又是一翻见礼,云开便把程立也拉了过来,介绍了一下,原就是少年郎,程立又是个落落大方的,聊了一会儿,便熟的象认识许久似的。 云舒还是小孩子心性,自然和夕儿谨言一处说话去了。 “夕儿,手上的伤还疼不?哥帮你报仇了,今儿课间先生不在,我和七叔家的云简把燕云升那小子狠狠的揍了一顿。他个怂货,还跑到先生那里告状去了呢,可惜当时没人看见,我和云简是背着人揍的,也没人给他证明,我和云简死不承认,先生也没法子。他这回是被我们白打了。叫他欺负我们夕儿,总之我和你云简哥说定了,以后只要在没人的地方看见那小子,见一次揍一次。” “黑娃哥,你最好。你等着,今儿大姐姐做了好吃的,我这就给你端来去。” 云舒听到吃的,果然两眼发亮:“真的?哎呀,夕儿你果然是哥哥的好弟弟,有好吃的还想着哥哥呢。不过夕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要叫我云舒哥的么?” 夕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本来就黑,本来就是黑娃哥嘛,干嘛非要叫云舒哥?不是夕儿说你,我姐说了,你这叫虚荣,虚荣是不对的。” 云舒:……这小东西,哥白对你好了。 等夕儿去了厨房,云舒才见到一边抿了嘴忍着笑的谨言,笑着招呼道:“你就是大姑母家的言表弟吧?” 谨言上前见礼:“是,谨言见过十五表哥。” 见谨言一本正经的行礼,云舒也忙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小大人一般挥了挥手:“不必多礼,你我表兄弟,正该相互照顾。往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你十五表哥我。表哥定打的对方屁滚尿流……” 说完想到屁滚尿利四个字似乎特别不雅,实在有失他读书郎的风度,忙捂了嘴,咳了一声,板着脸继续道:“总之十五哥会护着你的。” 谨言忍着笑,也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儿来:“那谨言以后就多麻烦十五表哥了。” 等用了晚膳,女眷们都出去了,燕宏扬方把云川要去从军的事情说了。 屋里的男人们,包括云开和云洛都一脸的震惊。 要知道,燕家走的可是文人的路子。虽有兵役,可也多是用银子赎了役,且燕家多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家,为免劳役,多未分家。需要服役的也只是一部分。就算实在没法子去服役的,但那情况也不好和云川比。要知道云川可是燕宏扬一手教出来的长孙,家里对他的期望是不一样的。且云川读书虽说不如云洛,却也不比云开差,走科举的路子,也是很有前途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从军,那可是把命玩在刀口上,他们这样的人家,何至于此? ... 第五十三章节 躺枪的云朝 “五哥,你莫不是糊涂了。”短暂的沉默过后,七叔祖燕宏峰叫了起来,“川儿胡闹,你这当祖父的不说管着,也跟着川儿胡闹,这事儿不成。我这当叔祖的决不同意!” 燕宏扬就瞪了他一眼:“多大岁数的人了,在小辈们面前也沉不住气。” “好好一个孩子,非得去从什么军,这是小事么?叫我怎沉得住气?咱们燕氏走的是文举的路子,从的什么军?难不成日子过不下去了,非得要孩子拿命去拼前程?五哥,你莫不是心里还怨着我们当初没照顾好几个孩子?我今儿把话撂这里,他们几个兄弟若有谁敢以后不管这几个孩子的,我亲自拿棍子闩死他们。老五,别搁那儿闷不吱声的,你也说说你五叔。” 两个老头子吵起来,哪有小辈们说话的余地? 一边被点了名的燕展晴只得苦笑着道:“五叔父,侄儿也不赞成云川去从军。川儿读书有天份,咱们家还供不出个进士来?何必非得去从军?虽说有秦王世子在军中照应,可川儿若想在军中出头,不拿命去拼军功那也出不了头。川儿放着好好的科举路不走,非得去从军,难道是去混日子的?还不是指着混个功名出来?可想在军中出头就得拿命去拼。七叔说的对,咱家的孩子没那个必要。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的。川儿,听五叔的,赶紧打消这念头。” 燕宏扬摆了摆手:“小五你这话不对,难不成咱大齐的将领也都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去的军营?你们先别忙着反对,我这当祖父的难不成不心疼自己孙子?可人的路都得自己走。你们也听听川儿自己是怎么说的。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对他自己负责任。” 一屋子人便都看向云川。 祖父燕宏扬神色平静。 七叔祖和五叔七叔却是一脸的不认同。 九叔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欣赏。 八叔燕展映是既有欣赏,也为他放弃科举而有些惋惜。 倒是几个小的,听说他要从军,想的不是可能会丧命的危险,而是战争沙场的热血,个个一脸的崇拜。 只有云开和云洛沉着脸。他们两个都知道,大哥想去从军的事情,既然祖父答应了,这件事怕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大哥他……为的还是自己兄妹几个吧? 就听云川笑道:“若说读书,云洛和云开,还有云北都比我强。我又打小就喜欢用兵之事,兵书读了不少,自问于用兵之事也有几份心得。且这回也是机会难得,我不想放弃。且不说我若读书,能否得中,就得能考中进士,怕也得用上不少年。等考上了,再从头一步一步往上升,没个几十年,休想有什么建树。我是自己知道自己事,就不是走文官的那个料子。倒更觉得从军适合自己。有了秦王世子看中,我也不必象别人一样真从小兵丁坐起,这起点,已经够高了。世子还许我只要入营,便可从百夫长做起,我相信能凭自己,在军中闯出一番天地来。咱们燕氏走的是耕读传家的路子,至今还没出过一位将军呢,说不定云川将来也能成为大将军,让燕氏族谱记上一笔,证明咱们燕家儿郎,文可治国安邦,武可保家卫国,论文论武,俱不输旁人。” “七叔祖和叔父们担心云川,云川心里岂不知道?可若人人都觉得从军危险,那还有谁去保家卫国?男儿建功立业,又何论是走的哪条路?等云川离开家,还请七叔祖和叔父们多照顾我弟弟妹妹些。你们放心,我还有祖父需奉养,还有弟弟妹妹们要照顾扶持,绝不会把自己这条命,给交待在战场上。” 一席话说的燕宏峰和燕展晴都无言以对。 难道他们做长辈的,要说小子你这满腔热血一心立业的壮志是脑子发热?他们可说不出这话来。 其实私心里,燕展晴也觉得这个侄儿别看还未及冠,却是个有志向,又有决断的。若是真从了军,说不定他们燕家,还真能出个将军。 惟有燕宏峰年纪老了,一心只盼着儿孙平安。走科举路子,显然要安稳的多,就瞧这小子读书读的不错,将来也有把握是能考上的。 “川儿说的虽有道理,七爷爷我也相信你这孩子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总归没有走仕途来的安稳不是?” 云川就笑道:“七爷爷的担忧孙儿当然知道,可朝儿以前说过一句话,孙儿觉得虽是歪理,却也有道理,朝儿说了,寻常人还有七灾八难的呢,打仗虽然危险,可也有人走在路上还叫树上掉下的东西给砸死的。就算是做文官,每年不也有许多犯了事被下牢的?难不成那些被抄家甚至灭族的都是有罪的?孙儿只要自己当心,也就是了。” 朝丫头是个好孩子,可这孩子就是歪话多。燕宏峰瞪了一眼正在给大家沏茶的云朝一眼。 躺枪的云朝:…… 劝了半天,也说服不了云川,燕宏峰只能叹气。 一大家子人又说了会儿话,便闷闷的散了。 临行前,燕展晴对燕宏扬道:“五叔,明儿再有一天,地里的事情就忙完了。等种子备好,咱们几家一道种上。只是那八十亩的桑田,要如何处置?侄儿也正想着这事呢。朝庭已经颁了政令,咱们这里免税三年,倒也不急,若是还继续种桑,也不是不成。只是那些桑树也有几年未打理了,侄儿想着,干脆砍一半重新发枝,另一半先修剪着,左右今年也找不着人种蚕纺纱,等到明年找到佃农和纺纱娘子,那修过的和新发的,也都能用,后年新枝儿成了,再砍那些老桑,过两年,也就都能接上了。只是这八十亩的桑田,这一两年怕没什么收成。侄儿就愁着这个呢。” 燕宏扬也没好办法,只得道:“就这么办吧,虽说没什么收成,可也比任地荒着好,再说不是免三年的税么?没收成就没收成吧。” 一边的云朝听说要砍桑枝,倒是眼前一亮。 不过有些话,却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回头还得和祖父私下里商量才好。 ... 第五十四章节 九叔的婚事 云川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便精神抖擞的要跟着下去。云开和云洛兄弟两个心疼他,要他留在家中休息,地里的活也差不多快干完了。 可云川哪里肯? 没有亲戚帮着自家干活,自己却躺在家里的道理。 云开兄弟两个拗不过他,只得让他一道去了地里。 因有安嬷嬷和荷姑还有叶子,云朝除了做饭,洗没碗筷打扫卫生的事情,便不必她再动手。 用了早膳,蔚儿和夕儿还有谨言收祖父看着老实读书,云朝和云畅便回了二进院里陪姑母和表姐说话。 燕元娘和谨语拿出料子来裁云川的衣裳。 “昨儿晚上我和你五婶还有七祖母说了,你五婶帮着做春衫,你七祖母说回去让你七婶和八婶帮着做夏衫,秋衫和冬衣咱们自己做。这些是我和你表姐挑出来的料子,尺寸也都写好了,朝儿,你把料子给你五婶和七婶八婶送去。” 也门在外,衣裳最重要的就是结实耐用,但也需得有能见人的一两身好料子的做门面,便是在军中,和军中兄弟也会有往来应酬,总得有两身也门的衣裳。燕元娘挑的料子便是两样结实耐用的,两样料子好的。因在孝中,只能选择缟素色的,但云朝一见,也晓得有几块料子,不是她们家现在能买得起的。 好的,结实耐用的都有,云朝也觉得姑母和表姐想的周到,拿了料子便去了离的更近的七叔祖家。 七祖母成氏笑道:“这才要打发玉瑶往你家去呢,不想你倒来了。” 玉瑶是七叔的女儿,比云朝大一岁,今年十三,见云朝来了,笑着拉了云朝进屋:“祖母正打发我去你家拿给云川哥做夏衫的料子呢。听说姑母和谨语表姐来了家里,我昨儿就想去看望姑母和语表姐的,只我娘昨儿才从外祖家回来,我帮着收拾东西,便没去成。今儿刚想趁着拿料子顺便看看姑母和语表姐,不想你这个勤快的丫头,倒先把料子送来了。” 云朝笑道:“瑶姐姐你得闲就去找我表姐说话呗。瑶姐姐你针线好,我听姑母说,表姐的绣艺也很不错。你两肯定说得来。等得闲了,我也和你们学习针线。” 玉瑶接了料子收好,回身点了点她的额,笑骂:“什么叫得闲了再学?说的好象你多忙似的。你呀,就是没个小娘子的样子。前几天不是说和九叔一道上山打了好些野物么?下回若再上山,能不能帮我捸两只活的兔子回来?我舅家的表姐养了一只,我瞧着也眼热呢。” “这有什么?回头上山的时候,我一定留意。瑶姐姐你发了话,妹妹我可不敢不听。” 玉瑶嗔了她一眼,笑骂道:“贫嘴。” 又从匣子取了四朵绢花出来:“喏,给你和畅儿的。” 云朝忙摆手:“瑶姐姐你不用给我们这个,我和畅儿守孝呢,也用不上。” 玉瑶道:“拿着吧,都是素净的颜色,你和畅儿能用。我特意给你们做的。颜色虽素净,可我觉得还成,你和畅儿戴上一定好看。不知道语表姐过来,要不然我给语表姐也做两朵了。” 云朝惊讶道:“这是瑶姐姐你自己做的?竟跟真花似的,不仔细瞧,如里会想到这只是绢花儿?” 四朵花儿一式两样,做的跟鲜花也不差了,精致又漂亮。云朝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她还当是从外头的铺子里买的呢。没想到玉瑶的手这么巧。 玉瑶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也就是闲着没事,才做的。你和畅儿,玉灵,一人两朵,我自己也做了两朵。回头给语表姐也做两朵,只怕语表姐看不上呢。” “表姐肯定会喜欢的。只是表姐守孝……” 玉瑶叹道:“昨儿晚上我爹回来说了,往后姑母和语表姐就住在咱们家了,这也挺好,我们姐妹平时也能多亲近。我给表姐也准备的是素色的,能用。” 七祖母听了姐妹两闲聊,笑着出去忙了,见祖母出门,玉瑶神神秘秘的拉着云朝咬耳朵:“你晓得不?有人给九叔说亲呢。” 这事云朝还真没听说,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真的?瑶姐姐你打哪儿听说的?女方是什么人家?那姑娘长的好看不?可配得上咱九叔?” “你真不知道?” 云朝摇头,心想九叔这嘴可还真够紧的,前几天去县城的时候,路上她和九叔还聊到未来小九婶的事情呢,凭她和九叔的关系,九叔竟然连个口风都不露,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回头非得找他算帐。 玉瑶遗憾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正想跟你打听女主是什么人呢。” 云朝不禁白了她一眼,合着说了半天,她也不知道呀。 “瑶姐姐,你听谁说的?” 玉瑶道:“听我娘昨晚上从你家回来后,跟我爹念叨的,是五婶在回来的路上,同我娘说起九叔说亲的事情。五婶还让我娘打听打听女方的人品样貌呢。不过我没听见我娘说是哪家的。我瞧你和九叔整日待一处,还当你晓得呢。咱们九叔那样的人才,寻常女子哪里配得上?也不知道未来的小九婶会是什么样子。反正至少不能比八婶差。” 最后两句,云朝深以为然。 说起来八婶娘长的就极漂亮,同温文尔雅的八叔燕展映十分般配。因两人还没孩子,八婶的年纪也不大,瞧着不象少妇,倒有几份少女的娇美。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云朝虽然和这位八婶接触的不多,倒也喜欢这个八婶。 唉,象九叔这样的男神,也不知道会说个什么样的妻子。 八卦没有结果,熊熊之火没燃成,不免愁怅起来。男神为毛终将都是别人的呢?心塞。 旋又笑起来,盯着玉瑶嘿嘿笑:“瑶姐姐,你也十三岁了吧?都知道关心别人的亲事了?你老实说,是不是七婶也要给你说亲事了?” 说的玉瑶立时红了脸,唾了她一口,上前便做出要撕着她嘴的样子:“坏丫头,我让你编排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小嘴,叫你以后乱说。” 云朝忙往后躲,一边躲,一边笑着求饶:“好姐姐,我再不敢了,快饶了我吧。” 正遇上八婶娘苏氏拿了鞋底进屋,见姐妹两个打闹,也不禁失笑:“哟,这是怎么了?小姐妹两个吵什么呢?” 云朝张嘴要说,被玉瑶抢着上前捂了嘴:“死丫头,可不许胡说。” ... 第五十五章节 一对手残 等云朝点了头,玉瑶才松了手,云朝就笑道:“八婶,我和瑶姐姐闹着玩呢,我不过说了句我长的比她好看,她便不依不饶的,非叫我承认她才是家里最美的姑娘,我不肯睁眼说瞎话,她仗着年长,便要打我,八婶,你给我做主。” 苏氏自也晓得她在说笑,却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看了两人一眼,这才道:“可真叫我为难,两个都好看,再没有哪家的姑娘,有我们家的姑娘漂亮的。” 云朝嘴甜道:“八婶说谎,您可不就比我们漂亮?” 苏氏好笑道:“我这做婶子的,怎能和你们小姑娘比?” 云朝继续拍马屁:“也就咱自家知道你是我们的婶婶,走到外头,人家还以为你是我们姐姐呢,瞧着也就比我们大个三四岁的样子,不信哪天婶婶同我们一道去县城走走,保管别人都得说我和瑶姐姐是你的妹妹。” 苏氏嗔了她一眼:“又瞎说,比你们大个三四岁,我成什么了?” 云朝可就才十一岁。 说笑几句,苏氏才谈起正事来:“昨儿娘回来说让我和七嫂子帮你大哥做几件夏衫,我想着,你大哥急着走,衣裳倒能赶出来,可这鞋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好的。鞋面倒没什么,只这鞋底不好纳,我刚好前些日子糊了鞋底纳了几双,本来是打算给你八叔做几双鞋子的,听说你大哥要走,寻思着你们估计做不鞋子,刚听你来送料子,便拿了来。你大哥的脚,应该和你八叔的差不多。你回去试试,若是能用,就给你大哥用吧,若不能,再给我送回来也行。” 云朝听了,连声道谢:“八婶婶你不提,我们还真想不到呢。成衣铺里倒是能买到,可哪有家里纳的鞋底做出来的鞋子结实?哥哥去的是军中,可不是最费鞋?八婶婶你可真细心。凡事都能想到前头,怪道八叔同你感情那么好。” 这死丫头,真是什么话都能说。 苏氏红了脸:“长辈也能排编。瑶儿,赶紧撕了这丫头的嘴,婶子只当没瞧见。” 云朝笑着讨饶:“八婶可别和我一般见识,我自己撕还不成么?” 一边说,一边用两手扯着自己的嘴,做了几个鬼脸。 苏氏和玉瑶都被她逗的直乐。 玩笑了一阵,云朝便拿了鞋底,继续去五叔家送料子。 去了五叔家,送了料子,又说了几句话,玉灵便缠着她,要跟她一道回去,找谨语玩,被五婶郭氏给拦了:“你语表姐忙着给你云川哥做衣裳呢,哪里有空同你玩?我前两天教你的针线,你自己也练练。多大的人了,还只顾着玩闹,跟你七叔家的玉瑶姐也学着些。” 玉灵便道:“语表姐针线也好着呢,我瞧了她绣的帕子,上头的花跟活的似的,比玉瑶姐的针线活儿还鲜亮,我去了保证不打扰语表姐忙正事,我就跟着一道做针线还不成?” 郭氏被她缠的没法子,又疼这个女儿,只是应了。 云朝心里还惦记着种子铺给自家送种子的事儿呢,便领着玉灵,一道儿往家里赶。 进了二院里,看着窗明几净的家,屋里姑母和表姐正坐在那里做针线,畅儿也在边上看着,三人不时说上一两句,而院子一角的迎春花也打了朵儿,过不许久,便能盛开,墙上的石络,叶子在阳光下象是碧玉一般绿油油的,发着亮光。 云朝便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若是这样的静谧美好的日子,能长长久久多好。 她要守护这样的幸福。 就象院子里洒了一地的阳光,让这幸福象阳光一样,永远都在。 她这边正发着愣,玉灵已经冲进屋里:“语表姐,我娘让我来跟你一道做针线,我才学,你可得教教我。” 燕元娘在边上笑道:“玉灵来啦。” 玉灵这才想起还没给姑母行礼,忙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姑母好。” 燕元娘笑道:“自己家里,那么多礼做什么?” 谨语也笑道:“成,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就行了。畅儿也正学着呢。” 玉灵就道:“我要和语表姐你学绣活,语表姐你教我好不好?我也想能绣出语表姐你那样的帕子来。” 谨语自然笑着应下:“只要你不怕吃苦就成。” 云畅在边上看了半天,已经不耐烦,先前就想出去,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劈材呢。拿了针线试了几下,针脚歪七纽八的,她也搞不懂,怎那劈材的斧头在自己手里那么听话,这小小的线针,却专跟她做对。试了几下,她便没了耐心,可惜找了几回借口想出去,都被姑母给拦了:“开头都这样,你表姐头回拿针线也没比你强,每天练练,只要自己有耐性,做的久了,这活计自然能做好,哪有小娘子家不会针线的,便是不指着你们以后针线活多好,可自己的小衣什么的,总得会做吧。” 有一句话燕元娘没说,这以后若是说婆家,对方一问,这女红不成,那可不行。且将来自己夫君贴身的衣裳,还能叫外头的人做?就是自己的丫鬟,也不成。 这会儿云畅见玉灵来了,云畅就想溜,结果还是被燕元娘给发现了:“畅儿,快把那边的线递给姑母,你灵儿姐坐在你表姐边上,你就来姑母边上来。” 云畅:……姜还是老的辣呀,姑母这定是瞧着她想溜了。 云畅只好给自己家姐姐使眼色。 云朝就知道这丫头不可能对针线活儿有兴趣,见状,也只当没看到,等云畅使了好几个眼色后,她才做出一脸呆滞的样子,惊讶道:“畅儿,你这是怎么了?眼抽了?快,姑母你帮畅儿瞧瞧,这是怎么了?” 眼抽了?这是什么毛病?燕元娘听一愣。 云畅咬了咬牙:……燕云朝你给我等着! 等燕元娘明白过来,不禁笑着拍了拍云朝的头:“鬼丫头!你也别笑你妹妹,昨儿不是说要好好学针线的么?你也坐下,先拿边角布,自己学着缝几针。” 云朝十分有兴趣的找了针线来,拿了块边料,先练练针脚的匀度,结果缝了几针,云畅就在一边大笑:“姐,你这还不如我呢,我缝的虽然歪了些,好歹还能看出是条线来,你这针脚,我闭着眼都比你强呢。” 云朝左右端祥了一下,真有这么差?看完就垂头丧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好在有人救场,原来种子铺送种子来了,云朝一听到动静,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布料:“姑母,我去前头看看。” 云畅跟着也起了身:“我也去瞧瞧,我还能帮着搬东西。我姐可搬不动。” 燕元娘:姑娘家的,要能搬重物做什么?这丫头的语气,好象还挺得意。 ... 第五十六章节 这是歧视啊 安爷爷在外头陪着种铺的伙计说话,云朝也不懂种子好坏,便要去地里叫九叔回来。云畅怕被姑母叫回二院里,忙自告奋勇的去了。 等九叔回来,查看了种子,觉得没问题,过了称,给了银子,便和云畅两人,把种子都搬去了杂物间里。 那伙计倒也不忙着走,笑道:“我们掌柜的说了,若是明年贵府上还要这菜籽,咱们铺子也能帮着收。” 菜种确实不大好找,燕家又要的多,对种铺来说,无疑也是笔大生意,因为难收,利润就不会差了,左右他们铺子要去收其它种子,这顺手就能做的生意,种子铺当然想长期做。 将来要大面积的种植油菜,当然需要大量的菜种,这事儿都不用商量,云朝自己就能答应下来:“自然是要的。不过这种子的成色可得好,不好我们可不要。你们有多少咱们都能买下来,只是这价格嘛,就得便宜些了。” 那伙计笑道:“成色姑娘放心,咱们铺子是县城的老字号了,最是放心不过的。这价格的事情,也好商量。左右也不会叫姑娘家里吃亏。咱们掌柜的也想同府上做长期的生意,哪能为着一点利,就砸了自己的招牌?对了,姑娘上回不是问咱们有没有什么稀罕的种子么?我今儿给姑娘也带了几样来,姑娘要不要瞧瞧?” 云朝一听,就来了兴趣:“拿来让我瞧瞧。” 那伙计小心的从车上取了几个纸包出来,里面都包着种子,打开看了,云朝傻了眼,她一个都不认识。只虚心跟伙计请教,都是些什么种子。 那伙计一一做了介绍:“这些都是从广东海南那一片捎过来的,这种的叫芥蓝,这个叫苤蓝,还有,这个是秋葵,这个大的,象蒜头的,是百合。因着都是咱们这边不常见的,便给姑娘捎了来。” 云朝听了,心里都有了数,这几种也是后世常吃的菜品,虽然她不知道怎么种植,但兴许就能种出来呢?想着自家餐桌上能添几样新菜式,不由十分期竺。 左右也就这点种子,又不占地儿,把后院后头的那块荒地开个两分地出来,再多的种子也都种得了。就这点儿种,怕是半分地都不够种的。 问了价格,却不便宜,因这伙计还指着燕家以后从他们铺子里买菜种,倒是给了优惠,云朝也爽快的付了钱:“以后但凡有沿海、蕃邦和西域那边来的种子,你们都给我留着,只要东西不错,我尽要的,可你们也不许糊弄我,拿些没用的东西来。” 那伙计忙道:“可不敢,咱们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再说,骗谁也不敢骗您府上不是?” 送走伙计,云朝高兴的拿着几包种子进了院。那些菜种也放好了,九叔去地里,云畅也要跟去,九叔道:“姑娘家的,要你做什么地里的活?老实在家待着。” 又对云朝道:“朝儿,你昨儿做的那个脆皮豆腐不错,今儿多做些。” 云朝正想应下,不知怎的,倒想起玉瑶说他要订亲的事情,忙冷了脸,哼了一声。 哼的燕展明莫名其妙:“这是怎的了?倒给你九叔我脸子瞧?” 云朝便上前,低声道:“九叔,枉我还当咱们最要好呢,你有事还瞒着我。” 燕展明好笑道:“我跟你一个小丫头好什么?再说,九叔有什么事瞒着你了?” 哟,这是性别加年龄岐视啊。 云朝气道:“小丫头会做脆皮豆腐,小丫头也只给自己喜欢的人做好吃的。九叔不把我当回事,还想指使我?” 燕展明不客气的拍了她一脑袋:“我是你九叔!”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有些纳闷:“你倒和九叔说说,我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云朝这才贼兮兮的凑上去,燕展明也不待她说话,便瞪了她一眼:“小娘子家的,什么样子?正经些儿。” 云朝立刻做出正经的样子来,大声道:“我就是想问问,九婶婶是哪家的姑娘。” “什么九婶婶?”被一群孩子瞪大眼围观的燕展明也有些吃不消,脸色微红的问道。 “不是九叔要订亲了么?”云朝故作不知。 燕展明:…… 嫂子最近好象是在张罗这事儿,他也着实到了说亲事的年纪,若不是因着战乱,象他这个年纪的,应该成亲了才是。只是这事儿,小丫头怎听说的? 燕展明瞪了她一眼:“胡说!没有的事。赶紧回去做午膳,中午若没脆皮豆腐,看九叔回来怎么揍你。” 说完,便往地里去了。 云朝进了院,不敢再往姑母面前凑,便打算去厨房里瞧瞧,云畅当然也是一样想的,跟着她也要往厨房里去,云朝还想着这丫头才刚嘲笑自己针线不如她的事情,便语重心长道:“畅儿呀,厨房里不用你沾手,小姑娘,就应该做小姑娘的事情,去姑母那里学针线去吧。将来姐还指着我们畅儿给姐绣一身漂亮的裙裳呢。” 云畅淡淡道:“不敢劳动姑母表姐,还是姐你先学好再教我,我也能学的快些。”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可爱呢? 姐妹俩一路去了厨房里,叶子正在那里洗菜,云朝上前帮忙,叶子忙道:“不用姑娘沾手,奴婢这都快洗好了,嬷嬷去菜园子了,叫奴婢见着姑娘,问问中午做什么菜?奴婢好先准备。” 云朝想着不禁叹气,每天做来做去,也只有那几样东西,实在是浪费她的好厨艺呀,光有手艺,没有材料,没得施展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呀。 翻完地,大哥要去趟城里的镖局领银子,到时候她也一道跟去,如今手上有了银子,得买点儿好东西回来改善一家人的伙食才是。 她还得去趟药材铺。再有爷爷的身体,也得找郎中过来再瞧瞧。这事儿说了好些天了,也一直没顾得上。 第二天,地翻完了,得晒上两天,平整一下,然后才好下种,歇下来,云川果然要去趟县城,云朝自然是要跟了去的。 而九叔和五叔,则打算用这两天,好好计划一下油坊的事情。 九叔便同七叔祖一道去了长房。 ... 第五十七章节 商议 “你们想买扬从弟家边上那片地?那地可是荒地,且土质不好,就是养几年,怕也种不出什么收成来。老七,你们家和九郎他们家若是想买几亩地,倒也不必买扬五弟家片的地。你也晓得,这几年因着战乱,可死了不少人,不说别的地方,就咱们古庄村,就有不少外姓人家举家没人回来的。再过半年,过了朝庭的期限,再无人回来认领,那地就成了无主的地,朝庭是要收回充公的,等那会儿衙门里自然要公卖,我正想着,用族里的公产买下来作祭田呢,咱们燕氏在这里也有百来年了,将来人口只会越来越多,与其叫外人买去,不如咱们自己买下来。祭田是一部分,另外我也会分些叫想买地的族人买下。你既想买地,我这当哥哥的,怎么也得先紧着你两家。” 燕宏伟是燕氏的族长,他的儿子不只是未来的宗主,如今还担着里正之职,若是寻常的地方里正,县衙也未必当回事,可燕氏是地方望族,不管是县官还是州府官员,为了任上安平,对这样的地方望族士绅,也多是选择交好的态度。 何况燕氏在外为官的子弟可不少。没有较硬后台的地方官员,对这样的人家,怎么也不会得罪。 这充公的土地,燕氏只要不强占,而是拿了银子实打实的去买,官员但凡不是个傻的,必然会优先卖给燕氏。 因此燕宏伟这话说的却是实在话。 燕宏伟这个族长,老实说对自己这一支一直不错,这情份燕宏峰心里有数,虽说族长对自己这一支几家不错,也是因为自己这几房的子弟出息,可情份就是情份,燕宏峰就说了实话。 “也不瞒伟族兄,我们几房打算买这地,却不是为了种,是想用这些地,盖个作坊。这几年战乱,可是把我们的家底给折腾尽了,家里儿孙多,总得要叫儿郎们读书识字,这开销可不小,再则家里的丫头们将来也得备一份象样的嫁妆,要不我们也不动这心思了。所以那地不能种粮也不要紧,我们也是看着那片除了我五哥家,再没别的人家,地荒在那里也是浪费,倒不如建个作坊,如此也不占了农耕地不是?” “你说什么?要建作坊?你们打算建什么作坊?”燕宏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燕宏峰便看着燕展明:“小九,你和你族伯说说。”又对燕宏伟道,“这都是小九他们几兄弟商议出来的。我这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来舔着脸来求族兄你伸把手的用了。” 燕宏伟瞪了他一眼,才笑道:“也不必你舔脸求我,便凡正事,我没不帮孩子们忙的。” 燕展明笑道:“族伯一直关照侄儿们,侄儿们岂不晓得?只是有七叔这长辈跟着,我也心里有底些,这才拉了七叔他老人家一道过来。说起来,这事原也打算要过来与族伯您和昌从兄商议一下的。作坊的事情,还得您和昌从兄照应呢。” 便把要建油坊的事情说了。 这下不仅燕宏伟一脸的惊讶,就连边上作陪的燕展昌也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大豆这样的贱物,还能榨出食用的油来?还有那菜籽也能?这能吃么?” 燕展明也是有备而来,便把带过来的两个小坛子递给了燕展昌:“若没把握,哪里敢来族伯和族兄面前叨扰,这两个坛子里装的便是我们先前试着炼出来的豆油和菜籽油。回头族兄跟嫂子说一声,中午可以叫厨房里试试,族兄便晓得这油的味道了。豆油清淡,菜籽油香浓,我们几家这些日子,可都是吃的这两样油。” 燕展昌打开油坛时,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看着两小坛的油,一个色泽如金,一个浓稠清亮,却也叫他不得不信。 都不是笨人,待见着真油,确定这确实是油后,燕展昌的眼便亮了。 这哪里是油?这就是一处金矿啊。 “九郎,你可知道这油对咱们大齐百姓,甚至对咱们大齐国……” 燕展明笑道:“自然知道,若不然,只是建个小油坊,哪里需要特地过来和族伯还有族兄你商议?” 这话说的燕宏伟这个族长,还有燕展昌心里都熨贴的不得了。 这会儿便是燕宏伟也没法淡定了。 从燕展昌的手上接了油坛子,仔细看后,又伸出指头沾了油,在嘴里尝了尝。那豆油并无气味,倒是菜籽油离了便能闻到一股子极特别的香味儿。 燕展明刚才的话,已是透露这生意不只他们几房子独占,还能叫族里得利的意思。燕宏伟嘴角止不住露出笑意来:“九郎,这油坊,你打算怎么弄?” 燕展明笑道:“我五叔同七叔,把我们几个兄弟叫到一起也都商议过了。五叔和七叔的意思是,家里兄弟中,为官的为官,读书的读书,也就我是个不争气的,这油坊往后就由我来负责。油坊开了,豆子哪都能买到,只是这菜籽,却是个难题,谁家没事也不会种那么多小菘菜来,侄儿就想着,来同族伯您和族兄商议一下,看族里的祭田,能不能拿出一部分来种植小菘菜,同族人家,族兄也可以去说一声,是不是也多开些荒地,或者家里边边角角的,甚至拿出部分农耕地来,种上小菘菜,等收了菜籽,我们照着市价收过来。也好叫族人各家都能添补些进项。” 说到这里,燕展明便停了下来。 有时候即便是送别人好处,可也不能自己开口,东西太容易得到,未免会养大别人的胃口。 四哥为着族人送了命,有念他好的,可不是一样也有些狼心狗肺的?要不然当初五叔,四嫂,还有那几个孩子,又怎会被逼走? 也是他们当时各有忙的,想着四哥为了族人而死,五叔在族里又素有威望的,四嫂和几个孩子必然会得到照顾,那会儿他们也是各有需要照应的事情,合族那么多人,成年的男丁都各有事情要管,再加上逃难的路上本就慌乱,这才疏忽了。等到发现五叔一家人都不在后,才知道竟然是有人暗地里逼走了这一家人。 如果不是七叔压着,他只怕当时就和族人反目。 这一次,他可以给族里人好处,却再不会如从前一样傻了。 见他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燕宏伟和燕展昌父子两个对望了一眼。 ... 第五十八章节 利益 燕展昌作为未来的族长,虽然不比老族长的眼光和胸襟,却并非没有分寸之人。 他知道燕展明今天既然能来同他与他爹商量开油坊的事情,就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买那片荒地而来。 但人家既然不愿意主动开口许好处,他就不能装着不明白人家来这一趟的意思。既想要得到好处,却不想求人,希望人家主动开口相送,然后自己再表现出不要不要的婉拒,以示自己的清高,这种明明是婊,子,却想装出一副贞洁烈女样的不要脸之事,燕展明自觉得自己也是个有节操的人,他做不出来。 父子两个对望了一眼,燕展昌这才对燕宏峰和燕展明叔侄道:“七叔,九弟,你们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刚好过些日子就是清明,界时族里男丁们都要聚在一处,我把这事给他们说了,这是好事,谁若有酸话,且有我呢。” 燕宏峰只笑着点头,还是燕展明开口:“如此就多谢族伯和族兄了。那这地的事?” 燕展昌道:“荒地的事情好说,九郎呀,你既称我一声族兄,我也就不和你说虚的,这油坊的前景,不用我说,你比我清楚,咱族里能不能也投上一股?” 燕展明不置可否,只笑问:“族里投一股?族兄打算占几股?” 燕展昌想的,当然是越多越好,可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说白了这生意是人家几房自己的,能和自己来说这事儿,也是白叫族里占些便宜的意思,可这白占的便宜,也当适可而止,否则一拍两散,对谁都没好处。 只是不知道九郎这贼精的,他的底线在那里。 燕展昌沉吟了一下,才道:“说起来这是九郎你们几房的生意,便是不叫族里占股,同是族人,若遇上什么难事,我这做族兄的,但凡使得上力,还能睁眼看着不管不成?我心里明白,七叔同九郎今儿来跟咱们说这事,也是想着族里如今日子难,是叫族里也跟着占些好处的意思。都是为了咱这一族百来户的族人,咱也不说那虚的,你看这样好不好?” “族兄有话但讲无妨,咱们是同族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商量着来?” “九郎,我是这么想的,这开油坊的事儿,族里出油坊的本钱,占三成的利,你们出榨油的法子,占七成利,这油坊还是交给你打理,族里不经你同意,谁也不许参和到油坊里去,族里就只管每年分帐。若是油坊遇上什么难事,既然族里分了利,就不能不管,遇上事儿,咱们一起想法子解决,你觉得可行?” 老实说,若是寻常生意,燕展昌这条件开的,足够了优惠了。开油坊的成本由族里出,他们只出个榨油的技术,也算是空手套白狼了,还占了七成利,拿的是大头。 可,如今他们要做的,是史无前例的油坊,是开先河之事,别说其中的利润了,这油坊一但建起来,对大齐百姓的影响,根本就不是金两可以估量的,到那时,燕氏必将闻名天下。若不是因为这名声太大,他们也会想着把整个燕氏给绑上。而,一个油坊的成本,又能有多少?这油坊开起来后,每年的利润又将是多少? 诚如燕展昌所言,这是他们几房的生意,和族里事实上没半钱银子的关系。他今儿之所以来这一趟,说白了是大家方便自己方便,有了族里的支持,这生意在外头,就容易的多。 可外头是方便了,沾上族人,麻烦事儿也不会少。 因此燕展昌那一句族里不许任何人掺和,倒也深得他意。 燕展明道:“族兄真是什么都为油坊想到了。可原就是我们的事儿,哪好叫族里出本钱?再说这开油坊的银子,我们也准备好了。不过,族兄这么为我们作想,弟弟也不是那没良心,不如这样如何?这油坊,族里不用出一文钱,我们几房也是咱燕氏的嫡支,没有自己有了好事,反丢开族人不理的道理,族人都好了,咱也才能好不是?这宗族就是咱们族人依靠的大树,怎么说,作为燕家人,咱也得为家族做些贡献。我想着,一年给族里一成利,用于购置祭田和族学里孩子们读书用,再分一成给族兄你,族兄就出一成的成本,如何?我这倒也不是为别的,这不是弟弟我到底年青,见识少,没族兄在边上看着,我自己心里没底么?” 燕展昌倒没想到燕展明会给他家一成的利。听了自然大喜,想一想到族里他原想着占三成的,现在却变成了一成,不免有些纠结起来,他也知道自己贪心了,可,这油坊将来的惊人利润,也由不得他不动心。 要知道,有了这油坊,如果能有个三成归到族里,对燕氏来说,那可是百年难得的好机会。 有了银子,何愁燕氏不能枝叶敏茂?说不得,将来燕氏也能成为象河东柳氏,琅琊王氏那样的世家大族呢。 可,世上那有这样的好事?人家能把二成利奉上,已经是给了族里和他们家天大的好处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其实他提出三成,也想到了燕展明不可能爽快的应,但给族里二成,只要他好好说,还是能成的。 可现在族里公中的,却变成了一成,,燕展昌还是想多占些儿。 才想开口再劝,燕宏伟就瞥了个一眼,心道这儿子也是傻的,那三成人家当然得还个价,大概儿子心里也是期望有个二成也就得了。 现在人家可不就给了两成?偏这傻东西,还在那儿纠缠个什么劲儿?这油坊,将来如果真想要走下去,少不得要分出几成股来拿出去打点用,傻儿子还当这生意是自己一族能独占的? 燕宏伟就接了话去:“九郎是个大气的,这油坊真做下来,一年的利可不低,能分成两成来,也是看在同族的面上了。就这么办吧。既是给了族里一成,族里也不能真什么都不管,你说的那片地,我估摸着也得有二十亩地呢,就都划给你们几房吧。至于我家那一成,这成本钱,咱们却得出,不过却不能只拿一成的成本,你们几房如今日子也不好过,我这做族长的还能不清楚?因着这油坊的事儿,我和你族兄都没空管,事情都是你们办的,这成本我们便拿个三成吧。” 燕展明忙道:“这可不成,族伯您就听我的,拿出一成的本钱来就成。至于族里的地,为省着以后麻烦,我们还是买下来吧,左右那荒地也不值几个钱,族伯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卖便宜些儿如何?” 两下里争执了半天,燕展明坚持要拿银子买地,燕宏伟只得点了头:“那就买吧。不过有一点,九郎你也别和你族兄争了,咱们家就出三成的成本,你要是不同意,那一成利,咱也没脸要。” ... 第五十九章节 互惠 话说到这一步,燕展明也不好再坚持,便笑问燕宏峰:“七叔,您老也说句话呀。” 燕宏峰便点了头:“就听你族伯的。” 这事儿便算是定了下来,燕展昌表态:“油坊咱们家和族里都不管,九郎你们兄弟就多辛苦些。菜种这一时也没地儿去买,那东西寻常人家怕也没多少,我让家里但凡有种子的,都给种上,大面积的种植,怕还是要到明年了。就是咱们村的外姓人那里,我也会打发人去说一声。乡里乡亲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多少也能给各家添补收入。” “至于将来跟族人和村民收种子的事,你也放心,到时候由族里出面,不叫你为难,但凡种子成色不好的,绝不会送到你的油坊里去。倒是有一事儿,我得跟九郎你讨个人情。” 燕展明忙道:“族兄且说。” “这春耕的事,你也知道,去年底未赶得上种冬麦,总不好叫地再荒半年,族里的祭田和大多族人家里,都想先种季早豆,夏收后刚好能种上稻谷。这大豆也卖不上价来,地荒了这几年,怕这一季的豆子收成也不会好,总不能真的去畏牲口吧?既是能榨油,回头你油坊里能不能给收了?” 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成色不好,想必炼出来的油也不会好,可真喂了牲口,实在是可惜了,若没榨油这回事,那也没办法,如今有了点希望,如何再舍得糟蹋了?到底也是一季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哪个和土地打交道的,心里不疼惜粮食?尤其如今又都是遭了饥荒,晓得口粮珍贵的。 同是家里有地的,燕展明很理解燕展昌的心情,并不觉得他这个要求提的过份。 就算燕展昌不提,夏收后他也会收购这些黄豆,不过丑话也得说在前面,燕展明道:“族兄一心为族人,这份心意,我岂会不体谅?就是族兄不说,我也会这么办的。只是我丑话也得说在前头,豆子我会收,可是价格上,我得根据成色,按着往年的市价来。” 这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若是燕展明不收,那些豆子可未必卖得出去。等着粮商来收,还真不太现实。 要知道,这一季怕是整个两淮路,都种了豆子,别看现在不管什么粮食都贵,可真到了那会儿,豆子多了,收购的粮商,岂有不压价的? 燕展明说了按往年的市价收,这已经是变相的抬价了。 燕展昌感概道:“九郎呀,我得为咱一族百户人家,和你道声谢。”说着话,起身给燕展明正式行了一礼。 这半天,儿子总算办了一件靠谱的事,燕宏伟在边上点了点头。 “哎呀,族兄,你这是作什么?这不折煞我么?”燕展明忙侧身让了,“我也是燕家子弟,再说了,我这也没亏不是?但也只今年,往后我可不管了,豆子好我才收,成色不好,我也是不要的。” 说定收购豆子的事,燕展昌顿时轻松了不少,就连燕宏伟的脸上,也满是笑意。这一族人的生计,近来可把这父子两愁的不轻。如今也算了了一个心事,燕展昌也有了心情关心别的。 “盖油坊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工?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你只管同我说。咱们村里别的没有,劳动力却是不缺的,到时候你只管招呼一声,油坊我叫族里的青壮来盖。没道理你给公中分了一成的利,咱们却一点力不出。油坊建好,你可想好了怎么经营?我想着,这油只要价格合适,是不愁卖的,咱们镇上到底太小,不如去县城开个铺子?要我说,便是咱们清江府的府城山阳城也能去开个铺子,还有临近的广陵府和金陵城,也开得。” 燕展明的目标,当然不只是一个盱城和江清府,听了这话,笑道:“建作坊的时候,当然少不得要请族里的亲戚们帮忙,至于经营的事情,族兄和我想一处去了,油坊建好,总还得把油卖出去才成,我也想着去盱城先找个铺子呢。事缓则圆,这事倒也不急,铺子可不能随便选,总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慢慢来吧。” 既是油坊有了族里和自家的二成股,燕展昌虽承诺了不掺和铺子的事情,可也很上心,知道燕展昌确实打算在县城开铺子,燕展昌便道:“你嫂子在县城里有两间陪嫁的铺子,这几年生意都不好做,原先租着的那家生意做不下去,说是六月里铺子便要退租,那两间铺子门脸不小,位置也很好,就靠近码头,县城里最繁华的街面上,那边离着居民区又近,你若是寻不到合适的铺子,那两间铺子就拿去用。” 燕展明万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 他先前才跟程前打听过,知道那越河街就在东大门街的西边,中间隔了一条承德街,东大门街可是全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这越河街临着最热闹的商业街,又靠近民居聚集地,正是卖粮油的好地方。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也不叫嫂子吃亏,这铺子的租金,该多少多少,我定一分不少的交给嫂子。” 燕展昌摆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说起来,过些天就是清明了,金陵你们小四房和京城的小长房,可有信回来?清明可回来?” 燕展明道:“还没收着信,既是信未到,想必两房都有人回来的。这几年都没正式祭过祖先了,今年可是荒年后头一年,他们想必也惦记着族里呢,估计得回。” 四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燕展明方提起燕元娘的事情:“还有件事情,得和族伯和族兄说一声儿。五叔家的大姐,前两天回来了。” 燕元娘回来的事情蹊跷,燕展昌之前就和他爹燕宏伟提过,后来他也让自家媳妇去五族叔家里去看望了一趟元娘妹子,只是她媳妇只打听出了程姑爷去世的事情。 虽然心里也揣测,必是程家族里做了什么,要不然元娘不至于重孝里不在家给去世的夫君守丧,反带着儿女回娘家来的道理。 ... 第六十章节 出头 燕展昌喟叹道:“这事儿我倒知道,你嫂子听说元娘妹妹回来,还特地去看了元娘一趟,说是程姑爷去世了,可惜那会儿咱们也不在,倒没去姑爷的棂前上柱香,等清明过后,咱们族里的事也忙完了,且得去程姑爷的坟前添捧土才是。元娘妹子也是个没福的,程姑爷多好的人,倒真应了那句天嫉英才了,实在叫人痛惜。你便今儿不提,我也正要问你呢,这元娘妹妹好好的,不在府城守孝,怎回娘家来了?” 提起程姐夫,燕展明虽也伤感,但昌族兄如此上道,主动问起长姐为何回娘家的事,燕展明心里给他点了个赞,不亏是族长伯父一手教出来的,为人处事、胸襟虽不能和族长伯父比,可这份圆滑周到,也不差了。 燕展明便把程家一族想谋夺姐夫留下的家产,云开和云洛两兄弟去看望姑母,然后设计把程底族人给坑了一把的事情,详细的和燕宏伟父子说了。 听的燕展昌目瞪口呆,合着程家一族人精,就叫这两小子给治住了? 燕宏峰是一脸的骄傲,燕宏伟这个族长,则捻着胡子,笑的满是欣慰,自家儿孙出息本事,这是家族兴旺的兆头啊。 燕展明说完,等着燕宏伟父子的态度。 要知道,程家毕竟出了个吏部郎中,族长未必会愿意为一个守寡的出嫁女去得罪影响百官升迁的吏部郎中。 燕展昌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事还真不是他能做主的,燕展昌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他爹燕宏伟。 燕宏伟沉吟片刻,道:“程氏不仁,欺我燕氏无人,这事若咱们真这般算了,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们燕氏连给出嫁的姑奶奶撑腰的胆量都没有?咱们燕氏立世,重的是德名,程家以为出了个吏部郎中,就叫咱们忌讳了,那是程氏小瞧了我们燕氏。云开和云洛这两小子干的漂亮。九郎,元娘的事,你五叔是怎么说的?” 见燕宏伟这么说,燕展明心里就有了底。即便是族里不出头,他们兄弟也不会怕了燕氏,但有族长支持,这事儿就更好办了。燕宏伟拿出态度来,燕氏所有在外为官的子弟,就不能不支持,燕家在外为官的子弟抱成团,程郎中也不敢太过份。 要知道,这些做官的燕家人,每一个后头都跟着不少的姻亲关系,程郎中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为着族里强占元娘母子的家产的事情,得罪燕氏的这么大一张关系网。 毕竟,族里强占的银子,也不可能全落到他的口袋里,虽能分到好处,可也有限。 程郎中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呢? 既然程郎中不值得顾忌,对上程氏的人,燕宏伟还真不怕。若遇上这么点事情,燕氏就缩了头,以后在这清江府的地界,他这个燕氏族长也没脸出门了。 燕展明道:“长姐的意思是,那些家产,程家若要,她便舍了,可程家人如此欺她们孤儿寡母的,将来只怕连谨语和谨言两个外甥和外甥女的婚嫁前程都拿捏,长姐说了,财前可以给程家,但这一双儿女却得从程家脱离出来,从此和程家再无干系。我五叔也同意了。至于我们兄弟几个……” 说到这里,燕展明冷哼了一声:“程姐夫辛苦攒下的家业,又不是没有儿女,凭什么都给程家族人?程姐夫的留下的财产且不说,那程家竟然想连长姐的嫁妆都侵占,这笔帐,我们兄弟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若出嫁女的嫁妆,我们娘家兄弟都不帮着保住,这婆家想占,咱们娘家人都忍了,以后这清江府的地界,谁还看得起我们燕家人?咱们燕氏的出嫁女,岂不是婆家想欺辱,就欺辱的?” 说出程家连元娘的嫁妆都想占了,燕宏伟和燕展昌父子两心里也不由上火,这还真当他们燕家都是死人不成?就算那会儿燕氏大部分族人逃难在外,可燕家还有在各地做官的人,难不成他们以为,燕氏真就不敢得罪那程郎中? 燕宏伟沉着脸道:“程氏如此无耻,岂能叫他得呈?好在云开兄弟两个事儿处理得当,咱们倒占了主动权,这事且不急,等忙了春耕和清明祭祖的大事,再腾出手来去找程家理论。到时候也不必等程家找来,我叫你昌哥同你们兄弟一道去趟清江府。” 有了燕展昌这个未来宗主,到了清江府,就算程氏族长亲自出面,燕展昌也足以应付他。因为燕展昌出面,就已经代表了整个燕氏的态度。 都是一地望族,又不是那小门小户吵吵闹闹的,事情就能过去。都是要脸面的人,有了说话能算话的人,事情才好谈。燕展昌即便辈份低了程氏族长一辈,可身份却不低。 “如此,我便代五叔,长姐,还有外甥女和外甥谢过族伯了。”燕展明起身行了大礼。 燕宏伟摆了摆手:“元娘也叫我一声大伯父,我岂有不管她和孩子们死活的?再则,我还指着老五身体大好,给咱们族里再多培养出几个读书人来呢。” 这就开始谈条件了?果然一族之长,就是一族之长呀,虽能为族人谋福,可算计起来,却也分毫不让。 燕宏峰忍不住白了燕宏伟一眼,倒把燕宏伟逗笑,指着燕宏峰笑骂:“老七你少给我做这怪样,我这族长当的也不容易。整天为这个为那个操碎了心,偏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念着我的好。你当我愿意跟个老狐狸似的算计来算计去的?” 燕宏峰忙道:“别呀,哪个说老兄长你是老狐狸了?我这做弟弟的决不让。弟弟我可知道你的辛苦,若没你,咱们这一族人,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燕宏伟这才叹道:“老五心里有怨,我岂有不知的?说起来是我那会儿疏忽了,那几个孩子怕心里也有怨呢。有些话我实在没脸去跟老五说,你和老五是嫡亲的堂兄弟,你回去就帮哥哥我代个话,这族学他想撂手我是决不许的。可云川兄弟几个,但凡需要族里使力,我和他展昌侄儿,绝无二话。至于展皓那孽障,还有他那个不晓事的婆娘,等忙完清明的事情,我自会给老五一个交待。” 燕宏扬祖孙几个离族自谋生路的事情,不只燕宏扬祖孙几个觉寒心,心里憋着口气,燕宏峰父子和燕展明兄弟,也都憋着这口气呢。 听了族长这话,燕展明是小辈,不好说什么,燕宏峰道:“我五哥怨倒未必怨,心寒却是有的……有族兄这句话就成,族兄的话,我定给五哥带到。不过五哥能不能再去族学里看顾孩子们的学业,这事儿,我可不敢和族兄承诺什么。我五哥的身体族兄你也知道,等他身子好些再说吧。” ... 第六十一章节 教导 燕宏伟也没指望表个态就能让燕宏扬对族人的态度恢复到从前,任谁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幼孙们还被逼的离族,这口气也不能就这么过去。 更何况儿子还是为族人而死,而他自己,几十年来对族里的贡献,甚至不比他这个族长小。 燕宏伟知道,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他现在要表达的,也就是个态度问题。 燕展昱夫妻两个已然过世,他总不能真把燕展皓那个惹事的婆娘崔氏给杀了吧?再说当初也不是崔氏一个人的事,崔氏也不过是挑了个头,被人掇弄着打了前峰罢了。 这些事情他心里都有数,只是如今百废待兴的,一族人的生计要打算,能平安在战乱活下来已是不易,等日子安定下来,该办的事情都办差不多了,看他能饶过哪个! 燕氏一门,若想长久昌盛,就不能纵着这些坏了先祖名声的人。 又说了几句清明祭祀的事情,燕宏峰叔侄告辞,燕展昌忙留午膳,燕宏峰推辞道:“跟你七叔客气什么?你爹年纪也大了,这一族的担子压在他身上,你这做儿子的也多担着些。如今春耕和清明祭祀的事情,你们怕就忙不过来,还留我们吃什么饭?瞎耽误时间,往后有得是空儿陪你爹喝两盅。” 说到春耕的事情,燕宏峰又道:“我们三房的地都耕完了,我们家小长房和四房的田地,原先是有佃户种着的,如今佃户早跑了,先头不是说,那些在外的族人,和家中没有青壮的人家的地,由族里统一按排人种的么?我们几房也该出力才是。我们几家的地昨儿也都种完了,回头若是要人,昌侄儿,你只管说一声,你五弟九弟还有七弟八弟,都得闲呢。” 燕展昌笑道:“九郎几个怕也要忙油坊的事情吧?虽说是自己的生意,可也是族里的大事,办好了,咱一族得利,就叫他们尽心去忙油坊的事情,春耕且用不上他们呢。” 等叔侄两人去了,燕展昌才对燕宏伟道:“爹,那油坊将来可不得了,您想想,若那油真能吃,咱整个大齐哪家用不上?这得是多大的利啊,您怎就只给族里要了一成的利?” 燕宏伟叹着气,看了一眼儿子。 这些年他也教了儿子不少了,可他这眼光胸襟,还是不够火候。 可儿子是他的,将来还指着他接手这一族的人呢,也只能撕开了揉碎了慢慢教。 “你呀,也不想想,咱们族里在外头做生意的有多少?谁明着给公中占了股的?顶多也就是每年给族里送些银子用于购置祭田,可没有哪家,明着说给族里占几成红利的吧?九郎兄弟几个为什么会给族里一成利?你先把这个想透了,再来问你爹我,为什么答应只要一成的红利。” 燕展昌被他爹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弄的很有些惭愧,红着脸小声道:“瞧爹说的,我能不知道吗?那九郎贼精一样,老五看着老实,也是个面憨心奸的,老七倒是真老实,老八又不管这些庶务,可不管哪个,总不会是一心为族人着想,还不是因为这油坊的利大,将来红眼的人可不会少,分给族里红利,将来出了事,自有咱一族人在后头撑腰么。” 燕宏伟一边觉得儿子还没蠢到家,一边又恨他看事只看一半,就是不知道要多想想。 “那我问你,咱们燕氏也就在这清江府地头上还有些脸面,出去了谁还看你爹我和你的面子?就是咱们族里有不少在外为官的,可哪个能面面俱到的都看顾到了?别说在清江府,有咱们燕氏的底气在,油坊想要经营下去,也少不得四处给些好处,出了清江府呢?” 说到这里,燕展昌总算明白了些:“爹的意思我晓得了,将来少不得要拿银子出去打点,可那又能有多少?咱们家一成,族里一成,他们可还有八成呢。” 燕宏伟这下真是被气到了,噎了半响,方道:“余下八成,他们还有三家呢,你当一家能分多少?再说他们那支在京城的小长分和金陵的四房,可一直待他们不薄,他们五个房头自成一体,难不成这油坊的生意,会拉下这两家?再则,将来少不得还要送几成红利给外头呢,到时候这五房,一家能分一成就不错了。如今白给了你一成,你还不满意了?” 这一说,燕展昌才真觉得,自己家拿的着实是不少了,可还是不服气道:“瞧爹说的,怎能说咱是白拿,这不是还出三成的成本么?咱以后还得为着油坊担着多少事儿呢。” 燕宏伟骂道:“你也有脸开口说,那一成的利一年是多少?咱出的这三成的成本才多少?你若再这么想,这一成,你爹我也不能要了,省得我哪天闭了眼,你个贪心的东西,为着那黄白之物,把咱嫡支大长房的脸都给丢尽了!” 燕展昌见他爹动气,连忙认错:“爹你可别跟儿子置气,儿子也就这么一说。” 燕宏伟这才语重心长道:“你是一族之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也几十岁人了,自己也得晓得思量,即便我是你爹,你也不能在我面前什么话都往外倒。咱家的一成是白得的便宜,我为着咱嫡支大长房将来的日子,我也厚着脸收下了,可族里的那一成,九郎兄弟几个,固然是为了堵族人的嘴,将来遇上事儿好说话,可也真是那几个兄弟的对族里的一份心意了。红利且先不说,有了这油坊,咱族人的日子也要好过的多,油坊是咱自家人建的,将来族里的豆子菜籽,他们会不收?只要种的好,就不怕没地儿志,这就比往年强了多少!至少咱们父子两个,不必再为这秋收之前的活路忧心了!” “罢了,我也还能再活几年,再看着你几年,往后这日子,是你自己过的,路是你自己走,你凡事得多想想。还有啊,那边的几房,你虽是将来是族长,可也得放下你的身段与他们交好,那一支的几房,将来怕是咱们族里最耀眼的一支,说不得,你这个族长将来也要多靠他们扶持呢。” “爹就那么看好那一支的几房?儿子瞧着,也未见得。如今他们那一支倒是有三个出仕的,可论官职,却比咱们家老二差多了。咱家老二姻亲也得力,将来还能没那支兄弟三个走的远” 燕宏伟听到这里,实在不想和这儿子再多说了。说的再多,他也看不了那么远,这长子,也就这样了。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爹累了,你且先忙你的去吧。” 往后还是给二儿子写封信,让他多看顾他这个兄长吧。 ... 第六十二章节 事发 而此时,燕云川正带着弟弟妹妹们进了县城的门。 因离县城还有二十里路,蔚儿和夕儿并谨言三个还太小,因此借了时族叔家的驴车。程立驾着车,燕家兄妹几个都坐在车上。 同来的还有五叔家的玉灵。 而表姐谨语因是大姑娘了,倒不好出门。 这一车子大大小小七八个人,把个驴车挤的满满当当。且只有玉灵一个没穿孝,其它因守孝都穿了素服。就是玉灵,因兄妹们都穿着素服,她也不好穿明艳的颜色,因此也是一身樱色的裙裳。 好在战乱和天灾才结束,着实死了不少人,一路上穿着素衣的人也不少,倒显得他们也不是那么打眼。 谨言是打小在府城长大的,山阳又是水陆交通要道,热闹程度便是比之金陵城,也不差到哪里,倒还淡定,一路上虽然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乡野风光,到了县城,反而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 蔚儿和夕儿却是长这么大头回来到县城。 “姐姐,姐姐,灵姐姐说县城有卖好多好吃的点心铺子,蔚儿想吃。”蔚儿眨着湿鹿一样的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云朝,云朝帮她把小披风裹好,笑道:“嗯,大哥哥赚了好多银子,咱们家现在不缺银子,蔚儿和夕儿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买。” 说着,又看向谨言:“言儿想吃什么,表姐也给买。” 蔚儿和夕儿一声欢呼,谨言却腼腆的摇着头:“娘不让多吃点心,而且……而且外头的点心,还没有大表姐你做的好吃呢。” 说到这里,小人儿低下头,半呼方闷声道:“以前爹在的时候,偶尔身体好些了,有了精神,也会叫我和姐姐去他床前说话,也会打发人去外头买东西给我和姐姐吃,爹身体不好,不能吃那些,我……爹爹不吃,我也觉得不好吃。” 云朝听他声音带了点哭腔,不由心疼,这孩子打小没了爹娘,在族里的日子不好过,后来过继给姑父姑母,虽然姑父姑母当初并不想要过继,可等谨言成了他们的儿子,也是真心疼谨言的。 这孩子的身世,云朝也听荷姑私下里说过。 原先是没爹没娘没人疼的,结果却到了族里最富的人家,且养父母待他又极好,他岂有不珍惜的?他并没有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因此在他小小的心中,养父母就是他的亲父母,不,比亲父母还要亲。 爹爹虽然生病,也会关心他,娘会温柔的把他抱在怀里,给他做好吃的,给他做漂亮的衣裳,姐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好看,还会牵着他的手,去家里的小花园里玩。 他觉得这是比仙神都过的更好的日子,就象梦一样,有了爹和娘,有世上最漂亮最温柔的姐姐,他多想这样的日子,能永永远远的过下去。爹的病好起来,能和他,还有娘与姐姐,他们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这样日子还没过多久,养父就去世了,孤儿寡母的,被族里人逼迫,难怪他小小年纪这般懂事,提起相处不过小半年的父亲,难过成这样。 “我们谨言是想爹爹了吧?别难过,虽然谨言没了爹爹,可是还有娘和姐姐,还有我们这些表哥表姐和表弟表妹呀?我们以后和谨言就是一家人啦,没有了爹爹,也有我们爱护谨言,不叫我们谨言被人欺负的。就是你爹爹在天上看着,也希望我们谨言能开开心心的,好好长大,将来保护娘和姐姐的,对不对?” 云朝心疼的把谨言揽到怀中安慰着。 小人儿听到这里,重重的点头道:“嗯,言儿答应过爹爹,要快快长大,孝顺娘,保护姐姐。言儿一定会听爹爹的话。” 不想云朝这才安慰好谨言,自家的双胞胎小宝贝却哇的一声哭了:“姐姐,我们也想爹和娘,村里的小哥哥们说我们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们不记得爹爹和娘亲的样子了,他们都说是爹爹和娘亲不要我们啦。云升还打我们,我们不要爹爹和娘只是一块牌子,我们要爹爹和娘回家。就象姑母一样回来,好不好?” 谨言表哥有娘,总是跟他们说,他爹爹对他有多好,他娘都他有多好,他姐姐对他有多好。他们两个没有爹和娘,所以很羡慕谨言,好在他们和谨言一样有姐姐,他们还有哥哥,谨言就没有哥哥,为此他们两个还有些得意。 可这会儿谨言提起爹和娘,两个小家伙想起平时被村里的小伙伴们嘲笑,终于难过的哭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没有爹娘,燕云升怎会骂他们又打他们? 虽然姐姐也打回来了,可是他们想起来还是很难过。 云川听的脸都黑了,心疼的厉害。 “所以,蔚儿夕儿,还有言儿,你们身上的伤,是被人打的?而不是一起玩的时候伤着的?” 云川回家,见到两个最宠的小宝贝身上带了伤,当然要问一问,云朝不想他再担心,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因此只说是三个小人儿在外头玩时,打闹间不小心弄伤的。 云川当时虽然心疼,却也知道小娃儿们一起玩,难免有个碰着撞着的,便没多问。 这会儿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村里有人欺负蔚儿和夕儿?” 别看云川平时是几个兄弟中最阳光的,这会儿发起火来,瞪着眼的样子也极怕人,蔚儿和夕儿一时吓的都忘了哭。 云朝见他瞪着二哥和三弟,知道大哥这是责怪二哥和三哥没照顾好弟弟妹妹了,没等云开和云洛开口,云朝忙解释道:“不关二哥三哥的事……” 还没说完,就听云川道:“什么叫不关他们的事?我走的时候是怎么交待他们的?” “二哥和三哥去看望姑母,刚回来就去地里干活,再说蔚儿和夕儿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之前黑娃没去学堂的时候,都是黑娃带着他们,有黑娃护着,也没被人欺负过。那天是个意外。” “意外?若只是意外,蔚儿和夕儿会说村里的孩子骂他们没爹没娘……” 说到这里,云川的眼也红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死在乱军的箭下,眼睁睁的看着娘一天天的病弱直到病死他这个做儿子的却无能为力,这样的伤痛,他怎能忘了?娘临终前,叮嘱过他,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的,可是…… ... 第六十三章节 果然是亲兄妹 “燕云升,就是燕展皓生的小兔崽子吧?蔚儿乖,别哭,等哥哥回去给你和夕儿还有言儿报仇,看哥不打死燕云高。” 燕云升还太小,他总不能去打一个孩子,可燕云高也算是半个成年人了,他要教教他,以后怎么管教好好自己的弟弟。 听了他这话,蔚儿和夕儿也不哭了,谨言看了云川一眼,又看了云朝一眼,抿了抿嘴没吱声。 云开和云洛还有云畅兄妹三个抽了抽嘴角。大哥和朝儿,还真是亲兄妹,连打个人的人选,都选的一样一样的滴。 云开和云洛无言的看了云川一眼就别过脸去。知道一会儿得知真相的大哥肯定要找他两算帐,已经开始做心理建设。 而云畅则头疼的看了一眼云朝,在想一会儿大哥发飙的时候,她要不要为自家这个不靠谱的姐姐求个情,也不知道求情会不会被诛连。 程立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还是当自己不存在的好。 见弟弟妹妹们个个神色奇怪,云开和云洛还有些心虚,而云畅明显有些犹豫,云川看了一眼云朝,就有了些不大好的预感。 有他大妹这个不安定因素在,估计还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云川一时有些头疼:“怎么了?” 左右躲不开一顿骂,云朝决定还是光棍点说实话的好,于是咳了一声,眼神飘移,吭吭哧哧道:“是,是这样大哥,其实你不必劳动你尊贵的尊躯了。” “什么尊贵的尊躯?乱七八糟的!你老实说,你又干嘛了?” 云开云洛云畅:……大哥就是英明,不用问,就知道他妹又干不靠谱的事情了。 云朝:……我哥怎就这么精明不能粗涂点呢?有个聪明的哥哥,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伤不起! “那个,我是说,哥你其实不必去找燕云高了,我那啥,已经把他打了一顿,打的有点惨,他现在已经被族长伯祖父发话,送进祠堂里……” “什么叫你把他打了一顿,还打的有点惨?” “哥你别生气呀,我那不是一时冲动么?二哥和三哥当时还在地里忙活么,我就是一时冲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真的,我以后肯定不这么干了。我应该学习二哥,君子动口不动手才对,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了。” 云川咬了咬牙,见她一脸讨好的可怜样儿,到底不忍心骂她,只好冲着云开和云洛发火:“你们两个是断手还是断腿了?家里的弟弟妹妹被人欺负了,你们是死人?自己不晓得出头也就罢了,还让妹妹一个小娘子去打人?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了,她以后怎么找婆家?” 说到这里,倒是顿了顿,这个大妹妹,貌似好象已经有婆家了呀。 但对方可是临安府的书香人家,那就更不能忍妹妹一个小娘子跟人动手了。 虽然这门亲事,以后能不能成还是两话,可成不成,也不能让妹妹有个打人的名声。 云开和云洛也很冤枉,他们知道妹妹打人,那已经是打人结束后的事情了,谁能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能冲到人家门上,把人给暴打了一顿,还留了后手,让人遭了一夜的罪,并且得人家的爹,亲自上门来求她,她才把人给治好了呢。 看着云朝和云畅,一个不靠谱,一个臭硬脾气,兄弟两个泪流满面。 再看看软萌又可爱的蔚儿,脆弱的心灵总算得了些安慰。 这会儿纵然被冤枉,他两也不敢开口解释,知道越解释,大哥铁定越生气。 再说大哥说的也没错。 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但凡云朝更依赖他们些,也不会不和他们说一声,就跑去人家门上打人的。 云川骂了半响,见兄弟两个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才消了些气,事情已然出了,这会儿再气都没用。还得想着怎么弥补才行。 燕云高被打成什么样子他不关心,可妹妹的名声他却在意。 “你是说,燕云高被罚去祠堂了?” “对,昨天关进去的,朝儿才一接好他的关节,便被族长家的大伯叫人送去了祠堂里。”云开忙应道。 云川皱了皱眉。 自回古庄村,他就等着族里给他们一个交待呢,虽然当初是他们主动离开的,可原因,他不信族长伯祖父和昌大伯不知道。 从前的事,还没给他们一家人一个交待,这回的事情倒是反应的快。 如果不是因为祖父在族里还有些声望,如果自己这一支的几房无权无势,如果不是自己几兄弟将来还有可能成材,如果他们一房也是那些在族里说不上话的,那是不是他们一家死在外头,死也就死了? 所以,只有自己变强了,弟弟妹妹们将来才能过的好,他才有能力保护他们。 在他离开古庄村跟着刘瑜进军营之前,他得去一趟族长家,同族长并昌大伯好好说回话才成。 祖父已经老了,他现在就是这一家之主。 即便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同族长和昌大伯说话,可是,他会让他们看到,他总归有一天,是可以的。 有了这个插曲,兄妹几个都有些厌厌的。 云朝有心想调节气氛,被云川瞥了一眼,也忙闭了嘴。 如此进了县城,看到街头人流如织,各色小贬小摊和琳琅满目的商品,蔚儿和夕儿先就欢腾起来。 “二姐姐,我想吃那个,还有那个风车,真好玩,我和夕儿可以买吗?给言表哥也买一个好不好?”蔚儿别看只四岁,已是个小人精,知道家里的钱是二姐管着的,这会儿也不粘着云朝了,直接扑到云畅的怀里卖萌。 一边央求,一边还拿手抚着云畅的脸,狠狠的亲了几口。 云畅有心教育妹妹要节约,家里现在虽然有了些银子,可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再说油坊要不少本钱,那二百二十两,二哥说了,二百两的银票要交给给九叔。现在身上带出来的,还是那天大姐交给她的四两银子呢。另外的二十两,还有上次二哥他们回来给她的三两,她可舍不得动用。 可是被这小丫头几口一亲,再看看夕儿眼巴巴的小可怜样儿,云畅狠了狠心,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铜子来,道:“买。” ... 第六十四章节 买买买 尽管云畅那个“买”字说的咬牙切齿,云朝也觉得,她家二妹说这一声“买”时,简直帅气的不象话。 果然人生的至高境界,就是买买买么? 哪怕为了让自家二妹一生帅,蔚儿和夕儿一对小宝贝想吃啥买啥,她也应该发粪涂墙,哦,不对,是发奋图强,努力成为一个家有余粮的富贵地主婆啊。 想着电视里头插大红鲜花,额缚金线抹额,双唇艳红,嘴角含痣的地主婆形象,云朝囧了一下。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云畅已经抱着蔚儿利落的从驴车上跳了下去。 云朝怀里的夕儿也不甘示弱,努力从云朝怀里挣杂出去,对着云畅喊:“二姐姐,二姐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小家伙带着地方口音,那个二字听着象爱字,云朝就想起《红楼梦》里湘云叫着宝玉爱哥哥的情形,脑补一下自家妹妹穿着宝玉的衣裳,板着张小脸毒舌着众妹妹的情形,然后很不厚道的笑了。 也不知道自家暴力妹,遇上弱不禁风的林妹妹,会是什么化学反应。 还好自己家来的表姐,虽然性子温婉,是个典型的古代仕女,可行事却利落干脆,即便被族人欺负,也半点没有自艾自怜。就连她的小丫鬟小叶子,也是个活泼爱笑的性子。让她很不必担心将来生活中的表姐表妹梗。 云朝怕夕儿掉下地,忙把他抱紧了:“别动,姐姐抱你下去。” 夕儿这才不动了,又对云朝道:“还有言表哥,也一起去。言表哥喜欢吃甜的。姐姐也给言表哥买糖好不好?” 云朝抱着他跳下驴车,程立也停了车,云朝对谨言道:“言儿也一起下来吧。” 云开就抱了谨言下了车,因怕三个孩子被人冲散,兄妹三人就抱着三个小的在街上走。 云川见三个小的看什么都要停上个半天,便对云开道:“二弟,你领着弟弟妹妹们先逛着,阿立,你跟着照看些,我先去趟镖行,把酬银领了,回头你们就去山城街的牌楼下等我。洛儿,你也在边上照看着些,若我去的迟了,你们就在那等着,可别乱跑。” 程立和云洛答应下来,云川跳下驴车,往镖行去了。 云洛怕云朝累了,就接了云朝怀里的夕儿抱着,至于云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说一个夕儿也就三十来斤重,就是再来三十来斤,自家这位二妹,抱着也跟没抱似的。 因街上人渐渐多了,路过车马行,程立便花了十个铜子,把驴车寄存在车马行里,又叮嘱了车马行的伙计好生照料,几人这才继续逛。 云朝不知道族长家的昌族伯已经说过要把涂大伯母的陪嫁铺子租给九叔开油铺的事情,因想着以后要在城里租门面,逛街的时候,便留意起街道两边的铺子,看有没有近来要往外租的事情,心里还想着,若是有时间,还可以去牙行里打听打听。 他们这边开开心心,却不知道,不远处的一处茶肆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阿直,你刚才可瞧清楚了刚才和那个燕云川一起的小郎君小娘子?” “将军,属下瞧清楚了,将军是觉得里头年岁最大的那个小娘子象咱们家姑娘?只是,咱们几年都没见过姑娘了,虽然五官瞧着极象,可属下并不敢确定就是姑娘。姑娘性子贞静,那位小娘子虽然长的和咱们姑娘极象,可说话行事,神情,都和咱们姑娘象是两个人,要不,属下去把那姑娘引来。” 秦王世子刘瑜点了点头:“我这次难得有机会在回京之前亲自往清江府来一趟,之前查了许久,惟一得到的线索,琯儿应该就是在这一带失去踪迹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咱们也得查清楚了。我往后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往京师以南跑。再则,我自己的妹妹,我相信不会认错,你想法子把她引来,记住,别惊动别人。万一要不是,一个小娘子家,和咱们男子私下相会,毕竟不妥。” 刘直应下,心里却是一叹,自家将军,俗事上头,也惟有涉及到姑娘时,才会这样心细了。那小娘子也不过是和自家姑娘长的象些,将军便如此为她着想,说出去,谁信呢? 云开牵着谨言,云洛和云畅抱着蔚儿和夕儿两个,程立在一边照应,云朝就慢悠悠的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边的店铺,还有街上各色货摊儿。 正走着,便听到一边有个小货摊的摊主叫道:“走过的咱过的,都来瞧瞧,这儿都是些从番邦带回来的奇花异草的种子,都过来瞧瞧啊。咱这东西可不易得,错过可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价格也公道,诸位花个时间瞧一回,不买也能涨见识,吃不了亏。” 云朝一听“番邦带回来的种子”几个字,就冲了过去,心想这小货主这叫卖倒有意思,却不知道货是真是假了。 不想这小货郎倒也没骗人,云朝在摊位前看了一会儿,便发现了自己认识的东西,却是一包荷叶纸上摊放着的花生,还有一包葵花子,云朝笑问:“小哥,这是什么?瞧着倒有些意思。” 那小货郎见有生意,忙笑着回道:“这位小娘子可有眼光,这东西呀,还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呢,这个叫长生果,这个是葵花子,可都是好东西,小娘子家里也有地?小娘子买些回去试着种些,我这东西来的虽不易,却也不敢欺小娘子,价格可不贵,这两样,一包各三百文钱。” 三百文钱,听着不多,可若是正常年景,都够买上四五斗的上好大白米了。 旁边的人听着咋舌:“这位小哥你这做生意可不地道,你说是好东西,可咱们都没见过,谁知道能不能种出东西来?这三百文一包,你还说便宜?三百文买回的大米,都够咱一家四五口人美美的吃上一旬了。” 小货郎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儿,这东西还是他家里兄弟跟着行商跑去西域带回来的东西,因手上的钱不多,贵重的货物也买不了,倒是捣腾回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结果拿到种子铺里,人家嫌贵了不愿意收,这才没法子,拿到街上来卖的。 三百文一小包儿,他是赚的比原价多了不少倍,可真若算来这来回吃的苦,这个价格,也就不算贵了。 而且自家兄弟也说了,这些东西可是好东西。 (花生这个梗,大家别较真,其实花生是清朝中期才传入中国的。) ... 第六十五章节 不象小偷的小偷 小货郎被人说的苦了脸:“老哥可别嫌我卖的贵,我这也是没法子才拿到街上来卖的,这价儿真心也没赚头,东西着实是好东西。再便宜也不能了。” 又怕云朝听了旁边人的话不买了,忙对云朝道:“小娘子是个识货人,这真是好东西。” 别人不认识,这两样云朝却是认识的。 在她心里,别说三百文,就是三两银子一包,她也觉得值。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东西大齐国没有。 可价值是一回事,价格还得谈。 云朝就道:“我瞧着倒也稀罕,以前还真没见过呢。只是刚那位哥哥说的对,三百文才这一小包儿,若要买大米,可以买好多呢。要不,你便宜些?大不了我多买些,这一小包儿,哪里能种多少?万一出不了芽,那我不是白买了?买多些也能保证出芽不是?” 小货郎一听,这小娘子倒是真打算要买的样子。 他倒也是个实诚人,想了想,便道:“这价格实在让不了多少了,小娘子好歹叫我赚个辛苦钱。要不这样,小娘子若买的多,我每包再便宜个二十文?实在不能再少了。” 云朝想了想,道:“你有多少?” 这是真打算要买了?货郎忙道:“家里还有些呢,这东西是西域带回来的,因路途太远,不好带的太多,因此这两样,每样也只得三十包。小娘子若要,我这就家去取去。” 云朝一想,自己荷包里可只有三百文钱,就是去了,她也买不了呀。 便对那小货郎道:“这样,东西你给我留着,我给你一百文定金,有多少我都要了,你告诉我家住的地方,回头我去取,如何?” 那小货郎忙应了下来:“成成,小人家就码头北的山脚下,离着这片街道也不远,这里往西半里路,小人叫钱大福,我家兄弟叫钱二福,家里老娘在那边开了个小食肆卖些朝食,你去了码头那边打听一下,那一片的人都知道咱们兄弟。小的可不敢骗您这一百文钱。” 本朝之前,商人的社会地位极地,因为社会地位太低,反是商人更讲诚信,若不然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对商贾而言,不守信受到的惩罚极重,因此反而是这些商贾最讲信誉。云朝倒不怕他骗自己。 云朝爽快的从荷包里数出一百个铜钱来,递给那钱大福:“这一百文你收下,东西可得给我留着。我是古桑镇燕氏的人,大概一个时辰后,我去你家里取,我若取不到东西,你得十倍还我的定金。” 货,家里确实有,钱大福也不怕赔十倍的钱给她,因此爽快的答应下来,他还怕她不守信不去呢:“小娘子放心,您可是燕氏的姑娘,小的不敢骗您。一个时辰后,小人必在家里等您去取。我家里还有些别的稀罕货,到时候小娘子也瞧瞧,若有喜欢的,小人也给姑娘个好价格。” 云朝别过小货郎,便起身去寻自己家哥哥妹妹,结果才转过巷角,就感觉到腰上的荷包被人摘了去。 抬头一瞧,就见一男子手里拿着她的荷包,正往人少的地方跑,云朝下意识的追了过去。 荷包里钱倒不多,可这荷包却是表姐送她的。虽然绣的只是寻常的喜鹊登枝的绣面,可那梅花象是鲜的,喜鹊象是活的,云朝可是当个艺术品一样珍惜的。 两世里第一次遇上小偷,云朝根本没想起来喊人抓贼,而是自己闷头猛追。 转过两个街角,那小偷反停了下来,云朝真恨自己今天没有带了弓箭来,要不然直接一剪射过去,看丫的还跑不跑。 等那人停下,云朝追到面前,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刘直没想到她上来不是理论,而是直接开打,倒是愣了一下。 他家姑娘,可不会武! 而且让他意外的是,从前娇弱的姑娘,怎会追他这么远?这会儿,刘直已经确定,这小娘子,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可是答应了将军要把人带过去,他不能不办。 虽然愣了一下,但他是刘瑜的贴身护卫,武功自然不弱,电光火石之间,已躲开云朝的攻击。 云朝满以为她这一腿,虽然不会踢死这可恶的小偷,可至少得让他趴地上,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轻松躲开。倒是有些惊讶。 好在对方也不跑了,云朝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不禁皱起眉头。 这个虽然穿着普通的直裰,可料子不差,而且站在那里,腰杆挺直,目光锐利,显然不象个会偷东西的小偷,而且跑了这半天,她都气喘吁吁的,而此人却神色自若,如闲庭信步。 云朝直觉,他并非为了荷包里的那点铜子儿。 要知道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去偷东西呢? “你根本不是小偷,说,把我引到这里来,为了什么?”云朝沉声道。 刘直挑了挑眉。 这小娘子虽然神情气质和自家姑娘不象,但是这长相,还有聪慧,却象了个十成十。 她竟然能看出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个荷包。 刘直捏了捏手里的荷包,发现里面并没多少铜子,倒笑道:“姑娘想必也不是在意这点铜子才追的在下。” “那荷包是家中姐妹所赠,我极喜欢,你把它还给我,里头的铜子,你若是需要,也可取去。” 刘直却不答话,反而行了一礼:“是在下唐突了。刚姑娘也说了,在下并非是为这荷包里的铜钱,实是我家主人想见姑娘一面。” 说的云朝一头雾水,她在大齐可不认识什么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找她是因为什么,可用这样的方式引她相见,她心里自然有火,便不客气道:“你家主人想见我,我就必须得去见?” “所以在下才不得不冒犯姑娘。拿了姑娘的荷包。” 他说的好象很有道理,云朝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你妹哦。 “我一个小娘子家的,私下会见男子,好象不大好吧?” 刘直恭敬道:“所以小人才引了姑娘,到无人的地方说话。姑娘请放心,我家主人绝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姑娘,实在是姑娘和我们的一位故人长的太象。而我家主人正在寻找这位故人。” 云朝听的心头一跳。 难道,这人认识自己?不对,是认识自己的原身? 默了默,云朝点头道:“好,我随你去。” ... 第六十六章节 亲哥? 如果一直没有人找自己,她自然可以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燕云朝,心安理得的,在古庄生活下去。可是现在有人找了过来,如果她正是这人和他的主人要找的人,她需要确认一下这人的主人,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 而此人既然发现了自己,肯定也见到了刚才和自己走在一起的哥哥和弟弟妹妹们。如果对方是恶意的,她必须想法办解决。如果不弄清楚,给家里招祸,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情况。 既然对方已经找到她,躲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采取主动。就算她想躲,对方也能找到她,与其让对方找到家中,还不如自己在此解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起。她从来就不是纠结的性子。 云朝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她这般光棍,倒叫刘直怔了怔,然后冲她点了点头,把荷包扔给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云朝见他返身往刚才追来的地方去,也是有点无语,心道哥们你何苦跑这么远,刚才直说我难道还能不跟着你走? 到了茶肆,刘直领着她去了二楼的雅间里。 云朝进了屋,刘直便退了出去。 屋里,一位身才高大的男子,背着她,站在窗前,等了转过身,因逆着光线,云朝看不清他的脸,但隐约的轮廓也能看出,这人年纪应该不大,看着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比自己大哥也大不了几岁。 云朝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这男子开口。 刘瑜转过身,看了云朝一会儿。 小丫头就那样不卑不抗的站着,神情淡然,目光清澈,既无紧张,也无好奇,就那样平静的立在那里,等他开口,似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 她似乎比几年前长开了些,那时候还是糯糯的小人儿呢,如今已经有些少女的样子了。有着一双和他一样,微微上挑的凤眼,可不一样的是,这样的一双眼,在他的脸上,显得凌厉,而在她的脸上,则有着一种甜美的妩丽。 这是他如今心里惟一的血脉至亲了,至于其它人,他早当那些人都死了。 刘瑜的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眼神也愈发温和。 这小丫头,才几年呀,竟然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识了。 若是从前,怕早赴到自己怀里撒娇了吧? “玉琯儿,不认识哥哥了吗?” 刘瑜走到云朝面前,伸手揉了揉云朝的头,云朝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动作,一时呆在那里,竟然忘了躲。 玉琯儿?哥哥? 也就是说,这人很有可能是原身的哥哥。 尽管有了这样的猜想,云朝也没有放下心中的防备。 谁知道他是不是原身的哥哥呢?就算是哥哥,这哥哥还分亲的和干的,嫡的和庶的。人心复杂,并不是所有人都象燕家兄妹一般能待她至善的。 说不准,这所谓的哥哥认回她,是打算卖个好价钱呢?又或者,寻她不是为了认回他,而是为了灭口?一舜间,云朝无数脑补。 她怎么会和家人离散,流落异乡的,对她而言,至今还是个迷。 在没有开清楚状况之前,她可不敢认什么哥哥。 尽管心里惊涛骇面,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侧过头,躲开刘瑜放在她头上的手掌,云朝才一派天真的问道:“玉琯儿?哥哥?你是谁?为什么叫人把我带到这里来?” 刘瑜眼神一暗。 云朝这会儿,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叫自己玉琯儿,自称是自己哥哥的人。 即便云朝看惯了三哥云洛那样的绝世玉公子,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的风华,连自家的三哥也略有不如。 一袭黑色劲装,上罩烟灰色纱衫,头顶玉冠,清冷俊美。 若论五官,他和云洛也在仲伯之间,甚至同三哥云洛的长相还有些相似。但这一位身上却有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压,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剑,凛冽而又张扬,而这样的凛列和张扬,又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 即便他此刻眼神黯然,嘴角带着浅笑,还是让云朝产生一种不自觉的压力。 “这位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我叫燕云朝,古桑镇燕氏之女,排行十三,大家都叫我燕三十娘,并非你说的什么玉琯儿。公子如若不信,可以去古桑镇的古庄村打听一下。”云朝解释道。 因为她和原本的燕云朝几乎一模一样。而在外逃难的那两三年的时间里,族人中并无人见过她,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就是原本村西小四房的嫡长孙女燕云朝。就算这位派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甚至连云蔚儿云夕还有姑母都不知道真正的燕云朝已经死了,而她不过是个冒牌货。 所以,哪怕这人真去打听,所能得到的答案,也只能是,自己并非他口中的什么玉琯儿,而是真正的燕氏十三娘,燕云朝。 此人既然不是寻仇,也不是要杀她灭口什么的,她倒也不怕他去燕氏打听。再说,就算他瞒着她现在的身份,这人既然能找到她,还能查不出来,她现在的身份? 与其瞒着,还不如坦坦荡荡的承认。 刘瑜见她神情坦然,不似作伪,一时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可是看到那一双眼,还有她浅笑的表情,心头笃定,他绝不可能认错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这里,刘瑜从衣襟里扯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来,取下,递到云朝面前:“琯儿,你不记得哥哥不要紧,可是这墨玉麒麟,你不会不认识吧?” 这玩意儿是麒麟?云朝表示怀疑。她前世也有个玉麒麟,但完全和这个不象好不啦? 原来这东西竟然就是麒麟,枉她猜了那么多天也没猜中。 几乎下意识的,云朝差点往自己的脖子那里伸手,把脖子上挂的那个取出来,看两个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反正她看着是一模一样的。好在她及时忍住了。 刘瑜当然不会错过她那一舜间的惊讶,可这惊讶中带着意外和恍然交错的情绪,却并没有见到不认识的东西的好奇。 刘瑜的眼神亮了亮。 小丫头显然是认识墨玉麒麟的,那她必定就是他的玉琯儿了,错不了的。 ... 第六十七章节 我去,泥煤哦! 这墨玉麒麟是世代镇守边关的独孤家的传家宝,还是前朝的古物,世上仅此一对。还是当初母亲出嫁时的陪妆,他和玉琯兄妹每人一个,因是僻邪之物,自小戴在颈间,也只有络子时,才会从身上取下来。 “这佩玉既然是公子贴身之物,想必极贵重吧?我虽出身燕氏,家中却十分贫寒,能保证温饱已是不易了,怎可能见过如此贵重的玉器?公子说笑了。” 云朝抵死不承认。 刘瑜也不逼她,只娓娓而谈:“这对墨玉麒麟是先母陪嫁,前朝古物,世间仅此一对,因此极为贵重,我和琯儿出生后,母亲就让人打了结,给我们戴在了身上。麒麟本是僻邪之物,寻常轻易不许我们取下来。因此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随身佩戴着。知道我们兄妹身上这有墨玉麒麟的,除了母亲和我们贴身服侍的人外,便是皇伯娘了。哥哥去北关时,琯儿还只有六岁,不记得哥哥也正常,可琯儿绝不会不认识这墨玉麒麟。” 云朝却是注意到他提到母亲时,用的是“先母”两字,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两是同一个母亲的话,她这具身体的亲娘,已经去世了。 想到这一点,云朝心中无由的冒出一股酸涩之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胸中的酸痛给压了下去,没有露出异样来。 这应该是原主的反应,而不是她的。 云朝意识到这点时,心中也是大骇,难道,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 还有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人,提到的什么皇伯娘,这世上能在称呼前面加上一个皇字的,当然只有皇室。可不是后世,什么人都能叫个公主王子皇上娘娘的。 难不成,她竟然还是皇家女儿? 云朝真是被这个猜想吓了一大跳。 可是,眼前的男子,若说是皇室贵胄,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那一身的贵气,可不是什么样的人家,都能养出来的。所谓居移体,养移气,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一个人的气质行止教养,往往能看出这个人的出身。 如果她真是这人的妹妹,作为一个皇家女儿,竟然能莫名其妙的流落乡野,这证明什么? 前世的宫斗剧,她也是瞄过几眼的,熟读史书的她,更了解每一个皇权的交叠都少不了黑暗的争斗。就是她前世的家,为着金钱,还斗的有如一场惨烈的战争呢。她不参与,可不是因为她蠢笨,相反,正因为她的通透聪明,才能躲过那为了争权夺利而几乎你死我活的漩涡。 云朝这回是真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好个出身富贵,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小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舒爽的人,莫名其妙的穿越了一回,到个陌生的地方,差点儿病死饿死也就罢了,总归被好人家给捡了回去。大概是她上辈子修了德,积了福,这家人虽然自己都温饱不继,却因为她和家中逝去的女儿长的一样,视她如已出,当个宝一样珍惜着宠着护着。 可她都做好了种田致富奔小康的准备,一心要走种田路线了,结果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下个皇室哥哥来,告诉她,你是我妹。 我去,你妹哦! 云朝真想化身咆哮帝。 这日子还叫不叫人过了? 此刻的云朝,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在同一时间拥有酸楚(这感觉不是她的),震惊,悲愤,恐惧,委屈(这感觉估计也不是她的)这么多复杂的情绪。而在拥有这些情绪的同时,她竟然还能一派天真无邪的笑着。 这绝壁是奥斯卡影后的表现啊。 古中作乐,逗逼的给自己默默的点了个赞,然后用一张纯真的笑脸,对着刘瑜道:“我真不是你说的什么琯儿,还有什么皇伯娘,这位大哥,我真的只是个民间丫头片子,您这一开口就跟皇家沾了亲,可别吓我呀。我胆子很小真的不经吓的。你是不是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呀?和皇家乱攀亲戚是死罪对吧?” 满嘴跑着火车,内心却在呐喊,大哥你爆点真材实料呀,请仔细阐述一下咱两的血缘关系以及解释一下我作为你妹,为什么会流落在一个鸟不拉死天灾加战乱的地方并且病的差点儿死掉好不好?这如果真是你妹,真是什么皇家女,我一定是史上最苦逼的皇家女有木有? 刘瑜看着她,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从前还只会躲在娘的怀里,又或者是他的怀里撒娇的娇娇柔柔的小丫头,他和娘视若手中珍宝的琯儿,如今不过五年时间,不仅敢来见他这个陌生人,还能站在他面前神情自若的满嘴鬼扯胡话,若不是她刚才见到墨玉麒麟时的表情出卖了她,甚至连他,都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琯儿了。 这丫头还当自己聪明呢,却不知道,这世间能在他面前还骗过他的,大概还没有生出来。 哪有一个乡间的小姑娘,能这么自若的在一个比他大的多的陌生男子面前如此说话的? 就算不懂得害羞,至少也会害怕吧 可瞧瞧她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害羞和害怕?又哪里有半点乡间小姑娘的样子?即便她出身燕氏,有着极好的家教,可十一岁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在被人骗到陌生人面前时,还这样的落落大方。 刘瑜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温柔。 是啊,琯儿身上流着的,可是刘家和独孤家的血。她又怎么可能真是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呢? 尽管,他多希望,他的琯儿,能一直不识人间之苦,永远都是他和娘捧在掌心里的明珠美玉,永远都象她的名字一样纯美无瑕。这样的琯儿,才当得起她的名字,玉琯。 “琯儿还记得哥哥离家那一年吗?那时候正是樱花盛开的三月,琯儿只有五岁,哥哥也才十六岁,皇伯父决定让哥哥去西北军中,去分咱们的舅家,独孤家的兵权。哥哥也只能去。若哥哥不去,便是别人,可为了舅家一门,哥哥又怎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呢?当然,皇伯父也是希望哥哥去的,因为哥哥身上流着一半独孤家的血,只有哥哥去,才能兵不解刃的接手独孤家在西北几百年的兵权,而不至于让才刚立国的大齐不稳。哥哥,毕竟是刘家的子孙啊。那天从皇宫里回来,哥哥去后花园里看你和娘。就见娘坐正樱花树下给琯儿绣裙裳,琯儿在那里和丫鬟们嬉闹。那时,漫天樱花飞舞,娘娴静的如同天上的仙人,是世间最美丽的娘亲,而琯儿在花间跳跃,裙裳翻飞,有如九天云外的小仙童,哥哥永远都记得那一刻。” “那一刻,哥哥曾发过誓言,要让你和娘一辈子都能象那一刻一般,宁静快乐。” “可是,哥哥没有做到。” ... 第六十八章节 改个路线?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云朝,而是转过身去,看着穿外的天空。 云朝觉得他的背影,藏在窗口的阴影里,显得那样的孤独。而窗外,就是二月的初春阳光。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更是平静的让她觉得莫名的悲伤。 而他所描述的画面,映印在云朝的脑海里。 满天樱花飞舞。 花雨下,一位美丽的母亲,还有一个如精灵一般嬉戏的小姑娘。 如果是她,她也会和他一样,希望能守护住这对母女的快乐,让她们永远不知人间艰辛吧? 刘瑜转过身,静静的看着云朝:“娘……去了。琯儿,也被哥哥给弄丢了。琯儿不认哥哥,哥哥并不怪你。” 云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能看到他眼里的悲伤。 她想安慰,可是却开不了口。 她甚至说不出否认她是他嘴里的那个琯儿的话。 她安慰不了这个俊美的象天神一样的人,可是她也不愿意让他更难过。 正仲怔间,没想到刘瑜却突然出手,拉过云朝的右手,把她的衣袖拉到手臂的位置,指着她手臂外侧的一个长长的疤痕,道:“也就是在那天,琯儿的裙裾被樱枝勾住,当时琯儿正跑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旁边的假山石上,这道疤痕,便是在那天,被树枝给划伤的。琯儿也不记得了吗?” 云朝很想说:大哥,我是真不记得了啊。 可是看着他的眼,云朝还是沉默了。 刘瑜仔细替她理好衣袖,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捧着她的脸,看了一下她的左耳,叹了口气。 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屋里静的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云朝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低气压,咳了一声,道:“我不想骗你,我是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虽然这话很……残忍,可是,也许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妹妹,也许……那个伤口只是巧合,也许……你的妹妹……她已经不在了呢?” 这句话一出口,刘瑜的神情徒然凛烈。 云朝被这样的杀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说有可能啊。也许我真是你的妹妹。可我是真的,忘记从前的事情了。” 大哥,虽然我是有多不希望,我是你妹啊。可看样子,确实是了。只是,你的妹妹,她其实真的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找到的这一个,也就是我,其实是个西贝货啊。 原来是忘记从前的事情了。刘瑜的神情柔和下来,心里不禁满是愧疚和心疼。叹道:“就算你手臂上的伤口是巧合,你右耳后的红痣,也不会是巧合。” 琯儿失踪的这一年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她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记得了?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妹妹都会认错,我想你身上是戴着和我一样的墨玉麒麟的,如果有,你就是琯儿,不会错的,还有你手臂上的伤,耳后的朱砂痣,世间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既然你忘了从前的事情,一时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哥哥告诉你好了。也许琯儿听了,往后能慢慢想起来。” 说到这里,刘瑜停顿了一下,方继续道:“我是秦王世子,叫刘瑜,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我们的母亲秦王妃出身幽州独孤氏。当今天子大齐皇帝,是我们的皇伯父。秦王爷在兄弟间行三,我们的二伯父赵王早逝,还有位四叔陈王。当年母亲之所以嫁给秦王,是因为我们的外祖独孤家世居北关,手握重兵,且是地方的豪族,皇伯父征伐天下,为了得到独孤家的支持,便与独孤家联姻,如此,母亲才会嫁给秦王。两年后,便有了我。我八岁的时候,皇伯父夺得天下,登基为帝,秦王封王,母亲也成了秦王妃。” 刘瑜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来。 却不再提自家的事情,而是接着道:“你失踪后,皇伯父和皇伯娘都派了人四处寻你。一年多年前我从幽州被调到江南平乱,不想,才没多久,就得知你失踪的消息,我也派了人手找你,前些日子,才知道你最后的踪迹是在清江府附近。刚好战乱已平,我便亲自往清江府来找你,只是哥哥派出去的人手,没有查到你的消息,盱城之前也仔细搜过的,你既然并非燕家的嫡生女儿,按说,我们不可能得不到消息,要知道,凡是不在原户籍的所有人口,尤其是八岁至十三岁的小娘子,我们已经全部排查过了,还好我今天在盱城,要不然,怕真的就错过了琯儿。若真那样,哥哥怕是得后悔一辈子。” 云朝就叹了口气。 事实上,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想不认,也不成了。 眼前的这位原身的嫡亲大哥,显然是不会放弃认回她的。 她觉得还是把话说开的好。 难道她的种田路线真的要改走宫斗路线了?又或者是宅斗? 反正怎么看,原身的身份倒是尊贵了,但是家庭环境显然十分不利她这样的祖国花朵健康成长啊。 她好好一个王爷家的闺女,咋就差点成了乞丐并且还差点病死野外的呢? “你查不到,并不奇怪。世间有些事情确实有些离奇。”云朝叹道,“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燕氏十三娘燕云朝。我现在所在的燕氏这一房,祖父叫燕宏峰,前朝探花,做过前朝太子侍讲,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燕家的爹娘已经死在战乱之中,家中除了祖父,还有三个哥哥,一个二妹妹,还有一对最小的双胞胎弟妹。你之所以查不出我户籍的问题,那是因为,除了燕家现在的祖父和三个哥哥,还有一对老仆外,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并非是真正的燕云朝。” “这,怎么可能?就算荒年加战乱,逃难的逃难,避祸的避祸,燕氏族人也不可能不认识你,毕竟你到燕家,应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刘瑜讶然。 云朝苦笑道:“也许是我运气好,我当初在荒野里已经快饿死病死了,刚好遇上祖父他们和大哥燕云川路过,祖父捡了我回去,结果,因为我长的和燕家病故在路上的女儿燕云朝几乎一模一样,祖父和哥哥不但救了我,还带着我一道回乡,对外只说我是燕家的长女燕十三娘,当初大哥和带着祖父和弟妹离了族人,因此回去后,并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云朝已经死在了路上,都以为我就是十三娘,户籍也是顶的原本云朝的户籍,所以你的人没有查到,并不奇怪。别说你们只是从户籍着手,就是直接去燕氏居住的古庄村亲自找人问,也不可能问得出来。” ... 第六十九章节 狂霸酷帅拽 “这可真是……与燕氏的缘份了。”刘瑜叹道,“也是我们琯儿本身就是个有福气的。琯儿放心,以后哥哥决不会再叫你被人欺负,那些害得你堂堂皇室血脉却流落乡野,并差点害去你性命的人,哥哥决不会放过他们。你所受的苦,哥哥会叫他们百倍千倍偿还。”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是狠辣绝决。 虽然云朝是当事人,可她穿越之前原身真正的经历,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甚至于原身流落是经过怎样的痛苦,她也不知道,她有意识后,便被祖父和大哥给捡了回去,虽然也经历过一段饥不裹腹的日子,但在那种情况下,有人照顾,有人宠着疼着,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因此,对刘瑜的恨意虽然能理解,却无法感同深受。 话说到现在,她相信刘瑜不会害她,而且的确是原身的兄长,但是她在燕家活的好好的,有疼他的祖父,有护着他的哥哥们,有她放在心上的妹妹和弟弟,更重要的是,燕家现在虽然贫穷,可是她喜欢燕家的人,喜欢在燕家虽然不富裕,却安乐的生活,她不想改变。 这个世界相对她而言,已经是陌生的了,她不愿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由一个渐渐习惯了的地方再换到一个更为陌生的,并且显然是充满了恶意的地方。 虽然那里,也许还有刘瑜这个做哥哥的会护着她。 但是何必呢?她明明可以在这里生活的很好的。 只是她很怀疑,刘瑜是否会放弃认回她的权利。答案几乎是否定的。 此时的刘瑜,周身散发着寒意。云朝默了片刻,方抬起脸,笑道:“也许你确实是我嫡亲的兄长,只是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都谢谢你能来找我,”这句谢,是为原身而说,“你既然让人把我引来,想必是刚才已经见过我的几位哥哥和弟弟妹妹了吧?” 刘瑜道:“我才是你的哥哥。” 她称燕家的兄妹哥哥妹妹,刘瑜听着十分不舒服。 明明是他的妹妹,明明只有他才有资格被她称为哥哥,明明他才是这世间除了娘以外,最疼爱她,也是她最值得依赖的人。 可是此刻,在她的心里,燕家的人才是她的家人,而他这个嫡亲的兄长,这世间她最亲近的血脉亲人,她却视他如陌路。 刘瑜心中又酸又痛。 云朝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是说,燕家的哥哥们,你刚才应该已经见过了,那想是看到我大哥燕云川了吧?我记得你刚才说你是秦王世子,刚好大哥前天回来的时候,说他被秦王世子看中,想让他从军,我大哥说的,可是你?” 刘瑜听她左一句“我大哥”右一句“你”,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可到底舍不得说他,便点了点头。 云朝连忙套起近乎:“说起来,我若真的是你妹妹玉琯,却成了燕家的女儿,而如今我哥哥又要跟着你去军中,世间竟然有如此的缘份……也是难得。我能不能拜托你,以后请多看顾我哥哥些?” “他们一家人救过你的命,便是我刘瑜的恩人,我自会照顾他,给他一份前程。”尽管刘瑜此时心中对燕云川那小子极度不爽,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们一家人,自己可能真的永远见不到妹妹了。这份恩情,他岂能不还? 他刘瑜,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云朝听了,放下心来,在军中有主官的回护,至少大哥不必被派去必死无疑的战事里成为炮灰。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哥哥哪怕在战场上也终有放光的一天,但,刀剑无眼,能加一层保障,还是加一层保障的好。 如果刘瑜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并且言而有信,大哥有他保驾,在军中的路,也能走的更顺畅些。至少不必担心自己拿命去拼的功劳,被别人抢去。 云朝郑重的行了一礼,道了谢。 刘瑜却被她经弄的黑了脸,咬着牙道:“你很不必为他而谢我。你是我的妹妹,他们一家救过你的命,我如何都是应该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和事,值得你委屈自己,可记下了?” 她不过是道个谢罢了,哪里就委屈了?云朝默。 刘瑜便道:“我叫刘直去请燕家兄妹过来,一道去一趟燕家,我亲自跟燕宏峰道声谢。然后,你同我一道回京城。” 听得这一句,云朝急了。 “等等等等,这事先不急。先不急啊。” 刘瑜挑了挑眉。 云朝只好大着胆子道:“我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我是说,虽然你说我是你妹妹,但是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这事儿……” “你和我妹妹长的极象,手臂有伤,耳后有颗朱砂痣,你也没有否认你身上戴着墨玉麒麟。并且你确实并非是燕家真正的燕云朝,琯儿,还有什么不能确定你真实身份的么?就算你不是,只要我认定你是,你就是,明白了?” 靠,什么叫就算你不是只要我认定你是你就是? 要不要这么狂霸酷帅拽啊? 云朝有些无语,对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关健问题是,她不愿意呀。 哪怕我是你妹你好歹也该咨询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吧? 咳了一声,云朝只好商议道:“我能说说我的想法么?” 这说了半天话,小丫头先是从容不迫,再而假作无辜抵死不认,这会儿没了后路了,才露了这小心翼翼的讨好样儿来。 刘瑜失笑。 却也不想吓着她,知道她没有了从前的记忆,突然间冒出个哥哥来,要带她去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中肯定是惶恐的,便柔声道:“琯儿有什么话,自然可以同哥哥说。放心,不管你说什么,哥哥都不会和琯儿生气。” 云朝暗暗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人明明走的是冷面王爷的路子,可对她这个西贝货妹妹却是温柔又迁就,若他现在表现的是他真实的情感,也算是个绝世好哥了。 可惜在她的心里,显然是燕家的哥哥们更重要。 “那,我可就说了呀?你说了不生气的。” 刘瑜一听,就知道她要说出来的话,只怕自己并不想听。 ... 第七十章节 骨感的现实 刘瑜有些头疼。 但他不想委屈琯儿,只得耐着性子道:“说吧。” 云朝就大了胆子,道:“我大哥……” 刘瑜一听她提“我大哥”这三个字,真是莫名来火,虽然知道妹妹毕竟在燕家生活了这么久,而且瞧她这样,好象对燕家极有感情,证明燕家人对她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她心里,把燕云川视着兄长原也情有可原。 但他就是生气。 这世上只有他才是她嫡亲的哥哥。 如今倒他,他这个嫡亲的哥哥,反倒成了让她防备的人,而一个燕家的小子,竟然被她如此维护信任。 尽管不想承认,刘瑜还是嫉妒了。 “说重点。” 云朝:…… 好吧,说重点。 “燕家大哥要随你去军中,家里祖父年纪又大了,身体也不好,二哥三哥需要读书,妹妹和弟弟们都还小,我如果现在和你回京,祖父和弟弟妹妹们怎么办?” “若没有你,燕家人就不过日子了?再则,你是大齐秦王府的郡主,没有人值得你放弃一国郡主的尊荣。我也绝不会允许。” 云朝:…… 她还成了郡主了?也对哈,王爷的闺女,以刘瑜的语听来,母系也够尊贵,并且好象她还是嫡出的,又有这么一位出色的嫡亲兄长,被封为郡主也不奇怪。不是郡主才奇怪呢。 她一个被捡来的乡姑,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个高大上的身份了? 先别走题,现在不是关心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时候。 云朝果断切回正题。 虽然老哥你说了你绝不同意,但是我脚得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我还是可以努力争取一下的。 云朝决定来招狠的:“可是我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燕家人待我如已出,祖父同哥哥们对我甚至比亲生的弟弟妹妹还要好。我若离开燕家,跟你回京城,一是他们伤心,二是,我不愿意。” 哎妈呀,顶着眼前的冷面小王爷的眼神,说出“我不愿意”这四个字,也需要很大勇气的好不好?所以哥我如果真是你妹,能别瞪我了成不成? “你不愿意?”尽管刘瑜十分不愿意吓着自己的妹妹,他心疼她宠着她还来不及呢,可这会儿,听了我不愿意这四个字,也生了气。 自己的妹妹,他的琯儿,竟然为了几个平民百姓,就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舍弃他这个嫡亲的兄长?哪怕他们对她有救命之恩,也不是她舍弃他们血脉亲情的理由。 云朝哪里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暴怒,可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愿意。我在燕家生活的好好的,你突然跑来跟我说,你是我哥,要带我走,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秦王府世子,如果你是我,你会就这样同意和一个陌生人走?万一你是个人贩子呢?好吧,就算你的身份是真的,我也的确是你妹妹,可,我一个堂堂郡主,怎会流落民间并且差点连命都丢了?这其中,想必也有些阴暗龌龊之事吧?我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放心和你回去?就算我和你回去了,你能保证,从此以后,我就不会再遇上这样的危险?” “所以,我但凡没蠢到家,我就不会愿意和你回去。我不觉得,做一个乡间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就比做一个皇室女儿差。再说了,燕氏也不是寻常百姓间,燕氏也是当地的望族呢。如今虽然清贫些,可这也只是暂时的。就算燕家贫穷,可我既顶了燕云朝的身份,我也认了。何况我相信,我又不是没手没脚,难道家贫就不能想法子富裕?” “你如果真的是我哥哥,能不能……商量一下,让我继续留在燕家?就算你逼我回去,我也不会开心的。” 他堂堂大齐王府世子,竟然还成了人贩子了?刘瑜简直哭笑不得。 看着云朝,半响才平静道:“我能保证你的安全。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琯儿,这世间,我只有你一个,嫡亲的妹妹了。” 见他没有生气,云朝也松了口气,老实说,说那些话她不是没有压力的。 听了刘瑜的话,云朝奇怪道:“你既然还是世子,想必秦王还在世吧?怎会只有我一个亲人呢?” 谁知刘瑜听了这话,只是冷笑。 云朝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一时也有些无语。 就听刘瑜道:“他死与活,又与我何干?” 云朝:…… 刘瑜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想她跟自己回京,怕还是得从燕家人身上着手。 便挥了挥手,打断想要说话的云朝:“左右我得去一趟燕家,你的事情,回头再说吧。” 云朝一想,也只能如此了。一时想让刘瑜放弃让她跟他回京的念头,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说服。 到了这会儿,云朝才想起,她一个人来了这里,回头二哥他们找不到她,还不得急疯呀。 这都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云朝急的跳了脚,忙对刘瑜道:“不行,我刚才过来,哥哥们不知道我得赶紧走了,你不是要去燕家么?要不我一会儿再过来寻你?就这么说了。” 说着话,人便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下了楼,冲到街上,果然,云开领着兄妹几个,正神情焦急的往这边寻来。 云朝忙迎了上去。 而此刻的二楼,被无情的抛下的刘瑜,也正看着楼下。 心里不是不酸的。 好不容易寻到的妹妹,难道不应该是兄妹两个抱头痛哭吗?当然,他肯定不会痛哭的,可是妹妹应该扑到他怀里哭呀,一个人流落在外,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担了多少害怕,见到嫡亲的哥哥,难道不该好好哭一场? 可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他的亲妹妹,大齐尊贵的郡主,竟然因为担心别人丢了她着急,就毫不犹豫的抛下他这个差点阴阳两隔的嫡亲兄长。 叫他情何以堪? 就见楼下的燕家兄妹,看到玉琯,急忙冲了过来,而玉琯也笑着迎了上去。 燕家兄妹先是大喜,两个看着大些的小郎君冲上前拉了玉琯的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玉琯好象是解释了几句,小郎君们还好,总归寻着人,也是幸事了,可那个比玉琯还小了几岁的的小娘子,应该就是玉琯说的燕家二妹了,则是冷着脸,好象在骂玉琯。 让刘瑜意外的是,玉琯不但没有生气,还满脸陪着笑,讨好的跟那丫头解释着什么。在他面前的那份大胆和刁钻哪里去了? 看到这里,刘瑜的脸都黑了。 ... 第七十一章节 一起回家 他刘瑜的妹妹,竟然被一个乡间小丫头指着鼻子骂! 连他都从来没有舍得骂过她! 原本看着丢了琯儿,燕家的兄妹着急,心里还有些欣慰,也不枉琯儿这般惦记着燕家的人,甚至为了燕家的人,而不愿意同他回京城,哪里想到,年纪比琯儿还要小上几岁的燕家的小丫头,竟然都能给琯儿撂脸子! 可怜的小王爷,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周瑜打黄盖,纯一个愿要,一个愿挨而已。 某些对他无情无义的人,就是贱格啊。 “刘直。” “属下在。”一直隐身在外的刘直进了屋。 刘瑜道:“你去布置一翻,我要去趟燕家。” 刘瑜和云朝的对话,刘直一字不落全部听在耳中。听了这话,就知道他是肯定要带云朝回京的。而现在郡主却不愿意跟着回京,将军自是要去一趟燕家,总不成绑着郡主回去吧? 将军显然不愿意强逼郡主回家。 如此,则必定要去一趟燕家了。 但愿事情顺利吧。 刘直作为打小就跟随刘瑜的贴身护卫,怎能不知道刘瑜这一年左右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战事要操心,还要时刻担心着郡主。 王妃去世后,他几乎没见将军笑过。 即便有时候笑,那笑意也从未达到眼底。他甚至严禁别人再称他为世子。 只有在看到郡主的时候,他才觉得,将军的身上,有了些人的气息。 所以,郡主是必须要回京城的,哪怕是为了将军…… 刘直应了下来。 将军既然说是暗中去,显然是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已经找到郡主的事情。 “将军,”刘直犹豫着,开了口,“回京后,将军便要回西北。郡主……” “琯儿若愿意同我去西北,就随我去西北,若是不愿意,就留在京城。皇伯娘说过,若琯儿寻回来,她会把琯儿养在身边。母亲不在了,琯儿,,她不能没有长辈教导,所以留在皇宫里,是最好的。” “可是宫中……” “有皇伯娘在,总能保琯儿平安。”说到这里,刘瑜冷笑了一下,“你放心,我既敢让琯儿留在宫中,就能护得她周全。你别忘了,独孤家还在,我手中还有一半西北的兵权,另一半,还在独孤家手中。以前……是我太蠢。” 听他说到蠢字,刘直低下头,不敢再听。 见刘直不再出声,刘瑜挥了挥手:“去吧。另外,把甲七甲九调到琯儿身边。不能让她再出任何事。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你告诉甲七和甲九,让她们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是。”刘直恭身退了出去。 甲七和甲九是暗卫中,女子里身手最好的。在暗卫中的排行,一个七,一个九,而暗卫的排行,却是比武比出来的。甲一到甲十,都只管负责将军的安全,余事不管。乙字辈的刚是执行将军的暗令。丙字辈的处理外务。 而刘直,则是暗卫中排行第一的,所有的暗卫,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只有他是个例外。他虽然提行第一,却不是身手最好的,论身手,他只能算暗卫中的第二。而之所以他排行第一,且还有名字,是因为他跟在将军的身边,虽是暗卫,实际上,却也是贴身的随从。 想到暗卫,刘直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没来得及说将军说起,郡主似乎会武的事情。 她踢他的那一脚,可不象是随便踢出来的。 只是刘直也摸到不清她武功的路数。 但想到燕云川也是个武艺高强的,郡主会些武艺,也就不奇怪了。 总之关于郡主的事情,还是得和将军禀一声才好。 刘直按排事情,刘瑜却下了楼,燕家兄妹还在说话,琯儿还在讨好那小丫头。 刘瑜走到面前,对云开道:“你是燕云川的弟弟?” 云开真好笑的看着两个妹妹一个骂一个求的闹着,突然被人问话,愣了一下,才发现眼前黑着脸同他说话的郎君,俊朗如皓月,骨子里透着尊贵不凡。只是周身的冷禀,让人敬而远之。 如此出色的人物,也是他生平仅见。 却不知这人怎认识自家大哥的。 云开不敢怠慢,忙施了一礼,道:“正是,不知公子是?” 刘瑜摆了摆手,意示是免礼。 倒叫云开又是一愣,心想此人虽然不凡,可也太傲气了些。又一想,对方也许确实身份尊贵,这个免礼的手势,自然又带着股天经地义的气势,难道这家伙从来都不知道对方以礼相待,他也是要回礼的? 正想着呢,就听刘瑜声间清冷,道:“我刚在楼上雅间见到你们兄弟说话,视你同燕云川长相相似,听他说家中有兄弟,便猜你大概就是他的弟弟了。刚我有事,不便下楼招呼,既然这又遇上了,倒刚好同燕云川聚聚。” 说的云开一头雾水。 大哥何时交的这般出色的朋友? 虽然此人傲是极傲,可云开就是讨厌不起来。 如此卓尔不群之人,别说大街上不少人盯着瞧,就是燕家兄妹也都打量着他。 云朝:…… 要不要这样啊亲,亲哥,求放过。 见云朝眼巴巴的瞧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她不想听到的话,刘瑜心情莫名好起来,臭丫头,你总算晓得要求哥哥了。 刘瑜只给了云朝一个眼角的余光,理也未理她。 倒是看了云畅一眼。 云畅被这一眼盯的生生打上他哆嗦。 这会儿云畅也顾不得同云朝置气了,偷偷拉了拉云朝的袖子,低声道:“姐,这人好象有点问题,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满是杀意,我又不认识他。” 云朝很想告诉她妹,亲,你的直觉是对的,这人确实有问题,他是你姐从天而降的哥,能没问题么? 云朝只得安慰云畅:“畅儿别怕,这人,,不是坏人。可能就是看着有些冷淡。” 云畅摇了摇头,她的直觉不会错,这人不喜欢她。 姐妹两的嘀咕,一字不落的落在刘瑜的耳中。 而些时,他正和云开说话。 “公子认识家兄?兄长去别处办些事情,同我们约好了在码头那边的山城街牌楼下见的,若是公子要找家兄,不如报上名号,约个地方相候,我定会转告家兄。” 刘瑜见云朝紧张的盯着他,浅笑道:“不必麻烦,既然你们同燕云川约好了在牌楼下见,左右我也无事,就与你们一道去好了。” 云朝:…… ... 第七十二章节 就想好好种个田 云朝垂头丧气的跟在人群的后头,往山城街的牌楼下走去。 按说,天上掉下个二郎神一样丰俊神朗的哥哥,她也突然有了个高大上的郡主身份,本该是喜大普奔的事儿呀,可为毛她此时的感觉,只有心塞? 就是想好好种个田,怎么就那么难? 心塞的云朝只有往好里想。 如果不是天神下凡的二郎神亲哥出现,解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她不是得被畅儿教训半天? 虽然她之所以失踪了那么一茶盏茶的功夫,也是拜这位亲哥所赐,然后,她就是这么阿q的人,凡事就得往好里想,人才能快乐的活着不是? 因着这么个陌生而又贵气的人特别不和谐的加在队伍中,原本长相就有些惹眼的燕家兄妹,这会儿就更惹眼了。 大街上不时有打量的人。弄的大家都有些不自在。 原本还闹腾着要这样要那样的蔚儿和夕儿小两只,都安静下来。不时的打量一下这个,再打量一下那个。终于忍不住,被云朝牵在手中的蔚儿扯了扯云朝的袖子,云朝还当她走累了,弯下腰把小宝贝抱在怀中。 看的刘瑜不由皱了眉。 琯儿才多大?也不过十一岁罢了,燕家那个小丫头也得有四五岁了吧?她这么抱着走,岂不是很累? 但他也不能伸手去帮妹妹抱着妹妹的妹妹,刘瑜不悦的看了一眼云开。 看的云开莫名其妙。 刘瑜:……燕家小子怎如此不识抬举没有风度?好好一个儿郎,竟然让妹妹抱孩子。 刘瑜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人群里比燕家的双胞胎略大些的小男孩哎呀一声惨叫。 吓的云朝忙看向他:“表弟,这是怎么了?” 原来谨言见大家都不说话,下意识的啃着手里的麦牙糖,不想却粘了牙。五岁的小儿,正到了换牙的年纪,于是小谨言同学,不幸的在这奇怪的气氛里,掉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乳牙。 谨言吐出一颗牙来,唾液里也带着血。吓的瞪大了眼,求救一般看向他最熟悉的程立。 程立自然也听到了自家少爷的叫声,正好看过来,见只是掉牙,晓得小孩子是要换牙的,他自己小时候也换过呢,倒放了心,只上前抱起谨言,小声安慰道:“少爷别怕,只是掉了牙。以后还会长出来,现在是换牙呢,小孩子都要换牙的。” 差点要哭了的谨言被这话安慰到了,只要还能长出来就好。 “可是,掉了牙,就不好再吃饭了。”谨言眼泪汪汪的担忧道。 有心想活跃一下气氛的云朝忙道:“表弟别怕,能吃饭呢,你换个有牙的地方吃东西就成了。只是,掉牙讲话会漏风,哈哈,被小伙伴们看到,也会嘲笑你的,所以表弟以后讲话,一定要捂着嘴哦。” 抱着谨言正安慰他的程立:姑娘你是故意的吧? 谨言……又想哭了。 刘瑜原本还有些不爽,听得这话,也是失笑。 他的傻妹妹哦,这是安慰小孩呢,还是恐吓小孩子呢? 云开见谨言又要哭,也是无奈的看了云朝一眼。 云洛笑骂:“朝儿,可别吓表弟了,小心回去姑母骂你。” 云朝愁怅的想,我倒是希望能被姑母骂呢,只怕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因存了这份心思,路过药铺时,云朝便停了下来,对云开道:“爷爷的身体还得请位郎中回去再瞧瞧,如今咱们有了银子,给爷爷换个好些的方子。这家药堂的坐堂大夫,是城里最有名的,我去问问他能不能随咱们回乡里就回诊,许多些的酬银,只要得闲,肯定能愿意去的。” 祖父的身体,是兄妹几个都最担心的,云开自然同意。 只这么多人也不能都涌进去。 云开便让他们都在外头等着,自己和云朝一起进了药堂。 入了药堂,云开也没急着去找大夫,而是低声问云朝:“朝儿,你老实和二哥说,外头的那位贵公子,你是不是认识他?” 云朝一脸讶异,她二哥真是神了,这也有看出端倪? 顿了一下,才回道:“我不认识他,但是他说他认识我。” 云朝失忆的事情,云开当然知道,听了这话,紧张道:“那他有没有说,他是你什么人?还有,你是谁?以前家在哪里?” 云朝心道,我能告诉你,你这个捡来的妹妹我,其实还是个王府郡主么? 叹了口气,云朝也不想瞒着云开,左右刘瑜势必要带走她的,也瞒不了几时,但现在也不是详说的时候,再说,其实虽然刘瑜确定她就是他失散的妹妹,但详情她这个当事人自己,也糊涂着呢。 “嗯,他说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 云开惊道:“所以,你刚才不见了,根本不是走丢了,而是和那位公子相见?” 云朝道:“我不是有心瞒着二哥的,是他派人刻意引的我去见面……我刚才没说,是怕二哥你们担心……我……二哥,我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你们……” 说到这里,云朝的眼有些红。 云开见她如此,虽然心中也不安,可也不舍得叫她难过,忙安慰道:“他说是你哥哥,总得能拿出证明来吧?你放心,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就是你嫡亲的哥哥,哥哥们是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云朝知道如果刘瑜坚持要带她走,只怕她想留,也是不可能的。 但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云朝道:“嗯。这事回头再细说。我们还是先去找大夫吧。爷爷的身体要紧。” 那位坐堂的老大夫,因着去过燕家两趟,倒是认识云朝,见了云朝,笑道:“小娘子的祖父这一向身体可还好?” 云朝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强笑着答道:“托老先生您的福,祖父的身体近来恢复的不错,今儿过来,正是想问问您,哪天得闲,能否再去趟古庄,帮我祖父再把把脉,若是能再换个好的方子,再好不过了。若是方子不必换,您能不能帮着看看,再开个食补的方子?我想着,是药三分毒,若是不必再吃药,用药膳养身体,也是好的。” 老先生听了这话,倒是捻着花白的胡须,点头道:“小娘子倒是有些见地,只是这药膳可不便宜,是要长期食用才有效果的。” 如今家里总算有了些银子,花钱倒是不怕,云朝笑道:“这道理我们自是懂的。老先生只管去帮我祖父再把把脉,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祖父的身体最要紧,若能用药膳,便是多花些钱,我们也愿意的。” (虽然知道没推荐了数据可能不太好,可是这推荐评论也太惨淡了些。亲们,好歹让我知道你们在哈。给点力量行不行?今天周一了哦,来,助我上个榜。) ... 第七十三章节 她要怎么办? 和老先生说定,云朝怕老先生若有事耽搁,去不了古庄,取出荷花包付了五十文的定钱,倒惹得老先生笑起来:“小娘子莫不是怕我不去?” 云朝连道不敢:“老先生铺子里的事情也忙,给老先生预付诊金,不过是我们的诚意。” 老先生虽然行医,早年却也是读书之人,不过是科举无望,家里又是世代行医的,这才捡起老本行来,在盱城,医术医德,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是读书人,心里敬着燕宏扬,若不然,之前两次也不会往古庄跑,要知道,盱城县如今能请动他老人家亲自出诊的人也不多。 这药堂,虽然是他家的生意,可他寻常也不坐诊,云朝也是碰巧了,正遇上他一旬一日的坐诊罢了。 老先生给燕宏扬看过几回病,他的情况云朝自然也是知道的,上回和九叔来县城,也是因为知道地天老先生并不在铺子里,再加上忙,这才没有过来。 兄妹两个千恩万谢的别过老先生,出了铺子,因有云洛管着,都老老实实的等在外头,一旁的刘瑜站在街道上,本就卓尔不凡,身边上的云洛虽然穿着打扮气势皆不如他,可论相貌,两人倒是仲伯之间,亦是个如在云端的美郎君,再加上云家兄妹几个都是好样貌,引得路上指指点点。 刘瑜在京城出现一次,虽不能说万人空巷,可这种目光对他来说也是寻常,因此并不在意,云洛倒是有些囧,因他面色不大好看,连最闹腾的夕儿也老实起来。 至于云畅,素来是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虽然对天神一般俊美的刘瑜很是好奇,但看惯了自家的美儿三哥,倒也瞧不出异状,反倒是比她还大了两岁的玉灵,眨着双好奇的眼睛,在刘瑜和云洛身上来回转。 云朝和云开走到外头,便瞧见了这么一幅静的有些怪异的画面。 刘瑜见云朝出门,原本冰冷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笑意来。 一直不落痕迹的留意着他的程立,抿了抿嘴。 心中却暗暗警惕起来。 云朝妹妹虽然年纪还不大,可已经瞧出是个美人坯子了,长大了只怕比自家姑娘谨语还要漂亮,这个突然加进来的贵公子能留意到云朝妹妹虽然不奇怪,可也未免太上心了些。 不行,这位贵公子虽然看着不凡,未必会对云朝姑娘有什么不好的意图,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回头得要提醒一下两位表公子才行。 程立是个行动派,心里有了计较,便不落痕迹的拉着谨言的手,故意走了两步,挡住了刘瑜看向云朝的视线。 刘瑜不觉皱眉。 哪里来的黑小子,走个路都不会挑地方。 而云朝显然也看到了刘瑜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容和他看向自己那温暖包容的目光,心里不免有些内疚。 说起来,这人确实是原身是的嫡亲哥哥无疑,那么他关心自己的妹妹,想带他回家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实在没有道理寒了人家一片护妹之心。 可对她而言,对方确实是个陌生人,哪怕她能感受到他待她的拳拳爱护之心,可毕竟她同燕家人却是长久相处出来的感情,尤其是祖父和蔚儿夕儿,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割舍得下的。 她要怎么办? 不去京城,感觉对不起原身和刘瑜,如果是原身,见到亲哥哥,没有不认的道理,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她就不能不把原身的亲人不当回事。该她尽的责任和义务,她不能视而不见。 她不能那么自私和无耻,只肯享受这具身体给她的便利和好处,轮到责任时,却以原身和她没关系为借口而逃避。 可是离开燕家,她又舍不下。 云朝纠结起来。 不只她纠结,云开也纠结的很。眼神复杂的看了刘瑜一眼,心里倒是知道若是朝儿跟着这位贵公子,肯定是比在自己家做一个乡下姑娘要好的多。 可是任谁自己的妹妹突然变成别人的妹妹,哪怕明知道她的前程会更好,也是舍不得的。 云开的眼神,自然满不了刘瑜。 刘瑜挑了挑眉。 莫非琯儿把和他的关系和燕家这位老二说了?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琯儿不想和他回京城,那么就不会这么快同燕云开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有她和自己的关系,如此,便是这位燕云开自己看出来自己加入他们的目的不简单,和琯儿有关系? 燕家的儿郎,还真是不能小瞧呢。 一行人又往码头山城巷那边走。 解决了请郎中给祖父诊脉的问题,云朝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哪怕她这回得去京城,只要临行前,能确定祖父的身体能好起来,她往后也不用太担心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就此同祖父还有哥哥弟弟妹妹们分开,云朝是真的很难过。 想了想,还是对云开道:“二哥,我先前遇着有人卖西域那边传过来的种子,一种叫葵花,一种叫花生,我记得曾在什么书上瞧见过,说是那葵花喜阳,又有向日葵之称,开的花喜欢朝阳,晨向东而暮朝西,如盘子般大小,金黄的颜色,若种的多,开花时远远瞧去,金灿灿的一片,极美,结的种籽,可食,亦可榨油。那花生更是好东西,有长寿果之称,除了食用,也可榨油,因此我便作主叫那小哥给咱们留了。只是价格贵了些,要三百文一包,我两样各要了三十包。说好了一个时辰后去取的,回头见了大哥,咱们就去他家里取种,可好?” 云开面上淡定,却还没从自家妹妹从此就成了别人家的妹妹,失而复得,得而又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听了这话,也只是摆了摆手:“既是朝儿看好的,那买了就是。” 云朝说是对着云开说的,其实是叫云畅听见。 果然,云畅听了这话,不由扯了扯嘴角,磨了磨牙,才道:“姐,我总共只带了四两银子过来。” 云朝当时看到后世才有的花生和向日葵,只顾着激动开心了,不但自己有了口腹,家里的油坊将来也添了新口种,压根儿就没想到银子的事儿。被云畅这一说,也不由苦了脸。 是呀,一包三百文,虽然降了二十文钱,也要二百八十文一包呢,两样种子六十包,这可是十六两八钱银子。就算加上大哥一会儿从镖行里取回来的十两,也还差着二两八钱呢。 他们出门时,除了蔚儿夕儿,其它人身上估计也有几十文几百文的,但加起来也不够呀。她刚才又付了五十文给郎中老先生,荷包里也就一百多个子儿了。 ... 第七十四章节 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云畅就知道她姐干不出什么靠谱的事儿来。 但她倒是不怀疑云朝的话,姐姐虽然不靠谱,却不是个蠢到会被人骗的。豆子和菜籽榨油就是她想出来的法子,既然说那什么花生和葵花籽能榨油,那肯定就能。 可自己几人出门身上有多少银子她不知道?竟然还许诺人家一会儿就拿着银子去买。做人就得守信,都说了要买了,哪怕那些东西没姐姐说的好,也不好叫姐姐被人骂是个骗子。 可是十六两八钱的银子,如今哪里拿得出来? 云畅也不由愁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云开。 云开:……难道看着我就能看出银子来? 云开只好道:“没银子也不要紧,咱们出门也不会揣那么些银子在身上不是?回头和那货郎说清楚,咱们先付了二两银子,明儿便拿了银子来取货。想必好好说,那货郎也不会拒绝的。” 姐妹两个一听,都觉得能成,云朝还不忘拍了一记马屁:“二哥我就知道我有办法。果然什么事情找二哥准没错。” 她一脸崇拜的看着云开,语气相当之真诚,哪怕云开知道这丫头甜言蜜语向来是张口就来的,听了也不免笑起来,但一想到也许这丫头从此就不再是他家的朝儿了,又愁肠满结。 看的云畅莫名其妙,二哥这是怎了?先是笑的开怀,转而就一脸的阴云? 却是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刘瑜听了不扯着嘴角,心道,什么叫有事找二哥准没错?不过几两银的事情罢了,我这个亲哥怎也不见你来求? 几两银子对他来说,实在就不是个事儿。 哪想到他家妹妹刚夸完她那个便宜二哥,又拍起便宜二妹的马屁来。 “畅儿,我就知道不管姐姐做什么,我们畅儿都不会骂姐姐的。畅儿你放心,虽然那些种子贵是贵了些,近十七两银子呢,但那真是好东西,不说给咱们大齐也添了两个新的农作物,等将来长出来了,榨了油卖,还能赚的更多呢。” 说到这里,云朝还上前揽了云畅的肩,一脸的感动,道:“唉,就知道我们畅儿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是不舍得真骂我的。十六两八钱银子呢,够咱们家吃用一年了,姐姐胡乱花出去,畅儿都不说什么。姐姐知道咱们家畅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云畅:……合着我刚才骂你那些话都不是骂?还有,这突然的一脸感动是怎么回事? “姐,你这是又抽什么风?” 云朝:……死丫头,我好不容易林妹妹一把,想着自己或许以后再也不能被你臭骂了,伤感一把行不行?就不能配合一下我的心境,也说几句感人的话? 妹妹不软萌不体贴,真是心塞。 为了寻找安慰,云朝一把抢过云洛怀里的蔚儿,抱在怀里:“还是我们蔚儿最好。” 蔚儿:“姐,我不要你抱,你抱的这样紧,我不好吃糖豆了。快放我下来。我要三哥抱,我要吃糖豆。” 云朝:…… 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的云朝决定收拾起自己的伤感来,还是办些儿实事吧。 万一她这回不得不跟着刘瑜回去做她的什么郡主,这一家人也实在没办法让人放心,她得在走之前,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给办了才是。 上次种子铺里捎回去的几样种子,还有这回的花生和葵花籽,到时候都要跟五叔好好说说,种下后得精心莳种才成。 还有,家里那几十亩桑田里桑树的事情,也得走之前找九叔说好怎么开纸坊,若是砍了后丢弃,或者只能当材火烧,也太浪费了。开了纸坊,将来利润可不比油坊低。 哥哥们要读书,姑母是归宁的姑奶奶,又守着孝,平日子不好出门,畅儿到底还小,祖父年纪大了,不好叫他老人家操心,蔚儿和夕儿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一家人实在叫她没法儿放心,安嬷嬷和安爷到底年纪也大了,虽忠心怕也顾不过来。不如再买两个仆人,如此畅儿每天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再就是吃的,她若走了,九叔忙起来估计也不得上山,她若是在家里,没事还能打打猎,给家里人弄些好的吃,她这一走,只怕这一日三餐的质量都得跟着下降,祖父的身体要养好,哥哥和弟弟妹妹们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如何是好? 还有就是,她原想着赚多点钱,把家里的老屋重建一下,如今屋子大倒是够大的,两进的院子,如今也够住,可到底三年多没住人,如今也是破败不堪,她这一走,怕是得油坊和纸坊建起来,赚了银子才好翻建房子了。 总之是越想越多,吃的住的都卢了个遍,越发觉得不放心。 两世里也没操过这些心,一时竟没了个头绪。不免有些焉焉的。 云畅见她半响没说话,低着头皱着眉的,还当她为那十六两八钱的银子在纠结呢,倒是安慰起来:“姐就别愁了,十几两银子虽说不少,可大哥不是给了二百二十两银子么?许诺出去的话,若反悔,岂不叫人背后骂姐姐?既姐你说那些种子有用,那咱们买了就是了,就是种不出来,亏了那些银子也不值什么。” 云朝揉了揉她的头:“姐不是在想那十六两银子。畅儿,若是姐姐不在家,你可得照顾好自己还有祖父和蔚儿夕儿。虽说你力气大些,又顶顶能干,可以后也不许再做那些重活儿了,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好?姐姐会心疼的。” 云畅皱了皱眉,她姐今年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呢?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云畅就转头叫云开:“二哥,你来看看,姐是不是发烧?要不咱再回头去药铺里,叫郎中给姐瞧瞧?” 云开还没表示,刘瑜已经一个眼风瞥了过来,紧张道:“琯……你病了?” 云朝:……你们才有病呢,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云朝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伤感下去了,索性打起精神来:“那边有个胭脂铺,哎呀,这边就是首饰铺子,咱们去瞧瞧去!” 玉灵听了,忙拍手叫好:“哎呀,畅儿,咱们就去看看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呢。” 云畅凉凉道:“十六两八钱银子。” 云朝:……我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小妹你要不要这么高冷? 云开看着云朝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也是好笑,便对云洛道:“我记得你身上不是还有二百钱?给朝儿和玉灵她们拿着,难得来趟县城,喜欢什么叫她们自己买去,左右大哥估计还得有会儿才去牌楼那里,咱们也不急。” 云洛笑着掏出铜子来递给云朝,云朝和玉灵一声欢呼。 刘瑜却是心疼起来,他刘瑜的妹妹,堂堂大齐的郡主,竟然想逛个破县城的什么首饰铺子还得愁着没银子? “拿着。”刘瑜从身上解下钱包来,递到云朝面前。 他这天经地义的口气,惊的除了云开外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 第七十五章节 责问 云开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刘瑜。 这位只瞧着那通身的气派,想必出身也不凡,朝儿跟他回家后,肯定是要比现在生活的好。再说人家亲哥哥找到妹妹,他们也没理由拦着,哪怕在他们的心里,云朝就是自家的亲妹妹,这么就被人给认领回去,着实舍不得。 可再舍不得,也不能拦着人家亲兄妹相认。再说了,如果朝儿的父母俱在,他们若拦着,岂不是有挟恩图报之嫌? 想到朝儿自己也是不想回去的,云开叹了口气。 还不知道祖父若知道朝儿的亲哥哥寻了过来,朝儿得离开燕家,得有多伤心呢。只怕蔚儿和夕儿也会哭闹。 云洛不知道实情,因此也没云开想的这么多,只是看到刘瑜一脸傲娇的样子,还有这财大气粗的动作,却不由恼火。 你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便是再显贵的出身,我家妹妹们想逛个街买点东西,也轮不上你献殷勤吧?云洛便挡住了刘瑜递过来的荷包,从怀里掏出二百大钱来递给云朝:“和灵儿她们一起去看看,喜欢什么就买,也没必要省这点铜子,一会儿买种子的事情,就交给三哥吧。” 刘瑜见壮,舜间就冷下脸来。 他原本还对燕家这位年纪虽小,却出尘如仙的小郎君印象十分好,这会儿也不免觉得这小子太过碍眼。 但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转而一想,若别的男子在自己面前对妹妹献殷勤,只怕自己就不光是一个冷脸,而是直接一脚揣飞起让人该滚多远滚多远了。 如此说来,燕家兄弟对琯儿还是相当维护的。 他虽然出身显贵,可也是在军中滚打摔磨过来的,平时和低层的士兵们接触的并不少。自然知道十六两多的银子对寻常百姓人家来说几乎是一笔巨款。 琯儿为了个什么西域过来的不知名的种子,花了近十七两银子,如此败家的行为,燕家兄妹里,没有一个对此表示不悦的,甚至还都大度的表示了支持,而先前因琯儿走丢,见面后数落琯儿最厉害的那个燕家小妹,更是表示,不管这种子有用没用,琯儿答应人家的事情,就应该做到,不然人家会在背后骂琯儿,她虽也心疼近十七两的银子,可更在意的,是琯儿会不会被人骂。 燕家人,待琯儿着实是一片至亲之人才有的关怀。 如此也不怪琯儿虽然明知道他确实是她的嫡亲兄长,并且出身皇室,有着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也豪不犹豫的表示,她要留在燕家。 虽然她的决定让自己极为生气,但又有些欣慰,觉得自己妹妹,纯善知恩,即便郡主的身份,也没有让她丢失本心。燕家把妹妹教的很好。 想到这些,他倒也不想同云洛计较。 倒是他脸上神情的变幻,却叫云朝捏了把汗。 要知道,对方可不是一般的什么贵公子,人家是小王爷,是大将军,天下间就没几个能给他撂脸子的人,结果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亲妹妹了,亲妹妹不想认他也就算了,亲妹妹现在的哥哥们,也没个好脸色给他。 云朝愧疚之外,又觉得,刘瑜好象也挺可怜的。任谁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找到失散的亲人后,结果对方还不肯相认,都会有些难过吧? 尽管知道自己这会儿如果接了刘瑜递过来的荷包,三哥肯定会生气,云朝还是歉意的笑了笑,接了刘瑜手上的荷包:“谢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如果她接了这荷包里的钱,刘瑜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 刚好现在也需要用银子,云朝捏了捏,感觉里头除了两锭银子外,好象还有几张银票。如果够的话,就直接去钱家把种子买了带回去,也省得再往县城跑一趟了。至于这银子,左右刘瑜也要跟自己回古庄,等到了家,再还给他就是了。 虽然“谢谢”两个字让刘瑜有些不爽,但妹妹肯用他的银子,他还是比较高兴的。要是知道云朝除了谢谢两个字外,其实还打算还他银子,估计脸又得黑了。 结果他脸没黑,云洛却瞪了云朝一眼。 妹妹怎能接爱一个陌生男子的银子?正想从云朝手上接过荷钱还给刘瑜,云开便开了口:“三弟,叫朝儿带着灵儿和畅儿几个先去逛吧。” 云洛不由看了云开一眼。 二哥这是怎么了? 云开微摇了摇头,云洛心知有因,便没再开口。 玉灵和蔚儿夕儿几个却欢呼起来。 云开又打发程立:“阿立,我们这里有客人,你帮着去照顾一下朝儿几个可好?” 程立应了是,拉了谨言跟着云朝姐弟一道去了。 云开这才转身对刘瑜施了一礼:“朝儿说,你是他的嫡亲的兄长?” 对方如此开门见山,刘瑜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作为一军主帅,他早主练就了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因此也只微微一颔首,道:“是。琯儿得你们相救,此恩我刘瑜必定记在心上。” 云开听到刘瑜两个字虽有些耳熟,可这会儿的关注点并不在他的名字上头,听了这话,便道:“你如何确定,我家朝儿,便是你家妹妹?” 毕竟是救命恩人,刘瑜耐心解释道:“朝儿右臂有一道疤痕,是小时候被树枝所划,她右耳有一颗朱沙痣,还有,她身上有我家祖传之物,再则,她长的和舍妹几乎一模一样。我总不会认错自己的妹妹。” 云朝手臂上有疤痕云开并不知道,至于什么家祖之物,云开也没见过,但是云朝耳后有一颗朱砂痣,云开和云洛却都是知道的。 云洛早就被二哥和眼前贵公子的对话惊住了,听到这里,不由和云开对视了一眼。 兄弟两个都知道,如果此人真是朝儿的亲兄长,那他们还真没有立场阻拦人家兄妹相认的。但是两人的心里,云朝就是他们的亲妹妹,又如何能忍得了,云朝被人从家里带走? 云开张了张嘴,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云洛却道:“既然公子说朝儿是你嫡亲的妹妹,若真是,我们自无法姐止你与朝儿相认,不过有一点,我观公子也非寻常人家出身,朝儿既是你妹妹,想必身边也不会没有人照顾,还望公子告知,朝儿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同家人走失一个人流落荒野,差点病饿而死的?” ... 第七十六章节 一针见血 云开给云洛默默点了个赞。 这问的,可真是一针见血。 如果眼前这位自称是朝儿兄长的家伙回答不好这个问题,他们自然就有了理由去阻拦他带朝儿离开燕家。 毕竟,朝儿的命是他们家救下来的。 而且整个燕家村都知道朝儿是他们家的长女,如果说朝儿不是他们家的女儿,怕才真没有人信呢。 云开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老三这小子聪明的,关健时刻,老三的脑子,还是比自己转的快啊。 朝儿真是说的没错,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云开不免有了些死在了沙滩上的小悲伤。 可是这被自家三弟给比下去的小悲伤,也不能阻止他此刻眼见着刘瑜被云洛问的哑口无言的暗爽。 之前他之所以觉得自己家不好阻止朝儿与亲兄长相认。这并非是他们真的没有办法,而是朝儿是他们的妹妹,哪怕不是亲妹妹,可在心底是当成自家嫡亲的妹妹的,不阻止,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心疼朝儿。 可是如果他们不能把朝儿交给这位所谓的亲兄长呢? 如果朝儿跟他回去,无法保证朝儿的安全,他们当然有理由拒绝,甚至可以咬死朝儿就是燕家的女儿。 眼前这位即便出身显贵,可如果不能保证他会照顾好朝儿,他们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刘瑜没想到自己报出了名字,云洛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竟然还敢如此责问于他,不错,尽管语气淡然,他也知道这是责问。 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即便他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可惟一的妹妹差点让人害死,却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件事,自有刘瑜与令祖父交代。” 言下之意,你小子还没资格与我对话。 这下,云开和云洛总算听到他自报的名号了。 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刘瑜? 姓刘,且如此尊贵不凡,难道是大哥嘴里的那位秦王府世子,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刘瑜? 兄弟两个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这世间没有这样巧的事情吧? 不过,确实也听大哥说过刘瑜要来清江府的事情,还约了大哥在盱城或者清江府城会合。 而且,能叫刘瑜,又有这样的气度的人……恐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般说来,如果朝儿真是他的妹妹,那朝儿岂不是皇家女儿? 如此,哪怕他们想拦,也没办法拦了。 燕家即便在清江府再有名声,再是一地望族,却也无法与皇室相提并论。 一个乡间士绅家的姑娘,一个是王府出身的贵女,任谁也知道如何选择。就算朝儿愿意留在家中,难道他们会为了自己的不舍,就去拦了妹妹的前程? 这样的事情,他们兄弟做不出来。 再则,皇家也不会任由皇室血脉流落。 云开想起云朝和他提起刘瑜时红了的眼,不禁叹息了一声。 也许朝儿,毕竟和他们没有兄妹缘份吧。 刘瑜虽然意外燕家少年的尖锐,但到并不生气,说到底,若不是关心琯儿,在意琯儿,人家何必得罪他这样身份的人。 如此,倒也更叫他高看了燕氏子弟一眼。 那个燕云川已是叫他激赏。没想到燕云川的两个弟弟也不差。 他刘瑜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之人,燕氏兄弟的赤子之心,在他眼中反更珍贵,更何况,作为兄长,他也能体会这两个少年郎的心情。 刘瑜直到此时,方真心实意的对两兄弟笑了笑:“琯儿的事情,我自会给燕家一个交代。” 云洛显然不满意刘瑜的回答。正要说话,却被云开拦了。 “我记得家兄提起过秦王世子的名字,公子莫就是家兄口中的秦王世子?”云开问道。 刘瑜既然要去见燕宏扬,就没打处隐瞒自己的身份。再说燕云川是认识他的。 “不错,正是本将军。” 对方表明了身份,云开和云洛只能施了一礼。 刘瑜摆了摆手:“两位小郎君不必多礼,你们与琯儿情同兄妹,我亦会视之如手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刘瑜也必不相忘。” 云开道:“我们只当朝儿是亲妹妹,什么救命之恩的话,将军万勿提起。” 刘瑜一笑,也不再多说。 谁知道他自认笑的谦和,人家兄弟两个却看的十分碍眼,恨不得把他那边笑脸拍扁。 这种眼看着自家妹妹就要成了别人家的妹妹的心情实在有些不能言说的心塞,尤其在看到对方一脸得意的笑容的时候。 好在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天的时候,程立终于领着一群兴致勃勃的人过来了。 云朝倒是想买买买,玉灵更是在边上鼓舞着,蔚儿和夕儿也是见什么都有兴趣,但凡吃的都想尝一口,但凡小玩具都想拿在手里把玩,无奈身边跟着小管家婆云畅,因此虽说转了一大圈,几人手里也各有东西,其实刘瑜给的荷包里的银子,连个边角都没花去。 总共不过买了三四十文的东西,还是云畅用的云洛的荷包里的铜钱付的帐。 虽然只有三四十文钱的东西,也把三个小的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玉灵这个比云畅还大了两岁的,小脸儿也笑成了花,走到云朝面前,给了云朝一串相思豆做成的手链,色泽鲜艳如朱砂,云朝十分喜欢。笑着接过拿在手中。 玉灵道:“等以后朝姐姐你再戴上,早上我娘给了我一百文钱呢,这个也便宜,只要十文钱一个,我给咱们姐妹几个各人都买了一串呢,以后我们一人一串,戴上再出门,人家一瞧就知道处们是一家子姐妹啦,连语表姐我也给买了。” 云朝姐妹和谨语都在守教,原是不能戴这些东西的,玉灵显也是喜欢极了,要不然不会买这个送给她们,不过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又精灵的跟什么似的,却是个心中有数的,特意说了留着以后戴,倒是个有心的。 “我极喜欢,语表姐肯定也会喜欢的,阿灵可真是有眼光。”云朝夸了两句。 刘瑜瞧的抽了抽嘴角。 从前母亲的首饰匣子里那许多珠宝,也没见这丫头见了有什么兴趣,如今不过是红豆串成的手链子,她得了竟然欢喜的眉开眼笑。 玉灵听了却特别高兴:“我就知道朝姐姐你肯定喜欢。” 一行人便往码头街那边去,不时到了山城巷。云朝决定还是先去趟钱大福家买种子,因此便向路人打听钱大福家的住处处。 不想才经过一个食肆,便被一婆子叫住了。 ... 第七十七章节 打听 “小娘子小郎君们打听钱大福家里,可是要买种子的?”那老婆子笑的热情。 云朝想起钱大说过他们兄弟两在码头巷开了间小食肆的事情,便笑问:“阿婆可是钱大福的老娘?我们正是要往钱家去买种子的。” 原来钱婆子也是得了儿子的交待,说是古庄村燕氏有个小姑娘要买他家从西域带回来的种子,那小姑娘虽穿的一般却长的极为漂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让他娘若是听到有人打听他们家,定要把人领家里去。那几十包种子,能卖十六七两的银子呢,若错过这个生意,家里的种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掉。 事关家中的生计,十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钱婆这半天生意做的都不经心,一直注意着街面上的动静呢。 因此见一群长的象画上似的人物的小郎君小娘子打听自家,便想到了儿子的嘱咐,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把人给叫住了。 平民百姓对读书人家天生就有着一股子敬畏,因此老婆婆笑的热情,神情之中不免有些忐忑。见这位燕氏的小娘子亲切的叫她阿婆,并没有那些书香人家的人儿的骄矜之气,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正是老婆子,不想姑娘来的这般快,我家阿福,正在家里等着姑娘和小郎君们呢。” 云朝就笑道:“阿婆若是不忙,可否劳烦您给我们带个路?时辰不早,买了您家的种子,办完事,我们也要早些赶回去呢。” 钱老娘在这一片开食肆也有十多年的光景,左右铺子都是街坊乡邻,自然熟识,且这会儿正也是空闲的时候,便请了左右铺子里的人帮着照看,自己则领了云朝一行人往家里去。 云朝想着用不了这么多的人,便叫了云开随他一起去,让玉灵她们去附近逛着,云洛想着有程立在,畅儿也懂事,再加上刘瑜,倒不必担心几个小的,便交待了程立一声,也跟着兄妹两去了钱家。 程立看着一群小罗卜头,不免苦笑,合着这半天,他简直成了奶娘了,专门负责照顾这些小家伙们的。 好在有云畅在,蔚儿和夕儿也不敢太调皮。至于谨言,一向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倒是玉灵不肯老实在食肆里坐着,转了转眼珠,想着畅儿不是朝姐姐,她多求两声,想做什么就能允的,这丫头年纪比自己虽小,但她可不敢惹这小罗刹,便把主动打到了刘瑜的身上。 “这位哥哥,你是头一回来咱们盱城么?” 不得不说燕氏尽出钟灵神秀的人物,眼前眉眼里尽是笑意的小丫头,精灵可爱,和琯儿小时候,倒有几份相象。刘瑜瞧的心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来,点了点头。 玉灵瞧了他的笑容,就觉得这个贵公子哥哥,长的真是好看,虽然瞧着冷冰冰的样子,可笑起来,就一点也不可怕了。 被刘瑜的笑容鼓励了的玉灵大着胆子道:“我哥哥从前跟着我家九叔来过好多次县城,他说码头这儿可热闹了,这位哥哥你想不想去逛逛?” 刘瑜:……我看起来这么好忽悠。 他虽然和小孩子接触的少,可小丫头和燕家那对双胞胎瞄着街上转眼珠的样子,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想了想,不知怎的,倒不忍心叫几个小东西失望,可让他领着人去逛街,, 刘瑜觉得孩子王这种事情,实在不符合他的画风。 便抬了手,朝着街上随意挥了挥。 不过眨眼的功夫,刘直便现身,到了他的面前。 刘瑜道:“带燕家的姑娘和小公子去街上转转。” 刘直恭身应是。 刘瑜看着一脸好奇玉灵和双胞胎,还有一脸戒备的刘畅,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放心,他是我的护卫。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程立听到护卫两个字,不由打量了刘瑜一眼。 这人通身贵气,他原以为只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可哪怕富贵人家,也不是能有这样的护卫的。 这个护卫本就看着不凡,刘瑜只挥了挥手,人就能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想必是一路上一直跟着的。 也不知道,这位贵人要找大表公子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程立倒是不担心这护卫保证不了少爷姑娘们的安全,因此当谨言巴巴的看着他的时候,程立便点了点头。 那边蔚儿和夕儿见云畅不松口,自然又是一通好求。云畅见两个小东西眼泪汪汪的,一想二哥三哥还有姐姐既然放心叫这人待在这里,显然也是相信他的,只好应了下来。 但她也不放心叫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带走,便也跟了过去。 小食肆里,便只剩下程立和刘瑜。 “你是燕家小郎君们的随从?”刘瑜觉得这黑黑壮壮,不怎么说话,却沉稳的少年,倒有些顺眼,便顺口问了一句。 程立道:“小人的外祖父,是燕家老太爷身边的老仆,小人的主人,是燕家的表公子,清江府程氏的家仆。前些日子跟着太太,回了小主人的外家燕氏,如今在小主人面前服侍。” “所以,燕家的姑娘们,你不熟悉?” 一句话问的刚才还不卑不抗的程立红了脸,有些气恼此人的无礼:“公子慎言,小人虽是仆人,却也是男丁,怎会与姑娘们熟悉?” 刘瑜知道这小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懒得解释,只道:“我是说,你和云朝姑娘可熟悉?” 这下程立更生气了:“朝姑娘的名讳,岂是能随便叫的?公子自重。” 刘瑜:……生平头一回被人请他自重,关健是,对方还是个仆从出身的黑壮小子,这滋味,, 一时也不知该是气是笑了。 想了想,到底还是想了解琯儿在燕家的生活的心思占了上风,还是道:“不知燕家如今的生活如何?我听说燕氏也是清江府有名的地方望族,虽经了这一场战,象这样的百年大族,想必日子还过得去吧?” 见对方不再无礼,而是正经问话,程立只好答道:“虽不至饿死,日子也并不好过,我们小主人的外家,原在燕氏也是上等人家,现在却是家无积余,仅能维持温饱罢了。” 三年多的战乱加饱荒,能保证温饱,已是不易,刘瑜点了点头,想着程立到底是本地人,这小子应答之间,倒也不象是寻常的小厮,谈吐倒也不俗,便继续道:“如燕氏这般,想必在这两淮路的百姓人家,已是极好的吧?” ... 第七十八章节 再给你个差事 刘瑜之前在临安府,百姓的生活如何,他也见过,想着两淮路受战乱之苦,虽比临安府要略好些,但是受灾却严重的多,因此两淮路百姓的实际生活情况,他并非太了解。 而回京后,除了战事,百姓生活安置的情况,虽然不归他管,但进宫面圣,肯定也要被问到。 去燕家看看,倒也不完全是为了琯儿的事情。 他们两在这里一问一答。云朝和两个哥哥随着钱婆子,转过码头巷,不足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盱眙山山脚下的钱家。 钱家是个小小的院子,推了门进去,钱大福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 “小娘子,两位小郎君,快请进屋,舍下狭窄,还请见谅。” 云朝兄妹三人客气着,进了屋里,因急着回去,也不多话,云朝便让钱大福拿出种了来。 钱大福招呼了一声,叫了钱二福拿来种子。 钱二福比钱大福小了几岁,显是在外跑过的人,说话行事,看着比钱大福更利落些。 打了招呼,云朝看了种子,觉得没什么问题,又问了钱二福西域的事情,钱二福也挑着能说的,说了几句。 钱婆子端了茶水,兄妹三个也不客气,喝了两口,云朝才问钱二福:“往后可还打算跑西北的商路?” 钱二福摇了摇头:“西北不安稳,这一路上实在危险,如今不比前朝时期,那条商道,基本没法走了。若不然,我也不会千万山水出生入死的,去了一趟只带了这些不值钱的种子回来。” 云朝道:“谁说这种子不值钱?我如今不就拿十七两银子,买你这不足十七斤的种子,合着都一两多一斤了。从前不过是没人重视这些东西的价值罢了。我听说西域虽然风沙漫天,却不缺绿洲海子,盛产水果,还有很多咱们大齐没有的农作物,因那里日照时间长,水果丰美,滋味远非别地可比,你既跑过西域商道,我给你个赚钱的机会,你要不要?” 钱二福出门在外混了这些年,也算是有些见识,虽然燕家兄妹三个长的极为出众,但满盱城的人都晓得燕氏子弟长的好,因此虽三兄弟谈吐不俗,他了只当读书人家的子弟便是如此,但云朝一个小娘子瞧着年纪也就在十一二岁的样子,提到西域之事,说的不差不离,却不能不令他吃惊了。 钱二福谨慎道:“不知小娘说的赚钱机会?” 云朝笑道:“如今叛军败了,灾荒又过去,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我们燕氏是耕读传家,本就以农桑为重,我自小便对种地的事情感兴趣,听说西域物种极为丰富,可惜我一个小娘子家的,也不大可能走一趟,你既走过西哉商路,想必自有相熟的西域行商,不如你去与相熟的行商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带了咱大齐没有的物种来的,若有,你用合适的价格买下来,再转卖于我也行,若不放心,做个中人,引我们自己去买也行,总归不会亏了钱二哥你。只不知钱二哥有没有兴趣?” 钱二福自回家中,也正在找差事做,老娘开了个小食肆,也只能维持家中温饱,一个人且忙得过来,并不需要他们兄弟搭档手。 大哥钱大福也拾起货郎的生意来,可这也赚不了太多,两兄弟可还没有娶媳呢,总得要赚些银子才好把日子过起来。 小娘了说的这生意,倒也可行,左右他不过是跑个腿,也亏不了什么。 不过,瞧着兄妹三个虽然人品出色,可穿衣打扮也只寻常,若他找到他们要的种子,他们却出不起银子,岂不叫他瞎耽误时间? “那些种子便有行商捎来,怕也不便宜,小娘子确定要?” 云朝肯定道:“只要东西是我需要的,价格也合适,我自然是要的。” 钱二福听了,心里不禁点头,果然是燕家的人,小小年纪,说话已经是滴水不漏。东西她要,前提是她需要的,价格也合适才行。不过也正是这话,才叫钱二福信,她若真信口开河胡乱作保,钱二福也不敢接这差事了。 “成,左右小人闲着也没甚事,就给小娘子跑跑腿。” “那成,钱二哥找寻到东西,只管差人去古庄村燕家打听村西五老太爷家,找我或者是哥哥们都成。这些种子是十六两八钱银子,我给你十七两,你也不必找了,余下二钱,并刚付给钱大哥的一百文钱,就当我先支给钱二哥的跑腿费吧。” 说着话,云朝从刘瑜给她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锭银,加个五两的,又给了二两碎银子,付了帐。 云洛本是说好让第二天给钱家送钱来的,见云朝用刘瑜的银子付了帐,便瞪了云朝一眼。却也不好拆妹妹的台,便忍着没说话。 钱大福是个勤快仔细的,云朝这边付了银子,他那边已包好几十包种子,用个破布袋装好,交到云开兄弟的手上。 兄弟两个并老娘殷勤的送了燕家兄妹三出门。 等离了钱家母子的眼,云洛才道:“这是刘瑜的银子,朝儿怎好用他的?不是说好,明儿把银子送过来的?” “左右他也要跟咱们回古庄的,到了家,叫畅儿补足银子,咱们还给他就是了。” 兄妹三人想到刘瑜去古庄的目的,一时都沉默起来。 半响,云洛才道:“大哥既认得他,想必他的身份是不假的,朝儿……可确定他真是你嫡亲的兄长?真要跟他回去?” 云朝苦笑了一声,叹道:“等回家后与祖父禀过再说吧。” 兄妹三个到了钱婆子的食肆里,却见只有刘瑜和程立坐在那里说话,程立见了三人,忙起身,把云畅兄妹几个去街上闲逛的事情说了。 云朝不免担心。 刘瑜见状,道:“我让刘直送他们去的,不会有事。” 那刘直的身手云朝试过,既是刘瑜的护卫,倒也不必担心。 程立见他们过来,道:“我去寻少爷和几位姑娘。” 云开怕大哥在牌楼那里等的急了,又差了云洛去等云川。 等云洛带了云川这来,云川看到坐在那里,正和二弟和朝儿说话的刘瑜,倒是愣了一下:“将军?” ... 第七十九章节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路上云洛几次欲言又止。 可朝儿是被祖父和大哥捡回来的。 亲妹妹朝儿和娘的死,大哥一直很自责,总觉得是他的错。 如果他当初不是因为少年人的骄傲,就不会决定带着病了的祖父还有体弱的娘亲离开族人,那么也许娘和朝儿就不会死在逃难的路上。 后来捡到朝儿,他们兄妹几个诚然也是把朝儿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可是对大哥云川来说,朝儿的意义,又不一样。 在他的心里,朝儿就象是老天爷送给他们一家,尤其是他的恩赐,是娘的护佑和对他的原谅。 所以,云洛如何能开口告诉大哥,现在朝儿的亲兄长找来了,要带走朝儿。 且这个兄长的身份,还极其尊贵!如果对方执意要带走朝儿,他们燕家没有理由拒绝,更没有实力阻拦。 看云川见到刘瑜的反应,云开和云朝兄妹两就知道云洛一定没有事先和云川说清楚,刘瑜除将军和秦王府世子的身份之外,还是云朝的嫡亲兄长。 云开瞪了云洛一眼。 事先和大哥说一声,好歹大哥应对刘瑜的时候,也有点准备吧? 云洛只能假装没有看到云开和云朝责备的眼神。 把个简陋的小食肆的棚户,也能坐出宫殿感觉的刘瑜,微微一笑,对着云川一颔首,等云川行了礼,才挥手让他坐下:“在街上遇上云川的弟弟妹妹,刚好本将军有事要去一趟古庄,便同行了。” 云川心下纳闷,就算遇上我弟弟妹妹,您又怎知道他们是我弟弟妹妹的?只是这话显然不好问,只好笑道:“能与将军同行,也是云川兄弟的荣幸了。寒舍简陋,还望将军不弃,界时去同饮一杯。” 刘瑜心情极好的样子,笑道:“这是自然,我正有事要与令祖父商议。” 说的云川一头雾水。 他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祖父商议的? 若是因为他从军之事,完全没必要。再说之前也没听刘瑜提起要去他们村的事情呀? 云川不由用眼角余光瞄了两个弟弟同云朝一眼,就见兄妹三个皆一脸便秘的表情。 云川:……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怎么感觉不象是好事呢? 祖父是前朝旧臣,刘瑜这个当朝王府世子,能找祖父有什么事情? “祖父身体不好,一向不问外事,却不知将军找属下祖父何事?” 刘瑜一笑:“家事。” 云川:…… 你特么逗我玩呢?你一个堂堂大齐皇室子弟,跟我一个乡间小子说找我家祖父是为了家事? 仔细看了一眼刘瑜,再看看自己家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脸的便秘的表情,云川突然福至心灵。 “朝儿?” 云朝低下头。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哥说清楚眼前的事情。 自己的疑问,明显知道原因的妹妹装死不答,云川皱了眉头。 刘瑜自然看到这两兄妹之间的机峰,笑道:“云川不必担忧,我找令祖并非是什么坏事。等到了尊府上,云川自然就知道了。” 说的云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全家没人不疼的妹妹,你说带走就要带走,这还不是坏事?说的好象我家大妹多不受我们待见,恨不得她离家出走似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若不是你是小王爷,大将军,小爷我真想拍死你。 见刘瑜这么说,云川也只得作罢,心想等会儿有机会,先问问自己家那两个臭小子吧。 正说着话,程立和刘直带了云畅姐弟几个也到了食肆里,云朝拿了十文钱给钱婆子算茶水钱,钱婆子家里刚从云朝手中赚了十多两银子,儿子往后还得靠着她赚钱,哪里肯要这十文小钱,推了两下,云朝见她执意不收,也就算了。 一行人便打算道回府。 云朝道:“还得再去粮铺里买些粮食呢。再去趟肉铺,夕儿几次闹着要吃肉了。” 先前也就在药铺里买了些葛根粉,原来来城里就是打算要多买些粮的。家里的存粮怕是用不了多久。 再就是,还得买些猪羊肉回去。 虽然有山上猎回来的野味,可毕竟油水少。 带着将军去买肉……云川有些为难道:“要不,改天再买?”左右家里还有些野味,粮食也还能吃些日子,买这些都不急。 云朝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和他们一起逛街。 “反正也不绕路,回去刚好经过粮铺和肉铺。” 刘瑜也表示无所谓。云川只得答应下来。 想着难得将军去家中一趟,怎么也得招待好,既然他不在意等,那刚好买些东西,好在怀里还揣着从镖行里领来的十两银子,倒也不怕买不起好的。 夕儿一听有肉吃,欢呼起来,云畅瞪了他一眼,夕儿便依到了云朝的身边,还朝云畅做了个鬼脸。 云朝笑道:“夕儿想吃什么?都说出来,姐姐给你买。还有蔚儿和言儿,也都说说。” 言儿抿着嘴笑,并不提要求,蔚儿得了鼓励,一脸讨好的道:“吃大鱼,姐姐买大鱼。” 夕儿一听,跟着道:“我也要吃大鱼,还要吃大肉。你看我都瘦啦,一点肉没有,姐姐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要把我补的白白胖胖的么?” 说的一行人都笑,云朝也笑道:“行,姐姐一定把我们夕儿养成小肥猪。” 夕儿抗议:“我才不是小猪,我最聪明,小猪笨。姐姐不是说,猪是笨死的么?我才不笨。” “成成成,夕儿不笨,我们家夕儿最聪明了。” 看着他们兄妹相处和谐,一派言笑宴宴,就连一直锁着眉头的云开和云洛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笑来,刘瑜有些羡慕。 一行人说笑着去了粮铺,云朝买了两袋大米,一小袋糯米粉,一袋绿豆,两袋麦面,一代杂粮面,一小袋薏仁米,见有大麦,云朝想着给祖父炒大麦茶的事情,又买了一袋子大麦。眼见着驴车装不下,这才停了下来。 等去了肉铺,直接买了半片猪,还有猪肝,猪肚,猪耳朵等。因有羊肉,又加了半只羊。 刘瑜和刘直本是骑马的,刘瑜便让刘直把马让给了云川,刘直另寻了一匹马来,燕家兄妹还是坐着驴车,一行人出了县城,直往古桑镇的方向而去。 ... 第八十章节 回家 程立赶着驴车,车上东西多堆的多,坐的自然挤。一车的人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骑在马上悠然自得的三个人。 夕儿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也要骑马我也要骑马。” 云川哭笑不得,只好伸手把夕儿抱了过去。一落到云川的怀里,夕儿就止了哭声,小人儿得意的看着车上的蔚儿和谨言两个,一脸的得意。 谨言虽然羡慕,却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渴望,低下头去。 蔚儿却是从来夕儿有什么,她就有什么的,见状也大哭起来。 云朝不禁皱眉。 有心想呵斥蔚儿,却又舍不得。 燕家的家教里,可没有想什么一哭就能得到的规矩。 云朝不禁瞪了一眼她最喜欢的大哥云川。 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其实,她也好羡慕有马骑的人啊。 让一车正羡慕着的人意外的是,刘瑜竟然示意云开把蔚儿抱给他,云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情复杂的把云蔚送到刘瑜怀里。小家伙一落到刘瑜怀中便眉开眼笑,挑衅的冲夕儿扬起下巴。 其它人还没什么,看的谨言满是羡慕,刘直咳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对云开兄弟两个道:“若是不在意,属下……也可以带着府上表少爷骑马的。” 谨言再懂事,毕竟只有五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呢,何况骑马对男孩子天生就有吸引力,听了这话,两眼倏的发亮,眼巴巴的看着云开和云洛,就差要开口求了。 云朝知道刘直是刘瑜的贴身护卫,身手不可能差,护着谨言骑马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大概也是见自己家小王爷都抱着燕家的小姑娘了,他一个护卫再抱人家表少爷,岂不是应该的? 见谨言实在渴望,也不等云开说话,云朝就笑道:“那就谢谢你了。” “可不敢当郡……姑娘的谢。” 谨言漂亮的小脸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因他坐在云畅边上,云畅一只手拎了谨言,递了过去。 刘直的嘴惊的张成了“0”。 燕家这二姑娘,瞧着瘦瘦小小的,一直板着张脸跟大人似的也就不说了,可顶多也就七八岁的年纪,这小胳膊,竟然毫不费力的就拎起一个只比她小两岁的男娃娃…… 即便他是从小就培养的暗卫,对燕家小姑娘这力气,也不得不惊讶。 刘直看云畅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七八岁的年纪,作为暗卫培养,虽然有些大了,可这小姑娘天生的力气可以弥补年纪的不足,这要是把她弄到暗卫组里去培养…… 刘瑜大概是注意到了刘直看云畅的眼神太地热切,知道他的心思,便警告的憋了刘直一眼。 刘直当然知道,燕家的二姑娘,尤其现在还是郡主名义上的妹妹,一地望族正经的嫡支出身的姑娘,怎么可能去做暗卫这种事情?他也不过是见猎心喜罢了。 被刘瑜警告,他便扭过脸去,和怀里的谨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玉灵天生活泼的性子,对三个小家伙能骑在马上十分羡慕,看云川的眼神都为成了星星眼,却也知道她已经九岁了,再羡慕,堂兄也不大可能抱着她骑马,就问云开和云洛两兄弟:“九哥,十二哥,六哥会骑马,你们会么?” 她嘴里的九哥和十二哥,是指云开和云洛两个,而六哥就是云川了,这是他们兄弟在这一支的排行。 云开揉了揉小丫头的头,笑道:“自然是会的,从前家里有马时,祖父说我们君子六艺都要学,我爹便教了我们骑射,只是你六哥的骑射最好。怎么?怎们灵儿也想骑马?” 玉灵羡慕道:“当然想了。”说完,就垂头丧气起来,盱城地处江北,民风彪悍,燕家教养姑娘,更接近江南的开放,没有中原的那些死规矩,要是家里有马,想学也不算什么。 可如今村子里,也就族长伯祖家里有两匹马罢了。 她们家买了一头牛,还是爹和九叔下了决心才买的。至于马,一匹马都顶十头牛的价了,怎么可能买得起? 她这辈子,大概都没有机会骑一次马。 云开安慰道:“等哥哥们将来赚了银子,一定给你们几个小丫头买匹小马。” 玉灵也晓得这纯属安慰,却还是扬起笑脸来:“九哥你最好。一定要记得呀,要不然我老了都问九哥你讨马。” 云洛也在边上笑道:“放心,忘不了,就是你九哥忘了,十二哥我也会记得的。” 云朝也来凑热闹钟:“姐姐也记着,就是你九哥和十二哥都忘了,姐姐也会赚钱给你们买,到时候你和畅儿一人一匹漂亮的小马驹,买了给你们做嫁妆。” 说的玉灵羞红了脸,云畅却白了她一眼。 这翻话自然落在了刘瑜的耳中。 到了燕家,刘瑜便找了个机会吩咐刘直:“让甲七和甲九通知一下丙五,去准备两匹好马,三匹温顺些的小马驹,留给燕家。” 甲七和甲九是刘瑜吩咐的刘直给云朝准备的暗卫。其实跟着众人已经来了燕家,只是云朝兄妹几个并不知道而已。 丙字辈的人是处理庶务的,盱城地属清江府,正是漕运要塞,汇集了天下商贾,离盱城不远的泗城就有一个著名的蕃坊,住的都是外国来大齐的商人。尽管现在大齐西北战事不断,可想要找几匹好马,并不是难事。 刘直得了命令,自然要尽力办好。 到了燕家,云川领着刘瑜去拜见祖父燕宏扬。 云朝兄妹几个,却是搬了驴车上买回来的一堆东西安置。 蔚儿和夕儿还有谨言如愿骑了一路的马,已经欢乐的跑回二院去姑母和谨语面前得意去了。 缷了东西,驴车要还去时族叔家里。 若是给雇驴车的钱,时族叔肯定不会收,云朝割了一块足有二斤的五花肉,让去还车的云开顺便捎了去。 因着时族叔家和七叔祖家是邻居,云朝又叮嘱云开顺便晚上请了七叔祖父子三过来晚膳。 云开笑骂:“鬼丫头,这事儿还要你吩咐?”兄妹两说笑了几句,云开去还驴车,云朝则回去换了衣裳,又去姑母面前报了一下平安,知道刘瑜正和祖父在说话,便也没去打扰,而是去厨房里准备晚膳。 而五叔家,则是让玉灵回去通知五叔和九叔晚上过来用膳。 ... 第八十一章节 不想回去 厨房里,安嬷嬷和荷姑姑还有小叶儿都在,安嬷嬷笑道:“可在县城用了午膳?嬷嬷怕你们饿,和你荷姑还有小叶儿正给你们做些吃的,一会儿就好。” 兄妹几个倒不是没想着在县城用午膳,只是因着刘瑜的事情,都没了享受美食的心情,刘瑜提出来燕家,云川便也没想起来在县城吃饭的事儿,索性就回来了。 再说除了云川,兄妹几个也吃了不少的小吃,倒是不饿。 云朝笑道:“我们在街上尝了不少小吃,并不饿,只是大哥没吃什么,嬷嬷也不必准备的太多,给大哥和两位客人准备三碗汤面就成了。” 安嬷嬷念叨:“只做汤面怎么行?瞧川儿请回来的客人,就是个贵公子,怎好叫贵客觉得咱家待客不周到?” 云朝心道,给他碗面条吃就不错了,谁愿意他来呀。嬷嬷你晓不晓得,你眼里的贵公子,正要抢走你家朝儿我呢。 “哪儿就不周到了?这一路行来,百姓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又不是没看到。咱家能给他上碗上好的麦面做的面条,已经算是用心招待了,这也就是咱们家条件还算好的,去别人家,能有碗粥喝的就不错了。” 安嬷嬷听了,笑骂道:“这叫什么话?你们拉了一车的东西回来,人家贵公子没瞧见?我的好姑娘哦,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小气。嬷嬷要真给端碗面条去,可不得挨老太爷训?” 云朝心道,只怕爷爷和那家伙见过面后,连碗面条都不愿意招待他呢。 再说这会儿做别的也是瞎耽误时间,她是不舍得叫大哥饿肚子的,便道:“没事,就做面条,不是买了半煽猪回来么?回头我割些上好的五花肉,做点肉酱出来烧在面汤上头,保证他们都说好。咱们晚上再做一席好菜招待客人。那位公子不会计较的。” 安嬷嬷是晓得自家姑娘的手艺的,既然她说好,便也不再坚持,一想晚上总归也要上桌好席面,便应了下来。 云朝便去和面,嬷嬷烧火,云朝想着只有肉酱怕也不好,又叫小叶儿去院后去摘了些菊头过来,到时候用热水焯了,切的碎碎的,拌上油盐,若是觉得肉汤腻了,凉拌菊花头正好解腻。 云朝自己力气不够,便请了荷姑姑和好面,擀成面皮儿,她再来再切成细细的面条,然后又去割了半斤五花肉来,用热水焯了,切成细碎的肉丁,拌上姜葱盐腌了会儿,再才入锅炒肉酱。 做事的档儿,安嬷嬷问道:“那贵公子是什么人?怎就遇上的?” 云朝回道:“便是前两日哥哥提到的那位秦王府的世子将军,哥哥从军要去的,就是他的军营里。在县城遇上的,这位小王爷便说来拜会祖父,这就跟咱们来了。” 那位公子一看就是个出身高贵的,但安嬷嬷也没想到贵到那个程度,王府世子呢,还是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 饶是安嬷嬷年轻时也是在京城见过世面的,这会儿也不禁咋舌。 “乖乖,嬷嬷瞧着那贵公子就不凡,没想到竟然还是王府世子。” 云朝听着暗叹了口气,王府世子算什么?嬷嬷您不知道每天在您面前晃的这个还是王府郡主呢。 嘴上说着话,手上的活却没耽误。 不过一会儿,便炒了肉酱,拌好菊花头,等煮好面条,撒上切的细细的葱丝,云朝便揣去了正屋里。而小叶儿则给刘直送了一碗去。 摆好面条和配菜,云朝去了书房:“哥哥,将军,你们饿了吧?我煮了面条,先垫垫肚子,有话等用了膳再说?” 云川在县城就空着肚子呢,被云朝一说,还真是觉的饿了。 刘瑜倒是不饿,可听云朝说是她做的面条,倒有了兴趣,笑道:“琯儿亲手做的?” 眼神温柔又疼惜,云朝倒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虽然他不想跟刘瑜回京城,但是刘瑜的心情她其实是特别理解的,便笑着回道:“是的,将军尝尝我的手艺,我祖父和哥哥们都喜欢的我做的膳食。” 刘瑜对他称自己将军一事,已经免疫,便点了头,燕宏扬也想趁他们午膳的空隙,消化一下刚才听到的事情,便叫云川请了刘瑜先去午膳。 却留了云朝下来:“朝儿,将军来咱们家商议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云朝坐到燕宏扬的身边,依在燕宏扬身上,点头道:“知道,爷爷,咱能不能和小王爷商量一下,我还是留在家里?朝儿不想跟他回去。虽然他确实是我的嫡亲兄长,可……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对我来说,他还没有爷爷和哥哥们在我心里亲近。” 燕宏扬摇了摇头,叹道:“若是平常人家,这事儿倒也不是不好商量,认亲之后,在咱们家生活直到你出嫁也并非不行。可你是皇室血脉,怎能流落在外?再则,咱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是尊贵的郡主,祖父怎好叫你跟着咱们受苦?这些且不论,朝儿今年也十一岁了,再过几年就要议亲,别的都还好说,你的身份,亲事是绝不能马虎的,若留在咱们家,祖父如何帮你找门合适的亲事?” 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云朝也知道,即便自己无所谓,但刘瑜不可能无所谓。 难道她就真的要和刘瑜回去? 云朝觉得头疼。 想想也知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流落到乡间,这肯定涉及到王府的后院之争,刘瑜毕竟是个男人,她回去后,就算有刘瑜护着,也免不了那些争斗。她虽然对自己的智商情商都有信心,未必就会和以前一样,再次成为后院斗争的炮灰,可,有舒心的日子不过,她干嘛去趟那滩浑水? 至于富贵,她有一双手,还能赚不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她不能,家里的哥哥们哪个是没用的? 曾经在一个物质生活极度奢华的时空生活过也享受过,物质享受那些还真不是她看重的。 “爷爷,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不想回去,那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我心里有点怕。爷爷你想呀,当年若没点因由,我一个堂堂王府嫡女,怎会流落在外差点丧命?就是回去……怕也免不了再来一次。虽然有将军护着,可他能护我一时,还能护我一世?我不喜欢那种勾心斗角,睡觉都得睁只眼睛的日子。我喜欢现在的日子。不想离开爷爷和哥哥还有弟弟妹妹们。” ... 第八十二章节 天空变成了灰色 云朝知道自己是皇家女儿,秦王府的嫡出之女,郡主之尊,竟然并不想回去,这让燕宏扬觉得,虽然有些意料之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沉吟了片刻,燕宏扬方道:“朝儿虽不记得前事……你是否知道,秦王府郡主的身份,对你将来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云朝点头:“朝儿知道,可朝儿依旧不想跟着将军去京城,朝儿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朝儿最喜欢的生活。” 燕宏扬叹了口气。 这丫头处处行事不同于常人,说她出身显贵,他是信的。 若说云朝从前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也不信。 那丫头虽说是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可她识得字,一手字写的可见是用过功的。见识也不同于常人。说是出身王府,一点不为过。 哪怕她没有了记忆,可行事举止和见识,都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他原本还有些可惜和遗憾,好不容易得着的孙女,从此和自家再没关系了。不想云朝自己竟然并不愿意回京城。 如此,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瑜若真的在意这个妹妹,愿意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他就能说服刘瑜,让云朝继续在自己家生活。 至于将来,云朝做燕家的女儿,前程自然是不如皇家女儿的身份的。 但这些可以将来再打算。 “朝儿真不想回去?” 云朝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想。” “如此……爷爷再和世子谈谈。能留下来最好,若不能,朝儿回京后,也当好好过日子,不管遇上什么都别怕。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云朝虽然笑着应了,心里却知道,说什么随时可以回来,也不过是祖父安她的心才说的话罢了。 倘若她真的回了京城,要么从此走出一条锦秀路来,要么就再次轮为炮灰。 燕家……是决不可能再回来的。 等云川和刘瑜用了午膳再次进屋,云朝打算出去收拾碗筷。燕宏扬和刘瑜都没有拦着她。云川也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倒是刘瑜笑道:“琯儿的面条做的极好。想不到从前只会撒娇使气的琯儿,如今也这么能干了。” 云朝谦虚道:“哥哥们喜欢就好。晚上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一声哥哥们,虽然不是特指自己,刘瑜也觉得听了十分顺耳。心情愉快的对云朝挥了挥手:“我与燕老太爷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云朝这才行了辞礼,出了书房。 到了外头,碗筷早就小叶儿收拾去厨房了,她也没有心情做事,便去了二院里,在二院的树下坐了下来。天发着呆,蔚儿从屋里冲了出来,扑到云朝怀里便哭:“姐姐,刚二姐姐和姑母说,你不是我们姐姐,呜呜,说你要和今天的来咱家的那位哥哥去京城,再也不回来了。蔚儿不要姐姐走。” 小丫头哭的极是伤心。 惹的云朝也差点掉下眼泪。 但她总不能在小丫头的面前哭,忍了眼泪,从袖兜里抽出帕子来,一边帮蔚儿擦着眼泪,一边强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你二姐姐骗你呢。姐姐就是蔚儿的姐姐,哪儿也不去。我还要看着咱们蔚儿长大呢。蔚儿快别哭了。等会儿叫夕儿见到,又笑话你。” “姐姐不骗我?是二姐姐说谎?”蔚儿抬起脸,可怜巴巴的问道。 其实她虽然小,但对以前的事情也懵懵懂懂的有些记忆。似乎有一段时间大姐姐确实是不见了的,娘也不见了,但是娘不见后一直没有回家。而姐姐不见后,哥哥们和二姐姐还有祖父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一天,祖父和大哥就带了姐姐回来。 就因为失去过,虽然那时候还不懂,可也知道姐姐不见了,家里人都会伤心。 所以她觉得害怕。她不想再失去姐姐。 “姐姐怎么会骗我们蔚儿?回头姐姐就去骂你二姐姐,没事惹我们蔚儿哭鼻子,是个坏姐姐。” 蔚儿破啼为笑,拍手道:“骂二姐姐,可是,姐姐不是怕二姐姐,从来不敢骂二姐姐么?” 云朝:…… 就听蔚儿继续道:“哼,坏二姐,欺负蔚儿,我要告诉大哥,让大哥骂她,二姐就不敢再欺负蔚儿了。” 云朝做出同仇敌忾的样子,狠狠的点头:“对,叫大哥骂她。晚上不许她吃饭!” 在蔚儿小小的心里,饿肚子就是最重的惩罚了。饿肚子的滋味,即便她还小,也是印象深刻。 听了云朝的话,便犹豫起来:“可是不吃饭会饿肚子的,饿肚子可难受了。要不,就罚二姐姐去砍柴好不好?” 二姐姐总是砍柴,她砍的柴火又整齐又好,二姐姐被罚砍柴,一定不难吧? 虽然二姐姐骗她哭鼻子不对,可是,她也不想二姐姐被罚的太狠。 云朝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就罚她砍很多柴。我们蔚儿真是个善良的小宝贝。” 正说着话,云畅也走了过来,在云朝边上坐了下来:“姐,你是不是真要和那位小王爷去京城?” 云朝摇了摇头:“姐哪儿也不去。” “可是……” “没有可是。姐就是燕家的女儿,你们的长姐。所以姐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家里。”云朝安慰的拍了拍云畅瘦弱的肩。 尽管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云朝自己能决定的,可得了这肯定的答案,云畅也不由露出了笑:“我以后再也不骂姐了。真的,我保证。” 云朝听了,心情莫名好起来:“切,我可不信你。你还是该骂就骂吧,三天不听你教训我,我还觉得全身不自在呢。” 云畅白了她一眼,也噗嗤笑了起来。 云朝不禁暗骂自己贱格。哪有人不被骂就全身不舒服的?难道这一世的自己,是个天生的抖m? 说了会儿话,心情好了许多,云朝想着晚膳还得好好准备,便去了厨房里,云畅和蔚儿也一道跟了去。 穿过回廊到了前院,就见云川从书房里出来,云朝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忙上前拉了云川去了夹道里:“哥,祖父和将军怎么说的?我的事……” 云川沉了脸:“将军不答应,要你一定跟着回京城。” 不是吧?云朝顿时觉得天空变成了灰色。 ... 第八十三章节 招待 不只云朝,就连云畅也红了眼:“爷爷他……答应了让姐姐去京城?哥,你再进去劝劝吧,求你了。要是姐姐真走了……我们怎么办?” 云川哈哈大笑:“两个傻丫头,哥哥骗你们呢。将军已经答应了。朝儿以后就暂时留在咱们家。” 什么叫暂时? 就是以后,她也不想做什么秦王府的郡主,身份倒是尊贵了,可她怕麻烦。村姑这职业,她觉得就挺适合她。 云朝紧张道:“暂时?祖父和将军到底怎么说的?” 有些话,并不适合说给小丫头们听,云川道:“总之你以后就留在家里,等将来……哥哥也会护着你,不会叫你再随便被人欺负的。朝儿别怕,凡事有哥哥们呢。” 因云畅和蔚儿都在,云朝也不好再多问。 总归能留在家里就好。 “哥,你怎么出来了?我和畅儿正要去厨房里,准备晚膳呢。” 云川心情极好,笑道:“祖父和将军有话要说,打发了我出来,开儿和洛儿两个呢?” “去时族叔家送驴车了。我叫他们顺便去七叔祖家说一声,晚上请七叔祖他们过来晚膳。” 云川笑道:“也好,祖父也是这个意思,刚还让我去两家跑一趟呢。既然他们去了,倒省了我再跑一腿。你们去忙吧,我去换身衣裳。” 才一回来,云川便领了刘瑜去见祖父,虽然午膳的时候洗了手脸,但一身的灰尘,衣衫还没有换。 云朝姐妹三个去了厨房,好在厨房里有热水,云畅便兑了水,给云川送了过去。 不时云开和云洛回来,去了厨房里叫了云朝出来:“祖父和将军说什么了?朝儿你……是不是非得和将军回去?” 云朝故意撇了撇嘴,做出要哭不哭的样子:“说了,将军不同意让我留下来。” 兄弟两默了一下,云开道:“我去找将军。” 云朝忙拉住他,笑道:“骗你的二哥,将军同意叫我留下来啦。” 云开气的一巴掌拍到她后脑勺上:“死丫头,乱说话能吓死人的,这也是能开玩笑的?” 旋即便笑了起来:“这下好了。我和阿洛愁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晚上吃什么?咱们晚上好好招待一下将军。” 云洛也在边上点头:“是得好好招待。” 云朝好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从县城回来一路上盯着人家跟盯着仇人似的,这会儿又说要好好招待。” 云开不好意思道:“那会儿二哥不是怕他把咱们家朝儿给带走么?好啦,是二哥不对,怎么说她也是你嫡亲的哥哥。你说怎么罚二哥?” “怎么罚我得好好想想,你和三哥先去买些好酒来。晚上七叔祖他们过来,没有酒可不行。” 云开爽快的应了,拉了云洛去村中卖酒的人家搬酒。 云朝回了厨房,倒想起银子的事情:“畅儿,早间在县城我都是用的将军给的荷包里的银票和银子,回头用了的你给我补上,我好还给人家。” 虽说刘瑜是她亲哥,但也没有平白花有人家的银子的道理。 云畅笑道:“放心吧姐,这还用你提醒?我早给准备好啦。回头给你,还给将军。” 云朝这才专心准备起晚膳来。 前几日晒了淀粉和绿豆粉,这会儿蔬菜少,家里除了些小菠菜,也没别的蔬菜,云朝想起早上在路上见着的枸杞好象发了芽,便打发了云畅和小叶儿去掐些枸杞头回来。 田野里荠菜也长出来了,又让她们两个再挑些荠菜。 有了这两样,再采些苋菜和车前草。蔬菜也就有了几样。 菊叶蛋花汤,蒜绒苋菜,青炒枸杞叶,凉拌车前草。刚好这会儿芫荽是不缺的,再弄个凉拌芫荽。 至于荠菜,她刚好买了葛根粉回来,家里又有豆腐,就做一个荠菜馅,一个豆腐馅的水晶蒸饺。 绿豆粉煮个凉粉,用蒜泥和醋调出来,虽然不是夏季,可也吃个新鲜。 家里还有糯米,刚好艾叶这会儿也有了,再采些艾叶捣汁,做个清明团子。刚好过些天就是清明了,倒也应季。 荤菜也好办。 可以做红烧獐子肉,糖醋小排骨,油炸子排,红烧肉,咕老肉,家里有麦面,再做个京酱肉丝。还然后再烧个兔丁,红烧野鸡。足够丰盛了。 除了烧菜,再炖个莱菔子圆骨汤。 还有豆腐,那天做的脆皮豆腐既然大家都喜欢,晚上也做一个,好在有野鸡,到时候再炖点野鸡汤,用鸡汤做个平桥豆腐。 云朝想了想,凉菜,炒菜,烧菜,炖菜,点心,也都齐全了。 这样的一桌菜置办出来,哪怕刘瑜贵为小王爷,在他面前也绝不失了面子。 她绝对相信,其中有一大大半,哪怕刘瑜这个小王爷,也是没有尝过的。 等到云畅和小叶儿回来,还摘了一把玉兰花回来,云朝乐了。 刚好做个玉兰片。用鸡蛋清裹上玉兰花片,入锅油炸一下起锅,然后撒上糖,便是一道极好的菜。 “这季节哪里来的玉兰花?”云朝奇道。 小叶儿笑道:“路上经过一户人家,畅姑娘瞧着喜欢,问主人家要,主人家应了,咱们便挑了最好看的几枝折了回来,奴婢这就送去屋里。老太爷屋里一支,太太屋里一枝,咱们家姑娘屋里一枝,朝姑娘和畅姑娘屋时一枝,刚好分完呢。” 云朝忙道:“给我留一枝,我用这玉兰花做道菜。” 小叶儿奇道:“玉兰花也能做菜?” 说到吃的,云朝这个吃货得意道:“自然,不只玉兰花,桃花,栀子花,榆树花,玫瑰花,桂花,槐花,都可以入菜呢。等到了季节,这些花都开了,我一样一样做给你们吃。” 小叶儿更惊奇了:“竟然都可以做?奴婢只晓得榆树钱儿可以蒸了吃,桂花可以做桂花酱和点心,别的可没听说过。跟着朝姑娘,咱们可真是有口福了。” 说笑了几句,小叶儿兴冲冲的留了一枝玉兰花给云朝,其它的都送去了几间屋里插上。 云畅去洗摘回来的菜。 虽然要做的菜多,好在有嬷嬷还有荷姑小叶儿以及云畅打下手,倒也忙得过来。 云开和云洛搬了几坛子酒回来,云朝开了一坛,倒了些出来,打算做菜的时候当料酒用。 这年头酒的纯度不高,却也聊胜于无。料酒还是勉强能做的。 到了晚上,一桌人坐定,云畅和小叶儿负责上菜,云朝就在一边充当报菜员。 尽管知道云朝是个在厨艺上有天份的,吃惯了她做的菜,可还是叫大家又惊讶了一回。 实在是,有好多菜,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做出来的。 ... 第八十四章节 亲事 如白玉便洁白无瑕的凉粉。加了葛根粉的面粉做皮,艾叶汁兑糯米面做出的叶儿,荠菜和豆腐两样馅的翡翠白玉蒸饺。青如绿玉的清明团子,被炸出金黄色的玉兰片,无论是色得味,都引得人馋的恨不得立马下筷子。 云朝笑道:“祖父,将军哥哥,七叔祖,五叔九叔,你们都尝尝,若是好吃,我以后天天给你们做。” 除了荤菜,其它的要么就地取材,要么也是材料便宜的,只要当季节,什么时候做都成。 又叮嘱燕宏扬:“爷爷,您多吃些素菜,那些荤菜,您尝个味儿就好,倒是这几样汤,可以多喝些。” 气的燕宏扬直瞪眼:“鬼丫头,爷爷才能吃多少?难不成还怕爷爷和别人抢?” 云朝忙狗腿的上前帮他捶背,一边笑道:“哪里是怕爷爷抢?您年纪大了,吃太油腻的对身体不好呢,七爷爷我也要劝的。左右以后孙女天天做好吃的,您还怕没口福?” 说的一桌人都笑,燕宏峰也瞪了她一眼:“你七爷爷我年轻着呢,多吃点荤菜算什么?想当年那白水煮肉,我也能吃下一大碗去。” 刘瑜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言笑宴宴,不由有些羡慕。 皇家,是没有这样的温情的。 直到这会儿,他才觉得,也许让玉琯儿留下来的决定,是对的。 只要他刘瑜在,玉琯郡主的身份,到哪天都跑不了。 可他确实不可能给玉琯象燕家这样的生活。 平和,温暖,兄友弟恭,姐妹和睦,父祖慈爱。 “这些菜真是朝姑娘做的?”云朝出身的事情,刘瑜既然不打算带她回去了,自然还是要保密的。因此刘瑜不好在外人面前再叫她琯儿。便依燕家的称呼,叫她一声朝姑娘。 云朝见他眉眼间俱是笑容,想必是对她不愿意跟他回去的事情已经释怀,便也高兴的答道:“这还有假?可惜将军不能在咱们家多住些日子,要不然我可以每天做不一样的菜请将军尝尝。” 言词间得意又骄傲。 燕宏扬笑骂:“将军身份尊贵,天下间什么样的美食没有尝过?倒要你这丫头显摆?快别叫将军笑话了。” 云朝不服气道:“朝儿才没显摆呢,爷爷不信问一下将军好了。” 刘瑜点头:“纵是皇宫御宴,也不过如此,朝姑娘的厨艺着实非凡。此翻得朝姑娘用心款待,叫我能尝到如此世间难得的美味,岂有不谢之理?” 云朝不客气道:“将军打算怎么谢我?” 刘瑜笑道:“定是朝姑娘喜欢的,明早朝姑娘就能见到了。” 七叔祖和几位叔叔只知道刘瑜秦王世子当世名将的身份,并不知道他和云朝实是兄妹,见两人互动如此随意,不免惊讶。要不是两个年纪和身份实在相差太大,都有些怀疑这位秦王世子,是看上自家的姑娘了。 九叔怕云朝失礼,也在一边笑道:“我们家朝儿是个爱玩笑的,失礼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哪里,朝姑娘大方直爽,燕家女儿的教养可见是好的,便是京中贵女,也不过如此,我又岂会怪罪?” 云朝和云畅姐妹两人给众人都倒了酒,这才回了二院里同姑母表姐一道用餐。 亲自见到刘瑜本人,得了他的保证,燕宏峰叔侄几人对云川从军的事情,也便不再担心。用了晚膳,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去了。 刘瑜的客房也已经收拾好。 第二天刘瑜便要离开燕家,燕宏峰想着他们兄妹也有话要说,便打发了云朝去陪刘瑜说话。 云朝去云畅那里取了银子,便去了前院客房,敲了刘瑜的门。 “哥哥明儿就走?不能多留两天?” 刘瑜能同意她留在燕家,云朝是感激的。到底是原身的嫡亲哥哥,若是原身,想必是愿意同自己的亲哥哥相认,并且回家的。 她死活要留在燕家,虽然得偿所愿,但她高兴之余,也确实觉得很对不起刘瑜。因此这声“哥哥”叫的心甘情愿。 刘瑜听她叫自己哥哥,心中一暖。 “江浙叛乱乱已经平定,皇伯父急召我进京,为了找你,已耽误了些日子,不好再留。怎么?琯儿舍不得哥哥?要是你后悔了,现在决定和我回京也不迟。” 云朝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觉得我们兄妹才见面就要分开,有些……不舍。” 刘瑜给了她一个鬼才信你的表情,又指着她手上拿着的荷包:“这荷包,我记得是我的吧?怎么,要还给我?” 云朝这才想起还银子的事情,便递了过去:“白天花掉的银子,我已经补上了,哥哥在路上想来少不了要花银子的地方,哥哥收下吧。” 刘瑜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我堂堂一国将军,还缺这点银子?给你的就拿着。燕家的生活也不富裕,哥哥虽然同意让你留了下来,却不想你过这清苦的日子。你在燕家的事情,我不想叫京城的人知道,因此以后不会给你送银子来,这些银子,你留着用吧。” 云朝想了想,还是把荷包收了起来。 若再推辞,只怕刘瑜不高兴。说到底,人家给妹妹银子,也是做哥哥的心意,她总不好跟他说,我其实不是你妹妹,所以我不能花你的钱。既然认下了自己的这个身份,那就把自己当成他的妹妹吧。 左右,只要不去京城,多个身份尊贵又有权势的哥哥,也不是坏事。 见云朝爽快的收下银子,刘瑜这才露出笑容来。 指了指椅子,叫云朝坐下来说话。 “琯儿,你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咱们家的事情,你就不想问问?” 云朝倒是想八卦一下皇室的恩怨情仇,可事关自己,她就嗨皮不起来了。 见她摇头,刘瑜叹了口气,既然她不想知道,那就不说了。左右那些事情,太过黑暗肮脏,不说也罢。 他惟愿他的琯儿,能一辈子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 从前的事情,忘了,也好。 “我同燕老太爷已经说好,等将来边关稳定,我能回京城长驻,又或者能去封地,再接你回去。我已经让刘直给你按排了两个护卫,将来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若你有事,也可以给燕云川写信,转交给我。至于你的亲事……从前娘曾经给你定过一门亲,不过……” 说到这里,刘瑜冷笑了一下:“那门亲事我会帮你退掉。好在皇家的女儿不必早嫁,将来我会给你好好择一门好亲事的。” ... 第八十五章节 暗卫这职业 亲事什么的,云朝是真没想过。 刘瑜说要帮她退了原先的亲事,云朝给他点了个赞,好想再夸一句“干的好”。对于为什么要退了那亲事,她压根儿一点要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她现在才十一岁,成亲什么的,实在不用着急。 再说她前世就是个死宅,嫁人这种事情,前世今生都没纳入过计划之中。她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嫁人才好呢。 当然,这好象不大可能。 为了打住嫁人这个话题,云朝道:“你刚才说让刘直给我按排了两个护卫?” “嗯,是甲字辈的暗卫,负责你的安全。她们在甲字辈里排行七和九。回头到了你身边,不好再叫甲七和甲九,你自己给她们取个名字。人给了你,就是你的。” 这名字取的,云朝囧了一下,才拒绝道:“燕家人口简单,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没事找两个人回来,叫人看了也不象。再说我在燕家也学了些防身的手段,真不需要用人。武艺且不说,我的箭术,不敢说百步穿扬,却也是少有人能及。九叔说我在箭术上有天赋。如今也只是臂力不够,等我再长大些,想必会更好。所以我完全有自保的能力。人,哥哥还是带回去吧。我真用不上。” 刘瑜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会射箭,倒有了兴趣:“从前你只会在我和娘面前撒娇,如今不但有一手过人的厨艺,竟还有箭术天赋,厨艺是叫哥哥吃了一惊呢,不过箭术,哥哥虽然意外,却也不算太意外,毕竟我和琯儿的身体里,都流着独孤家的血,独孤家镇守边关,是西北第一大族,骑射是与生俱来的本事,琯儿箭术好,倒也正常。” 说到他们的娘独孤王妃,刘瑜神情黯然。 云朝见他神情,知道他是想起了母亲。因早就听他话中提起他们的娘亲已经去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娘……真的去世了?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一句来。 毕竟,亲娘去世,她这个做女儿的若是丝毫不关心,也说不过去。 也不知道是她的情感,还是原身潜意识的反应,她竟也有些难过,觉得心中酸酸的痛。 刘瑜嗯了一声,却显然不想多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笑道:“燕家挺好,你留在这里我也放心。燕老太爷是前朝探花,太子先生。是个有大才之人,即便当世的那几个大儒,若论学问,也未必比他强。有他教导你,我也放心。其实前朝太子在他的教导下,也算是个明君了。可惜前朝积疾已深,上天没有给前朝太子时间,若是他能登基,再给他二三十年的时间,也许就没有大齐了……我和琯儿说这些做什么?” “哥哥的意思是,你在燕家比跟我回京要好。虽然哥哥很想带你回去,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燕家虽好,若只留你一人,我又不放心。甲七和甲九都是暗卫中最出色的一批人。有她们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人,是肯定要留下照顾你的。你不用再推辞了。放心,她们两是小娘子,并非男子。” 既是这么说,云朝就知道人她是推不掉了。 刘瑜也没打算说服她,拍了拍手,甲七和甲九就进了屋。 这速度,云朝也醉了。 显见这两人一直就守在暗处。 云朝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看着都只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长相普通,不丑,但也绝不算漂亮,瞧着也是普普通通的样子。若说这两个小姑娘有多好的身手,云朝还真有些不信。 瞧见她怀疑的神色,刘瑜笑着解释:“暗卫自然是普通些,放在人堆里认不出来才好。” 尼妹哦,又是大雾啊。 里什么暗卫这些,不是男的个个都狂霸酷帅拽的么?女的个个都冷艳如冰的么? 不过刘瑜的话很有道理。 甲七和甲九给云朝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云朝摆手:“叫我姑娘便好,这里没有郡主。” “是,姑娘。” 人是必须留下来了,可找什么借口才能把人领进家门啊。云朝是真愁。 就她家现在这个情况,填饱肚子才是现阶段的主要奋斗目标,有丫鬟服侍什么的……尚需继续努力啊。 小叶儿那是表姐的贴身丫鬟,整个燕氏没人不知道程姑父的家势,所以哪怕回了外祖家,表姐身边有个丫鬟,也没人能说什么,人家又不是用不起。 可她要是用丫鬟,那可就让人笑话了。 她愁的事情,对刘瑜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刘瑜敲了敲她的头,好笑道:“永远都别忘了,你是大齐的郡主,整个皇室的女儿,除了宫里的公主,论身份,就数你最尊贵。堂姐妹中,别的郡主都是以封地为号,只有你,是明珠郡主。同样是郡主,你的封号也不是别的郡主能比的。就是宫里的公主,除了皇伯娘嫡出的,也没有人比你更尊贵。琯儿,这一点,哪怕是在燕家,也别忘了。所以,如今不过是用两个暗卫充作丫鬟,有什么好愁的?” 云朝只好苦着脸道:“这不是家里清贫,用丫鬟招人笑么?” “放心,我既让人来了,自会让燕家光明正大的收下。你给她们改个名字吧,明天我会让她们正式进燕家。她们两个的事情,我已经和燕老太爷说了。不过这她们是你暗卫的事情,除了燕老太爷,只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云朝只好点了头。 她其实没有给别人改名字的兴趣。 但两个丫鬟在家里叫什么甲七甲九不免奇怪。 想了想,云朝还是道:“我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还是哥哥给赐名吧。” 半天终于等到她这第二声哥哥了,刘瑜甚觉安慰。 “你今儿做的那翡翠饺还有那个婉若羊脂白玉的凉粉丝儿我吃着不错。甲七以后叫翡翠,甲九就叫玉脂吧。” 云朝:……这是什么奇葩逻辑啊? 甲七和甲九,哦不,新出炉的翡翠和玉脂磕头谢恩。云朝又问了两人年纪,刘瑜便挥手叫两人出去。 云朝不禁担心:“哥哥,这半夜三更的,她们晚上睡哪里?” 刘瑜瞥了她一眼,见她是真担心,只好解释道:“她们是暗卫,不是随身服侍的下人,只要当值,就必须在主人身边,只是她们自有隐身的办法,不会叫人发现罢了。因为她们是要长期跟着你的,所以才投到明处,让她们进燕家。” 云朝:……听起来好高大上啊。 但是暗卫这个职业,除了高危之外,是不是太苦逼了些? ... 第八十六章节 大腿要及时抱 云朝当然不会傻到去和刘瑜这个特权阶级里的特权阶段讨论什么人权的问题。 倒是刘瑜想着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大限度的保证云朝的安全,以后也不好派人来和燕家人接触,而通过云川,有些事情到底不方便,比较给银子这种事情,同样是做兄长的,如果也拿银子通过云川给云朝花费,那燕云川肯定不爽。 以他的身份,照顾别人情绪这种事情,天下还真没几个人值得他去花这个心思的。 但燕家人不一样。 燕氏兄弟救了琯儿的命,便是他需要一辈子记着的恩人。 而且燕云川现在毕竟是琯儿名义上的兄长,那他就得给燕云川足够的尊敬。 刘瑜从怀中掏出一叠子银票出来:“这里有两千两银票,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云朝忙推辞:“我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家里的银子尽够用的,你之前给我的就有几百两呢,还有,你不是还给了大哥二百多两的赏银么?家里很快就会办起油坊来,生计是不必愁的。” “油坊?” 大齐百姓三餐用油,多是动物油,肉铺里就有卖的,单办个油坊,也太离谱了些。 云朝就把豆子和菜籽可以榨油的事情说了。 等听到榨过油的的豆饼还可以做豆腐,做过豆腐的豆渣还能喂家禽家畜的时候,刘瑜眼前一亮。 “你们这油坊是打算小打小闹只为糊口,还是想往大里办?” 燕家这油坊一开,整个大刘百姓的饮食都将为之而改变,其中利润自然不必说。燕家人若有脑子,眼光放长远些,自当好好计划。 然而刘瑜看中的并非是油坊的利润。 “自然是想往大里办的。油坊的营利,哥哥应该比我明白。不过这也不是一时能办成的事情。燕家虽然在清江府有根基,但放到整个大齐,却也不算什么。在清江府还好些,若想办到别的地方,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云朝以为刘瑜对油坊有兴趣,想了想,斟酌着开了口,话里的未尽之意就是,如果老哥你有兴趣,其实是可以掺上那么一脚的啊。 做生意就讲究个双赢。 如果有了刘瑜这个靠山,不敢说在整个大齐油坊都不会遇到阻力,至少大半个大齐,没人敢和这位杀神找不痛快。 如此,油坊想发展,既能更顺利,也能节省扩张的时间。 而对刘瑜来说,却是每年源源不断的银子滚进腰包里。 皆大欢喜。 云朝觉得,与其以后遇上麻烦,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找别人解决问题,还不如现在就一劳永逸。 刘瑜自然听出了妹妹的意思,合作也不是不行,不过他更关心的却是豆渣,银子反是次要的。 “燕家能否去西北开设油坊?我虽不能当西北的家,但在西北数州开设油坊,我倒是能保证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刘瑜沉吟了一下,才道。 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油坊的生意,是她出的主意,虽然不管油坊的事情,但其实这个家她就当得。不过,只一个西北吗? 云朝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道:“油坊是族中的九叔在管,晚上哥哥也见过这位九族叔,九族叔还是我箭术师傅呢,既有读书人的清正,为人又风趣幽默,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哥哥若真有兴趣,不如明天我请了九叔过来,哥哥与他细谈?” 刘瑜对燕展明倒是有印象,燕家年长一辈的几个兄弟里,倒是这位最出色。 “如此,我把行程定在午后吧,你早上请他过来。” 云朝笑着道好。 刘瑜玩笑道:“既是你的这位九族叔是你的箭术师傅,哥哥也该谢他一回才是,只你的身份不好叫他知道,也只能暗中相酬了。这在西北建油坊的事情,就当是我给燕家救了你的谢礼吧。” 既然这么说,云朝就知道,刘瑜不会在油坊中多占股份。 云朝笑道:“是我该替燕家谢谢哥哥相助才是。” 至于那两千两的银票,刘瑜还是让云朝收了下来:“你虽然失踪,但并未对外提起,知道你失踪了近一年的人,也只有秦王府的人和宫里的几位。你拿的是郡主的傣禄,宗人府每月都会按时发放,虽是由王府收着,但该你的,没有人能动。你只当是用你自己的银子就是了。” 云朝只好收下。 刘瑜又问起燕元娘的事情:“刘直说二院里住了位燕家的姑奶奶,听说还守着重孝,怎么回事?” 事关妹妹生活的环境,刘瑜当然事无巨细,都让刘直查探了个清楚。 提到燕元娘,云朝不禁气道:“那是祖父的嫡长女,是我们大姑母,本是嫁到清江府的程家的。只是姑父病故,程家想谋压程姑父的遗产,二哥和三哥年后去清江府时,知道了程氏族里欺凌姑母的事情,便接了姑母家来。” “吏部程郎中程道梅的程家?” 云朝点头道:“正是。那程氏一族原不如我们燕氏,若是寻常,哪里敢欺负我们燕家的出嫁女?不过是因为程家出了个吏部郎中,而燕氏为官子弟,多为五品之下的地方官,再加上这几年燕氏逃难在外,程家这才敢不把燕氏放在眼中。” “那燕家准备怎么解决这位姑太太的事情?” 云朝便把云开两兄弟在清江府给程氏挖了个坑的事情说了:“……姑母和表姐都不想再回程氏,族人本是守望相助的,如今已经指望不上,更何论以后?祖父也支持姑母的决定。燕氏倒是团结,族长伯祖那边听说了姑母的遭遇,也决定为姑母出头,估计清明后,燕家就会派人去清江府。” 一个清江府的程家,刘瑜并未放在眼中,若是云朝开口,他不介意帮一把,便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云朝不想给他惹麻烦,摇头道:“不必劳烦哥哥,一个程家,燕氏未必没有办法,若有需要,再求哥哥帮忙也不迟。” 刘瑜就安慰道:“你可以和燕老太爷说一声,程家不足为惧。程氏论根基不比燕氏,不过是依仗程道梅如今的位置罢了。那程道梅的吏部郎中,往上升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吏部郎中的位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这倒是个好消息,云朝笑着道了谢。 刘瑜摇了摇头:“和哥哥说什么谢?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 第二天一早,云朝和云畅起床后,见三个哥哥已经领着夕儿和谨言在打拳,从前每天早上必是要活动一下的。云朝和云畅一道加入。 打完一套拳,开始洗漱。 其它的人,也陆续起了床。 云畅去了厨房里,打算准备早膳。 才到前院,就见大门开着,门外,刘直正牵了五匹马过来。见到云朝,刘直笑着招呼:“朝姑娘,这是我们将军送给府上的几匹马,您过来瞧瞧成不成。” (书城的亲们看不到,所以就在这里补充了,特别感谢纲手大人10000书币的打赏,是怕肥这辈子第二次收到这么多的打赏,所以今天加一更,晚上八点的更正常,十点会再加一更,谢谢你们的支持,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但对我这种作者来说,真的,特别感动。) ... 第八十七章节 惊喜 云朝没想到一大早就有这么个巨大惊喜在等着她。 昨天看到大哥还有刘瑜骑在马上的英姿,把她羡慕的不行。 这可是马啊。 对于男人来说,宝马就相当于名牌跑车。 当然,这个时代真正的宝马也是千金难求,价值绝不下于后世的名跑车。 她前世就喜欢往马场跑。 因此她的骑术还算是不错的。 当然不能和塞北那些自打出生就在马背上生活的人比。 但是至少她会骑马不是? 云朝跑过去,摸到马身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本来以为自己大概得再奋斗几年才能拥有一匹马呢。 这礼,诱惑太大,简直让她没有办法拒绝。 想想在这如画的乡野间,策马奔腾的感觉吧。 “这,这是送给我们的?”云朝还有些不敢相信,咋天上突然就掉馅饼了呢? 刘直恭敬的笑着:“昨儿将军就吩咐了,小人特地派了人去草市上的马市买来的。这两匹成年骏马,是送给府上二少爷和三少爷的。这三匹温顺的小马,是送给姑娘、二姑娘还有那位灵姑娘的。这马驯过,姑娘们年纪小,学骑术正合适。” 便是云朝不懂马,也能看出这马绝非是寻常的马。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因着边上并没有别人,刘直笑道:“不过是几匹还过得去的马而已,时间赶得紧,也来不及给姑娘挑更好的。再则,什么样的好东西,姑娘也配得。” 云朝想想昨儿晚上收下的那两千两的银票,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收下吧。两千两银票都收了,这几匹马左右不会超过两千两银子。 刘瑜不是说了吗,她还有郡主俸禄呢。 左右顶着现在这个身体身份,她估计自己也躲不了太久,将来该担的责任,一点也少不了,她全当自己提前透支福利了。 虽然这样想有些无耻,但好象也的确有那么点道理。大不了以后她想法子,等自己赚了银子,找几个诸如刘瑜生辰,结婚,生子等等机会,送几份重礼还这份人情就是了。 再说,她就是拒绝收下这几匹马,估计刘瑜也不会同意,何必惹他不高兴呢? 云朝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贪得无厌,然后就欢乐的朝着院里叫道:“二哥,三哥,畅儿,快过来看,刘直大哥送了几匹马来。” 吓的刘直忙摆手:“姑娘快别这么叫,小的可不敢当姑娘一声大哥。叫将军听见,小的可有得罪受。” 云朝还没来得及答话,昨儿和她一样羡慕嫉妒恨了一路的三只便扑了过来。 “马?在哪里?” 后头,云川也踱着步子跟了过来。 同样跟过来的还有刘瑜这个送礼之人。 几人围着以转了几圈,欢喜的不得了。云朝道:“是将军送给咱们的,二哥,三哥,我,畅儿,还有玉灵的,咱们一人一匹。等夕儿和谨言长大能学骑射时,这马他们也能用。” “送给咱们的?”云开皱了眉,“这么贵重的东西,朝儿,咱们不能收。” 云畅虽然也欢喜,听了这话,也跟着道:“这样的好马,需得喂好料才能养好,咱们可养不起,若养差了,岂不是白瞎说这么好的马?姐姐,咱们不能收。” 最重要的是,那位将军想带姐姐走,她才不愿意生受他的馈赠,欠他的人情呢。虽说他现在是同意姐姐留在家里了,可说不准哪天又来要带走姐姐。 云畅看刘瑜是极不顺眼,恨不得他立刻从家里消失,哪里肯收他的东西。 兄妹两个正劝着云朝,就听刘瑜道:“就是军中,最好的马料,也不过是大豆加草料,你们家将来开了油坊,还愁没有豆渣喂?几匹马而已。我年长于你们,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再则送你们几匹马,于我并不算什么,西北军中,多的是好马。再不成,二郎和畅儿就当是我送给燕老太爷的见面礼吧。你们若是还要拒绝,只管跟燕老太爷说去。” 长者剔不可辞什么的……云开兄弟还有云畅看了一眼“长者”,不由抽了抽嘴角,被雷的不轻。总共也不比自己大几岁,就冒充长者了? 但这家伙出身高贵,且还不是一般的高和贵,若论这个,再加上他年纪确实比自己兄妹几个大了些,又是朝儿的亲哥哥,这么说,好象也没什么错。 云开还想说什么,被云川拦了:“既是将军送的,你们收下就是了。往后出入也方便些。” 云开和云洛虽然好奇大哥怎突然这般好说话,却也没再说什么。 刘直就问:“这马,要栓到哪里?”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的安爷爷便笑道:“咱们后园有个马厩,从前有马时,往养在后院的马厩里的,只是经久不用,荒废了,暂时先将就着,这两天找人修一下就成。倒是草料没有,回头得去准备些。” 割草料倒不是什么难事。 刚好家里的豆腐也快用完了,云朝就打算先泡些豆子,等下午磨了桨,豆渣刚好用拌草料喂马。 刘直和云开几个牵了马送去院后的马厩里,云朝因着要准备早膳,便未跟去。 早膳倒也简单,昨儿晚上拌好的馅,包了好些饺子蒸了,又摊了几锅鸡蛋葱油饼,还有昨儿九叔过来时,带过来的杂鱼,因着昨晚上没来得及收拾,一早安嬷嬷收拾了,云朝又做了个活鱼锅贴。 这会儿也没什么小菜,云朝一边想着等瓜果到了季节多了,多买些回来,做成酱菜,往后一年早上便有小菜下粥了,一边把做好的鸡蛋饼切成长片儿,用蒜泥和盐炒了,既可当面食,这炒饼,咸香适中,也能算是道菜。 早餐丰盛,毫无意外的,又被大家赞了又赞。 自己做出来的吃食,得到别人的肯定,云朝觉得忙了一早上,再累也值得了。 用了早膳,云朝便让云畅去请了九叔过来。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议的,总之两人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心情都不错的样子。可见事情是谈成了。 油坊还没开建,就拓展了市场,这可是好兆头。 云朝玩笑道:“恭喜九叔谈成了一桩生意,为了庆祝,九叔中午就留在这边午膳?” 云川也开口留人,燕展明笑道:“便是你们不开口,九叔想着朝儿的手艺,也要留下来蹭饭的。” 燕宏扬在教双胞胎和谨言读书,众人也不好去打搅,刘瑜便:“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事,不如燕九爷领着本将军去燕氏的田地转转?” ... 第八十八章节 燕九爷急着成亲? 看了燕氏族人的田地,刘瑜不禁暗自点头。 时人多是同族而聚,但这一路行来,没有哪个村庄,象燕氏一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族人安居,田亩阡陌收拾齐整,虽然不比叛乱前的景象,但在整个江渐路,燕氏所居的古庄,已经有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等刘瑜了解燕氏在这一次的叛乱和饥荒里,上千族人,竟然十之存九后,更是对燕氏另眼相看。 要知道,这场叛乱和天灾饥荒,虽不能说十室九空,但江渐路的人品,少了三分之一是有的。 象燕氏这般,损失这么少的,恐怕是绝无仅有。 若不是时间太紧,刘瑜都想见见燕氏的族长了。 这样的家族,秀才举人不算,光进士为官的,就有十多人,只要不走偏路,兴旺已是指日可待,即便如今,也已经是清江府有名的乡绅望族。 让琯儿在这样的家族里长大,又有燕老太爷这样的大才贤者教导,他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瑜同燕展明一道往回走,听燕展明说些乡野农耕之事,他虽不懂,却也觉得有趣。 想到云朝昨晚上说起的射箭之事,刘瑜笑问:“听朝姑娘说起,她的箭术师从燕九爷,那丫头倒不知道谦逊,自夸她的箭术极不错。如此说来,燕九爷也精通骑射?” 说到云朝,燕展明也笑起来:“我们家朝丫头的性子,和别家姑娘不太一样,却是个好孩子。说到骑射,燕九自然不敢和将军比,只是燕家教育子弟能遵循古礼,君子六艺,若条件允许,都是要学的。我打小便是五叔教出来的,骑射亦有涉猎,只是水平一般,朝丫头在射箭上确实有天份,非是我自夸自己家的姑娘,那丫头不过跟我学了三个多月的射箭,如今水平在我之上不说,便是军中以射击见长的老将,与之相比,朝丫头也未必差了。只是年纪尚小,臂力不够,假以时日,这丫头于射击一道,定然不凡。即便现在,百步穿扬也不在话下。可惜,是女子之身,若不然和川儿一样从军,也必有建树。” 刘瑜与燕展明的接触虽然不多,却知道这位性格豪侠,行事落拓的燕家九爷,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人。 若说昨天他听云朝提起她的箭术,还只当那丫头夸口,这会儿也不由信了六七分。 刘瑜摇了摇头,即便在西北民风彪悍的地方,外祖家的那些表妹们,不缺骑射出色之人,但直打起仗来,也没有让她们上战场的事。倒是听说有位曾姑祖母,前朝时,曾经得封女官,却也是独孤家惟一的一位女将军,以至于孤独家的女孩子,提起她来,皆以为荣。 不过琯儿被人夸奖,他这个做兄长的,尤以为傲。 刘瑜笑道:“不想燕九爷倒是看重朝姑娘这族侄女。” 燕展明笑道:“那丫头回乡后便跟着我学习箭术,自然是比旁人要亲近些。且她性子天真纯善,大方直爽,也得我心,虽是族侄女,我倒视之如女,将来若有这样的一个女儿,怕是睡梦里也要笑醒了。” 刘瑜:…… 琯儿成了你女儿,我这做哥哥的. 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小两岁的燕展明提起云朝这一脸的慈祥,刘瑜实在有些无言以对,默了半响,方挤出一句:“没想到燕九爷盼婚娶之心如此急切,只是本将军好奇,燕九爷尚不足二十岁,若有个十一岁的女儿……” 燕展明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也是无语。 这位冷面小王爷说起笑话来,感觉也实在太……用朝儿的话说就是,画风不对。 燕展明打了个哈哈,其实内心也有点不好意思。 云朝是他侄女,本来就是晚辈,说视之如女,其实也没什么,怎么到这位小王爷嘴里,就成了他急着成亲了? 他这媳妇还不知道在哪疙瘩里待着呢。 就听刘瑜继续道:“不知道燕九爷可定了亲事?岳家是哪家?燕九爷成亲,我是没机会喝杯喜酒了,但界时定会托云川送上厚礼,也是我的心意。” 虽然燕展明把云朝当成女儿这事儿,让他不爽了一下,但燕展明的性格,倒投了他的脾气,刘瑜也有心结交。 刘瑜没想到,这话一出口,一直爽直的燕展明竟然红了一下脸,虽然他掩饰的快,但刘瑜是什么人?岂会没注意到? “因着战乱耽误,燕九还尚未定亲。” 刘瑜听了,却不由心中一动。燕展明着实是个不错的人,虽听他说起并不想走科举之路,但这样的一个人才,哪怕不进官场,将来也必会在别的地方大放异彩。 刘瑜笑道:“燕九爷的亲事倒也和急着定下,好男儿何患无妻……今儿商议的油坊之事,还请燕九爷尽快落实,我大概四月里便能反回幽州,燕九爷若是五月能到幽州,我必扫塌以待。” 这话题跳的太快,燕展明想了想,清明后就要开始忙油坊的事,他至少也要五月末才能腾出时间来,这还是一切顺利的基础上,即便六月初起程,到了幽州,怕也是六月末的事情了。 “怕是要最快也要等到六月末了。” 刘瑜想了一下,六七八这三个月他倒不至于太忙,进了金秋九月,边关的战事怕不会少,就算没有战事,秋季阅兵,他也是要忙的。 但是油坊的事情,事关将来军队的发展,也由不得他不上心。 “最迟七月初,燕九爷一定要到。”刘瑜道。七月初到,他还有七八两个月关注一下油坊的事情,有这两个月,油坊的筹备也就差不多了。 余下的事情,到时候自有两方派了管事去经营。 燕展明笑着应下。对西北的油坊,他也相当期待,刘瑜取三成利,但条件是用完的豆渣,必须无偿提供给军队。榨完油的豆饼还可以生产豆制品,豆渣给军队,他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而相应的,他们占了七成利。并不需要再额外再拿出利润来去打通关系。代价不过是一点豆渣,他如何不满意? 两人到了家,安爷把两人请去了书房里说话:“城里来了位郎中,正在给老太爷把脉,大少爷正陪着,等把完脉,再请老太爷来陪将军说话。” 因着云朝的关系,刘瑜对燕宏扬的身体自然也关切起来:“燕老太爷的身体可有大碍?若是需要,倒可以拿我的名贴去请太医过来给老太爷仔细瞧瞧。” 各州府都有太医院的太医,不过这些太医院出来的太医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请来的。燕氏盘居乡间,而清江府只有府城山阳才有太医,就是能请来,来回也不便,人家未必愿意跑这一趟。 ... 第八十九章节 脸红了 燕宏扬把完脉,老郎中开了方子,云川留老先生用了午膳再走,老先生推辞了,道是药馆里正忙着,实在不好耽误时间。云川付五两银子的诊金,送了老先生出门。 出诊一趟,得了五两的诊金,老先生笑咪咪的走了。 云川也高兴。 家里他最不放心的就是爷爷的身体,老先生说爷爷的身体大好了,只要好好调养就没问题,他自然高兴。 小心的收好方子,打算下午送走刘瑜,顺道就去药铺里配药。 送走老先生,云川扶了燕宏扬去屋里歇下:“您先躺会儿,孙儿去陪将军说话。” 燕宏扬道:“将军午后便要起程,原先你与将军说好一道起程的,其实家中的事情有你九叔他们照看着,你倒也不妨与将军一起走。如此路上我也放心些。” “这倒不必,将军还需要去京城,我迟些日子走,赶在四月初到京城与将军一道往幽州,或是直接去幽州都成。孙儿是大人了,您不必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 如此,他在家里还能再待半个多月的,走水路,若是顺利,半个月时间也就能到京城了。 孙儿能留在家里多陪陪家人,燕宏扬也是高兴的。等躺下,就打发了云川去书房里陪刘瑜说话。 云朝这边,却在准备午膳。 昨儿晚上的凉粉深受欢迎,左右之前弄出来的绿豆粉还有些,云朝就打算再做些。 还有午膳后刘瑜就要出发,云朝如今待他也有了些兄妹的感情,哥哥要远行,她这个做妹妹的别的也贡献不了,做些点心给他路上饿时填填肚子却是应有之义。 更何况,她还收了人家两千多两的银子还有五匹马。就算是刘瑜的嫡亲妹妹,可心理上,还是觉得有点羞愧。就更想好好补偿一下刘瑜。 好在这个季节天气还有些凉,点心能存放的时日也长些。 云朝想了想,打算还是做点烤肉片和炒麦面。然后再做个炒米。 烤肉可以很好的补充体力,炒麦面和炒米吃起来也方便,用水一冲,或者有条件煮一下也成,加点糖,又填肚子又香。 还有她前些天做的香干,估计这会儿也差不多能用了。昨天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云朝忙去搬了卤香干的坛子出来,打开后取了一片香干尝了尝,觉得还行,便均了一小坛出来,打算回头给刘直带走,这东西既可做炒菜,就这么吃也能当干粮,还能拌成凉菜下个酒,而且味道也有咸甜两种,还真是居家旅行之必备神器。 云朝取了两片出来,给谨语也尝了尝,果然谨语也说好。云朝也就放了心。 姐妹两个一边在厨房里忙活,一边说笑。 “那位刘将军,看着冷冰冰的挺吓人的。”谨语道。 “将军嘛,肯定都这样。怎么,表姐见过他?”云朝笑问。 谨语毕竟是大姑娘了,虽然在云朝眼里,十三四岁还是初中生呢,还真不算大人,但在这个年代的人眼里,已经不好再随便见陌生外男。因此谨语一直待在后院里,并没有与刘瑜见过面。 “今早大表哥他们在院子打拳时,我来厨房里,刚巧遇上的。不过也没敢多瞧,只瞥了一眼。他可是咱们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出身又那般显贵,从前我在清江府时,有时候跟娘出门应酬,小姑娘间聊起来,也听常提起他的,没想到还能见到真人。” 云朝就拐了拐谨语,贼贼笑道:“表姐,那位将军长的英俊吧?你觉得比三哥如何?” 谨语唾了她一口,提起刘瑜,她真是没别的意思,但少年将军,出身高贵,长的又如天神般英伟,任是哪个少女瞧了,都会好奇,更何况这位,可是大齐国多少少女的梦中佳婿呢。 本是传说中的人,突然见着活的在自己面前,谨语原就是花样年纪,自然少不了好奇一下的。 “什么英俊不英俊的,我又没仔细瞧,哪里知道他没有有三表弟长的好?你再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死丫头,才多大年纪,就知道乱说。” 看谨语羞的一脸通红,云朝越发想逗她,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来:“我哪里乱说了?就是瞧他长的好看,三哥也好看,所以才问问表姐他和三哥哪个好看的嘛。表姐没瞧见就没瞧见呗,要不回头我找个机会叫表姐再仔细瞧瞧?” 话音一落,谨语沾着面粉的手便扯了她的脸:“还说!” 云朝笑着躲开,却也沾了一脸的面粉。 正闹着,就见屋里的光线一暗。 两抬了头一瞧,云朝忙起了身,对站在门口的云北道:“十一哥,你怎么来了?今儿学里没课?” 谨语也没想到会见着外人,一时也慌忙站了起来。 只是厨房里又没个地方躲,只好垂首站着,行了一礼。 云北看了谨语一眼,不知怎的,脸竟红了。 好在逆着光,云朝也没注意到他脸红。 云北目光落在云朝的脸上,见她顶着一脸的白面,也倒笑起来。 “家里的盐没了,我娘听玉灵说你们昨儿去县城买了好些,便打发我来借些,明儿开始要播种,也没空去镇上买,回头买了再给你们送来。因要播种,族学里便放了几天假,等清明后再继续开课。” 云朝听了,便去取了一罐子盐递给了云北:“那可好,昨儿蔚儿和夕儿还念叨着黑娃呢。对了十一哥,我昨儿用艾叶做了些青团了,吃着有一股子清香味,特意留了些,你捎回去给五叔五婶尝尝。这凉的吃也成,做饭的时候,蒸热的吃也成。不过却不能多吃,因是糯米做的,不易克化,吃多了胃难受。” 因这东西能存放几天,云朝就多做了些。 谨语听了,便去取了用食盒装好的青团子来,递给了云北。 云北笑着道了谢,目光却落在谨语身上。 云朝就介绍道:“十一哥,这是姑母家的语表姐,表姐,这是五叔家的云北哥。他比你月份大,你应该表哥。” 谨语红了脸,福声叫了声“表哥”。 云北的脸更红了。 这下,云朝却瞧了个清楚。见两人都红着脸,云朝不由抿了嘴坏笑。 ... 第九十章节 送别 被云朝这么一笑,云北更不好意思,匆匆回了一礼,嗫嚅了一句:“表……表妹,代我跟姑母问声好,午后再来看望姑母。”便逃也似的拎着盐罐和两盒青团子跑了。 云朝只得跟在后头喊:“我中午多做些凉粉,回头你叫玉灵或者黑娃来拿些家去啊。” 等转身回了到,谨语气的举了粉拳捶了她几下:“坏丫头,尽捉弄人。” 云朝冤枉,表兄妹见面,不是挺正常的么?谁叫你两个莫名其妙就闹了个大红脸呀。 再仔细端详了一下谨语,十三四岁的少女,已是亭亭玉立,如小荷初露,说不出的清新雅美,她家这位表姐从了姑母的好样貌,把明媚与温婉揉合的混然天生。怎么看,怎么美。 哎哟,别说清涩的少年郎,就是她,看了也打心底里欢喜呢。 也难怪一向沉稳内敛的云北哥见了她,都露出少年慕艾的心思来。 这么一瞧,两人竟然还挺般配。 而且年纪也正合适呢。 谨语被她打量的转过身去,再不肯理她。心里却有些甜丝丝的。偷偷摸了摸脸,还觉得脸烫的很,怕再被云朝笑话,暗暗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 而逃出去的云北,出了院门,外头一地灿烂的阳光,路边的扬柳才刚冒出牙来,浅浅嫩嫩的绿,瓦蓝瓦蓝的天空,大片的云朵,一切那都是那么的鲜亮,就象他这会儿的心。 云北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来。 “傻小子,在这儿笑什么呢?” 云北吓了一跳,发现是云开和云洛,还有程立,忙回道:“啊,没笑什么?我娘叫我来借些盐,九哥,十二弟,阿立,你们割了这好多青草做什么?” 家里好象也没养牲口呀? 云开道:“大哥的上峰刘将军送了咱们几匹马,我和阿洛去割了些草料回来喂马,对了,还有一匹小马是给玉灵的,你回头赶紧叫她过来瞧瞧,那丫头定高兴疯了。你们牵回去自己养也成,搁在咱们家一处养着也成。” “给玉灵的马?这怎么能收?”云北听的吃了一惊。再说现在家里这情况,养匹马也是负担。但少年郎就没有不喜欢马的,虽然拒绝了这份好意,却还是想看看马。 “九哥,十二弟,我先把盐和朝儿给的青团送回家,回头就过来看看马。” 云洛道:“十一哥,那是刘将军送给阿灵的,朝儿和畅儿也有。你就不必拒绝了,回去后也和灵丫头说一声,叫她来瞧瞧。对了,你今儿没去族学里?” 听说云朝和云畅也各得了一匹,云开便没再说什么,左右那是给玉灵的,他虽是做哥哥的,即便觉得不妥,也不好代玉灵当家:“族学里放假了,清明后才开课呢。明儿我和你们一道去地里干活。我先送东西家去,回头再来。至你们回来,咱们兄弟还没一处好好说话呢。” 云开道:“五婶子等着盐用,赶紧家去吧。” 兄弟两个去马厩里喂了马,才回院里。见祖父和将军他们在说话,两人进屋里检查了一下双胞胎和谨言写的大字,便打发三个小的出去玩了。因着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看书,便各自坐下,拿了书来温习。 用了午膳,便有一辆马车在燕家门前停了下来。 车上走下两位姑娘。 甲七翡翠给马车夫付了铜钱,打发了马车夫,姐妹两个给安爷爷行了一礼:“奴是刘将军救下的姑娘,因将军要回京,便将我们姐妹托附给了燕家,还请老人家进去通报一声。” 这事儿安爷爷并不知道,但既然人到了门上,想必是得了老太爷允的,安爷爷把人让进院里:“两位姑娘稍候。” 安爷爷也未去寻老太爷,只叫安嬷嬷去二院里跟云朝说了。 云朝昨儿晚上已经听刘瑜说过,便去了前院,又让云畅去和祖父说了一声。 刘瑜和燕宏扬已说明白,这是给云朝按排的护卫,不过对外,只说这两个姑娘是他在临安府救下的孤女,因无处可去,便带在了身边。因他要回京,带着两个姑娘不便,这才托燕家收留两人。 燕宏扬知道这两个姑娘的事情,对云畅道:“是将军托我们家收留的,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朝儿把人领进去,安置一下吧。” 云畅去和云朝回了话,又问了两人的名字,便领着两人去了二院里安置。 云朝叫小叶儿帮助,去收拾了一下她和云畅住的西厢的披厦,充作翡翠和玉脂的住处。 翡翠和玉脂当然也不能闲着,和小叶儿一道收拾。云朝见她也插不上手,想着刘瑜一会儿便要告辞,便去了前院。 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哥哥,总得去送一送。 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想到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亲兄长要走,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虽然相处不过一日半,心里竟也有些不舍。 说到底,刘瑜毕竟是她在这世间惟一的一个血脉亲人。何况对她也是极好的。想到她在这世间,并非是个全然无根之人,还有着血亲,尽管她并不想跟他回家,但莫名的,竟然有就了一丝安心。 等刘瑜走时,云朝竟不自觉的红了眼。 刘瑜也不舍,可既然决定了把她留在燕家,再不舍,也只能狠心。 刘瑜揉了揉她的头,转过脸去,对燕家诸人道:“琯儿,就拜托各位照顾了。” 直等到刘瑜的身影,消失在乡间阡陌,云朝才失落的回了家里。 知道她其实心里还是在意刘瑜的,云川安慰道:“往后哥哥也要去军中的,若是朝儿担心将军,只管给哥哥写信。哥哥肯定会告诉你将军的消息。” 云朝不想叫家人担心,便扬起笑脸来:“他可是大将军,要我担心什么?我就是想着他对我极好,我却不愿意跟他回家,有些对不住他罢了。对了,哥,明儿不是说要开始播种了么?九叔有没有说,我们三家是合在一起种,还是各种各的?” 云川道:“咱们三家合在一起种,先种咱家的,然后七叔祖家的,最后五叔家的。” 云朝笑道:“那播种的这些天,三餐就在咱们家吃吧,回头我和五婶还有七叔祖母说一声去。” 才回了二院里,玉灵兴冲冲的过来了:“朝姐姐,我听我哥说,那位将军送我咱们每人一匹小马?朝姐姐快带我去瞧瞧。” ... 第九十一章节 下地干活吧 对于她的新进保镖翡翠和玉脂两位姑娘的形隐不离,一开始以为同意让两人留在身边,博个让刘瑜高兴的云朝深感头痛。 果然是她想少了么? “翡翠,玉脂,你们两真的不用跟着我,我这是去地里干活,哥哥叔父们都在,我能遇着什么危险?再说,地里的活你们会干么?” 见四下无人,云朝低声和两位姑娘商量。 玉脂不作声,觉默以对,翡翠性格略活泼些,抿了嘴笑:“姑娘别说属下……奴婢,少爷们刚不是也说,姑娘也没干过地里的活么?姑娘去得,奴婢们怎么就去不得?论年纪,奴婢们还比姑娘大上起岁呢。既跟了姑娘,哪有主人家去干活,奴婢们却在家里享福的?这要叫将军知道……” 她说的相当有道理,云朝竟然无言以对。 原本人家虽然做着高危的职业,但好歹也算得上高大上,如今跟了自己,果断要沦为小村姑了?不对,还是小村姑的丫鬟。 云朝深深的觉得对不起这两个可怜的姑娘。 挥了挥手,叹道:“好吧好吧,你们要跟着就跟着吧。” 说起来,翡翠和玉脂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哥刘瑜同学天生的特权阶级,可不懂得什么人权,若是知道自己去地里干活,她们坐视不理,好象确实会不爽,一个特权阶级不爽了,倒霉的当然是下面的人。 说白了,别说现在,就是她前世生活的地方,公司里领导不爽了,下面的员工还要倒霉呢。 再则,这两姑娘年纪都比她大,她去地里干活,这两人却在家里坐着,好象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云朝想了一下中午的菜单,去和安嬷嬷说了一声,让她和荷姑并小叶儿准备好食材,她去地里干活,到了午膳时分再回来做午饭。 安嬷嬷自是笑着应了。 除了准备午膳,她还得帮着燕元娘和荷姑她们做针线,清明后云川便要离家,四季衣裳鞋袜都得都准备好。 三人一道去了地里。 云畅就皱了眉:“姐姐,不是说好你在家里做饭的么?怎么地里来了?别瞧着太阳好,风也不大,可这春风吹了可伤脸呢。再说地里的活重,你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回去做午膳呢,快家去吧。” 竟然被小丫头给鄙视了,云朝有些无语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玉灵:“你和灵儿都能来帮忙,我怎么就不能干活了?我可是你们的姐姐呢。” 玉灵也正朝这边看来,见云朝指了指她,咧了嘴冲着她甜笑,真是个又傻又可爱的丫头,笑完不冲云朝挥了挥手:“姐姐,你也来了,中午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云朝笑着喊回去:“放心,肯定是你爱吃的。” 就听云畅继续催她:“我力气大,玉灵也只是撒撒种子。” 云朝就道:“我也可以洒种子。” 在云畅的心里,家里的重活一向是不叫姐姐动手的,之前是因为心疼这个失而复得的姐姐,如今却是害怕若因为家里生活清苦,叫姐姐受了罪,她那个亲哥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把姐姐带走呢。 再则姐姐虽然在他们家生活,可毕竟是大齐尊贵的郡主,她们可以累一些,但怎能叫姐姐做这地里的活?至于厨房里的活儿,若不是姐姐自己喜欢,他们又实在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她也是不舍得让姐姐劳累的。 至于翡翠和玉脂,即便云畅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也能看出,这两位对她们虽然也恭敬,但和对姐姐的态度还是不一样的。 人是将军送来的,云畅知道,说是让他们家收留的,其实就是送来服侍姐姐的。 不过叫她有些纳闷的是,既然是送来服侍姐姐的人,这两人却又好象不会做什么家务,表姐的丫鬟小叶儿比起这两人来,可是利落的多了。 这两人连家务事都手生,这地里的活……云畅怀疑的瞄了两人一眼。 翡翠和玉脂自然是看出了云畅的嫌弃,翡翠忙笑道:“二姑娘放心,奴婢们虽然没干过地里的活,却也不笨,做一会儿定能上手的。” 三家近六十亩地要播种,虽然几乎是全家齐上阵,除了七叔祖母因着年纪大了,还有八婶娘苏氏和玉瑶要帮着云川做衣裳,其它的人几乎都在。、 就连祖父燕宏扬,虽然没有动手,这会儿也坐在田头的老树下看着呢。 可尽管能下地的人全部都在忙,没个五六天,估计也忙不完。 云畅见赶不走姐姐,再加上翡翠和玉脂,倒不缺撒种的人,便把手中装着菜种的柳斗交给了云朝:“姐,这个给你,我再给翡翠和玉脂两位姐姐拿两个斗来,你们撒种,我跟后头翻土吧。” 听的翡翠忙摆手:“还是二姑娘撒种子吧,您和姑娘撒种,教一教奴婢和玉脂翻土就好,怎好叫二姑娘干重活,奴婢们却拣这轻省的活儿做?” 云朝笑着拦了:“你们两别和畅儿抢着做事,论力气,你们两个加起来怕也比不上她。再则翻土比撒种要讲技巧,你们从前没做过,还是先撒种子吧。这撒了种,土若是翻的不均匀,回头出芽就会受影响,所以翻土深浅得适中。” 听得翡翠和玉脂都愣了一下,看向云畅的眼神便不大一样了。 云朝可是知道她们两人的深浅的,哪怕是在甲字辈的暗卫里,她们两的实力也排在前十,且是甲字辈暗卫前十名里,惟二的两个女性。即便如此,云朝竟然还说出,论力气,她们力个加起来还不如这位云畅姑娘。 不说她们的武力值,只论年纪,她们也比这位云畅姑娘大了七八岁呢。 云畅被两人盯的有些不自在,说起来,一个姑娘家,天生神力,还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等云畅转身走开,去寻柳斗装菜种,翡翠和玉脂才回过神来。 “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二姑娘她……” 云朝倒是突然间心中一动。 古代女子过的本就艰难,尤其是又经历过战乱,云朝越发觉得,女人还是有些防身的手段比较好,就是祖父也没有反对她教云畅学武的事。 就是摆在前世,她的怠拳道黑带七段足可自傲,放在这个古武术大放异彩的时空,就真不够看了。眼前现成的两个武术高手若放着浪费不用,简直对不起亲哥刘瑜给她的这两个人才。 “两位姐姐,你们能不能教畅儿和蔚儿些武艺?也不求她们在武术上有什么造诣,能自保就成。” ... 第九十二章节 暗卫的人生理想 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她们不想教。而是,她们学的武术,甚至不能叫武术,而是杀人之术。不出手则已,出手几乎招招致命。 身为暗卫,她们的任命,就是拼命。 云朝见两人一脸为难,以为两人有什么顾忌,或者是暗卫有什么规矩,不能教人,忙不好意思道:“是我考虑不周,若是两位姐姐不方便,也没什么。其实我也能教畅儿的,只是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和姐姐们没法比,这才想请姐姐们来教育。” 玉脂怕她误会,忙解释道:“姑娘,奴婢和翡翠姐的武艺,和寻常武艺不一样,不是不能教,只是……怕不适合二姑娘和三姑娘她们学。” 这一说,云朝倒有些明白了。 暗卫嘛,不管是拳脚功夫,还是兵器,都是以杀人为目的,和一般的江湖武功的路数,肯定不一样,他们更讲究实用。 她们考虑的也对,毕竟她们的招数太过狠辣,说不适合畅儿和蔚儿,倒也没有错。 但她本来让畅儿和蔚儿几个学武,也不是为了好看。又不是耍猴的表演给别人看,本来就是保命用的,当然也是以实用为主。 云朝就道:“姐姐们的意思我明白,我想请两位姐姐教她们,除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保命用的,虽说战乱已平,可谁能只证以后就是太平盛世?有功夫护身,总比任人宰割强。蔚儿和夕儿也还罢了,畅儿却是有天生有异能的,若不习武,倒是浪费了她的天赋。” 这么说,翡翠和玉脂便不好再拒绝了。且听说云畅天生神力,两人也很感兴趣:“二姑娘真的天生神力?” 提起这个,云朝不免得意:“那是,虽然畅儿才七岁,可二三百斤的大石,搬起来也不在话下。不信回头让畅儿试试,眼见为实,若是你们愿意教她,心里也好有数。” 玉脂便道:“若是这样,奴婢和翡翠姐姐教二姑娘,便是怕耽误二姑娘的美玉良质,姑娘何不给将军写封信,请专人来教?” 暗卫中,是有人专门教武艺的。 云朝笑道:“也不必那么麻烦。哥哥的人,自有要忙的事务,我岂好因为自己就浪费他的人力?我听哥哥说了,两位姐姐的身手在暗卫中亦算得上翘楚,教畅儿她们些自保的功夫,已经足够。” 翡翠和玉脂便答应下来,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有些兴奋,要知道,想要找一个适合学武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们到了年纪,若不能放还自由,在暗卫中,也会担任培养年轻暗卫的职事。现在只当是提前练手了。 如果二姑娘真有郡主说的那么神奇,这样的徒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因为身份的限制,不可能算是收徒,但这样的奇材,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足够她们高兴的。 说定教云畅姐妹的事情,翡翠到底没有玉脂沉得住气,小声问道:“姑娘也学过武?” 云朝道:“算不上是学过武,只是略会些。要不,回头我使给你们瞧瞧,你们也指点指点我。” 翡翠和玉脂当然不会拒绝。 等云畅拿了提了满满两斗的菜种来,丝毫不费力气,象是拎了两根鸡毛似的,翡翠和玉脂才信了她有天生神力的话。 要知道,那两斗的种子,加起来六七十斤肯定是用的,别说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就是成年男子拎着,也不会轻松。 三人撒种,云畅一人翻土覆盖,竟然也跟得上。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便种了近一亩地。 除了云朝,其它三人竟也没觉得累。 她们三人非正常人类,云朝不好比,可看不远处的玉灵和黑娃都在认认真真的干活,云朝也就不好意思提出来歇一歇。 好在小叶儿和荷姑送了水来,这也是云朝先前吩咐了的,煮的是菊花山楂汤,刚好解渴。人到了地头,云朝直起腰,道:“渴了吧?咱们去喝点水,顺便歇一歇。” 心里却松了口气,觉得解救了她的荷姑和小叶儿,真是怎么看怎么美美哒。 到了地头,叔父婶娘还有兄妹们也都聚了过来。荷姑舀水,小叶儿负责给每人递碗。大家坐下一边歇着,一边闲聊。 五婶郭氏这也是头一回见到翡翠和玉脂,她倒是听玉灵说过,秦王世子给五老太爷家送了两个丫鬟,刚才忙着干活,虽见了人,也没顾得上问,瞧这两个丫鬟虽然长相算不上出彩,可举止和寻常的小姑娘却不一样,又听说是战乱里被秦王世子给救了的,便低声问云朝:“这就是小王爷送的那两个丫鬟?婶子瞧着,这两位姑娘,可不是做丫鬟的人。” 云朝笑道:“是呢,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可惜因着战乱,家人都不在了,如今无处可去,这才被将军留在了咱们家,说是丫鬟,我们也不能真把人当丫鬟看。” 因着两人虽然头回下地干活,瞧着手生,但是一点儿也不叫苦不躲懒,郭氏对这两个丫头的印象倒好,听了这话,道:“也是可怜人,婶子瞧着,是两个老实的,到了咱们家,咱们就待人家好些。” 郭氏是个善良人,云朝笑道:“这是自然,就是今儿下地,我原也不肯要她们来的,可两位姐姐见我们都下地,也不肯闲着。” 其实也是郭氏误会翡翠和玉脂了,若说苦,她们从小就是当成暗卫培养的,练武更苦,下地这点儿事,瞧着累,对她们来说,还真就不是个事儿。 这会儿翡翠坐在树底下,吹着春风,喝着酸甜的山楂甘菊水,不禁舒服的叹了口气:“说起来,咱们被送给姑娘,还真是运气,从前哪里想过,能过得上这样的日子?” 玉脂沉默着点了点头。 暗卫的生涯,她们都看不到署光,最大的人生理想,也不过是能活下去,如果幸运,也许会被放了自由,去过平民百姓的日子。而平民百姓的生活,几乎是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能活下去,在暗卫里负责培养新生暗卫,就已经是她们能期盼的最好归宿了。 “玉脂,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姑娘,只有如此,这样的日子,才能继续下去。哪怕是为保护姑娘而死,也总比,死在别处强。” ... 第九十三章节 大本事 若是云朝知道,收服这两个姑娘冰冷的心的,并非是来自异时空的她的个人魅力,而是这大好的田园春光后,真不知是该哭该笑了。 歇了一会儿,叔父们起身下地,小辈的也跟着放下手上的碗。 郭氏到底心疼儿女,抬头看了一下,见时辰不早了,对云朝道:“朝儿也快回去准备午膳吧,让畅儿玉灵也跟着你回去。” 云畅在边上道:“五婶婶,叫灵姐姐回去吧,我不累。” 翡翠和玉脂对视了一眼,翡翠低声道:“咱们留下来。” 云朝显然是不习惯两人一直跟着的,而且这会儿因着云朝回去,她们也跟回去有些不妥。再则,古庄乃是燕氏的盘居地,一路见到的,多是族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玉脂年纪虽然比翡翠小些,却比她想的多,摇头道:“我留下来干活,你陪姑娘回去。” 翡翠一想,也觉得还是有一个人跟着云朝比较好,万一真要出了什么事,她们粉身碎骨,也弥补不了,但她总归比玉脂大些,便道:“你和姑娘回去,我留下来。我撒种子可比你快。” 玉脂也就不再纠结,站到云朝身边,云朝知道,这就是要跟她回去的意思了,知道说服不了,也就随她去了,其实在村里,她的身手足以自保,还真不需要人跟着,再则,前些日子她才发过威,但凡长眼的,知道她这尿性,也不会平白来惹她。 但事间总会有意外,不一会儿,她就被打了脸。 可这会儿云朝还是充满自信的。 她怕翡翠头回干活,累了也不好说,便问翡翠:“翡翠姐姐,你也同我一道回去吧?” 翡翠摇头笑道:“奴婢留下给二姑娘搭把手,玉脂和你回去就成。” 云朝也就不再劝,走到燕宏扬面前:“爷爷,要不我扶您回去?” 燕宏扬摆了摆手:“我在这坐着就好,你们回去吧。” 老人家整天待在家里,也是闷气,看着一大家子人忙碌,想着夏收的收成,吹着春风,看着路边茅草露出新绿,只觉得神清气爽,哪里舍得回去? 云朝只是怕他坐累了,见他怡然自得,也就笑着携了玉灵往回走。 玉脂话不多,跟在后头。 玉灵却是个停不下来的,一路叽叽喳喳:“朝姐姐,等忙完农事,我们请六哥教我们骑马好不好?” 她嘴里的六哥,指的是云川。 云朝笑道:“大哥哪有时间教我们?其实我也会骑马呢,要不我教你们?对了,那匹小红马你真不打算牵回去自己养着?” 玉灵做了个鬼脸,才笑道:“不要。我的小红就留在你家,还能和你和小黑,畅儿的小白做伴,若是牵回去,小红一个人多孤单啊。” 云朝不客气的点了她的额头:“和我还说话谎,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玉灵嘿嘿一笑:“知道就知道呗,放在你们家,我还能每天找借口来找你和语表姐她们玩呢,要不我娘肯定要把我拘在家里学针线。我又不指望学的有玉瑶姐和语表姐那么厉害,会缝几针就成了。再说了,你和畅儿也不会嘛,我干嘛一定要学那么好?” “合着你不肯老实学针线,还是我和畅儿的不是了?”云朝白了她一眼,“回头我就把你这点小心思好好和五婶婶说说。” 玉灵连忙求饶:“可别,是我错了,我给朝姐姐赔礼还不成?” 云朝却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真是个反面教材? 按说,她家表姐程谨语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灵儿呀,你回对多跟表姐学一学。表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呢,满腹诗华不说,女红亦是样样精通,性子又好,行事也落落大方。” 玉灵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我只要一说过来是找语表姐一道玩的,我娘都不拦我了。我娘还说了,我要是有语表姐一半,她也不费那个心整天拘着我了。” 说着,小丫头贼兮兮的附到云朝的耳边问道:“朝姐姐,我哥是不是见过语表姐?” 云朝好笑的挑了挑眉:“怎么了?” 小丫头笑的眉眼弯弯:“我哥昨儿回来后,还刻意找我说话,跟我打听语表姐的喜好呢,说他是做表哥的,表姐过来,总得送个见面礼才好。切,当我不知道,从前我舅家的表姐过来,也没听他说要送什么东西。” 这小人精儿,云朝刮了刮她秀气的小鼻子:“可不许在表姐面前胡说,表姐面皮儿薄着呢。” 玉灵白了她一眼:“我当然晓得不能在表姐面前胡说了。” 正说着话,玉脂从后头窜到两人的面前,云朝抬起头来,就见到几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拦在几人面前。 为首的一个又黑又壮,扬着下巴,颐指气使的对云朝道:“十三娘,听说你把云高哥打伤了,还害他关了祠堂?今儿我们哥几个不教训教训你这个臭丫头,你还当直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了!” 云朝闻言,目光微沉。 若是这几个小子只是听说她厉害,心里不服气来找她,她一笑而过就算了,她又不想真被别人当成母老虎。 若他们是被燕展皓使人挑拨来寻她麻烦的…… “姑娘?”玉脂拦在她和玉灵面前,回头问了一声。 云朝使了个眼神,让她先退到一边。 玉脂顿了一下,后退了两步。云朝的目光,在几个小子的脸上巡了一圈,才淡然一笑,扬声道:“若你们是受人唆使来寻我麻烦的,还请回吧,你们娘喊你们回家吃饭呢。” 这是当他们还是吃奶的奶娃娃? 为首那黑壮小子气道:“少说废话,不是说你个母老虎能打吗?今儿我就教训教训你。” 云朝嗤了一声:“你可是姓燕?若姓燕,还是回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们燕家可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儿郎。你多大?我多大?你和我一样,也是小娘子?也好意思说开口教训我?要不你回去先变个性别再来?就算做不了太监,穿身小娘子的衣裙过来找我打架,我也奉陪。至于现在,为了给你留点脸面,好使你爹娘不觉得生了你是倒了八辈子霉,给祖宗脸上抹黑,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那黑小子被骂的面红耳赤,后面的几个也是一脸怒容的瞪着云朝。 玉脂没想到,自己家姑娘看着一直乐呵呵的,可爱的很,这骂起来人,真是一个脏字儿没有,却让人恨不得去死。不由一脸的崇拜,要知道,暗卫可不会耍什么嘴皮子,一直以手上功夫见真章。可这会儿玉脂觉得,会骂人,也是一种大本事啊。 ... 第九十四章节 还不如救条狗 “大牛,那丫头就是不敢和你动手,难不成她说几句话,咱们就白跑这一趟?你娘的病还要不要治了?云升可说了,只要你打那臭丫头一顿,他就给你一两银子。” 大牛虽然生气,可也不自觉的红了脸,十三娘这臭丫头都这么说了,他要还是坚持和她打架,说出去也太丢人,就是他娘知道,肯定也饶不了他。 他不可想惹自己的娘生气。 后面一个精瘦的小子见他萌生退意,便移到他身边,低声劝道。 大牛也是燕家云家辈的小郎君,大名燕云中,因为黑壮的象头牛,大叫他都大牛。虽然看着十三四岁的样子,其实才十二岁。 大牛觉得丢脸,有心想走,被精瘦的小子这么一激,又有些犹豫。 再加上身后小子们起哄,他觉得若还没动手,就被这丫头骂走,好象也很丢人。左右都是丢人,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狠狠的瞪了云朝一眼,不知所措的他便问那精瘦的跟猴假的小子:“猴子,那你说我要怎么办?那臭丫头虽然可恶,可一来她是个女娃,二来,我年纪也比她大,打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这叫猴子的,并非是燕家儿郎,却是同村一个赵姓人家的小子,因他家佃着燕展皓家的地,素来以燕云高兄弟马首是瞻,这小子别看生的精瘦,打架不成,却一肚子坏水,前两天去燕云升面前奉承,被崔氏瞧见,崔氏晓得这小子是个焉坏的,便故意拿话引了他,让他想法子去找燕云朝的麻烦。 这小子别看只有十三四岁,却是个人精,崔氏的话,他一听就明白了,琢磨了两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刚好大牛的娘病了,家里没银子请郎中过来给她娘瞧病,正急着呢。大牛家与猴子家相隔不远,他知道大牛正想找人借银子,便动起了心思。 于是跑去了燕云升面前,劝动他出一两银子,买通大牛去找云朝麻烦。燕云升家里有钱,再加上虽是庶支,到底也出自有钱有势的嫡长房,平时兄弟两个身边也不泛奉承的,燕云升不只找了大牛,还叫了一帮人去给大牛造势。 大牛为了那一两银子,兴冲冲的来了。 他本就是个直肠子,原还没想那么多,可被云朝这一骂,顿时就歇了心思。 但是他娘的病怎么办? 猴子眼珠子一转,心里嗤笑着燕云中果然是个蠢货,一两银子呢,他要是有本事,他就自己动手了,还会把这好事送给你这个黑蠢牛?什么不打女娃,什么年纪比她大,和白花花的银子比起来,这些规矩就是个屁。 “你就是死要面子,我问你,是给你娘治病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当然是给我娘治病重要了。”大牛眼一瞪,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猴子。 “那就上去打呀,一两银子呢。你平时不是说咱们村谁也打不过你?”猴子被他那眼神看的郁猝,要是可能,真想轮死他,但对比了一下体型,还是决定冷静些,切入正题。 “不对,你这道理不对,”大牛摇头,“给我娘治病当然重要,但是我也不能打个丫头片子。我不听你的,我回家了。” 说完,也不管猴子,调头就走。 搞的一群跟过来的小子面面相觑。 云朝:……这黑小子是过来搞笑的吧? 不过,他们两的对话,虽然猴子声音不大,可大牛却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因此云朝自然听到了。觉得这黑小子虽然莽撞了些,但心性还是不坏的。 至于那个猴子,云朝眯了眯眼。 一眼看跟过起哄架秧子的小子见主角跑了,当然也要跟着辙,猴子见事情办不成了,正想苦逼的去把大牛给追回来,却不想云朝叫住了他:“那瘦猴子,你站住。” 瘦猴子敢掇弄别人去收拾云朝,可他自己不敢。 他可不是燕家子弟。 燕家的人,他也得罪不起。 更何况这个燕十三娘连嫡支大长房族长的侄都敢下手,收拾他就跟捏死只蚂蚁般容易。 他又不想和燕十三这母老虎结仇,他不过是想巴结了崔氏,让他家的日子好过些罢了。 因此虽然听到云朝叫他,也只是脚步顿了一下,便飞也似的往大牛那里跑去。 云朝在身后喊:“回去别忘了告诉皓老爷和崔氏一声,想对我下黑手,也找个靠谱点的来。” 这附近自有正在地里耕作的人家。 原本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实在是村里的常见的,小郎君们不进学的,平时可不就是聚在一起淘气? 可云朝这一嗓子一喊,听到的人不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就有人嗤道:“皓三还真是出息,跟个孩子计较,也不嫌丢人。” 旁边的人听了,也是撇嘴:“那就是个没良心的,亏得他那条命,还是昱五哥救下来的,昱五哥当初还不如救条狗呢。” 这话着实难听,听到的人也只装着没听到。 又有人道:“说起来十三娘这孩子也有不对的,哪有小娘子家的打架的。” 边上自有大娘不服气:“小娘子怎了?难不成还看着家里弟弟妹妹叫人欺负了还忍着?要我说,十三娘打的好,云高那小子就是个不学好的。该打。” 云朝听不到这些议论,解决了个小麻烦,她心情不错的安抚着玉灵:“姐姐都不气,你气什么?别说没动手,真动手了,难道姐姐还会吃亏?” 玉灵哼了一声:“回去我就去告诉钱三婶婶,说大牛哥被人哄出来要打朝姐姐。” 云朝对村里的人不熟悉,即便同族的叔婶们,认识的也没几个,听了这话,好奇道:“怎么,刚那黑小子你认识?” 玉灵道:“认识呀,大牛哥说起来也是我们的族兄,只是早出了五服,血缘远了些。但她娘钱三婶子是个好人,和我娘熟悉些,小时候我记得她还常来我们家串门的。对了,听说钱三婶子病了。他们家如今就钱三婶和大牛哥母子两相依为命,大牛哥她爹,前两年逃难的时候去了。” 说到这里,玉灵怕惹起云朝伤心,声音也低了下来。 ... 第九十五章节 反击 重生之万能农女第95章节反击 95.第95章节反击 云朝对别人的苦难史没什么兴趣,虽然她本质上算不上是什么冷漠的人,但却有些冷情。对燕家人的感情,也是因为燕家人救了她的命,并且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待她如珠玉如,才培养出来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冰且能被捂化,何况她是人。 玉灵担心她想起父母,而事实上,对于燕家兄妹已经故去的父母,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然不会为此而感到伤感。 大牛母亲病了,急需银子请郎中买药,但这不成为他可以欺凌弱小的理由,虽然她算不上弱小。 而那大牛人虽憨些,却算不上真蠢。云朝并不认为他是被自己骂走的,而是那黑小子冲动过后,觉察到自己上了别人的当。即便这当,也是他心甘情愿上的。 不管花一两银子教唆大牛来揍自己的事情,是不是燕展皓夫妻自己做的,既然惹了她,云朝就打算把这罪名,给安到他们身上。反正不是这夫妻,也是这夫妻生的儿女办的事。 除了他们一家人,谁吃饱了撑的化一两银子让大牛来揍自己? “朝姐姐,你别生气了,大牛哥人有些傻直,回头我定和钱婶婶说,叫婶婶骂他,和燕云高那样的人搅和到一起能有什么好?” 云朝笑道:“我瞧那小子还不错,生他气做什么?钱婶婶是真病了?” “嗯,”玉灵连忙点头,她对逃难前在村里的生活还有些印象,那会儿因为钱婶子常去她家,大牛还曾带着她玩呢,虽然今天的事情是大牛哥不对,可出于对童年玩伴的维护,她不想朝姐姐心里怨怪大牛哥。 云朝道:“我不生你大牛哥的气。他也是因为钱婶子生病,急城用钱才做错事的,再说他也没找我们麻烦不是?这样吧,回头你帮我送一两银子给钱婶子瞧病去,本是同族人,相互帮扶也是应该的。就是我们不借这个银子,想必族里也不会不管。你大牛哥但凡去大长房找昌大伯,昌大伯也不会不帮忙的。我们不知道也还罢了,既知道了,岂有不帮扶的道理?” 玉灵拍手笑道:“朝姐姐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心地最善良。” 云朝很想说,我一点也不好。 她这样做,当然是有目的的。这种幼稚的挑衅手段,她其实压根儿不在意,但唆使之人被后的恶意,她却不能不反击。 不想玉灵紧跟着就叹了口气:“其实遇上这样的事,若是从前,哪家都能串了这一两银子来,可如今能不眨眼拿出一两银子的,又有几家呢?咱们几家算是族里如今过的不错的人家了。我娘早上听说钱婶子病了,大牛哥没钱请郎中抓药后,还跟我哥说,让他中午给送几吊钱去呢。对了朝姐姐,一下子拿出一两银子来,不要紧吧?” 如今家里可没什么银子。 小丫头还不傻,知道关心经济问题呢。 云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吧,一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大哥之前不是立了功,得了些赏银么?到家我就拿一两银子给你,你给钱婶子送去。不过姐姐有个条件。” 能帮到大牛哥,玉灵哪还在意什么条件,忙道:“朝姐姐你说,我肯定照做。” 云朝道:“你拿着银子,路上遇上人问你拿一两银子做什么,你就有人拿了一两银教唆大牛来找我麻烦,大牛为了给他娘治病就找来了,后来觉得这样做不对,就没赚这银子,我们这才知道钱婶子病了,所以给钱婶子送银子去。” 玉灵一听,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眨了两眨,就拍手叫好:“就得这样,朝姐姐你可太坏了。但是灵儿喜欢。哼,如此也叫人看看那一家人的嘴脸。” 小丫头聪明,真是一点就透啊!云朝给点了个赞。 后头一直默默跟着两人的玉脂觉得两位姑娘非常成功的涮新了她的三观。 才这么小的姑娘矣,玩起心眼来,看着粗暴直接,但效果却比做什么都管用。 如今小娘子们都这么厉害了? 回了家,云朝就果断的去房里翻了云畅藏钱的罐子里,拿出一个一两的角银,给了玉灵。 因此还没到午后,大半个古庄村的人,都知道燕展皓夫妻两个,竟然拿一两银子挑唆族侄去欺负族侄女。虽没人明面上说什么,暗地里却把燕展皓夫妻两个,骂了个猪狗不如。 等到燕展昌听到消息时,气的摔了茶杯。 涂氏也觉得庶三房那两口子的脑子进了水。 “老爷也别气,老三看着也不是这么蠢的人,兴许有些误会呢。” 燕展昌咆哮道:“能有什么误会?这事儿当然不是老三那没用的做的,他要真干出这样的事来,几十年的饭都叫狗吃了。可和崔氏那蠢妇定脱不了干系。如今是不是他们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名声传出去了。” 涂氏暗撇了下嘴,心道,三叔子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要不也不会任那崔氏整天不着调。 发了一通脾气,燕展昌叹道:“三房和五老太爷那房的仇,算是结下了。你说那朝丫头,小小个人儿,怎就成了精?” 崔氏好歹也活了几十年,算计不成,还被反咬了一口。她也不嫌丢人。 涂氏表示,那一支的几房里,就没几个不是人精的。 可也不想燕展昌为着已经分家了的庶房生气,便劝道:“说到底,咱们和庶三房早分了家,咱们能看顾的看顾,不能看顾的,有什么不好,别人也算不到咱们头上,老爷何必置这个气?且随他们折腾去。你要是不想看他再折腾,也不是没法子,三叔子虽别的不成,生意上倒有点头脑,咱们从前的生意,也要重新做起来,他不是一直想让咱们把广陵城的粮铺生意交给他打理的么?你且把广陵的粮铺交给他打理,让他带着崔氏和孩子们一道去,咱们也来个眼不见为净。左右那边的粮铺有老掌柜看着,他且捣不了鬼。” 燕展昌一听,这倒是个办法。 自家的粮铺在广陵也经营了几十年了,这几年因为战事关了铺子,老字号的店铺,肯定还要把生意做起来的,老三别的不成,做生意着实还有点脑子,而那边的老掌柜也是积年的老人了,帐目上头也不怕他做鬼。且先把他打发了再说。 “成,这也是个法子,回头我跟爹商量一下。也省得那不省心的东西脑子一热,真做出什么事来,到时我给他收拾烂滩子也晚了,过了清明我就打发他走,万一因着他,把油坊的事情给我搅和了,我后悔也来不及。”第95章节反击 第九十六章节 认错 还没到第二天,晚膳时分,一大家子几十口子人正在用晚膳,大牛上了门,别的话也没说,跪在门口磕了两个头,起身就打算离开,若不是云川用了晚膳,打算去后厩里看看马,还遇不上。 这小子!云川哭笑不得的上前:“你这又是做什么?” 虽说玉灵给大牛家送了一两银子的事情,闹的满村皆知,但自己家的人,反而都没听说。 大牛瓮声瓮气道:“川从兄,是我大牛不对,不该受猴子挑拨,去找朝儿妹妹麻烦。朝儿妹妹不但不怪我,还,还,还使玉灵妹妹给我家送了一两银子,给我娘瞧病。我错了,我娘说有错就得认错,我来磕个头。等我嫌了一两银子,再来给朝儿妹妹赔礼。” 大牛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脸烧的慌,可怜天气已暗,他生的本来就黑,也瞧不出来。 云川却听得脸色微冷。 同族兄弟,即便血缘已不亲近,可一个村里,大牛比他还小几岁,云川也算是看着大牛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云川自认也晓得几分。 “云中,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牛便把被赵家猴子挑唆,说燕云升答应给他一两银子,让他去教训一下云朝的事情给说了。 说完怕云川生气,忙道:“川从兄,我当时就被朝儿妹妹骂的知道错了,我没打她,我,我就回家了。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一回成不成?只是那一两银子,,我,我娘病着,你别先要回去,等我赚了钱,我肯定还,真的,等地种完了,我就去码头做力夫,保证把这银子还了。” 云川哪里在意那一两银子的事情,摆了摆手,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别再干这样的傻事了。” 大牛一听云川说他是孩子,顿时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川从兄,我不是孩子了。” 云川:…… 正想骂这小子几句,就听这小子接着表白:“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找朝儿麻烦,朝儿妹妹心地好,不但不怪我,还借我银子给我娘瞧病,她以后就是我大牛的恩人。川从兄你放心,谁以后要欺负朝儿妹妹,我大牛第一个不答应。如今村里都知道朝儿妹妹是个好姑娘,不但不记我的仇,还帮着我,我要是不记着朝儿妹妹的好,我岂不成了猪狗不如的人?” 一边说,一边还拍着胸脯,生怕云川不信他的话。 云川心道,也就你这傻小子信我家朝儿是出于好心才给你一两银子的。 当然,他妹妹肯定是善良的,不过他家妹子的善良,从来不会用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恐怕这村里人都知道朝儿是个好姑娘,才是这丫头的目的吧? “好了好了,钱婶子病着,你回去好好照顾她,明儿赶紧给请个郎中去。” “我一拿到玉灵妹妹送过去的银子,就给我娘请了郎中了。我娘生气,还骂了我一顿呢,现在我也知道道理了,那燕云升就不是个好东西,和他哥一样坏,回头遇上,看我要他好看。” 云川一听这傻小子还要去找燕云升麻烦,想到他如今也是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便劝道:“燕云升才几岁?你和他计较什么?这事就算了,你好好服侍你娘,把家里的地种了,别耽误了春时。等种了地,也别去码头找事了,码头乱着呢,你这傻小子怕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九叔春耕后要开个作坊,回头我跟九叔说一声,你来油坊里做事吧。至于银子,不急着还。” “真的?”大牛大喜。他这人脑不大聪明,自己也知道,惟有一把子力气。能想出来的赚钱法子,也就是卖力气,因此才想着去码头当脚力夫。可他若一走,家里的娘就没人照顾了,这会儿一听可以在九族叔的作坊里做事,哪有不高兴的? 云川笑道:“当然是真的,农忙完了,你去找九叔就成了。” 大牛还要说谢,就听院子里云朝喊道:“哥,你站在门口做什么?不是说要去马厩的么?” 大牛一听到云朝的声音,转身撒了腿就跑,别瞧这小了生的跟个黑大熊似的,跑起来忒快,等云朝走到门口时,已经不见了这小子的踪影。 云川失笑。 回过头对云朝道:“刚和云中在说话,听这傻小子说,你让玉灵送了一两银子给他娘瞧病?” 云朝可不想让云川离家离的不安心,便不打算说这事儿,做出浑不在意的样子:“听灵儿说钱婶子病了,左右咱家现在也不缺这一两银子,都是同族血亲,没有不帮扶的道理,我这才叫玉灵给送去的。” 云川瞪了她一眼:“鬼丫头,跟哥哥都不说实话,你那点小算盘,当哥哥不知道?燕展皓家的事情,哥哥会去解决,你别担心。” 云朝就知道他哥贼精贼精的,瞒不过去,听了这话,嘿嘿笑道:“我哥英明。他家的事儿就不是个事儿。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哥哥也别把这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了。这忙了一天,哥哥肯定也累了吧?我去马厩里喂马了,小叶儿已经烧好了热水,哥哥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云川上前牵了她的手,笑道:“不急,咱们先去看看马去。” 三家几十口人,虽然地不少,可没日没夜的忙了五六天,也就种完了。云朝又让云川兄弟几个,加上程立,把她家院子后头的荒地,给翻了有近一亩地出来。这却是用来种花生的。 至于葵花,倒不必非得种在正经田地里,房前屋后,包括花生地的四周,都给种上了。 这两样,云朝也给各留了一包下来,炒好了份花生米,做了个酱醋花生,又把葵花籽给炒了一个咸味的,一个甜味的。 燕宏扬尝了炒花生和醋花生,点头赞赏:“可惜爷爷现在不能喝酒,若不然,这东西倒是个不错的下酒菜。” 又尝了尝葵花子,满口生香,也不由点头:“这东西倒是香的很。这两样,就是你花了足十六两多的银子买回来的?” 云朝笑着点头,指着花生道:“爷爷,我那十六两八钱的银子花的可不冤。这个叫长生果,不只吃着香,能做出许多菜来,还能榨油,长生果的油,对你们老人家的身体可好了。” “难怪你叫它长生果,这名字不错。” ... 第九十七章节 岁月静好 种完地,云朝又开始带着云畅和小叶儿、翡翠、玉脂,整理菜畦,这可是事关一家人的一日三餐的,马虎不得。菜蓝子工程是否成功,直接影响云朝的人生幸福指数,容不得她不关心。 整理菜畦,云朝简直比种花生和葵花子还要热心。 本地就有的葫芦,木瓜,大蒜,蒜,还有上次种子铺里送来的荠蓝、苤蓝、秋葵和百合。 “姑娘,这些都是些什么?从来没见过呢。”小叶儿指着百合种子问道。 云朝笑道:“上回种子铺里送来的,说是广州那边的东西,这个是荠蓝,有些象咱们这里的菘菜,不过比小菘菜的味道要好的多。这个是苤蓝,不过吃的不是叶子,是下面的根茎,可以炒,凉拌,还可以腌作咸菜,总之吃法多着呢,这个是秋葵,吃的是结的果实,还有这个,有点儿象大蒜的,叫百合。清热解毒,不但可以做菜,做点心,煮汤,还能入药。” “用处这么多呀,”小叶儿感叹,“姑娘若不说,奴婢还真以为是大蒜呢。” 云朝笑道:“等以后都长出来,我做给你们吃。” 说到咸菜,云朝倒想起来萝卜还没有种。家里没有萝卜种子,云朝想到松脆的各种口味的萝卜干,便让她们接着整地,自己刚洗了手,打算去趟五叔家里,要些儿萝卜种子来。 这会儿的萝卜,还叫莱菔子。 从后园子路过前院,听到屋里双胞胎和谨言的朗朗读书声,院子里一地的春日阳光,四角院墙的石络叶子郁郁葱葱,阳光下有如满院的绿玉,云朝不禁露出笑容来。 岁月静好。 若是一辈子能过这样安静宁和农家生活,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五婶子和玉灵正坐在院子里做针线,见云朝来了,玉灵丢下手头的针线活,跑上前拉了云朝的手:“朝姐姐,你怎么来了?” 云朝笑道:“这几天地都种完了,我们闲着无事,便想把家里的菜地拾缀起来,种些菜,到了夏季,再过一两个月,可就不愁没菜吃了。因着家里没有莱菔子的种子,便想过来问问五婶婶,您家里有没有,若有,匀些给我。” 郭氏笑道:“有呢,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去。” 郭氏进了屋,拿了包种子出来,递给云朝。 “五叔和九叔呢?” “去族长家了,这不要清明了嘛,族里的事情,他们男丁不好重视不礼。” 云朝就笑道:“怪道大哥今儿也去了呢。我这就家去了呀,叫玉灵和我一道去吧,刚来的时候竟忘了,上次买的猪肉,还剩了些,我怕放久了会坏,叫玉灵去拿些回来。中午你给五叔和九叔加个菜。”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家男孩儿多,留着自己吃吧,之前你九叔打的野味家里还有好些呢,新年前腌下的倒不怕,年后腌的,再不吃,天气热了也得坏。” 云朝也就不再与郭氏客气:“那成,回头我给七叔祖母送去。因有不少五花肉,回头我做些肉圆子,给您也送些来,五婶婶留着烧汤也好,红烧了也好,给黑娃解解馋。” 郭氏笑嗔:“那馋小子,嘴都被你给养叼了。成,也别叫你送来了,灵儿这丫头就是个坐不住的,叫她跟你一道家去,回头你做好了,让她拿回来就成。” 玉灵喜的跳了起来,拉了云朝的手就要出门,生怕她娘突然后悔,却被郭氏拉了下来:“等等,婶子给川儿的两件厦衫已经缝好了,朝儿先拿回去叫川儿试试,有不合适的,拿回来婶子再给改改。秋衫过两天也能做好。还有中衣,叫你姑母也别做了,上回你姑母送了两匹好上好的细棉布来,用着做中衣正适合,我给家里一人做了一件,还余了不少,回头刚好给种儿也做两件。” 姑母刚回来时,给同支的几家都送了礼,郭氏说的怕就是那回送过来的料子。 云朝忙道:“那成,我回头和姑母说一声。”心里却想着,过些天得把这料子给五婶子补上才是。 上好的细棉,不比绸料便宜,既是姑母送出去的,怎好再占便宜给占回来? 拿了新衫子,姐妹两个往家里去。 才不过几天,乡间的景色就变了样,四野的绿色更深,因着前两天下了场初春雨,地里种下的豆子油共,也都露出新芽的,再过些日子,一派荒凉便会被满天满地的新绿给代替。 玉灵小丫头是个嘴闲不住的,低声和云朝嘀咕着:“朝姐姐,听我娘说,崔氏被涂伯娘叫过去骂了一顿呢。我娘说该,那就是个不省事的主儿。对了,如今云升在学里可不好过了,现在见着黑娃他们,恨不得躲着走。” 云朝笑着摇头:“回头你和黑娃说一声,让他在族学里也悠着些,别太淘气了。若是被先生告到家里来,看五叔不扒了他的皮。” 玉灵笑道:“不怕,九叔说了,男娃子就得皮实些儿,哪个小郎君少时还不打几回架?对了,我听我哥说,县学里清明后要招生了,我哥还打算去试试呢,九哥和十二哥有没有说过要去?” 燕家族学虽然有名气,多少人家想着法子过来附学,但族学毕竟不比县学,再则,族学里读到一定程度,出去也能长长见识。 族学里多是同族的学生,而县学刚是附近几个县的学子们一道读书,比起死读书来,平时与同窗们交往和讨论,也更能开阔眼界。再则,县学里不只县学的先生们授课,有时候连府县两级的官员,也常被邀请去讲课。 除了这些,县学也常会开展一些对外的辩论大会,这些都是增长见识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云朝听着上了心。 打算回去后和祖父说一声。估计祖父也会鼓励二哥和三哥去考。 除了两位哥哥,家里还有个读书人程立呢。 荷姑一心盼着阿立能出息,想必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玉灵道:“我哥说想叫九哥和十二哥他们一起去考呢,若能考上,也好做个伴。” ... 第九十八章节 绝色倾城 去五叔家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回来后就见家门口停了几辆马车。 “家里来客人了?”玉灵瞧那马车漂亮又奢华,好奇的走上前去。 云朝也觉得好奇,她可不知道家中还有什么有钱的亲戚。 这样好的马车,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头一回瞧见呢。 左右进了家门,也就知道是谁来了。 两人打量了几眼,便进了屋。 就见安嬷嬷正一脸笑容的从厨房里拎了壶水出来。 “嬷嬷,家里来客人了?” 安嬷嬷笑道:“朝儿回来了?哎呀,灵儿也来了,可正好,赶紧进堂到去吧。可不是什么客人,是金陵四房的四老太爷一家回来了。” “四伯祖还有三伯和小十叔回来了?” “是呢,”安嬷嬷道,“四老太太还有你三伯娘也一道来了,还有你三伯家的两位少爷,一位姑娘,你们打小都见过,那会儿你们都小呢,想必是记不得了。” 玉灵是真记不得,云朝却是压根儿就没见过。 两人随着安嬷嬷去了堂屋里。 厅堂里站着的,坐着的,满满一屋子人。 云朝打量了一眼,同自家爷爷一道分左右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富态的老者,想必就是四伯祖父。 左边两排位置,打前坐着位老太太,正拿着帕子擦着眼泪,一身酱紫色裙裳,头上插着支金以步摇,身型有些微胖,瞧着也是华贵富态。想必便是四伯祖母了。 老太太下首,是位中年妇人,云锦襦衣,紫色罗裙,上面罩着软烟罗的罩衫,头上带着珍珠花冠,一双眼精明有神。她身边偎着个姑娘,瞧着年纪和谨语表姐差不多大。 右首的坐椅上,刚是一位看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五官同五叔有些象,他的下首,云朝一瞧,只觉得满室生辉。 看过自家三哥,还有她的亲哥刘瑜后,云朝觉得,天下美男子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俊雅出尘如云洛,英伟俊美如刘瑜,同眼前这位十**岁的郎君比起来,也多不及。 几乎不用猜,云朝就知道,这位定是九叔燕展明夸了又夸的小十叔燕展昭了。小十叔当真是不负他这展昭的名字,简直比当年看的电视剧里,年轻时的焦恩俊演的御猫展昭还要帅上一百倍! 尤其是这位小十叔,一身米白的儒衣,衬的整个人如珠如玉,世间绝色女子,想必也不过如此,要命的是,这还是个男子。 云朝不禁衰嚎,上帝,不带这样玩人的。来到这世间才多久呀,看到的美男子比她前世加起来的都多,按说这也是穿越最大的福利了,可这么多美男子,个个是她的亲戚,到底怎么破?好歹给个不是血亲的,好叫她调戏调戏呀? 见云朝的炙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燕展昭微微一笑。 云朝就想到一句话--微微一笑很倾城。 这才是真正的倾城绝色啊。 妖孽!正宗妖孽!她家小十叔就是妖孽两个字最好的注解。 现在就嫉妒未来的小十婶了怎么破? 看着云朝又炙热,又悲喜不明的目光,燕展昭莫名,想了想,便对云朝招了招手,浅笑道:“你是朝儿吧?” 哎妈,绝世美男竟然认识我? 云朝激动的上前,头点的象小鸡啄米,狗腿道:“是是是,我是朝儿,你就是我顶顶有名的小十叔吧?九叔果然没有骗我,难怪他不肯和十叔你比美。” 原本只是浅笑的燕展昭这会儿连眼里都盛满了笑意,这丫头,有点儿意思。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则好进门的燕展明一巴掌打在了云朝的后脑勺上:“十弟别在意,这丫头最会胡言乱语。” 也不等云朝抗议,燕展明便冲坐在上位的四叔父燕宏远行了大礼:“九郎见过四叔,我哥这会儿在族长家里同族长大伯说事呢,我已经叫人告诉他四叔回来的事情了,七叔也在那边,一会儿该同我哥一道过来。” 燕宏远笑着摆了摆手:“起来说话,好几年没见,九郎瞧着也是大人了。” 说的燕展明红了脸,他多大人了,四叔也真是,在小辈们面前,还把他当孩子看。 “四叔,您可给侄儿留些儿脸面吧,侄儿如今在云川那几个小子面前,可是长辈。您再把我当孩子,我以后可怎么教训那几个小子?”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 燕展明又转身给四老太太蒋氏行礼:“九郎见过四婶娘。” 四老太太瞧着面相就是个极慈和的老太太,摆了摆手,也打趣道:“哎哟,咱们九郎真是越长越俊了,这成了大人,行事都同以前不一样。” 燕展明笑着回道:“四婶娘可别夸我,同小十弟比起来,侄儿哪里敢称俊?” 一边躺枪的燕展昭冷冷瞥了他一眼。 燕展明道:“十弟你别瞥我,还不兴我说句实话了?” 打趣完,燕展明又给三哥燕展恒行了一礼,接着才正式同小十燕展昭见礼。 一圈礼行完,这才指着云朝同玉灵道:“两个丫头,还不快给长辈们见礼?哄得你们四伯祖母和四伯娘高兴了,少不得给你们个大红封。” 玉灵本是活泼性子,云朝又是惯会人来疯的,两人忙先给四叔祖行过礼后,便扑到伯祖母面前,先是端正行了礼,接着便讨好起来。 惹的一屋子人都笑。 见面礼是早准备好的,四伯娘吴氏笑着让身后的丫鬟拿了见面礼来:“这些小玩意儿,可是你们伯祖母亲自挑的,咱们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都打开瞧瞧喜欢不喜欢。” 是两个小首饰匣子,云朝和玉灵也不客气,真就打开了看。 云朝的是一支珍珠簪花,并一对珍珠耳坠,玉灵的是一对小巧的碧玉镯子,和一对碧玉耳坠。 两人都连道喜欢。 等大家都行过礼,七叔祖燕宏峰,五叔燕展晴,还有云川一道进了屋。 自又是一翻见礼。 四伯娘吴氏又拉了她身边的女儿燕玉雪还有两个儿子燕云歌、燕云画与小辈们相认。 等到大家都坐下来叙话时,云朝悄悄出了屋,去了厨房里。 时辰不早,该准备午膳了。 ... 第九十九章节 家计 到了厨房里,就见五婶郭氏,七婶小徐氏,还有八婶苏氏都在。 还好家里的厨房够大,要不都站不下这么些人。 郭氏瞧见云朝,笑道:“怎不和姐妹们一块玩去?厨房里有婶婶们呢,四房的丫头小子难得回来一趟,你们族兄妹不常见,去陪着说话吧。今儿就由婶子掌厨。” “玉瑶姐和畅儿在呢,灵儿也是个可人的,有她们三个陪着玉雪姐姐说话就成了。我跟畅儿说了,一会儿叔祖们说话,叫她把伯祖母伯娘还有玉妻姐姐请到后院里去休息会儿,一路颠簸,定也累了。去了后院,还有姑母和谨语姐姐帮衬着呢。左右我在不在都没事,倒不如来同婶婶们一道忙。” 因她的厨艺着实没人能比,郭氏想着四房回来一趟,这头顿饭总得招待好,有这丫头在一边帮忙也好。 “我和你七婶从家里也捎了好些菜来,朝儿你看看,咱们中午做什么好?我和你两位婶子带着丫头们洗菜切菜,你既不去玩,就你负责掌厨吧。” 七婶小徐氏是个老实的,不大爱说话,只道:“那就辛苦朝儿了。” 八婶苏氏看着温婉秀丽,却是个爱说笑的:“每回朝儿送去的吃食,你八叔都夸的跟什么似的,今儿八婶婶就来偷个师。朝儿你可不许藏私。” 云朝玩笑道:“侄女可不敢藏私,既是婶婶们这么夸我,回头得闲我就写个食谱去城里卖银子去,不过婶婶们的银子我可不敢收。” 郭氏笑骂:“小人精儿,怪道你九叔总说你掉钱眼里去了。” 苏氏就道:“哎哟,小小个人儿,就晓得给自己赚私房钱了?放心,等将来你出嫁,婶婶我定给你添妆。” 云朝忙装出羞涩不已的样子,扭过头捏着嗓子嗔道:“八婶婶好坏,打趣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自己都恶寒了一把。 郭氏便拍了苏氏一下:“瞧把我们朝丫头给羞的,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儿。” 不时,翡翠也进了厨房,云朝就道:“屋子可收拾好了?” 翡翠应道:“收拾好了,姑太太在边上看着呢。奴婢留了玉脂和小叶儿在后头服侍,奴婢过来厨房里帮忙。” 怕伯祖母她们累了,云朝特意叮嘱的翡翠玉脂还有小叶儿去后头收拾屋子。 有姑母看着,倒不会出差。 云朝就问郭氏:“五婶婶,四爷爷一家回头怎么住?” 燕宏远家在古庄自然也是有老宅的,大小和云朝家的也差不多,同是二进的院子,刚好与五叔家相邻,云朝这才问的郭氏。 郭氏道:“前些天你七爷爷就叮嘱咱们收拾过了,你三伯娘刚也打发了下人去打扫,晚上就能入住。” 云朝这才放了心,要不四房一大家子人,住进哪家也住不下。 就听小徐氏叹道:“四伯一家子回来了,也不知道大伯父今年回不回。他们的老宅,前几天我和八弟妹也去收拾过了,只是屋子长久不住人,怕会漏雨呢,爹原还说这几天抽空找人修一下的。前段忙也没顾得上。” 大房的老宅里原先倒是留了个老仆看守,只是战乱时,那老仆没熬过去。 回村后,先是冬日里不好动工,且各家都在忙着修补自家的屋子,也顾不上别家的,过了新年,天气暖和起来,又忙春耕,这才耽误了。 郭氏听了,就道:“若这两日不回,怕是赶不上回来。不管怎么说,屋子都得要修一下。回头我也和他五哥说一声。虽说分了家,长房的屋子也是祖宅,可得好好修修。不行咱们几家先凑些银子先将就修一下。总不能任破败下去。若不早些修缮,怕是破败的更快。” 小徐氏和苏氏也都点头。 只是修缮房屋的开销不小,几家凑了银子要建作坊,家里的余银还真没多少了。三人不免愁将起来。 云朝就道:“若是修,也跟咱家说一声,银子的事情倒好办,前些日子我哥不是立了功,得了些赏银么?那些银子我哥本来说了给九叔建作坊用的,也省得同四爷爷家借银子,既是有急用,回头问一下九叔,能挪多少出来。” 云川立功的事情三位婶子倒是都知道,但得了多少赏两几人却不晓得。 其实云朝之所以说这话,也是因为畅儿那里,还有刘瑜给她的一千二百多两银子。 乡下材料人便宜,人工也不必外头找,同村族人就能帮忙,除了材料,顶多也就是请来帮忙的族人吃顿饭。至于必须要用到的匠人,那也花不了多少工钱。 云朝觉得根本不用几家凑银子,她们家就能拿出银子来把事情给办了。 也不是她穷大方,左右这银子回头长房肯定会还回来。 长房未曾受战乱的荼毒,不至于缺这点修房的银子。 就是还不回来,云朝也觉得这银子花的自有价值。 将来二哥三哥若是考中进士进了官场,少不得长房的大伯他们帮衬。她这边现在帮忙给人家的祖宅修好,这份情,长房总会记在心上的。 “若是银子趁手,事情就得抓紧办了。你长房大伯他们都在任上,想来不会举家回来,就是回,估计也是你大伯娘带着孩子们回来,到时候不管按排在哪家,都能住下。虽要抓紧,却也不是非得赶在清明前。这么着吧,清明后,收拾宛桑田,就修宅宅。” 提起桑田,云朝想起处理桑枝的事情。 她计划着办个造纸坊,就做桑皮纸。 古桑针最不缺的就是桑树。整个镇几乎家家都有桑田。估计不只他们几家要修桑树,全族,甚至全镇有桑田的人家都得修枝。 而这些桑枝砍下来,基本上除了烧火,或者编筐,别的就没用处。 云朝就想着,回头得和九叔说一声,看能不能族里修桑的人家砍下来的桑枝,都给买回来。 本是没甚用处的东西,买也就花不了几个钱。 而造出来的纸,却是金贵东西。也算是一本万利了。 若是经营好了,这可是比油坊更来钱的生意。 而且四房本就在金陵经营着书画生意,她倒是可以先和九叔说一下造纸的事情,趁着四房如今就在家,让九叔去和四房的三伯父谈谈纸坊经营的事。 ... 第一百章节 如画 午膳男眷女眷分开摆席,男人们在前院花厅里,女眷们刚摆在了后院。 一大家子团聚,虽少了小长房,未免有些遗憾,却也热闹。 用了晚膳,七叔祖母徐氏陪着四伯祖母蒋氏说话,姑母燕元娘和三伯娘吴氏坐陪。郭氏小徐氏和苏氏则忙着收拾碗筷。 云朝姐妹几个想上前帮忙,被郭氏拦了:“都同你玉雪姐说话去,这里有婶子们就行,再说不是还有小叶儿和翡翠玉脂姑娘帮忙么?” 因着谨语住的东厢房宽敞,姐妹几个去了谨语屋里说话。 玉雪虽然和姐妹们不大熟悉,可打小也都是见过的,可小姑娘间能说的话本就多,不时便聊的欢畅起来。 看到屋里的绣架,玉雪过去一瞧,便惊讶道:“语妹妹,这是你绣的?” 玉雪比谨语大了一岁,如今十四,因是家里惟一的女孩子,不管是父母还是兄长,都宠着她,倒是养生了娇憨的性子。笑起来便露出两个小酒窝,又有个小虎牙,端的可爱。不过到底是精明的四伯娘都出来的,端起脸来,却是一派端庄大气的大家闺秀范儿。 谨语笑道:“闲着无事时绣的,因着大表哥过几日离家,这些天我和我娘都帮着表哥做衣衫,这绣活绣了一半便搁下了。” 虽只半幅,也叫玉雪赞赏不已。 “若我没瞧错,语妹妹你这是松江府的双面绣法吧?” 谨语点头,谦虚道:“从前跟着位松江府的田师傅学过些日子,可惜后来田师傅回了老家,她的技艺,我也不过学了五六分罢了。” 玉雪家里做着书画生意,虽说是买书和笔墨纸砚还有书法画作的,但也有不少上好的绣面做成的屏风的摆件在买。绣品和书画虽不是一样的东西,却也相通,玉雪从小耳闻目染,对绣技,还是有一定的鉴赏力的。 听得谨语谦逊,便摇头道:“语妹妹也别太自谦,我虽不太懂绣品,可自己也学过些日子,却是能看出,语妹妹你这一幅绣面,只要后头不出意外,不绣坏了,成品定堪当精品,这是大件,尽可裱个屏风出来。放在铺子里卖,没个二三百两银子,可拿不下来。若是用来装裱的料子用上好的,价格还能再提不少。” 谨语虽擅绣,可自己绣出来的东西能值多少银子,她还真不知道。 她学绣艺,原也不是因为这是女子必修课,家里又有银子,请得了好先生,绣出来的东西,也是自家留着,或者送人的多。 程家又不缺银子,当然不可能把自家闺女花了心思绣出来的东西拿外头去卖。 因此不说云朝姐妹几个听了咋舌,就连谨语自己,也有些惊讶:“竟能卖这么多银子?” 倒不是谨语不认人间烟火。只是在她心中,田师傅的绣口才是真正的绝品,一绣难求。田师傅年轻时的绣品,卖的最高的一幅大件,也才卖了一千多两,寻常的绣品,多在三四百两之间,而那幅大件,是田师傅花了两年时间才绣成的。 田师傅如今的绣品价格当然不止几百两,可那是因为田师傅年纪大了,早就不再接绣活,而她的绣艺,在松江府双面绣的师傅中,是顶级的。因她封针,她的绣品的价格,这才被炒起来的。 田师傅的绣品价格,当初卖的时候,也不过值个三四百两,谨语自然不信自己的绣品,也能卖出这个价来。 玉雪却认真的点了头:“肯定能,我刚说二三百两,若是把绣这绣品的人是松江府田师傅的徒弟的名头打出去,怕还不止这个价呢。” 她这一说,倒叫谨语动了心。 若是将来爹爹留下的财产拿不回来,她凭自己的绣活,也能养活娘和弟弟了。 至于娘的嫁妆,那是娘养老的,不能动。 玉雪的一番话,让谨语这些日子隐隐不安的心大定。 既然存了卖绣品的心思,谨语就打听起外头绣品的行情来,比如大屏绣面一般什么价格,小桌屏和摆件什么价格,帕子什么价,帮别人绣定制的衣裳什么价。 可惜玉雪本身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家里的铺子卖立屏的桌屏,这个价格她倒是知道,别的可就不知道了。 “若是大立屏的摆件桌屏,我倒是能估个价,接绣衣裳活什么的,我却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一般的绣帕的价格,象语表妹你这样鲜亮的绣活,便是一方帕子,也得值个百十文。” 寻常的帕子也就一二十文的价,差些的五六文的也有,不单是看绣的如何,也看用来做帕子的料子。 谨语心道,若是不绣大件儿,光绣帕子,她一天便能绣成一幅,若真能卖上百十文的价,一个月就能赚上三两银子,足够自己母子三的花销了。 云朝可不知道她表姐打起了靠绣活赚钱的主意,听着她们谈绣品的事情,她虽然喜欢表姐的绣品,连她送自己的一个小荷花包都视若珍宝,可喜欢是一回事,听她们讨论,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想了想,午后没什么事情,厨房里的杂活自有小叶儿她们帮忙,叔祖母们聊天也有荷姑在一边伺候着,她不如趁着晚膳这半天时间,去山上打些猎物回来。这几天也好加个餐。 家里虽然也有些野味,却都是腌制的。总吃腌制的东西,对身体可不好。容易上火不说,还致癌。 心动不如行动。 云朝就给云畅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出了房间。 “畅儿,你在这招待姐姐们,我出去一趟。” 云畅其实也不耐烦听什么绣活和头面首饰如何打扮的话题,说起来她那几天被姑母逼着学针线,简直就是不堪回首的记忆,见云朝想溜,云畅自然不依:“姐姐要去哪儿?我也正想着去趟菜畦呢,今儿还没浇水。” 云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鬼丫头,想出去出找个好借口,这会儿艳阳高照的,浇什么水?水得太阳落山后,或者明儿一早浇,要不太阳一晒,地又是湿的,地表温度太高,不容易出芽,你可别乱来。赶紧给我老实进屋里去,姐姐去看看晚上准备的食材。” 她们两姐妹可是小主人,不好都走,云畅一想准备晚膳是正经事,这才点了头。 云朝偷偷回自己屋里取了挂在墙上的弓和箭筒里的箭,又悄悄去穿过游廊,从后门出了院子。 结果一出院门,便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成排的垂扬柳下,微风轻拂,柳枝轻舞,两位倾城男子,正一派悠然,在那漫步闲聊。斑驳的阳光洒落在两人的身上,有如一幅江南水墨画。 ... 第一百零一章节 十叔这妖孽 有两个俊美若天仙的男子就在你面前伸手可及处,然后一个是你哥,一个是你叔。 人世间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此。 云朝很想扭头扶额作伤心状,然后在两位倾城美男的目光下,不得不微笑着上前行礼,一本正经道:“朝儿见过小十叔,见过三哥哥。” 燕展昭:……为什么十叔前面要加个小? 云朝:……“叔”这个字已然千山万水,加个“小”字可以拉近侄女和您的距离。 云洛看这丫头在长辈面前装样,好笑道:“朝儿背着弓箭,这是打算去练箭,还是打猎?” 云朝笑道:“去打猎,不过三哥放心,九叔不在,我肯定不会进深山,就在山脚下转转,若是遇上不猎物,我也可以去二河那边打几只飞鸟,晚上给你们加餐。” 云洛想了想,便道:“要不三哥和十叔陪你一道去?” 又转头问燕展昭:“十叔,左右没事,我们和朝儿一道去打猎如何?” 燕展昭自然同意。 茅山书院虽在山中,可平时他们在书院却没什么去山野打猎的机会。 虽然他的箭术不行,估计也猎不着什么,再说他也没有带趁手的弓箭来,权当是去散心了。 只是云朝小丫头的箭术竟然能去打猎,倒叫他好奇。 燕展昭点了头。 云朝一想到有两个倾城美男跟着去打猎,当然也开心,脑补了一下遇上猛兽自己英雄救美,安慰两个被吓的梨花带雨的美人儿的情形,暗爽了一把,生怕两人反悔,忙连连点头:“好好好,咱们这就去。” 云洛就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难不成我和十叔跟着你去只拿眼看?你等着,我去取我的弓箭去?” 又转头问燕展昭:“十叔,要不我拿二哥的弓你将就使?” 燕展昭觉得自己的箭术,还是不要在小丫头面前丢脸的好,便摇了摇头:“不必,我跟着你们去瞧瞧就成。” 云洛也不勉强。 说起来,他的箭术虽然和朝儿这个逆天的家伙没法比,但比一般人却要强的多。事实上能和这丫头比的,也没几个人,连族里箭术最好的九叔,比试时,还是这丫头的手下败将呢。 要知道,这丫头的箭术,可是九叔手把手教出来的。 有这样的妹妹,云洛表示骄傲之外,其实也挺鸭梨山大的,这年头当哥也不容易,他家三个妹,一个神射手,一个大力士,还有一个卖起萌来萌死人,反正都不好对付。 等云洛怀着油桑又骄傲的复杂心情去取弓箭后,燕展昭笑看着云朝,瞧的云朝一颗小心肚扑通扑通的。 虽然是叔父,可美男的魅力就是挡不住这要怎么破? 就听燕展昭戏谑道:“朝儿为何在称我叔父前,加个小字呢?” 云朝:……这种事情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吧。 默了片刻,见美男十叔还在等答案,云朝恭敬道:“十叔叫起来有点拗口,叫小十叔亲切。也显得十叔您更年轻。” 燕展昭轻笑出声:“朝儿的意思是,十叔老了?” 老?怎么会老?正宗小鲜肉啊。十八岁的花样年华,说什么老呢?这让诸如九叔等不那么鲜的小腊肉们可怎么活? 云朝忙严肃的批评这不正确的认知:“十叔风华正茂,如何言老?朝儿绝对没有这意思。谁说十叔老我跟谁急,即便十叔您自己说也不成。” 燕展昭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笑完才有些恍惚。 男神当久了,习惯了端着一张淡然若水的脸,有多久没有这样畅快的笑过了? 这感觉,似乎相当不错。 而云朝也恍惚了。 就觉得眼前的少年郎,这一笑如同星月同辉,灿烂畅意,光华夺目的叫人睁不开眼。 何以一笑便生辉? 十叔这妖孽! 云朝就觉得,自己应该离这个十叔远些儿。 看惯了这样的美人儿,将来还如何找老公?她的审美伤不起! 燕展昭被这丫头的逗趣愉悦了,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书中形容女子之美之好,常用肤若凝脂一词,他以为这凝脂所指,大抵是需要白如美玉的。 可小丫头看着也不是那么白呀?怎触手所及,滞留指间的莹润之感,有如在羊脂美玉上滑过? 只是,燕展昭忍着再去捏一下渴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丝柔若最好的丝绸。这样好的手感,让他忍不住想把这丫头的发丝绕在指间。 顿了顿,燕展昭才道:“我记得朝儿才十一岁吧?你常去打猎?能射中猎物么?” 他的掌心带着微热的温度,这么放在她的头顶,让她莫名有一种被宠溺的幻觉。 云朝不知怎的,不舍他的手拿开,故意在他的掌心中转了转头,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听到他的问话,便微扬起脸,展颜笑道:“当然能呀,我的箭术比九叔还好呢。燕家再无人能胜我。小十叔,您喜欢吃什么野味?我一定想办法猎到送你。就算今天不成,我也肯定在你回金陵之前猎到。” 小丫头笑的清浅如涧溪清流,声音清脆亦如溪水叮咚。明明目光清澈如月华清辉,偏那微挑的双眼让人有一种妩丽的感觉。 燕展昭双眼微眯,半响,方道:“十叔不回金陵,所以朝儿的时间,多着呢。” 云朝听了倒是高兴。 原来还以为美人儿十叔清明后就要回金陵呢。美人儿养眼,每天有个美人在自己眼前晃,也是福利呀,而福利,当然是越久越好了。 “十叔不要去书院了吗?” “今年加了恩科,九月里要参秋闱,我已与书院告了假。要参加今秋举试,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四处走走。往反金陵,反而浪费时间。” 考生科举需要回原籍考试,这个云朝倒是知道的。 “那我先预祝十叔桂榜题名。最好考个案首回来。到时候和外人提起今科案首,朝儿就能和人家显摆,燕案首,是朝儿的小十叔啦。”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笑脸儿,燕展昭不禁好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骂道:“你倒是对十叔有信心,若是十叔考不中,岂不叫你失望?就为了叫我们朝儿好去显摆,十叔也当努力才是。” ... 第一百零二章节 男神粉碎 云洛背着箭袋,拎着弓回到家院后的路上时,看到小河边垂柳树下,他的美人十叔正一手放在自家妹妹的头顶,一手刮她的鼻子,而妹妹扬着脸,也不知道在笑说着什么。 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落在两人的身上,还有一地斑驳的光影。 春风拂过,两人衣裾翻飞。美人儿十叔因穿上烟罗纱的罩衫,风起衣舞,仿若羽化。云洛真希望这十叔还是赶紧乘风登仙吧,留在人间实为祸害。 此时正有三两只春燕飞过,似是惊了两人,美人儿十叔放下抚在妹妹头顶上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后山,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云洛觉得这景色美的伤眼。 云朝侧过身,发现了云洛,便朝云洛招手:“三哥,赶紧过来吧,站着发什么愣呢?” 云洛便笑着上前,心里不免庆幸,好在妹妹年纪还小,另一位又是同支叔父,这若是别人家臭小子这么亲昵的同妹妹在一起,他不是得担心自己妹妹被臭小子给拐走? 家有美妹,真是操不完的心。 当哥的真不容易。 云洛不禁暗暗为自己和大哥二哥点了根蜡。 如今妹妹们还小,还不怕臭小子们来拐带自家妹妹,可要不了几年,朝儿可就成大姑娘了,就是畅儿,再过几年,也得到了要给她留意婆家的年纪,总算蔚儿才只有四岁,他们还能放心个十年八年的。 爹和娘都不在了,祖父年纪也大了,将来妹妹们的亲事,还得他们兄妹三个张罗。 尤其是朝儿,再过四年可就到了及笄之年,可以正式议亲事了。 得给妹妹找个天下间最优秀的小郎君才成。 他燕云洛的妹婿,岂能将就? 云洛暗暗在心里把自己认识的适年男子都翻了个遍,然后悲衰的发现,竟没一个配得上他妹的。 长相还行的,家世不行,长相和家世都行的,学识不行。长相和家世学识都行的,品性不行。长相家世学识品性都行的,年纪不适合。 找个合适的妹婿,怎就这么难? 再一看美人儿十叔,云洛不免遗憾的撇了撇嘴,这一位长相家世学识品性都行,年纪不适合也还罢了,关健是,还是自己族中长辈。怎就不是别人家的十叔,偏是自己十叔呢? 十叔这样的优秀郎君,若不是同姓燕,论年纪,虽然老了些,但是妹妹好象也不是不能将就。 真是可惜了。十叔也是,为何不投生到别人家! 若是燕展昭知道自己侄儿这不靠谱的想法,大概除了哭笑不得,还得骂一句,有你这样当哥和当侄子的?找不到好妹婿,竟然怪自己的叔父投胎的姿势不对? 这奇葩逻辑,也是醉人。 可惜燕云洛同学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奇葩到醉人,这会儿正一脸遗憾和不满的,瞥着他十叔呢。 见三哥又是遗憾,又是不满的,落在小十叔身上的目光十分奇幻,云朝心里不免嘀咕,难道自家三哥一直做第一男神做习惯了,突然来了一个比他更美的,情绪上一时无法接受?所以看着小十叔的眼光,才这般复杂难言? 这似乎满意,又含挑剔,然后又满是评判的眼神,到底是几毛钱的意思? 不只云朝注意到了,美人儿十岁也注意到了云洛这不同寻常的小眼神儿。 燕展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冲着云洛展颜一笑:“怎么,洛儿是嫉妒为叔的,比洛儿更优秀更俊美?” 这么多年来,云洛听惯了家人对这位排行第十的叔父的赞誉之词,如长的俊美无匹,如天生神童有过目不忘之年,如文彩斐然出口成章,等等等等,因此在他曾经的小心灵中,十叔燕展昭,便是他的偶象,而他,也是他最忠实的粉丝。 他一直努力的目标,就是有一天能超越这位传说中燕家最优秀的儿郎,成为燕氏最大的骄傲。 可是现在,他听到的是什么? 男神粉碎,节操一地。 兄妹两人十分一致的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然后,又十分一致的,鄙视了美人儿十叔一眼。 再然后,兄妹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能相信。 原来男神竟然是这么个表要脸的傲娇货? 看着侄儿侄女明显被自己恶心到后,无法置信的神情,燕展昭心情相当舒爽。 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在外装逼就够辛苦了,长辈们面前还得做个乖,难不成在小辈们面前,他还不能做自己了? 果然做真实的自己,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燕展昭觉得自己不回金陵的决定,还是相当正确的。 拍了拍明显还在偶象破碎的纠结中,不肯正视现实的侄儿侄女,燕展昭明媚的指了指天上:“再不走,太慢就该落山了。我还指着侄儿侄女你们两个猎些野味,孝敬我这个做长辈的呢。” 云朝很想来一句“阿呸,求正常”,然而并不敢,也只能想想了。 云洛也很想来一句“何方妖孽胆敢占我十叔父的身体,赶紧现形速速离开,本少爷饶你不死。”,然而并不敢,尽管内心不想承认,他还是不得不正视“我家十叔是逗逼”这个现实。 兄妹两个一脸蛋疼的看了美人儿十叔一眼。 云洛就觉得,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副美的伤眼的景象其实是他的幻觉。他不满于十叔父竟然是他十叔父要不然可以找来当妹婿的想法一定是他脑子进水才会有的想法。 果然人是不能乱想的,报应来了吧! 云洛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脑贱! 而云朝,,云朝只是淡定的,安抚的看了三哥一眼,心道,我们就满足吧,虽然那位缺少了内在美,然后皮相总还是能颇能迷惑人的,只要不在外人面前丢脸,我们自家人知自家事,也就不算丢脸了。 依着小河流,三人漫频在柳荫下,往后山走去。 云朝故意落后几步,对云洛道:“三哥,小十叔真的象大家夸的那样,才华斐然,文如锦绣?” 虽然不想承认,云洛也不得不点了头:“十叔的文章和诗词我都读过,确实见过的人里,无人能及。” 云朝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唉,那以后十叔要是出门,三哥你有空就跟着。” 省得这货在外头这么自恋,丢死人了。 正说着话,就听不远处一声炸雷似的吼道:“洛弟,朝儿妹妹!” ... 第一百零三章节 不作不死 兄妹两吓了一跳,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河里跳出个人来,黑塔一样的身形,裂着嘴正朝他们嘿嘿笑。阳光下牙齿白的闪闪发光,都能去做黑人牙膏广告了。 云洛没好气的瞪了那家伙一眼:“大牛哥,你这突然跳出来,也忒吓人了。” “噢,吓着你们了?”那家伙十分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心道,听说朝儿妹妹凶的很,燕云高的伤至今还没好利索呢,能被我吓着?那天还骂的我扭头就跑呢,洛弟真会骗人。正想反驳一下云洛,就见云朝正眯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善的瞥着他。大牛同学马上意识到,自己得罪了朝儿妹妹,她虽然心善借了自家银子使,但他还没有正式道歉,估计朝儿妹妹还在生他的气呢。 意识到这一点,虽然憨直,其实自有聪明之处的大牛立刻从善如流的走到几人面前,带着点讨好道:“洛弟,朝儿妹妹,我,我就是一时看到你们高兴……” 云朝嗤了一声,这傻小子上回在自己家门口,不是看到自己就比兔子蹦的还快的撒腿躲了的么?怎今天这么热情的凑上来? “我看到你,不大高兴。” 大牛:…… 朝儿妹妹真的在生他的气呢,怎么办? 大牛后退一步,考虑着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但落在云朝眼中,就算透了这小子的打算,心道这傻小子虽然头脑简单了些,但毕竟是同族兄弟,人也不坏,便道:“你怎么在这里?” 大牛听她愿意和自己说话,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觉得自己堂堂男子汉,怎能被族妹给吓住?说出去岂不丢人? “我,我在河里摸鱼来着。九叔答应让以后让我进作坊里干活了。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还不上借朝儿妹妹的银子,五叔祖的身子不好,我就想着,不如捕些鱼送你家去,也好给五叔祖补补身子。川从兄和洛弟你们都是要读书的,怕没时间,这不,我就来捕鱼了。” 这小子倒是个有心的。 云朝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计较那天这傻子兴冲冲的去找她麻烦的事情了。 “那你捕着鱼了?”云朝决定对这傻小子态度好一些,便笑着问道。 不想这傻小子一听,脸红起来,扭捏道:“这……捕是捕了些……就是……鱼太小……”从前总见同村的大人们去捕鱼,每回都能拿回来不少,他就觉得这铺鱼是件挺容易的事儿,哪里想到,他这在河里都蹲半天了,除了一些小参鱼,一条大点儿的鱼也没见着。 “哦,在哪儿?拿来我们瞧瞧瞧。” 大牛跳下河,拿了自己的鱼蒌上来,十分不好意思的递到云朝面前,云朝看了也不由嗤笑,鱼蒌里躺着几条可怜的小参鱼,都不够一只猫吃的,好在倒是有十来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田螺,还有几个大河蚌,这却是意外之喜。 这么大的田螺,可以取了肉来切片和咸菜炒了吃,十分美味。而河蚌,可以同腊肉和豆腐炖个十分鲜美的汤儿,不但美味,还很滋补。 云朝就打算鼓励的拍拍这小子的背,不想身高相差太多,只好改个方式,用眼神鼓励了这傻小子一下:“还成,能吃的鱼是没有,不过这田螺和河蚌还不错。” 得了鼓励,大牛咧了嘴笑的欢畅:“原来朝儿妹妹喜欢这大田螺和河蚌呀?这个没问题,朝儿妹妹若是要,我给你捉一蒌来都成。” 如今天气可不暖和,这傻小子便是身体好,这么长时间在河里泡着也非得生病不可,云朝摇了摇头:“河里水凉,这些就够了。” 大牛却不满意,哪能就送这一点东西呢:“若是只要田螺和河蚌,也不必下水,如今河边的芦苇也长出了不少,这田螺附在上头,只要扒开芦苇,仔细寻就能寻着,河蚌也好办,咱这河里河蚌可不少,寻个浅些的地方,截了放水,能弄不少上来呢。” 云朝就道:“今儿这些就够了,大牛哥你要是以后得闲,再给我们捉田螺不迟。” 大牛见他们拿着弓箭,就问道:“洛弟,朝儿妹妹,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大牛一听说是上山去打猎,眼就亮了,厚着脸皮道:“我能跟你们去不?” 还不得两人回答,这傻小子就拍着胸脯道:“你们打着猎物,我给你们拎回来,我力气大。真的。我保证不耽误你们事儿。” 云洛见他一脸的热切,倒不忍心拒绝。 这傻小子是个憨直的,读书不行,爹又去了,娘又病着,难为他自己过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能惦记着自己家祖父的身体,这么凉的河水,还给祖父捕鱼补身体。 云洛就点了点头。 云朝也无所谓,多个傻小子做劳力也不错。 见两人同意,大牛殷勤的拎了鱼蒌就跟了上去,走到正停在那里等他们的燕展昭面前时,大牛看着燕展昭,扭过头问云朝:“朝儿妹妹,这小白脸是谁?” 云朝和云洛都拼命忍着笑,生怕燕展昭发飙。 燕展昭黑着脸,阴侧侧的盯着大牛看。 可惜大牛这个粗神经的根本没发现,还在跟云朝嘀咕:“偶滴个天神唉,我还以为天下间洛弟就是最漂亮的了,不想还有人比洛弟更美,这人不是小娘子女扮男装的吧?对,一定是这样,戏文里不是常说有富家小姐女扫男装出来的么?” 这下,连云洛也黑了脸。这死小子竟然说自己漂亮!漂亮!我堂堂男子汉,怎能用漂亮来形容? 这小子几句话得罪了两,云朝也不得不佩服他拉仇恨的能力。 为了这小子死的不要太难看,云朝好声建议:“大牛哥,我良心建议,你最好赶紧的,速度的,给他们赔个礼道个歉。” 大牛莫名其妙一瞪眼:“朝儿妹妹,我为什么要道歉?” 燕展昭冷笑了两声,才挥了挥衣袖,呵斥道:“无礼小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对长辈如此无礼!” “长辈?就你这小白脸?”个子顶多也就和自己差不多高,哪里有长辈的样子了?大牛不敢置信,仔细看了一眼小白脸,又扭过头看云朝,一脸求云朝否认的神情。 云朝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这小子不作不死,然后本着同族兄妹的情份,云朝还是十分诚恳地劝道:“他是我十叔父,金陵四伯祖家的十叔,在茅山的金山书院读书的那一位。” 大牛:……我也没说什么呀但感觉好象是得罪了族里最牛b的一位怎么破? ... 第一百零四章节 美救英雄 大牛想哭。 但是男子汉岂能轻易落泪? 大牛觉得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话,那个所谓的十叔父确实是个小白脸没错呀,确实是比洛弟还漂亮也没错呀,可他怎么就黑着脸冷冷的看着自己呢? 大牛委屈的看着云洛,希望这位族弟能看在同族兄弟的面上,帮自己求个情。 这一看,不得了,洛弟也黑着脸,这是怎么回事? 大牛只好一脸委屈的看向云朝。 云朝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我也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吧。 大牛:……朝儿妹妹虽然心地是善良的,但也掩盖不了她不讲义气的本质。如果是我大牛,看到朝儿妹妹你摊上事儿了,我大牛肯定义不容辞赴汤蹈火。 云朝如果听到这吐糟,一定会告诉大牛:兄弟,你想多了。我一点也不善良。 “十叔,您,您别生气。我不该实话实说,我这不爱说谎的毛病我娘骂过我很多次了,我就是改不掉。我以后一定改。” 燕展昭及他一对侄儿侄女:…… 这特么是道歉的么? 你娘骂你是因为你不会说谎么? 三人无语的转头望了一下瓦蓝瓦蓝的天空,然后觉得和这么个货生气,实在是自寻烦恼。 燕展昭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就继续赶路。 云朝兄妹两个跟上他的脚步,默默的尾随而去。 大牛燕云中同学也只好噘着嘴跟了上去。 这些读书人就是心思复杂,委实让人难以捉摸,有什么话都不爱说出来,这到底算是还生着气呢,还是不生他气了呢? “哎,朝儿妹妹,你说我要不要再道个歉?”三人里好象只有善良但无义气的朝儿妹妹好说话些,大牛决定还是问问朝儿妹妹的意见,她虽然不讲义气,但毕竟善良,娘说了,善良的人,是不会坑人的。 大雾啊,这傻小子怎就被一两银子就收买了呢?一个善良的人,会揍起人来手黑的跟罗刹似的? 然而大牛并不如此想。 云朝听了这话,默默的摇了摇头,她怕这小子再去道个歉,她哥和她叔,会被生生气死。 为了哥哥和叔叔的生命安全,她还是拦了吧,于是安慰道:“他们不生气了,但是你知道,读书人就这样,不大爱说话,喜欢做出清冷高深的样子,这样显得他们特别深沉。” 大牛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劝了大牛,别再去气他们,但一路上美人儿十叔都阴着脸,云朝觉得身为侄女,有哄长辈开心的义务,何况人家还是有着倾城之姿的美人儿,美人儿不就是要大家哄着的么? 其实她还是相当同情燕大牛这傻人的,实话实说有时候也是罪啊。 云朝狗腿上小碎步上前,追上了燕展昭,讨好的笑道:“十叔,你喜欢什么野味?” 燕展昭见小丫头讨好自己,想着小丫头还是比较在意自己这个叔父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中午那獐子肉不错,若有新鲜的,烤着吃定然滋味特别。” 云朝心道,您老可真会点菜,那獐子是能轻易遇上的?然而她可不敢火上浇油,再惹得美人儿阴云密布,只好打了个哈哈:“獐子群居,比较难遇上,但是小十叔你放心,朝儿一定努力。” 到了山脚一处供行人休歇的小凉亭里,大牛觉得带着鱼蒌上山有些碍事儿,而且腥味太足,也怕引来野兽,想把鱼蒌先放在凉亭里,下山时再来取。 他倒也不担心鱼蒌被人给捡走,一是这田螺常见,别人也不会贪这点东西,二是路过这里的,多是同村人,乡人淳扑,这种明显有主的东西,别人一般不会碰。 结果走到凉亭边上,大牛正要往里去呢,就见凉亭里冲出个身着大红襦衣,绿色长裙,挽着金线绣化的披帛的姑娘。 这姑娘有些嫌弃的瞥了大牛一眼,捂着鼻子绕过大牛,就冲到了云洛的面前,娇声道:“阿洛哥哥。”大概是用力过度,声音尖利的象是竹笛破音发出来的,穿透力极强,有如魔音。 众人皆被这一声娇呼振的抖了三抖。 大牛嘀咕道:“哪家的小娘子,这嗓子是怎么了?挺大个人,也不会好好说话。要是坏了嗓子,可得好好治。唉,真是可怜。” 云朝、云洛、美人十叔:…… 三人同时给他点了个赞,心想这小了这张嘴,对付自家人时忒可恨,但是对付起别人来,还真是酸爽。 见众人都诡异的沉默着,那姑娘眨了眨眼,做出楚楚可怜,一脸伤心的表情:“阿洛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青儿呀,小时候我们常一起玩的,你还送过一个小铜铃给我,我一直收着呢。阿洛哥哥,你想起青儿来了吧?” 云洛打量了一眼,很抱歉的清了清嗓子:“请恕我眼拙,实在是……认不了姑娘。” 那姑娘听了,作西子捧心状,使命的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委屈道:“阿洛哥哥真不记得青儿了?青儿好伤心。” 云朝幸灾乐祸了瞧了一会儿自家三哥被人调戏,见自家三哥瞪了过来,很不厚道的忍了笑。虽然还想看戏,但考虑到那个被调戏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三哥,只好英雄救美,上前对那姑娘道:“这位婶婶,你一定认错人了吧?我瞧婶婶年纪也有二十多了,我哥哥却只有十三四岁,定是您认错了。难不成,这位婶婶还有位长不大的妖怪哥哥?这……这也太可怕了……哎呀,”云朝也做出西子捧心状,“真是吓死本宝宝了。” 那叫青儿的姑娘被云朝这一席话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的年纪其实确实比云洛大了一岁。 这死丫头竟然敢叫她婶婶,她可才只有十四岁!十四岁!明明是豆蔻年华,竟然叫她婶婶! 这臭丫头竟然还一脸可恶的笑。眼瞎了吗?她明明这么年轻貌美,而且她梳的是姑娘的发型! “阿洛哥哥,”青儿跺了跺脚,往云洛身上扑了过去,“这臭丫头她,她欺负我,人家明明才十三岁,还梳着姑娘的头发呢,她还叫人家婶婶,阿洛哥哥你要给我做主。” 云洛吓的直接跳到了美人儿十叔的身后。 就听那青儿一声惊叫。 ... 第一百零五章节 二百五女主 “怎么……怎么会有如此美的郎君?这莫不是仙人下凡吧?”青儿有如梦幻,盯着燕展昭就再挪不开眼去。 燕展昭厌恶的侧过身让出侄儿,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小子惹出来的烂桃花,还是他自己解决的好。 可惜此时青儿姑娘的眼里,再没有她的阿洛哥哥这号人了。 就见青儿扭捏着身子,娇羞的朝着燕展昭福了福身,用她自以为温柔至极的声音,娇笑道:“奴叫青儿,郎君怎么称呼?奴怎从未见过郎君?郎君是哪里的人?怎会来我们古庄?” 即便燕展昭经常引起交通堵塞,自以为自己已经能面对世间千样目光的锤炼,但这么直白的东施,也还是头一次遇上,感觉有些喜欢和崇拜实在是他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深深的觉得,自己还需要继续修炼。 大牛瞧了半响,低声对云朝道:“这姑娘不会是脑子不大好吧?” 云朝深以为然,点头鼓励:“牛哥英明,我瞧着也是,牛哥你快去解救小十叔和我三哥,我保证哪怕刚才他们再生你的气,你解救了他们后,他们不再生气,还会特别感激你。” 大牛一想,叔父(虽然是小白脸但也是叔父)和族弟被一脑子不大正常的人给缠上了,他这个做侄了和做族兄的,焉能坐视不理?那也太不讲义气了。 于是大牛猛步上前,挡在青儿姑娘和小白脸叔父的中间,瓮声瓮气道:“姑娘脑子不大好,回去吃药吧,好好的,叫家里给你找个好郎中,兴许过些日子也就好了。”放过我小白脸叔父和我洛弟,他们可是读书人,岂能叫你一脑子不正常的给吓着了? 勾搭美男子被人打断,细一瞧还是个黑熊,青儿姑娘怒了,一时急火攻心忘了那婉若仙人的美男子就在这黑熊的身后,叉了腰开口破骂:“哪里来的丑汉?还不滚开?打搅了老娘我和美……郎君说话,看老娘不一巴掌掴死你!” 大牛:……果然是个脑子不大好的,他好心来劝,竟然还骂他,忒不识好歹。 再一看那姑娘叉子腰骂人的样子,大牛恍然大悟,指着她道:“你,你不就是村东头王二秃家被退婚了的那个王大妞么?还青儿,我当是谁呢?原来不是脑子不好啊。” 说完,便朝青儿姑娘挥了挥手,没好气道:“王大妞,赶紧家去吧,你爹娘找你好几天了。还当你被人拐走了呢,你娘可急死了。” “什么王大妞,我现在改名叫青儿了。” 大牛一瞪眼:“我管你叫啥青儿黄儿的,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儿。” 王大妞眼珠一转,抹起眼泪来:“奴,奴那狠心的爹要把奴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儿做妾,奴心里怕怕的,就逃出来了,可天下之大,哪里有奴这样的娇弱女子的容身之所?你们可怜可怜奴,收留奴好不好?” 大牛一听,心道这王大妞果然好不晓事,真收留了她,被她爹娘晓得了,还不得反咬一口,说自己家拐带了她? 便忙摇头:“我家可供不起你一口饭。” 王大妞便指了指大牛的身后,娇羞道:“刚那位郎君,瞧着也是富贵人家的,,能不能收留奴?奴定做牛做马,服侍他一辈子,奴甘愿。” 燕展昭:我不甘愿! 眼见着这姑娘象块狗皮膏药快要沾上就揭不下来了,云朝觉得自己不能再光看戏了,便出声道:“姑娘要我们收留也不是不行,不是说愿为奴为婢么?咱家可不收什么乱七八糟之人,姑娘若真有心,回去拿了户籍,自去寻了牙人卖身,再请牙人拿了身契来,到时候我们再谈买不买你的事。” 王大妞一听,便一脸委屈:“臭丫头你怎如此恨心,竟然要逼良为贱?!” 云朝:你妹!这时候你倒聪明了,知道良家子是不能卖买的了?那你还说个屁的为奴为婢! 云朝咬了咬牙,抽出箭,拉起弓,冲着她一箭就射了过去。 吓的云洛和大牛都闭了眼,只有燕展昭冷静的瞧着。 就听王大妞一声惨叫。 叫了半响,就在众人都受不了这噪音的荼毒,捂起耳朵时,王大妞也终于发现自己没有死,还叫得出来,声音噶然而止,然后就嗷的一声,扑到云洛的面前:“阿洛哥哥,那丫头要害死我,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的青儿呀,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杀了青儿?” 云朝差点被青梅竹马这几个字给破了憋功笑出声。 但想到可怜的十叔和三哥,只得憋了笑,拼命的摆出恶狠狠的冷脸来再次搭起弓箭,吓唬这奇葩妹子:“还不快滚?再不滚,我这箭,可就不是贴着你的耳朵过去,而是再给你开两个耳洞了。不,耳洞不算什么,我觉得在你鼻子上穿两个孔才美!” 王大妞觉得美男固然可爱,但性命和她的脸更为重要,只得幸幸然放开云洛的袖子,转身逃命似的跑的不见了踪影。 等她跑的远了,云朝才哈哈大笑:“青梅竹马,哈哈,三哥,来,咱们聊聊你青梅竹马的事儿。这是啥时候的青梅竹马?回头我得我爷爷好好说说,要是三哥真喜欢,咱家提亲去也没什么。” 云洛被恶心的不要不要的,甩着袖子,恨不得换身衣裳。 “燕云朝,你是不是皮痒了?” 云朝做出怕怕的样子,嗖一下躲到美人儿十叔的身后。 手心温热,贴在燕展昭的身上,燕展昭身子一疆,顿了一下,就把她给拎了出来:“淘气丫头,好了,快别闹了,你还去不去打猎了?” 被那奇葩姑娘耽误了足有小半柱香的时间,云朝忍了笑,知道再打趣下去,三哥是真要揭她的皮了,便一抖一抖的以袖掩口,笑着往山里去。 等到郁闷的美人儿十叔和三哥走到前头,故意落下步子的云朝低声问大牛:“大牛哥,那个王大妞你认识?” 大牛“切”了一声,才道:“她是王二秃家的姑娘,村里人多半认识,这姑娘可是有名,因太泼,名声不好,前些日子闹的夫家退了亲事,她那亲事可是王二秃费了心思才订下的,这被退了亲,王二秃一生气,就狠心要把她送给隔壁村的一个地主家做小妾,王大妞不愿给人做妾,趁着家人不在自己偷偷跑了,她爹娘找了她好几天。没想到叫咱们在这里遇上。” 云朝好奇道:“她咋认识我三哥的?” 大牛一脸看二百五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这我咋知道?洛弟和她的事儿,你问我做甚?问洛弟不就行了?” ... 第一百零六章节 傻人看傻人 云朝白了他一眼,当我跟你一样缺心眼呢? 她很肯定,只要她真去问,她三哥一定会生劈了她。 不过,被这大傻子当成小傻子叫怎么回事? 啊呸,她才不是傻子呢。 深深的觉得和这个二愣子没法沟通的云朝只好挪去自家美人叔身边,还是看美人儿养眼比较实在,被二傻当成傻子什么的,那酸爽,伤不起。 虽然自家两个美人儿被那奇葩姑娘给恶心了一把,但是云朝却被那姑娘给愉悦到了,因此心情还算不错。 王大妞同学虽然奇葩了点,但为了不当妾而离家,云朝其实觉得虽然方式不算可取,但总归姑娘也不算太可恶,因此吓跑了也就算了。 见侄女儿默默的跟在自己身边虽然不吱声,可嘴角上扬,两眼明亮,显然心情好的很,燕展昭的心情就很不好了。 “小娘子家的,当以贤静为要,岂能一言不合就动刀剑?”燕展昭决定发挥长辈的优势,严肃的批评起侄女。 云朝从善如流,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垂首恭敬道:“是,朝儿错了,不应该吓走青儿姑娘,侄女儿这就把她找回来。” 说着回头就叫大牛:“云中哥,你知道那青儿姑娘家在哪儿么?十叔说我不该把她吓走。” 大牛一脸莫名:“什么青儿姑娘,她叫王大妞!十叔要收留王大妞?” 燕展昭一把拉住云朝,又朝后送的大牛挥了挥手:“别听她吓说。” 大牛嘀咕道:“我就说呢,十叔这样的小白……怎会看上个脑子不大正常的?长的也不好看。” 深知自己妹妹尿性的云洛抿了嘴笑,心道不知道十叔怎么得罪朝儿了,这丫头又淘气,听了大牛嘀咕,低声笑道:“哟,大牛哥,你也知道什么姑娘好看?” 大牛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都说你读书最好,人最聪明,怎么连什么是好看都不知道?” 本来是想逗一逗这傻小子的,结果被傻小子给深深的鄙视了。 云洛:…… 前头的美人儿十叔还在教育侄女:“女子当笑不露齿,怎能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云朝诚恳的点头认错:“是,朝儿错了,女子当贞静贤雅,朝儿以后一定多眼小十叔您学习,照着小十叔的行止,定不会再犯错。” 燕展昭:……我是女子么? 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态度特别诚恳,燕展昭不免暗自嘀咕,是他想多了? 笑闹间,已进了山。 可惜行了半天,也没遇上什么,云朝想起九叔教她的那些在山中追踪动物踪迹的知识,留心起四周,尤其是地面上的痕迹来。 “嘘”云朝朝几个做了个噤声,然后对大牛道:“大牛哥,你和小十叔守在这里,三哥,你随我来。” 大牛不服气道:“干嘛叫我守着,我力气比洛弟大。” 云朝白了他一眼:“你力气大,可脚步声也重,再说你有弓箭么?” 大牛看了看自己拎着竹蒌的手,委屈的摇了摇头。 云朝道:“那就老实等着,回头我和三哥猎着东西,有你出力的时候。” 大牛不敢表示反对意见,只好委屈的应下。 倒是燕展昭一派云轻风淡。 他没弓箭,且有不擅骑射,这丫头瞧着倒是个有几分本身的,不如就听他的按排,左右他跟过来也是散心。 等兄妹两个蹑手蹑脚的身影掩没在丛林里,大牛才道:“十叔,洛弟和朝儿妹妹干嘛不带上我们,要是他们遇上野兽,就洛弟那细胳膊细腿的,还能保护朝儿妹妹?” 燕展昭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这傻小子,道:“你朝儿妹妹需要人保护区?”云洛既然说那丫头擅射,并且又常随九哥常打猎,这山林之中,她才是最熟悉的人。 大牛一听,不免想到燕云高,顿时抖了抖,到:“不需要。那丫头打起人来凶着呢。” “打人?”那丫头虽然嘴巴不饶人,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可爱至极,再说也才十一岁,怎可能会凶?还打人? 大牛撇了撇嘴:“咱村人全知道,朝儿妹妹可凶了。” 这倒叫燕展昭来了兴趣:“哦,她打过人?我这才回来,倒没听说过,要不大牛你和叔父我说说?” 大牛便把云朝怒揍燕云高的事情,眉飞色舞的跟燕展昭细说了一把。 燕展昭听完,实在没法把那个罗刹一样的打人者,和自己可爱活泼的侄女儿联系到一起去。 “这,莫不是乡人误传吧?” 大牛用鄙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什么误传?枉你还是我朝儿妹妹的叔父。我朝儿妹妹虽然善良,但是也是嫉恶如仇的。她明明就很厉害,怎可能是误传?当时好多人看到呢。” 燕展昭觉得自己一颗小心脏,被这小子给气的塞满了小火苗。 傻小子,当那是什么好话!一个丫头需要厉害的名声么? “以后不许再在外人面前说你朝妹妹打人的事情了,就是别人说,你也当大耳括子掴过去。” “为甚?”大牛瞪大了跟,他觉得自己族妹这般有本事,合该被人夸才是。 燕展昭瞥了他一眼,又一想,和这傻小子讲道理也讲不着,便问他:“若给你娶个整天没事就揍你的媳妇,你愿意不愿意?” 大牛气道:“叔父怎能叫侄儿娶母老虎?您这当长辈的,也不盼着点儿侄儿好!”小白脸就是不可靠。 这傻小子也有精明的时候嘛,燕展昭好笑道:“你也不愿意娶个厉害的媳妇儿,难不成别人就愿意了?你朝妹妹若是凶名传出去,将来哪个敢娶她?” “我朝儿妹妹才不是母老虎!你,你再这样说……” 他娘可说了,朝儿妹妹是个心善又聪明的好姑娘,让他以后都帮衬着朝妹妹呢。这个小白脸叔父果然不是好人,竟然说朝儿妹妹是母老虎,若不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他非叫他尝尝自己的拳头不可。 见这黑小子捏着拳头,又忍着放了下来,燕展昭心道这傻小子虽然憨直了些,却晓得护着族妹,倒还不错,便细心解释了一下:“那些说你朝儿妹妹厉害的人未必是好心,你只记得,以后听到别人这样说,就是在骂你朝儿妹妹就是了。有人骂你朝儿妹妹,你是不是该大耳括子煽他?” “那当然!”大牛表示认同。别人骂他朝儿妹子,自然该打。 但那明明不是夸她朝儿妹妹么? 不行,回头得回家问问他娘小白脸叔父是不是在忽悠他,当他傻呢! ... 第一百零七章节 让人激动的新发现 云洛拎着两只狗獾并两只兔子,云朝拎着四只纯白的幼兔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那对一黑一白的叔侄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十叔不会和这莽小子吵起来了吧?云洛忙拎着狗獾子和兔子上前,在两人面前晃了晃:“瞧,难得遇上狗獾,这下子有口福了。” 狗獾的皮贵重,可惜现在季节不对,大概卖不上什么价来,这肉味十分鲜美。这东西晚间出没,性子又极警醒,便是老猎手,也难得遇上。 若不是云朝识得这东西的脚印,也找不到。 可惜只有四只。 好在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两只兔子回窝,他们好运气的遇上了兔子窝,兄妹两不但一人射了一只兔子,还掏了兔子窝,捉了这四只明显才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可把云朝给高兴坏了。 她还记得上回答应给七叔家的玉瑶姐捉只小兔子的事情。 可惜只有四只,要不然玉瑶姐,语表姐,还有玉灵,刚好一人一对。 她这可惜的话一说出来,云洛就笑她,这四只里只有一只雄兔子,送一只和送一对,又有什么区别? 云朝一想也是,送两只雌兔子又生不了小兔子。不过估计玉瑶姐也就是想养着玩,倒未必在意两只兔子能不能生一窝小兔子来。 可若是给语表姐或者玉灵一人一只,又怕单只小兔子养不活。 干脆四只都给玉瑶姐吧,若是能生也小兔子来,到时候再从她要两只给语表姐或者玉灵都成。再不济,她以后再上山找呗。 反正狗獾獐了难遇上,可山里野鸡野兔的可不少。 见兄妹两个出去一趟,竟然只有收获,大牛喜的上前就接了云洛手中的狗獾仔细瞧:“这毛色可真漂亮。哎呀,还有兔子。洛弟,要不你也教我弓箭,回头我也上山打猎去。” 云洛摆手:“可别,这两只狗獾都是朝儿射中的,我那箭术,能射了只兔子就算不错了。” 云朝跟着九叔学箭术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大牛听了,惊讶道:“是朝妹妹猎的?” 他还当云朝背着箭,纯是做样子玩的呢。 没想到朝妹妹打人厉害,竟然还会箭术。 大牛觉得虽然他朝妹妹是个女娃子,他也佩服的很。 可是跟小丫头学箭术,会被人笑话的吧? 大牛纠结了半响,才问云朝:“洛弟说的是真的?” 瞧他一脸怀疑的样子,云朝就相当不爽:“你要不要跟王大妞一样试试?” 大牛想到那支贴着王大妞的耳边穿过的箭,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看到云朝手中的四只挤成了一团的小兔子,大牛咧开嘴:“这小兔子真可爱,朝儿妹妹,你……能不能送我两只?” 这家伙莫不成还铁汉柔情,拥有一颗细腻温柔的心?还喜欢兔子这样的小萌物? “你要兔子干嘛?” “我,我娘不是在家里没人陪着么?要是拿两只小兔子给她养,我娘肯定会高兴。” 这傻小子倒是个孝顺的。 对一个孝顺的人的请求,云朝觉得没办法拒绝,便点头道:“这原是我要送给玉瑶姐的,我上次答应过她。” 大牛一脸的失望。 朝儿妹妹答应了别人要送的东西,他可不好强求,否则不是叫朝儿妹妹失信于人? 做人就应该信守承诺。他娘说的。 见这小子的眼中舜间满时失望,云朝不忍再逗他,笑问道:“三哥说这四只小兔子里只有一只雄兔,我送你两只雌兔子,你要么?” 大牛才不管什么雌的雄的呢,是个兔子就行,当即大喜:“要要要。朝儿妹妹,我明儿再给你捕一蒌子田螺和河蚌送你。” 有了收获,也不算白上山一趟了。 因时辰还早,也不急着下山,几人便继续在树从里穿行。 路上又遇着几只野鸡,云朝和云洛合力全部猎了。如此逛了半响,太阳西斜,云朝见走了半天,再往里走,便是深山,怕遇上危险,便道:“咱们回去吧。” 叔侄三个当然没有意见。 为了节省时间,云朝也没打算原路返回,她记得九叔说过,还有另一条道通往山下的村口,便延着那个方向往山下去。 不想经过一处树林时,云朝高兴的惊叫。 倒是吓了三人一跳。 云朝指着一大片的低矮的杂树道:“快瞧,这山上竟然会有豆腐树。” 说的三人都莫名其妙,尤其是云洛,最近家里豆腐是常吃的,豆浆也常喝,这丫头还倒饬出来什么香干,难不成被豆腐弄的疯魔了?看到这些无名的杂树也看成了豆腐? 云朝却是激动的对大牛道:“大牛哥,你背着的蒌里干净不?” 大牛晃了晃手上拎着的狗獾:“猎物我拎着呢,蒌里啥也没放。” 云朝喜道:“太好了,大牛哥,你竹蒌给我,我摘些树叶回去,晚上给你们做碧玉翡翠膏。” 其实就是用豆腐树的树叶做成的绿豆腐,这什么碧玉翡膏,纯属她临时起意给起的名儿,为了显得高大上些。 云朝还怕自己认错了,仔细盯着树叶又瞧了半响。确认无误,这才开始动手。 她明明记得,豆腐树是浙南山中才有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遇上。 可不是叫她意外又高兴? 把兔子塞到美人儿十叔的手上,又指挥云洛和大牛帮忙摘叶子,直等摘满了,还在兴奋中,恨不得把这些树叶儿,全给薅回家去。 “朝儿,你确定这叶子能吃?”云洛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声。 云朝白了他一眼:“没见识,又不是让你直接吃叶子。上回我做的绿豆凉粉你不是也吃了?这个呀,做出来的东西,和凉粉也差不多,但不是白玉色的,是绿色的,象碧玉一般。总归晚上我就做了叫你们尝尝。三哥你可别不信,”说到这里,云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株树道,“看到那栾树了么?这树夏天会开黄色的小花朵,远远瞧去,象黄色的繁星一般,层层叠叠的,我上次问过九叔,他只说这树有富贵人家种在院子里当景观树,其实呀,这栾树花是上好的黄色颜料,还可以给点心配色呢。除了花可以做颜料,种子可是最好的云污的东西。等秋天结了种子,咱们收些回去,到时候当洗漱的时候做清洁,还有洗衣服什么的,都是极好的。” 说的云洛几人象听天书一般。 ... 第一百零八章节 身份的好处 云洛还好些,心想这丫头出身显贵,见识本来就多。 虽说她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但见着从前认识的东西,知道用途也是有的。就比较那大豆和菜籽榨油的事情,不也是她说出来的法子么? 见她说的这么肯定,云洛也便信了。 燕展昭却没想到这个十一岁的小丫头竟然还挺博学,越发好奇起来。 “朝儿怎知道这树叶可以食用?还有那栾树花可以做颜料,种有去污之能?” 云朝:……一激动倒把这茬给忘了,怎么解释? 她能说这是她前世就知道的么? 还没等她开口,云洛就给她找了借口:“朝儿平时就喜欢看杂书,尤其是那些奇闻异事,知道这些也不奇怪。祖父也常说这丫头杂文看多了,知道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多呢。” 云朝的身份有些特殊。 若是传出她是皇室在寻找的郡主之事,会威胁到她的安全,这是祖父特意叮嘱过他们要保密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出错。 大牛那傻小子还罢了,十叔那样聪明的人,只怕会起疑,云洛怕引得燕展昭疑心,忙帮着云朝解释。 云朝头一次觉得,她这郡主的身份,还是有些好处的。 虽然时刻有生命危险,但是有这个身份保护,她知道的多些,也就好解释了。 毕竟一国郡主,见识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可以比的。 可惜她是真的没有原身的记忆,要不然为着以后方便,她都想恢得记忆了。 因着这满满一竹蒌的豆腐树叶,云朝神采飞扬。 虽然很多后世餐桌上常见的菜是没有的,但是她完全可以因地制宜,发掘本土食材啊,一样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点心和食材来。 虽然后世很多菜这里没有,但是也有很多后世的餐桌上,难得的野菜啊。 再过些日子,想必这满山遍野的野菜也都出来了吧?到时候何愁餐桌上没有新鲜的菜式? 云朝越想越美,心花怒放,另外三个人见她因为一蒌子树叶儿高兴成这样,都觉得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听着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有如魔音,首先就受不了的燕展昭只得道:“朝儿,你这哼的是什么曲儿?太难听。” 云朝给了他一个你真不识货的表情。 姐这是哼的二泉映月啊你个土包子,名曲你知道不? 对呀,我这么高兴,我哼二泉映月干嘛? 云朝果断住了嘴。 “三哥,你明天千万记得,咱们再来一趟,挖几颗这豆腐树回家种着。以后想吃碧玉翡翠膏,随时可以摘叶子,省得往山上跑了不是?” 可惜家里的地不多,都种上粮食了,可不然她真想劈出几亩地来全种上豆腐树。以后完全可以用豆腐树做出绿豆腐来卖啊。 绿豆腐别说在这里,就是在后世,那也是稀罕的东西。 到时候不定多畅销呢。 想到这里,云朝倒是心中一动。 油坊的事情由九叔管着,族里占了股,这生意特殊,以后还要四处打点,肯定是要往整个大齐发展的。 纸坊她也只打算出个意义,而纸坊的生意,她可没打算再让族里沾,自己家这一支的几房经营就成了。毕竟美人儿小十叔家现在做的就是书画纸笔的生意。 这些她都没打算参与过。 可她闲着也是闲着,也可以做些自己能做的生意不是? 到时候就自己几个姐妹们来经营,全当是给自己赚嫁妆了。 相比于做菜,她更擅长的其实是各色精美的点心。 她完全可以开个点心铺。 以她的手艺,还有远超于这个世界的点心制作工艺,以及对食材运用的见识,她觉得自己若开点心铺子,生意绝对不会差。 发大财也许不可能,可是给姐妹们赚点脂粉钱,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对,回去就找那个几丫头商量一下。 三伯父家的玉雪姐也许不在乎,可玉瑶姐肯定会有兴趣,还有灵儿也一定会喜欢。再就是表姐,她可是在清江府长大的,府城的点心铺子里的东西她一定熟悉,自己回头试做几样出来,让表姐瞧瞧,看相比清江府点心铺里买的点心,有没有竞争力。 下了山,去了那处凉亭里,先前放在那里的鱼蒌还在,大牛道:“朝儿妹妹,鱼蒌你一并拿回去吧,我明儿再去取。” 因着天色不早,他担心家里生病的娘,便辞职要回去。 云朝分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还有两只小白兔递到他手上:“这个给你。” 大牛忙摆手推辞:“朝儿妹妹,这个哥可不能要。我又没出什么力,不过是帮你们拎下山罢了。” “又不是给你吃的。钱婶婶不是正病着么?定是要补身子的,野鸡虽然肉柴了些,可是煲汤却是极鲜美的,你回去后处理干净了,只用生姜的葱煨上,炖烂了就行。那汤给钱婶婶喝,病也能好的快些。这兔子你自己红烧了,味道也很不错的。你不是说明儿给我捉田螺和河蚌的么?若是这野鸡兔子你不收下,我明儿也不能要你的东西。再说了,我这里不是还有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么?还有两狗獾呢,这个我可不给你。” 一边说,一边把野鸡野兔还有两只小兔子塞给大牛。 大牛一听她说这东西给他娘补身子好,就不舍得再拒绝了。 心里暗下决心,他别的本事没有,却有一把子好力气,川从兄是要离家的,开从兄和洛弟都是读书人,往后他多帮着朝儿妹妹家里做些活来还这情就是了。 他本是直爽的性子,心里有了主意,也就爽快的收了东西。 虽说这小子憨直,却到底是教养的好的,临走前,还正经给燕展昭行了辞礼,这才拎着猎物,小心的揍着两只小幼兔,高高兴兴的往家里赶。 而云朝兄妹两个同美人儿十叔,也往自家去了。 到了家,云朝洗漱后,先去了后院见过长辈们,被姑母说了一顿:“这是又上山去了?也不吱会一声。” 云朝庆幸,还好有三哥还有个长辈美人儿十叔跟着,要不然她得挨顿骂:“有十叔和三哥跟着去呢,也只是在山脚下转了转罢了。” 燕元娘便笑着对三伯祖母蒋氏笑着解释道:“这丫头跟九弟学了几天弓箭,九弟说她天份不错,偶尔也带她上山打猎,今儿又淘气往山上跑。” 蒋氏笑道:“她年纪还小,淘气些也没什么,咱们家的姑娘,养的活泼些也不值什么,没得把个姑娘养成呆板的性子。倒瞧着没趣。我瞧朝儿这性子就叫人喜欢。” 又问云朝有没有猎着东西。 ... 第一百零九章节 关于兔子的理想 云朝决定在长辈们面前将乖巧可爱进行到底,听得蒋氏问她的猎狩成果,立刻笑弯了眼:“猎了两只狗獾呢,回头请人硝好皮子,那狗獾皮子给您和七叔祖母一人做一个抹额和软兜。” 软兜就是冬天用来捂手的手捂。 蒋氏连夸她孝顺。 云朝继续道:“还有野鸡和兔子,晚上炖鸡汤给您喝。钱婶子家的大牛给还送了我田螺和河蚌,家里刚好有腊肉,我做河蚌腊肉汤给四伯祖母您尝尝。” 陪着长辈们说了会儿话,云朝便告退,拿了两只小白兔,去了谨语的屋里,果然,几个小姐妹们都在,闲聊的闲聊,下棋的下棋,见她进屋,玉瑶笑嗔:“这半日又跑哪里疯去了?” 云朝跳进屋里,从身后拿出两只小白兔来,在小姑娘们面前晃了晃。引得几个丫头都叫起来,玉灵冲到云朝面前就抢:“朝姐姐,快给我瞧瞧,哪里来的小兔子?” 云朝忙侧身让了:“这个可不能给你,我答应了玉瑶姐姐,特地给她捉的。” 说的玉灵顿时就噘了嘴:“朝姐姐你偏心。” 云朝把小白兔递到玉瑶的手上,这才腾出手来捏了捏玉灵的脸:“别嘟着小嘴儿了,瞧,都快能挂油瓶了。你要是真喜欢呀,回头姐姐再给你捉,不就几只小兔子么?” 玉灵白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凑到玉瑶身边去看兔子。 姐妹几个都稀罕的不得了,这通身纯白的小兔子实在难得。 几个小姑娘逗弄了半天,虽是野兔,但实在太小了,也没什么野性,乖乖的躺在玉瑶的手上,只偶尔睁开眼瞧瞧围着它的小姑娘们,叫人稀罕的不得了。 三伯父家的玉雪是几人里年纪最大的,看了一会儿稀奇,便让到了一边,坐到和谨语正下着的棋盘边上,笑道:“这通身没一丝杂色的兔子倒是少见,我在金陵的时候,有一个小姐妹倒是养过兔子,兔子倒是好养活,阿瑶,回头你找个笼子里,每日里喂些青菜叶子和清水就成。这么白的毛色,将来还可以剪了毛纺成兔毛线呢。” 倒说的云朝一愣,就听玉瑶笑道:“兔毛还可以剪下来纺线?” 玉雪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团扇,一边笑道:“自是可以的。” 云朝心道,莫非这会儿已经有针织毛衣什么的技术了? 就听玉灵问道:“可是纺出兔毛线来,难不成还能织成兔毛布?” 玉雪失笑,摇头道:“纺布是不成的,却能编成兔毛毯子,冬日里垫在椅子上,又轻柔,又暖和。” 倒是说的姐妹几个都心动,想到白绒绒的小毯子,连谨语都有了兴趣:“可惜咱们只有这两只兔子,就是剪了毛,怕纺出来的兔毛线,也只巴掌大的一块。” 云朝想的倒不是编什么小毯子,她想的是,如果兔毛多了,纺出线来,岂不是可以针个兔毛衣或者兔毛围巾什么的? 要知道,这会儿可没有空调,到了冬天,家里条件好的,可以点上碳盆,又或者烧上地龙,盱城虽在江北,却算得上是南地,百姓人家没有烧坑的习惯,睡的可都是床。因此没有地龙又点不起碳的人家,这冬天再冷,惟一的办法,就只能硬抗着。 如今可没有棉花,条件好的人家,用得上丝棉被和丝棉服,穿着御寒的皮裘。而贫困人家,就只能多穿几件单衣。 如果多养些兔子,纺出兔毛线来,到时候给家里每人添一件兔毛纯织的毛衣毛裤什么的,冬天岂不是要容易的多?虽然兔皮也可以拼成毡衣,便毕竟没有毛衣什么的穿在里头暖和又舒服不是? 云朝越想眼越亮。 虽然她织毛衣是不成,可是围巾闲极无聊的时候,前世是织过的,基本的针法是会的。 在坐的姑娘,女红上头,可个个比她聪惠,到时候她只需要基本的针法教一下,再提供个方向,她相信姐姐妹妹们,定能研究出各种花色和款式来。 而且左右是穿在里头的,外人也瞧不见。不至于引起什么不好的反应。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说着多兔子剪毛纺线的可能性,云朝立刻表态:“得闲我就上山去听兔子。捉活的,到时候不管大兔子小兔子都捉回来咱们养着。等秋天剪毛,回头找会纺线的人来纺成兔毛线,给姐姐们一人编一个兔毛毯子。长辈们也各送一个。还有哥哥们,他们冬天读书写字本就冷的很,有了兔毛毯子,就暖和多了。” 说的几人俱是点头。 如玉雪,因着家里有钱,其实父兄们冬天是用皮子的,只是自己送给长辈和兄长们的礼物,到底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因此也极热心。 可一想,她在老宅也住不了多久,不免失望起来:“可惜我过些日子,就得回金陵了。” 说起来,虽然才回来不到一天,玉雪也极喜欢在老家的氛围。家里姐妹多,热闹。而且这些姐姐妹妹们的性子都不错,虽然接触的时间还短,她觉得和她们相处也自在,并不象在金陵时,与那些小姐妹们聚会时那般勾心斗角的,说起话来特别累。 语表妹温婉可亲,瑶妹妹大方贞静,灵丫头活泼可爱,畅妹妹虽然不大说话,性子冷些,却会照顾人。还有这个朝妹妹,亲切可人又能干。若是自己也能一直住在老宅多好。 可惜自家的生意都是金陵,她又是家里现在惟一的女孩子,爹娘哪里会叫她一个人留在老家? 云朝就笑着安慰:“雪姐姐别怕,等我们纺好兔毛线,叫人给你捎到金陵,到时候你再编了毯子送四爷爷和三伯父他们也是一样的。回头我再捉些兔子,若是三伯娘叫你养,我就送给你两只带回金陵。” 玉雪点了点她的鼻子,夸道:“哎呀,我们朝儿真是周到,我可记得,小时候你虽爱笑,却顶不爱说话呢,不管怎么逗你,只知道抿着嘴笑,如今这张巧嘴儿,可真会哄人。” 云朝笑道:“雪姐姐欺负我,我告诉三伯娘去。” 玉雪嗔骂:“还会告状了?我哪里欺负你了?明明是夸你呢。” 正闹着,蔚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气回来了,小脸上黑一片白一片的,小裳裙上也沾满了泥土。 ... 第一百一十章节 教训 还没等云朝问她这是哪里来的一身泥,小丫头已经眼尖的看到玉瑶手上的一对小白兔,两眼顿时放光,也不给屋里的姐姐们见礼了,直接扑到了玉瑶身上:“瑶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小兔子,好可爱哦。” 云朝一手把小丫头给拎了下来:“泥猴子,这又是哪里淘气去了?瞧这一身泥,瑶姐姐的衣裳都被你给蹭脏了。还有,进屋了怎也不知道给姐姐们行礼?这般不懂礼数,看以后谁还喜欢你!” 家里素来管着她的都是二姐,大姐很少会责骂她和夕儿,蔚儿念念不舍的收回落在小白兔上的目光,委屈的撇了撇嘴,到底没敢掉眼泪,老实的给屋里的姐姐们行了礼,然后才扑到云朝怀里:“姐姐坏,骂蔚儿。我要告诉大哥。” 见小丫头要掉金豆子,云朝也不忍心,却还是讲道理道:“告诉大哥也没用。见了姐姐们不行礼,我们蔚儿怎能这样没有礼貌呢?再则,你衣服脏成这样,也不该扑到瑶瑶身上对不对?蔚儿是个好孩子,所以是不是应该给瑶瑶道歉?” 蔚儿只得扭过身子,对玉瑶行了一礼:“瑶姐姐,是蔚儿不好,不该弄脏你的衣裳。” 蔚儿和夕儿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时哪个不疼着宠着?见她抹着眼泪,玉瑶心早软了,忙把手中的一对小白兔递到离她最近的玉灵手里,一把揽过小丫头,拿了帕子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哄道:“没事没事,我们蔚儿平时最乖了,且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这小白兔是你姐姐送给瑶姐姐的,蔚儿喜欢,瑶姐姐再送给你可好?” 蔚儿一听是姐姐送给玉瑶的,自己再喜欢,也不应该要回来,虽然很想要,还是摇了摇头:“蔚儿不要,蔚儿若是想看小兔子,就去找瑶姐姐好不好?” 玉瑶自是道好,给小丫头擦了眼泪,自己的手帕脏了不说,小丫头也成了小花脸,玉瑶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下我们蔚儿成了小花猫了,走,瑶姐姐领你去洗一下手脸,换身干净衣裳好不好?” 云朝忙拦了:“瑶姐姐,你陪雪姐姐她们说话,我去给这小花猫洗一下。” 不想蔚儿才被她骂过,噘着嘴躲开云朝拉她的手:“我要瑶姐姐。” 云朝气笑,瞪了小丫头一眼。 玉瑶好笑道:“快别说我们蔚儿是小花猫了,我瞧你也没比蔚儿好哪里去,你这从山上下来,还没换衣裳吧?赶紧换身干净衣裳去。” 云朝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也没比蔚儿干净到哪里去,摸着鼻子笑了笑,只得随玉瑶和蔚儿出了门,又对屋里的姐妹们道:“雪姐姐,你们先在这儿聊着,我换好衣裳就去厨房里,今儿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晚上做给你们尝尝,你们必定喜欢的。” 玉雪不好意思坐着,便要去厨房里帮忙,被谨语拦了:“雪表姐且坐着吧,厨房里有几个丫鬟,还有荷姑姑她们帮着,咱们去了也没个站的地方。且那丫头的手艺好着呢。今儿也是忙,等得闲了,叫那丫头做些点心请雪表姐尝。那丫头的点心,便是府城的点心铺里也多有不及。” 玉雪惊讶道:“朝妹妹也才十一岁,厨艺竟如此了得?” 谨语笑道:“这倒是真的,说起来也奇怪,朝丫头厨艺寻常酒楼的大师傅也难极,可做起针线活来,真是惨不忍睹,可见这世上是没有全才的。” 说的玉雪和玉灵都笑起来。 玉灵也拍手道:“就是就是,我娘还总夸朝姐姐如何能干,可偏看不到,朝姐姐比我大了两岁,针线活比我还差着许多呢。” 谨语听了大言不惭的话,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骂:“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针线,也没比你朝姐姐强到哪儿去。五舅母可是说了,让我往后看着你呢,不把针线活学好了,再不许你出门玩。” 玉灵忙伸了舌头讨好。 玉雪在一边瞧着直笑。 云朝换了衣裳,便去了厨房里。 荷姑姑处理了两只狗獾子,翡翠和玉脂处理着野鸡和野兔,她们两个因为职业的原因,出勤在外的时候,没少靠猎杀野味果腹,因此处理起来倒也得心应手。云朝到厨房里时,她打回来的猎物,已经都处理好了。 云朝把鱼蒌里的田螺和河蚌养在清水里去污,又寻了干净的大桶来,把摘回来的一大竹蒌的豆腐树叶子清洗干净,等晾干净了,便在木桶里反复搓揉着这些叶子,看着翡翠玉脂和小叶儿都好奇的很:“姑娘,这些叶子做什么用的?取叶汁做点心么?那天用艾叶子汁做的青团子很是清香,这树叶汁也能用?” 云朝一边揉,一边笑着卖起关子:“这个可不是和面做点心用的。你们先别问,且等着吧,到时候定叫你们吃一惊。” 翡翠几个也不好一直围着她瞧,便起身去忙厨房里的活,荷姑笑道:“也不知姑娘手怎这么般巧,尽会捣鼓些新奇的,荷姑姑也等着看我们姑娘用这些树叶儿能做出什么来。” 云朝得意一笑:“反正肯定是姑姑从前没见过的。” 等到所有的树叶汁都揉出来了,捡干净叶子,云朝找了干净的细纱布来,用沸水消了一下毒,然后过滤起叶汁,过滤了两遍后,又用了双层细纱布反复过滤,真到叶汁里再不见一丝杂质,方才作罢。 因树叶多,揉出了大半木桶的叶汁来,云朝找了几个大些的白色汤碗来,从木桶里把绿汁儿分别倒进汤碗里,足分了六碗。 然后把这六碗叶汁都分别撒了盐,不停的搅拌,直到盐均匀了,才用细布盖好汤碗,等着这些叶汁凝固。 荷菇见她拌好盐便盖上细布放着不再管,好奇道:“这叶汁回头还要怎么做?要准备些什么,荷姑姑帮你准备上。” 云朝倒了清水一边洗手,一边笑道:“这样就成了,不必再管。” 说的荷姑一愣:“这就行了?姑娘总不会就让大家吃这树汁儿吧?” 云朝笑道:“等会儿荷姑姑就知道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节 点心铺子 食材是荷姑姑领着翡翠玉脂和小叶儿下午就准备好的,云朝只要动手当大厨就在。 因着鸡汤炖的时间要长,且好些菜需要鸡汤做高汤,云朝便先把鸡给炖上。 又留了两只鸡和几只野兔,对荷姑道:“荷姑姑,三伯祖他们家明儿怕就得开火,这些都留着叫四房的人下人捎回去吧。您回头也把米面食材准备一份,给他们家送去。” 荷姑笑道:“姑娘想的真正周到,不过这哪要姑娘提醒?午后五太太就跟奴婢说过了,咱们家准备的粮食多,奴婢就做主收拾了些东西,米面这些,都是咱们家送的,柴火家里也多,奴婢也叫阿立给送了不少过去,足够四房回金陵前用的。其它的五太太和七太太也回去收拾了让人送了过去。不过四房那边想着咱们这里刚遭过难,从金陵回来的时候米面粮油都是带足的,因此除了柴火,其它的都送回来了。不但送了回来,还给咱们三家又送了好些口粮呢。奴婢想着也不能什么都不送,便把家里腌过的野味和菜油豆油各样送了些去。那边倒是高兴的收了下来。” 四伯娘倒是想的周到。云朝想了想道:“既这么着,我回头得闲再去打些野味,想必四伯祖父和三伯父他们定喜欢的。那天去城里,不是买了好些绿豆和面粉回来么?回头我再做些淀分和澄粉,咱们做些凉粉送过去。” 荷姑自然道好。 云朝倒是想起金陵野血粉丝来,鸭子没有,但二河那边只要用心,是能打到野鸭的,可惜这会儿没有红薯,做不出粉丝来。 但是家里有米,倒可以做米线。 想了想,云朝又觉得自己傻了,没有红薯,做不出红薯粉丝,不是还可以做绿豆粉丝么?虽然没有红薯粉丝的口感好,但绿豆粉丝也是很好吃的,且卖相比薯粉还要好。 这么一想,云朝心里便有了计较,打算明儿就动手做些绿豆粉和米线出来。米线还好办,绿豆粉却要麻烦些,得先洗出绿豆淀粉,才好做粉丝。 因有了这个计较,野鸡的内脏,云朝就留了下来,鸭血粉丝做不了,鸡血米线总能先凑和出来。可惜没有辣椒,不过好在有姜可以去腥。 等忙好晚膳,天色已经黑了。 云朝揭了盖在碗上的细纱布,果见六碗绿豆腐都已经凝固成型。 小心的从碗里倒出来,给男人们吃的,云朝也没费心思,只用刀切成细细的条块,拌上事先调好的调料,甜咸各做了两盘,而女眷们的,云朝却花心思雕成了简单的花朵,找了几个漂亮的盘子摆成了花型。 等荷姑上了菜,过来看到时,惊呼道:“朝儿,这么漂亮的花朵儿,是什么做的?哎呀,瞧这绿的,真正翡翠碧玉,也不过如此。” 云朝笑道:“所以呀,姑姑,这道菜呀,就叫碧玉翡翠膏。姑姑一定不信吧,这就是那些树叶儿汁做出来的,姑姑您瞧瞧味道如何?” 一边说,一边捻了一个雕好的小花朵,递到荷姑的嘴里。 荷姑尝了尝,除了一点淡淡的咸味儿,倒只有一股叶子的清香。 荷姑笑道:“却没什么味儿,但这清香却叫人爱。” 云朝笑道:“给爷爷他们吃的,调料都是我拌好的,给祖母她们吃的,我为了好看,雕了花朵,倒不好直接拌调料,不过调料也准备好了,回头吃的时候,喜欢甜的沾了糖水即可,喜欢咸的,就沾这蒜泥醋汁就行。” 荷姑夸她心思巧,云朝得意道:“那是,朝儿的厨艺,那还用说么?” 说的荷姑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骂:“哎哟,我们姑娘不但是个手巧的,还是个脸厚的。” 云朝当了一晚上大厨,一身的油烟,洗了手脸,又回去屋里换了衣裳,这才去陪着长辈们用饭。 等大家看到端上来的两盘碧玉般的花朵,先不说味道如何,光看着这精巧的花朵和这可人的颜色,就爱的不行。 尝了尝,味道也清爽可口,待知道竟然是树叶汁做出来的,都惊奇的不得了。 三伯娘笑道:“金陵城的好东西,我也尝过不少,可也没这样致精漂亮的东西,偏这食材,竟还只是树叶儿,这要是拿到金陵城的点心铺子或是酒楼里,不定多受欢迎呢。” 云朝就想起自己打算开点心铺子的主意。 用了晚膳,四伯祖母和三伯娘先回去了,毕竟头天回来,虽有仆人们收拾屋子,她们也得回去看一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云朝却留了玉雪下来。 “三伯娘,那边屋子才收拾,怕潮着呢,不如玉雪姐姐今晚就住在咱们家?” 谨语也道:“是呢,左右我一个人睡,屋里也宽敞,雪表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和我将就一晚?” 玉雪本也喜欢这姐妹间的气氛,想着一个人回去住,不习惯不说,也没意思,便也央求吴氏:“娘,就叫我留下来和语表妹一道睡呗。” 吴氏素来把玉雪疼到心尖上,见她和姐妹们相处的好,哪有不答应的,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 送走四伯祖母蒋氏和三伯娘吴氏,七叔祖母还有五婶子七婶八婶也领着玉瑶和玉灵各自回去。 前天男人们还没散,正在说话,茶水什么的自有荷姑姑照应着,云朝和云畅便准备了热水,姐妹几个各自洗漱完,云朝就拉了玉雪进了谨语的屋子。 等大家都坐了下来,云朝就问起玉雪和谨语,金陵和清江府的点心铺子的情况。 这两个都是家境优渥的,也算是点心铺子的常客,说起来自是头头是道。 云朝听了半响,也大抵明白了现在世面上点心的情况。 玉雪说了半响,也意识到云朝问这些肯定是有目的的,便好奇道:“朝儿打听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朝儿想开点心铺子?” 云朝笑道:“雪姐姐就是厉害,我真有这想法呢。我之前做的凉粉,还有这翡翠碧玉膏,还有那翡翠菜白玉饺,姐姐们都尝过吧?味道,样子,是不是都不比点心铺子里差?” 玉雪家里就是做生意的,对经营一道,自然也有了解,听了这话便道:“这几样,都是从前没见过的,味道更是没得说,不过光这些,可不够支撑一个点心铺子的。” ... 第一百一十二章节 绝不出门总成了吧 这些云朝当然心中有数,便道:“我会的可不止这些,左右雪姐姐你还要家里住些日子呢,这几天我每天做几样给你们尝,若是你们觉得还不错,不如咱们就开个点心铺子如何?” 谨语这些日子倒是没少吃这丫头做出来的新鲜吃食,对她很有信心,她并不愁云朝准备不出出彩的点心来,倒是担心别的地方。 “若说朝儿的手艺,我觉得开个点心铺子不成问题,可咱们也没有经营的人呀?兄长们都要读书呢,弟弟们还小。总不成咱们姐妹自己经营吧?” 玉雪虽然没想到这点心铺子还有自己的事,可谨语担心的她倒觉得不是个问题:“只要朝儿做的点心出彩,叫人爱吃,这铺子就能开起来。至于经营的人,找个好的掌柜就是了。就是咱们家的铺子,我爹爹也只是管着掌柜们,自己并不什么事情都插手的。” 云朝点头:“雪姐姐说的是。咱们只管提供点心就成,人手的事情好解决。并不需要咱们自己抛头露面的。雪姐姐,到时候你也参一股,如何?等赚了钱,这就是我们的私房钱。到时候想添点什么东西,也不必同长辈们开口,岂不便宜?” 玉雪指了指自己:“我?” 云朝笑道:“当然有雪姐姐啦,我反正是要拉上瑶姐姐和灵儿还有表姐的,咱们家就咱们几个姐妹,难不成只丢了雪姐姐一人不成?” 玉雪倒不在意一个点心铺子能给她赚多少钱,难得的是云朝对把她当成自家姐妹看,这心意就叫她欢喜,听了云朝的话,顿时喜笑颜开:“成,算我一股。刚好我也攒了不少零花钱呢。回头我就清点一下。” 想到自己竟然也可以开铺子了,不免又有些激动,若是自己有了能赚钱的铺子,回头再和金陵的那帮臭丫头们聚会时,她们再显摆自己又添了什么钗呀什么簪的,她足可以自傲的告诉她们,她买的东西,可不是父母给的银子添的,而是她自己赚的。 “朝儿,你这点心铺子打算怎么开?开在县城?” 云朝扬起脸,骄傲道:“一个盱城县算什么?我们呀,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做好,不单要在盱县城开,还要开到清江府城山阳,还要开到广陵城和金陵城去。我还打算开到京城呢。到时候一提到点心,整个大齐人,都得说咱们的点心铺子里的点心,才是最好的。” 谨语听了抿了嘴笑,玉雪却乐的直拍手:“不错,要做就做最好的,朝儿,姐姐瞧不出来,你还是个有如此心气的呢。这才是我燕玉雪的妹妹,姐姐就喜欢你这性子。” 一直味作声的云畅就在边上冷哼了一声:“先把盱城的开出来再说吧。雪姐姐,你可别只听我姐姐胡说,她呀,尽会作梦。” 云朝就瞪了她一眼:“坏丫头,尽会给人泼冷水,姐一定会把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到时候看你还小不小瞧姐。” “等我把铺子开出来再说这大话,尽爱折腾。” 云朝也不理她,笑问玉雪和谨语:“雪姐姐,表姐,你们说,咱们的铺子叫个什么名儿好?” 云畅虽然泼她冷水,可也参与讨论,几人想了半天,提了无数个名字,都不满意。 玉雪一拍手道:“这个不急,咱们慢慢想,总能想出满意的来,不行明儿问问十叔,十叔肯定能给咱们想个最好的。” 美人儿十叔可是家里最有才华的人,问他准没错,这提议大家一致通过。 接着又说起铺面的事情,谨语道:“可惜前叔不在,要不然请前叔帮我们留意也好。” 云朝就道:“请九叔帮我们去县城问问也一样,左右九叔不是还要找油坊的铺面么?前叔对清江府熟悉,等咱们的铺子开到清江府的,再请前叔帮我们在山阳城找也一样。” 前叔就是程立的父亲程前。 提起前叔,谨语脸上的笑便隐了下去。 也不知道清江府程家那边怎样了。 不过一想到外祖家会给她和母亲撑腰,谨语就有了底气。 无欲无求,她和娘都不贪心家里的那些家产,程家便没什么好拿捏她和娘的。 左右家族靠不上,弟弟谨言以后也不指着家族扶持,再说还有表哥们帮着弟弟呢。寄居外祖家,也比回程家那吃人的窝里强。 何况她和娘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娘这些年自然攒了些私房,且娘也有嫁妆,足够她们母子三在外祖家的吃用了。就是将来,还能给弟弟留些成家立业的财产。 且,若是朝儿说的点心铺子真能做起来,娘的那些嫁妆,还可以留给娘防身,给弟弟读书科举。 姐妹几个还在说话,燕元娘哄了蔚儿睡下,见天色不早,打发了荷姑来催她们歇下。 云朝怕姑母一个人睡,没个人闹着容易伤感,这些日子多会打发蔚儿陪着燕元娘。见蔚儿在燕元娘那边睡下了,也就不再管,姐妹两个自回了屋。 翡翠和玉脂也早帮她们铺好了床,姐妹两各自上了床,熄了灯睡下。 第二天一早,云畅起了床跟着哥哥们学武,云朝也跟着打了一套拳,心里想着,等过了清明,家里清净了,就得让云畅和蔚儿夕儿跟着翡翠和玉脂开始学武了。 就是自己,也得跟着学一学才行。 她的身手其实也不弱,但在这个古武术盛行的古代世界,她的那点功夫,实在不够看的。 尤其是想到以后可能还要回到京城那人吃人的皇室,云朝更是觉得,艺多不压身,该多几层自保的手段才是,虽有护卫,可命交到别人手上,总归不如自己的身手过硬更有安全感。 练了一会儿拳脚,云朝和云畅洗漱了一下,便去了厨房里。 翡翠找了个没人的时间,低声对云朝道:“姑娘今儿还要上山?若是去,可得带上奴婢,昨儿奴婢就被玉脂那丫头给埋怨了,说奴婢没看好姑娘。姑娘若是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奴婢和玉脂的命加起来,也不够赔的。便是姑娘少了根手指,将军也不会饶了奴婢和玉脂,姑娘只当心疼奴婢们吧。往后可千万别往危险的地方去。” 云朝虽然也知道翡翠是担心她,可她总不能真和这一两个丫头形影不离吧? “昨儿不是还有三哥和十叔跟着么?再则还有大牛呢,那小子可是个力气大的。再则我们也没进深山,能遇着什么危险?” “奴婢不管,总之姑娘以后只要出家门,不管奴婢还是玉脂,总得有一个人跟着,否则奴婢可就给将军捎信了。” 云朝算是怕了她了,忙朝这固执的丫头拜了拜:“成,以后我不经你和玉脂允许,绝不出门总成了吧?” ... 第一百一十三章节 上门闹事 逗的翡翠噗嗤一笑:“奴婢哪里敢管着姑娘!” 云朝发狠道:“回头非得想法子把你们两个早早嫁出去,看还和我念叨不!” 翡翠又羞又气的,白了她一眼:“姑娘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看我不告诉嬷嬷去。” 云朝见她真扭了身要出去,忙拉住了翡翠,讨饶道:“快别和我生气了,我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总成了吧?你们哪里是我哥派来保护我的?这是派来折磨我的呢。” 四房虽说往后都在自家吃喝了,云朝也不能就真的不再管,不说本是一家人,单看四房这次回来,给各家送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加起来几乎两大车,云朝就觉得,不回点东西不好意思。 可家里除了野味还真没什么好送的,云朝便一早做了些点心,叫翡翠和小叶儿送了过去给四房当早餐用。 等到两人回来,云朝问道:“送去的点心,伯祖母和三伯娘可喜欢?” 翡翠还没说什么,小叶儿便露出了小虎牙笑的跟什么似的:“四老太太和三太太可喜欢了,还给了奴婢和翡翠姐姐各打赏了两吊钱呢。” 一吊钱便是一百个铜钱,这打赏,着实不少。原先小叶儿在程家时,虽然自家是富贵的,太太姑娘也常有赏,但若是出门,程家其它人家可没这么大方,平常能得几个铜子就算不错了的。一百钱虽不算什么,可也是小叶儿十天的月例钱了。 见她那么高兴,云朝笑道:“小财迷,回头我做点心,你好好学,等把我的手艺学好了,以后点心就交给你来做,做的好,姑娘我每个月都给你十两银子的赏银,让你天天高兴。” 小叶儿可是听她们昨儿晚上说要什么要开点心铺子的事情的,一听这话,眼就亮了:“姑娘真教奴婢做点心?” 云朝捏了捏她的鼻子:“说的跟这些日子,我都没教你似的。” 又问翡翠:“可和三伯娘说了,我们今儿留雪姐姐在家里再玩一天的事情?” 翡翠回道:“奴婢跟三太太禀了姑娘的话,三太太说了,雪姑娘想留就留在家里住两天也行,一会儿就叫雪姑娘的丫鬟,送了雪姑娘的东西来。等家里都收拾好了,再请姑娘姐妹去玩。” 用了早膳,云朝请云洛去山上的挖几棵豆腐树来种在自家院后,云洛昨儿是不信那树叶子真有用,可昨晚上吃了那什么碧玉翡翠膏后,云朝一提,他便爽快的应了下来:“放心,这事交给三哥了。” 好在那处长满了豆腐树的地方并不在深山里,云洛倒也不担心,叫了云川、云开和程立,便要上山,谨言和夕儿也闹着要去,云开索性就把两个小的也都带上了。 云朝觉得也不能光挖树,干脆拿了竹蒌:“顺道再采些叶子回来。” 等拿了叶子回来,做好了给几家各送一些,还有那个傻大个大牛同学,昨儿摘叶子他也帮忙了的,到时候也给他和钱婶子送些去尝尝味道。 等兄弟几个出了门,荷姑和小叶子收拾厨房,云朝想着开点心铺子的事情,便准备了材料,打算做两样新奇好看的点心出来。 她这边要做点心,玉雪和谨语也坐不住,跑到厨房里来给她打下手。 云畅对厨艺没什么兴趣,便拎了捅,对云朝道:“姐,我去给菜地浇些水。” 昨儿晚上忙,也没来得及浇菜地,云朝就打发她去了。 翡翠和玉脂也过去帮忙。 谨语道:“你上回做的那个梅花糕,不只样子漂亮的象花儿一样,味道也又糯又香甜,雪表姐还没尝过呢,不如今儿也做些?” 云朝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成,刚好上回去城里,我从药堂买了不少葛根粉回来,我再做个雪馒头,回头给四伯祖父和伯祖母还有三伯娘他们也送些尝尝。” 云朝想着做点心需要用到澄粉的地方不少,又取了一斗绿豆来洗好,打算洗出绿豆粉来,除了留着做澄粉的,顺便再做些绿豆粉丝。 又因昨天留了鸡内脏,毕竟入了春,也不好放的太久,绿豆粉丝今天是赶不及做的,不如先做点米线出来。到时候做个鸡杂米线,也好叫大家尝尝鲜。因此准备好绿豆好,又淘了米,打算磨米粉成米线。 这边正忙的热火朝天呢,就见荷姑进了厨房,对云朝道:“姑娘去外头看看吧,长房那边的皓太太正在门口哭呢。” 云朝一听,顿时沉了脸。 玉雪奇道:“长房的太太跑咱们家门前哭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进屋里说的?” 云朝冷笑道:“什么长房太太,不过分了去的长房庶支。她这是想让咱家在村里人面前丢脸,这才来咱家门口哭了呢,哪里舍得进屋?” 谨语却是知道原由的,不由担心的看了云朝一眼。 云朝安抚道:“表姐不用担心。我虽是晚辈,可她既没个长辈的样子,我便没有给她留有脸的必要。她既丢脸丢到咱家门口来,我若不让她的脸丢的大些,岂不是让她失望了?雪姐姐,你和表姐且先在厨房里坐着,我出去打发她。” 谨语毕竟是表姑娘,这事儿还真不好出头,且她还守着孝,就更不好抛头露面了。玉雪却不一样,虽然一直在金陵城,却是正经的燕家姑娘,遇不上也就罢了,既既上了,哪里好叫妹妹一个人担着事的?虽然不知道原因,听了云朝的话,也知道这是有族人过来找云朝家的麻烦。 因此也起了身:“语表妹且坐着,朝儿,姐姐陪你去。” 云朝推辞道:“雪姐姐不必管,这事儿我能解决。” 玉雪道:“我可是正经燕家姑娘,没有看着妹妹为难不帮衬的道理,要不回头祖母和娘该骂我呢。” 她既这么说了,云朝倒不好再推辞,心里却是感激的。 两人便去了门口。 就见崔氏正被一个婆子扶着在抹眼泪,边上还跟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妇人。 见姐妹两出了门,因不认识玉雪,崔氏便道:“朝儿,婶子求你放过你云高哥,行不行?” 以下字数不要钱的: 其实我这成绩,月票什么的也没什么意义,但还是求一下吧,一到七号月票双倍,亲们如果可能的话,请投我吧。 另外,谢谢纲手大人的打赏。心里暖暖的。 ... 第一百一十四章节 要死你就去死 “皓太太在说什么?十三娘怎听不懂?”云朝沉声道。 崔氏只抹眼泪,却不肯答话。 站在边上那妇人就道:“哎呀,十三娘这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族里谁不知道,因着你,云高少爷被关进了祠堂里,这么些天了,还没放出来呢。多狠的心哟,本是同族兄妹,把族兄长成重伤也还罢了,还害的族兄进了祠堂,怎就没一点儿悔意?咱们燕家可从来没有出过这般狠毒的姑娘。这要说出去,谁能信呢?” 云朝冷笑道:“这位老婶子的话,我怎听不懂?我们燕氏自然不信族人自家姑娘狠毒的,不如老婶子出了咱燕氏,到外头去说说,或许就有人信了。” “你,你叫谁老婶子?”这妇人不过二十出头,素来自持年轻貌美,怎忍得了这称呼,一时竟忘了给云朝扣上罪名的事情,出言反驳道。 玉雪在一边听了好笑,只是想到这妇人怕在口舌上也讨不了云朝的便宜,便未作声。 再说她不了解情况,说多了也不好,便看着云朝应对。心里却是惊讶,没想到这丫头平时笑的甜美可爱,打起嘴仗来,竟是口舌如刀,尽往人心尖上戳。 云朝一脸惊讶的样子,道:“老婶子这话问的好奇怪,崔太太哭的娇弱无依如白莲花一般可人疼,边上站的是崔太太的仆妇,我是见过的,她可配不上我一声婶子,我瞧你这年纪,总不会是我族兄们的媳妇,年纪对不上。我自要称你一声老婶子的,难不成我还叫错了?莫非真是哪个没眼光的族兄娶了你?” 一席话,可把眼前的三个人,都给讽刺上了。 崔氏好歹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什么叫娇弱无依的跟白莲花似的?她难不成是那欢场上的?只是这话只能意会,大家都的得明白,偏偏不好拿来较真,而那妇人,被云朝给鄙视的老到不配做嫂子,只能做老婶子,至于那仆妇,云朝摆明了告诉她,这么个身份,压根儿不配和她说话。 玉雪看了一云朝一眼,心道,这丫头骂起人来,一个脏字儿不带,偏能叫人被活活气死,若她有这份功力,在金陵和那些臭美丫头们打嘴仗,很可以独孤求败了。 就听这丫头继续补刀:“不会是我真叫错了?瞧你也是妇人打扮,定不是哪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难不成你还真是我哪位族兄的媳妇?啧啧,这位族兄也真可怜,什么样好的娶不来,偏娶个老成这样的。” 其实燕家族人众多,同辈间年纪相差较大的并不在少数,便是云朝这年纪,在族里也有大着她年纪好多,却得称她一声姑祖母的。但她就是存心心要骂那妇人,那妇人也辩解不上。 崔氏也知道云朝嘴厉害,见那妇人也是个不争气的,叫云朝绕偏了话题,虽心里也被那句“娇弱无依”给呕的不行,但她能拿这个说事?说了就是自己丢脸,便给那妇人使了个眼色。 那妇人这才记起正事来。 “不和你这贱丫头说嘴,你当我不敢去村外头说去?”左右她只有儿子,又没闺女。 云朝听到那贱丫头三个字,上去就给了那妇人一耳光。 站着的几人,包括那妇人自己,都被一声响亮的耳光声,给惊的愣在那里。 “我堂堂燕家嫡支嫡房嫡长女,也是你这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村妇可以随意辱骂的?这一耳光,是给你的教训,省得你几十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知道大家大族的规矩。你若再敢嘴口喷粪,信不信我今在让你那滿嘴的牙都交待在这里?” “你,你竟然敢打我?” 云朝笑道:“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无礼的东西,跑到我面前来乱吠,打你一耳光都是轻的。” 就听身后有人沉声道:“姑娘身份尊贵,打这等贱妇,姑娘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好。” 声音寒若冰霜,不知怎的,站着的几人,包括云朝,都不自觉的在这声音里,听到了杀意。 云朝就知道,是翡翠和玉脂到了,而说话的,肯定是玉脂。 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的,却是个比翡翠狠的角色。 翡翠和玉脂是被小叶儿叫来的。 两人耳目聪明,远远的已听到那妇人说话的声音,到了边上,玉脂便出了声。 姑娘可是尊贵的郡主,虽是郡主,可身份甚至比宫里除皇后嫡出的公主外,其它的公主还要尊贵,岂是一个乡野村妇可以辱骂的?玉脂忍着没有杀了她,已经是克制的结果了。 云朝忙回头安抚的看了翡翠和玉脂一眼。 有些事情,扯到她实际的身份,就有些复杂。 翡翠和玉脂可不是寻常的丫鬟。 安抚完,又给了个制止的眼神。 翡翠和玉脂这才垂下眼睑。 有了这么会儿反应,那妇人回过神来,扑到地上就嚎啕大哭:“我也不要活了,竟被个小辈的丫头给打了,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啊。” 云朝笑着回头吩咐小叶儿:“既然这位要死,咱们就成全她,小叶儿,去厨房里拿把刀来。我今儿倒要看看,人是怎么寻死的。” 小叶儿干脆的应了一声,竟真的转身就往厨房里跑,不时便拿了把菜刀来:“姑娘,奴婢刀拿来了。” 云朝接了菜刀,扔到那妇人面前:“刀拿来了,你是打算抹脖子,把自己的头象切瓜一样切下来呢,还是打算割腕?若是死不成也不要仅,我瞧着你是帮崔太太的忙才来的吧?你这么有诚意,崔太太怎好不成全你?你若是死的不痛快,刀没下准,她一定会帮你的。” 不只崔氏和她的仆妇,就是荷姑和玉雪,也没想到云朝会是这样的反应。 玉雪到底不知道云朝的性子,不免担心的看了看云朝,见云朝面色平静,荷姑也没什么反应,那两个叫翡翠和玉雪的丫鬟,如老僧入定一般垂着眼睑,小叶儿更是兴奋的眨着眼睛看着,玉雪舜间就淡定下来。 自己家又不是好欺负的,朝儿哪怕闹的大了些,还有长辈们呢,她原就是个不怕事的,这下干脆也只管看起热闹来。 那妇人没想到云朝真扔了把刀给她。一时坐在地上,竟然也忘了哭了,只拿眼直愣愣的看着云朝。 她总不能真听这臭丫头的,拿了刀抹自己的脖子吧。 说起来,她不过奉承崔氏,讨好崔氏,想着跟过来帮帮崔氏的忙,往后从崔氏手上拿些好处而已,犯不上搭上自己的命。 以下字数不收钱(虽然订阅成绩不好,但是看到有亲打赏,舜间被治渝。证明也是有亲肯定的。嗯,我会好好努力更新的,明天开始每天四更,一周!谢谢rena亲爱的打赏。) ... 第一百一十五章节 玉碎 这会儿刀就在面前,她又没胆子直去死,要死要活的就成了笑话,总不成一直这么趴在地上,偏崔氏和那崔婆子也不作声,给她个台阶下,这妇人心里不免怨起崔氏来。 想了想,还是从地上起了身,崔氏不管她的死活,她自然也不想再帮着崔氏这个没良心的,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泥灰,哭道:“咱们燕家可没有这样以下身上忤逆长辈的姑娘,我要去找族长家的涂大嫂子过来评评理。” 云朝冷笑道:“这会儿想走了?迟了!翡翠,玉脂,把人给我拦住,她们谁若是从我家门口走了,你们两个就自己了断自己的命吧。” “是,姑娘。” 翡翠和玉脂声音一落,人已如闪电一般,分别堵住了那妇人和崔氏的路。 见到两人的身影,玉雪惊的张大了嘴。 五叔祖父家里,哪里来的这样的两个丫头? 她们家其实也是有些护院的,就是她,身边也有个会些儿拳脚的丫鬟,玉雪虽然不懂武艺,可也知道,自己的那个拳脚丫鬟,论起功夫来,根本和这两个丫头没得比,那就是一天一地的差别。 就连荷姑也没想到,将军留下的这两个小娘子,竟然是会武艺的。 倒是小叶儿更兴奋起来。若说云朝和云畅会武,小叶儿是知道的,她们每天早上练拳脚呢,小叶儿天天看着并不稀奇,可翡翠和玉脂两位姐姐,她从来也没见两人展示过身手啊。 她们竟然也会武呢,而且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回头一定要请翡翠和玉脂姐姐也教教她,她要是会武艺,将来就能更好的保护她家姑娘了。 这边崔氏她们被拦住了去路,崔氏索性也不指望那妇人了,既然撒泼不成,她就改怀柔路线,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求起云朝来:“朝儿,就算婶子求你了,人去和你族长伯祖父或是你昌大伯好好说说,放了你云高哥出来成不?你要什么,婶子都答应你,婶子给你下跪。” 说着,便做出要跪的样子。 可她身边的翡翠怎么可能让她跪下来,她再有不是,若姑娘一个晚辈叫她给跪了,说出去就是姑娘的不对。 翡翠便手扶住崔氏,崔氏竟然使足了劲,也挣扎不开。 玉雪便开了口:“这位太太这是做什么?你也自称一声婶子,便是长辈了,一个长辈给小辈的下跪,便是你自己不要脸面,我们家朝儿还要名声呢,你若是想毁了我们朝儿的名声,可就别怪我们真不给你留脸。” 说完,便转过头,对小叶儿道:“小叶儿,五叔祖病着,不见外客,咱们都是小辈,不好跟长辈们说什么,你去我家里,请了我祖母和我娘来,天大的事,自有长辈们做主。你再去族里请了族长伯祖家的伯娘或者伯祖母来。就说有人跑来咱们家门口,骂咱们家的姑娘,骂完又自己要死要活的,撒完泼舍不得死,又要下跪呢,咱们当不起这一跪,只好请族里能管事的伯娘来评个理。” 小叶儿得了吩咐,哎了一声就撒了腿跑了开去。 安嬷嬷听着闹的不象话,也要过来,却被燕元娘拦住了:“嬷嬷不必去,您在,朝丫头倒不好行事了。” 安嬷嬷一想自家姑娘可是个不肯吃亏的,便坐了下来。 倒是屋里听到吵闹的燕宏扬出了屋,站在廊下喝道:“在吵什么?什么时候,我燕宏扬的门上,也有人敢上门来吵了?” 他老人家虽然身体不大好,这一声的中气也不那么足,可声音里的威严,却叫崔氏、崔婆子和那妇人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崔氏嘴硬道:“五老太爷,侄媳是过来求朝儿的。” 云朝懊悔的很,都是她一时失察,忘了爷爷还在屋里静养,这下吵到爷爷了。 便忙给翡翠和玉脂使了个眼色,让她控制着崔氏,别叫她再开口,自己则转身跑回院里,扶了燕宏扬:“爷爷,您怎出来了?朝儿扶您进屋里去。” 燕达能扬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朝忙给安爷爷使着眼色。安爷爷也劝道:“老太爷有什么要问的,回屋里问朝儿就是了。” 燕宏扬未动,云朝也不敢强扶,只得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上回皓老爷家的燕云高兄弟两欺负了夕儿和表弟,我气死过,就去皓老爷门上问了一声,这事被昌大伯知道了,便把燕云高关进了祠堂里。大概是皓太太去昌大伯娘那边没求来情,这才闹到咱们家门上的,我已经叫小叶儿去请昌大伯娘来了,雪姐姐也叫小叶儿请了四伯祖母来。一会儿四伯祖母同昌大伯娘自有计较。这是小事儿,爷爷您还是回屋里歇着吧。” 燕宏扬听了,心知事情并非象朝丫头说的这样简单,可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都不是那平白会惹事的人。 且朝丫头虽是个不肯吃亏的,却也不会无端失礼于人,因此倒放下心来,只是被一个妇人闹到门上哭骂,尤其这妇人还是燕展皓屋里的,燕宏扬冷着脸,道:“你亲自去,把你昌大伯也给我叫来。” 云朝忙应了是,扶了燕宏扬回了屋,又请安爷爷看着祖父些:“安爷爷,您照顾好祖父,朝儿一会儿便回来。” 到了门口,崔氏想来软的,拉了云朝,脱了手上的银镯子就往云朝手上套:“朝儿贤侄女,这是伯娘送你的,你……” 云朝一把推了她,看着她冷笑。 玉雪见状,脱下腕上的玉镯,递给云朝,道:“不过一个镯子,朝儿,你昨儿不是说想听听这玉的响声么,来,砸了听听。” 云朝接过,狠狠的摔在地上,那碧玉镯子碎成了几截,云朝这才扭头往村里去。 等云朝到了族长家,就见昌大伯娘涂氏正带着婆子出门,小叶儿也在前头领路,瞧见云朝,涂氏道:“朝儿,崔氏去你家里闹,这是她不对,伯娘一定好好说说她。你可别同她置气。” 云朝恭敬道:“原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我一个小辈,不好同长辈们论理,这才劳动伯娘,伯娘别怪我无礼就好。” 涂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知礼的好孩子,伯娘这就同你去。” 云朝道:“祖父让我来请昌大伯一道过去。” 涂氏听了一惊,这事儿闹到五老太爷面前,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五老太爷那脾气…… 以下字数不收钱: 再次感谢亲爱的rena的打赏,明天四更啦。早八点一更,中午十二点一更,晚上八点一更,九点一更。感谢亲们的月票。再次求月票吧。 ... 第一百一十六章节 好利的嘴皮子 涂氏此时真是恨极了崔氏。 当初逃难的路上,崔氏带头逼走五老太爷一家的事情,公公还没来得及收拾她,涂氏和燕展昌虽然看不上燕展皓夫妻两个,但说到底是一支的,除了亲兄弟,血缘上也就是这一家最亲近,本还打算在公公发落前,把这两人给打发到广陵城去,虽然也有打发他们一家离了眼前得个清净的意思,可也是为了保他们一家。 没想到他们不老实躲在家里也还摆了,一家子都争先恐后的往五老太爷面前凑! 每天不作一回,难不成会死? 涂氏咬了咬牙,一狠心,罢了,左右她和她当家的该帮的也帮了,他们自己要作死,她也没办法。 “涂妈,你回去和老爷禀一声,就说村西五老太爷请他去一趟。” 涂婆子去,也好事先和燕展昌通个气。 云朝笑着拦了:“朝儿来也来了,去请昌大伯也是礼数,哪能劳动涂妈妈,这要是叫祖父知道了,该骂朝儿的。小叶儿,你先扶着大伯娘去我们家吧。” 小叶儿得了吩咐,上前扶了涂氏,脆声声道:“太太,快请随奴婢去吧。咱们家四老太太正在家里等着您呢。” 涂氏这才晓得,原来金陵回来的四房老太太也在。 那四老太太蒋氏看着是个和蔼慈祥的,其实十分精明难缠,涂氏不由叹了口气。 便是到时候她想帮着崔氏,只怕那四老太太也不会让。 还得看看四老太太的态度才行。若四老太太强硬,崔氏这回,便是不死,怕也得脱成皮。 她原还想着村西五房那边毕竟没有个女性长辈,郭氏妯娌几个年纪和地位都不比她,七老太太又是个老实的,她也不怕,总归能为崔氏争取些,不叫她太难看了。说到底,崔氏再不好,也算是他们嫡支大长房的人。 可金陵四房的老太太蒋氏还有那老三媳妇吴氏,哪个是好相与的? 云朝可不管涂氏怎么想,论血缘,昌大伯家和燕展皓家自然比他们家亲近,看之前昌大伯和处理办法,已经算得上公允了。就是偏颇些,她也能理解。 可这一回,那崔氏一点不肯消停的闹到家里来,惊着了祖父,惹得祖父动了火气,祖父也没打算忍着,打发她来请昌大伯过去,那就是彻底把帐给清算一下的意思。 云朝送走涂氏,转身进了大长房的门,燕忠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他去了书房里。 “老爷,村西五老太爷家的大姑娘过来找您。” 燕展昌正在书房里和村里的几个族老商议清明祭祖的事情,听了燕忠的禀报,倒是一愣。 他昨儿便知道了金陵的小四房回来的消息,心想莫不是五老太爷晚上要请人过去聚一聚,这才打发了朝丫头过来? 又一想,便是请人,他上头还有他族长爹呢,也当是去找他爹才对,再则若是正经来请人,也不该是朝丫头过来,怎么的,也当是长孙云川亲自来才对。 不只燕展昌纳闷,几个族老也纳闷。 老五在族里地位特殊,素来不管族里的事情,别说逃难后素不与族人有什么往来,就是逃难前,寻常族里的琐事,也没有人闹到他面前的。 怎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打发了家里的大丫头过来? 燕展昌愣了一下,也就反应过来,问燕忠:“可知道朝丫头过来所为何事?” 燕忠瞥了一下屋里的几位族老,想了想,还是回道:“之前五老太爷家里遣了位丫鬟过来请太太,说是皓老爷家的崔太太跑去五老太爷家门前闹了一场,那丫鬟是请咱们家太太过去理论呢。太太才出门,朝姑娘就过来了,想必也是为崔太太的事情。” “朝丫头是自己来的,还是五老太爷打发她来的?” “回老爷,听朝姑娘说,是五老太爷叫她过来的。” 屋里的几人对视了一眼。 便有一位族老道:“昌侄儿,不如把朝丫头叫进来问问吧。” 家里的孙儿回去总说如今的族学不比从前,他还想着等清明祭祖这件大事忙完后,找族长想想法子,再把老五给请到族学里坐镇呢。燕家族学里没了老五燕宏扬,那还叫燕氏族学么? 从前燕氏族学外声在外,谁不知道别人看都是看的老五的名头? 如今外头还没什么呢,本家族学里的儿孙,已经觉着不好了。若再这么下去,耽误的,可是一代族家子孙,这个责任,谁能担得起? 甭管那崔氏是为什么跑到老五家去闹的,这事儿都得处理好。 而且能惊着老五亲自打发了孙女来请昌侄儿过去,看样子老五是动了气。 燕忠请了云朝进去。 云朝一见屋里坐着几位白胡子老头,除了昌大伯,其它的她是一个也不认识,但总归能坐在这里的,辈份肯定都低不了。 云朝恭敬的行了一礼,脆声道:“十三娘见过诸位叔公,见过昌大伯。” 燕展昌笑道:“朝丫头今儿怎到大伯父家里来了?” 云朝才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却乖巧应道:“皓太太去也不知听了谁胡说,道是云高少爷被送进了祠堂里,是我缀弄的昌大伯和大伯娘。不说云朝没这本事,就说昌大伯您在族里地位不一般,事关族中事务,哪里会听我一个丫头的?云朝也好声跟皓太太解释了,可皓太太听不进去,领着人在我家门前闹的不象话,吵了我祖父。祖父身体不好,且也不好跟个晚辈妇人计较,这才叫我请了昌大伯和大伯娘过去问问。若是云朝的错,云朝自愿受罚。若云朝没错,也请昌大伯和大伯娘能给个说法。咱们家祖父年纪大了,爹娘去了,哥哥们都未成年,家中也没个说得上话的人,若是往后谁心里一不高兴,瞧着我们家好欺,个个都上门去闹一场,日子也没法过了。因此今儿不得不上门打扰昌大伯,扰了您和族老们议事,实在也是没办法。还请昌大伯您怜惜一回咱家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便去给我们主持一回公道。” 好利的嘴皮子,除了燕展昌,屋的几个老头面面相覤。 ... 第一百一十七章节 猪狗辈的风凉话 这一席话,不但说清了事情原尾,还挤兑了一下燕展昌,被崔氏说他是听了她一个丫胡弄才关的燕云高,后面又说什么欺负的话,摆明了今天的事情燕展昌若不狠狠的处罚一下崔氏,那就是欺负村西的小三房无人,不把五老太爷燕宏扬放在眼里。 燕展昌还没说话,就听其中一个老头道:“老五也是小题大做,一个不懂事的无知妇人闹一场,叫昌侄媳去处理一下也就是了。妇人们的事情,叫男人去能做什么?” 云朝冷笑,却一派天真的盯着那老头笑问:“在外逃难几年,也未和族人在一起,如今回来,这经年未见,族里人也不大认识,却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燕展昌是知道这丫头的厉害的,未必会肯给别人面子,她一个小辈若是无礼,顶多也就说她一声不懂事,难不成长辈们还能计较?若说处罚,就瞧着五老太爷宠她那个劲儿,谁敢处罚她? 燕展昌忙接了话,道:“这位也是你的叔公,族里行三,你叫他一声三叔公吧。” “原来是三叔公,”云朝目光一沉。 这人叫燕宏宇,她是听大哥提过的。当初他们一家离了族人,这位三叔公家的人可没少在背后煽风点火。 “三叔公儿女俱全,子孙满堂,虽说经了几年战乱,可一家子和美幸福,日子过的红火,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没了父母的孩子的苦楚?家里没个长辈撑腰,别说一个妇人去闹,就是一个猪狗辈的说几句风凉话,我们也承受不起,少不得要求到族里能说得上话的人面前来求个庇护,三叔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本是族人,遇上难事了,难道不该跟长辈们求救?云朝虽不懂事,却也知道同族同支是该守望相助的道理。三叔公若觉得云朝有哪里说的不对的,您指出来,云朝改就是了。” “你……”这位三叔公燕展宇气的老脸通红,指着云朝说不出话来。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骂他是猪狗辈!别说她一个丫头,族里谁不给他几份面子?临老了,竟然被一个丫头给骂上了。 “三叔公觉得我说的不对?”云朝觉得,他被气死了才好,不是她不敬老,可有些老东西着实让人没法儿敬。 燕展昌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真把个三叔公给气出病来,这丫头的话滴水不漏,明知道她是骂人的话,可分开看,哪一句都没问题,不但没问题,还处处占着道理两字,燕展昌忙拦了话头,对云朝道:“朝丫头,大伯这就同你去家里。” 云朝嘴角扯着笑,冷冷瞥了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的燕宏宇一眼,这才一派天真可爱的,朝燕展昌福了福身:“云朝代哥哥们谢谢昌大伯怜悯。” 说完,又朝屋里的几位族里行了辞礼,方不慌不忙的出了屋,在廊下守着。 燕展昌苦笑着跟族老们道:“几位伯父叔父,还请先回吧。等侄儿处理好老叔家的事情,再请几位来商议清明的事。” 最早那位叫燕展昌把云朝请进来问话的四叔公燕宏敬点头道:“昌大侄儿,你且好生去处理,别再叫你扬五叔寒了心。不管怎么说,崔氏一个妇人跑上门去闹都不对。便是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找你媳妇去说说还不能解决了?跑上门去闹叫什么事儿?你也代我们问一声你扬五叔好,就说我们老兄弟几个,得闲了去看他,咱们还指着他身体养好了,再给孩子们指点指点功课呢。” 这却是提点屋里的诸位了。 说到底,族里子弟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也俱点头,倒是那燕宏宇不忿道:“老四这话说的,好象离了扬五,咱们族里的孩子就不能有出息似的。” 燕宏敬冷声道:“宇三哥您倒是给族学里找个比扬五弟更有学问的先生来?若是宇三哥你能找到,别人我管不着,我老四定在家给你供个长生牌。” 燕宏宇被臺的说不出话来,真有那样大学问的人,凭什么跑到他燕氏族学里来发光发热? 燕宏敬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出了屋,看到正规规矩矩的站在廊下的云朝,温和的笑着揉了揉云朝的头,道:“我是你四叔公,朝丫头平时没事,也可去我们家找你玉兰姐姐玩。小时候你们也常一处玩的。回去代四叔公跟你祖父问声好。” 他们在屋里的谈话,云朝自然是听见的,别人释放善意,她当然不会拒绝,人该强硬的时候得强硬,可该拉关系,还是得拉关系。 云朝忙露出乖巧的笑,甜声道:“是,四叔公的问候,朝儿一定代到。得闲了,朝儿就去找玉兰姐姐玩。”至于玉兰姐姐是谁,她哪里知道?回去问问玉灵那丫头,她一定是知道的。 等燕宏敬出了院子,屋里的其它人也陆续出了屋,燕展昌送走众人,方回身无奈的对云朝道:“你这丫头呀,一张利嘴。你三叔公毕竟是长辈。” 云朝装出听不懂的样子,乖巧道:“朝儿有哪里做错了吗?” 燕展昌一噎。 云朝就敛了笑,道:“小辈该有小辈的样子,长辈自也有长辈的做派。父慈才子孝,兄友方弟恭。” 意思就是,你做长辈的岁数长到狗身上了,我做晚辈的,凭什么尊敬你? 燕展昌就叹了口气,这丫头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乖巧可爱的不行。可一旦遇着的不是善意,顿时就如一柄利剑,这样的性子,实在不知道是好是坏。 又一想,从前昱弟媳周氏最是温婉柔顺的人,如何会教出这样锋芒毕露的丫头来?还不是都叫世道给逼的?若当初这孩子不是经历乱世,又哪里会如针一般刺人?但凡软弱些,只怕也活不下来。 罢了,说到底,今儿的事情,是不能善了的。 五老太爷找他过去,就已经是表了态,只怕是不单要处理今天的事情,当初一家人被逼的离族的事情,今儿也必是要一起给个交代的。 若只为崔氏一个人,有涂氏处理也就成了,何必叫朝丫头来请他过去? ... 第一百一十八章节 劈头盖脸一顿训 燕展昌心里有了数,也打好了腹稿,跟着云朝就往村西走。 而四老太太蒋氏得了小叶儿的请,也领着媳妇吴氏气冲冲的出了家门。 蒋氏多少年燕家妇,虽然久居金陵,可燕家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再加上她和吴氏都是通身的富贵作派,跟着的两个婆子,也俱是绫罗裹身,便是不认识的,也不免要多打量几眼。 见她和吴氏都沉着脸,两个婆子也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自有人好奇起来,便有那好事的,远远跟着,想去看个热闹。 蒋氏到了云朝家的门前,就见翡翠和玉脂两个丫头围着三个人,而自家孙女玉雪跟在大门口,目光微寒的看着那三人,身后的荷姑也没什么好脸色,玉雪的身边,云畅丫头拳着攒着,双目喷火,一副一言不合便要打人的样子。 蒋氏走上前去,沉声道:“这是怎么了?” 小叶儿去请人时,自然是把事情与蒋氏禀过的,她问这话,不过是做个样子。 本来还大方沉稳的玉雪,见了长辈,却是一脸委屈的上前扶了蒋氏的手臂,道:“祖母,您和娘可算是来了。朝妹妹她们真正可怜,孙女儿竟没遇过这样的事情,”说着,一指正忐忑的崔氏和那个妇人,“这几位妇人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到五叔祖家的门上吵闹,说什么孙女儿也没听懂,不过那个妇人开口便骂朝妹妹,话难听的孙女儿都没脸学给祖母您听。这是欺负朝妹妹没有娘亲撑腰呢,祖母,您可不能不管。” 蒋氏这才瞥了一眼崔氏,但也没理她,倒是看着地上玉雪碎了的那只镯子,道:“我记得这是你生辰的时候,你屋里的丫鬟们凑的份子送你的,当时我还觉得丫头们心意难得,给她们添了五十两,她们这才买了个看得过去的送你,你念着那几个小丫头的心意,一直戴在手上,怎碎了?” 玉雪不屑道:“不过是值个百十两银子的镯了罢了,碎了了就碎了,倒不是孙女故意摔坏的,实是那位妇人拿着个破银镯子寒碜朝妹妹,估计也就三四两重,当我们家是缺银子的呢,我气不过去,就叫朝儿把那镯子给摔了,一个破银镯子也好意思拿出来,我屋里大丫鬟的手上,戴的玉镯子也不止十两银子。” 听的崔氏脸上一片烧红。 金陵小四房有钱合族里谁不知道? 可被一个丫头这样打脸,崔氏也忍不了。 听了这话,便道:“行个商贾事,白白玷污了咱们燕家耕读传家的清贵名声,有几个臭钱,有什么好显摆的?” 玉雪道:“这话我竟听不懂,这位妇人既这么说,我倒是想问问,既然你家的银子是臭的,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手上用的,哪样不是你家那发了臭的银子买回来的,想必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臭的吧?这就难怪了,圣人有云,久在其厕而不闻其臭,难怪这位妇人不知道自己是臭的。” 崔氏刚要开口,便被蒋氏打断:“我当是谁?原来是燕展皓屋里的,好好个妇人,没半份教养规矩,见了我这个族中长辈,为何不行礼?是你爹娘没有教你如何敬着长辈,还是你不把自己当作燕氏妇人?” 崔氏:…… 对着云朝姐妹几个,她是长辈,可现在叫她行礼的人来了。 崔氏还没来得及分辨,就听吴氏道:“母亲,何必和一个无知村妇计较,你且先消消气。” 又叫荷姑:“荷姑,去屋里寻个椅子来,好叫母亲坐下说话。咱们便不进屋里去了,五叔父要静养,可别吵了他老人家。” 荷姑得了吩咐,进屋去搬椅子来。 涂氏过来时,就见蒋老太太正大刀阔斧的坐在门前,边上还放了一只小茶几,蒋老太太正端着茶喝,连燕展恒的媳妇吴氏也在边上站着,余者其它人在边上没一个敢说话的。 而崔氏此时正低着头,跪在地上,身后还跪着族里的一个族弟家的填房,还有崔氏身边的崔婆子。 而边上,已经三三两两的,聚了几个看热闹的同族妇人,还有几个淘气孩子。 涂氏心下虽恨,觉得长房的脸,都叫崔氏给丢了个尽,你有本事闹,闹赢了还罢了,可这会儿竟跟个死人似的跪着。 这崔氏是个顶会胡搅蛮缠的,此时也不知道四老太太使的什么手腕,竟叫她跪在面前,崔氏心里对蒋氏的手段也有些心惊,却也不得不堆起笑脸来:“侄媳见过四婶婶。”又朝吴氏点头招呼,“三弟妹。”却是看也不看崔氏一眼。 吴氏笑着福了福身。 蒋氏却是微微点了下头,道:“昌侄媳,你来了。” 崔氏见涂氏来了,忙哭道:“大嫂救我,四老太太无缘无故教训我,一言不合就叫我跪着,我一个晚辈的也不好理论,她叫我跪,我除了跪,还能做什么?大嫂,我真的没做什么呀。” 涂氏只作没听见,对蒋氏道:“四婶婶,崔氏有什么不对的,您教训也就是了,只可别劳累着您,瞧这日头也厉害,不如咱们进屋里说话?” 蒋氏淡淡道:“昌侄媳,你是我燕氏的宗妇,按说这点小事不该请你特地跑这一趟,只是这崔氏妇人也算是你们嫡支大长房的人,我这当婶娘的,虽说也能教她一回,但说到底,我这也算是越疽代疱了,你别与我计较才好。请你来,也是想问问你,我们这一支的小三房呢,老的老弱的弱,是不是往后什么人都敢为着莫须有的事情,上门来问罪?咱们小三房到底还有你扬五叔在呢,崔氏一个晚辈过来吵闹,惊着你扬五叔不说,还无缘无故辱骂可怜的朝丫头,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因是你嫡支大长房的人,就有持无恐了?我们燕氏,何时竟没了一点规矩?这样的妇人,竟在我燕氏活了十多二十年,你这既是大嫂,又是宗妇的,也没教教她怎么做个燕家妇?”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涂氏觉得自己几十年的脸,都丢尽了。 她嫁到燕氏二十多年,别说外人,就是自家婆婆都未曾这么一点不顾她脸面的骂过她。 ... 第一百一十九章节 收拾 涂氏也知道,公爹和自家老爷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崔氏,就得罪扬五叔这一支的几房人的。 人家几房不说如今就有做着官的,那十爷燕展昭是族里最看好的少年子弟,云川甚至被大齐秦王府的世子看中,即便不科举,一份前程也少不了。你崔氏那文不成武不就的男人和两个不成气的儿子,拿什么同人家比? 且蒋氏现在的态度明摆着,他们这一支同进退,所以今儿她无论如何,也得忍了这一场闲气。 “昌大嫂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母亲也是叫崔氏给气着了,话说的有些重,并非故意叫昌大嫂不舒服,”吴氏看着涂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忙安抚道,又劝蒋氏,“母亲也是,这和昌大嫂又有什么相关?崔氏不懂事,可毕竟也是分出去的一房,昌大嫂虽年长于她,可到底分了家,算是两房头的人,哪里又好多说呢?” 给了台阶,涂氏也忙强笑道:“崔氏糊涂,惹的四婶娘动气,不说别人,侄媳我就先饶不了她。可为着这么个糊涂货气着也不值当,您放心,回头侄媳定好好罚她。您这难得回来一趟,合该高高兴兴的才是。侄媳昨儿听说您回来,原也要过来给您请安的,这下倒好,这糊涂东西虽说不晓事,可也叫咱们娘儿几个能趁着这机会聚一聚了,五叔父要养身体,咱们不好吵着他老人家,不若侄媳今儿做东,请婶娘您和三弟媳移步去家里品回茶,侄媳前些日子刚得了点好茶,一直没舍得喝,难得遇上婶娘是个懂茶的,咱们娘几个一边品茶,一边说说话,岂不自在?婶娘您说可好?” 涂氏虽是晚辈,可到底是宗妇,蒋氏发作了一场,却也不好真完全不顾涂氏宗妇的脸面,听了这话,倒不再说别的,只摆了摆手,淡淡道:“昌大侄媳有心,我这做婶娘的,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我素来爱茶,昌大侄媳记在心上,这份心意,你四婶我领了。还是先把崔氏的事情处理了,咱们娘儿再喝茶不迟。” 涂氏见蒋氏话中不再有火,松了口气,想了想,知道今儿不给个准话,蒋氏这里是不会轻易过去的,便也沉了脸,先呵骂崔氏:“崔氏,还不给四老太太磕头认罪?你不敬长辈,欺凌弱侄,挑唆妯娌与你一起闹腾呈口舌之能,已犯了我燕氏族规,七出之条。若不是念在我燕氏素来无休妻和离之事,今日便是给你一纸休书,也不过为。” 崔氏原来还要反驳,听到休妻的话,心头不免一颤,且涂氏的脸色阴郁,她嫁到燕家这么些年,还真没看过涂氏在谁面前如此伏小做低,心头十分后悔,且也不明白,涂氏怎就这般怕蒋氏这个老不死的。 她哪里知道涂氏不是怕蒋氏,而是不想和这一支的几房撕破脸,所以她就只能当个炮灰。 涂氏发了话,崔氏再不敢乱说话,她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可还没有糊涂到不知道得罪了长房,她一家几口人在族里就真的没了活路。 因此涂氏这一发话,崔氏再不服气,也只得磕了几个头,口称错了,求蒋氏原谅。 蒋氏却不作声。 蒋氏不发话,崔氏也不敢停下来,直到她额头渗出血丝来,吴氏方道:“崔氏,你且住吧。母亲刚罚你跪下,也是因你不敬长辈。你跪也跪了,至于别的,自有昌大嫂做主。” 这就是磕头也没用的意思。 涂氏就知道,她必须得说出个道道来才行。 便道:“好了崔氏,你且回去收拾一下。”又转脸对涂婆子道,“你跟回去,等崔氏收拾好东西,送她去家庙里念几个月经去,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大嫂……”崔氏一声惊呼,她万没想到,涂氏竟然会罚的这么重。要知道,除非族里犯了大错的女眷,才会被打发了家庙里,燕氏可足有十多年没有人被罚去家庙的女眷了。 那家庙里三餐不沾油荤不说,青灯古佛的清苦,还有那阴沉沉的屋子,叫她如何受得了? 可是被涂氏冷若寒霜的目光一扫,崔氏余下的话就咽了下去。 涂氏实在是看不上她,既没有胆子,何苦来闹腾? 因涂氏发了话,涂婆子上前一步道:“皓太太,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再身边除了崔氏的贴身婆子,还有个年轻的妇人,涂婆子也有些无语,这位是同族的易老爷的填房王氏,本来就因家里男人没什么本事,她又是个填房,不大叫人看得起,偏还喜欢奉承崔氏,大概也是嫁到燕氏时间不长就跟着逃难出去的原因,又见崔氏逼走过五老太爷一家,以为崔氏是个本事的,五老太爷一家不值一提,这才跟了过来。 涂婆子便道:“太太,这位王太太?” 涂氏看了一眼王氏,默了默,才道:“王氏,我听说你家老爷病着,家里孩子也小,你不在家里伺奉丈夫,抚肓儿女,倒跑到扬五叔家里来做甚?” 连崔氏这正经的嫡支大长房的人都被涂氏罚去了家庙里,她家无权无势的,这该如何是好?王氏早没了先前的嚣张,这会儿已是吓的瑟瑟发抖,听了涂氏的话,只顾着直摆手:“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和一个糊涂东西,涂氏也实在不想说什么,便对涂婆子道:“你忙完崔氏的事,去易老爷那里说一声,就说我发的话,让王氏在家里好好思过,禁足一月,不得出门。” 涂婆子应了声“是”。王氏却拍着胸口,心里暗暗庆幸,虽说被禁足一月,可也比崔氏被送进家庙里要强的多。 等到涂婆子押着几人走了,涂氏方才笑道:“倒累婶娘气这一场,无论如何,也得给侄媳一个机会,不如现在就移步去侄媳家里,也好叫侄媳好生孝敬婶娘一回,给婶娘奉杯茶如何?” 这便是要端茶赔罪的意思了。 蒋氏对她的处理尚算满意,听了这话,便笑道:“有你恒弟媳在,还能劳动你这做嫂子的端茶?合该你恒弟媳给你端杯茶才是。” ... 第一百二十章节 忧虑 涂氏上前亲热的挽了蒋氏的胳膊,笑道:“哎呀,婶娘体恤侄媳,那今儿侄媳妇也托回大,就叫恒弟妹给我端回茶。只婶娘也得给侄媳妇个孝敬您的机会。” 说着话,扶了蒋氏从椅子上起了身。 吴氏回头交待了玉雪一句,留在家里照看云畅姐妹,便随着涂氏和蒋氏一道往大长房去。 没走几步,就遇上云朝和燕展昌,打了照面,燕展行给蒋氏行了礼,涂婆子路上遇上燕展昌,已经把涂氏如何处置崔氏的结果说了,因此燕展昌问了声好,并未与涂氏多说,只交待涂氏一定要好好招待蒋氏婆媳,便随着云朝去见燕宏扬。 到了家,大门口的茶几椅子早收拾进去了,见得燕展昌过来,安爷引着燕展昌进了到里。云朝跟在一边服侍,倒了茶水,便被燕宏扬打发了出去。 因有安爷在,云朝就去了后院。 后院燕元娘的屋里,玉雪正和燕元娘禀着刚才院门外的事情,得知涂氏的处理结果,燕元娘也叹了口气。 并非自家仗势欺人,实在是云川兄妹都还小,父亲又病着,若不强硬些,将来还不知道多少麻烦事情呢。一族上千人,便是战乱里死了不少族人,可现在也有大几百号人,即便有些族人并不常住族中,可那也毕竟只是少数,几百人口住在一起,哪有不产生矛盾的,一个人自己的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 对外,一族人团结一至,可对内,这种持强凌弱的事情,哪一家都不少见,区别人有些人家还顾着脸面,有些人家脸面都不要。 如今的族长一支,还算公允,可也没办法完全禁了这暗中欺凌之事。 那几个孩子若不强势些,往后吃的亏更多。 只是,燕元娘想到云朝,不免担心。 这丫头的性子,平时看着讨喜可爱,可遇事却太刚强了些。 过钢易折! 燕元娘只盼着这些孩子将来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可是自己再能干,说到底,也不过是归宁寡居的姑奶奶,实在没她说话的地方。 燕元娘便想到家里的几个堂嫂弟媳,四房的吴氏是个厉害的,可惜她不在古庄常居,五房的七弟媳是个老实的,八弟媳苏氏又是大家书香闺秀的做派,都指望不上,倒是五弟媳郭氏还能说得上话,燕元娘心里有了计较,就打算往后再和郭氏多亲近些,也盼着她能对云朝兄妹几个多照顾几分。 “今儿倒是劳烦四伯娘和三嫂了。朝儿这孩子脾气也着实大了些,回头我还是得说说她。”燕元娘跟玉雪叹道。 玉雪一笑:“咱们是一家人,别人闹上门来,祖母和我娘岂有不管的?至于朝妹妹,侄女倒觉得这样才好,人善被人欺,这世上啊,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付出善意的。我爹爹常说,敬吾者吾恒敬之,那些不敬咱的人,咱何必惯着她?” 倒说的燕元娘失笑。玉雪这丫头,看着明丽大方,不想也是个厉害的。 姑娘家,当如此。 朝儿性子也强,却没玉雪这份圆融。 又一想,朝儿那丫头岂是不会圆滑之人 只不过玉雪有父母撑腰,而朝儿他们,只能靠自己,这才不得不伸出满身的刺来罢了。 再想想自己的女儿谨语,朝儿尚且有兄长和祖父依靠,她的谨语,比之朝儿姐妹,还有不如。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虽也有钢性,可到底是她和程锦舜如珠如玉宠到大的,遇事不比朝儿,往后还得多教她些才好。 还好川儿兄弟几个待她也是视若亲妹,若不然,燕元娘是真不放心自己哪天去了,女儿没个娘家兄弟撑腰,日子要怎么过?谨言是个好孩子,可毕竟年纪太小,指着他,且还得好些年呢。 等到云朝进屋,燕元娘问了几句,便打发了她们回自己屋里玩去。 谨语便领着众姐妹去了她的屋里。 进屋才一坐定,玉雪就指着翡翠和玉脂道:“朝妹妹,你这两个丫头是哪里寻来的?” 虽家里没有明说翡翠和玉脂是云朝的丫头,可这一天多下来,玉雪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丫鬟表面上对谁都恭敬,可事实上眼里却只有云朝一个。 云朝笑道:“翡翠和玉脂姐姐,可不是我的丫鬟,是大哥的上峰上回路过咱们家,留下来的。” “川哥哥的上峰?”玉雪还不知道云川要从军的事情,听了这话,不免讶异。 云朝就把云川要去从军的事情说了。 说了云川的事,玉雪两眼放光:“你们真的见过秦王世子?那可是咱们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你们是不知道,我在金陵的时候,同小姐妹们一处闲聊,十有八次,是要提到这位将军的。咱们私下里,都叫他小霍去病呢。朝儿,他长什么样?总听人说他比历史上的兰陵王还要生的俊美,是不是真的?” 云朝就觉得她堂眼眼里冒出了无数颗粉红色的心在自己眼前飘呀飘的。 没想到她亲哥竟然还是大齐少女的梦中情人,大齐妇人们的理想快婿。 听的云畅竟也抿了嘴笑,戏谑的看了云朝一眼。 哎哟,竟然把我家畅儿能逗笑,也真不容易! 云朝白了这死丫头一眼,这才斟酌着回道:“长的也就和三哥差不多吧。当然了,人家是将军,说起来比三哥更有气势一些。论长相,比小十叔还是要差一些的。雪姐姐你每天看着小十叔,有这样的叔父珠玉在前,这天下还有哪个小郎君的相貌,能入你的眼?” 说的玉雪唾了她一口:“男子岂能用相貌品评?” 云朝不服气道:“明明是雪姐姐你自己先问我他长的如何的嘛。” 姐妹几个笑闹了一回,玉雪还是觉得翡翠和玉脂不简单,心里又纳闷,也不知道那个堂堂的王府世子,给五叔祖家留了这么两个丫鬟,是个什么目的。便私下里提醒云朝:“那两个丫鬟不简单,我虽不知道小王爷留这两个丫鬟是为什么,你心里总归有个数才好。” 云朝笑着应了。 见时辰不早了,她厨房里做点心的食材还放着呢,便拉了玉雪去厨房里继续做点心去。 (谢谢rena和纲手在人的打赏。) ... 第一百二十一章节 错了? 燕展昌是快到午膳前,才由安爷爷送出门的。 他这边才走,安嬷嬷就把云朝从厨房里叫了出去。 “姑娘,老太爷叫你过去一趟。” 云朝洗了手,随安嬷嬷出了厨房,到外头了,方有些不安的问安嬷嬷:“祖父……可是生朝儿的气了。” 安嬷嬷叹了口气,抚了抚云朝的头,安慰道:“没事,老太爷也顶多说你几句,他老人家最疼的就是姑娘你了。嬷嬷知道姑娘的难处,这人啊,有时候自己站的不硬正些,那些心里阴黑的,就会欺上门来,可这世道于姑娘家,要求的总比男子们多。姑娘往后注意些便好。” 云朝进了屋里,见祖父也不象是生气的样子,总算舒了口气。 她不怕祖父骂她,左右爷爷骂孙女,还不是为了她好? 可她害怕引得祖父生气,伤了身子。 若不是崔氏在门外闹腾,吵着了祖父,她当时也不至于发那样大的火。 在她的心里,家人就是她的逆鳞。他们是她在这世间仅有的依恋。 别说一个崔氏,就是再强的敌人,她也不怕。 不过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罢了。 “朝儿,过来爷爷这边坐。” 躺在床上的燕宏扬朝云朝招了招手。 云朝乖巧的在床沿上坐了。 就听燕宏扬道:“朝儿,你可知道错了?” 云朝点了点头:“朝儿知道。” “知道错了,还那样做?这是嫡支大长房如今想交好咱们家,不只是因为咱们这支有你大伯父和你六叔,还因着那能给全族人带来好处的油坊,若非那油坊,你当你一个做晚辈的,掌掴族中婶子,哪怕那王氏再是个无足轻重的,你昌大伯娘也不会任由你如此。这和你打伤燕云高不一样。一族总有一族的规矩,有时候,不在道理对错,而在于合不合规矩。这世间事呀,好的坏的,只要合了规矩,人才能走的长远。方圆之内,才有天地,这话,朝儿你要记下。” 云朝乖乖应了是:“爷爷的话,朝儿明白。朝儿是姑娘家,更该重视名声,可有时候,为着名声就忍气吞声,这事儿,朝儿做不来。朝儿心里不是没数的,当初那油坊,若不是为着这个,九叔又凭什么叫族里白白得利?合族那么多做生意的人家,也没哪个明着给族里分利的?这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罢了。祖父身体不好,朝儿只盼着祖父能养好身体,长命百岁,不管是谁,若是做了吵着祖父,或叫祖父动气的事,朝儿都不能忍。大哥过些日子要去从军,我想着二哥三哥,今年县学里招生,他们也该去考一回,想必考上是不成问题的,如此家里便是朝儿最大,朝儿是长姐,就该护着弟弟妹妹,叫祖父每天都能有清净日子。为这个,不管是谁,只要来扰,朝儿都会给他打回去。有些事情,光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拳头硬了,你的道理,别人才能静下心来听。油坊是拳头,武力也是拳头,哥哥们将来出息,就是最硬的拳头。我知道祖父担心什么,可朝儿不是那心中没数的。祖父可信朝儿?” 燕宏扬原还担心她年纪小,行事不知轻重,听了这一席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了。 这丫头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就不光是性子的问题,还有这丫头对事情的看法的问题。 性子可以改,可是这已经养成的观念,怕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再一想到这丫头的出身,燕宏扬沉默下来。 她有那样尊贵的身份,只要独孤家权势在一日,官家还指着孤独家给大齐守好北门,刘瑜就是大齐将来最尊贵的王爷,而刘瑜的权势在一日,这丫头就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家女。 她的确不需要在世人面前低下她的头。 哪怕她失了记忆,可皇家尊贵的血脉,却支撑着她的骄傲。 何况,在皇家那样的环境里,寻常闺秀的所谓教养,并不适合这丫头。 难道如今因为她成了燕家的女儿,就要让她对别人放下她的骄傲? 燕宏扬劝她的那些话,便说不出口。 也罢。这丫头终究不是她燕宏扬的孙女,不是燕家的云朝,她是大齐的郡主,哪怕现在她在燕家,可只要自己这一支几房在族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说话越来越有份量,那么族里就没人敢传出什么对她名声有损的话。 在她回京恢复身份前,还有他燕宏扬这个做祖父的庇护,还有她几个哥哥给她撑腰! 燕宏扬只得摆了摆手:“我家的朝儿呀,这性子……罢了,祖父不说你什么,再则我朝儿也没做错什么。对了,听你安嬷嬷说你在厨房里和雪丫头几个正倒饬什么点心呢,今儿又做什么好吃的?” 见祖父就这么放过她,云朝也有些意外,听了这话,立时精神抖擞,连忙笑道:“做了上回的梅花糕,还打算做个象雪一样透明洁白馒头和彩果子,回头做好,就给祖父送来。祖父中午想吃什么?朝儿也给祖父做。对了,我还想吃来个新吃食,是用米粉做成的米线,回头和鸡杂一起用昨儿煲的鸡汤煮了,叫鸡杂米线,味道鲜的很,只是那米粉做出来要晒,若是晚上还没晒好,我就先烘干,等晚上做好就给祖父送来。” 这丫头,也不知怎就对厨房里的事那么有兴趣的,这一提吃的,眼都亮了。燕宏扬好笑道:“我们朝儿做什么,祖父都爱吃,我这每在喝药,嘴里也没个味儿,对了,你上回做的那平桥豆腐我吃着不错,若便宜,中午给祖父做一碗来。” 云朝笑着应了:“家里没有豆腐了,我回头打发朝儿去买点回来,刚好四伯祖他们回来,我还想着,再榨一回豆油,回头叫四伯祖家捎回金陵吃,刚好趁着榨油的机会,再做些豆腐和豆干什么的,自家吃。” 说到豆干,燕宏扬倒想起那什么香干来:“那香干你四伯祖昨儿吃着道香,若家里有,你回头给送些去。下酒倒是道好菜。” 云朝笑道:“还有两坛子呢,既是爷爷您说好,那回头做豆腐的时候,我多留些做成香干,左右那东西放的时间久,咱们家慢慢吃,等四伯祖他们回金陵,我各样口味的,都给他们捎两坛回去。” 燕宏扬见她想的周到,笑着夸道:“我家朝儿最是能干。” 云朝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是爷爷的孙女儿。” ... 第一百二十二章节 这题跑的 梅花糕还好,先前做过两回,小叶儿就能帮她把需要的食材和工具全部准备好,做雪娘子的时候,云朝不免遗憾,雪娘子是日本美食里最有名的点心,有点类似于中国的冰月饼,可惜这个季节没什么水果和鲜花,若不然,可供选择的馅料就多了。云朝为了口感,选了两三个鸡蛋,分蛋清和蛋黄分离,用蛋清加白糖打沫,结果搅拌了一会儿,自己的胳膊就受不了啦。 玉雪瞧着有意思,跃跃欲试,结果搅了几下,手便酸的不行,只能放弃。 在边上看了半天的云畅撇了撇嘴,默默的伸手接了过去,搅了半响,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被她那鄙视的小眼神虐成狗的云朝瞪了她一眼,天生神力就可以岐视我们这些正常人类么? 玉雪却是捂着嘴,一双美目崇拜的盯着云畅想:“畅儿,你怎一点也不累?这也太厉害了。” 没想到端庄女神竟然也有这种蠢萌的时候,云朝吐糟道:“雪姐姐,你瞧见我家后罩房那里堆成小山的材火了么?” 玉雪莫名其妙,突然提材火做什么? 云朝淡定道:“那些材火,全是你畅妹妹砍回来的,总共不过背了四五趟。” 玉雪想了想那堆材火,又默默的念了一下云朝刚说过的“四五趟”这几个字,突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话说,云川哥还有九弟十二弟是做什么吃的,让一个女孩子做这样的粗活,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那么多的材火啊,畅儿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 “朝儿,你……你骗我的对吧?” 云朝给了她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玉雪只好问云畅:“畅儿,你姐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云畅给了她一个没事骗你干嘛的眼神:“我姐她一般不骗人。”骗起人来不象人。 还没等玉雪说话,云畅好象还没刺激够她似的,道:“对了,雪姐姐,你们家刚回来,家里岂不是没有材火用?那回头我先背些送过去,明天我上山给你家打材火去,打个天把两天的,应该就够用了。” 玉雪……觉得自己关于书香世家的闺秀的所有三观对碎了。关健是这个碎了她三观的书香人家的小闺秀,还是她妹啊她妹啊她妹啊! 云朝给了玉雪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话说当初刚回家时,门口的大石狮子倒了一只,当云畅气定神闲的扶起那只石狮时,她也是这样三观碎一地的象看偶象一般看着自己妹妹的啊。 云畅被玉雪看了半响,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玉雪在盯着她了。 “雪姐姐?我脸上有什么不对?沾了东西?”云畅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玉雪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挥了挥手,无力道:“你继续搅你的吧。” 云畅从善如流。云朝哈哈大笑。 等到云畅搅完蛋清,觉得没她什么事了,便和玉雪告退,去喂她的那几匹小马。身边没人,云朝想起那只被自己摔碎了玉镯子,抱歉的对玉雪道:“雪姐姐,那只镯子……” 玉雪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明了云朝在想什么,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傻丫头,你还真当那镯子有多值钱呀,诚然好的玉镯子也有那千金难求的,上千两银子的镯了子我也不是没有,可你想呀,我寻常戴那么贵的东西做甚?那镯子还真是我屋里的丫鬟们送我的,不过也就值个十来两银子罢了。” “可是,我听小叶儿说,四伯祖母也说那镯子是她添了五十两……” 玉雪鄙视了她一眼:“我祖母和我娘,那是看出了我那点小算盘,在给我撑场子呢,那镯子是真不值什么,我就是瞧着上头雕的缠枝梅花十分精巧,比较喜欢,这才随身戴着。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呀,回头我在家里的时候,你每天多给我做些好吃的不就是了?” 虽说只有十来两银子,可云朝也心疼。 “十多两银子呢,这得买多少的大白米呀。” 玉雪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的伸出葱指点了一下她的额:“瞧你这小气的样儿,是,你家里一时是清苦了些,可这也是战乱闹的,打小四叔和四婶也是把你当掌珠一样疼着的,往后会好起来的,不就十来两银子的东西么?等咱们的点心铺子开起来的,还赚不来那点银子?你昨儿不是还雄心壮志的说什么,要把咱点心铺子,开满整个大齐的么?” 云朝心里的豪气舜间被点然,她家这位堂姐果断会劝人啊,这么励志的话一说,她觉得若不把自己的点心铺子开遍大齐,简直对不起她自己。所以,一个十多两银子的镯子算什么呢?等她有钱了…… 哎呀,有钱买买买什么的,真的很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呢。 “鬼丫头,回魂了。”看到玉雪那白嫩嫩的葱指,在自己眼前晃了几往遍,云朝总算回过神来,抹了抹嘴角那不存在的口水,云朝决定现阶段要脚踏实地发粪涂墙,哦不,是发奋图强!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大齐最有富的有地主婆的! “雪姐姐,反正今天谢谢你帮我们。” 玉雪唾了她一口:“说什么鬼话呢,咱们可是一家人,有人打上门来,哪有不还回去的道理?别说我喜欢你这丫头,只看在你能做这么多好吃的份上,我难道还能看着不管?就是咱们姐妹往后相处时间长了,有什么矛盾,那也是咱们姐妹自己的事,对着外人,自当团结一致不是?” 云朝觉得她说的相当有道理:“雪姐姐,我一定要让你回金陵后,也会对我朝思暮想!” 玉雪:……这话题跳的! 雪娘子的馅便是用打出来的蛋沫加了豆沙做的,这样口感更雪糯些。而彩果子其实和青团子差不多,只是云朝想法子做了五种颜色,每一个都做成树叶状,在白瓷盘里放好,拼成花朵形状,做出来的效果不但形状美观,颜色也五彩粉呈。且每一种颜色里面的馅都不一样,一种色,一个味道。 做好点心,除了留下自己家吃的,云朝把别的分几份装好,打算给五叔家,玉雪家,还有七叔祖家各送一份去。 因感谢早上四伯祖母和三伯娘给她出头,她家的那一份,她打算亲自送去。 “玉雪姐姐,这些是送给伯祖母和三伯娘尝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去瞧瞧?” ... 第一百二十三章节 讨要 没有别人给自己家送东西,自己却不一道回去的道理。 “我自是要和你一起家去的,刚好也看我的屋子收拾的怎样了。” 云朝忙道:“雪姐姐,你不在咱家住几天了?” “怎么,舍不得我,想留我?” 云朝点头。 玉雪笑道:“算你这丫头识相。我只是回去看看,再说我自己的东西放哪里我晓得,总得要回去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过来吧?” 这倒也是。 云朝拎了装好的食笼,翡翠见了,忙从她手上拿了过来,要送两人去四房。 那两个丫头的固执云朝是知道的,若是平常,也许她说几句,翡翠兴许还能不跟着,可发生了今天早上的事情,云朝就知道,以后但凡她走出自己家的院门,身后就必会有这两个丫头中的一个。 云朝苦笑了一下,也只能任着翡翠拎了一东西,跟在她和玉雪的身后出门。 临出门前,云朝又叫小叶儿叫了云畅来,吩咐云畅把给五叔家和七叔祖家的点心给送了出去,又叮嘱小叶儿,看着些晾在竹架上晒着的米线。 到了三房,玉雪看着从前还算气派的自家老宅破败的样子,也不免叹了口气。 这还是有几房帮着收拾过的结果,若不然,估计他们一家人回来,这宅子也不能住人。 院里的仆妇见到姐妹两个相携着进了院里,便朝姐妹两行了一礼:“姑娘回来了,朝姑娘。” 玉雪道:“祖母和我娘呢?” 那位妈妈回道:“回姑娘和朝姑娘,七老太太过来陪老太太说话,太太在一边作陪,如今在老太太到里呢。” 说完便要过去禀报。 玉雪挥了挥手:“你且忙你的,我和朝儿自己过去就成。” 原就是自己家,那位妈妈福了福身,便自忙自的去了。 姐妹两人便去了正院里四老太太蒋氏的屋里,才到廊下,就听到屋里七叔祖母吴氏和四伯祖蒋氏在说话,就听蒋氏那爽朗的声音:“你这不问,过两天得闲我也是要说的,你十侄儿呀,前些日子我们在金陵已帮他看好了人家,等着清明回去,便把亲事给他定下来呢。他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如今呀,也没别的,就盼着这小十,也好成个家,再叫我抱两个孙儿,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大概是提到自己最疼爱又最出息的小儿子,蒋氏的声音里的高兴,象是要溢出来。 云朝也不知怎的,听得一怔。 原来美人儿十叔,也要成家了呀。 心里一时竟有些愁怅起来,哎呀,男神是长兄,美男一个是自己哥,一个是自己叔父,另一个堪比兰陵王的酷帅狂霸拽还是自己的亲哥,这种幸福骄傲和苦逼交织的复杂情绪,真是一言难尽呀。 就听七叔祖母笑道:“就说小十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呢。四嫂快说说,这是说的哪家的姑娘?” “是松江府顾家嫡出的姑娘,今年才十五,前些日子刚办了及笄礼。她父亲在金陵任知府,他们一家随任,她母亲倒与你三侄媳处的好,这才起了结亲的心思,我瞧那姑娘也是大家出身的闺秀,娴静知礼,长的也极出色,与我家小十正相配,两家都有意,这才定了下来,已合过八字了,说是天作之合呢。” “那我可得提前恭喜四嫂了。” 四伯祖母蒋氏听了呵哥笑:“回头你们要得闲,小十成亲的时候,你可得去喝杯你侄儿的喜酒。” “这是自然,要去的要去的,咱们家可是好久没办过喜事了。” 玉雪抿了嘴笑,姐妹两个偷听了几句,玉雪才打了帘子进屋:“雪儿见过祖母,叔祖母。”又朝着成氏叫了一声娘。 云朝也依样行了礼。 蒋氏心情正好,拉了两人到身边:“怎这会儿和你朝妹妹家来了?” 云朝笑道:“做了些点心,过来孝敬伯祖母和三伯娘。七祖母,畅儿给您家也送了一份去,我七婶婶和八婶婶可在家里?” “你这孩子,就是孝顺,做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咱们家送一份。你八婶和你玉瑶姐在家里呢,你七婶去族里帮忙准备祭品去了。” 七叔祖母徐氏笑道。 蒋氏也笑:“这可好,家里这乱糟糟的,我正愁着没有新鲜点心请你七祖母尝尝呢。快叫人拿进来。” 云朝笑着应了是,叫了翡翠进来,云朝亲自打开食笼,三样点心各端了一盘出来:“今儿就做了三样,伯祖母,叔祖母,三伯娘,你们先尝尝,食笼里还有呢,是给四伯祖父,三伯,十叔,还有云歌和云画两位哥哥的。我今儿和雪姐姐她们还想出了个新吃食呢,只是要晚上才好做,等做好了,也给你们送来尝尝。” 蒋氏听了抚着她的背直夸道:“哎哟,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你伯祖父和你三伯的且先放着,回头你十叔和你两个哥哥的,你这丫头自己送去,说不得你两个哥哥和你十叔一高兴,还能送你点好东西回谢你。不枉你这丫头忙一场。” 云朝不好意思道:“哪里好意思讨十叔和哥哥们的好东西。若是伯祖母你赏我,我却好意思要的。” 说的蒋氏徐氏还有三伯娘吴氏都笑。 “听了你这前一句,还真当你是个老实丫头,结果倒真讨起东西来,成,回头定叫你三伯娘赏你个好东西。”蒋氏笑道。 待看到三碟子点心,雪娘子晶莹剔透,梅花糕精巧漂亮,彩果子如五色花瓣便莹润如玉,三个长辈一边尝,一边赞不绝口。 蒋氏道:“这什么雪娘子的,吃在嘴里倒象嚼着雪片儿似的,这甜也淡而不腻,你这丫头,怎就生的这般手巧,这心思更是难得,伯祖母竟吃不出这馅儿是什么做的。唔,梅花糕这香味也特别,把个小圆宵配做出点心来,软糯糯的,可不就适合我们这些一把年纪的人的口味?偏这皮子还又香又酥脆,这彩果子也清香的很,这般漂亮,都舍不得吃了。” 玉雪忙道:“祖母觉得,比咱们在金陵的点心铺子里买的点心如何?” ... 第一百二十四章节 装模作样 “外头的点心铺子,哪里买得到这讲究的点心?”蒋氏笑道,“万没想到,我这一回老宅,竟还有了这般口福,我呀,若不是老五舍不得,我是恨不得把朝儿这丫头,给拐带到金陵去。” 姐妹两个听得眼前一亮,尤其是玉雪,可是知道祖母她老人家在吃食上头是如何挑剔的,既是祖母夸这点心好,往后在铺子里,肯定不会有问题。 陪着说笑了一会儿,姐妹两个便起身告辞。 蒋氏笑道:“去吧去吧,给你们十叔和你们哥哥也送去。” 两人行了辞礼,出了屋,玉雪高兴道:“朝儿,你是不知道祖母平常吃的上头有多挑剔,家里最好的厨娘做的点心,祖母平时也顶吃吃上一口两口,金陵城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玉香阅里的东西,祖母也就是胃口好的时候才吃了那么一两块,刚才我可是瞧见了,那梅花糕和雪娘子祖口竟然各吃了两个呢,还有那彩果子,祖母竟然也吃了一个,我瞧祖母的样子,若不是怕结了食,彩果子五色都想尝一尝的。咱们将来的点心铺子,肯定不愁没人去买点心。” 对自己的手艺,云朝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玉雪高兴完了,又愁起来:“你说咱们铺子若是红火了,别人会不会偷师呀。” 后世糕点铺子多了,尤其是西点,做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做法大家也都知道,可生意好的还是好的,差的还是差的,即便东西大家都知道怎么做,可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是有差别的,要不同样是厨师,又怎会有有的人是大厨有的人只是厨房的小帮工呢?手艺才是王道。 再说她做的东西,也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得到的。 要知道她用的材料,这个世界的人,还不知道这些东西也是可以用来做吃食的。 比如那葛根粉,还有她做出来的淀粉和澄粉。 云朝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同样的东西,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再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吃食,人家也不知道我是用什么做出来的。就算人家知道怎么做,可不知道是什么食材,也是白搭。” 别说别人没看到云朝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是她看了,也还不知道她用的东西是什么呢,比如那个象面粉一样的东西,偏加进去,做出来的点心,就能晶莹剔透。玉雪放了心。 倒是云朝,想到创新的问题,倒叫她计上心来。 也是做雪娘子的馅的时候想到的,这年头不好做别的面包,没有材料,可是戚风面包,却是完全可以做的呀。 面色松香酥软,若是再加进去奶,那味道更是香的不得了,材料除了牛奶,其实只要鸡蛋和面粉就可以了。这里没有低筋面粉,但加淀粉进去,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她前世就用电饭煲试做过戚风面包,电饭锅可以,那铁锅就一样可以,只要火候掌握好就行。而且还有个办法可以解决火候的问题。 想到这里,云朝兴奋到:“雪姐姐,我明天再做一个新的点心,你从前肯定没尝过。” 这话玉雪信,因为如今这三种点心,她从前就没尝过。 “可惜没有羊奶。”云朝遗憾道。牛奶她是不指望的,不过羊奶,因为这会儿富贵人家也有饮用的,所以倒是能想想法子。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地方去找。 果然玉雪听了,觉得这就不是个事儿:“羊奶又什么难的?回头买两只正下奶的羊回来不就得了。” 四房因为是几家里最富有的,宅子也是几家最大的,一共三进的院子。 四老太爷和老太太将氏住在前院正院,二进院里是三伯父燕展恒和吴氏的院子,玉雪的屋子就在二进院的东厢房,三进院里刚是燕展昭和燕云歌燕云画叔侄三个的住所。 姐妹两一边说,一边穿过二进院,去了三院里。 就见小二叔正坐在院中两边的花树下打着棋谱,见姐妹两个进了院,后头还跟着个丫鬟,手里拎着食笼,燕展昭抬头瞧了一眼,便垂下头继续盯着棋盘。 姐妹两上前行了礼:“见过十叔。” 燕展昭落下一子,才抬起脸,问道:“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美人儿就是美人儿,瞧这不识人家烟火的清新脱俗的劲儿,说话的声音都如山间清溪般清雅动听。 云朝yy了一下,才一脸恭敬乖巧的答道:“做了几样新鲜的点心,请十叔和哥哥们尝尝。” 燕展昭哦了一声,方头也不抬的指了指放着棋盘的桌子,道:“那还愣着做什么?” 云朝:……不就长的漂亮的非人类么?傲娇啥呀,你要不是我叔,我都懒是理你。 心里腹诽着,但是还是很老实的把三样点心各端了一碟子,放到桌上:“十叔请慢用,我们再去给两位哥哥送一份去。” 燕展昭却一边盯着棋谱,一边道:“让雪丫头去送就得了,你坐下来,陪我下盘棋。” 云朝老实道:“我不会。” “不会难道还不会学?” 云朝心道,这种阳春白雪的技艺我真不想学啊,嘴上却装出十分惊喜的样子:“十叔,您的意思是,您可以教我?” 燕展照:“我没空。” “那您还叫我做下来陪您下棋?”不是都说了不会嘛,你又不愿意教,云朝吐糟。 燕展昭这才免为其难的抬起头来,挥了挥手,让玉雪先去了,这才道:“你可以在一边看着。” 云朝:……我看起来象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么? 玉雪得了自家十叔的命令,忙叫了翡翠跟着她去了,别看十叔平时跟个神仙似的,其实家里没人敢违他的意,玉雪可不想惹他冷脸。 云朝眼看着玉雪走了,只好无奈的坐了下来。 看燕展昭走了几步棋,她倒是想起来刚在四伯祖母那里听到的八卦来,忙道:“小十叔,刚听伯祖母说,你快要成亲了哈?伯祖母说未来小十婶娘还是松江府顾氏的名门闺秀,小十叔你见过我未来小十婶娘没?长的比十叔漂亮吗?若是没有十叔您漂亮,那小十婶可真是太惨了,每天一觉醒来,睁开眼一看,边上躺着的,是个比自己长的还漂亮的夫君,这样天天被伤自尊的人生,是怎样的一种悲惨的人生啊。” 云朝一边说,一边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 第一百二十五章节 斗嘴 燕展昭看着小丫头精致秀美的脸,一双眼微抽上挑的妩丽又明亮的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可爱又可恶,真想伸出手把这张小脸覆住然后给推到一边去。 但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云朝说他漂亮的话。 倒叫云朝有些意外。 九叔不是说,美人儿小十叔最恨别人拿他和女子比的么? 燕展昭却是抚着指间的白玉棋子不着声。 海棠树下,这男子一身儒衣,长发在头顶用白玉簪绾了个簪,随意的披散在肩上,低着着沉思的样子,如一副泼墨山水画。美到让人侧目。 云朝一时竟看的有些呆。 而燕展昭心里却在想着他的亲事。 松江府顾氏出身的嫡女,说起来,这确实是门不错的亲事。那位顾氏姑娘他其实在家里偶尔见过。是位长的挺精致的姑娘,为人端庄大方,只是……这就是他将来的妻室么?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亦有着受到大家闺秀的教育该有的那一份精明。可他到底觉得缺了些什么。 父母之命,煤灼之言。他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既然娘觉得不错,那就不错吧。 左右,身为男子,有父母高堂需要伺俸,他当然不可能不成家。 所以虽然那位顾姑娘他并不中意,也默认了下来。 世上夫妻多是如此,如自家哥嫂,相敬如宾,举安齐眉。谁又不是如此过来的? 之前他觉的理该如此,可被这丫头一调笑,不知怎的,心里竟那点缺失让他失神。 燕展昭有那么一刻,觉得有些烦燥。 瞥了云朝一眼,拿起边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捻了一枚雪娘子尝了一口,也不禁眼中一亮,这点心小丫头做的着实不错。 “你做的?” 云朝笑着点头,也不记得和他抬杠了,看他反应,好象对这点心还算满意:“小十叔觉得如何?” “还成,往后若是做了,就给我送一份来。你自己送来。” 云朝不禁白了他一眼:“干嘛非得我亲自送?我又不是小丫鬟。” 燕展昭笑道:“你诚然不是我的小丫鬟,可作为侄女,难道不应该有点儿孝道?怎么,给叔父送点吃的,你还不愿意了?” 云朝嘟道:“九叔还是我师父呢,教了我几个月箭术,也没把我当小丫头使。” “朝儿的意思,无功不受禄,叔父我也得教你点什么才行?” 云朝什么也不想跟他学。 见云朝不答应,燕展昭又道:“你想学什么?” 云朝:“……我想学厨艺和女红。” 燕展昭:…… “真的要学?” 云朝立马做出惊喜的样子来:“小十叔你要教我?”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才笑道:“你的厨艺已然很好,不必再学了,倒是女红,我可以叫人在金陵帮你找个严厉的女先生来教你,但有你一点,你十叔我将来的四季衣裳,就都交给你做了。” 云朝撇了撇嘴:“你的四季衣裳,不是应该小婶娘给你准备么?我便是想尽孝心,也怕惹得小婶娘不高兴呀。” 叔侄两个正斗着嘴,玉雪和云歌云画两兄弟走了过来。 玉雪笑道:“朝儿,我大哥二哥都说你做的点心极好,要亲自过来跟你道声谢呢。” 云朝忙起身,给两位兄长行了礼:“朝儿见过五哥哥,七哥哥。” 云歌性子温文,有些小十叔的样子,云画却是个跳脱的,兄弟两个回了礼,云画便凑到云朝的边上:“哎,朝妹妹,那个雪娘子做的当直精致的很,晶莹剔透,真个如雪做出来的一般,可惜你怎只送了一碟子来?你什么时候再做?还有那梅花糕也香糯的很,可也太小了,我这一口一个,还没尝出味来儿呢,就没了。” 说到这里,已经苦了脸。 云朝故意瞥了燕展昭那边的桌子一眼。 云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倏的一亮,也不管云朝了,凑到燕展昭边上坐了下来:“咦,十叔,您不是最不爱吃点心的么?朝妹妹一定不知道,孝敬了你这么些,到底是朝妹妹的孝心,所以你才免为其难的尝了一口的吧?你侄儿我是最孝顺的,叔父有难,侄儿岂能坐视不理?侄儿这就帮十叔您把这些点心都吃完,如此,朝妹妹的孝心也没白费,叔父也不为难,岂不两全?” 说着,便伸出手去直奔那碟子雪娘子。 可惜他话太多,终究输了一着,还未够着碟子,那碟子已被燕展昭转到一边,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燕展昭温雅一笑,如云开月现:“不是和你说过,刚交代你的功课做完之前,别在我眼前晃的么?” “十叔,不带这样的啊。”云画衰嚎,“我吃了点心再去写不成么?” 燕展照淡淡道:“你说呢?” 云画垂头丧气的起身,眼光念念不舍的从雪娘子上移开,正打算转身手,却被云朝叫住了:“七哥哥,你等一下。” 云画回过头来,舜间脸上便漾出笑来:“朝妹妹,你……”是答应再给我做雪娘子么? 云朝笑着伸出手,道:“刚才伯祖母可说了,我给十叔和哥哥们送吃的,十叔和哥哥们要给我回礼呢,快给,我还急着回家做午膳呢,如果耽误了饭时,祖父生气,我便说是你们害的。” 点心没讨着,还得倒贴,云画觉得今天一定是他流年不利。 可是他可不敢惹五叔祖生气,要知道,这一大家子里,五叔祖可是最受尊敬的人,比他自己的亲祖父在他们兄弟的心目中更有威信,云画只好可怜的承受了这丫头的打劫。 好在本来就有给家里兄弟姐妹们的礼物,本来是打算等家里都安定下来,再给送去的,就当是提前给了。 云朝才不会叫她糊弄,在他身后开心的叫着:“这是我给你们做点心的回礼,可不包括哥哥们本来就准备送给我的礼物哦。” 云画只得认了。 云歌好笑道:“朝妹妹等着,七哥这就给你取礼物去。” 等兄弟两进了屋,云朝就把手伸到燕展昭面前:“十叔,你的呢?” 燕展昭瞥了她一眼,这丫头笑的眉眼弯弯的,一双眼盯着他,目如点漆,明亮的叫人挪不开眼,大有你不给我就不走的架势。 燕展昭被她看的实在受不了,别过脸,嗤了一声,方道:“财迷。” ... 第一百二十六章节 财迷收礼 其实燕展昭自然有给云朝的礼物,不过同云歌云画一样,那些都是在金陵就备好的给家里女孩子们的东西。 这会儿他当然知道,拿出来云朝也不会卖他的帐,他倒是想起自己有一把不错的弓,是他从前学箭术时,家里花了大价钱寻来的,并配了二百支上好的箭羽,可惜他不好此道,一直放着也没怎么用。这次回来本就是打算在老宅住些日子以备秋闱,且老家这里也有山,闲暇时也还去山里转转,打打猎散散心,因此倒是带了回来。 那张弓是一石弓,送给云朝正适合。再过一两年,这丫头的力气再大些,也就能用了。 不过他可不想轻易便宜这丫头,因此见她伸手跟自己要东西,笑骂了一句,却不再理她,而是慢条斯理的把棋子分装进装棋子的鼓盒里,然后推给云朝:“拿去吧,回头每天过来跟我学棋。” 云朝:……当她是闲的么? 倒是一边的玉雪惊讶的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要知道,十叔的这副棋子,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那白子全是昆仑白玉做的,个个莹润若雪,玉未必是顶级的好玉,可难得的是,这么多棋子,全无瑕疵。而那黑子,却是黑翟石的,虽无玉的莹润,但却颗颗黯雅,仿费带着岁月的沧桑之感,落子时又有金属的清响,十叔平时是绝不叫人随意碰的。 有一次二哥云画淘气,拿了他的这副棋子出去和同窗下着玩,十叔回来后寻不着棋,知道被云画拿出去玩后,生生罚他每天五百个大字写了整整一个月。 从此以后,二哥看了这副棋,恨不得绕着走。 燕展昭见云朝不动,挑了挑眉,笑道:“怎么,嫌这副棋子不好?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外头也是能卖上个二三百两银子的。” 云朝一听,啥也别说了,抱了两盒棋子,就护在了怀里。 逗的玉雪掩了嘴呵呵笑。 不时云歌和云画也一道棒着东西走了过来。 云歌送的是一套画笔,还有一盒色彩齐全的颜料:“这笔和颜料都是上好的东西,雪丫头不爱作画,我和云画的画技也一般,十叔倒是擅长丹青,可惜他那里有比这更好的,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五叔祖书画都甚有名气,想必朝妹妹也学了画的,这些送你兴许有用。” 云朝打开颜料看了一下,一共十二色,确实算是相当齐全了。往后调起颜色来,也能更方便些。 她除了射箭和厨艺之外,其实最擅长的,便是中国画中的山水画。但作画的手法和现下的传统山水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喜欢画江南粉墙黛瓦的古民居。这些日子看了表姐谨语的绣品,她早就想画一套山水画,给表姐做画样了。若是能绣出来,到时候拼成一套屏风,不知道的有多出彩呢。 到时候哪怕留着给表姐做嫁妆,有表姐的绣技作底,再加上那样的画面,也绝不比时下最好的绣品逊色。 “谢谢五哥,我太喜欢了。” 云歌见她是真喜欢,心里当然高兴:“朝儿喜欢就好。” 云画却是肉痛的递给云朝一个小匣子,看他的表情,云朝还以为是多好的东西呢,结果打开一瞧,里面躺着的,不过是一串十二生肖的银手链。 十二个生肖,用银线穿着,结是红色冰丝线结的活结,线头坠着两个珍珠大小的银珠子,虽然小,却是镂空刻花的。 云朝仔细瞧了瞧,就知道云画这家伙为什么会一脸肉痛的样子了。 那十二个生肖,个个不过指甲大小,但神态各异,活灵活现,端的是精致异常。绝不是寻常珠宝铺子里做出来的东西。 十二生肖下头,还铺着二十四个小银裸子,这二十四个小银裸子,咋一看,都是一模一样的神形兼备的小猴子。可仔细瞧,每一个的面部表情却都不同。 云朝正是属猴的。 云朝当及便把小手链给套到了手上,拉了一下活结,竟然刚刚好。而这银配红,也极衬她那双还带着些幼儿肥的小手。 “七哥,谢谢你,这生肖小猴银裸,还有这个生肖链子,我真的喜欢极了。” 云画原还肉痛,但看小丫头一脸的惊喜,也觉得心情舒畅起来。 得了这两人的礼,再看美人儿叔叔送的棋子,云朝嫌弃的撇着嘴。 燕展昭笑骂:“不识货的丫头。” 说着话,燕展昭起身掸了掸衣裳,摸了摸云朝的头,道:“这么些东西你那两只爪子怕也拿不下吧?十叔我就辛苦一回,免为其难的送你回去吧。” 云朝正要拒绝,就听云画拍着手开心道:“十叔,你赶紧送朝妹妹回去。她还小呢,这么些东西肯定拿不下,原本侄儿也可以去送朝妹妹的,只是刚才十叔布置的功课,侄儿还未完成呢。” 燕展照自然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吩咐云歌:“这几样点心,云歌你叫丫鬟们来收好,我晚上当夜宵吃。不许叫别人给动了。” 云画:……还让不让人活了? 因着玉雪还要收拾些换洗的衣裳和日常用品,云朝就吩咐翡翠:“我和十叔先回去,翡翠姐姐,你一会儿送雪姐姐家去。” 有燕展昭跟着,翡翠并不担心,自然应了下来。 叔侄两个出了四房的院子,一路闲适的往云朝家去。 “听说你这丫头胆儿大,一早和嫡支大长房燕展皓家的婆子起了冲突?” 云朝点了点头。 燕展昭便教训道:“你这脾气太坏,小姑娘家家的,怎一言不合便动手?好在还不算太傻,知道着人去请宗妇和你伯祖母和伯娘过去。” 云朝不服气道:“我哪里脾气坏了我那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燕展昭笑骂:“孔圣人听得,怕是要叫你气死,这两句话,是这么用的?” 正说着话,便遇到拎着鱼篓的大牛。 云朝笑着打了招呼:“大牛哥,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大牛笑道:“昨儿不是说给朝妹妹送田螺和河蚌的么?我早上摸了好些,这里满满一篓子都是。田螺都是捡你要的拳头大小的捡的。我这正要给你送去呢。” ... 第一百二十七章节 蛋糕 昨儿炒的那个田螺肉片可真正是香,云朝一听今儿又能吃着,已笑的眉眼弯弯:“云中哥,你可真好。快随我们一道家去吧,我早上做了好些点心,给你留了呢,你回头捎些回去,也请钱婶婶尝尝。” 大牛高兴道:“真的?你昨儿给我拿回去的点心,我娘吃了把妹妹夸的跟什么似的,我娘说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 其实大牛自己也尝了,好吃是好吃,但和肉比起来,大牛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族兄妹两个说了几句,大牛才想起来给燕展昭见礼。 三人一行往家里走。 刚到家,云川兄弟几个带着双胞胎和谨言,还有程立,也从山上回来了,不单挖了六颗豆腐树回来,还摘了满满一竹篓的豆腐树叶。 大牛放下东西,和几个族兄弟打了招呼便要回去,云朝想着昨儿他也有帮着摘豆腐树叶,便留了他:“云中哥,你先同我家哥哥们玩一会儿,等我先做些翡翠碧玉膏,你回头同点心一起捎回去叫钱婶婶尝尝。” 那绿豆腐只要揉叶子,然后凝固便好,并不费什么事儿。 大牛因听云川要去从军,心里羡慕,正想和云川聊聊天呢,也便不客气的应了下来。 兄弟几人给燕展昭见了礼,自去屋后头裁树,云朝把得到的礼物送回自己屋里,便回到前头,拎着田螺河蚌还有豆腐对叶去了厨房,而燕展昭,则去正院里陪老太爷说话。 云朝见又胞胎和谨言三个小家伙成了泥猴子,本还想给他们清洗一下换身衣裳,结果三个小的听说哥哥们要去栽树,也一溜烟的疯跑着跟了去。 看着谨言这小家伙从开始的拘束,害羞,现在变的开朗不少,云朝便不忍受心拘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忙自己的去了。 等她忙好午膳,云川他们也栽好了豆腐树。云朝留大牛在家里用了午膳食再回,大牛却担心着家里的娘亲,云朝只得把点心和做好的碧玉翡膏给打包好,又把两个鱼篓子腾出来,叫他一道带了回去:“云中哥,明儿别再送田螺和河蚌来了,如今河里的水还凉着呢,哪里能天天这么泡着?伤了身子,回头钱婶婶要骂我的。” 大牛憨憨一笑:“如今这水算什么凉?我大冬日里,还用自家院里的井水洗澡呢,有时候也径直去河里洗,且我娘想吃鱼,便是大冬日里,我也会去河里捕鱼的。” 云朝:……这哥们莫非还是个冬泳爱好者? “那也别送了,什么好东西,偶尔吃还好,也不能天天吃不是?” 大牛就笑道:“那成,我隔几日便给妹妹送。妹妹若是得闲想上山打猎,没人陪的话,也可叫上我,左右油坊开工还有些日子呢,我也闲着无事。” 大牛已经和燕展明说好了,要去油坊里帮工。 这孩子虽然是个不省事的,难得的是心性不坏,也肯吃苦,燕展明自然欢迎。 因留了燕展昭在家里吃饭,刚好大牛回家要路过四房,云朝便请他顺道给四房捎了话,就说小十叔在他家吃了。 玉雪是在自家用了午膳后,才回的云朝家。 同来的,除了护送她的翡翠,还跟了个小丫鬟来。 把东西放好,玉雪便打发了那小丫鬟家去。 小丫鬟苦着脸道:“姑娘,太太叫奴婢跟来服侍姑娘的……” 玉雪挥手打断了那丫鬟的话:“你回去跟太太说,我这里不需要人服侍,谨语表妹比我还娇养呢,也一样都是自己的事儿自己动手。再说五叔祖家里又不是没有丫鬟,没得叫你在这里盯着我的。赶紧家去吧。” 那丫鬟没法子,只得告辞回去。 云朝还怕她路不熟,叫了小叶儿送她。 午后没什么事,姐妹们聚在屋里说话,云朝想着试做蛋糕的事情,便自去了厨房里。 戚风蛋糕做起来并不复杂,酵母什么的,也不需要。只是牛奶是个问题,她倒是想起来五婶子家边上的一个邻居家里有只羊正产奶,想了想,便叫了云畅来:“你去找玉灵,跟她家边上那家要两碗羊奶回来。” 云畅奇道:“没事要羊奶做甚?那东西腥的很。你说的是五叔家边上的里族伯家吧?他家的羊奶是给孩子喝的,不定能要到。” 云朝听说人家羊奶是留给宝宝喝的,一时倒不知道该不该去要些了,便犹豫道:“我是想到一个新鲜点心,极酥软,爷爷胃口不好,想必是爱吃的,要羊奶便是做这点心用的。若是叫人家为难,那就算了吧。” 云畅一听说是给爷爷做的吃食,忙道:“好象他家那位族嫂有奶水喂孩子了,兴许能要些来,成,我先去问问吧。” 也不能光着一双手去,云朝便把家里还余着的梅花糕,给包了六个,叫云畅捎了去。因五叔家上午已经单独送过,也不必再送。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玉灵便跟着云畅一道来了厨房里。 姐妹们见了礼,云朝看着云畅手上拎的两个小罐子,高兴道:“里族婶给了两罐呢,他家那头奶羊如今用不上了,养着倒费粮食,里族婶还问我们家要不要呢。” 云朝听了忙道:“自然要。羊奶可是好东西,爷爷和三个小的都需要补身子,这东西可比豆浆还要好。里族婶可有说那只奶几个钱?若是价格合适,你拿着银子,去把那奶羊牵回来吧。” “里族婶说了,都是一族人家,便不赚咱家银子了,当初是二两银子买来的,咱家若是要,二两银子给咱们。” 正在产奶的羊,二两银子着实不贵,云朝当及拍了板:“畅儿,你再辛苦一趟,现在就拿了银子去把那羊给带回来。” 有了羊奶,可以做好多点心呢。就是不做点心,每天煮了给祖父和双胞胎还有谨言喝,也是好的。 云畅得了令,自去拿银子买羊不提。 玉灵这才笑道:“朝姐姐,早上那道雪娘子,我和我娘可喜欢吃了,九叔也喜欢,可惜只有两碟子,一共才八块,我娘还给我哥和黑娃留了两块,你什么时候再做?可得给我多留几块。” 云朝想起来,家里好象还余了几块,便对玉灵道:“我记得我屋里还有两块呢,你若是喜欢,自己去吃吧。” 玉灵一听,欢喜的去了。 有了羊奶,云朝便在厨房里准备起做蛋糕需要的东西来。 ... 第一百二十八章节 成功的喜悦 戚风蛋糕需要的东西很简单,低筋面粉,鸡蛋,盐,糖。 低筋面粉没有,但是之前有晒好的淀粉,把面粉和淀粉按照一定的比便兑好就可以取代低筋面粉。其实用面粉和玉米粉配,她觉得口感更好,只可惜这会儿并没有玉米。 而面包的松软,则主要取决于蛋白打沫后,和面粉调配的这道工序有没有把握好。 前世的时候云朝做过很多次,因此调配食材的程序对她来说不会有问题,但前世是用电饭锅做的,这次却是用烧材火的锅,成品会是什么样子,她还真没数。但既然原理上是相通的,只要把握好火候,哪怕一次不成,多次几回,掌握好火候,云朝觉得肯定是能做出合格的成品来的。 其实她前世用电饭锅蛋糕,也纯是闲的蛋疼才会干的事,要知道作为一个吃货,并且还是一个喜欢自己制作美食的吃货,天知道她的厨房比一般人家的客厅还要大,里面的灶具,简直不能更齐全。但是吃货的精神,不就在于各种尝试么? 果然努力学习各向技能的人,哪怕扔到孤岛,也是能活下去的啊,她曾经的求索精神,如今不就用上了么? 想着能吃到前世才有的面包,云朝在整理食材的过程中,心情好的就如外面三月初的明媚阳光。 云朝计划准备三份蛋糕的食材,取了十二个鸡蛋,小心的进行蛋清和蛋黄的分离。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个难事,在打鸡蛋的过程中,就完美的完成了。 把蛋黄放着备用,云朝在蛋清里加入了少许的盐,然后加进糖,开始打圈搅拌。没有专门用来打奶油的搅拌器,某人只好用两只筷子做工具。好在这些日子因着练射击,为了能拉大弓,她是刻意锻炼了自己的臂力的,尽管如此,打了一会儿后,手臂还是酸的不行。 这会儿她是真羡慕她家那个天生神力的妹子。 经过一翻痛苦的自我坚持,总算把蛋清打出了奶油的浓稠度来,感觉差不多了,这才用布盖好放到一边。 甩了甩手臂,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兑面粉和淀粉,然后与煮过的羊奶和蛋黄一起搅拌,拌好后,再加上刚才打好成沫的蛋清进行搅拌,不过这次却不能象搅拌蛋清一样打圈了,只能上下拌,若不成破坏到打好的蛋清泡沫,蒸出来的蛋糕会发硬,没有了面包的松软,口感会差很多。 耐心的搅拌好,云朝把拌好的面,分成三份,这才叫了小叶儿来帮忙烧火。把第一份倒进锅里,盖好锅盖,又用布包好锅盖的缝隙,云朝叮嘱小叶儿:“火侯一定要小,可别给烧糊了。” 因是第一次试,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火候才是最好的,也只能比照着来了,总归火大了会烧糊这是肯定的。 小叶儿笑着应下。 云朝不放心,也在一边看着。过了一会儿,云朝觉得锅里的面包差不多已经成型时,先揭了锅盖看了看,在面包上头,又抹了一层油,这样表面那层皮,吃起来口感会更香。 尽管已经这样小心,出锅的时候,底部到底还是糊了些,而且口感也不是很好。 小叶儿尝了一口,倒是说不错,云朝却不满意:“这火还是不成,虽然已经很小,但锅底是糊了些,而且不够松软。小叶儿,这火,还能再小些么?” 小叶儿摇了摇头:“表姑娘,这火已经最小了。” 云朝不觉皱眉,想着要怎么解决火候的问题。 倒是小叶儿想出了办法:“午后嬷嬷不是炖了鸡汤么?锅堂里有烧完的柴火的,奴婢觉得可以用那柴火放进边的锅堂里,表姑娘,咱们不如就那那柴火试试?” 有足够的热量,但却没有火焰,烧过的柴火,是半材半碳的质地。云朝眼一亮:“我觉得成,咱们就拿那个试,这样,小叶儿,你去找个炭盆来,咱们掏些柴火来,放进这边的灶堂里。” 如此一试,第二锅面包果然就好了许多。不过这次上面的表皮部分又太过松软,没有面包表面那一层酥皮,云朝依旧不满意,心里发狠,等得闲了,她一定要想办法,弄个烤箱出来。想要开点心铺子,怎么能离了烤箱这个必备神器呢? 到了第三锅,云朝又加大了灶堂里柴火的量,第三锅出锅的时候,云朝已经基本上觉得没什么问题,小叶儿也笑着道好:“表姑娘,您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回头也教教奴婢,奴婢竟吃不出来,这是什么做的。” 云朝笑着弹了她一指头:“小丫头,什么都想学,把我的本事都学完了,那我还拿什么去显摆?” 小叶和知道她是开玩笑,做了个鬼脸,笑道:“表姑娘哪里需要厨艺骈显摆?您呀,本事大着呢,教了奴婢,往后表姑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奴婢一声,不必自己再辛苦,奴婢就给您做好,端到您面前,您只管享用就成,岂不是更好?” “哎哟,还是我们小叶儿想的周到,那姑娘我以后可就等着享我们小叶儿的福啦。”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把最后一份面包分成了了几份,给安嬷嬷和安爷爷留了一份,云朝亲自给自家爷爷送去一份,还有一份是送给姐妹们的,再有两片,却是给姑母燕元娘的。 第二份面包和第一份面包,小叶儿也切了片,对云朝道:“姑娘,这第二次做面包奴婢一会儿给少爷们送去,第一份就留给奴婢和翡翠姐姐她们吃吧,扔了怪可惜的,虽说不比第三次做的,但奴婢觉着味道已经极好了。” 云朝当然不会反对。 二院里姑娘和几个姑娘的,小叶儿送了去,云朝则端着一碟子八片面包,去了祖父那里。 屋里,燕展昭正陪着祖父燕宏扬在下棋。 云朝放下面包,给两人续了大麦茶。 燕宏扬和燕展昭两个,早闻到了面包的香味。 燕宏扬笑道:“朝儿又做了什么点心?这香味,着实特别。” 云朝一边拿了手巾子过来,给两人擦了一手,一边笑道:“是我用羊奶和鸡蛋面粉做出来的新吃食,试了三回才做好一份,爷爷,十叔,快尝尝味道。” ... 第一百二十九章节 苦笑 去过面包房的人都知道,面包那混合着奶香和麦香的味道有多诱人。 虽然不饿,燕宏扬和燕展昭这一对叔侄,也放下正下了一半的棋局,擦了手,拈了一片面包,送进口中。 若有若无的甜,外皮酥香,里面松软可口,两人都吃了两片,这才罢手。 喝了一口浓香的大麦茶,燕宏扬才点头道:“不错。一样是面粉做的,馒祖头可没这滋味。” 云朝笑道:“爷爷喜欢,我以后每天给您做,您胃不好,吃这个正合适。” 燕展昭笑问:“只给你祖父,我这个做叔叔的就没有?” 云朝笑道:“侄女可不敢,十叔若喜欢,侄女也天天给您送。今儿头一回做,也不知道成不成,因此没多做,等明天我多做几份,给伯祖父和伯祖母也送些,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十叔您的。” 陪着说了两句,云朝把余下的端了出去。 等云朝出了门,燕展昭摇头笑道:“朝儿这丫头,手忒巧了些,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每天都能捣鼓些新鲜的出来。” 燕宏扬举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方道:“那丫头爱琢磨,也聪明,不怪一家人都疼她。小十,今年秋闱,若是能桂榜题名,你不妨去趟京城,明年春闱,也可以下场试试,你的文章我看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刚好和你八哥一道。” “八哥也打算参加秋闱?” 燕宏扬点了点头:“老八文采不如你,但也可以一试,若是你们两兄弟都能得中,咱们这一支,也便不愁了。” 燕展昭道:“五叔放心,侄儿一定用心。其实我觉得阿洛也可以去试试。” 燕宏扬摇了摇头:“少年成名,虽有少年成名的好处,但心性不够,这么早进放官场,对他来说不是好事。那孩子我知道,多智近妖,若不好好磨磨他的心性,往后有人看着还好些,若没个人能约束,怕他仗着聪明,要走弯路的。兴许是你五叔年纪大了,也不求你们多有出息,能走的稳,走的正,这便是我期望的了。” 燕展昭安慰道:“五叔父您想的太多了,阿洛是您的孙子,您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就是心性还不够稳,将来又能差到哪里去?再则,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做叔父的在边上看着么?” 对云开和云洛,燕宏扬自然也有打算:“我想着让他们兄弟两个,还有你五哥家的云北,你七哥家的云简,一起去考县学,他们这个年纪,和同龄学子一起多交流是好事,三年县学之后,再叫他们去外头游历一年,然后再考秋春两试,这四个孩子我都看好,只要他们自己努力,还是有很大希望,能中进士的。” 叔侄两个边下棋,边说着家中子弟的前程,云朝刚想着晚上**杂米线的事情,便打算去院子后头的菜地里,拨几颗芫荽回来。 出了后门,就见家东边不远的地方,九叔和昌大伯还有几个族人正在那里说话。 大概是在丈量买来建作坊的地。 云朝正有事情想要同九叔商量,索性也跑了过去,等云朝给几人行了礼,燕展昌笑道:“朝丫头怎过来了?” “见过昌大伯。我瞧见昌大伯和九叔在这边,所以过来打过招呼。” 燕展明笑道:“你这丫头,最爱热闹,我和你昌大伯正量着建油坊的地呢,别在这里淘气了。” 云朝卖萌的噘了噘嘴:“我哪里有淘气?祖父今儿还夸我最端庄知礼呢。这不是刚好有事想找九叔么?所以才过来跟九叔说话,您一会儿忙完了,去我家里一趟可好?” 听的一边的燕展昌不由笑着摇头,这就丫头,她倒好意思夸自己端庄知礼,早上还叫人头痛的闹了一场呢。 这么厉害的丫头,偏这会儿瞧着乖巧又可爱,若是不知道她禀性的,还真能叫她给唬住。 说起来,谁能相信,就这么个笑起来甜美可爱的小东西,把个燕展皓一家闹的鸡飞狗跳的? 燕展明听她说有事,虽然这个侄女平时没个正形,可既说有事,那就是的确有事,燕展明道:“成,等九叔忙完就去,你先回去吧。” 云朝目的达到,也不多留,便又跟众人行了辞礼,这才回去拨她的芫荽。 云朝回到家,把腌着的鸡杂洗了,又把晒了一天的米粉收了进来,见还不够干,怕下锅后会陀掉,云朝又特意把晚上要用的给烘了一下,至于其它的,明儿接着晒也就是了。 她这边正忙着,安嬷嬷就叫了玉脂来找她。 云朝一听是燕展明来了,忙出了厨房。 “九叔!”云朝高兴的跑了过去。 燕展明笑着弹了她一指头,才道:“巴巴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云朝被他弹的有点吃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后揉着自己的额头,气道:“我做了份新吃食,祖父和十叔都说好,我才叫了九叔来请您吃的,您倒好,见面就打您侄女儿。” “是九叔错了。”燕展明痛快认错,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朝儿可别因为生九叔的气,这点心就不叫九叔吃呀。” 云朝哼道:“我是那小气的人么?祖父和小十叔在祖父屋里下棋呢,我请九叔你去书房里坐会儿,我是真有事同九叔说。您等着,我先去厨房里把面包给您端来。” 燕展明不知道面包是什么鬼东西,不过这丫头做出来的点心,向来都不错也就是了,比如早上那彩果子和雪娘子,就十分精美可口。 “那成,你去取点心,我先去和五叔见个礼,再去书房找你。” 云朝拉住他:“一家子人,要那么多规矩做什么?等我同九叔说完话,您再去问侯祖父也不迟。再说了,祖父这会儿,估计没心情搭理九叔您。” 燕展明只得随她。 云朝端了面包,燕展明闻着确实异香扑鼻,笑道:“算没白疼你这丫头,这点心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面包?闻着确实是香,味道想来也不错。” 云朝丢了个“这还用说么”的眼神给他。 ... 第一百三十章节 异样 两人去了书房,云朝沏了杯茶给他,等燕展明吃了面包,喝了两口茶,才道:“找九叔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可别和我说真就是为了请我吃点心的,鬼丫头你那点小心思,九叔还不知道你?” 云朝点头,拍起马屁来:“九叔英明。” 却也不急着提自己要说的事儿,反先问起油坊的事来:“油坊的地买好了?买了多少?清明后就动工么?” “你家西头那一大片地,三十亩,我全给买了下来。一两银子一亩,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 这价格着实不贵,但说起来毕竟是荒地,一两银子也没占族里便宜就是了。 盱城地位长江淮河流域,地价虽不比江南,但也便宜不了多少,如今上等的良田已卖了八两到十两银子一亩,中等田也要六两左右,下等地没个三四两也买不到。这荒地一两银子一亩,算起来确实两下里都不亏。 三十亩地确实不少,云朝就想着,如今作坊也不可能建那么大,四周的地,秋收后找人给开垦出来,先种季油菜,不管收多收少,也亏不着。 “价格倒是不贵,那清明后动工的话,建作坊的泥瓦匠和木工这些工匠,可找好了?” 燕展明笑道:“我这几天忙的可不就是这些事儿?放心吧,都找好了。到时候你昌大伯也会按排些族里青壮过来帮忙。” 云朝听了就道:“能不用族人,便不用族人吧。” 省得以后麻烦。生意上的事情,虽说给了族里一成的股,可具体的生产和经营,云朝半点也不想和族里人沾上边儿。 燕展明知道这丫头在顾虑什么,心里一边感叹着这丫头该精明的地方,实在精明的到有些淡漠无情,偏对她心里认可的家人,又掏心掏肺的,嘴上却道:“九叔难道是个糊涂的?你放心,你昌大伯心里有数,能找过来帮忙的,都是品性不错的人。以后不会有什么牵扯。” 云朝这才放了心。 “对了九叔,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两件事,一件事是想请你帮忙的,另一件,却是和咱们的桑田有关。” 燕展明道:“找我帮忙?什么事儿你先说,还有桑田怎么了?” 云朝道:“先说请你帮忙的事儿,九叔不是要在城里找卖油的铺子么?您寻铺子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看看,有什么适合卖点心的铺子,若是有,也帮我看看,或租或买都成。最好是要带院子的,地段也不能差。” “找点心铺子?合着这这几天每天做几样新鲜的点心,是想开点心铺子” 云朝点头道:“是呀,我们姐妹三个,再加上语表姐,还有瑶姐姐,雪姐姐,玉灵,我们一起开个点心铺子,赚点脂粉钱。” 燕展明失笑:“才多大的人,就赚脂粉钱了?你们且不说了,灵丫头才多大?她懂什么经营铺子的事?” 这是年龄岐视呀,对此观点,云朝表过相当不认同。厨艺天才的事儿正常人不懂。 “年纪小怎么了?人家甘罗十二岁就做宰相了呢?” “甘罗?” 云朝:……一时说秃噜了嘴怎么破? “我的意思是,谁说年纪小就不能做点儿事情了?有六十岁的状元,也有十多岁的状元不是?凭着您侄女我的手艺,难道还开不起一个点心铺子来?” “你做的点心自是不愁卖的,可你们哪里懂这生意的事情?” 云朝道:“那就找懂的人去经营就是了,要不然要掌柜的做什么?我们只需要管铺子里的货,还有把帐管好就成。就是油坊,难不成九叔开头时亲力亲为的管着,往后还能不找人了?一个人再能干,可精力也有限不是?就算精力够,但也不可能面面俱道,什么都会吧?不说别的,九叔您管帐肯定就不成。” 说的燕展明失笑:“鬼丫头这歪理也有些道理。可开铺子不是玩的事儿。不是光会做点心就成的,虽说可以找掌柜的,但自己也不对能经营之道一点不懂,否则叫掌柜的给糊弄了,你又当怎办?” 云朝心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虽然她不懂具体经营的事务,但账一个点心铺子的帐,她却是能看明白的,而大方向上,生在后世那个商品大暴炸信息大暴炸的时代,她可能具体做什么不一定就比这个时代的人出色,但在理念和大方各的把握上,她肯定不会差。 云朝道:“九叔放心好了,难不成侄女还能叫自己吃亏?至于别的叫侄女吃亏的,不是侄女自夸,除了三哥,您侄女我呀,不叫别人吃亏就不错了。反正无论如何,这点心铺子侄女都是要开的,您这个忙到底帮不帮呢?” 燕展明沉吟起来。 要说这丫头的手艺,开个点心铺子,生意肯定不会差。 至于经营上的事情,大不了他到时候多帮着照看些。就是他忙着,那几个小子也到了要懂些庶务的年纪,虽产要考县学,但闲暇的时候也能帮忙管事儿。刚好也让他们历练历练。 燕展明点了头:“成,回头九叔你帮你留意着。只是开铺子不是小事儿,成本需要多少,要找什么样的人,铺子怎么装饰,买什么点心,你这心里都要有点数才好。” 云朝一听他可以帮忙找铺面,忙笑着道谢:“九叔您不但英明,还开明。不愧是我的九叔呀。” 燕展明笑骂:“这叫什么鬼话?好了,铺子的事情说完了,那桑田怎么了?” 说到桑田,这个可比她开个点心铺子要重要。 云朝正了正神色,和燕展明商议起来:“九叔,我下面要说的事情,您能不能别问我原因?” 这丫头难得神色如此郑重,燕展明也不由跟着郑重起来:“怎么?” 云朝道:“九叔答不答应?不但别问我原因,以后有人问你,你也不能说,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 燕展明不免好奇,想到油坊的事情,云朝也是叮嘱过他,不能叫外人知道,那榨油的法子,是她想出来的。 一时之间,燕展明心中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 ... 第一百三十一章节 造纸 “好,九叔答应你。”燕展明按下心中的异样,因为榨油的事情,燕展明直觉这丫头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比榨油更重要。 当初关于榨油的法子,这丫头提起来的时候,也未曾这样郑重过。 其实云朝并未觉得造纸比榨油重要,相对于改变百姓民生的意义,造纸的技艺并不算什么,诚然造纸术对于社会文明的推进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问题是,现在的造纸技术已经相当发达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之前提出了食用植物油的概念,如今再来个桑皮造纸,对于她个人而言,特别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揣测,要知道,作为一个十一岁的小村姑来说,哪怕她出生燕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可她懂的也太多了些。 榨油她还能用偶尔听路人提起的作为借口,反正路人已不可考。可造纸她不能也拿从别人嘴里听来作为借口吧?造纸技术复杂,远不是榨油可以比的。 若非对燕展明有着深厚的信任,即便她再想发财,也绝对不会在现在的情况下,同燕展明说起造桑皮纸的技术。 得到燕展明肯定的回答,云朝才道:“九叔,咱们古桑镇只要有田地的人家,几乎家家都种植了桑树,前些天,你和祖父他们提起清明后要砍伐桑枝的事情,我觉得,若那些桑枝就此扔掉,或只作材火和编织器具的材料,未免太浪费了,其实,桑皮可以造出顶尖的纸张来。绝对不会比现在市面上最好的纸差。而且桑皮纸因为造纸技术不一样,不但可作书写作画,还可用于装裱,尤其是装裱,桑皮纸是最好的装裱纸的材料。” 她前世生活的时代,除了有名的安徽宣纸,其实还有一种顶级的书画纸,但是迁安的桑皮纸,书画界本就有南宣北迁之说。事实上,顶纸的迁纸,即便用于书画,也完全可以同宣纸媲美,绝对不比宣纸差。 相对而言,宣纸的材料的工艺要复杂的多,但迁安纸的材料和工艺却相对简单。 前世时,云朝家族里的企业便是造纸业中的翘楚,对于造纸技术,那几乎是她打小就每天要接触的东西。而且她本身对这些传统的工巧就比较有兴趣,受家族的影响,她自己曾经还特地研究过宣纸和迁纸的制造工艺。 如今古桑镇遍地桑园,她自然要废物利用。 作为一个在这个时空也生活了大半年的成年灵魂,她当然能看到在这个时代,顶级的造纸技巧所能带来的庞大而惊人的利润。 而她之所以没有在想到造纸的第一时间,便提出开设纸坊的事情,其实也是在犹豫。 她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被人当成异类给消灭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一是,燕展明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长辈。二是,她及时的,有了一个比燕氏嫡女更高的身份,而那个隐藏的身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她的安全。 至少如今这种情况,哪怕燕氏或者其它人,怀疑她是个异类,她有秦王府郡主这个身份在,就没有人敢害她的性命。 而且这个身份的妙处还在于,给她带来了一层可以遮挡神秘的面纱,让她某些明显不合常理的行为,可以找一个勉强解释得通的理由。 有时候,人明明知道某件事情是有问题的,但却不愿意去面对,而是会主动给自己去找一些自己愿意相信的借口。 比如她,燕家人因为从感情上护着她,所以愿意去相信她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她的书法不错,擅长丹青,一手了得的厨艺,这都是因为她从小接受过贵族最好的教育,而在她的皇室贵女身份确认之前,燕家人也因为她的失忆,主动脑补并且相信,她是受过教育的。 因为自己做了分析和权衡,她才会对燕展明提出要求,并说出她懂得造纸技术。 如果不是知道这丫头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大事上却不会胡言乱语的性子,燕展明几乎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坏了,或者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上了身。 他还记得不久之前,这丫头还同他一起去城里买过纸张。那会儿这丫头可没有说过,她会造纸的事情。 她的射击天赋,她所做的点心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见过,甚至她对食材的运用,也远非现在的人所能想到的。她会知道植物可以榨油并且懂得榨油之法,如今她又对自己说,桑皮可以造纸并且她知道这项技艺。 这丫头,除了逃难在外的日子,几乎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回到古庄后,再次同这丫头接触,燕展明本就觉得这丫头的性子有些变了。分别几年,再加上那段特殊的岁月,若说性子变了,也不奇怪,比如他的两个亲侄儿和亲侄女,也有变化,比如云川兄弟,同样也有变化,这丫头,只是变化尤其大罢了。 他虽然发现了这一点,可从前并没有怀疑过什么。 然而现在…… 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丫头,他当然知道她学了哪些东西,受到的大抵是什么教育,而燕氏所能给予的教育中,肯定没有榨油和造纸这两项技艺。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燕展明半响没有说话,沉吟良久,才沉声道:“朝儿,你说的是真的?” 云朝诚恳的看着燕展明,然后点了点头:“是真的,所以,我才会请九叔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也别与别人提起,是我提供的技术。” “为什么不允许我问?也不允许与别人提起?” 见燕展明神情沉凝,云朝道:“九叔,我不说我为什么会懂造桑皮纸的技术,当然是因为……我有苦衷,至于为什么不允许您与别人提起,这项造纸工艺是我提供的,这一点想必九叔其实是明白的,这样的名声,对我一个小姑娘而言,难道还会是好事?这和我当初请求九叔别与外人提起榨油的技艺是我提供的,其实是一样的道理。九叔如果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们接下来就说说桑皮纸的事情,如果不能,九叔只当朝儿从来没说过这些话吧。” ... 第一百三十二章节 借势 说起来,这丫头淘气,爱闹,经常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日常生活里糊涂起来,象个小傻瓜,比如迷路,比如有些常用的东西,她竟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连头都不会梳,到了街上,看什么都稀奇。 可就是这个丫头,她射击天赋过人,厨艺堪比最好的酒楼里的大厨,大事上头从不糊涂,心里纯善,在面对对她有恶意的人的时候,却又有勇有谋,手段干脆直接并且有效。 明明是个不靠谱的丫头,可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愿意信任她,这种奇异的感觉还真是难言。燕展明其实已经相信,她是真的知道如何用桑皮造出最好的纸张来。 但是,她为什么不肯说出,她是从哪里知道这项技术的呢? 只是燕菜明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事情,云朝已经摆明了,不会说出原因。 “好,九叔答应你。” 就见这丫头犹疑的眨了眨眼,一副不相信他这么爽快的样子,试探道:“真的?” 燕展明肯定的点了点头:“君子一诺。” 云朝内心狂喜,君子什么的,就是值得人敬爱呀。她家九叔刚好就是君子一枚,承诺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云朝笑着把如何利用桑皮造纸的技术大概说了一遍:“……所以,如何浸水,剥皮,翻晒,去色,斩切,抄纸,晾干,都有严格的技术,还需要一步一步的试验,我虽然知道大概的工艺,但想要造出不同的质地的纸张来,只能慢慢来。九叔可以先忙着油坊的事情,造纸的事情并不着急,我们可以先准备前期的事情。我之所以现在和九叔说这件事,也是因为清明后,想必不只咱们几家会砍代老的桑枝,所有有桑园的人家大抵都会如此,九叔可以按排人这段时间,去收购桑枝。而我这些日子,先试着做一些样品出来,也顺便摸索一下工艺,九叔觉得如何?” 燕展明能觉得如何? 既然他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云朝确实知道如何造纸,且在她说了大概的造纸工艺程序后,燕展明已经决定去尝试。 左右收桑枝的成本实在太低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正是因为如此低廉的成本,他才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好。收桑枝的事情就交给九叔。你自己也先试着做出成品来。如果我们建作坊,工人,作坊,都需要准备,至于将来如何卖出去,”说到这里,燕展明不禁笑起来,“你这丫头,怕也是因为你三伯父家里是经营书画纸笔的生意,所以才想着要做纸坊的吧?” 云朝一笑,果然和聪明人商量事情,不需要太浪费口舌。 云朝也不否认,只道:“九叔说的是,不过纸还没产出来,暂时倒也不必同三伯父多说什么。建作坊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到时候需要的工匠,却是个麻烦事儿。” 她这么一提,燕展明也不由皱起眉头来。 榨油因为技术太过简单,他们不过是占着先人一步的优势,将来这榨油的技术肯定会被别人摸索出来,他们先人一步,占领了市场,也就有了先天的优势。 但是造纸的技术却不一样了。即便他不懂,只听云朝说了一遍,他也知道,造纸技术的保密工作非常重要。 如此,纸坊的工人,要求和油坊相比,自然就高的多。 真正涉到制作程序的工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找来做的。 两人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除非所用之人,全部是买回来的死契奴仆,便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保证,工艺程序不会汇露出去。 不过这些以后可以慢慢想,燕展明拍了拍云朝的肩:“具体的事情,咱们慢慢落实,你若有想到的,也记下来,得闲了我们再议。这边的油坊建好,我还得去趟幽州找小王爷商量西北油坊的事情,等我回来,咱们再着手纸坊的事。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事情呀,也得一点一点做。” 云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却也因他提起亲哥刘瑜,而眼前一亮。 “九叔,你说,如果纸坊,咱们也同小王爷合作呢?” 其实燕展明考虑了这些日子关于西北油坊的事情,已经想到,争取得到刘瑜的支持,不只是西北的食油市场,而是整个大齐,都分给刘瑜一份利。哪怕同样给刘瑜三成,对他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有了秦王府这个靠山,将来油坊的发展,会少很多阻力。 只是刘瑜是否愿意,便不确定了。 云朝提议纸坊和刘瑜合作,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建议,但刘瑜会不会答应,却是个未知数。就算刘瑜有这意向,这其中的利益分配,怕也不是那么好谈的。 而云朝因为自己同刘瑜的关系,考虑的倒没有燕展明这么多。 她是女子,老实说,在未嫁人前,其实是没有明确的财产权的。 而刘瑜是她的亲哥哥,对她也不错,甚至将来她很可能是要恢复身份的,那么在此之前,她为燕氏赚家业的同时,为何不能互惠互利,给自己亲哥哥也送一笔财富呢? 刘瑜是将军,根基并不是他的皇室出身,而是他手上的兵权,是他的军队,对大齐的作用。 而是个人都知道,养兵是需要钱的。而出精兵,所需的金钱,更是天文数字。 这些全指着国库,是根本不现实的。 所以刘瑜无疑是需要钱的。 云朝哪怕为了自己以后日子轻松自在,她也应该为刘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刘瑜能接受同九叔合作油坊的生意,有她的一点原因在,但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就在于,刘瑜需要银子。 而云朝相信,纸坊能给刘瑜带来的银子,绝对不会比油坊要少。 作为一个生活在古代的女子,云朝知道,只有燕家好了,刘瑜好了,她才能好。 燕展明不知道云朝同刘瑜的关系,听了云朝的建议,想了想,道:“总归我要去一趟幽州,回头我与小王爷提一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燕展明便起了身:“出来半天,我也该回去了,若有事情你再去找我。” 两人出了书房,燕展明自去与燕宏扬告辞。 他到燕宏扬屋里时,燕展昭已经不在。如此说话倒也方便。 “五叔,朝儿她……” ... 第一百三十三章节 留下的理由 “朝儿?”燕宏扬挑眉。 小五今天提起朝丫头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难道那丫头做又了什么不着调的事情了? 其实云朝若是知道大家对觉得她不着调,定要大呼冤枉,她自认自己上得堂厅,下得厨房,玩的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做的起学霸,卖得了一手好萌,斗得起极品,揍得起野兽,当得堪称世纪全能人才,哪里就二了? 燕展明被燕宏扬这么淡淡一问,却是有些张口难言,难道他要说,五叔我觉得你孙女我侄女她不正常?这是讨骂呢。 默了半响,燕展明方道:“朝儿与我说起她知道如何用桑皮造纸……五叔,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自己家孩子的事,您这位当家长的,总归知道底细吧? 不想燕宏扬听了,也是一怔。 燕展明之所以问燕宏扬,其实也是因为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楚,又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觉,和燕宏扬提起这件事情,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不想燕宏的反应,竟然也是不知道。 “既然朝儿说知道,那想必定是知道的。” 燕展明没想到五叔显然也是不知道云朝懂什么用桑皮造纸的,可却来了这么一句话,倒好象那丫头就算懂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很正常一样。 其实对燕宏扬来说,云朝的真实身份是王府郡主,而上层社会,还有些爱好风雅的读书人,本来就喜欢自己制纸,因此虽然没听说什么桑皮也能造纸的事,可在他的意识里,云朝懂造纸,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燕展明只好把云朝说要大量购买砍伐下来的桑枝,建个造纸作坊的事情,与燕宏扬说了。 这就和文人雅士把制纸当作情趣爱好,在自己家玩不是一回事了。 燕宏扬直到这会儿,才重视起来。 但他同时也意识到燕展明的试探,尽管心里对云朝所说的制纸的事情,也有疑惑,却在燕展明面前表现的十分淡定:“让她先试着造些纸出来,看看成品如何再说。好在成本只是购买桑枝,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如果此事真能做成,这却是比油坊更能来银子的营生。只是,朝儿到底年纪小,若是这纸坊真能开起来,对外,也切不可说这桑皮造纸之术,是她说出来的法子。” 燕展明心里便有些纳闷,为何五叔对云朝懂得制纸工艺的事情,如此坦然,看他刚才的反应,明明并不知道云朝懂得造纸工艺的事情。可这会儿提出来的要求,竟和朝丫头如出一辙。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燕展明也知道,这位五叔父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便点了点头:“成,就照五叔说的办。” 燕宏扬又问了他油坊的事情,见他准备的有条不紊,心里倒是暗自点头,这个侄儿于庶务上头,着实是十分周到。把油坊的事情交给他,看样子是对的。 明明是各方面都优秀的孩子,怎就对科考的事情,就没有兴趣呢? 燕展明不知道他心里正在为自己可惜,陪着说了几句话,见云朝给燕宏扬端了药汤来,便告辞回去。 燕宏扬喝了药,这才问云朝:“你九叔刚过来说起纸坊的事情,你真的知道桑皮制纸的工艺?” 云朝暗暗撇了撇嘴,就知道九叔这家伙嘴上答应她不对别人说,转头就会来爷爷这里打小报告,幼稚! 给了九叔一个幼稚的评价,云朝才扬起天真的笑脸,巧乖的笑道:“是呀。那天听九叔他们说起整顿桑田的事情,桑田几年未曾打理,那些老枝都要砍掉重发新枝,我觉得挺可惜的,不知怎的,就想起桑皮可以制纸的事情来。我想了几天,觉得可行,这才和九叔说了。其实也是因为上次和九叔去城里,给哥哥们买纸张的时候,我觉得纸也太贵了,如果咱们家自己建个纸坊,往后哥哥们读书用纸,岂不是再不必花银子了?而且想用多少用多少,再不必为了省点银子,连练字作画,都舍不得。” 燕宏扬看着孙女天真的笑脸,着实有些无语。 合着这么大的事儿,这丫头只是为了省银子? “桑皮真的可以造纸?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宏扬再次切换回重点。 云朝只好装出迷茫的样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呀,反正就是想起来怎么用桑枝的皮做纸了。不过我也不确定,”说到这里,又换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和九叔说了,左右那桑枝也值不了几个银子,就算造不了纸,将来油坊开了,抄大豆也需要柴火,那些买回来的桑枝也可以当柴火烧。反正亏不了的。” 燕宏扬:…… 见祖父被自己这不负责任的态度雷的不要不要的,云朝忙道:“爷爷,我这些天先从咱们家地里砍些桑枝回来,试着做些纸出来。我觉得肯定行。” 她那么诚恳的看着自己,燕宏扬还能说什么?如她所言,那些桑拿枝又不值了几个钱,买回来造不了纸还做不了柴火?左右随她折腾去吧。 打发了云朝,燕宏扬一个人躺在屋里,也不禁皱起眉头来。 云朝之所以流落民间的原因,刘瑜在和他谈云朝的去留时,也曾说过原因,但事涉皇家辛秘,刘瑜也不过只提起只言片语。而燕宏扬,当然不会追根究底。但刘瑜的只言片语,燕宏扬也能判断出,绝不是刘瑜说的那么简单。 所以当时他才能说动刘瑜,把云朝留在燕家。 而说动刘瑜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男子,不可能万无一失的保护好身在后院的云朝。而云朝现在年纪还小,还不具备自保之力。刘瑜又长在边关。若是把云朝留在京城,那么他对远在京城的云朝的安全,鞭长莫及。 可若是把云朝带去边疆,那还不如把云朝留在燕氏更稳妥和安全。作为皇室贵女,有他这个前朝太子之师教导着,肯定比去边关强。 刘瑜又见燕家人对云朝确实视如己出,云朝自己也更愿意留在燕家,这才答应。 之前不知道云朝的身世,燕宏扬并没有想太多。可是现在他确觉得,这丫头身上,总象是藏着一团迷雾。细想之下,皇室贵女,所受的本就是大齐最好的教育,就算懂的多些,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感觉上,又总觉得有哪里好象不对。 ... 第一百三十四章节 云的眼泪 云朝从祖父屋里出来,到没人的地方,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汗,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哎呀,曾经的失忆梗用的真好,后来刘瑜给她送来个郡主身份也太及时,总结:≠我的哥哥是天使≠ 必须给自己的聪明和好运点个赞。 反正暂时先把她到底怎么懂得桑皮纸制造工艺的事情给糊弄过去再说,等将来纸坊赚了钱,谁还能想起来追根究底的找她的麻烦? 再说了,她也只是知道大概的工艺流程,至于生产出来的纸张质量如何,可不是光知道一个工艺就行的,还得工人们在生产的过程中不断的提高工艺和操作水平才行。 妈蛋,果然古代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想做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人肃然起敬的神童,果然要冒着连亲人都把你当成神经病的危险的。 果然还是厨娘这种一点也不高大上的职业适合她。 连用了三个“果然”,云朝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肝,去了厨房里,老实的做起鸡杂米线来。 一边做,一边就莫名悲愤起来。 她做了这么多大齐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吃食,也没个人怀疑她哪里不正常了,光提了个桑皮造纸,和文化搭上了那么点儿小边,连她最爱的祖父看她的眼神都象在看人妖,这是对劳动人民的赤果果的岐视啊。 哼,劳动人民也是有春天的。 她定要把点心铺子开出珠宝铺子的风光来。 到时候看谁敢再小瞧她这厨房灶台的方寸之地。 云畅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那整在傻乐的姐正咬牙切齿的画面。 “姐姐,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畅儿,你老实跟姐说,姐是不是一看就象个厨娘,所以尽管我做出了这么多世间仅有的美食,大家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难不成我瞧着就象是个天生的厨娘?” 说完,云朝诚恳的看着云畅,特别希望她妹能给个否定的答案,然后再夸一下她貌美如花气质如兰之所以精通厨艺也只是因为她心灵手巧之类的话。 没想到本来进厨房还打算给她打个下手帮个忙的云畅,只是淡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一脸疑惑的转身出了厨房,云朝甚至还听她嘀咕了一句:“今儿没人惹她呀,怎么又发起神经来?”一副不和她计较的样子。 云朝:……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姐妹了? 直到晚上大家尝了鲜香可口的鸡杂粉丝,并不吝赞美之词,把她狠狠的夸了一把后,云朝觉得自己受伤的心灵,总算得到了一点安慰。 曾经有人说过,神经病学肚里都是有用的。 何况她展示的不是神经病,而是可以折服天下所有热爱美食的吃货的厨艺呢。 职业无贵贱,重点是贡献。 被阿q精神无限抚慰的某人,带着对人生美好的展望,幸福的度过了一个美了的夜晚。第二天便精神抖擞的继续开始了她在美食的道路上的不懈求索。 用完早膳,双胞胎和谨言跟着祖父读书,二哥三哥和程立去了书房里学习,云川作为长孙去了族里参加祭祖的准备。姑母和荷姑还有表姐给云川做衣裳。 玉雪晃了一圈,不爱女红的她,果断选择了去厨房里和云朝闲聊加试验新点心。 而云畅,则默默的提起她的水桶,去了菜园里浇水。 “朝儿,今天我们做什么点心?”玉雪兴致勃勃。 云朝指了指正在外头晾着的绿豆粉,笑道:“今天不做点心,昨天做的米线,雪姐姐觉得怎样?等这些绿豆粉都干了,我想试着做个和米份看起来有点象,但味道完全不一样的新吃食。” “什么新吃食?”玉雪一听新吃食,便十分期待,实在是回来没两天,这丫头的新吃食就做了好几样,样样她都喜欢。 想到曾经看三毛忽悠荷西的话,云朝也决定萌萌哒一把,忽悠一下自己家堂姐:“这个新吃食呢,叫云的眼泪。” “云的眼泪?”雪玉一脸这是什么鬼的表情。 真是太不罗曼蒂克了!作为古代美少女,堂姐你怎能没有一点想象力呢?云朝表示鄙视。 “反正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啦。”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云朝笑道:“不急,得等这些豆粉晒干了才成。”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云畅跑来叫道:“姐,快去菜园里瞧瞧,咱们种下去的菜,有好几样都出芽啦。还有院后头荒地里的长寿果同向日期葵,也都出了。” 云朝一听来了精神:“走,雪姐姐,你也同我们一去看看。” 花花草草的玉雪种过,菜她可没种过,见两丫头这么兴奋,而且什么长寿果向日葵的,她也没听说过,便随着两人去了地里。 到了菜园子里一看,果然百合,莱菔子,芥蓝都发了芽,看着菜园子绿绒绒的一片,云朝就觉得生活象是充满了希望。 只是苤蓝还没发芽,她也有些担心,苤蓝生吃清脆如水果,又带着些罗卜似的淡淡辣味,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凉拌,熟吃可以清炒也可以炒肉。最重要的是,可做制作大头菜,到时候哪怕隆冬,家里的餐桌上,也能多几样不同味道的佐粥小菜了。 云朝便蹲下身子,小心的拨开一点种着苤蓝的地里的土,发现果然有种了发芽了,这证明这些苤蓝的种子,肯定可以长出来,云朝这才放了心。 不过相比这些菜,她更关心的却是被她叫作长寿果的花生和向日葵。这两样可事关以后油坊里产品的品种,而且花生可以做出点心、零食、馅料和各类花生酱,这对她往后的点心铺子,也是比较重要的原料。 在是荒地,之前也未曾养地,这是头一年,云朝还怕花生出的未必会好,不过到了地头一瞧,情况远比她预计的要好的多,云朝不由咧了嘴笑。 “瞧你开心的,不知道的,还真当你是种了多少年地的老农呢。这长生果是粮食?” “可以做菜,可以做点心,可以做作料,也可以做粮食,最重要的是,咱们家不是要开油坊么?这东西呀,可是榨油最好的原料。可惜这是我偶尔得到的一点种子,并不多。等夏末成熟后,我给雪姐姐你留些,叫人给你捎到金陵去。” 正说着话,就听远远的有人招呼:“朝妹妹!” ... 第一百三十五章节 他那不是病,是被你气的 不远处,大牛挥着手里的鱼篓,站在清晨的阳光下,黝黑的皮肤,白的能做黑人牙膏的牙齿,笑的灿烂又阳光。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着蒿色素服,相长勉强算得上英俊,但却神色倨傲的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的身后,是一名仆从打扮的男丁。 “云中哥,你怎么过来了?昨儿不是说不用天天再送田螺和河蚌了么?” 大牛笑道:“不是田螺和河蚌,是昨儿下的篓子,今天竟然捕到几只长鱼,我娘说这个补身体好,家里吃不完,五叔祖不是要补身子么?我娘让我送来给五叔祖子补身子。” 所以少年你决定从事渔夫这个光明而有前途的职业了么? 想想自己连捉个老鳖都能掉水里然后被自家妹子骂成狗的经历,云朝就觉得眼前少年的笑容不那么阳光了。 瞧瞧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捕到黄鳝,她就只能喝河水,所以果然术业有专攻么? 等到大牛走到面前,云朝接了鱼篓瞧,里面除了七八条黄鳝,竟然还有四条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鲫鱼。 嗯,做个软兜长鱼,红烧鲫鱼,再烧个鲫鱼豆腐汤,不错。 云朝素来是不吝啬赞美的,立刻把黑大牛燕云中同学夸成了天下无双的燕大本事:“云中哥你太厉害了,你要是我哥哥多好呀,我就能天天吃鱼啦。” 被她真诚的赞美和崇拜的眼神给美的不要不要的大牛同学很羞涩的摸着自己的头嘿嘿笑:“朝妹妹,其实我也很想有一个你这样又好看,又可爱,又会做饭的妹妹呢。我觉得世间再没有比朝妹妹更厉害的姑娘了。” 被这对真诚的相互吹棒着的族兄妹恶寒了一把的玉雪不得不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你就是朝儿常提起的云中吧?中从弟,我是金陵小四房的,族姐妹里行六。你可以叫我六从姐。” 因大牛身后还跟着个陌生男子,玉雪般没有说出自己的闺名。他们族兄妹间称呼,多是名加血缘关系的叫法。 大牛本来就是个粗线条,因此也没在意这称呼问题,忙对着玉雪行了礼,打量了玉雪一眼,就觉得这位从姐长的跟画儿上的人似的,又好看,待人又亲切。他因为和正常的燕家子弟不同,长相黑壮不说,也不爱读书,因此在族里素来受排挤,若不是他拳头硬,在同齿的族兄弟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呢。 这会儿见这个金陵府城回来的族姐,不但没有瞧不起他,还十分友善可亲,大牛很有些受宠若惊。 “云中见过六从姐。” 玉雪笑着回了礼。 大牛这才想起跟他一道来的男子,忙给两人介绍:“这位哥哥是清江府来的,路上遇着我,跟我打听朝妹妹你家的位置,我想着我刚好要来送长鱼给你,便领着他一道来了。” 云朝这才打量那个男子。 就见他正一脸猥琐的盯着玉雪猛瞧。 而玉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男子盯着她的目光,脸色一红,恼怒的撇过脸去。 云朝脸一冷。 再看那男子眉眼与谨言略有几分相象,心里便有了数,既是清江府来的人,左右不过就是程家的人了。 云朝旋即便换了笑脸,并不看那男子,只对大牛笑道:“云中哥,瞧这人的打扮,莫非是戏班子里的戏子?” 大牛疑惑的打量了那对主仆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作为族兄,大牛觉得应该帮妹妹解决疑惑,便对那男子道:“喂,你是戏班子里的戏子么?” 那男了一听,顿时恼羞不已,收回钉在玉雪身上的目光,恶狠狠的看了大牛一眼:“无知村汉。” 一副不屑与大牛说话的嘴脸。 大牛被他这一瞪,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会儿也恼了,气道:“不是便不是,你怎能骂人?” 少年呀,人家只说你是无知村汉,你妹妹她可骂人是戏子呀,到底谁骂谁了?要知道,在古代戏子可是最低贱的职业,说人戏子,这不是骂人是什么? 云朝笑着拉过大牛,善良的安慰起自己的族兄来:“云中哥,兴许是我说错了,那人可能不是戏班子里唱戏的戏子,不过我瞧他那样子,也可能是请来跳傩戏的呢。这不是清明了么?我瞧着真象唱傩戏的,你看他那一身的白,脸上还涂着比墙厚的粉,一说话,那粉扑扑往下掉,哎哟,你看,鬓角还插着一大朵粉色的花呢。不是跳傩戏的是什么?算了算了,既是族里请来跳傩舞的,咱可不能和人闹不愉快。” 这唱戏的好歹混成个角儿还有贵人名士捧,跳傩戏的……好吧,这特么直接把人归到装神弄鬼那一拨去了。 玉雪先还气的咬牙,这会儿忍不住低了头忍笑,心里越发喜爱这个族妹,小丫头平日里顶是个着人疼的,可气起人来,真正能把活人给气死,把死人给气活。偏她一个脏字儿不带的把人骂的要死要活,她那张小脸上,还挂着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笑。 再看那男子,脸上的神情是青红交加,两眼如喷着火,指着云朝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雪暗爽的给这人点了个蜡。 云朝鄙视的看了那男子一眼,才几句话就气成这样了,程家竟然派了这么个货色来,这是太自大,还是太不把燕家放在眼里了? 遇上她,顶多也就是不带脏子的骂几句,遇上她二哥和三哥,怕不叫他脱层皮,他都回不了清江府。 因着姑母和表姐表弟的遭遇,云朝实在对清江府程家的人没一点好感。这家伙虽然看着人五人六的,但刚才盯着玉雪堂姐的眼神,云朝心里已经给他判了个死刑。 看他气的一劲儿在那里抖,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云朝装着害怕的样子,拉着玉雪躲到大牛的身后,然后一脸同情的看着那人,装着小声,但实际却让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大牛道:“云中哥,你快看这人,他不会是脑子不好,或者得了粗脖子病吧?你看他抖的。哎哟,吓死本宝宝了,大牛快,咱们快回去。” 大牛诚实地安慰道:“朝妹妹别怕,他那不是病,是被你气的!” ... 第一百三十六章节 做他的大头梦去吧 云朝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看着大牛,委屈道:“可是云中哥,我没有气他呀。” 大牛心里纳闷的很,朝妹妹这是怎了?想当初她打燕云高的时候,何等的英姿飒爽啊,难道是因为今天有自己这个族兄在,所以朝妹妹才象个正常妹妹一样,寻求哥哥保护了? 所以说自己是个让妹妹很有安全感的哥哥? 大牛作为兄长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顿时挺直了胸脯护在云朝和玉雪的面前。然后指着那男子道:“你到底是谁,到我们古庄来做什么?” 那男子刚才已经听到大牛同云朝的对话,自然知道,眼前的两位小娘子,可能就是婶娘燕氏娘家的侄女,虽然恼恨,可也不敢真把人给得罪了,他虽然不想真把燕氏和堂妹还有那个收养的野种给请回去分他的家产,但这回族长是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要把燕氏母子三给请回去的。 见大牛责问,只好忍下心头的怒气,强挤出笑容来,讪讪笑:“我是清江府程氏人,姓程,名谨愚,说起来,不知道这位小郎君如何称呼?这回是来接我的婶娘和堂弟堂妹回清江府的。我的婶娘便是燕家的姑奶奶,燕宏扬老太爷的嫡长女,还请这位小郎君带个路。” 大牛虽然莽直,却不是个笨人,而且在家里他娘也说过五房嫁到清江府的那位大姑母守着孝回来,怕是在程家被夫家给欺负了。作为族侄,大牛一听他是程家人,顿时没了好感。 盯着程谨愚看了一会儿,大牛方点了点头,回过头对云朝道:“朝妹妹,怪不得人都说小白脸没有好东西。” 说完这句,方对程谨愚道:“你说的是我们村西小三房扬叔公家嫁到清江府的大姑母吧?” 燕谨愚当然也听到了那句小白脸没有好东西的话,但看着这小子愣头愣脑的,只当他是个傻冒儿,也不想再和他计较了,点头道:“正是。听小郎君的称呼,你我也可以表兄弟称呼了。还请这位表弟给愚兄带个路。” 他自以为同个村野傻冒儿称兄道弟已是丢了他程大公子的脸面,十分屈尊迂贵了,不想大牛竟然嫌弃的摆了摆手:“我可不和蠢人做兄弟。”说完,回头还问云朝,“朝妹妹,他那个愚子,是愚蠢的愚吧?” 云朝默默的给大牛同学点了个赞,兄弟,给力呀。我说话诚然有时候也是噎人的,可我那是一种语言技巧,但是大牛哥你不一样呀,你和我家畅儿噎起来人,整个儿浑然天然,都不带一丝语言技巧的痕迹,这才是运用语言的天才啊。 必须要努力向你们学习! 云朝于是也一脸的呆萌道:“我估计是!他爹娘还挺会起名儿的,这名字看着和他挺适合。” 程谨愚鄙视的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个傻子,叫愚的人就蠢了?我的愚是大智若愚的意思。 啊呸,我跟这两个村野傻货争论这个做什么? 程谨愚的目光留恋的在玉雪的身上打了个圈,这才正了正神色,道:“还请小郎君给我带个路。” 虽然云朝就在,大牛也不放心让族姐族妹和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家伙同路,便拎起鱼篓,道:“我送你去。朝妹妹,六从姐,你们也一道回去不?” 玉雪可不想和程谨愚这个恶心的人一起走,便摇了遥头。 云朝见状,便对大牛道:“大牛哥,你先把人带过去吧,祖父身子不好,回头你只管去找二哥,就说清江府有个蠢货来了就成了。” 大牛哎了一声,领着程谨愚理往云朝家走去。 等人离的远了,玉雪呸了一声,问云朝:“朝儿,我之前就想问的,只也不好开口,大姑母和语表妹言表弟,怎会孝期回了外家?” 自家人也没什么好瞒的,云朝就把程家谋夺程姑父留下的遗产的事情,跟玉雪说了。 玉雪听了果然气的不轻:“程家竟也敢!那五叔祖和云川哥他们怎么说?” 云朝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雪姐姐别气,一个程家而已,出了个吏部郎中,就连骨头都轻了,当清江府都是他们程家说了算呢。你放心吧,祖父和哥哥们不会叫姑母吃亏的。就是昌大伯也和九叔说了,清明后就陪九叔去趟程家,到时程家必要给姑母一个说法的。” 有族里给姑母撑腰,玉雪这才放了心。 “也不知道刚才那人来咱家是为了什么事?”玉雪疑惑道。 云朝嗤了一声。 “还能为什么?清明了,今年可是姑父去世的头一个清明,没有姑母和语表姐言表弟在,程家祭祖完祖上坟,多少人看着呢,姑父没有妻儿去圆坟,程家脸上也无光。要知道,姑父生前过继言表弟的事情,可不是只有程家人知道的。当初言表弟进了姑母家的门,入族谱时,姑父可是请了不少清江府的官员和名流去家里庆祝。如今程家关起门来不认谨言,也不可能。姑父即有妻儿,可清明没人上坟烧香添土,程家自然怕惹闲话。” 所以,几乎不用问,云朝也知道这程谨愚肯定是被程家打发过来请姑母回程家参加清江祭祖的。 做他的大头美梦去吧。 云朝撇着嘴,和玉雪解释了一翻。 玉雪便道:“走,咱们也回去看看去。” 姐妹两个往家里赶。 结果到了家门口,远远一瞧,家中大门紧闭,云朝让玉雪从后门进家里,她自己刚去了前门。 就听大牛正在说话:“这位蠢货哥,安爷爷说了,我五叔祖身体不好,不见外人。云川哥还在族里忙着,今儿没人有空见你。你且先回吧。” 程谨愚来了这一趟,哪里肯这么轻易就被打发了,命了跟过来的那男仆上前敲门,嘴里还高声喊着:“亲家也太瞧不起人了,我们家少爷好心来看望婶娘和弟弟妹妹,怎不叫人进门就给打发了出来?这便是燕氏的礼数?” 大牛一听,这还叫骂上了?整个燕氏,哪个敢在五叔公门前叫骂?这是跑上门来打他们燕家人的脸啊。大牛一生气,也不说话,上前一把拎了那仆从,就给甩到了一边。 ... 第一百三十七章节 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仆从被摔在地上晕了半天,好悬没起得来。 咱家牛哥雄起了。 云朝笑眯眯的上前带着一脸的崇拜点赞:“壮士!” 大牛:…… 哎哟,头回被朝妹妹夸呢,好羞涩。 在一个文人横行不装壁就显得你非注流的年代,显然大牛这种直白的方法是很不被大家欣赏的,比如程谨愚就无法认同。 因此看着自家的仆从七晕八素的正努力解脱和黄土地的亲密接触,程谨愚就特别生气的大声指责新任壮士:“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都说燕氏诗礼传家,族中子弟,怎能有如此如悍匪一般的行径?” 大牛看着她春寒料峭的穿着身薄蒿衣,脸上擦着粉,头上鬓着花,手里还捏着把折扇,尽管春光灿烂,他也为这程家小子感觉冷的慌。听他竟然还攻击起自己的姓氏和族人,大牛眼一瞪:“再说我揍你。” 程谨愚果然吓的往后一跳。 云朝在边上嗤笑:“云中哥,你和个耍猴子的理论什么?” 卧糟,他从戏子变成跳大神的现在又成了耍猴的?简直一波不如一波啊。玉雪不在,程谨愚也顾不上形象了,开口大骂道:“伶牙利齿,都说燕氏女儿教养好,我看还不如泼妇。贱丫头,你若再敢信口开河,我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我程爷的厉害。” 这是把整个燕氏的姑娘都给骂了呀。 她的姑母,程谨愚的婶娘,那可也是燕氏女。 云朝眼神一冷。 “大牛哥,狗咬了咱,咱不能反咬,但可以打碎狗的牙。” 大牛秒懂。 还没等程谨愚反应过来,大牛上前一步,一巴掌就煽到了程谨愚的脸上。 看着程谨愚捂着脸在地上转了两圈,云朝都替他觉得疼。本想着他受了大牛一巴掌,好汉不吃眼前亏,至少会先辙退,哪里想到程谨愚站住后,盯着大牛和云朝的眼神阴狠又恶毒。 “我们敢打我?狗东西,小贱人,你们给我等着,别忘了你们的姑母燕氏还是程家妇,你们的表姐表弟,还姓程,除非他们永远别回程家,只要落我手里,等我把他们买到窑子里,去当妓子做小倌,你们再来跪着求我吧。” 大牛气的双眼通红,上前又是一把掌,云朝也是飞起一腿,程谨愚被大牛的巴掌掴的转了几圈又挨了云朝一腿,一个狗啃泥扑到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大少爷大少爷。”那仆从总算人地上争扎着起了身,扑到程谨愚的身边,扶了他起来。 程谨愚恶狠狠的盯着大牛和云朝,吐出一口血并几颗牙齿来。 这会儿他倒是想骂人,可不敢,也骂不了。大门牙掉了,漏风。 正在此时,大门开了。 云朝回头一看,就见二哥站在大门的台阶上。 春日阳光下,云开的身上象是被渡了一层光,可看着不是暖,而是寒和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朝就觉得刚还在她和大牛面前发狠的程谨愚看到她家二哥,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然后目光慌乱的别过云开。 就听云开缓缓开了口:“程谨愚,谁让你来我燕氏的?你是现在滚,还是等我送你滚?” 程谨愚顿时就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一寒,他强忍着去捂住那里的冲动,可到底不敢再说什么。 云朝本以为程谨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不想他竟然默了一下,扭身就走。 云开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们程氏的族长,我燕家的出嫁女,自有我燕氏撑腰。程家想要姑父留下的家产,也不是不可以,让他们想出个章程来,我满意了,他们未必不能如愿。别再遣你这种废物过来挑战我的底线。惹恼了我,你们程氏连个子儿都不会得到。听明白了?” 等到那对主仆落荒而逃的身影看不到了,云朝才挪到云开边上,忧愁道:“二哥,那个叫蠢货的家伙,是来接姑母和表姐表弟回去参加清明祭祖的。” 这是姑父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说起来,燕元娘和谨语姐弟两个如果不去上坟,确实说不过去,到时候哪怕她们母子三再有理,也是落了人口舌。 云开皱了一下眉,道:“这事我心里有数。” 自家二哥的智商爆表,既然他说有数,云朝也就不再担心了。虐了一个混蛋,正开心,不想就被云开斜了一眼,云朝当时就觉得寒毛一坚。 “你是不是觉得你踢人的风采很英姿飒爽?” 云朝:“……绝对没有!” 在二哥面前,认错态度必须要诚恳,语气必须要坚决,表情必须要严肃,自认是聪明人的云朝,非常迅速的做出自认为对的选择。 云开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自己家妹妹是个什么德性,云开比谁都清楚,别看丫头现在好象乖巧的不得了的样子,遇上事儿,她一准再犯。云开也懒得再说什么。 “大牛,知道保护妹妹,做的不错。” 被夸的大牛同学摸着头嘿嘿一笑:“那小子太气人。我……我也没做什么,还是朝妹妹厉害,一脚就揣飞了那小子。” 看着与有荣焉的大牛同学,云朝:……牛哥咱能不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果然,云开的脸黑了。 “云中啊,我今儿午后要去趟昌大伯家,说起来你还小呢,十三岁,正是读书的年纪,整天这么晃来晃去的也不是个事儿。往后族里的日子慢慢好过了,你和你娘自有族里照顾,你还是得再去族学里读几年书才成。回头我就和昌大伯说说。” 大牛一听就急了:“别呀开从兄,开哥,我求你千万别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看见书就困,不信你问洛从兄去。我,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上了几年族学,总共也没认识几个字。再说我娘还病着要我照顾呢,对,我娘还需要我照顾,那啥,开从兄我就先回去啦。” 说完,给了云朝一个求帮忙的眼神,便一溜烟跑了。 这没义气的小子,云朝顶着云开的目光,挪挪挪挪到大牛丢下的鱼篓边上,拎起鱼篓,指了指天边的太阳,讪讪道:“二哥,时辰不早了,我去准备午膳。”说完,也绕过云开,跨进院里,直奔厨房而去。 云开眯着眼看了一下太阳,扯了扯嘴角,早膳才吃过没多会儿,离着午膳时间,还早着呢。 正想转身进屋,就见不远处,十叔燕展昭信步而来。晨光下,那悠然的姿态,美的如一副画。 ... 第一百三十八章节 将来你就明白了 即便看了十多年自家三弟,已经有了审美疲劳,云开也觉得十叔施然而来的样子,让他想起一句诗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以他家十叔的美姿容和倾世才华,将来即便不去科考,做他隐世的风流才子,也能够终成大儒,在大齐的仕林里,拥有别人无法取代的地位。 “十叔,”云开迎了上去,行了见礼,“您来看望祖父?” 燕展昭点了点头,把手上拎着的弓和箭袋,还有一个木匣了递给云开:“这弓和箭都是我从前用的,还有这个长命锁,你拿去给朝儿,吃了那丫头的点心,这是她讨的谢礼。” 云开很为妹妹脸红。 “那丫头就是爱闹,一些点心,原是她的孝心,哪里好要您的东西?” 燕展昭笑道:“我昨儿可是答应那丫头了,云歌和云画都给了,我这做叔父的,岂能言而无信?拿去给他吧。五叔父呢?” 云开只得接了弓箭和装了长命锁的小匣子,应道:“侄儿这就送您过去,祖父这会儿应该教完夕儿言表弟的功课了,大概正在屋里歇着呢。” 说着话,云开请燕展昭进了院子,往燕宏扬的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子,云开帮着沏了茶水,便退了出去。 燕宏扬笑道:“家里都安顿好了?” “屋子原就有七叔和五哥那边照应着,我娘他们也只是把带回来的东西安置妥当就成,昨儿就布置好了,我爹和兄长被族长大伯请去族里说话,家里人来人往的,也看不进去书,我便来陪五叔下两局棋。” 子侄之中,燕展昭是最优秀的一个,燕宏扬素来便偏心他多些,只是四房举家搬去金陵,燕展昭又进了大齐的四大书院之一的茅山上的金山书院后,叔侄两便不常见,侄子这一回来,便天天过来陪他说话下棋,燕宏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高兴的。 两人摆出棋盘来,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我听你爹说,你的亲事,你娘已经给你张罗了?说的是苏州顾氏的姑娘?” 提起亲事,燕展昭也没有寻常少年郎的羞涩,平静的点了点头:“是,那位姑娘的父亲如今任着金陵知府,顾夫人与母亲比较熟悉,这才提起的亲事。我娘的意思,清明过后,便定下亲事,只是九哥还未说亲,我这做弟弟的哪里好抢到九哥前头?侄儿正想着,同母亲商议一下,定事的事情,先缓缓,等九哥说了亲事后,再办我的不迟。” 燕宏扬不赞成道:“虽说咱们是一家人,但到底我们这辈就分了家,没有因着小九还未定亲就拦了你的道理。再则小九那孩子是个不定性的,你和他到底不一样,你是要走仕途的人,有个得力的姻亲,于你也是一份助力。那顾家是松江府的大族,族中子弟也都争气,论起来,比咱们燕氏的根基还要稳些。将来你的仕途也能平顺些。再则我瞧着小九的意思,他的亲事还想等两年,没得为着他,反耽误你终身大事的道理。先把亲事定下来,若是明年你中了进士,到时候再把亲事给办了,你的定亲酒五叔是喝不着了,但成亲时,五叔一定去喝杯喜酒。” 燕展昭笑道:“九哥比我还大着一岁,长辈们不操心他,偏盯着我。罢了,便是为着五叔要喝我的喜酒,我也该成亲才是。我爹和我娘的意思,我的婚礼,还是要回乡办的。” 这一说,燕宏扬也高兴:“回来办好,回来办好。咱们家是该办几桩喜事才好。如此,倒也省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再往金陵折腾一趟。老了,也不想动了。” 燕展昭不打算在自己的亲事上多说,便转了话题:“五叔哪里老?对了,我听说云川要去西北军营?九哥说,若是清明后他赶得及,还想和川儿一道同行呢,如此五叔您也能少些担扰。” “小九说要和川儿一道去?他哪里得闲?清明后,眼见着咱们家的油坊也要建起来,还有铺子的事情,也难为了小九,咱们几房,论起庶务,竟是只有小九能帮忙了。” “九哥是个豁达的,他素来讨厌我整天抱着书本,私下里骂我是个酸腐呢。他那个性子,若是没有兴趣的事情,便是拿着刀剑逼着他,他也未必肯去做。我看他对这油坊的事情倒上上心,想是因为他自己喜欢这事儿。” 燕宏扬点头:“也是我想多了,小九可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说你,既是要定亲事,清明后你同你爹娘一起回金陵,亲事定下来再回来?” “我的亲事还得有段时间呢,说是之前看好了日子,要到六月里,我等六月初再回金陵,这段时间便留在古庄,闲时也好多跟五叔讨教一下诗词文章。” 燕宏扬听了,默了一会儿,方道:“你书画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可青出于蓝,你如今是比我强的多,且我年纪也大了,操不了太多的心,没那个精力了,我是想着,你若得闲,我把朝丫头交给你,往后她的棋瑟书画,都由你来教,你觉得可成?至于骑射,箭术已经有你九歌教过,那丫头也是个有天份的,倒不必再找人教她,骑术我看她那个丫鬟翡翠倒精通,也能指点她些,礼仪女红上头有你长姐,我也不必烦了。” 云朝这个侄女,燕展昭还是十分喜欢的,小丫头投了他的脾气,比之玉雪这个亲侄女,反倒是云朝更得他的心。 但让燕展昭奇怪的五叔父的态度,竟然不是让他指点云开和云洛这两个要参加童生试的侄儿,反而是让教云朝,心里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五叔,朝儿她……”燕展昭欲言双止,说起来燕家的女儿,家里有条件的,也都会让她们读书识字,但五叔的按排,朝儿这丫头竟然是棋瑟书画诗词歌赋女红甚至骑射都要好好培养,这就叫他不得不好奇了,他记得,从前家里的姐妹们,哪怕是长姐燕元娘,也没有这般什么都要去学的。 燕宏扬也知道燕展昭的疑问,摆了摆手道:“朝丫头同咱们家别的姑娘不一样,如今也不便与你多说,将来你就明白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节 落泪 老爷子这么说了,燕展昭当然不好多问。按下心里的疑惑,陪着下了一局棋,见老爷子露出疲态,燕展昭收好棋子:“五叔,您称歇着,我去瞧瞧云洛他们去。今儿午后若是无事,我还想找那几个小子陪着,一道骑马散散心去呢。” 燕宏扬挥了挥手:“去吧。” 燕展昭服侍燕宏扬在榻上躺下,这才出了屋。 才站到廊下,便见云朝行了过来,看到燕展昭,便跑上前来,低声笑道:“小十叔,祖父歇下了?” 燕展昭看着她的笑脸,心情无端变的很好,也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双笑的弯弯的眼睛,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唔,手感很不错。 “小十叔!”云朝感觉莫名其妙被人捏了脸,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恼恨的跺了跺脚脚,躲开燕展昭的手。但一想到人家刚送了她一把上好的弓箭,连上好的羽箭都给配好了,还有一把精致的长命锁,云朝就不好意思跟他发火。只好重新换上笑脸。 燕展昭哪里看不出她刚才的恼怒来,却也没当回事,只以为这丫头大概是自觉得自己是大人了,被长辈当成小孩子捏了脸,害羞的。 “你过来有什么事?”燕展昭笑问。 “就是过来谢谢小十叔您呀,您给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呢,那把弓箭不错,我过些日子刚好能用上,还有那个长命锁我也喜欢的很。” 燕展昭细心,知道她还在守着孝,长命锁上原本红色的络子,他也叫人给换上了黑色加金线的,配上那银色的长命锁,反比用红色的络子,更显得贵重好看。 “那时我幼时用过的,听我娘说那锁是请过大相国寺的主持大师开过光的。你喜欢就好。” “大相国寺?那不是在京城么?小十叔你去过京城?”听说是美人儿十叔小时候用过的,云朝就知道,那锁虽然是银制的,若说价格,并不贵重,但美人儿十叔竟然把自己打小戴的东西给她,看样子对她还是极不错的。 燕展昭睥了她一眼,到底解释了一下番:“我出生时,舅父刚好在京城做京官,那长命锁,是外祖母特意去大相国寺求的。外祖母去世后,我便一直珍藏着,昨儿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翻出来你,你不是讨要谢礼么?我想着,好象没见你戴长命锁,送给你刚好。” 她倒不是没有长命锁,但是被她贱价换了几两银子,,还特么当的是死契,早知道当初应当成活契了,如今也能再赎回来。 可惜世间难买早知道。 云朝道:“既是曾外祖母送您的,如此贵重,朝儿怎能收?昨儿朝儿是开玩笑呢,这锁,”说着话,云朝从脖子上解了下来,“小十叔您还是收回去吧,那把弓箭已是难得了,我很喜欢。” 燕展昭接过长命锁,又帮她系到脖子上,云朝的头被他埋进他的怀里,两人离的极近,云朝甚至能感觉以他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衣衫上皂液的清香味,燕展昭的手,系络子扣时,拂过云朝的耳朵,云朝不知整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个透。 等到燕展昭帮她戴好长命锁,仔细端详,说了句“不错”时,看到云朝红着脸,不竟莫名道:“你很热?” 云朝:……真是丢死人了!竟然对着一个才十**岁的行头小子发花痴!我才十一岁十一岁十一岁,他是我叔父叔父叔父,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唉,美色误人啊! 被自己的心里暗示给安抚好的云朝,开了口还是结结巴巴:“我,我,对,是很热哈。春天来的可真快!” 燕展昭看着她可疑的红脸,默了默。 这丫头难道是害羞了? 燕展昭想着这丫头的性子,不禁失笑,她哪里会知道害羞? 拍了拍云朝的头,笑问:“我想骑马出去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那弓箭你刚好也可以拿着出去试试。” 云朝其实很想扭头就跑,但是本来燕展昭没怀疑她,她若是真跑,没什么也有什么了。左右人家是真当她是侄女呢,云朝厚着脸皮点了头:“好呀。” 左右今天也没什么事,午膳有小叶儿在,还有荷姑她们帮忙。至于大牛送来的那几条黄鳝和唧鱼,云朝想着晚上再做也不迟。 “小十叔,你等一下,我去换身衣裳。” 回到屋里,云朝换了衣裳,翡翠道:“姑娘这是要出门?” 云朝点头:“我和小十叔去溜马,顺便试试他送我的弓箭。” 那张弓和配着的二百支羽箭,翡翠也瞧见了,她是个识货的,自然知道那柄弓极难得:“十爷送给姑娘的弓和箭都极好,寻常难觅,姑娘以后都能用。既然姑娘要外出,奴婢同您一道去吧。” 云朝想了想,坐了下来,一副要说话的样子,倒叫翡翠一愣。 “翡翠,我之前忘了和你说,你和玉脂的身契,哥哥已经给了我。” “姑娘……奴婢……”翡翠怔了半响,方喃喃道。 云朝笑着安慰:“你和玉脂的心思我明白。之前我没想动告诉你们,是我大意了。今儿我把话说清楚,你省得你的玉脂总不安。哥哥给了我身契,意思你们懂的。无论以后如何,你们都是我的人。哥哥那边绝不会越过我处置你和玉脂。而我,如今是燕家的长孙女,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们是我的丫鬟,寻常人家的丫鬟怎样,你们便怎样。只要你们好好当差,我便不会亏了你们。不管你们之前如何,从今以后,就只当你们是燕云朝的丫鬟,可好?你和玉脂关心我,我当然知道,可这里是燕氏族人聚住的地方,是古庄,我在自己家门口,能有什么危险?再说我也不是那手不能提四两的人,不至于连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我只想着自己的日子过的自在一点,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是奴婢想多了。”翡翠红着眼,道。 曾经做梦也不敢想的生活,如今就在眼前,哪怕她心如铁石,这会儿也不能不激动起来。 等云朝出了屋,刚好玉脂进来,看着翡翠的眼红红的,玉脂不禁皱了皱眉,道:“我瞧着姑娘的打扮,象是要出门,你怎不跟着?” 翡翠擦了眼泪,笑道:“玉脂,你可知道,刚姑娘与我说什么了?” ... 第一百四十章节 垂头丧气 云朝转到前院时,就见燕展昭正站在清晨的阳光下,盯着满墙的葱郁的络石出神。 云朝悄悄转到他身后,然后突然跳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十叔,回神啦。” 燕展昭伸手握住她捣乱的手,打量了她一眼。 小丫头明目皓齿,一双眼明亮妩丽。 所谓巧笑倩兮,大概便是这样子吧? 看着她一身的骑装,精神又漂亮,燕展昭点了点头。 云朝拎着弓,背着箭袋,在他面前转了两圈:“怎么样小十叔?这可是表姐送我的骑装,是她从前做的,不过她没穿过,还是新呢,我觉得这骑装舒服又好看,今儿也是头一回穿呢。” “嗯,好看!好了,我们去马厩。” 两人从夹道里穿过二进院,往马厩去,不想却遇上正从马厩里过来的程立,云朝笑着打了招呼:“阿立哥,我和小十叔骑马出去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 程立的目光在燕展昭的脸上打了个转,恭敬的行了一礼:“阿立见过十爷。” 燕展昭微微颔首。 程立这才把目光落在云朝身上,眼前一亮。 记忆里软软糯糯的朝妹妹,一身月白色的骑装,头上梳着双髻,因着守孝,用缟色的丝带系着,虽一向缟素,却不见半丝柔弱,脸上笑容甜美,美目如点漆,整个人明亮鲜活的如同这满眼的初春新绿。 站在十爷的边上,两人如金童玉女一般,若不是叔侄,当真是天下最般配的一对。 朝儿妹妹,将来一定会配一个象十爷这般出色的夫婿吧? 程立莫名的生出惭愧来,又觉得心里象是突然被涩意填的满满意的,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感情,让他有些无措,因此微一侧身,涩声道:“马才喂过,也洗涮干净了,马鞍就在架子上挂着。我……便不跟着去了,十爷……朝姑娘,慢走。” “阿立哥?”程立突然之间的疏离,让云朝有些意外,又一想,也许是见着十叔,有些拘谨吧,便也未放在心上,笑道,“那成,我们先走啦。” 燕展昭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程立,笑着和云朝去了马厩。 程立呆立了片刻,终究微叹了口气,回了自己屋里看书。 从马厩里牵出马来,燕展昭笑着打趣:“刚那就是你荷姑姑家的儿子?那小子长的倒精神。” 云朝笑道:“是啊,听说他书读的也不错,安嬷嬷和荷姑姑都指着他将来能考个功名呢。爷爷说他再努力几年,很有希望。阿立哥自己也争气,每天都要看书到深夜,竟是比二哥和三哥还要努力。” 燕展昭“唔”了一声。 云朝就道:“小十叔,咱们去哪儿?不如我们赛马,就往老军山去如何?看谁能先到。刚好我还没去过老军山呢。听九叔说,老军山也有不少动物,咱们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打些猎物。” 燕展昭对老军山没什么兴趣,小时候他也是常去的,见春光正好,便道:“往二河去吧,如今芦苇也都抽芽了,想必河边的风景还不错。可惜没有船,要不然咱们倒是能去河中的浅滩上转转。” 云朝一想,她以前的木伐还放在二河的芦苇荡里,便道:“没有船,但有木伐,一样可以用的,走,咱们就去二河边。” 说着话,便翻身上了马。 看着她利落的身姿,燕展昭道:“你学过骑马?瞧着身手倒是利落。” 云朝前世是个射箭运动员,本身又爱骑术,还是马场的高级会员,自己也练过骑射的,自然会骑马,只是这话不好同燕展昭说,便笑道:“前些天练过几天。这马极温顺。” 燕展昭也上了马,笑道:“刚才我与你祖父下棋时,你祖父说了,将来你跟着我学棋五书画和诗词文章。” 云朝愣了半响,方道:“……我又不用科考,祖父让我学这么多做什么?” 书画也就罢了,她好歹还有些底子,可是棋她是真没兴趣啊,至于诗词文章,她一点也不想做才女好不好? “这个你得问你祖父。”燕展昭淡淡道。 看样子这丫头也是一头雾水呢。不过五叔父的按排确实奇怪。如果只是想让这丫头收收性子,学点东西,也没道理让他来教才是。他虽未中进士,可以他的才学,教一个丫头,着实也是浪费。燕展昭带着疑惑,看了一眼云朝,不禁摇了摇头。他确实是猜测不透五叔的心思。 又或者,五叔是想将来把这丫头嫁入高门? 这也不对,五叔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这丫头跳脱的性子,又是个凡事半点不肯忍的,五叔不会不知道,她不适合高门大户。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云朝却是苦着脸,压根儿没注意到燕展昭打量她的神色。 “小十叔,咱打个商量成不?” 燕展昭睇了她一眼。 云朝忙道:“书画我尽量学好,可是棋琴咱能不能就算了,至于诗词文章,您侄女我一不打算参加科考,二不打算混个才女的名声,有那时间,还不如给小十叔做几样点心呢?” 燕展昭被她苦着小脸的样子逗笑:“这事你得和你祖父商量去。” 别看祖父平时疼她,遇上正经事情,那是没得商量的。 云朝讨好道:“小十叔,我知道您是最开明的,那咱可不可以放点儿水?” “放水?” “我的意思就是,咱能不能别那么较真?” 燕展昭冷了脸:“要么别学,要么就得认真学,学的好不好,那是天份问题,可态度不能有问题。我教的学生,可以不是天才,但绝对不可以把学习当成儿戏。明白?” 云朝:……蜀黍我很明白可我真的不想明白啊。 看着原本精糖果抖擞的小丫头垂头丧气的样子,燕展昭好笑道:“做我的学生,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虽然放水无望,云朝觉得先生的马屁该拍还是要拍一拍的。 “怎么会?做小十叔的学生,不知道要被天下间多少小娘子羡慕呢。” “为什么是小娘子羡慕?小郎君们难不成就不羡慕?” 云朝摇头叹息一声:“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存稿君已跪安,现在是假胖我本人。首先,谢谢亲们的订阅,谢谢纲手大人和再坚强也是个女人,冬雪夏雨三位亲的打赏。另外说一下盗版本的事,亲爱的们,我一天除了睡觉都在码字,更新四章节,一章节大概赚三四块钱,每天近万字一天大概赚十二到十五块钱酱紫,一个月大概赚四五百左右,这是多么可怜呀,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咱能不看盗版,给支持一个好么?) ... 第一百四十一章节 他救不了她更救不了自己 虽然燕展昭这辈子最恨别人拿他这张倾世无双的脸说事儿,但被这丫头这么摇头晃脑的一叹,他又实在生不起气来。 让他微微有些讶然的是,他非但没有生气,竟还有些好笑,不,不是好笑,好吧他承认,被这丫头说他生的好,心里头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欢喜的。 而且小丫头的说词也有些意思。 这看脸的世界。 莫名其妙的喜感。 燕展昭忍着笑睇了她一眼,小丫头骑在她那匹黑色的骏马上,巧笑倩然,美目弯弯,顾盼之间熠熠生辉,田野初春的新绿映衬这下,让人无端就觉得,这春光里的岁月,便是千年万载****如此,也是不叫人厌的。 云朝脱口一句拿脸说事的话后,也有些微后悔,总听九叔说这位小十叔最恨人家拿他的脸说事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偷偷瞥了美人儿一眼,他睇着自己,神情间似怒似笑,这到底是高兴呢还是生气呢? 云朝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不敢再开口,怕自己口无遮拦的,再说错了话。 她虽然自认自己的智商也是不低的,但家里多智近妖的生物实在太多,而这位美人儿十叔好象又是其中的翘楚,真惹他得生气,她怕被整的死去活来的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唉,云朝想一想,莫名有些忧伤。曾经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可和身边的这些妖孽一比,她真为自己的智商捉急。说好的穿越者的王霸之气呢?说好的征服世界呢?她只有天天智商被打击的垂头丧气! 燕展昭见小丫头一边偷偷儿打量自己,一边又是一脸的忽喜忽忧忽悲愤忽坦然的复杂表情,也不知道这丫头那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便也懒得理她。 一时两人无话,信马由缰,不时便到了二河边上。 春风拂过,新生的芦苇如绿波延锦。 春光正好,云朝跳下马来。 “小十叔,我去瞧瞧我的木伐还在不在,你把马拴树上可好?” 燕展昭下了马,点了点头。 云朝提着弓背着箭袋,拨开芦苇,向河滩上探了过去,不时,小小的身影,便掩没在新绿的芦苇丛中。 燕展昭拴好马,顺手扯了几根扬柳枝,倚在柳树下盘起花环来。 小时候常玩的东西,不一会儿,便盘起了一个杨柳环,就听小丫头在芦苇丛中叫道:“小十叔,快过来,木伐还在呢。咱们要不要去河里玩一会儿?” 燕展昭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到了跟前,顺手把柳枝环套在了小丫头的头上,那丫头非但没有生气,还高兴的冲他扬了脸笑:“小十叔,这是你编的?” 又见他手上还拿着几根柳枝儿,便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十叔,你再编一个,我们一起戴好不好?这叫叔侄装。不对,叔侄花环。” 燕展昭一笑。 至从十岁之后,他还真没有戴过这种玩意儿了。一时童心起,也不说话,见云朝解了拴着木伐的绳子,便跳上木伐,站稳脚,便双手翻飞,很快又编了一个,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看着自己那丝毫没有地气,仿佛不似活在人间的美人儿十叔套上柳枝编的环戴在头上,云朝也不知整的,就觉得可笑的很,她可一点儿也不会憋着自己,总归这会儿两人都在水里,就是她家美人儿十叔生气,难不成还能把她丢进河里去?云朝哈哈大笑。 她这一笑,舜间惊起水鸟无数。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却是心情愉快。 见有飞鸟掠过,云朝也顾不上笑了,从背上抽出羽着箭,搭起弓来,双眼微眯,也不见她瞄装,燕展昭就听见嗖的一声,不远处,已经有一只低飞的野鸭落入水面。 云朝也不管,继续抽出一支箭来,这回拉着弓弦的时间略长了些,燕展昭侧面看着她,平时笑嘻嘻似是一点儿正形没有的丫头,此时双目微眯,神情专注,整个人都如一支快要出弦的利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的美。 这是他从未在其它女子,不,甚至说是其它所有人身上见过的力量和美感。 不温婉,不纤弱,可这种美,却让他微微生出向往和惊叹。 这一刻,小丫头仿佛沉浸在一种只有她自己懂得和拥有的世界里。 而他被排拆在外。 等到她一箭破空,燕展昭似首被弦响的声惊醒,就见小丫头兴奋的跳起来,欢呼着:“射中了,小十叔快看……” 结果,话还未喊完,美人儿十叔还不知道要看什么,就听那丫头“咚”的一声加“啊”的一声惊呼,木代边上水花四溅,小丫头已经落在水里。 云朝觉得,她这辈子八字一定和水相克。 她水性不错,所以从开始的惊慌过后,便镇定下来。 简直没有脸见人啊。射中两只肥飞鸭,原以为今天又可以美美吃一顿了,结果果然乐极生悲,所以说,残害生灵是要遭报应的么? 可这报应是不是来的快了些? 云朝决定憋口气在水里先做一下心里建设,把脸皮酝酿的厚一点再浮出水面。 天知道她家美人儿十叔有多喜欢打击她的自尊,这回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呢。 而木代上的燕展昭,手足冰凉的呆在那里。 小丫头落水后,便不见了踪影,燕展昭被飞过的水鸟惊的回过神来。 可头脑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朝儿,朝儿?” 云朝隐隐听到水面上的呼唤,她才想起,虽然她不好意思,可这一落水,美人儿十叔并不知道她会袅水,一定会担心的,正想浮出水面,就听到“咚”的一声。 云朝也顾不得河水是否干净的问题,在水而下睁开睁,隐隐能看到有个人影在水里挣扎着。 燕展昭又惊又慌,他不会水! 可眼看着自己侄女落水,即便不会水,他也不能不救!当时下意识的,就跳进水里。 被几口水一呛,挣扎了一会儿,燕展昭抓不到任何可以凭借的东西,心头越发慌乱起来。 朝儿在哪里?他救不了她,更救不了自己。 那一刻,他生平第二次,生出绝望来。 燕展昭失去意识的时候仿佛感觉到自己被人抓住了衣襟。 ... 第一百四十二章节 脸红 云朝知道人落水后求生的意识下,可能抓着什么都不会放手,因此不敢立刻去救燕菜昭,而是先拉过木伐,有了依仗,这才拖着木伐在水里找到已经掩掩一息的燕展昭。好在这时候的燕展昭,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倒了省了云朝不少事儿。 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想法子把燕展昭拖上木伐,云朝已经累成狗。 “小十叔,小十叔,喂,燕展昭,你可不能有事呀?”拍着燕展昭的脸,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云朝心里越来越紧张。 不行,得救人才行。 云朝想着前世学过的解救落水人员的法子,这也是得幸于她的一个朋友是海滩的义务救生员,因此她也学过。 云朝告诉自己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燕展昭可是燕家人的希望,是燕氏最优秀的子弟,燕氏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期望,这样的一颗新星,如果因为同她在一起而出了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是怎么死的。 云朝抖着手,把燕展昭放平。 压胸,捏住鼻子,渡气。 再压胸,捏住鼻子,渡气。 “咳,咳。”燕展昭醒来,人还迷糊着,就见那丫头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以他的动静,手从他的胸口离开,便捏住他的鼻子,然后嘴便覆在了他的嘴上。 燕展昭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丫头还往他嘴里吹着气。 燕展昭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他很想装死再晕一回。 可偏偏,他的意识被这丫头刺激的非常清醒。 就见那丫头吹了几口气后,又跪着,双手交叠,压他的胸口。 燕展昭装不下去了。才要说话,不想那丫头继续调过头来,捏着他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便俯下脸来。 双唇快要接触的那一刻,燕展照睁开眼:“朝……朝儿……你在做什么?” 云朝被他突然之间的声音吓了一跳,有着片刻的呆滞,然后便欢喜的疯了似的:“十叔,你醒了?太好了,你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燕展昭红着脸,点了点头,见那丫头犹自不信的样子,燕展昭只好咳了两声,开口道:“我……我没事。” “呜呜,”燕展昭没想到,这丫头听他说没事,便哭着扑到他胸口,紧紧的抱着他,“吓死我了,要是十叔出了事,我会被家里人打死的啊。你不识水性,为什么跳水里去?” 燕云朝僵硬着身体,想推开她,可又怕推开她,她更伤心,愣了半响,方抬起手,落在她的头上,柔声道:“别哭了,朝儿乖,别哭了,十叔这不是没事么?” 云朝这才从他怀里扬起脸来,抬起袖子擦了一头的水和泪,然后才发现自己正尴尬的扑在小十叔的胸口呢,一时脸也红了,倏的跳到一边,吓的燕展昭忙伸手拉了她:“毛毛躁躁的,再落水可怎么是好?” 又想起刚才两人的接触,脸也红起来。 云朝心道,我就是落n次水也没一点问题,您可就不一定了。 此时两人全身尽透,衣衫贴在身上,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还好今儿阳光不错,倒也感觉不到太冷。燕展昭怕云朝生病,便道:“好了,你好好坐着,我们把木伐划回去吧,早些回去换了衣裳,若是你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云朝想到上回落了一次水,云畅给了她整三天的白眼,更何况这回不只云畅,还有三个哥哥呢,便不大乐意回去,跟燕展昭商量:“小十叔,我身体好的很呢,而且这会儿阳光也足,我们可不可以找个背风的地方,先把衣裳晾干了再回去?” 燕展昭一想,虽然小丫头是自己的侄女,自己瞧着没什么。可毕竟男女有别,若是叫人知道他们同时落水,到底不美,且她的衣衫湿透,从二河到她家里,路上难免遇上村人,叫人看到她这样子,不定要传出什么话呢,便点了点头。 “这里离岸边近,若是遇上人也不好看,那边有一处浅滩,上面长满了芦苇,不如把木伐划到那边去,我们去浅滩,回头十叔折些芦苇铺上,你坐在上头晒一晒,等衣裳干了咱们再回去。” 云朝看了看,那浅滩在二河中间,确实是个好去处,便点了头。 燕展昭接了她还背在背上的箭袋,好在袋口系的紧,折腾了这半天,箭竟然也没遗落,放好箭袋,燕展昭才去划木伐,云朝见他安置了箭袋,倒是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落水的了。 在河面上放目一寻,她打中的猎物还在呢。 “十叔,我们先把木伐划到那边去,看,我打的两只野鸭还在呢。先去取野鸭。” 燕展昭无奈的应下。 为了这两只鸭子,小丫头落的一身水,他也惊吓过度,还差点丢了命,合该吃了它们。 取了两只肥鸭,云朝觉得惊险一场,也值了。 笑眯眯的坐在木伐上看着美人儿十叔动作优雅的划着木伐。 燕展昭却被他看的想起刚才的事来。脸不禁慢慢又红了。 到了那处浅滩,两人上了岸,燕展昭寻了个隐蔽的地方把木伐拴好,又在背风且阳光好的地方,踩平了一片芦苇,整理的平整了,才对云朝道:“来,坐下来,这里背风,有太阳应该不会冷。还有,把外衫脱了,这样干的快些,都穿在身上也难受。” 还好河水很清,衣裳虽然湿透了,可并不脏。 云朝也不想穿着这一身的湿衣服,便把外衫脱了下来。燕展昭小心的把衣服晾好,见她的头发都湿着,便把她解开两个小丫髻:“头发散开干的快。等会儿十叔再帮你梳好。” 云朝披着头发,坐在那里,看着燕展昭笑道:“小十叔,你也把外衫脱下来晾吧。” 燕展昭犹豫了一下,到底摇了摇头:“你还小,穿着中衣也没什么,我……” 云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是呀,我还小,所以你穿着中衣也没什么嘛,这里又没有别人。” 燕展昭心里也鄙视了自己一下,是呀,她才多大点儿人,又是自己的侄女,给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建设,燕展昭坦然的脱了外衫,晾好后,也在云朝边上坐了下来。想了想,又解开了自己的头发,云朝看着一身白色中衣的美人儿十叔,觉得虽然没有平时打扮的仙气飘飘,可这会儿的美人儿十叔,却有一种别样的随意洒脱的美。 “朝儿,你是不是冷?”见小丫头脸色有点青,燕展昭担心道。 (再次感谢再坚持也是个女人和冬雪夏雨两位亲的打赏。) ... 第一百四十三章节 无耻 云朝确实有点冷。不过看着美人儿十叔担忧的眼神,还是摇了摇头。 燕展昭伸手把她拢到怀里。一低头,却瞧到她脖子上挂着的除了他给的那个长命琐,还有个墨玉麒麟。 “朝儿,你脖子上挂的这是什么?” 云朝目光微闪,默了一下,方才答道:“是个墨玉麒麟。” 燕展昭手指捻着那墨玉麒麟半响,方道:“哪里来的?” 声音里透着的郑重,让云朝的心跳了跳。 努力掩下心中中的不安,云朝笑道:“逃难的时候,在路上捡的呀,爷爷说这是个好东西,那会儿我身体不好,爷爷说这个僻邪,就让我戴着了。小十叔,你也觉得这个麒麟好看?可是我觉得这颜色一点也不漂亮呢。” 声音天真又无邪,燕展昭便是原先心中有疑问,这会儿也打消了那点疑惑。 而且这丫头话里的意思是,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且还嫌弃这世间难寻的极品墨玉难看。玉是她爷爷做主叫她戴上的,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也只好去问五叔了。 燕展昭拉开她的衣领,把墨玉麒麟放进衣领里,叮嘱道:“这玉麒麟珍贵,十分难得。既是你祖父叫你戴着的,你就好好戴着,轻易别叫人看到,知道吗?” 云朝心道,除了你,之前哪怕是每天和她同吃同睡的畅儿都不知道她身上还有这么个东西在呢。因为刘瑜的原因,现在也只有大哥和祖父知道她身上有这墨玉麒麟罢了。 云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嗯,朝儿知道啦,爷爷也吩咐过我不许叫别人看见。爷爷说这东西挺珍贵的,怕我年纪小,叫人看到再给骗去。所以除了小十叔,别人都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个呢。” 燕展昭失笑,心道,就你这鬼机灵的丫头,你不骗别人就算好事了,谁还能骗得了你? 只是,这墨玉麒麟本为一对,坊间传言为幽州独孤氏所得,如今怎会挂在朝儿的身上?五叔父肯定是知道这墨玉麒麟的来历的,如果真是捡来的,他怎会做主让朝儿戴着?僻邪什么的,子不语怪力乱神,燕展昭从来不相信这样的鬼话,所以,五叔父让朝儿身上戴着这东西,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了。 燕展昭笑着揉了揉云朝的头发,继续把小丫头拥在怀中:“靠着十叔,也暖和些,若是冻着了可不是玩的,我记得你小时候知子就弱。你刚出生那会儿,小小的一团,小脸皱巴巴的,难看的很。偏你祖父疼你疼的跟什么似的,云川都没你得宠,你小时候,可是在你祖父的膝上长大的。有一次我抱着你出去玩,不小心磕了你的头,结果你哭了半天,害得你十叔我呀,被你祖父罚写了整整一个月的大字。鬼丫头,你小十叔我可被你害惨了。” 云朝原本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还觉得有点不自在,可被他这么一忆当年,那份尴尬烟消云散,这人名义上,可是她的族叔呢。 云朝仰起脸,看到的却是美人儿十叔优美的下巴,上面隐隐有青色的被剃掉的胡子,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有点扎手。 燕展昭被这丫头的动作弄的脸色一红,低了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不想这一低头,唇齿拂过这丫头光洁的额头。 两人都是一愣,云朝为免尴尬,只得按下心中的异样,脆声笑道:“哈哈,小十叔,怪道九叔总说你爱美呢,原来你也有胡子呀,为什么不跟三伯父一样也留了胡须呢?我瞧着三伯父留着胡须,也是个美大叔呢。好有风采!如果小十叔你留起胡须,也一定好看的很。” 燕展昭见小丫头天真无邪,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原本抱着这丫头,是怕她受了凉,可这会儿,却觉得身子渐渐泛热,总觉得有哪儿似乎不对劲,便伸手推开她笑的如春光明媚的脸,恨声道:“哪家小姑娘会伸手摸男子的脸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以后万不可如此了。” 云朝见他脸色渐红,忍了心头的笑意,带着疑惑道:“真的不可以吗?我也常拉爷爷的胡子呢,爷爷也没训过我。再说,小十叔还抱着我呢,我摸一下小十叔你的胡须怎么了?哈,我知道了,小十叔是不是被小娘子们非礼过?可小十叔是朝儿的长辈呀,朝儿又不是外头那些小娘子。小十叔为什么要凶我?我有点难过呢。” 一边说,一边还眨巴着她那双妩丽的桃花眼。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燕展昭平生第一次觉得,竟然有点无言以对。 要推开这丫头吧,一是怕她受了凉,二也是,此时推开,实在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就这么抱着她,于他,又实在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云朝见他的美人儿十叔快老羞成怒的时候,特别识相的出言安抚,一边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低头靠在他的胸口,一边道:“小十叔小时候也抱过我?你还说我那会儿丑呢,我都没和你计较。小十叔,我小时候重不重?那会儿你多大?能抱得动我么?莫不是骗我的吧?” 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得意,哎哟,虽然美人儿是自己的叔父,只能看不能吃,可系呢,做侄女也有做侄女的福利不是?至少美人儿叔叔这会儿因为心疼她,就可以抱着她。如果是别人,别说担心她冷了,就是快要死了,美人儿叔叔也不会这么抱着别人的。 这么看来,做美人的侄女,还是相当不错的嘛。云朝心里给自己的无耻默默点了个赞。 将来有一天,她也可以跟人显摆不是?瞧,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他的初抱可是献给了我。不对,他有没有抱过别的姑娘呢? “小十叔,除了朝儿,你还抱过其它的侄女没有?” 燕展昭:…… “到底有没有呀?” 燕展昭咬了咬牙,被她缠问的没办法,只好黑着脸道:“当我闲的没事了?若不是你祖父宠你,我为了讨好你祖父,谁稀罕抱你个臭丫头?” 事实情况是,当年小丫头刚生下来虽然丑的要命,可越长越好看,跟个小粉玉团子似的,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象是盛满了一汪碧蓝的湖水,叫人稀罕的不得了,所以他才手贱,忍不住就喜欢抱这丫头出去溜达的。 ... 第一百四十四章节 小十叔就不能吃 虽然被打击了一把,云朝也不在意。 小十叔的怀里暖暖的,这里又背着风,太阳照在身上,云朝竟然睡了过去。 “朝儿,醒醒,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回去了。” 阳光明媚,春风轻柔,碧水鳞鳞,怀里的小丫头睡的安静美好,燕展昭虽然舍不得这份宁静,可还是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脸,叫醒了她。 云朝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四下打量,这才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燕展昭的怀里坐起,然后爬了起来,身上的里衣都已经干了,晾着的外衫也都干了。云朝一边套上衣裳,一边对燕展昭道:“小十叔,什么时辰了?” 燕展昭揉了揉麻了的腿,一边答道:“已近午时了。” 这都过了饭点了。难怪自己感觉有点饿。云朝揉着肚子,等燕展昭穿好外衫。 “过来,我帮你把头发梳好。”整理好衣衫的燕展昭冲云朝招了招手。 云朝乖乖的站在他面前,转过身去。 燕展昭迅速的帮她扎了两个髻,又用丝带系上。 然后瞧了瞧,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丫头脸如银月,一双微微上挑的眼,配着双髻,可爱的很。 云朝没有想到,美人儿十叔还真会梳头。 “小十叔,你常给别人梳头吗?”要不然手怎这么巧? 燕展昭磨了磨牙:“这世间配叫我给梳头的还没出生呢。我不给别人梳,难不成自己的头发,还不会打理?” 云朝就撇了撇嘴:“小十叔你刚还给我梳了头呢,我就出生了,而且都十一岁了。” 燕展昭:…… 虽然特别不想再理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可谁叫她是自己侄女呢,燕展昭心衰的拎了两只罪魁祸首的野鸭子,然后拉了云朝的手,去了放木伐的地方,先小心的把小丫头抱上木伐,自己也跳了上去。 因担心这丫头饿,燕展昭划的很快,云朝却是看着四下的水草很开心。 刚才他们落脚的浅滩边上,都是蒲草,再过些日子,就能割蒲草,炒蒲菜吃了。 “小十叔,你瞧那些蒲草,反正你也不回金陵,再过一两个月,等那些蒲草长高了,我们来割些回去,剥了外皮,取了里面那嫩的那截蒲心,可以炒肉,炒虾仁,还可以做汤,很好吃的。到时候我做给你吃。对了,午后我要做些绿豆粉丝出来,刚好我们不是捕了两只野鸭么?晚上我做鸭血粉丝,你今儿就留在我家里用晚膳好不好?回头我给四伯祖和伯祖母,还有三伯父三伯娘也送些去。” 这小丫头就是个吃货,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吃。 燕展昭白了她一眼:“在你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竟然连蒲草在她眼里都是美味,这死丫头不会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云朝撇了撇嘴:“小十叔就不能吃。” 有点遗憾呢。 燕展昭听了这话,顿时脸红的象天边的朝霞。 这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是他的错觉?这丫头的声音里,还满是遗憾? 云朝调戏完美人儿十叔,又拽了句现代诗:“你把这满湖春色,映入眼底心底,我却把它们,沾上油盐,放进了锅里。” 燕展昭:…… 很快到了河岸,找了地放放好木伐,两人上了岸,那两匹马还悠闲的站在老槐树下啃着野草,到了老柳树下,刚解开拴马的绳子,叔侄两个打算翻身上马回家吃饭,就听到一个娇怯怯的声音:“燕十郎,朝儿妹妹!” 叔侄两回头一瞧,燕展昭便皱了眉头。 云朝倒是不由笑了起来。 从老柳树后转出来的,可不就是上回在山脚凉亭里遇上的王大妞,那个自称叫青儿的姑娘? “这是不青儿姑娘么?” 王大妞一听云朝竟然认出了自己,两眼一亮,忙不跌的点头。 “奴瞧见这里有两匹马,没想到竟然会是十郎和朝儿在这里。这可真是缘份了。” 云朝忍着笑看了一眼自家刚才还是燕十郎,这会儿就变成了亲切的十郎的美人儿十叔。 就听燕展昭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却是看也没看那王大妞一眼。 王大妞见两人翻身上了马,忙拦在了马前头:“奴,奴的脚伤了,不好走路,十郎,你能送奴回去么?” 燕展昭控着马退了几步,云朝举了举手里的弓,王大妞顿时就抖了抖,往边上让了一点。 等也反应过来,想再次拦到马前时,云朝脆声对着燕展昭道:“十叔,我听说十婶婶也喜欢射箭,是真的么?” “什么?十郎你已经娶亲了?”王大妞失声叫道。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爹娘不再把她送给别人做妾,条件是家里给她说门亲事,她也必须嫁,她原还想着,自己若是能给自己寻个好女婿,她爹娘就不会把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了,前些天遇上的这位燕家十郎就是天下难寻的好夫婿人选,王大妞觉得,凭自己的美貌,定然能叫这燕十郎上心,不想,他,他竟然已经成亲了。 上天为什么总是为难她呢? 王大妞感受到了来自整个天地的恶意。 越想越难过,顿时红了眼。 等她反应过来,那叔侄两个,已经飞马扬鞭,跑出了好远。 王大妞咬了咬牙,她虽然想做个正头娘子,寻个如意夫婿,可燕十郎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便是做妾,她也是甘愿的。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子让燕十郎心里有她才成。 她知道燕十郎爱是久居金陵的,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清明祭祖,等过了清明,燕十郎就会回金陵去,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该怎么办呢? 燕云朝那死丫头实在太碍事了,她得那个那丫头不在,燕展昭一个人的机会才行。 又想到燕展昭那张美的叫人炫目的脸,王大妞脸上露出羞涩的笑来。 燕家叔侄两个却不知道王大妞已经把燕展昭当成了盘中菜,两人到了家门前,下了马,见家门前还有一辆马车,不由有些纳闷。 两人才进了院,就见燕云开迎面而来,看到云朝正想开口训几句,就看到了云朝身后的十叔燕展昭,只得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见过十叔。” 燕展昭点了点头:“家里有客人来?” (谢谢min亲爱的打赏。) ... 第一百四十五章节 拿捏 “长房大伯派了管家和管事婆子回来,祖父正在屋里问话。” 云开回道。 燕展昭负手点头。 云开便把燕展昭请去了他们兄弟平时读书的书房里。 小长房的大伯和二伯还有十一叔,做官的做官,读书的读书,虽清明有假,但路途遥远,没办法赶回来,原本大伯娘要带着小长房云字的辈的三个兄弟回来祭祖的,不想大伯娘临行前偏病了,而长子燕云泊的妻子偏又早产,大伯娘和燕云泊都不能成行,只好放弃回乡祭祖之行,因此派了家里的大管事和大伯娘身边得用的婆子回来一趟。 一是知道留在古庄的二房三房和五房如今日子艰难,送些用度和银子回来,二也是知道这几年族人多逃难在外,家里的祖宅需要修缮,因此派人回来好生打理一下。 再就是,今秋秋闱,几房里展家辈云字辈的都应该有参加科考的,回来了解一下情况,若是有能过秋闱,打算进京赶考的,小长房在京城也好先准备起来。 且到底不放心家里的情况,与其写信回来,说的不清楚,且不如派了人回来。 云朝便问云开来了几个人,家里也好收拾起住的屋子按排好小长房的来人。 四房的宅子大,但经年未大修,四伯祖他们也是刚回来,总不好把人按排到他们家去。 二房的五叔家和五房的七叔祖家的宅子还没自己家宽敞,因此云朝觉得,小长房来的人,肯定是要住在自己家的。 其实她家总共也就两进的宅子,他们这一辈兄弟姐妹一共七人,如今姑母燕元娘又带着表姐表弟住家里,再加上荷姑母子,安嬷嬷和安爷爷,还有翡翠和小叶儿,平日里不显,这会儿却显的宅子不够住的。 云朝想着,过了清明,得和祖父商量一下,把家里的宅子再翻修一下,再加一进院子和两个东西跨院才好。如此往后家里来再多的人,也不愁没地儿住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儿,因听说小长房的大嫂难产,云朝关心道:“大嫂和孩子可平安?” 云开笑道:“说是母子平安。” 云朝听了,开心道:“那以后可就有人叫我姑姑啦。”又见自己家美人儿十叔在边上一边听着两兄妹说话,一边喝茶的样子优雅的很,云朝促狭道,“小十叔,您往后可荣升成祖父辈的啦。” 燕展昭本来正做着安静的美男子,听着他两说话,冷不防死丫头冒出这么一句来,差点儿一茶口喷出来。 想想自己也不过才十八岁,就有了侄孙…… 瞪了那丫头一眼,燕展昭才道:“可说了你伯祖父和伯祖母身体如何?” 云开回道:“侄儿也只听了一耳朵,道是大伯祖父冬天里病了一场,如今正养着身子,不耐来回劳顿,伯祖母倒还精神。” 等燕展昭点了头,云开才想起这两人回来迟了的事:“十叔,您和朝儿这是去哪儿了?午膳都未回来用,祖父担心的很。我这也正要出去寻您和朝儿呢,不想还未出门,竟遇上了。你们用过午膳没?” 这一说,云朝才觉得饿了。 云开去正屋里同祖父报声平安,云朝则去厨房里先端了些点心来给燕展昭垫垫肚子,厨房里给她留的饭,小叶儿也热上了,不时小叶儿端了饭菜过来,叔侄两个一起用了。 燕宏扬问了话,便叫云开按排那管事和两个婆子休息。 好在也不用云朝张罗,燕云娘和云畅已经按排好了屋子。云开和云畅分别领了管事和婆子们去休息。 而云朝这边,刚和燕云娘拿着小长房的礼单,开始归置送回来的东西和银子。 除了金陵的小四房,余者小二房,小三房,小五房各一百两银子。还有笔墨纸砚,书,皮子,绸缎布帛,补品,药材等东西,则是连着金陵的小四房也有,另外还有一百两,则是留着小长房修房子用的。 银子是一起的,分一下就成,其余的东西虽在一处,可礼单却是分开的,云朝只要配合着燕元娘把东西按着单子分好,再给各房送去便成。 云朝见堆了一大堆,索性叫了玉雪和谨语一起来帮忙。 好不容易才把东西分好,云朝差了翡翠去叫云川兄弟把礼单并礼物,给各房送去。 玉雪随着谨语去了谨语的屋里做针线,燕元娘留了云朝说话。 “这一上午的,午膳也没回来用,又跑哪儿疯去了?等过了清明,你这针线什么的,可也得拾起来好生学着。便是你祖父再惯着你,到底是个女儿家,这些必得要会的。不指着你跟你语儿姐一般绣艺出色,可好歹针线也能拿得起来才成。” 云朝乖巧的应了,心里却叹了口气。 女红要学,祖父又差了小十叔教她棋瑟书画,她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差不多到头了。 见她态度良好,燕元娘便未多言,却问道:“听说你和玉雪遇上程家的人了?” 说到正事,云朝点头:“那人自称是姑父的侄子,因他出言无状,被大牛哥给揍了一顿,后来二哥出来,打发了他。瞧着那意思,是想接姑母和表姐表弟回清江府的,清明……” 燕元娘摆了摆手,叹道:“我这两日也正想着这事呢。” 云朝忙道:“姑母想要回一趟清江府?您同祖父说了没有?祖父是什么意思?” 父亲身体本就不好,自己的事情,已经叫父亲忧心了,燕元娘又怎会拿这样的事情去扰了父亲的清净? 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对云朝道:“这事且先别同你祖父说。回头你把川儿叫来,姑母有事吩咐她。” “姑母……是想回去?” 燕元娘叹了口气。 若论夫妻情份,她和程锦舜夫妻恩爱,哪怕她未生出儿子,程锦舜也从未想过纳妾的事情,他去世的头一年清明,她和女儿儿子,实在是该去他坟上捧杯土,烧些纸银给他的。 可她若回去,程家必以为凭着程锦舜的坟,就能拿捏住她们母子三。到时候想提出分宗的事情,便不那么容易的了。 (谢谢不惑亲爱的打赏。) ... 第一百四十六章节 安慰 带着儿女归宁,本已经麻烦了娘家兄弟侄儿,燕元娘即便想去给去世的丈夫添土烧纸,也不想再给娘家人添麻烦。 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重要。 何况,她还有几十年好活,有些事情,不急在一时。 等和清江府程氏分了宗,迁了丈夫的坟出来,哪怕天天去丈夫的坟上都行。 摇了摇头,燕元娘揉了揉侄女的头发,柔声道:“这些事情,听你祖父和你五叔的。就是不回清江府,你姑父泉下有知,也会体谅。这不是你个小丫头该关心的。” 姑侄两个又说了会儿帮云川装备行李的事情。 云川的四季衣衫做了大半,因八婶给了鞋底,这几天鞋子也做了两双出来。燕元娘又让荷姑开了箱了,拿了些银钱出来:“这些银子回头川儿走的时候,你叫他带上。出门在外,身上没点银子怎行?万一要是遇上什么事儿,有银子使,总比没银子使强。” 云朝忙摆手:“姑母不用担心,上次大哥得了好些赏银呢。” 燕元娘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还糊弄姑母?你哥那点赏银,也不过才二百多银,若说过日子尽够的,可是你九叔不是正在筹建油坊的事么?咱们家总归要交些入股银子,没得咱们要分利,却不出本钱的道理。那二百多两银子,回头都交给你九叔。这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二十两银散银,你给你川儿带上。姑母再不济,这点银子却是拿得出的。至于在家里的吃用,姑母可就不给了,左右我这个当姑母的,回了娘家,吃我侄儿们的,是他们的孝敬,我也不和你们外道。这些银子,你赶紧收下。不收姑母可就生气了。” 荷姑一家,还有小叶儿的月例银子,都是姑母给的。至于吃用,明面上姑母是没拿银子出来使,可她至回古庄,东西却给家里添补的不少。 兄妹几人的衣衫,哥哥们的笔墨纸砚,这些远比一天三餐的口粮要贵重的多。光姑母给他们兄妹几个添补的东西,买了粮食足够吃两三年的。 云朝不想让燕元娘多心,见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只好把她给的一百两银票和二十两银子收了下来。 燕元娘笑道:“这才对。对了,我听语儿说,你打算开个点心铺子?” “是呀。我觉得我手艺不错,想必开个点心铺子是能成的。雪姐姐也说我做的点心,不比金陵有名的点心铺里的差。我倒也不全是为了赚银子,只是觉得,我们女孩子家的,自己有手有脚,不必全靠着家里。虽说哥哥们将来自会照顾我们,可身为女子,总得自强,求人不如求己,凡事若只靠别人,哪怕是亲兄弟,也终有靠不上的一天,只有自己强了,往后才能活的更好,姑母说是不是?” 这话极有道理,燕元娘不禁点头。 自己这个侄女,别看表面上淘气,笑起来天真烂漫,心里却是个有大主意的。这些日子观她行事,燕元娘对她放心的很。 “说的不错。你表姐打小被我和你姑父宠着,若是你姑父还活着,我们还能再宠她几十年,哪怕将来出嫁,有我们照应着,也差不了。可如今,,她那性子,到底太过温婉,这人呀,走到哪一步,就说哪步的话,我只盼着她将来能有你一半刚强,也就好了。” 做母亲的,哪怕子女再优秀,心里也决计放不下,总有叫她担心的理由。 更何况如今程氏族人无状,谨言又太小,姑母如何不担心表姐? 云朝安慰道:“姐妹里,表姐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别说我们几个年纪小见识少的,就是雪姐姐,也对表姐推崇的不得了,道是她在金陵认识的那些大家闺秀们,若论起来,也多不及表姐。傻人且还有傻福呢,更何况表姐这般才貌样样出色的?再则我瞧表弟年纪虽小,却懂事贴心,将来也决计差不了。他和表姐感情又好,将来也是表姐的依靠,再说了,不是还有姑母您在一旁看着呢么?您就别再为表姐担心了。我瞧表姐是个有福气的。” 说的燕元娘失笑道:“没瞧出来,咱们朝儿还是个会安慰人的。说起点心铺子,语儿说,你还想把点心铺子开到清江府去?” 云朝点头:“倒是有这个打算,可没有一口吃成胖子的道理,我就是想着,先在县城开一间铺子,也不必多大,先把铺子开起来,把生意做好再说,若是这铺子真经营的不错,再想着去府城的事儿。路要一步一步走,才能走的稳当。” 燕元娘原还担心这丫头没做过生意,太过冒进,会走很多弯路,不想却是个心里清楚的。便笑道:“这话很是。你这样想,姑母倒放心了。县城姑母帮不上你什么忙,倒是府城山阳,姑母的嫁妆里,有几间位置不错的铺子,将来就给你们做点心铺子。你前叔一直帮你姑父打点家里的生意,你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多问问他。” 云朝笑着应了是。 不想晚间便收到了程前的来信,说了一家程氏族里的情况,而他回清江府要办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在燕家人去清江府前,他就留在清江府,一是好关注程氏族里的动向,二也是等燕家人去后,有他这个熟悉清江府情况的人,可以帮着办事。 云朝不知道程前去清江府办的什么事,不过看着姑母明显放松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和财产的事情有关的。 左右有哥哥们,姑母的事情不需要她操心,云朝晚上开心的做了些鸭血粉丝,除了自家留的,又给二房五叔家,四房小十叔家,五房的七叔祖家,各送了份去。 燕展昭心里藏着事,云川兄弟留他在自家晚膳,他便也从善如流的留了下来。 用完晚膳,燕展昭指点了会儿云开兄弟几个功课上的问题,便去了燕宏扬屋里。 叔侄两个坐着说了几句闲话,燕展昭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五叔,我今儿瞧见朝儿身上戴着枚墨玉麒麟。” (特别感谢再坚强也是个女人亲爱的打赏) ... 第一百四十七章节 心痛 燕宏扬顿时目光锐利的扫了燕展昭一眼。 燕展昭神色淡然沉静,并没有在他锐利的目光压迫下变色。 这小子!燕宏扬摇头失笑。 “哦?一个玉麒麟罢了,倒也值当你当回事儿。” 燕展昭道:“五叔应当知道,那墨玉麒麟可不是寻常之物。侄儿既问起,自是知道那玉麒麟的来历的。之前五叔特意吩咐侄儿教导朝儿,侄儿心里便起了疑惑,今儿再瞧见那墨玉麒麟……五叔是不是对朝儿有什么打算?侄儿清楚五叔的为人,若非如此,倒也不问了。” 燕宏扬就叹了口气。 默了默,还是道:“若是别人,五叔也便不说了。你是咱们几家最出色的孩子,五叔相信你将来必是咱们燕氏子弟中最出息的那一个。如此,五叔也就不瞒你了。那墨玉麒麟的来历你既然清楚,怎就只想到,我对朝儿有什么打算,却未想过,朝儿她……其实并非我燕家的孩子?” “这……这怎么可能?”燕展昭极为震惊。 哪怕有过无数猜想,也绝不可能想到,燕宏扬会说出这样的一翻话来:“侄儿远在金陵,可朝儿也算是侄儿打小看着长大的,绝不至于连自己的侄女都认不出来,更何况朝儿出生那会儿,侄儿还在家中,跟着五叔您读书呢。朝儿怎可能不是我燕家的女儿?” 这话,说的燕宏扬一阵伤感,想到自己早已病故的嫡亲孙女,不禁心酸的红了眼。 “五叔?”燕展昭在燕宏扬身边长到十多岁才去的金陵,从未见过自己那受人崇敬,威严如神的五叔父,会露出这样难过到落泪的表情,“您,您不要紧吧?” 燕宏扬摆了摆手,忍住心酸,叹了口气,道:“你那没福的侄女,早在逃难的路上就夭亡了。如今你眼前的朝丫头,其实是我和你川侄子,在路上捡回来的孩子。” 见燕展昭一脸震惊的表情,燕宏扬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朝儿的确不是我的亲孙女,可世间缘法,实非常人可以揣度。这丫头和你那早夭的侄女儿,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别说你几年未见你侄女,便是你一直留在古庄,也未必认得出她和你那早夭的可怜侄女有什么不同。也是因着这个,我们才干脆把她当成朝儿留在了家里。且那会儿那丫头忘了从前的事情,自己是谁,家在哪里,统统不记得了。我们便是不留她,也没法把她送回去。朝儿的事情,除了你安叔安婶,还有川儿兄弟三个,便连你长姐元娘,都不知道。” “那……朝儿的身份,五叔如今可知道了?” 燕宏扬点了点头:“那墨玉麒麟,之前便是我都不曾晓得,朝丫头身上还戴着这么个东西。“说一这里,燕宏扬顿了顿,才继续道,“川儿要去从军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燕展昭不知道燕宏扬为何突然提起云川的事情,却点了点头。 就听燕宏扬道:“所以说,这世间自有缘法。川儿从军,跟的是秦王府的世子,飞将军刘瑜。前些日子,刘瑜路过盱城,偏在县城遇上了那天去城里的朝丫头,结果就认出了朝丫头来。现在,你该知道朝丫头的真实身份了吧?如此,她身上有那墨玉麒麟,也就不奇怪了。” 之前怀疑云朝的,也是燕展昭,可是听燕宏扬说起云朝真实的身份,燕展昭反而觉得不可思议了:“五叔您的意思是,朝儿她,是飞将军刘瑜的妹妹?秦王府的郡主明珠郡主?这,这怎么可能?” “事间之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朝儿确是明珠郡主无疑。刘瑜又怎会认不出自己的亲妹妹?且那墨玉麒麟,也作不得假。” “既如此,刘瑜认出朝儿便是明珠郡主,那朝儿又怎会继续留在咱们家,而未跟着刘瑜回京城?”燕展昭问道,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燕宏扬笑了笑,才叹道:“皇家辛秘之事,不说也罢。总之朝儿至少会待在燕家至她及笄。你在盱城这些日子,就在她身上多费些心吧。她终归皇家女,将来总会回京城的。教肓上头,不可轻忽。我原是打算亲自教导她的,不过既有你在,我倒也好省心了。” 燕展昭听了这话,倒笑起来:“五叔您这可是把侄儿当成苦力使了,您也不怕我为着朝丫头分心,这秋闱给耽搁了。” 燕宏扬横了他一眼:“若这点儿事就叫你分心,失了秋闱之利,我也不指着你将来有什么大出息了。好了,你想问的也都问清楚了,我也泛了,你且家去吧。” 燕展昭服侍着燕宏扬歇下,方才出了燕宏扬的屋子。 走到院里,正遇上过来看看的云朝,朦胧的月色下,小丫头一身素衣,没了白日的俏皮,在这静夜里,反有了一种沉静冷凝的美。 燕展昭脚步一顿。 就见小丫头看到她,一双美目清亮,惊喜的迎了上来,低声道:“小十叔,您还在呢?”又瞥了一眼祖父的屋里,见灯光息了,笑道,“爷爷歇下了?” 燕展昭此时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看着这不知愁的小丫头,喜欢之外,又多了怜悯心疼。 小丫头当初,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吧? 明明那样尊贵的出身,却在战乱里流落民间,若不是遇上五叔和川儿,她岂不是早就和真正的朝儿一般,不在人世了? 想到这丫头会病死饿死,不知怎的,燕展昭心里毫无预兆的,就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见美人儿十叔突然之间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云朝也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了他,急道:“小十叔,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燕展昭吸了口气,压下心里异样的感觉,见小丫头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看着自己,神情里满是担忧,不禁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又揉了揉她的丝绸便滑顺的头发。 “小十叔?” 燕展昭笑了笑,方柔声道:“没事,十叔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突然从屋里出来,觉得有些儿冷罢了。” “真的没事?”明明脸色苍白,云朝不信他的话,哪有有一冷脸就白成这样的? 燕展昭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心中一暖。 “真的没事。朝儿……”燕展昭欲言又止。 “嗯?”云朝觉得小十叔好象对她温柔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 第一百四十八章节 心塞 燕展昭拍了拍云朝的头,叹了口气,道:“朝儿,陪十叔出去走走?” 上弦月弯弯一小轮,淡淡清辉,初春的夜凉而不寒。云朝想起前世,月下散步,似乎只是童年才有的记忆,便笑着点了点头。 心里还不禁婉惜,哎哟,可惜美人儿十叔是十叔,她还是颗小豆芽,若不然这月下散步,得是件多浪温的事儿哦。 其实她个子在同龄的小娘子真不算矮了,但却只到燕展昭的胸口,云朝看着这身高差,就有些蔫,只好心里自我安慰,这是最萌身高差! #今天没吃药,感觉美美哒# 看这丫头一脸不知愁的样子傻乐着,燕展昭都替她觉得愁。 “小十叔,我送你回去,虽然有月色,可咱们家离你家有些远呢。村夜寂静,瞧着确实有些吓人。” 美护英雄什么的,云朝觉得能给美人儿小十叔点安全感,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燕展昭:……合着我你当我是怕夜路? 无奈的摇了摇头,燕展昭牵起云朝的手,两人出了院子。 走了一段,燕展昭才道:“朝儿有没有想过以后?” 云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以后?” 燕展明点头。 云朝想了想,笑道:“以后伺俸爷爷,开点心铺子,做自己喜欢的吃的美食,种种地,打打猎,养养花草。” “就这些?” “对呀,”云朝笑道,“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入长安眠,十亩之间一茅屋,夹道桃花桑者田。我又不是男子,没有什么报效朝庭的大志向,我只盼着岁月静好便好。这乡间春有水暖新绿,夏有烈日骄阳,秋天万里麦浪,冬有素裹银装,我为什么还要想更多呢?” 燕展昭先是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小丫头倒是有大志向,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入长安眠。”心里品了又品,十亩之间一茅屋,夹道桃花桑者田,不觉得有些痴了。 就听小丫头继续笑道:“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小十叔,你不觉得,田舍翁的生活,别有滋味吗?” “原来朝儿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燕展昭点头。 可是想到她的出身,她将来身处的环境,燕展昭又不免叹息。五叔说她失去了记忆,虽然她知道了自己皇室贵女的身份,可是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意味着她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 五叔让他负责她的教导,燕展昭突然觉得,这可比让他给云开几个小子指导功课的责任,要大的多。 听了这丫头对未来生活的理想,燕展昭头痛的觉得,他是得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教她了。 他的小丫头心思纯明,天真烂漫,善良而美好。只要看到她,无由的心情就会变的象新春的阳光一样明朗,燕展昭无法想象,有一天她去到那个吃人的环境里,会是什么样子。 这丫头堂堂皇室贵女,却流落到燕家,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偏小丫头又二又傻气,可怎么办?燕展昭愁的很。 可看着她月色下明丽精致的小脸上,那双比天上的星辰更清亮的眼睛,燕展归就觉得,也许,他这个做叔父的,总归是能护着她的。 “哎呀,小十叔,我们走错路了。”拽完几句诗,正美着的云朝才发现方向不对。 往小四房子的宅子,应该是向东,可他们却是走的往西的方向。云朝立住脚,拉着美人儿十叔就要往回走。 燕展昭笑道:“没走错路,难不成我还真要你送我回家不成?十叔只是觉得今儿月色不错,你晚上做的那个什么鸭血粉丝不错,我多吃了两口,怕积了食,想散散步罢了。怎么?朝儿难不成不想陪十叔走走?” 陪美人儿月下散步什么的,这种福利,云朝觉得必须不能拒绝呀。马上从善如流的摆出自认为最可爱的笑容,道:“当然愿意了。朝儿可是最有孝心的。” 燕展昭总拿“孝心”这两个字坑她,可这会儿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也不知怎的,偏觉得有些儿心塞。 “对了,听说你想开个点心铺子?” 一提到自己的宏图大业,云朝立时象打了鸡血,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和雪姐姐她们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合适的铺名,要不小十叔帮我们想一个?若是好,将来你和小十婶的点心,我们这些做侄女的,全给包了。” 燕展昭听她说起什么小十婶,给了他一个板粟弹,不过倒是认真的想起铺子名来。 “膳食千种,不过五味。不如就叫五味斋?” 五味斋,云朝念了几声,也觉得这铺名有一种去尽浮华尽归本真的朴实。 “小十叔大才,五味斋,这个名子好。明儿我就和雪姐姐她们说一下,就用五味斋。” 有了铺名,云朝很开心。 而燕展昭看着小丫头精致的小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又觉得这丫头当真有些傻。不过得了个铺名,就开心成这样。这样的性子,若回京城,怕是要叫人吞的骨头都不剩的。 他倒是理解起刘瑜为什么会把这丫头留在燕家了。 走了半响,月上中天,见时辰不早,燕展昭牵着云朝往回走。不时便到了家门口,燕展昭拍了拍她的头:“回去早些歇着,对了,你四爷爷喜欢你做的香干,道是下酒极好,你明儿别忘了送些去。” 云朝点头应下,有些不放心道:“小十叔真不要我送你回去?” 虽然她只到他的胸口,可是月下看人,更觉得这美人儿十叔美的让人不放心,万一要是遇上歹人可怎好? 燕展昭黑了脸,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云朝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也笑着进了院,关了门。 听到吱呀的关门声,朦胧的月色下,燕展昭脸漾出笑意来。 清明祭祖,家里有云川这个长孙出面去族里出力就成,云朝用了早膳,便张罗起自家的事情来,先是泡了黄豆,打算明儿请人做些豆腐,然后又洗了面粉和绿豆分,打算晒些淀粉和澄粉,以后做点心都用得上。 到了下午,这些事情忙完了,云朝才去找云开:“二哥,你叫上三哥和阿立哥,咱们去趟咱家的桑园里。” (感谢亲们的月票。) ... 第一百四十九章节 少年慕少艾 刚去地里转了一圈,看到地里的油菜和黄豆绿豆豌豆出芽都不错,远远望着,已是一地嫩绿的安爷爷,心情正好的哼着小曲儿,负着手进了家门,就见自家的姑娘少爷每人一身白色粗布衣衫,手里拿着斧头和镰刀正要出门,不免吓了一跳。 “这是要去哪儿?” 云开应道:“桑园里的老桑枝不是要修理么?我们这会儿左右无事,先去砍些回来。” 安爷忙拦着:“那八十亩的桑园,都指着姑娘和少爷们,那得砍到哪一天去?都快回去,等着清明过后,各家都没事了,咱们雇些人来整桑园,那会儿人都闲着,到镇上一准能雇到人。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啊,都听话,回去吧。” 虽然燕家儿郎都得熟悉农事,但让几个孩子去修剪八十亩桑园,安爷爷心疼的很,他们家的姑娘自该娇养着的,少爷们也都是拿笔的手,农事该知,却不能真叫他们受这样的苦。 云洛自然知道安爷爷是心疼他们兄妹几个,便笑道:“安爷爷,您误会了,就凭我们几个,哪里真能把八十亩桑园的老桑枝都砍了?九叔已经说了,咱们几家的桑园到时候他找人去修,我们只是去砍点儿桑枝回来,朝儿要用那桑皮做些事儿。您放心,且累不着我们呢。” 老爷子听了,倒也不再阻拦,可也不大放心,便要随着他们一起去。 他老人家这才转了半天的田地,年纪大了,哪有不累的?云朝上前哄道:“安爷爷,您回去吧,爷爷半响没瞧见你,念了几回了。您老人家不在,谁陪爷爷说话呢?对了,我刚还听嬷嬷说什么头有些儿痛,要不您去瞧瞧?” 安爷爷一听,心里惦记着老婆子,只得罢了,可到底还是叮嘱了他们几句,早些回来,注意别伤着自己的话。 安爷爷刚走,云畅便追了上来,一身短衣打扮,看到云朝,皱着眉道:“要砍桑枝,我和哥哥们去就是了。那些重活,你哪里做得来?姑母让里回去呢,要问你哥哥的行李的事情。” 云朝白了她一眼:“鬼话,我昨儿才和姑母说过给大哥打点行李的事儿。” 云畅淡定的跟着几人后头,心里却是暗自撇嘴,她家傻姐越来越不好骗了。 云朝当然这面瘫脸的死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可她家面瘫丫头她可不敢惹。 行了一段,就见云北、黑娃,还有七叔家的云简,并着云画和玉灵几人迎面而来。 堂兄妹相见,彼此行了礼,云开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云北道:“午后无事,阿灵非拉着我们过来,说要去试试她的小红马儿。九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等听到他们要去桑园里砍桑枝儿,云北脸上露出些话的失望来,却也提出要一起去帮忙。 云画虽然是几人里年龄最大的,但他是家里的幼子,心性纯明,笑道:“总听我爹说起小时候去地里干活的事儿,还骂我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九弟,今儿就给你七哥我个机会,也好叫我爹瞧瞧,他儿子我,干活儿也不差。” 说的兄妹几个都笑。 玉灵挽着云朝的手臂咬起耳朵:“朝姐姐,我和你讲呀,其实我哥是想去看语表姐呢,这几天他偷偷画了好些刺绣用的画样子,肯定是想送给语表姐的。他还故意引我话,想让我主动提起来,我偏装着不知道,看着他急,好好笑的。” 云朝揪了一下她的耳朵,笑骂道:“淘气。云北哥有你这样的妹妹,得多头疼!” 玉灵嘟着嘴道:“哼,谁叫他平时都不理我的,我那会儿见他做的灯笼好看,叫他给我做个他都不乐意,后来九叔给我做了个灯笼,咱家里就他画画儿最好,我请他给我的灯笼上画上画儿,他推三阻四的拖了好几天才不情不愿的给我画上。给语表姐画花样儿,倒积极呢。这回呀,我也要叫他知道,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是有用的,非得叫他开口求我才成。” 云北这小子比他家三哥也只大了月份,没想到已经有了少年慕少艾的小心思,云朝好笑的看了一眼正温文尔雅的和自家哥哥们说话的云北,觉得他和自家表姐,倒也般配的很。 只是好象听荷姑姑偶尔说漏嘴过,好象表姐从前是议过亲的。 云朝好笑的问灵玉道:“怎么?灵儿还嫉妒表姐了?” “才不是呢,”玉灵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我最喜欢语表姐了,她要是真成了我嫂子,那多好呀,可是我觉得我哥才配不上语表姐呢,语表姐将来的夫婿,一定得比十二哥好看才成。” 云朝就白了她一眼,觉得这丫头纯粹就是个颜控,咳,好吧,其实她自己也是个颜控。但是欣赏美可以,把美当成饭吃,就不成了。 于是云朝决定做个称职的好姐姐,苦口婆心的劝道:“云北哥虽然没有我三哥长的好,可是他性子沉稳,懂事,读书也努力,除了长相,哪里又比三哥差?姑娘,长相是父母给的,看人还是要看品性的。久居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再漂亮的东西,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何况这长的好,又不能当饭吃不是?” 玉灵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乖巧的点头道:“我懂了,可是十二哥的品性也不差呀,反正我觉得十二哥比我哥更好。” 云朝:……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妹妹嫌弃了的云北,此时正和程立聊着清江府城的事儿,程立果然上当,聊起程家,自然少不得要提一两声自家的姑娘。云北听了,脸上就露出少年青涩的笑。 云朝看着云北的笑,不禁觉得自己老了。 少年人的感情,就象这春光一样明媚而又美好。 可怜她活了两辈子,连个暗恋都没有过,真是失败的人生啊。 兄妹几个笑闹着到了地头,男孩子们负责砍伐,云畅负责把砍下来的桑拿枝搬到地头,云朝和玉灵负责捆成捆儿。 黑娃就在边上问道:“朝姐姐,咱们家的桑园都要砍了么?东边那片结的是玉桑葚,能不能留下来?玉桑葚很甜的,好吃的很。” 这个小吃货! ... 第一百五十章节 美食 全家都热爱美食,并且对她的手艺相当欣赏,作为美食缔造者,云朝其实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黑娃的话让她上了心:“黑娃,那一片真的是玉桑葚?” 黑娃说的玉桑葚应该是白桑葚,虽然没有紫桑葚的药用价值高,但是口感却远比紫桑葚要好,含糖量非常高。若不是黑娃提起玉桑葚来,云朝这个吃货,还想不起来。 桑葚中以泡酒,可以做桑葚酱,可以做桑葚凉糕,也可以做点心的馅料。就是桑叶,也有很多种食用的法子。 在这个物种匮乏的时代,就地取材,把吃货的精神发挥到极致才是王道啊。 云朝越想越开心,拍了拍黑娃的头:“哎呀,我们黑娃就是姐姐小福星。” 黑娃不知道小福星是什么鬼,但是对她叫自己黑娃相当之不满。 人家在族学里也是响当当的存在,说了多少次了,朝姐姐怎就记不住呢?他叫燕云舒,九叔说了,他的名字取笑看云卷云舒之意,多大气淡然的名字啊。 黑娃白了堂姐一眼,强调道:“叫我云舒,云舒,这名字多好听呀,族学里先生都夸我名字取的好哩。上次朝姐姐不是答应过我,以后都叫我云舒的么?朝姐姐你说话不算话,不理你了。” 小东西还伤了自尊了,云朝心头好笑,却也知道,小小少年郎的自尊,是不能打击滴,连忙做出沉痛的样子认了错:“是朝姐姐不对,朝姐姐给我们云舒陪礼,云舒弟弟,你说,要朝姐姐怎么做,我们云舒才不生朝姐姐的气了?” 黑娃给了她一个不和你计较的眼神,又见她认真跟自己赔礼,倒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才笑道:“朝姐姐,那片真的是玉桑葚,咱们满古庄村,也就你家有这一片玉桑葚,咱们留着别砍了好不好?要不然今年可就吃不上玉桑葚了。” 云朝便拉了黑娃去看,见也只是一小片,大概十几棵,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想着吃的,云朝就对黑娃道:“十五弟,你家去拿篮子来,咱们采些刚发出芽来的嫩叶回去。” 黑娃奇道:“咱们家如今又不养蚕宝宝,朝姐姐采桑叶做甚?” 云朝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当然是做吃的了。听说你在族学里把燕云升修理的不错,朝姐姐做好吃的奖励你。” 黑娃皱了眉:“朝姐姐,不是说家里现在不缺粮食么?咋还要吃桑叶呀?那可是荒年里才吃的东西。”就是逃难的路上,他也没吃过桑叶儿。 云朝好笑道:“咱们家现在自是不缺口粮的,可谁说野菜树叶就是荒年里才吃的?上回我拌的车前草,你不也说好吃么?还有那翡翠碧玉膏,也是树叶儿做的,你不是也挺喜欢?桑叶儿自然也可以做出美味来。” 黑娃一听,眼倏的亮了? “真的?” 云朝拍了拍他的头:“傻话,朝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黑娃很想说,姐你经常忽悠我。不过想到朝姐姐在吃的上头,一向是不打诳语的,黑娃便从地上蹦了起来,跑的比小兔子还要快:“朝姐姐,我这就家去拿篮子去。你可得说话算话哦,晚上做好吃的给我们吃。” 等云朝回去捆桑枝,云畅刚好抱了一捆桑枝过来,云朝开心道:“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玉灵听了忙丢下手上的活,笑问:“朝姐姐,晚上吃什么?昨儿你着玉脂姐姐送过去的鸭血粉丝,可好吃了,可惜我们一人只得一小碗。今晚也做鸭血粉丝?” 粉丝倒是有,可惜鸭血没有。云朝想了想,道:“明儿叫人去镇上买几只鸭子去,回头我多做些,叫你吃个饱,不过晚上可不是做鸭血粉丝,这里不是有好多桑叶么?才发的芽,正嫩着呢,咱们今天晚上就用桑叶做菜。” 说的玉灵和云畅顿时就没了兴致。 古桑镇但凡家里有地的,不举大小,家家都有桑园子,只听说吃桑葚的,还没听说过哪家把桑叶当成宝做来吃的呢,他们又不是蚕宝宝。 两人听了她的话,不约而同的切了一声,扭过头去。 云朝也不以为然,不时黑娃拿了篮子飞奔而来,云朝就拉了黑娃去采桑叶,足采了小半篮子才住了手。 砍了半天的桑枝,捆了十多捆,太阳西斜,晚霞满天时,兄妹几个才收了手,云畅和哥哥们在后头背桑枝,云朝拎了篮子和玉灵黑娃三人先往家里去。 到家后,兄妹三人洗了手,玉灵去找玉雪和谨语,黑娃去看双胞胎和谨言,云朝则先去看了爷爷,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厨房里。 小叶儿跟着她学了些天,如今做饭也有模有样了,再又有安嬷嬷和荷姑帮忙,云朝进厨房里,也只掌个勺,别的事情大抵是不用她动手的。 见她拎了一篮子东西回来,小叶儿还当是什么好东西,上前接了一看,不禁奇道:“朝姑娘您拎这一篮子桑叶回来做甚?” 云朝笑道:“自然是做好吃的。” 小叶儿自是不不信,云朝也不解释,只吩咐小叶儿先把桑叶洗干净沥水,她自己则找了几个鸡蛋出来,与精麦面调成了面糊儿备用。 正忙着,就听小叶儿道:“对了朝姑娘,才刚十爷着人过来说,昨天吃的那个面包不错,叫你得闲做些出来送去呢。” 上回和小叶儿试做了几次面包,现在也有经验了,做一回也不麻烦,云朝就问:“羊奶可还有?” “早上煮了两碗,老太爷饮了些,还有一碗留着呢。” 云朝就道:“那成,怎么配面粉我上次和你说了的,你先把面粉配出来,等回头畅儿回来了,叫她来打鸡清,晚上做几份就是了。刚好可以明儿早上当早点。” 两人一边说着晚膳的事情,一边忙着手里的活。 安嬷嬷说晚上喝粥,小叶儿早就煮好了,本是打摊些葱油饼的,但这饼热着吃才香,因此小叶儿打算到晚膳时再做,省得放凉了。 云朝见桑叶干了,取了桑叶,放入和好的鸡蛋面糊里,一片片搅的均匀了,才让小叶儿去生火。 (谢谢亲爱的再坚强也是一个女人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月票) ... 第一百五十一章节 鹅黄豆生 鸡蛋桑叶片儿和玉兰片儿的做法差不多,一样是粘了鸡蛋面粉,用油炸至金黄起锅就成。 可惜这会儿没有果酱,只得沾了椒盐食用。当成一道菜,可者是点心都成。 口感清脆,外面有蛋和面的酥香,里面的桑叶略有些苦味,但是被鸡蛋和面粉的香味中和后,也极可口。 云朝尝了一片,觉得不错,又拈了一片给小叶儿也尝了,小叶儿天真的笑容里满是惊叹:“朝姑娘您可真是,连桑叶也能做出这样的美味来。我往后呀,可得好好跟朝姑娘您学着,托您的福,如今太太和姑娘都夸我的手艺越发好了哩。” 云朝又煮了些桑叶茶,去杂物间里取了只腌过的野鸡来切成块氽过水,然后同红枣莲子一起,放进煮好的桑叶茶里,炖了个桑叶鸡汤。 最后又煮了个桑叶蛋花汤。一切准备好,方又摊了几锅子葱油饼,并剪了些杂粮饼出来。 如今家里人多,一顿饭准备下来,也不轻松。 做好晚膳,叫了翡翠和玉脂,把那桑叶鸡蛋片给小二房,小四房,并小五房各送了一盘子去,自己家也开始晚膳。 长房回来的几名仆人如今就住在云朝家里,由着安爷爷和安嬷嬷招待着,并不不需要云朝几个费心。 原本云开兄弟几个对云朝用桑叶入菜,都不抱希望,不过待尝过后,却都赞好,鸡蛋桑叶片刚不说了,桑叶蛋花汤和那菊叶蛋花汤有异曲同共之妙,而桑叶茶炖鸡,却是别有滋味。一家人都吃的香。 云朝不免遗憾,可惜用的是腌过的野鸡,若是家养的鸡,滋味当更鲜味的。 因没外人,燕元娘和谨语谨言母子三人也一道来前院晚膳。用了晚膳,小叶儿荷姑并翡翠玉脂几个收拾了碗筷,云川陪着燕宏扬说一说族里的事情,云朝刚去看了看泡着的黄豆,打算第二天早上磨豆子做豆腐和豆腐肉,还有百叶。 想着做豆腐,又觉得自己馋起来,总归家里先成的黄豆,不如得做些黄豆芽和绿豆芽出来。做豆芽倒是容易,可云朝更想吃的却是芽苗菜,她前世可没自己动手种过。好在基本的种芽苗菜的发子她是知道的。虽然这会儿没有什么催生素,但如今是春天,季节倒是刚刚好。 种芽苗菜急不来,但是做豆芽却是可以动手的。 想到就做,云朝去了厨房里,让小叶儿烧了些热水,她称了五斤黄豆五斤绿豆淘洗干净拎到了厨房里。 “姑娘这是打算做什么?做豆腐用的黄豆,今和不是泡好了吗?”翡翠见状问道,“以后姑娘有什么力气活儿,交给奴婢做就是了。” 云朝笑道:“这些豆子可不是用来做豆腐的,我突然想起来发些豆芽,回头炒了吃或者凉拌,烧肉,都不错。” 说到豆芽,云朝倒是想起来,她还未曾在街上见过卖豆芽的。便问小叶儿,可小叶儿哪里知道豆芽是个什么东西? 云朝不由大囧,难不成她还能来个豆芽梗?可惜她前世不大看什么种田文,要不然当早就想到发明豆芽这个梗的。 作为一个专业吃货党,云朝其实是知道,宋代的时候,已经有豆芽的存在的,宋人林洪就曾在《山家清供》里提过豆芽的制作方法。 她觉得她现在生活的时代,应该和宋代是差不多的时期。难道竟然还没出现豆芽? 要知道清江府可是南北交通杻纽地带,汇集整个大齐最时新的物品,如有豆芽,作为在清江府的富贵人家作婢女的小叶儿,应该是知道这东西的。 倒是一边的翡翠笑道:“姑娘说的豆芽,可是京城富贵人家才有机会食用的鹅黄豆生?” 等云朝问了她那什么鹅黄豆生的样子,才知道原来正是自己说的豆芽。 古人还真是浪漫,鹅黄豆生,这名字还真是好听又贴切。 “姑娘知道鹅黄豆生是怎么做出来的?”翡翠不免好奇。要说云朝出生王府,这鹅黄豆生她自然是食用过的,可她不是失忆了么?且她刚也不知道京城有这么个东西。 但既然不知道鹅黄豆生,又怎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好在翡翠不是小叶儿,习惯了不懂就问,她这样的人,向来是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不管云朝身上有多少让人惊讶的秘密,她只知道,因为云朝,她和玉脂才能过上让所有黑卫们都羡慕的生活。 因为云朝,她才可以生活在阳光下。 云朝可不知道翡翠在想什么,自去找了两个坛子出来洗干净,把淘净的豆黄豆和绿豆分别在两个坛子里放好,等小叶儿烧的开水凉了,倒进坛子里,又找了干净的布来盖上,然后在布上盖好木板。 小叶儿好奇道:“姑娘,这样就能做出翡翠姐姐说的那个什么鹅黄豆生的金贵东西了?” 云朝笑道:“这样就成了,回头每隔一段时间,在上头洒上水,保持湿润就成。三天后就能食用了。” 过了三天,正好是清明,黄豆芽和绿豆芽都发好,云朝给几家并着大长房的族长家里,各送了些,连着大牛都跟着沾了光。 因着这是京城贵族才能吃到的东西,燕展昌还是有些见识的,得着这金贵物,亲自跟涂氏说了,让她给回了份礼来。 倒是大牛祭完祖,圆了自家的坟,找了过来:“朝妹妹,那什么鹅黄豆生,你家里可还有?” 却是他娘钱氏这些日子生病,吃什么都没胃口,那绿豆芽和黄豆芽炒了,清脆可口,钱氏多吃了几口饭,大牛孝顺,就记在了心上,这会儿忙完了,想找云朝再讨些家去。 他可不知道这东西在外人眼里有多金贵,只知道他云朝妹妹不是个小气的,若是家里有,他这开口,肯定是会给的。 因送了人,家里还真没有了,不过做出来的菜,一家人都喜欢吃,云朝刚好打算再做些,便道:“上回做的都用完了,云中哥你若要,三天后来取,我正打算做些呢,不过这东西生长期要三四天,一时半会儿的,可没有。” 大牛便笑着应了:“我娘喜欢吃,我瞧着她今和就着这菜,多吃了两口饭,可惜别处没见有得卖的,要不然我还能买些回来,也省得总跟朝妹妹讨。” 这一说,倒叫云朝心中一动。 (感谢亲爱的冬雪夏雨亲的打赏。) ... 第一百五十二章节 生意 “云中哥,你有没有想过,做点小生意?” 大牛憨厚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不好意思道:“我脑子笨,读书不成,做生意就更不成了。再说我已经和九叔说好,要去油坊里做事的。” “离着油坊产油,还得有些日子呢,先要建油坊,然后准备榨油的器具,找作坊的工人,总得要一两个月后,你才能进油坊。你又不肯进族学里读书,难不成这段日子你就闲着?钱婶子吃药要花银子,我上次借你的一两银子,我寻思着也用不了多久,离着夏收还远着呢,难不成这往后家里就没有花用银子的地方了?” 说的大牛也愁起来:“朝妹妹说的是,可我除了一把子力气,干啥都不成。我倒是想去县城的码头上找些事儿做,可我去城里了,我娘咋办?生生愁煞人。” 云朝就笑道:“我眼前就有个生意,云中哥你想不想给我帮忙?” 大牛觉得自己可不是做生意的料,但帮忙他是愿意的,便道:“朝妹妹有什么事儿,只管和我开口就是,但凡能帮忙的,我肯定办朝妹妹你办的好好的。” 云朝笑道:“就是那鹅黄豆生,别处不是没地儿卖么?咱们家的人都喜欢吃,想必别人也爱吃的。我听说,这东西在京城里,可金贵着呢。左右我会做这个,我就想着,咱们不如做些拿出去买。如今世道安稳了,咱们盱城往来的客商可不少,酒楼食肆的生意肯定会好起来。我想做些豆芽来卖,可是我家哥哥们都忙着读书呢,县学要招生,他们肯定要进县学的,如此我可就找不着人了。大牛哥不如帮我卖拿出去卖如何?” 大牛连连摆手:“我给朝妹妹跑腿还行,可这做生意,我可不成。” 云朝道:“这个不难,酒楼食肆里供货,我去谈,大牛哥只管去送货就成。到时候我还想着在县城的菜市里租个铺子,价格都是定下来的,你识得称,算得帐就可以了。实在不行,你只管看顾着生意,咱们找个伙计就是了。不单卖这豆芽,将来也卖芽苗菜,春夏不显,到了秋冬,生意定好的很。还有就是,我不是做了好些香干么?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卖。别的不敢保证,养活你和钱婶子,你再存了银子给我们娶个小嫂子,肯定没问题。” 说的大牛脸色通红,吱吱哎哎道:“朝妹妹乱……乱说,什么小嫂……小嫂子的,我……年纪还小呢。” 云朝看他窘的不行,哈哈大笑。气的大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要走。 云朝忙上前拉了他:“云中哥别生气呀,我逗你玩呢,我保证不再乱说了。你觉得我这事儿可成?” 大牛倒也不是和她生气,只是被打趣的不好意思罢了,听了这话,也就住了脚。 若只是让他看铺子,送货,管着伙计是不是偷奸耍滑,这个他却是能办到的。 只是,他要是去了县城,他娘可咋办? 云朝听了他的顾虑,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早上进城,下午回来不就是了?二哥和三哥不是有两匹马么?左右他们进了县学,肯定是要住到学舍里的,那马就留一匹给你,我再买个马车,到时候套上马,你早晚使得了。刚好可以送货。至于白天,你放心,钱婶子我帮你照顾,一天三餐我都让翡翠给钱婶子送去。” 这一说,大牛觉得倒是个好办法。 再说哪有少年郎不爱马的。听说可以骑马,大牛高兴的只顾着咧着嘴嘿嘿笑了。 云朝急道:“到底成不成,云中哥你好歹给个话呢?” “成,成。我回头就和我娘说去。有了差事,我娘肯定也高兴。我娘还总夸朝妹妹你是咱们家顶能干的小娘子呢。若我说是跟着朝妹妹做生意,我娘定也放心。” “那大牛哥回去问问钱婶婶,若是她愿意,你明儿过来,我们去县城里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位,咱们就去租一个。” 大牛应着,急忙忙跑回去同他娘商议。 卖豆芽香干,租个铺子就成,倒也不费什么事情,云朝想着先做些出来,等豆芽发好了,就同大牛一道去趟县城,先租个铺位,再拿豆芽拿倒酒楼里去试试水。先找几个固定的客户,至少先保证这生意不亏本钱才成。另外家里确实得置办一辆马车了,左右马是先成的,买个车厢也用不了多少钱。 倒是如今清明过了,大哥要启程,小四房子也要回金陵,因着九叔要和大哥云川一道走,而九叔得先把建油坊的事情交代好才能走,因此大哥能在家里留些天儿。 云朝就打算去找大哥问问,是否和九叔商量好了启程的日子。 再就是,他们兄妹几个这些天,也砍了些桑枝回来。除了荳芽的生意,她也得试着先做些桑皮纸出来。 做桑皮纸,就得先处理好桑皮,这就得先建个泡桑枝的水池,还有抄纸池,另外切桑皮的大铡刀,也得找铁匠铺里定制才成。 云朝打算去找哥哥们说话,让他们帮忙建个泡桑枝的水池。路过祖父的书房,听到又胞胎和谨言的朗朗书声,云朝会意一笑。 一抬眼,四围院墙的络石花已经郁郁葱葱,绿到发亮,再过一个多月,就该开花了,想到满墙院如星星散落的白色小花朵,云朝心情好的就象这一院的春光。 院墙下,萱草也长的茂盛,到了夏季,就能收上来不少的花儿,到时候采摘下来,晒成花干,往后凉拌,烧汤,炒菜,都是美味。 到了哥哥们屋的窗下,美人蕉长的正好,已经开始打朵儿了,云朝看了一眼比她还高的美人蕉,就听屋里响起三哥云洛的声音:“阿立,前叔的信里,可说了事情办的如何了?” 阿立沉声道:“我爹说已经办好了,所有的铺子,都找人按市价三分之一的价格吃了去。不过铺子还照常开着。另外三分之二的价,对方已经给了我爹银票。” “找的什么人?这人不会有问题吧?程家在清江府势力不小,别到时候出了纰漏。” ... 第一百五十三章节 做套 程立道:“阿洛放心,那人是广陵府的盐商,据说和转运使有些亲戚关系,要不然他也成不了广陵府最大的盐商,程家拿他可没什么办法。那人是老爷生前的至交,因听了太太和姑娘少爷的遭遇,心里不忿,算是出手帮忙。再说咱们也不亏着他,我爹的意思是,广陵府最好的两处铺子,就按照市价的三份之一作价,真的卖他,其它铺子往后收回来。再有,我爹说了,那人家里有个子侄,如今是六舅爷的下属,帮咱们忙,六舅老爷自会记下这份人情的。” 程立嘴里的六舅老爷,便是云朝兄妹那位如今正任着一府通判的六堂叔燕展晟了。 就听云开道:“前叔办事,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倒是要妨着程家丢了名声,忙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狗急跳墙再整出什么事来。而且说到底,程郎中毕竟在吏部任职,这事儿,回头还是跟九叔说清楚,也好和昌大伯那里打个招呼。” 云朝听到这里,倒是想起来刘瑜说过的,那位程郎中的官位,只怕到头的话来,虽然不知道哥哥们具体是怎么整程家的,但听了程立的话,心里也大概有了个数,便推了门进了屋。 “大哥,那回小王爷与我提起姑母的事情,我听小王爷说过,程郎中的官位,怕是要做到头的话,我想着,这该是提醒咱们不必太顾忌程家的这种吏部郎中的意思。” 这一说,云川心里有了底。 刘瑜可不是会胡乱说话的人。他既然提点了云朝,那程家就不值得太顾忌,何况就算刘瑜不提,若是昌大伯那边真的有心,燕家又何惧程氏? 云川目光沉凝,透着狠绝。 “姑母是我们的亲姑母,语儿和谨言,将来也就是我们的亲弟弟妹妹,程家想欺他们,也得看我们兄弟答不答应,二弟,三弟,这回你们的事情办的好。便是没有小王爷的话,咱们该做的也得做。程家若是经此一事,不再与姑母为难还罢了,若还放不下那点贪婪之心,我必有一日,会叫他们为今日之事后悔。” 云朝笑着劝道:“不过一个程家罢了,哥哥们把他们放在眼里,倒拉低了自己,实在不值当为他们生气。哥哥们是天上的雄鹰,将来飞的且高着呢,程家不过是地上的蝼蚁罢了。” 这话,倒是说的兄弟几个先是一愣,继而失笑,云川揉了揉云朝的头,笑着叹道:“这话很是,哥哥们竟不如朝儿的心襟了。” 云朝笑着转了话题:“大哥,我就是来问问,你和九叔,可说好了什么时候启程?” 提到云川要离家的事情,云开和云洛都难过起来。 军营里是拿命拼前程的。 虽然有小王爷的拂照,可大哥也得拿出真本事来才成。 即便有云朝这层关系在,刘瑜是将军,军中用人,再有关系,说到还是得靠他自己。上头有人,顶多也就是不至于把人当成炮灰,不至于有了功劳却被却人给抢了。 见两个弟弟面露难过,云川爽朗笑道:“怎么?你们是不信自己的哥哥?放心,我且惜命呢。哥哥还有你们要照顾,哪里就舍得去死?” 说的云朝不由白了他一眼:“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大哥再乱说,我就跟爷爷去说,不准你走了。” “好了好了,是哥哥错了。我和九叔十天后启程。你和姑母也不必给我准备的太多,幽州虽是边塞,却也是繁华重镇,需要的东西都能买得着的。倒是朝儿你得给大哥准备些路上吃的才成,这么些日日子,被你这个小丫头给养叼了胃口,大哥别的不怕,只怕到了外头,做梦都想吃咱们家朝儿做的美味呢。” 十天后启程,是赶不上爷爷的寿辰了,云朝不免有些可惜。 “大哥放心,这些日子我就想法子烤些肉干给哥哥捎上。”天气渐热,点心什么的,放不住,倒是肉干能多放些日子。 云朝又说起造纸的事情:“大哥,你和二哥三哥还有阿立哥这几天能帮我建个水池么?那些桑枝得在水里浸泡些日子,才好脱下桑皮。还有,我想着,这几天能不能找人,在院子后头盖个操作间,里头了一样要建个水池,咱们制纸,就在那里头。” 左右离启程还有十天,云开倒是有空,便应了下来:“行,屋子要盖多大,水池多深,你自己算计好,告诉我就成,我明儿就去找泥瓦匠来。” 说完事儿,云朝便辞职出去,找了云畅畅过来帮忙,淘了几斤黄豆和绿豆,重新泡了两坛,打算做好后,除了留下自家几房人吃的,余下拿到县城去投石问路。 做了豆芽,家里的黄豆和绿豆都见了底,第二天一早,云朝就找了云开:“二哥,陪我去趟县城可好?” “家里没有黄豆和绿豆了,再则添了小长房的几个人,他们得住到把老宅修膳好才能回去,家里的口粮也不多了,还有爷爷的药也需要再配些,咱们去买些回来。” 云开一听是正经事,便应了下来。 云朝打算去时族叔家里借下驴车,被云开拦了:“家里先成的马,还借什么驴车?明族叔家的驴车怕也要用的。咱们就骑马去,买了东西,到时候让铺子里给送回来就是了。” 云朝一想也是,既是打定主意要做豆芽,黄豆和绿豆买的就不是一点点。再说还想要榨些油,让小四房和小长房子给捎回去呢。 兄妹两个说定,云朝就回去换出门的衣衫,蔚儿和夕儿刚完成早上的功课,一听说哥哥姐姐要去县城,他们还记着上回去县城玩的事儿呢,便出闹着要去。云朝没办法,只得答应捎上两个小东西。 倒是谨言在云朝问他去不去时,笑着摇头:“外公说,让我过些日子去族学里呢,我基础差些,这些日子得好好补补功课,表哥,表姐,你们带着蔚儿和夕儿去吧。” 谨言不去,夕儿有些失望,却安慰谨言道:“表哥,夕儿回来给你捎好吃的。” 谨言摇头笑道:“外头做的东西,哪有朝姐姐做的东西好吃?再则我如今换牙呢,娘不让我乱吃东西的。” ... 第一百五十四章节 哄 蔚儿和夕儿两个小东西,嘴被云朝给养刁了,其实对外面的吃的也没什么兴趣。 他们只是喜欢热闹而已。 云朝抱了两个小东西去后院里换衣衫,对云开道:“二哥等我一会儿,我去找畅儿拿些银子去。” 云开笑道:“我这里还有些碎银。” “我打算买些粮食,二哥那些铜子儿可不够。再则四伯祖一家不是要回金陵了么?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特产,也好买些叫四伯祖家捎回去。” 云开这才没说什么。 给双胞胎换了衣裳,云朝去了燕元娘那里说了一下要去县城的事情,又问谨语有没有什么需要捎回来的。谨语笑道:“你若有空,去趟针钱铺子,挑些好的绣线给我捎回来。” 小四房要回金陵,谨语这个外孙女,自然也要给长辈们送些东西,还有平辈的表兄妹,之前受了人家的礼,也该回礼才是。 小四房又不缺银子,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人家也未必稀罕,倒不如用点心思准备的东西更得长辈和表兄妹的喜欢,她别的不成,倒是一手绣活难得,谨语就想着,绣些小物件儿做礼物。给四老太太和老太爷的,当然得准备大件儿,好在她前几年也绣了不少大件,谨语挑了一个抹额是给四老太太的,一个桌屏,是给四老太爷的。 至于三舅母,她则选了一个披帛,用的是双面绣法。虽是披帛,当初也是用心绣的,足花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原是给母亲燕元娘准备的,只是后来父亲去世,家里守孝,一时也用不上,这会儿拿出来送给三舅母刚好。三舅舅她打算送双鞋子,也是这几天赶着时间用心做好的。 几位表兄和玉雪表姐,倒还简单,表兄们不是扇面,就是锦囊,都有现成的,也不需要再另外准备。 惟有玉雪,表姐妹两个这些天相处的极好,同吃同住的,玉雪又喜欢她的绣品,谨语就打算给她做件裙子送她。 好在给大表哥云开的衣衫都准备好了,她刚好腾出手来给玉雪绣裙子。家里的料子是先成的,她已经做好,如今只等着把上面的花给绣出来就行,她想着绣上细小的桃花,一蓬一蓬的,然后再做些烟纱罩衫穿在外头,行动间若隐若现,如落花缤纷,定然出彩。 只是家里没有粉色的绣线了。 谨语说了要求,云朝应了下来。 又问玉雪想不想一起跟着去。玉雪倒是想去,但一听说她和二堂兄是骑马去的,便摇了摇头。 她可不会骑马。 云朝就笑道:“左右你们回金陵还有几天呢,今儿我和二哥是去买东西的,过两天咱们一起去县城玩。” 小四房和小长房都有马车回来,到时候不管借了哪家的去县城都方便的很。 玉雪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还是小时候去过县城呢,也不知道咱们盱城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听说泗州城虽比咱们盱城要小,可那边的草市繁华,番邦的商品多的很,可惜没有时间去见识。” 云朝就道:“这有什么难的?左右清明踏清,正是出外游玩的时候,四伯祖母和三伯娘肯定也不会拉着,雪姐姐要真想去,我明儿就去求四伯祖母和三伯娘。反正有哥哥们呢,有他们跟着,伯祖母和三伯娘也放心不是?就是不放心哥哥们,到时候我求小十叔跟着,有长辈在,她们总该放心了吧?” 说的玉雪顿时心动:“咱们家有三辆马车呢,到时候我、语儿、阿瑶、玉灵,畅儿,蔚儿、夕儿,还有朝儿你,谨言表弟,两辆车虽挤些,却能坐得下,哥哥们骑马就是了。便是不去泗州城,去盱城山上玩也是好的。” 云朝听了便道:“这事儿交给我了,我一准儿求四伯祖母答应。” 因她要去县城,说了几句话,便拉了蔚儿和夕儿去找云畅要银子使。 云畅给了二十两银子,道:“二十两可够?这里还有二三两碎银,姐姐不如也带上。” 小管家婆难得大方,云朝笑道:“我身上也有几百钱呢,二哥身上也有些,二十两尽够了。” 云畅知道她家大姐不是个会跟人客气的,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瞪了双胞胎一眼:“姐姐和二哥去干正事,你两跟去做甚?没得淘气。路上老实些,骑马可不是玩的,万一摔下来怎得了?还有,去了县城不许看什么都要二哥和姐姐给你们买,若是不听话,回来叫我知道,看我不收拾你们。” 听得小两只一叠声的保证听哥哥姐姐话,云畅这才不说什么。 出了二院,云朝才好笑的刮了刮两个小东西的鼻子:“在你们二姐面前乖的跟只小猫儿似的,偏和姐姐我耍脾气耍的狠。我看我往后,也得要好好管着你们才是。” 两小只抱着她的手,拉着她俯下身,在她的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并异口同声道:“我们最喜欢姐姐了。二姐姐凶。” 亲的云朝心都化了。 出了门,云开已经牵了马等在外头,兄妹两个上了马,一人带了一个娃,安嬷嬷跟在后头担扰道:“可得注意着蔚儿和夕儿,如今外对花子丢,别叫人给拐了去啊。还有,骑马悠着些儿,别跑的急,摔着可不是玩的。买了东西早些回来。” 兄妹两个应了是,蔚儿这小东西最是机灵,还冲着安嬷嬷卖萌,奶声奶气道:“嬷嬷,蔚儿给您买花戴。” 一句话乐的安嬷嬷笑开了话:“哎哟,我们三姑娘真个疼嬷嬷,嬷嬷就等着三姑娘的花儿了。” 夕儿见蔚儿被夸了,不甘落后,也跟着叫:“嬷嬷,嬷嬷,夕儿也孝顺你,等我长大了,给嬷嬷买金钗。” 不想才要走,玉脂就牵了马跟了过来。云朝苦笑,也不好拦了她,只当带着她去玩了。 到县城只二十来里路,虽马跑的慢些,也比坐驴车强的多,不过半个时辰,兄妹四个并着玉脂便进了城。 几人先去了粮铺里,因着买种子的事情,粮铺里的伙计倒一眼认出了云朝,忙热情的迎了上来:“燕姑娘,快屋里请,您这回要买些什么?” ... 第一百五十五章节 摔倒 过来说话的,正是上回给她们家送菜籽的王大,云朝笑道:“王大叔,有上好的黄豆和绿豆没有?另外糯米,大米,精麦面和粗麦面,我都要些。还有呀,薏仁米,小黄米,也要些。只一点,我们这次过来是骑马来的,没有车,还得麻烦您给送去古庄家里。” 既是要送货,那肯定买的不少。 王大乐呵呵的笑道:“姑娘放心,给送。姑娘常来买的,价格不用姑娘说,也给最便宜的价。前几天咱们铺子里刚进了些上等的米面,姑娘您来瞧瞧。要多少,咱们称好,姑娘且忙自己的去,小人立时按排人送去。” 她是大主顾,王大自然不会欺她年纪小,让看的,都是上等米面。 因要做豆腐和榨油,做绿豆粉丝,云朝挑了二百斤黄豆和绿豆,又买了二百斤糯米,五百斤上等大米,二百斤精麦面和一百斤粗麦面,一百斤小黄米,十斤薏仁米。 帐房算了帐,一共十二两三钱八分银子,王大是店里的大伙计,作主抹了那零头八分银,云朝爽快的付了银子,又和王大客气了几句,兄妹几个这才出了铺子。 云开负责牵马,云朝则一手一个,牵着双胞胎,玉脂在后头护着兄妹四个。 县城人来人往,云朝想着表姐需要的绣线,找着一家绣品铺,云开留在外头看着马,云朝带着两小和玉脂进了铺子。 针线铺子多是卖的寻常货,真正上好的绣线,还是得在绣品铺子里买。 因绣铺里有绣娘接活,铺里为着货品的成色,自用的东西,当然是挑好的,这些针钱自也是外卖的,只是价格要比寻常针线铺子里贵些。 云朝如今又不缺这针头线脑的钱,再则差的针线,也白瞎了表姐那一手好活计。 虽然四人穿的都素净,衣裳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可长的出色,气质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小子,后头跟着的那个象丫鬟一样的板着一张脸,却也不容人忽视。做生意的人都有一双火眼金星,里头的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两位姑娘是来买绣品,咱们家的绣品,可是盱城县最好的。姑娘要什么?” 做生意的都夸自己家的东西最好,云朝笑了笑,并不应话。 那女掌柜的也不多说,笑道:“姑娘先看看,有什么需要,再吱会奴一声。”说完,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云朝四处溜达,看着铺子里的东西,有大屏风,小桌屏,扇面,锦囊,荷包,帕子,还有成品的衣裙,云朝问了价格,精品的扇面,有十几两的,普通的几百钱的也有。一张好帕子,绣的精致的,也有卖到一二两的,差的几文十几二十文的也有。 云朝逛了一会儿,看到一幅大屏风,是一幅猛虎下山图,那虎绣的活灵活现,气势非凡,看着便如要扑过来一般。 “掌柜的,这幅猛虎下山图,多少银子?” “哎哟,姑娘可真正有眼光,这幅大屏风,是咱们铺子里最好的绣娘,花了足两年的时间才绣出来的,装裱用的也是难得的紫檀木,这大屏一千八百两银子,可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多少人问呢,只可惜这价高了些。虽瞧着都喜欢,可毕竟能花得起这价钱的,少呢。” 女掌柜的虽然觉得这姑娘穿着一般,再加上年纪放在这里,未必买得起,却也不想得罪人,倒是热情的介绍道。 云朝也确实是买不起,只是瞧着喜欢,问问价罢了。 再则,也是因为自己家表姐是个擅长绣艺的,她虽不懂刺绣,可也觉得,这副猛虎下山图的技法,比之谨语表姐,其实还是差了些。那虎虽然绣的活,但总觉得缺了点灵性。而表姐的绣品,则是让人觉得是有灵性的,在她眼里,谨语绣出来的作品,已经不仅是一副绣品,而是一件艺术品了。 她就是想打听一下市场上绣品的价格而已。 因听着谨语之前的意思,她是想往后也卖些绣品的。如今了解一下绣品的价格,回去也好跟表姐说一说,她肯定想知道。 得了掌柜的话,云朝心里就有了数。 也看的差不多了,云朝略带着些歉意道:“扰了掌柜的生意了,这些绣品,我却是买不起的。家里表姐需要些上好的绣线,若掌柜的有好的,倒不如让我瞧瞧。” 那掌柜的原也没指望她买,听了这话也不失望,叫了店里的女伙计,取了些绣线来,云朝看了摇头,这些绣线,明显比表姐在家里用的品质要差。 “还有更好的么?掌柜的不妨把店里最好的绣线拿出来。” 那女伙计原是见她穿的一般,以为只是寻常家里用的,拿出来的这些,也尽够用了,不想得了她这一句话。便笑道:“姑娘是要绣花用的?咱们铺里倒是有市面上最好的绣线,只是价格贵些,姑娘要,奴这就取去。” 云朝笑道:“姐姐只管取那最好的来,只要东西好,价格倒不是问题。” 那女伙计不时便返了来,云朝瞧了瞧,确实不错,便问了价格。那女伙计笑道:“这丝线永不退色,也不起毛,色颜艳丽,远非寻常丝线能比的,姑娘存心要,一色八十文,却是不好还价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云朝也晓得不好还价了,心里却咋舌,没想到这绣线竟然这么贵。不过好的丝线绣出来的作品才是上品,云朝就道:“我也不懂这些,既姐姐说好,我要了就是,一共二十四色,每色给我两价,另外粉色的再多要两份,若是回去家姐觉得好,我下回还来光顾。” 这一买,刚好四两银子,那女伙计没看到这小姑娘穿的虽然不怎样,买个绣线就花了四两银子,爽快的眼都不眨,心里高看了她一眼,笑道:“真不是奴自夸,虽说盱城县,就是整个清江府,咱们这绣线也是顶顶好的。姑娘用着好,下回再来买。” 包好丝线,玉脂接在手里拿着,云朝牵了又胞胎的手出了铺子。 不想才出了门,就有几匹马迎面呼啸而来。 还好云朝反应快,一个旋身,护住了两小只。可她自己,却一个咧趄,摔倒在地。 ... 第一百五十六章节 恶霸 两个小的已经被吓的呆掉,云朝也顾不得手上火辣辣的疼,忙把弟弟妹妹抱在怀里安慰:“别怕别怕,姐姐没事。” 大概是落在姐姐怀里,两个小的有了安全感,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云朝抬头去看,就见玉脂已经一把拉住那匹差点撞了她的马。 而马上的人,因马突然被拉住,也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顿时大怒,一甩鞭子,就要抽玉脂。 云朝虽然知道那鞭子不会落在玉脂身上,可还是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玉脂却是位住那个的马鞭,手中一抖,马上的人便摔了下来。 气的那人大骂:“找死,本公子的马你们也敢拦,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是。来人,给我打!” 话音一落,后面便有鞭直冲云朝和双胞胎身上来。好在云朝本就抱着两小的,及时把两人护在了怀里,只是她自己却未躲过去。那鞭子叭的一声,甩在她的背。 云朝顿时就疼的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而玉脂见玉朝被打,眸中杀意一闪,飞起一脚,那被她拉下马来的公子,被踢了足飞出四五米远,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后面的马上跳下来几个人,一个直奔那被玉脂揣飞的公子,另外几人则围了玉脂。 玉脂见云朝被打,已经起了杀意。可也知道,如今她不是暗卫,不能杀人,好不容易才忍了那分杀意,只是下手之间也极凌厉。 而街对面的云开见弟弟妹妹们出事,早顾不得手里的马,飞奔了过来。 “朝儿,你有没有事?” 云朝被紧张的云开一把拥在怀里,云开的手正好压在她背上被鞭抽着的地方,顿时疼的吸了口气:“哥,疼。我没事,就是被打了一鞭子。” 云朝在家里,兄弟几人手心里宠着的,何曾叫她受过这样的苦?云开顿时红了眼,对被围着的玉脂道:“玉脂,只要人不死就行!” 言下之意,打残无所谓,有什么事情,他担着。 玉脂得了这话,心里已经有了数。 说起来围着他的几人,不过来寻常家丁,便有一两个手身好些的,也只是看家护院的本事,她哪里会放在眼中?之所以被几个围着过了几招,不过是不想下杀手,给燕家带来麻烦罢了。 得了云开的话,玉脂也不再手下留情,不过数招之间,这几个人被躺在了地上,一共四人,每人都断了双臂。 看的四周的人都吸了口凉气。 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瞧着穿的也一般,不想那丫鬟打扮的,竟然有这般狠辣的手段。 此时,那被玉脂摔下马的公子也醒了,被家丁扶着,走了过来,见自己的随从都躺在了地上,一声声叫的惨烈,那公子黑着脸,怒道:“本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玉脂冷哼了一声:“你便是皇亲国戚,伤了我们姑娘,也该死,若不是我家少爷吩咐要我留你们一命,你们还有命在?滚!” 那公子骂道:“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县太爷的侄子,今儿若不让你们给我磕头认错,赔我这几个下人,我定把你们关进大牢里。你们死定了。快给本公子跪下。” 玉脂冷笑:“一个县令侄子,也如此嚣张,我当多大的官呢。我再说一声,滚!回去告诉你那县令狗官,你伤了我家姑娘,明儿最好让那狗官,带上你去我家姑娘家门前负荆请罪,若我家姑娘高兴,则算了,若我家姑娘不满意,他这县令,也别做了。从哪儿的,就滚回哪儿去。” 这却不是玉脂放大话,云朝是郡主之尊,别说一个县令,就是三品的大员无故伤了她,那也是以下犯上之罪,判个流放都是轻的。 这位县令公子叫崔成,在县里横行霸道惯了,平日里欺男霸女,因是县令侄子,没人敢管,素来嚣张惯了的,哪里被人如此打过?不但自己的随从个个儿伤了,惟一好着的那个还是因为去扶他才躲过一劫的,就是他自己,也被摔的差点断了腰。此时又疼又气,见一个小丫头打了他的人还大放厥词,可这丫头身手厉害,他也不敢上前,正没办法,就见几个捕快挎刀而来。 崔成顿时大喜,叫道:“王三,你们几个过来,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公子我的人都敢打,你们赶紧儿的,给我把这几人拿了,给我狠狠的打,打断手脚,再关进大牢里去,不判个流刑,公子我这气都下不去。” 那几个捕快一见崔成发话,便围了上来,抽出腰刀就要拿人:“公子放心,这几个贱民就交给小人了,公子说怎么出气,咱们就怎么办!” 说完上前就要拉蔚儿和夕儿,被云朝一脚给踹了开去。 云开也护到弟弟妹妹们面前:“有话好说,今日是那位县令公子伤我弟弟妹妹在先,几位最好还是禀公处理。否则,我燕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几个捕快一听他报出燕家的名号,目光微闪。 燕氏是盱城县的望族,平日里连县令老爷也要交好的,且燕氏子弟在地方上名声极好,哪年县老爷宴请乡绅,都少不了燕氏一席之地,今儿这事难办!诚如这位小公子所言,燕氏确实是不好欺负的。得罪了燕氏,那就是得罪盱城县大半的乡绅,要知道,这些地方大族,相互之间都是多是姻亲,利益相交,彼此维护。再则燕氏可有不少当官的,论起来,虽说县官不如现官,可县太爷真敢就与燕氏作对? 别到时候他们他们马屁没拍着,还得给崔成这狗东西背了黑锅。 往日里他们为他可办了不少事儿,也没见得落点儿好。若是别人也还罢了,他们乐得给崔成一个面子,可这燕家子弟…… 几人便有些犹疑。 崔成一见几个捕快顿在那里,顿时大骂:“狗东西,爷的话还不管用了?赶紧给我抓人。” 其中有一个捕快上前低声劝道:“公子,还是算了吧,让他们赔些医药银子也就算了,这燕家可不是好惹的。” 崔成却不领这份情,一个耳光甩到那捕快的脸上:“什么燕家,打了本公子的人,伤了本公子,那就该死。没用的东西,若不把人给我抓到牢里去,你就脱了你身上这一身狗皮,自己滚回家去!” ... 第一百五十七章节 变色 捕快虽是吏,穿着皂服,可怎么说也是公门中人,竟然被他当着乡里乡亲面,打了耳光,又骂他穿的是狗服,这人也是做了十几年捕快的,顿时抱了抱拳,给另几名捕快使了个眼色,便一声不吭的抬腿就闪。 那几名捕快见兄弟里领头的走了,有两个也转身闪人,另有两人却留了下来。 崔成见那捕快竟然丢下他不管,气的大叫:“你给我等着,敢不听爷的话,明儿爷就叫你跪到爷面前象狗一样求爷。” 这边云开看着两名捕快,沉声道:“家中丫鬟手重,打伤了县令府上公子的人,我自会负责。只是舍妹与幼弟无辜,不如就由我随两位公爷去趟县衙?至于县令公子打伤舍妹的事情,他也得给个交待才行。” 那两名捕快自不敢上前拉燕家的人,且崔成的德性,两人也清楚,肯定是他仗势欺人在先,只是今儿运背,踢着了铁板而已。再看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几个人,两名捕快也替他们觉得疼,他们可不想象那几人一样躺在地上,见这位燕家小爷愿意给他们个台阶下,忙客气道:“那就麻烦燕少爷您跟着走一趟了。小的们奉公办事,有得罪的地方,还望燕少爷别跟咱们计较。” 云开笑了笑。转过脸去交待云朝:“朝儿,你和玉脂先领着蔚儿夕儿去上次咱们喝茶的那家钱家食肆里,二哥处理完事情,去找你们。” 云朝哪里放心二哥一个人去衙门里,万一要是吃了亏,她后悔也来不及。 忙道:“我和二哥一起去。” 云开怎肯叫她去衙门里过堂,便沉了脸斥道:“胡闹,那公堂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去的地方?再说蔚儿和夕儿还小,刚才受了惊吓,你赶紧带着他们去歇歇。二哥身上有秀才的功名,便是见了县太爷,也自有话说。你放心,他们不敢胡乱判的。” 云朝却是怕他吃苦,到时候万一那县令糊涂,打了二哥板子怎么办?便道:“叫玉脂带着蔚儿和夕儿就好,我陪二哥一道去。” 云开还想再劝,就听玉脂道:“二少爷,姑娘,人是我伤的,我跟着去一趟就好。二少爷和姑娘放心,想必那县令定会禀公处理的。” 崔成那里肯放过他们,听了这主仆几个的对话,在边上扶着腰叫骂:“想走?做梦吧,一个都不许走。我今儿要不把你们都关进大牢,好好折磨折磨你们,我就不姓崔。” 两名捕快虽然不想得罪燕家,可也不敢真不听崔成的话,便劝道:“不如几位都走一趟?真如燕少爷说的,县太爷必会给几位一个公道的。几位也别为难小的们。” 玉脂转过身,看着两名捕快,冷声道:“你们确定,真要我家姑娘去县衙过公堂?” 做久了捕快,对危险都有一份本能的感知,玉脂身上徒然间迸发出的杀气,让两人不由自主的就退了两步。心里不禁打突。燕家少爷姑娘的这位丫鬟,也太特么吓人了些,哪家的丫鬟会令他们这些做老了捕快的人,都生出惧意来的? 这丫鬟绝不是普通人! 而且她的话听着平淡,却满是威胁! 两名捕快对视了一眼,不禁变了脸色。 能做了十多年捕快的,都是人精,这两人暗叹了口气,还不如刚才跟着另外那两名捕快一道闪了呢。如今却是骑虎难下。 就听玉脂继续道:“不若只我一人随你们去见县老爷?” 那两名捕快听了,见好歹还有一个跟着去,忙点头:“成,成,姑娘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却是不敢在玉脂那凛冽的眼神里,再提什么让燕家兄妹去县衙里走一趟的话。 玉脂这才瞥了两名捕快一眼,转过身,对云朝道:“姑娘和二少爷去钱家茶肆里等着奴婢,奴婢一会儿便去寻姑娘和二少爷。姑娘放心,奴婢会处理。” 云开和云朝兄妹也晓得玉脂原是暗卫,她既然这样说,定是有办法处理,可到底不放心,云开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玉脂摆了摆手:“不必,二少爷就信奴婢一回,姑娘受了伤,您还是先送姑娘去药堂,找位郎中瞧瞧才好。” 云开只得应了下来。 “走吧。”玉脂转过身,吩咐两名捕快,这气度,倒不象是被拿去公堂待审的,反倒象是她才那个拿人的人。 崔成见两名捕快并不理他的话,手下的人又都伤着,也只得骂骂腻腻的让人帮忙把几个躺在地上的下人给抬到药馆里去。可他素来恶事做的多了,谁也不愿意帮忙。崔成无法,只得拿出银子来:“本公子有赏,一人一百大钱,谁愿意抬人的?” 有钱赚,倒是围了几个人上来帮忙。 边上的围观百姓见人远了,纷纷议论道:“该,早当有人收拾这恶霸了。咱们县太爷按说也是个好的,不说爱民如子,却也没苛待过百姓,这不知哪跑来的侄儿,倒是四处欺凌乡民,弄的怨声载道的。县老爷糊涂,也不知道管管,再好的名声,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就有人低声道:“你们是不知道吧?听说县太爷兄弟两个,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在家里且宠着呢,也是咱们县学要招生,这小霸王来投学的。可就他这不学无术的样子,若凭本事考,哪里考得上?” 另有一些担心燕家兄妹的,跟着叹息:“听说那几个孩子是燕家人,这打了县太爷家的公子,还不知道如何呢。我瞧那几个孩子倒是好的,若是因着那坏良心的东西真被关进牢里,可如何是好?真是可惜了。” 有人听了这话摇头道:“无妨,燕家可是咱们县的大族,人家家里也有不少为官的子弟,比这县太爷官大的多着呢,县太爷未必愿意得罪燕家人。” “县官不如县管,我看也未必,谁不知道县太爷家里对这位过来投奔的侄子当亲儿子一样宠着?县太爷别的事情上或许清明,可论到这个宝贝噶哒,不好说呢。” 说的众人都摇头叹息起来。 (哥嫂回乡下农忙这几天我要照顾幼儿园的小侄子和小学的侄女上学接送做饭洗衣睡觉检查作业等,你们知道带娃不容易,我这一带还两,小侄子葫芦娃同学还是个魔性的,觉得我嫂子特别不容易,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好的对她。重点是我码字的书房,现在是两娃睡觉的地方,我连个码字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加不了更,能保持三更我真的尽力了,但是我会尽量的。) ... 第一百五十八章节 打听 其中有一位公子听了半响,手中的折扇在掌心里拍了几下,笑着出声:“听说燕氏是地方望族,刚那几位打了县令公子的,真是燕氏子弟?虽说看穿着很一般,然倒有些大家公子小姐的气派。” 有人听了,笑着回道:“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那位姑娘和她兄长,既说是燕家人,想必是不会作假的。都说燕家人长的好,那姑娘和那位小公子,只瞧长相,可不就是寻常人难比的?再则人家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气度,啧啧,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养出来的哟。虽说穿的普通了些,却也是因为咱们这里这几年遭了难,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呢。” “听这位大哥的话,倒是对燕家人极有好感?” 那说话的汉子听了笑道:“公子果然是外乡人,要知道这燕氏呀,可是咱们盱城县最大的姓氏,家里子弟俱出息,家风清正,名声自是极好的。咱们盱城县三乡人,哪个提起燕氏不竖大拇指的?长的好,学问好,家风好,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到燕家去呢,咱们盱城县有句话说的好,燕家女儿不愁嫁,燕家儿郎不愁娶。何况燕氏族学有名,有那前朝探花老爷教着学生呢,咱们县但凡能和燕氏扯上点关系的,谁不想把家里孩子给送到燕氏族学去?就为着燕氏族学,咱满县城也没哪几家,愿意和燕家人交恶的。我瞧着呀,那县令家的公子,横行惯了,今儿是真踢到铁板儿了。” 那公子听了虚应了几句,便退出了人群。 “公子好似对刚那对兄妹极有兴趣?要不要属下去打听一二?”那位公子边上的一位看着极普通的随从低声问道。 那公子笑了笑,摇头道:“倒不必。相比那对兄妹,刚才那个出手伤人的丫鬟,我更有兴趣些。徐成,你去县衙里打听打听,看崔县令,是怎么处置此事的。” 徐成应了声是,人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而这位公子则沉了脸,露出深思的样子来,旋而又摇了摇头,踱着步子,施然回了一处院子。 被门房迎进院里,就有丫鬟迎了上来:“公子不是说要出去逛逛的么?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位公子长的风流俊美,身边服侍的丫鬟也是花容月貌,听丫鬟娇声相问,公子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本公子出门溜达没几步,就遇上件好玩的事情,心情好,便想回来看看可儿你了。怎么,不欢迎公子我回来待着?” 可儿嗔了他一眼,把他迎进屋里,一边服侍他去掉外衫,捧上洗手的香汤,一边嗔道:“公子又拿话哄奴婢,徐成呢?” 别看自家公子一副风流的样子,外人都当她们几个贴身丫鬟被他收用了,其实可儿心里清楚,不单是她,就是如儿,梅儿,兰儿几个,都未曾沾过公子的身。他也只是嘴上花花罢了。 可儿和另外三个丫鬟不一样,她是打小就服侍他的,对自家公子,自是比谁都了解,也晓得公子对她们几个都无意,因此并不象梅儿几个对公子有什么非份之念,反是因着这个,他在公子面前更得宠也更受重用些。 “徐成被我打发出去办事了。怎么,可儿不念着我这做公子的,反是念着徐成那无趣的粗人?这可真叫公子我伤心呢。你这丫头,白在我身边待了这些年,忒没眼光了些。” 可儿被调笑,也不恼,反撇着嘴答道:“公子倒是难得的风流俊美,可风流俊美还能当饭吃?徐成至少老实踏实,要奴婢说,是比公子您可靠些呢。” 气的这位公子笑骂道:“果然是个没眼光的,风流俊美是不能当饭吃,可公子我难道还会少了你一口饭?倒似本公子我这些年亏待了你似的。得,回头我就把你配给徐成。” 可儿红了脸,唾了他一口:“公子又胡说,奴婢还有活儿要做呢,叫梅儿来服侍公子,她倒是心里眼里都是公子,公子且同她说笑去。” 说着,一扭身出了屋。 自许风流的公子被自家丫鬟鄙视,倒也不恼,哈哈大笑。 云开却不知道别人正对他们兄妹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自己兄妹和玉脂,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扶着妹妹,带着双胞胎去了云朝常去求药的那家医馆里,正是上回去他家出诊的老大夫坐堂,看到云朝兄妹,老先生笑道:“燕少爷,燕姑娘,这是又来给你们祖父抓药?” 云开行了一礼,方回道:“正是,只舍妹在街上遇上恶人,背上被抽了一鞭,伤的不轻,还请老先生给配些药。” 因伤在背上,也不好察看,老先生叫人取了鞭伤的药来:“这药膏治鞭伤是极好的,回去早晚抹一下,别见水,有个七八日,便能消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又让人按着他之前开的方子,给配了燕宏扬的药。 云开怕妹妹的伤挨倒家里加重,便央了医馆里的医女帮着云朝去内堂里先上了药膏。 而县衙内堂里,崔县令却低头哈腰的,正和玉脂赔礼:“小侄无状,得罪了姑娘您,下官给您赔礼了,至于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下官定会严惩,还请姑娘看在下官的薄面上,饶了他一条小命,那狗东西虽不知天高地厚,可到底是我崔家的独苗,下官求姑娘留他一条狗命。至于他伤了你家姑娘的事情,下官定会亲自去燕家门上赔礼,姑娘觉得如何?” 玉脂冷笑道:“你的侄子,当然由你来管,赔礼什么的倒不必,只是我家姑娘伤着了,这医药费用,县老爷得付。只一点,往后别叫我在这盱城县,再看到你那侄子!” 那县令连连点头应是。又说好很多好话,玉脂才道:“燕氏的门上,你不必去,今儿我家姑娘受了惊吓,你只差人送了压惊的银子去成。好了,你也不必再多说。” 说完,掸了掸袖子,出了县和内堂的门。 那县令一路弯着腰送她到门口,才住了脚,等不见了玉脂的身影,方抬起袖子来擦伤着额头的冷汗。 就听下人来报:“老爷,少爷在后院里哭呢,让您把那该死的丫头给送到他面前去。” “混帐!”县太爷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那下人的脸上。 ... 第一百五十九章节 孽畜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那下人被崔县令一巴掌煽倒在地,忙不跌的爬起来跪着磕头。 一直等崔县令进了衙门后院家眷的住所,那家丁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额头青着的地方,问内衙堂外守着的小吏:“老爷这是怎么了?” 这位家丁可是县太爷家大管家的侄儿,内院里行走的,平日里县衙的小吏也多奉承他,虽然见他被县老爷打了一巴掌,他们瞧着开心,可却不敢得罪他,因此他这一开口,那被问的小衙役忙上前道:“哎呀,我的好崔哥,你可千万别在老爷面前提那位姑娘的事了,你可知道,刚才老爷可是客客气气的,亲自送的那姑娘出的内衙,我和你说呀,公子之回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没见老爷刚才气冲冲的去了后院?” 他哪儿是没见?不但见着了,还挨了一巴掌。 老爷竟然亲自送那丫头出门?不是说,那丫头只是一个丫鬟么?什么时候盱城县出了这样的人物,连个丫鬟也得老爷以礼相待了? 也难怪人家有底气伤了少爷带出门的人,并连少爷在人家手上都没落着好。 其实要他说,少爷自年后来了盱城,整日里撵鸡斗狗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偏老爷没儿子,总共两个姑娘,太太亲生的偏是个多病多灾的,另一个又是庶出的。因此老爷太太都对这个侄子宠爱有加,竟是比自家的姑娘还要得宠,闯了几次祸,老爷虽也骂了,可也舍不得罚,这才叫少爷越发没了个顾忌。 老爷又是这县城最大的官,平素在外头就算打伤了人,抢了人家的东西,砸了人家的铺子,寻常人也不敢来告,下人们见他受宠,哪个又敢在老爷面前多嘴的?可以是想着办法奉承着少爷? 因此少爷他虽然闯了不少祸,可老爷竟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这回少爷被人伤了回来,夫人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少爷一见夫人,十六七岁的人了,倒哭的跟个孩子似的,竟耍了脾气,非要让老爷把那丫头交给他亲自处置。 这小崔管事原以为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就算老爷想禀公办了,可有夫人的枕边风一吹,最后还不是要如了少爷的意?原当是个好差事,的以才抢着来前衙传话,他哪里知道,不但没落着好,还挨了一巴掌? 看老爷的样子,倒象是回去后院里找少爷算帐的。 小崔管事可不想回去触霉头,但呲着牙叫痛,拉了那小吏进了耳房里,打探起消息来:“老爷真的亲送了那丫鬟出门?可知道那丫鬟是个什么身份?不是说,就是燕家的奴婢么?” 那小衙役回道:“这个我却不知,不过想必确实是燕家的丫鬟不假,我只听老爷送那姑娘时还说,改天必派人去燕家赔礼呢。至于老爷为什么那一个丫鬟这般礼遇,我却是不晓得了,那丫鬟进了内衙,也不知让老爷看了什么,老爷就吩咐内衙里的衙役都退了出来。后头说了些什么,我可是真不知道。” 小崔管事见问不出什么来,便打发了那小衙役去帮他倒些茶水来,打算在这里先消磨一阵子,等后头老爷发了火再回内院去,也省得撞在刀口上,再吃回挂落。 而崔县令回内院的一路上,却在想着玉脂的话。 心里也是叹气,自己这个侄子实在是被宠坏了,因是独苗,明知道他一身的坏毛病,可管也管了,硬是板不过来,如今果然是惹事了。 若是平时,燕氏虽然是地方望族,他便是有心交好,倒也未必怕燕家,可如今,, 那玉脂姑娘,可是飞将军刘瑜的亲信,而这刘瑜,可不是一般的将军,他还是秦王府的世子,未来的秦王爷,大齐人谁不知道,今上对秦王这个嫡亲的弟弟,几乎是有求必应,听说去世的秦王妃生前也同皇后亲如姐妹,而刘瑜自己更是争气,有飞将军之名,今上视如亲子,这样的人,岂是他一个小县令敢得罪的? 而这位玉脂姑娘身为小王爷的亲信,被留在了燕家,还是小王爷亲口下的令,而原因,刚是因为那位小王爷看中了那位前朝太子老师的燕老大人的长孙燕云川的才能,要收为已用。 燕云川父母俱逝,家中祖父燕老先生年迈,而弟弟妹妹年幼,他怕离家后家人无人照顾,小王爷这才派了心腹留在他家照应。 能得小王爷如此看中,那燕云川将来的前程,几乎是不用想,也是光明而远大的。 那燕云川他也听说过,据说少年有为,文武都极出色,便是在人才倍出的燕氏,也是数得着的出色子弟,这样的人,哪里是他一个县令能得罪的? 何况古人有云,莫欺少年穷。更何况这燕元川后头还站着个小王爷。 他如今只盼着,燕家那位被打伤的姑娘能不计较,否则这个侄子…… 想到这里,崔县令头疼的很。 还好玉脂姑娘说了,只要往后别再让她瞧见自己侄子,再送些银子给燕家姑娘看伤,也就是了。 说是治伤的医药费,难不成他还真能就出点儿药钱,这回破财消灾是免不了的,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至于自己的侄子,盱城县是不能让他再待下去了,否则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来,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保不了他一世,这回还算好的,那玉脂姑娘不想把事情闹大了,这才就此算了,他日要是再得罪惹不起的人呢? 得把他送回老家去才行,县学什么的,还是别进了,去了也未必真能学出什么来。明天就派人送他回去。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崔县令下了决心,方进了内院里,远远的,就听到侄子哭喊的声音:“那死丫头呢?怎还不给我捆了来?我不但要打断她的手,我还要打断她的腿。” 便是崔县令再疼这个侄儿,这会儿听了这话,也气的不行,三步并着两步跨进屋里,指着侄子大骂:“你这个孽畜,还在这里骂人,你这回可是惹了大祸了,若不是我这张老脸还有点儿脸面,你当你还能安稳的在家里躺着?” 他这一骂,屋子里的人都愣在那里。 (哈哈,老娘踏着七彩云朵来救我了,所以今天晚上加更,九点还有一更,十点再一更。明天同样是五更哦。时间同今天一样。) ... 第一百六十章节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 崔夫人也被崔老爷这急言厉色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老爷有时候虽也气这侄子不争气,可这般骂的时候却几乎没有过。 崔夫人自己,因不想家里妾室生子威胁她正室的地位,因此一向对这个侄子也极好,当成儿子待的,图的就是将来这小子成亲后,能肩挑两房,生了儿子,过继到她这房来。所以对这个侄子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坎儿这回伤的不轻,你不安慰孩子也还罢了,怎还骂他?” 坎儿正是县令侄子的小名儿,县令一听这话更生气:“你还问我怎么了?他惹了大祸害了!他在外头做的那些事儿,你当真没听过?竟是和我提也不提,这孽障,都是被你们这些无知的妇人给宠坏的。” 崔夫人听了,面上装出害怕的样子,心里却是暗暗撇嘴,你自己的侄儿,倒骂起我来,他在外头横行霸道,做的那些坏事儿,我是没提,可你自己不也是睁只眼闭只睁只当没看到的?如今你侄子闯了祸,倒骂起我来。呸,什么无知妇人宠的他,这一大家子里,最宠你侄子的是你那老娘! 崔县令可不知道自己婆娘心里正吐着糟,指着崔坎儿道:“你给我消停些,明儿就回老家去!” 小名崔坎儿,大名崔耀祖的县令侄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崔县令:“大伯,你让我回老家?爷爷让我来可是进县学里读书的,我将来还要考状元呢。我不走,还有,你把那丫头给我送来,她不但打伤了我的人,还打伤了我,不打杀了她,平不了我心里头这份气。您侄儿我长这么大,连爷爷都没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那贱丫头竟然敢拿脚踹我。我今儿若不打杀了她,我就不是崔耀祖。” 崔县令听了这话,气的手指直抖:“你还满口胡言!你可知道那位姑娘她,,罢了,明儿我就着人送你回去,有什么话,我会给爷祖父写信说清楚。你好生歇着,别再闹,若再闹,就让人捆了你。” 说完,一甩袖子出了屋。 崔夫人见状,也跟了出去,她对这个侄子好,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夫君宠他,如今这个侄子显然是在崔县令心里失了宠,但这个当伯娘的,实在也犯不上再去讨好他。 因此也跟着崔县令出了屋。 夫妻两个回了房,崔县爷咐咐道:“你这就着人收拾了那孽障东西,明儿一早就把人送回老家,派个得力的人跟着,捆也得把他给我捆回去,还有,你赶紧着人去把他给我看紧了,明儿上车前,不得出房门一步。” 崔夫人忙应了声是,想了想,还是问道:“听说打伤坎儿的是燕家的人,还伤着了咱家几个家丁,燕氏虽是地方望族,可老爷也不能太软,若不然,岂不叫人看着老爷好欺负?再则,爹娘那里……” 崔县令瞪了她一眼,斥骂道:“老爷我公事上的事儿,你这妇人多什么嘴?你把这后院的事先管好再说。至于爹娘那里,我自会去信说清楚。” 说完,一甩袖子,去了前衙。 他这还记着要赔打伤人家的银子的事儿,心里倒是犯起愁来,也不知道给多少适合。 这给少了吧,怕人家不满意,再生事端,可是给多了吧,他虽说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可也真没贪百姓的银子,所拿的也都是该拿孝敬,要说银子,他还真不富裕。再说崔家原也不过是乡间种地的,供他读书那些年,也是掏尽了家底儿,后来他做了官,才能帮补些家里。 他这县令当的又何尝容易?县和里的小吏,可都指着他养活呢。若不是取了个富商家的女儿做妻子,这位妻子虽然别的样样不成,生不了儿子,也无貌美,更没什么好品格,可胜在嫁妆倒是丰厚,对他也还算贴心,因此多少也补贴了他些,他这日子,才算过得去。 想了半响,也拿不定个主意,只好又返回内院里跟夫人拿主意。要说这崔夫人到底是富商家的出身,于人情往来上多少还有些谱了,听说自家老爷堂堂一个县令竟然侄子家丁被人打成重伤,不但讨不回公道,还反要赔人家银子,也是惊讶了半天。 可崔县令不许她多问,只说那燕家如今得罪不得,崔夫人倒也就闭了嘴,不再多说,只道:“老爷一年的俸禄都是有数的,这给多了,没得叫人以为老爷您是个贪官,反坏了名声,可给少了,又显不出咱们的诚意,要奴说,便出个一百两银子,再送些药材也就是了。按往年的情形,这一百两着实少了些,可这几年不太平,这一百两可就不少了,足够寻常人家活个十年八年的,燕家虽是望族,如今日了未必好过,一百两便足显咱们的诚意了。既显诚意,又不出格,老爷觉得呢?” 崔县令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只是那药材,你亲自去选些,须得尽心,明儿让大管家崔福亲自送去燕宏扬老大人家里,只也别大张旗鼓的,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崔夫人点头道:“老爷放心,我心里省得。” 叫人知道了,老爷堂堂一个县令竟然跟乡绅低头,也是丢人,她当然捂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大张旗鼓的丢自己的脸面? 定下这银子的事儿,崔县令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心里却计较起来,燕老大人这一支的人不能得罪了,且得交好,说不得以后也是条门路呢,说起来侄儿这次虽是闯了祸,可也未必是坏事,只要他办的好,叫燕家满意,说不得这坏事也会变成好事儿。 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便是如此了。 燕云朝兄妹几个,却不知道玉脂已经解决了那桩麻烦事儿,云朝上好药,听医女说那鞭痕虽然看着吓人,却并不严重,有个三五天的消了青肿就好。上了药,云朝也觉得那疼痛好象缓解了些,出了内堂,跟老先生和医女道了谢,兄妹几个便往钱大福家的食肆而去。 ... 第一百六十一章节 女驸马 到了街上,蔚儿和夕儿白着个小脸,紧紧的拉着云朝不松手,看着两个小东西被吓坏的样子,云朝心疼的很,忙俯下身去,想把蔚儿抱着,蔚儿奶气奶气道:“姐姐背上疼,蔚儿自己走,不要姐姐抱。” 夕儿却是抿着嘴不出声。 云开看了不禁皱眉。 蔚儿还罢了,夕儿是男孩子,怎能如此胆小,遇着点事,就吓成了这样。 “夕儿,你过来。”云开招了招手。 云夕看了他一眼,低了手,紧紧的抓着云朝的衣襟不着声。 “夕儿,你是男子汉,遇上事儿,你应该保护好姐姐和妹妹,怎能躲在别人的身后?这点小事便怕,将来如何有担当?” 夕儿低着头红了眼,半响才哽声道:“夕儿会快快长大,保护姐姐,再也不许坏人欺负姐姐。” 云朝心疼的白了二哥一眼:“二哥,夕儿还小呢。刚才那么乱,他怕也是应该的。夕儿,姐姐没事,那些坏人不是被玉脂姐姐揍了么?咱们可不怕坏人。” “姐姐,我要和玉脂姐姐学武,长大了也打坏人。” 云朝不禁有点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暴力了,被蔚儿和夕儿瞧在眼里,不会对这两朵小花朵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吧? 小孩子的模仿能力是最强的。 要是他们觉得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可就糟了。这样的观念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往后再想扳回来可不容易。 不行,得把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云朝忙道:“学武可不单是为了打坏人,更重要的是可以保护自己,强身健体。如果我们夕和想武学只是为了打架,姐姐可不许的。打架的不是好孩子。夕儿记下了吗?” “可是如果遇上坏人也不能打吗?玉脂姐姐就打他们了,夕儿……看了好解气,他们欺负姐姐,还打伤姐姐,不是好人。书里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夕儿觉得他们该打。” 哟,这小屁孩真的只有四岁么?咋听着这话,还挺有思想的嘛。 云朝一边骄傲,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夕儿能想这么多,姐姐觉得我们夕儿好厉害呢。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可是呢,打架是最坏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虽然她自己其实也觉得,有仇当时报才爽气,有时候拳头远比道理更让人心情舒爽,“比如爷爷就从来不和别人打架,可是你看,所有的人,都尊敬爷爷对不对?一个人如果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那就只能算是莽夫,难道我们夕儿将来就想做个莽夫吗?那夕儿说,你喜欢张飞呢?还是赵子龙?” “夕儿喜欢赵子龙?” 云朝就道:“你看,夕儿你也喜欢赵子龙对不对?因为张飞只有蛮力,而赵子龙却智勇双全,所以他才更值得别人喜欢和尊敬。夕儿是想成为赵子龙还是张飞?” “夕儿要成为赵子龙那样的大英雄,因为赵子龙好看。画上的赵子龙可好看了。” 云朝:……这个小颜控! 云开听的也是嘴角直抽抽,从云朝手里接过夕儿抱了起来,他觉得再让他妹教育他弟,他弟本来不歪的,也得被教歪。 “好了,夕儿,二哥问你,你是想成一个被坏蛋欺负了,只能自己动手去打坏蛋的人,还是想成为一个,再坏的坏蛋,都不敢欺负你的人?” “我要让所有的坏蛋都不敢欺负姐姐和我!”夕儿回道,一边说,一边还在云开的怀里,挥了挥他的小拳头以示决心。 云开笑道:“那夕儿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别人都不敢欺负你的人呢?” 夕儿摇了摇头。 云开继续道:“你看,你玉脂姐姐打架很厉害对不对?别说我们,就是大哥文武双全,可若论打架,也是打不过你玉脂姐姐的。咱们县里最大的官老爷,县令大人,他是文人,不会打架,可是为什么别人敢打很厉害的玉脂姐姐,而县令大人走在街上,别人都要退避三舍呢?” 夕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因为县令大人是官,所以别人都怕他。” 云开笑道:“对呀,县令大人是官,所以别人怕他,并非是因为县令大人打架厉害,才怕他的对不对?所以夕儿要想的,不是如何打得过别人,而是如何才能让别人怕你。” “那我也要当县令大人!我也要让别人怕我。”夕儿顿时觉得找到了人生的真谛,他长大了要县令,让别人都怕他。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嗯,夕儿有理想是好的,可是夕儿要怎样才能当上县令呢?”云开笑着问道。 夕儿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等我考中进士就能当县令了。” “所以夕儿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读书,对不对?” 夕儿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云朝:……二哥你这样教弟弟,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了个小官迷,真的好么? 夕儿的思想问题解决好了,蔚儿的问题来了:“姐姐,二哥哥,我长大了也要当县令,我也保护姐姐。爷爷说我读书比夕儿还好呢。我肯定比夕儿更早当县令。” 云开和云朝:…… 还没等这对哥哥姐姐说话,蔚儿就皱起小眉头来:“可是二姐姐说,我是姑娘家的,不能去考状元。不过小叶子姐姐说,从前有个姐姐读书很厉害,她女扮男装去考了状元,皇上还把公主许给她了呢。我也要女扮男装考妆元,我也要当驸马。对呀,驸马可比县令厉害。” 云开和云朝继续:…… 夕儿就叫道:“你不对娶公主,你是姑娘家,姑娘家不能娶妻子,要是被公主发现你是个姑娘,会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云朝忙拦了这对磨人精的话:“好了好了,夕儿好好读书当县令,保护姐姐。蔚儿也好好读书,学好女红,将来赚很多钱给姐姐买好东西,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云开:……怎么觉得他妹越来越不靠谱了呢,这样教育蔚儿,果断不要紧么?哪家的小娘子,打小就被教要钻钱眼里的? 兄妹几个说笑着,就到了钱大福家的食肆里,没想到钱婆婆和钱二福母子两个都在。 ... 第一百六十二章节 新农物 钱婆婆一眼就认出了云朝兄妹,实在是,这兄妹几个的容貌都太出色,且还让她家赚了近二十两的银子呢。 有了那二十两,家里日子都好过了许多,如今钱大福的亲事都定了下来。 钱婆婆就觉得,这燕家的小娘子小郎君,实在是他家的福星,因此看到兄妹四人,忙迎了上去。 而钱二福,也自觉的去帮着云开把马牵去了小食肆后头堆杂物的小院子里。 等钱二福回到小食肆里的时候,云朝兄妹已经坐了下来,钱婆婆上了茶:“这是咱们家里的粗茶,姑娘少爷怕是喝不惯,可也没别的了,还望姑娘少爷将就一下。” 说着话,又拿了一碟子小吃食来哄蔚儿和夕儿。 钱二福也在边上坐了说话:“上回姑娘说的想买些蕃邦的种子的事情,前两天我刚好得了消息,蕃坊那里刚好有一队船队回来,倒是有人带了几样咱们大齐没有的作物,一种是种在盆里的花果,结的果子红艳艳的好看的很,只是不能碰着,说是有毒,还有一种,蕃人叫那作瓜的,比咱们大齐的南瓜要大的多。我瞧着一个都得有十几二十斤重。只是价格贵的很,那瓜还好些,一个也不过一两银子,可那花果子,能看不能吃的,却要五两银子一盆呢,我也不知道姑娘要不要,因此没敢付定钱,原本明儿正想找人给姑娘捎个信去呢。” 那瓜应该就是后世常吃的蕃瓜了,和南瓜差不多,只是确实要大的多。一个大的一二十斤是有的,想必钱二福说的就是这个。 倒是那盆里作观赏的什么花果子,云朝听了来了兴趣,忙道:“那花果子你瞧见了?是圆的,还是长长尖尖的?” 钱二福没想到云朝竟然知道,忙道:“有一种是尖尖的,极小的红果子,听说人碰了,会痛好久。也有一种红的小圆果子的,开始是青的,又酸又涩,有人试着吃过,吃了会呕吐,因此没人敢吃,只是那青果子变红后,却漂亮的很,瞧着倒好看的紧,因此才有人带了回来。打算卖给那些达官贵人做盆景摆放的。” 难不成,会是辣椒和西红柿? 若真是这两样,老天得给她开了多大的金手指呀。 虽然相对于粮食类的新品种,这两样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如果有了辣椒,百姓们的餐桌上,可就多了一味了。 云朝忙对云开道:“二哥,我们还剩多少银子?” 云开笑道:“你买针线和粮食,花了近十七两,给祖父配药,花了一两多,如今还有二两银子,另外我也带了五百钱来。” 云朝自己身上也有五百钱的零碎铜子儿,忙全掏了出来,对钱二福道:“钱二哥,你刚说的那三样,我全都要了。我们现在身上只有这一点银子了,你拿去做个定金,那蕃瓜若有,你给我订五个,至于你说的另外的两样果子,不管对方有多少,你都帮我订下来,我明儿就送银子来。价格上头,你可以再谈谈,不是说五两银子一盆么?咱们包圆儿,肯定还可以优惠,不管最终成交的价格是多少,省下来的银子,我给你三分之一,如何?定金虽然少,可我明天就送银子来,对方也就是等一天的事情,也等得。” 钱二福一听,忙道:“成,小人回头就去,好在那蕃坊里有个商贾与我熟悉,一道走过西域商路的,想必让他作中,价格还能谈些下来。小人也不敢分什么省下来的银子,到时候姑娘赏小人些跑腿的银子也就是了。” 云朝笑道:“钱二哥帮我出力,我自不会亏待了钱二哥的。” 说完种子的事儿,钱二才问起兄妹几个来城里可是有事要办。 云朝笑道:“钱二哥不问,我也正想找钱婆婆和钱二哥帮我打听打听呢。是这样的,我们想在城里租个小铺面,卖些东西,位置最好是有住户比较多的地方。铺面倒不必太大,不过最好后头能有个住的屋子,若是能有小院子最好。我本是想找牙行去的,不过想着钱婆婆和钱二哥都是这下盱城县的老住户了,人品上又是信得过的,所以想找你们打听一下。” 这一说,钱家母子两个对视了一眼。 钱婆婆开了口:“姑娘瞧着,我家这小食肆如何?” 云朝倒没想到,钱婆婆会开口问她这话,奇道:“婆婆这食肆不是自己家开着么?” 钱婆婆就叹了口气:“要说我这小食肆,一共三间的铺面呢,便是隔开做两个铺子都成,我这食肆呀,也开了十来年了,自是舍不得关了门的。可又有什么办法?边上新开了家小食肆,做的东西比我这好,我这生意是越发不成了。刚好大儿要订了门亲事,要成亲了,我那媳妇儿在外头绣坊里帮工,说好将来成亲后,也继续在绣坊里做活的,左右我这小生意做不下去,刚好我也要回去照顾他们兄弟两并媳妇,生意不好,若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还得占着我这么个人。所以正想着,把这铺子给租出去,好歹每个月拿点租金,也补贴补贴家用。” 这食肆就在盱城山脚下,从山脚半山腰,住的都是盱城的老住户,且这里刚好又离着运河码头近,客流是不缺的,而码头那边,食铺酒楼也多,而这小食肆后头又有个小院子,破虽破了些,可云朝也不在意花些钱修整。 且这食肆的铺面也够大,正如钱婆婆说的,足可隔出两三个小铺子来。 云朝当即就觉得,这样的铺子,再适合不过了。 到时候她隔成两个小铺面,一个卖豆芽和香干豆腐类的东西,另一个就开成小吃铺。到时候也不卖别的,就卖米线和粉丝。顶多再搭些葱油饼和包子,蒸饺类的,生意绝不会差。 虽小赚的是小钱,可积少成多。 云朝笑道:“若是婆婆想出租铺子,我这又刚好需要,我倒是想租下来的,只不知道这价格?” (谢谢纲手大人的打赏,还有亲们的月票) ... 第一百六十三章节 铺面 说到租金,钱婆子倒不作声了,看向二儿子钱二福。 大儿子钱大福虽是个走街穿巷子的货郎,为人却十分老实,倒是这个二儿子钱二福,跟着商队走南闯北的很有些见识的,慢慢的,家里的大事,都是这二儿子拿主意。 就连他兄长钱大福的婚事,也是这个二儿子托的人,给他兄长定下来的。 钱婆婆对那未过门的大儿媳十分满意,长的好看又有本事,听说品性也不差,钱婆婆觉得二儿子给他大哥说了门好亲事,就连要把这铺子租出去,也是二儿子的主意,钱婆子年纪也大了,这小食肆一年老头也赚不了几个大钱,一狠心,也就同意了二儿子的话,这会儿说到价格,虽说钱婆婆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她觉得还是听二儿子的比较好。 钱二福见他娘指着他拿主意,又想着燕家兄妹年纪虽小,可那少爷不声不响的,却不容人小瞧,而燕姑娘又是个有主意的,花起银子来眼都不眨,上次开口花了近二十两银子买他那些别人眼里没用的种子,这几个兄长竟然没一个说声“不”字的。 可见这姑娘在家里也拿得起主意。 他们一家都是盱城县里最低层的市井小民,往后若想干点事,没个依仗也不是个事儿。 而燕家的少爷们,那可都是有大前途的读书人,世人都说莫欺少年穷,如今燕家少爷们还不显,可这兄妹几个,那可是燕宏扬老大人的孙子孙女,燕宏扬老大人是什么人?那可是前朝的太子老师,盱城县里谁提起燕老大人,不说一声那是有大学问的人? 同燕家兄妹交好,将来自有他的好处。就算这燕少爷往后没什么出息,那也是燕氏的子弟。 钱二福心里拿定了主意,就笑道:“咱们家这铺子,左右想租出去,姑娘若要租,价格上头定叫姑娘满意,左右租给别人,还不如租给姑娘呢,便是姑娘要买,咱也卖。姑娘是爽快人,定不会叫咱吃亏不是?这食肆位置好,可也破旧,姑娘若要用,且得花些银子整修呢。我也不和姑娘说虚的,姑娘若是要租,一月二两银子。若买……这铺子虽破旧了些,好在铺面不小,且还带着个小后院,胜在地方够大,姑娘若是能好好修膳,也能当得大用,我就一口作价,八十两银子,姑娘说怎样?” 钱婆婆一听儿子要卖掉铺子,心里就不大乐意。 这铺子可是当年钱老头赚了半辈子,贴了家里的全部家当买下来的,有这铺子在,或租,或自己做点小生意,总归一家人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如今儿子竟然一口说要卖掉,八十两银子这价格,钱婆子也觉得便宜了些,若是交给牙行,说不得还能再多卖些银子,就算一百两不成,九十两总用的。 这铺子破旧是破旧了些,可位置好,地方也不小,这附近多少小铺面,就她家占地儿大。 可二儿子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作声,钱婆婆纵心里不乐意,也知道二儿子是个有见识的,怕是打着别的主意呢,便未作声。 母子两个的眼神官司,云朝知是瞧见了,看着钱婆婆不大乐意的样子,云朝就知道,这钱二福还真没忽悠她们兄妹,怕是这个价格,人家确实要的低了。 云朝倒不怕钱二福打什么别的主意。 钱婆婆一看就是个厚道人,钱二福虽然为人精明些,可精明人自有精明人的好处,且他本性爽真,倒好相交,云朝心里有了数,也不说租还是买,只笑道:“钱二哥不如领我去后头小院子瞧瞧?” 钱二福爽快的应了,云朝就随他去了后头的小院里。 这铺面后头,倒也有两间屋子,小院不大,大概一百多平的面积,两间屋子也破败的很,她若是想用,还得重新盖,不过有这一百多平,倒是可以再加盖两间小屋子,如此,住的地方,放东西的杂物间,还有操作间,就都有了。最让她满意的是,这小院里头竟然还有一口井,这却是难得了。 钱二福竟然未因这个井加价,云朝对钱二福又高看了一眼。她当然能明白,钱二福是想借着这生意,同他们交好,可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人家愿意同他们兄妹交好,有些小心思,也正常。 他们兄妹又不是银子,还能指望别人让他们白占便宜不成? 云朝就道:“钱二哥,我年纪小,懂的不多,这县城里头,要盖一间屋子,得花多少银子?” 钱二福一听,这是打算要买了? 八十两银子他要价着实不多,可有了这八十两,他倒是能干不少事情。心里头也是高兴的。便笑道:“那要看姑娘要盖多大的屋子,想盖成什么样儿。” “嗯,这两间屋子大小不变,可我想盖新的,另外在这院东墙角,再加盖两间小屋子,放杂物,用来做厨房,都成。至于屋子,倒也不必多好,结实就行。” 钱二福听了,心里有了数,算了算,回道:“若照姑娘这么说,盖一间屋子,有个十两银子便足够了。这若是在乡间,三五两银子就能盖出一间屋子来,可这毕竟是县城,什么都要花钱买,成本自是要高不少。” 云朝因之前想着把自己家住的地方翻建一下,闲聊时倒是打听过盖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钱,十两银子一间屋,这个价格她倒是能承受,便点了点头。 “钱二哥,我瞧这里有口井,这井水能用不?” 钱二福听她听到这口井,心道这姑娘果然是个精明的,晓得这城里有口井不容易,这口井,才是这小院子最值钱的,可这姑娘偏放在最后才问,就是告诉他,她知道这口井的价值,承了他钱二福没因有口井就乱加价的情份。 “能用的姑娘,咱家这口井,水清甜的很。就因着这口井,不必去外头挑水,这些年,可给我老娘省了不少事儿。若不然,只我老娘一人,也开不了这小食肆。” “这食肆,我买了,就照钱二哥说的,八十两银了。钱二哥是厚道人,没欺我们年幼,就糊弄我们,我也承钱二哥的情份。这处铺子呢,我是要拿来做生意的,正好缺个做事踏实的人,我上回瞧着钱大哥是个不错的,你回去问问钱大哥,可愿意到我这铺子里来做事?你放心,工钱我绝不会少了他。自比他外头顶风冒雨的做货郎赚的多,还少些辛苦。” (一点还有一更,晚上八点九点各一更) ... 第一百六十四章节 谈判 在外头做货郎,跑断了一双腿,受尽人家的白眼,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只够糊口罢了。 若不是老娘的小食肆也赚不了多少钱,钱大福也不会去做货郎。如今这食肆卖了,还能给兄长弄个差事回来,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而且人家燕姑娘也说了,肯定比他在外头做货郎要强,燕姑娘哪里就知道做货郎一天能赚几个钱?既说了这话,肯定是因她给兄长开的工钱不低,才有这底气说这样的话。 其实钱二福的心里,哪怕就是不比做货郎强,只要有份稳定的收入,兄长少受些苦,他也愿意让兄长接了燕姑娘的这份差事。整天外头跑,受人白眼,哪里有在这铺子里做事,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好? 且这铺子离家也不远,兄长做完事,还能顾着些家里,如此往后他就是再出门,心里也能少些惦念。这要成亲的人,和以前可不一样。 “那可就承了姑娘的大人情了,工钱不工钱的,姑娘看着给,只要能有口稳定的饭吃,就是姑娘的恩情了。” 云朝笑道:“钱二哥太客气,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这原就需要雇人,与其花心思去找人,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我虽和钱大哥钱二哥只见了三回面,却也能看出两位哥哥为人都不错,就是钱婆婆,也是个为人热忱的好人。这事儿,你回去问一声钱大哥,只要他愿意,我这边是没问题的。” 钱二福忙道:“不必问,我替兄长应下了。姑娘一看就是良善人,有这样的东家,是我兄长的福气。” 云朝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买铺子的银子,我明儿同买那花果盆子和蕃瓜的银子一道给钱二哥捎来。只我还有事儿,想麻烦钱二哥,不知道钱二哥愿意不愿意帮忙?” “但凡能帮得上姑娘的,我钱二福必不推辞,却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事?” 云朝笑道:“刚才不是问盖几间屋子的事儿么?这铺子我虽买下了,却还是修整一翻,不知道钱二哥对这建屋子的事情,熟不熟悉?若是钱二哥能帮我照看着翻修建屋的事,我也必不叫钱二哥白忙,钱二哥也知道我的,我家里兄长们都要读书,实在是没时间处理这些庶务,我是个姑娘家,也不好事事出面,若是钱二哥能帮忙,我就托钱二哥帮我张罗这铺子装修和后院盖屋子的事,却不知道钱二哥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钱二福是土生土长的县城老百姓,他自己虽未盖过房子,可这一片的老邻居们,做木匠活的,做泥瓦匠的,一应人认识的可不少,且他自己打董事起,就在这一片的街道上给人帮闲,别的不敢说,这县城还真没他找不着的做活计匠人。 钱二福便点了头:“这个我倒是能帮得上忙,可我是个粗人,又怕耽误了姑娘的事儿。不如这样姑娘看成不成?这铺面怎生重整,小后院的屋子怎么盖,姑娘拿个章程出来,我听说,大户人家建房舍,都会画个图,姑娘有什么要求画下来,我帮着姑娘找人,做个监工,不叫人偷工减料的,这个我却是能办的。” 请他帮忙,但凡钱二福心思更活络些,定会把买材料的事儿也抓在手里,可他连提都没提,只说看着工期督促工人做事,云朝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钱二福却是个行事有分寸的。 “这么着吧,要怎么修建屋子,我给画出图纸来,别的事儿我也不懂,这买材料,找人,施工,钱二哥你帮我一手办了。回头钱二哥帮我合计一下,大概需要多少银子,若我觉得合适,钱二哥便帮我着手准备,如何?我一月给钱二哥二两银子的跑腿费,也不枉钱二哥帮我这回忙。” 二两银子,这可着实不少了,大户人家的小管事,一个月顶天也就两把银子。这二两银子,都顶得上寻常铺子里掌柜的月银了。 钱二福大喜,忙给云朝作辑道谢:“姑娘看得起我钱二福,信我钱二福,我钱二福必不会把姑娘的事情办差了。” 云朝摆了摆手:“钱二哥能帮我的忙,是我该谢你才是。” 两人说着话,去了前头。 云朝见玉脂来了,正和二哥说话,便朝玉脂点了点头。 玉脂见她看着不象是有事的样子,也松了口气。若是姑娘出了事,她可真是万死难咎其职了,毕竟这回,是她跟着出来的,而她活着的惟一目的,那就是保护姑娘。没了姑娘,不只是她,就是翡翠,也只能去死。 这回也是她大意了,才叫姑娘受了伤。回去她自会领罚。 因有钱家母子在,云朝虽关心玉脂去县衙里的事儿,却也不好多说,只要人平安出来,结果应该不会差。再则玉脂这个平静淡然的样子,也不象是有事儿的。 与钱家母子约好明儿上午在这食肆里见面的事儿,云朝兄妹便告辞出城。 钱家母子送出了好远,等人不见了,回了食肆,母子两个头了门进了后院,钱婆婆才道:“儿呀,你咋就八十两银子把咱家这惟一的一处铺子给卖了?” 卖掉便宜了不说,钱婆婆更不舍的,却是这铺子,是那死鬼老头子一辈子的心血。他们母子三个不但没给家里再添些产业,反是把死鬼老头子的心血给败了,叫老婆子如何不心疼? 钱二福就劝道:“娘,这铺子虽说只卖了八十两,可若真说起来,咱也没亏什么,只是少赚了些罢了。您放心,将来儿子必给家里置办个大铺子。若是别人,我当然不会八十两银子就卖了它,可那是燕家的少爷姑娘,燕氏是咱们县的望族,您可别看燕氏在乡下,可他们家有本事的人,却不是什么人都能靠上的。儿子瞧这燕家这兄妹几个,将来可都不是池中之物,咱们现在同他们交好,将来又怎会少了好处?不说将来,儿子现在就得了好处了。这卖铺子便宜的那点银子,人家燕姑娘,现在就能给我找补回来了。燕姑娘说了,这铺子开了,当大哥来做伙计,月钱定比大哥做货郎赚的多。还有这铺子要翻修,后院还要盖几间新屋子,这事儿也交给了儿子。不但如此,儿了帮忙这铺子重修的事儿,燕姑娘还许了我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呢。” 二两银子,她老婆子一个月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一个月也赚不了二两银子! ... 第一百六十五章节 发现 “二……二两银子?还有大郎的差事,这可都是真的?”自己这家小食肆的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才进帐两把银子,这几年荒年战乱的,一个月能得几百大钱就算不错的了。 眼见着年景好起来,结果边上又开了一家小食铺,她这生意非但没有转机,反而越来越不好,钱婆婆听了钱二福的话,岂止是高兴? 钱二福见他娘尤自不信,笑道:“这还能有假?我瞧那燕姑娘可不是个会骗人的。再则,明儿人家就来,真不真的,明儿就能见分晓。” 钱婆子合掌朝西天拜了拜,嘴里不住念佛,惟盼着儿子说的是真的,那燕家兄妹是守信的。 若两个儿子都有了进项,这食肆还开了干麻?有了那八十两卖铺子的银子,大儿的亲事也能风风光光的办起来,还有二儿的亲事也有银子张罗了。 且那未过门的大儿媳是个本事的,若两个儿子再有稳定的进项,她在家里也安安心心的帮着照顾儿子儿媳三餐,且将来有了孙子,也好安心在家带孙儿。 钱婆婆越想,越觉得这日子有了盼头。 晚上等钱大福挑着货担儿回来,母子两个把事情与钱大福一说,钱大福也开心的咧了嘴笑:“二郎,你可应下燕姑娘了?明儿你叫燕姑娘放心,甭管舍活计,我定好好儿干,绝不叫人家白给我工钱。” 且不说钱家母子三如何高兴。燕家兄妹回家不久,粮铺里便把她们买的东西送了回去。 云畅瞧着买了这么些粮食,倒没怪兄姐乱使银子,荒年里挨过饿的,都晓得粮食金贵,云畅一手拎一袋子粮食往储物间里送,一边还道:“早知道姐你和二哥要买粮,我该多给你些银子,咱家多备些粮才是。我寻思着,这夏收估计哪地儿都不大好,粮食还是缺,万一要是……且得存够一年的口粮,心里才有底儿呢,往前家里没银子也还罢了,如今宽裕了些,别的地方都能省着,口粮却得备。要不咱们再去买些粮食回来?” 如今家里人多,一天下来就要吃不少的米面杂粮,云畅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总是担心怕哪天就买不着粮了,一家人再挨饿。 云朝笑着劝道:“要是畅儿想买,刚好明儿后儿我和二哥还得进城呢,那就再买些。不过我想着往后倒未必会缺粮,从前买不着粮,可不是大齐没粮,实在是因战乱,别处有粮也运不进来。不过有备无患,凡事就怕个万一,咱就存一年粮。” 回头搬完粮,云朝就跟来送粮的王大道了辛苦,又说了要买粮的事:“大米,精麦面,还有杂粮,回头咱家各买个一千斤,糯米两百斤,粗麦面三百斤,明儿你们再送来,我们就再往你家铺子里去了。王大哥你稍等,我这就去取定银给你。” 王大万没成想跑这一趟,又卖了四千斤的粮食出去,就算价格算便宜些,明儿一趟,也能给铺子里赚上六七贯钱呢,忙笑着应了下来:“姑娘放心,咱们铺子顶讲信誉的,绝不会拿阵粮糊弄姑娘,必给姑娘送那上好的来。明儿一早城门开了,咱就送来,定不叫姑娘费心。” 云畅听了,跑回去拿了两锭五两的银锭出来交给了王大,等王大满面笑容的走了,云畅拦了要帮忙的哥哥们,自己开开心心的去放粮的杂间里归整。 好在自家人都知道这丫头搬袋粮食和拎捅水也没甚区别,看她在兴头上,且随她去了。 云朝回了后院去给谨语送绣针绣线。 “表姐,也不知道这绣线合不合用,我是挑县城最好的绣坊去买的,这绣线是里头最好的,我瞧着还不错,就买了两份儿,另外表姐要的粉色线,我也多买了两份。表姐瞧瞧成不成,若不成,我明儿还去县城呢,到时候再去别家看看。” 谨语打开包裹,仔细瞧了瞧,笑着点头:“这线确实算是市面上难得的好丝线了,不会起毛断线,色泽也艳丽,不易退色儿,应该是正宗的蜀中锦绣阁出来的线。这价格可不便宜呢,这些丝钱和绣针,你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云朝笑道:“一共四两银子,这一套针,人家可没收银子,是当的添头送的。表姐若是觉着好,下回我也给表姐买这家的线。” 玉雪见买了这么多丝线回来,算着也着实是上好的丝线,也过来瞧了瞧,笑道:“这线着实不错,便是放在金陵也不差了,四两银子倒真不算贵,若在金陵,这样品质的线,五两也拿不下来的,难得的是,这颜色还齐全。对了语儿,你买这么多线做什么?” 说到这个,谨语也就不藏着了,让小叶儿从内屋里取出她晚间偷偷给玉雪裁的裙裳来:“雪表姐,你试试,这是我给你的裁的,大小应该合适,若不合适,我再改改。只是上头的花还没有绣,怕不是太好看。” 这裙裳是用月白的顶级绸料裁的,上头罩着烟色轻纱,虽未绣花,却素净合身的很,便是不绣花,春夏穿着也极美。玉雪没想到这几天谨语睡的晚,却是偷偷给她做衣裳了,又高兴,又心疼:“你可真是的,我说这几天晚上你屋里的灯都亮到很晚。灯下做针线对眼可不好,你呀,真不知道让我说什么好。” 穿好裙裳,在镜子前转了半响,越看越喜欢。 云朝笑道:“快脱下来吧,回头表姐给绣上花儿才好看呢,到时候雪姐姐你再臭美不迟。” 玉雪白了她一眼,可这裙子她实在喜欢,笑着问谨语:“语儿,不绣花也成,我瞧着这样就好。” 谨语笑着摇头:“我挑的月色色做的里裙,不绣花朵上去也太素净了些,我也不多绣,只在这衣裤襟和袖口绣上几朵散落的花朵,然后裙裾处绣上密实的小碎花朵儿,还有这外罩的烟纱上,再用浅一色的线钱零星绣上几朵,并不费什么事儿,估计有个三四天就能绣好。” 只她这么一说,玉雪就能想象出这裙子绣成后有多美了。 见云朝羡慕的看着这裙子,玉雪得意的拍了拍云朝的背:“是不是嫉妒你表姐只疼我,不疼你?” 云朝顿时疼的跐了牙,她这可怜的背哦! “这是怎么了?”见她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玉雪和谨语姐妹两个都吓了一跳。 (感谢亲爱的清爽的夏日的打赏,谢谢月票和推荐票的亲们) ... 第一百六十六章节 交待 “我,我没事,没事。”云朝一路上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两个小天使回来别说她今天受伤的事情,哪晓得两个小东西那边没问题了,自己这里却暴露了。 “闭嘴!”玉雪冷起脸来,样子还挺唬人,云朝果断闭了嘴,却死活不肯让常姐和表姐两个察看,这要是她背上的伤被两人看到了,她回头别指望再出门。 玉雪冷笑道:“还说没事,你瞧你那脸都白成什么样儿了?”一边说话,一边解了云朝束着的腰封,因为她今天出门穿的是骑装,进屋后脱了外头的罩衫,这会儿束腰一解开,玉雪很轻易的撩起了她身上的短衫,往她背上一瞧,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谨语也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伤,虽没皮开肉绽,可却是破了皮,那鞭伤又红又肿的,云朝本就生的白,这鞭伤尤显的吓人。 “这……这是怎么了?”谨语瞧的直掉泪。 云朝忙转过身掩好背上的伤处,求两人道:“雪姐姐,表姐,你们小声些,没得叫姑母听到担心,还有呀,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畅儿,要不我死定了。” 听了她这话,玉雪气极,连呸了三声:“什么死不死的?你这丫头再乱说,也不必告诉畅儿,我先就再揍你一回。你说九哥到底怎么回事?跟着你出去一趟,倒叫你受了这样的伤,这小娘子家的,若是留了疤痕……”说到这个,玉雪急道,“我问你,可上过药了?” 云朝忙道:“上过了上过了,你九哥他当时就领我去了县城最好的药馆里,请医女上了药,那位老先生说了,这鞭伤上几天药就能消,铁定不会留疤痕的。而且现在也不冷了。” “还说不疼!”玉雪和谨语两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声,狠狠的瞪了云朝一眼。又问云朝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朝哪里肯说实话?只说在街上被人不小心伤了的。 谨语还好,可玉雪是个人精儿,哪里信她的话?顿时气的恨恨的捶了捶桌子,云朝卖乖道:“雪姐姐,仔细捶疼了你的手,再说了,捶桌这样不雅的动作,你哪能做?你可是我心里最美的姐姐。” 玉雪白了她一眼,冷着脸叫外头的小叶儿:“去把玉脂给我叫来。” 云朝:…… 等到玉脂进屋里,给三位姑娘行了礼,便恭敬的垂了头等着训话,作为暗卫,没有人比他们这样的人更擅长观察细节,也没有人比他们对环境敏感。 因此一进屋,玉脂已经感觉到了屋里氛围不对,心知是今天云朝受伤事发,她这一顿训是免不了的。 谨语姑娘温柔敦厚,即便生气,大概也只会问几句,叫她们这些服侍的以后小心些,可那小四房的玉雪姑娘,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因此玉脂一进屋垂首摆出听训的姿态来。 今天确实是她的失职,回头翡翠那边,她一顿罚也是少不了的。翡翠排行在她之前,虽然两人里她更成熟稳重些,往常也多是翡翠听她的主意的时候多,可规矩就是规矩,如今在外,翡翠自有责罚她的权利。而且今天她的确有错。这也就是遇上的是寻常人,若是杀手之类的,只怕…… 这才多少日子?这平静安宁的生活,就叫她失了警觉。她是该罚。 因她垂着头,云朝使眼色使的眼都抽了,玉脂也没接收到半点。 玉雪气极反笑:“怎么了朝儿?你这背上伤了,难不成眼也抽了?要不要姐姐赶紧着人现在就进城给你请个郎中来瞧瞧?” 她这话一出口,本来也又气又急又心疼的谨语噗嗤笑出了声。 云朝:……好想捶地挠墙怎么破?说好的古代仕女呢?咋训起来人嘎吓人? 把云朝说的老实了,玉雪才冷声对玉脂道:“说说吧,你们姑娘背上那道鞭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不晓得了,什么时候这做主人的受了伤,身边的奴婢倒能好好儿的当没事人!你若不知道什么是奴婢的本份,回头我叫人好好教教你!” 玉脂听了,连忙跪下伏地请罪:“是奴婢失职,奴婢该死。请雪姑娘责罚。” 暗卫的第一守则,便是服从命令,领罚她心甘情愿,可是云朝不发话,哪怕老太爷来问,她也不会说出今天事情的经过。别说老太爷来问,今儿就是小王爷来问,可她如今的主子是云朝,云朝不允,她就不能说。 见她只认罪,却不应话,玉雪已是气极。 可毕竟不是她家的下人,她也不能越过云朝真去罚。 “好一个奴婢,你倒晓得,谁才是你的主子,你该听谁的话!”顿了顿,玉雪道,“你是叫玉脂吧?” 玉脂低声道:“是。” 云朝听了,却觉得好象有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就听玉雪道:“你这名字不错。” 云朝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玉脂的名字里有个玉字,她们这一辈的燕家姑娘,从的可是“玉”字辈。这却是她大意了。竟忘了这名讳的事情。 也是因她的名字叫云朝,当初刘瑜根本没想起来,云朝走的是男孙辈的排行,而不是跟着燕家姑娘们的排行走的,因此才没想起来避讳的事情。 云朝正要解释,就听玉雪道:“你这名字,我便代你们姑娘作回主,今儿起,便改了吧,就叫白脂吧。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你记得,若是下回你们再护不好你们姑娘,你丢掉的,可不就是名字了!” 玉脂,不,白脂扣了“从前什么身份的话”,脸不微不可见的一白,低头伏地道:“奴婢谨记姑娘的话,谢姑娘赐名。” 云朝就叹了口气,对白脂道:“白脂姐姐,你先下去吧。” 她发了话,玉雪和谨语也不好多说,等白脂退了出去,云朝见两人都看着她,只好老实的把今天进城后,遇上崔县令家侄儿,然后被打伤的事情给交代了。 “不过姐姐们放心,那位崔县令并不是个糊涂的,已经处罚了他侄子。” 玉雪咬牙道:“任他多高的身份地位,无辜伤了我燕家姑娘,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呢,什么处罚,送走就是处罚了?” ... 第一百六十七章节 看女婿(今天继续五更) 燕家人从不优势欺人,可也从不怕事。更何况今日是那崔县令家的侄儿有错在先。 玉雪皱了眉头,可今儿这事,就是再生气,人家崔县令的处置也让人说不出错来,着实不好抓住错处就不放,云朝这顿打,可就是白挨了,这才是她心里憋闷的原因。 “咱们燕家,唉……”想到这里,玉雪还是叹了口气。家里若能出一位在朝中说得上话的朝官,这样的闲气,总会少受些儿。 云朝忙劝道:“明姐姐快别气了,其实这处罚,对那崔耀祖也算是重罚了,听说他是来盱城参加县学进考的,如今被送回去,也算是耽误了他几年的前程,这不比打他一顿,或者让崔县令把他送进牢里几天,更解气?” 作为学子,若真被关牢里,有了这样的经历,往后那崔耀祖就没了科考的资格。若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断人前路的事情,哪怕那崔县令再想息事宁人,也断不肯的,如此,就是与崔县令结仇了。为这一鞭子,着实不值当。 听了云朝的话,玉雪总算心里舒畅了些。 云朝见她面色稍霁,这才求道:“雪姐姐,这事儿,可千万别叫畅儿知道。” 见她可怜兮兮的求自己,玉雪好笑道:“真正叫我看不懂,我瞧着畅儿是个好的,偏我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就憷她憷的很。” 云朝不服气道:“我哪里是怕她?我这不是心疼她,不想叫她担心么?” 玉雪点了点她的额,笑骂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好了,我们不和畅儿说,这伤药可得记得按上,回头你来我们屋里,我亲自给你抹药。” 云朝忙欢喜的应下,也松了口气,只要她家畅儿不知道她受伤的事情就行,要不然她还真怕那丫头暴走,并从此禁了她这双自由的腿。 玉雪就问:“今儿忙忙的和九哥往城里跑,不会真就是为了买点口粮,给语妹妹添点针线吧?” 说起这个,云朝得意道:“当然不是,我和两位姐姐说吧,我今儿在城里还花了八十两,买了个小铺子呢,有三间的铺面,还带个小院子,且那小后院里,还有口甜水井。” “八十两?莫不是被骗了吧?我虽不知道咱们盱城县的房价儿,可一个三间的铺面,还有后院和井,八十两怕也买不下来。再则,你买铺子做甚?不是说糕点铺子,等你再试些新点心出来再打算的么?” 云朝笑道:“放心,受不了骗,我虽说不聪明,可不是有二哥跟着么?谁受骗二哥也不会受骗的,他不骗人我们就该烧高香了。” 说的玉雪和谨语都抿了嘴笑:“要是九哥(二表哥)知道你这样说他,定要揍你!”不过一想也是,云开那样的人,还真是只有他骗人,没人能骗得了他的。 “快说说你买那铺子做甚至?”两人问道。 云朝就想在县城卖各种豆芽和芽苗菜还有她做的那些香干的事情说了,又介绍那间铺子:“是之前我买长生果和葵花籽的那家,铺子位置极好,就在盱城山脚下,那片儿住是住户,又离着码头极近,我想着生意绝不会差的,尤其到了冬季,那会儿鲜蔬少,正是我们赚钱的时候。且我也不只指着铺子里卖,我还想和县城还有三乡镇的酒楼食肆谈谈供货的事情,如此哪怕铺子里的生意一时清淡些,也有个固定的收益。” 这个主意极好,且玉雪想了想,也觉得这豆芽的生意不会差,正如云朝所说,到了冬季,根本不愁人买。 只是这价格…… “一斤豆芽的成本大概有多少?你打算一斤作价多少?” “一斤豆芽和成本,和一斤豆腐相差无几,可是价格上,却能比豆腐卖的高个一两倍,所以并不愁会亏本儿。还有,也不只生豆芽,还要培育芽苗菜,这却比发出来的豆芽形状口感都要好,冬天也能生发,一斤豆子出的豆式和苗芽菜的量差不多,但是芽苗菜比豆芽更稀罕,价格还可以再比豆芽高一倍两倍的。另外就是香干,反正都是豆子做出来的,成本低的很。” 玉雪点头:“你这么算,倒是真亏不了,只是,那事豆芽,就是在京城也是稀罕物,这么贱卖,你也舍的?” 云朝撇嘴道:“再稀罕也是大豆做出来的。赚钱是一方面,可给百生的餐桌上添点菜式,才是我看中的。没得好东西都叫王公贵族的给吃了,百姓也是人,凭啥不能享点儿口福?” 说完,不由囧了一下,话说,她自己好象刚好就是她嘴里的王公贵族的一员啊。 因说到那个铺子,玉雪也感兴趣起来:“不是说过几天出去游玩么?回头咱们也去你那铺子瞧瞧?还有,你这铺子是买了,想做什么生意也想好了,总不能你自己去卖那些货物吧?” 云朝笑道:“雪姐姐放心,我心里且有数儿呢,我和大牛哥说好了,那铺子他每天去帮我看着,顺道送货,连伙计我都请好了,是个妥当人。也别等游玩的时候顺道去瞧了,我和二哥明儿还得进城一趟呢,要不明儿雪姐姐一起跟我去瞧瞧?” 第二天,云朝还没出门,崔县令就派了家里的大管事崔义来了家里。 因事涉县令家人,虽说瞒着女眷,但这事儿云开还是和长兄云川并祖父说了。 出面接待崔管家的是云川。 崔义出门前,崔县令也是叮嘱他,最好能见燕家这位长孙燕云川一面的。 看到云川,崔义心里不由暗喝了一声彩,果是一位英气勃发的好儿郎,难怪老爷让他瞧瞧这位燕家小郎君的。 说起来当时崔义得了老爷的命令时,也里还有些奇怪,不知道老爷怎突然对燕家这位小郎君上了心,这会儿却是有些儿明白了。 说起来老爷只一位嫡女,刚好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莫不是自家老爷,看中了燕家的门庭,想把家中嫡出的姑娘,说给这位燕少爷? 大概是带着看女婿的心思,崔义是越看燕云川,越替他家老爷觉得满意。 看的云川全身都不自在,这崔家管事看他的眼光,实在有些奇怪。 (谢谢亲爱的冬雪夏雨的打赏) 第一百六十八章节 歪缠(一点还有一更) 开始时,崔义还想不明白,以自家老爷对侄子的宠爱,平时多有维护。少爷这些日子可没少闯祸,比这回只是打伤了燕姑娘严重的多的事情也有,况且这次燕家兄妹的丫鬟,还打伤了自家的家丁呢,要说两下里也足以扯平了。 可从前虽然老爷骂也骂过,却没有哪回象这次一样,竟狠了心,直接要送少爷回老家的。 要知道,这位二房的少爷,那可是全家的希望啊。这耽误的可是少爷的前程。别说他崔义,就连夫人,也没想到老爷这回来的是真的。 但若是老爷有心想同燕家结亲,这就好理解了。 自以为领悟了真相的崔义原本还有些不平的心,这下什么都顺了,看着云川,一张霜打的老茄子脸笑成了花儿:“燕大少爷,小的人县令府上的大管家崔义,此次奉老爷之命,来给府上几位小少爷和姑娘赔不是。家中少爷无状,伤了府上姑娘,老爷十分不安,已经处罚了我家少爷,送他回老家思过了。我家老爷和夫人想着府上姑娘的伤,今儿命小人送了些薄礼来,还请府上老太爷和几位少爷姑娘,别与我家那不懂事的少爷计较。我家老爷说了,等得闲,定亲自来给老太爷赔不是。小人临来前,夫人还吩咐了,若是府上姑娘们有空,端午时,想亲几位姑娘去与我家姑娘一处玩呢。” 伸手不打笑脸上,即便云川知道妹妹被人打伤时,心中有多少怒气,此刻也不好发出来,又见对方话说的实在客气,态度也足够好,心里倒觉得这位崔县令并非那仗势欺人的,也难怪这满盱城县的百姓提起这位县尊大人来,评价都不错。 对方即便有错,可在自家弟弟妹妹的手上也确实没落的好,妹妹虽然受了一鞭子,可对方的人伤的更重,若说起来,两下里也足以扯平了,如今对方竟然还上门赔礼,话又说的诚恳,虽有刘瑜的原因在,云川也不得不接下这份诚意。 “崔管事太客气了。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一点误会,说开了便好,是我家丫鬟无状,也打伤了府上好几个人,原该我们去给县尊大人赔礼才是。县尊大人不与我家弟弟妹妹计较,且还派崔管事过来说话,这可真叫我们惭愧了,这些礼物,实不能收,还请崔大管事回去后,定帮我给县尊大人致歉。若不是家里走不开,小子定亲自去给县尊大人赔礼。” 崔义听到云川说什么孩子们间的一点误会,再看看云川的年纪,瞧着也没比自己家的少爷崔耀祖大几岁,嘴角抽了抽,却做出一脸恭敬的样子,回道:“燕大少爷人中龙凤,我家老爷最是爱才,若大少爷能去家中做客,老爷不定有多欢喜呢。只是昨儿的事,实在百我家少爷的错,今儿的这份儿赔礼,也是我们老爷太太的一点心意。还望大少爷一定收下,若您不收,回去老爷夫人定要怪小人办事不力。” 云川也知道,这份礼若不收下,因着刘瑜的原因在,崔县令难免心中不安,听了崔义的话,便也不再推辞,爽朗笑道:“赔礼却不敢当,不过崔管事既这么说了,县令大人和府上夫人的心意,我便收下了。改日我定登门亲自给县尊大人赔个不是。” 见事情顺利办妥,崔义也不多留,笑着告辞。 云川亲自把人送出了家门,加去后打开礼单一看,除了那一百两白银,余者全是药材,倒也放了心。若对方送的东西太过名贵,他定是要想办法还回去的。现在这份礼倒是恰当,一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着实不少,再加上那些药材,既显对方的诚意,又在他家能接受的范围内。 这崔县令,倒还真是个极会拿捏分寸之人。 看了送来的礼,觉得没什么问题,云川才去祖父的屋里禀了一声。燕宏扬听了也只是点头笑了笑,并未多说。 云川就道:“爷爷,九叔昨儿与我说了,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启程去趟清江府,同去的除了昌大伯,还有一位敬四叔公,再就是咱们自己家的人,三伯父,九叔,七叔,我和二弟。” 燕宏敬竟然也会跟着去,这倒叫燕宏扬有些意外。 不过有他这个族老跟去,与程家的族老打起官司来,倒也好说话。 燕宏扬虽然对族人心灰意冷,可也不至于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便点了点头:“有你敬四叔公一道去,也省了好多事。回头你亲自上门,去给你敬四叔公道声谢。只是你三伯父不是要启程回金陵么?怎也要去?” 云川道:“这是三伯自己的意思,三伯说大伯父不在家中,兄弟里他最年长,九叔年轻,有些话未必好说,七叔又是个不擅言辞的,姑母和外甥被欺,他这个当兄长当舅父的,没有不出头的道理。说是迟几天回金陵也没什么。再则,左右这事也耽误不了几天。且误不了回金陵呢。” 云川这边和燕宏扬说着去清江府找程家解决姑母一家财产的事儿,那边云开正和云朝说话:“你身上有伤,送银子的事情,我自己去就成。” 云朝拉着云开的袖子左摇右晃的卖着萌:“好二哥,别呀,我和玉雪姐姐说好了今儿去县城的,玉雪姐姐还想着去看我们新买的铺子呢,再说了,我昨晚上不是赶着画好那铺子小后院房子的修缮图么?我若不去和钱二哥说清楚,你就是给了银子他也没法儿去着手准备不是?我又不骑马去,一早上翡翠就去三伯娘那里说了我们今儿要用马车去县城的事,三伯娘已经应了,马车都准备好了,就在门外等着呢。你就叫我去呗?你要是不叫我去,你自己和雪姐姐说去。” 云开被缠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道:“你背上的伤真的没事?” 云朝忙保证:“真没事,二哥你看我这红扑扑的脸蛋儿,象是有事的样子么?我有好好擦药膏的,经这一夜,早上雪姐姐帮我上药的时候,说已经消肿了。” 云开气恨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鬼丫头,尽歪缠,行了行了,去吧。只这回你老实在马车上给我待着。” ... 第一百六十九章节 如愿 “得令,兄长大人。”云朝见他应了,笑着行了个军礼,风一般飘去了二进院里去叫玉雪。看的云开真摇头。 玉雪笑道:“九哥真准了你的奏?” 云朝得意道:“有妹妹我出马,那还有办不来的事?二哥最疼我的,只要我一撒娇,就没他不答应事儿。” 玉雪瞪了她一眼:“也就是哥哥们纵的你。” 这回跟着的,却不只白脂一人,翡翠也跟着去了,马车宽敝,云朝姐妹并翡翠白脂就都上了车,云开一人骑马在后头跟着,赶车的是小四房的老车夫,从前专伺侯三伯出门的,云开倒省了些心。 到了县城,还是先去粮铺里交了银子,把昨儿订下的几千斤粮食的银子给付了。扫着便直接去了钱家食肆里。 钱二福已经等在那里。 “燕少爷,几位姑娘,快请进。”钱二福把兄妹三请了进去,翡翠和白脂在外头侯着。 钱二福知道他们今天要来,也有了准备,这回端进来的茶水,显是比昨儿的要好上不少。 钱婆子端了茶,便去了小院里,留了钱二福陪着说话:“姑娘,小人昨儿增了蕃坊,已经定了姑娘要的花果,只那红果子各五盆,是没问题的,倒是那蕃瓜,因存放不易,只有几个做样子的,不过人家也说了,瓜虽没有,种子却是有的,一包只要五百钱。小人便也做主,要了四包,二两银子,那瓜,人家也答应卖一个给咱们。小人付了定银,说好今儿去取。” 云朝笑道:“种子也罢,这蕃瓜最是好种的,等回去种下,夏天时,我就能给钱二哥家也送几个来尝尝鲜。如今能有一个尝一下,也不错了。” 云开给了钱二福一百四十两银子:“八十两是买铺子的银子,另外六十两,是买那十盆花果并瓜和种子的银子。” 这还能余七两银子。 且银子付了,这铺子的房地契还没交付,钱二福忙叫了钱婆婆进来:“老娘,你先把房契交给燕少爷。” 钱二福是个办事麻利的,得了银子也不与云朝兄妹多客气,等钱婆婆把房契给了云开,才道:“少爷,姑娘,几位稍坐,我这就去趟蕃坊,先把姑娘的事儿给办了,别的话回来再说。” 也不过半个时辰,钱二福便雇了辆小驴车,拉了花果盆裁回来。 云朝激动的围了上去。 虽没见过猪跑,好歹吃过猪肉,云朝一见,就知道那几盆各是辣椒和蕃茄,她果然没有猜错。 相比这两样,蕃瓜倒不在意了,可是看着足有十多斤的一个大蕃瓜,弯弯的躺在车上,云朝也开心的很。 不想除了辣椒和蕃茄,竟然还有一盆,却是茄子,她这是走了什么****运哦。 一想到水煮鱼,辣酱,蕃茄酱,西红柿炒蛋,西红柿蛋汤,还有油闷茄子,茄合什么的,云朝就觉得想淌口水。 为了保持自己书香之女的气质,云朝生生吞下了自己的口水,指着茄子道:“钱二哥,这是哪里来的,瞧着和另外几盆不一样呢。” 钱二福笑道:“这是新到的,因咱们买的多,这是蕃商给咱的搭头,我寻思着姑娘兴许喜欢,便给搬了来。” 云朝点头:“喜欢,喜欢,钱二哥,这东西蕃商那里还有没有?若有,你帮我多买几盆也成。对了,这个叫什么?多少钱一盆子?” 提到这东西的名称,钱二福抽了抽嘴角,答道:“这个,也叫蕃瓜。” 云朝:…… 不过一想到后世餐桌上太多蔬果的名字里,都有个“蕃”字,她也就淡定了。 “这东西,倒比这两种果子便宜些,因这东西多,只要一两银子一盆,姑娘若要,小人一会儿再去给姑娘买些回来。因咱们一下子便买了十盆小果红,且还买了四包瓜种,一个番瓜,那蕃商除了送了这一盆也叫蕃瓜的小盆裁,还给小人便宜了一两银子,小人身上还有八两银子呢。” “这东西多?我若再要十盆,可有?” 钱二福道:“我瞧着倒堆了好些盆在那里,十盆定是有的。要不小人再去一趟?” 云朝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急,我明儿还有事,得再来一趟县城呢,等人完正事儿,钱二哥再去买也不迟,左右这么多我们也没法子一次运回去,明儿再来搬这蕃瓜也是一样的。” 所谓正事,也就是运县衙里过房契的事儿。 这却不需要大家都去,云开和钱二福跑了一趟,很快便回来了,拿到真正属于自家的房契,云朝看了好几眼,才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这才又拿出自己画的草图来,同钱二福讲如何建后院的屋子,并铺面翻修的事情。 这一说,直说到午膳时分,钱婆婆留饭,云开笑道:“难得咱们来趟县城,还没去尝尝县城酒楼的饭食,钱二哥也不必同我们客气,今儿我作东,就请钱二哥去趟酒楼吃一回。钱婆婆也一道去。” 钱婆婆忙摆手:“老婆子可不去,没得坐着也不自在。少爷,姑娘,实不必同老婆子客气,那地儿,哪里是我这样的人去的地方?” 钱二福也推了几句,见云开兄妹真心相邀,这才洗了下手脸,陪着云朝兄妹上了街。而钱婆子到底留在了小食肆里。 云开也不知道如今这县城哪家的酒楼好,云朝就道:“那就去云来酒楼,上回跟九叔去过一回,瞧着那家的伙计热心,听说生意也极好的。” 钱二福也在一边点头:“云来酒楼也是咱县城有名的酒楼了,只是……到底价格贵了些,要小的说,不如另换一家。” 一直未作声的玉雪笑道:“既有些名气,今儿咱们就去尝尝云客来的菜,看看比咱们朝儿的手艺如何。” 到了云来酒楼,因正是上客的时候,苏掌柜的正在大堂里招呼,见到燕家兄妹几个,虽不认识云开和玉雪,可云朝是认识的,因云开和云朝是兄妹,长的极象,而那个衣着华丽的姑娘,虽穿的是最好的,可五官依稀和云朝也有些相似,苏掌柜的一瞧,就知道这定是兄妹三人,而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打扮的,虽穿着粗布衣裳,可瞧着也不一般,另有个略后了云开半步的那个青年,不知是何人。 苏掌柜热情的迎了上去:“燕姑娘,您这是同兄长姐妹过来用餐?” ... 第一百七十章节 冤大头 阳光透过窗格,照在书桌前少年公子的身上,徐成就觉得,自家公子哪里是京城人嘴里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 只怕就连自家国家爷,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有这样的一面吧? 想到这里,徐成叹了口气,隔着窗,低声禀道:“公子,小的才刚看到,燕家兄妹,领着那钱家小食肆的钱二福,去了云来酒楼。” 徐苌楚的手里的毛笔,在纸面上一顿,一幅字便这么毁了。 有些可惜的看了一下自己书写的字,徐苌楚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来。 “公子我中午胃口不好,也未吃饱,走,去云来酒楼,听说这是盱城县最好的酒楼?咱们也去尝尝味道如何。” 徐成应了声是。 心里却有些疑惑,不知道公子非要跑这一趟清江府是为何,清江府山阳是南船北马的交通杻纽,虽不比京城,可也自有别样繁华,可公子不去府城山阳县,倒跑到这穷山恶水的盱城来是为何? 来了山阳,胡乱转了几天,他原当公子就要回了,结果公子却在这小县城里,买了处院子,倒象是要长住的打算。 昨儿在街上遇上寻燕家兄妹,要徐成说,他虽见惯了京城的公子王孙世家贵女,可也得赞一声燕家兄妹确实珠玉琼华,但也也不至于让自家这位从来不对什么人事走心的公子产生这样的兴趣吧? 徐成实在是想不明白。 要说公子在京城素有风流名声,可只有自己知道,那都是…… 再说就算公子喜欢美人儿,可昨儿那燕家姑娘才多大? 总不成公子是看上人家燕家公子了吧? 想到这里,徐成默默的打了个寒颤,然后不动声色的离了徐苌楚两步。生怕自己的脑补成真。他虽没有燕家公子的好样貌,可也勉强算个青春年少,玉树临风不是?以免万一嘛。 若是徐苌楚知道自己的贴身小厮,竟是这么想他,估计会一脚踹死他的心都有。 他管燕家人是什么鬼? 可是那位燕家姑娘…… 徐苌楚眯了眯眼,不由笑了一声。 秦王妃韩氏若是知道这小小的清江府盱城县里,还有一位燕家姑娘,而这位燕家姑娘……她是该愤怒,还是该高兴? 盱城县,果然是个好地方,而燕氏,盱城县最大的地方望放,果然是好人家。 到了云来酒楼,进了大堂,苏掌柜的瞧见,两眼一亮,好个华服小公子,这一身打扮,便不同盱城县的那些出来晃的公子哥儿,盱城县往来的客商也不少,福贵公子苏掌柜也是常见的,也因此,才练就他的眼力。 这位小公子,显然非富即贵,穿着可以着假装扮,可这通身的肆意风流,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出来的。所谓居移气,养宜体,便是如此。 苏掌柜热情的迎了上去。 “公子来用餐?快快请进。” 徐苌楚拿着折扇,拍了拍手心,笑道:“听说云来酒楼是盱城县第一洒楼,公子我今儿也是慕名而来,掌柜的,给我按排个上好的雅间,有什么招牌好菜,给我上几样来。公子我满意了,定然有赏。” 苏掌柜听了这话,一张老脸已笑出了花来儿,亲自引着徐苌楚上了二楼面南的雅间里,开了窗轩,正面着淮河水带,远远瞧去,新绿一片,目旷神怡。 徐苌楚心道,只这风景,云来酒楼已占了优热,南面淮河,北临盱山,尤其是这南雅间,开了窗,阳光照在身上,清风徐来,别有意趣,这般风景,再饮美酒,真是惬意人生。 挥了挥手,徐苌楚道:“也不必报菜名儿了,捡那好的,给我上几样来。” 一副待宰的冤大头的模样。 苏掌柜的却是不敢小瞧这面人傻钱多的贵公子,恭敬的应了一声,笑着让小二上了茶水,便带上门,退了出去。 等上了菜,徐苌楚还真就是来品菜的,每一样都吃了几口,赞道:“虽不比京中的大酒楼,可这云来酒楼,号称盱城县第一酒楼,果然也有独道的地方。” 能得这位嘴叼的一声夸赞,徐成虽未尝过,也知道这云来酒楼的菜是不错的。 再说,淮扬两地富商云集,几乎整个大齐最有钱的人都集中在这里,那些富们追求起生活质量来,可不比京中的权贵差,这吃可是生活里头一个重要的。盱城地属清江府,离着府城山阳又不远,人家号称盱城第一酒楼里,菜品出色,也是正常州。 徐苌楚道:“徐成,回头你就和那掌柜的说一声,我这三餐,往后就叫他们送去。这若是再吃家里厨娘做的那饭食,你家公子我没被人给弄死,先就自己叫这三餐给折磨死了。” 徐成应了声是。他们原也未打算在这盱城县久待,不想公子竟买了小院,一副要长住的样子,徐成自是从牙行里雇了几个粗使的人来,只时间急,厨房里的厨娘的手艺,实在差强人意,可一时之间,他哪里去找那手艺能叫公子满意的人来? 等徐成才一出门去找苏掌柜,徐苌楚便听到了对面的雅间开门的声音,接着便听到几人出门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徐苌楚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紧不慢的漱了口,又拿了帕子抿了抿嘴,方仪态万方的起身开了门。 云朝走在了最后,出门一抬头,便见对门出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公子,此时一双桃花眼,正含笑看着她。 若是前世,看中这么一位英俊的小郎君,云朝大概还能多看两眼,可如今自己家个个儿美男,连美男中的战斗机她家就有两,审美早就疲劳了,因此也不过是瞥了一眼,便淡定的收回了目光, 云朝才要继续走,就听后头有人叫她:“姑娘留步。” 云朝皱了皱眉,刚那公子一双桃眼,一看就是不是啥好人,自家叔父哥哥们也长的好看,却没有他身上那得意劲儿,对爱开屏的孔雀,她实在是欣赏不来。 不过人家叫她,她也不好装着没听到,便驻足回身,冷淡道:“不知公子叫我何事?” ... 第一百七十一章节 心机 “请问姑娘是否是燕家人?”徐苌楚微微一笑。 云朝不禁皱眉。 明明她兄长就在前头,这家伙如果只是对燕家感兴趣,自可以找她家二哥搭讪,没事找她一个小姑娘问什么? “正事,不知公子有何赐教,若有事,我家兄长就在前头,不如我唤家兄来,与公子说话如何?” 徐苌楚笑着点头。 心里却是一片惊骇。她竟然完全不认识自己! 记忆中的明珠郡主玉琯,娇憨可爱,而眼前这位燕家姑娘,虽然有着和玉琯一模一样的容貌,可目光清正有神,即便对他有些不耐烦,却也神情坦然,是个沉得住气的。非但并分不见从前的娇憨,且气质里还带着冷然。这和她面对燕家兄妹时那俏皮明媚的样子,又是不同。 明珠郡主,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又或许,是经历的黑暗多了,所以才会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比如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似乎这样想也不对。 这丫头面对他哪怕冷然,但她的眼里没有一丝阴暗,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她只是和明珠长的象,而不是明珠? 但她身边的那个叫玉脂的丫鬟又怎么解释? 燕氏不过是地方乡绅,不可能会驱使得了一个身手一流的丫鬟。 那丫鬟即便昨儿动手时,只是伤人,但他却能看出,她一招一式里的杀意,这样的人,也许平时平常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丢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可一旦动手,那份骨子里就带着的杀意,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而往往这样的人,是只有从小就作为暗卫和杀手培养的才会如此。 再则,那丫鬟自己去了县衙,就处理了打伤县尊府上的下人的事情,而那位崔县令,还亲自送她出门,若是寻常丫鬟,怎么可能做到? 燕家可用不起这样的丫鬟。 徐苌楚一舜间,已想了这么多问题,可面上却水波不兴,冲着云朝勾魂一笑:“燕氏子弟素负才名,若能结识,也是某之幸,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朝:……妈蛋,没事笑的这么yd干嘛?要不是她年纪还小,她都怀疑这哥们是在勾引她了。 “就请公子随我下楼吧。” 到了楼下,云开几人正等着云朝,见她身后跟了位姿态风流的华服公子,两人显然好象还是结伴下楼的样子,云开和玉雪都几不可见的皱了眉。 一个想的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妹年纪还小,竟然就有人搭讪,突然觉得做哥哥的好操心怎么破?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呢。 一个想的是,这家伙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但眉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家朝儿真是太单纯了,以后必须告诉她,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讲话。 云朝看到兄长姐姐,高兴的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冲着云开甜笑:“二哥,这位公子说仰慕二哥才名,非要请我带他来见你呢。” 云开和玉雪:……两个大男人,用仰慕果断好么? 翡翠和白脂:……姑娘又淘气了。 徐苌楚这辈子都还没仰慕过哪个男人,这也是平生头一回“被”仰慕男人,不由嘴角一抽,而同苏掌柜说完话,付了银子的徐成听了,也是抿了嘴强忍着笑,恨不得隐到角落里,心里念着,千万别被他家公子看到他听了这些话,要不然回去后可有得他罪受。 他家公子别的兴许不行,整起人来,真真叫人生不如死。 徐苌楚见除了云朝,其它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只好咳了一声,举手对云开施了一礼,笑道:“这位便是燕兄吧,久仰大名,今日能得一见,可见是缘份。在下姓徐名苌,乃是燕京人士,游学至此,因听说燕老先生大名,正想去拜访,不想就遇上燕老先生的家人了。因不想错失这难得的机会,这才冒昧叫了燕姑娘,还望兄台别见怪。” 云开很见怪,他和他妹也不过前后脚的距离,若真是有心结识,下楼找他说话就是了,和他妹搭档话是几个意思? 更可恨的是,这家伙一边说话,一边一双眼还总往他妹的身上瞄。 云开还了一礼:“原来是徐苌徐公子。徐公子客气了,瞧着公子年长于我,这一声兄台却不敢当。也谢谢徐公子看重家祖,可祖父身体不好,素不见外客,还请徐公子见谅。” 对于这种明显对自己妹妹心怀不轨的家伙,他是疯了才会把他往家里引呢。这人若是识相点儿,就赶紧滚蛋,若是不识相,云开心里冷哼了一声。 “燕老先生身体不好?”徐苌楚佯作惊讶,“若是如此,我更该拜望才对,实不相瞒,我身边刚好有位精通医术的忘年老友,可以帮着燕老先生瞧瞧,虽不敢说一定能帮燕老先生调理好身体,但总归瞧上一瞧,也是个机会,燕兄您说可是?” 云开虽然看这家伙极不顺眼,可事关祖父的身体,心里也不免有些意动。 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如此就多谢徐公子了。只是今儿我们兄妹恰好有事要办,不便与公子多说,待他日定扫榻以待,请徐公子去寒舍作客。” 得了这话,徐苌楚目的达成,也就不再多纠缠,看了一眼云朝,笑着道:“如此,我便不打扰燕兄的正事了。等再过几日,一定登门拜访。” 两下里别过,等徐苌楚带着徐成出了酒楼,云朝才去找苏掌柜说话。 而出了门的徐苌楚,此时脸上已没了笑容。 那位燕姑娘,,徐苌楚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明珠,不应该看他的眼神完全是一个陌生人的样子。那份陌生,不是装出来的,如果是装出来的,这丫头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些。 他不信一个只有十一岁的丫头,能这样的心机。尤其是,这个丫头如果真的是明珠的话。明珠,无论如何也不会变得如此深沉。 可如果不是……徐苌楚不死心,对徐成道:“徐成,你去给我打听一下,燕宏扬老先生家的情况,尤其是那位燕姑娘。” (明天要陪老娘去医院检查,然后还要送她去做推拿和火疗,所以今天发疯一天把明天的稿子给赶出来了,十二点后,我会一起更四章节,如果明天有时间,明天会再更一章节,如果没有,就以后补吧。另外,非常感谢纲手大人的打赏,还和亲们的月票推荐票,爱你们。) ... 第一百七十二章节 败家 “不知道苏掌柜的有没有尝过鹅黄豆生?”云朝笑着问道。 苏掌柜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位燕家小姑娘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却还是笑道:“我倒是有幸与家主去过京城,尝过几回,小姑娘怎问我这个?” 云朝笑道:“如果我说我能给酒楼供应鹅黄豆生,不知道苏掌柜您这里可需要?” 苏掌柜一听,眉头一挑,忙把兄妹三给迎进了他专门淡事的雅间里:“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云朝笑道:“自然是真的,哪里敢和苏掌柜您开玩笑呢?您若有兴趣,我明儿就能带些来过苏掌柜的过过眼,如果苏掌柜满意,到时候我们再谈,如何?” 好的酒楼,可不会一直吃老本儿,每月都会推出几样新菜品。如今这个朝代物种又贫泛,酒楼里多以肉类为主,春夏还不显,到了深秋和冬季,酒楼里为添几个蔬菜,那可真是费尽了心思,而那鹅黄豆生,是京城的名菜,寻常地方可是吃不到的。尤其是到了冬季,最为达官贵人喜欢,他这酒楼里如果真添了这道菜…… 这种提高逼格的事情,他哪里会拒绝?想到这里,苏掌柜的心热了。 “我自然是有兴趣的。如果真的是鹅黄豆生,品质也好,价格上头,我和你九叔也算是老相识了,姑娘放心就是,绝不会叫姑娘吃亏的。” 这话云朝相信。 上回她和九叔过来卖野味,这位苏掌柜的大方,给的价格很是不错。 不过她因为自己要开铺子卖豆芽和香干,因此对于供给酒楼的价格,自然不会要的高,肯定是远低于苏掌柜给她开出的价格的,因此云朝笑道:“九叔说苏掌柜您做生意最是厚道,我自是相信苏掌柜您好,若不然,我也不会第一个就来找您了。明儿一早,我准来。” 又客气了几句,苏掌柜才送了兄妹三出门。 云朝兄妹去了钱二福家,把早上买的那几盆辣椒和西红柿,给搬上了马车,又说好让钱二福再去蕃坊买十盆那被叫蕃瓜的茄子,这才打道回府。 姐妹两个并翡翠白脂坐在马车上,因车里堆了盆裁,显的有些拥挤,玉雪道:“这几盆花果儿,我怎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来,竟然要五两一盆儿。就是一盆上好的兰花菊花,若非名品,养的再好,也不过二三两银子的事儿。你这丫头倒舍得,这么几盆寒酸的东西,竟花了六七十两银子。真个败家。” 云朝得意一笑:“我才不是败家呢,雪姐姐当我傻么?如今且看不出来,等这三样东西,再过几个月结了果儿,雪姐姐就知道是好东西了,还有这蕃瓜,若说作菜,其实倒是一般,但胜在产量极高,一株藤就能结好些个瓜呢,一个瓜长成,轻则几斤,重则十几二十来斤,平时没什么,荒年里可是能救命的东西,且这东西长老了,经了霜,极易储存,放个几个月是一点没问题的,你说是不是好东西?这还罢了,这瓜可做菜,可做点心,最妙的是种子,炒熟了当个零嘴儿,极香的。等入夏后,我给雪姐姐炒些,着人捎去金陵给雪姐姐你尝尝,保管你喜欢的很。” 玉雪心里不免奇怪,这丫头应该也是第一次见这几样植物,可她却好象特别了解的样子。 “你这丫头,但凡说到吃的,一双眼就发亮,真个前世是个饿鬼投胎的。” 云朝心道,我前世不是饿鬼,只是个资深吃货罢了。 到了家,着人搬了几盆盆裁,云朝拉了云畅去菜畦里,刚好有一块整出来的菜地还没种东西,云朝同云畅一起动手,把盆裁里的辣椒和西红杭,蕃茄,一起给种到了菜地里。因怕移裁伤了根,还特地挖了坑,连着盆里的土,一起移了。 “姐,不是说是用来观赏的么花儿么?你怎把它们种到菜地里来?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买回来的,都顶得上三四十亩地粮食的收成了。” 云朝笑道:“我发疯了才会花几十两银子买些没用的花儿呢,这些可不是花儿,是菜,等将来结了果,我做了给你尝,你就知道是好东西了。” 云畅撇了撇嘴,心道你可不就是疯了么,上回买的钱大哥的种子,也不过才花了十几两,这回倒好,一下子就花去了六十三两银子:,再说好,再好的菜,也不值当拿几十亩地的粮食去换:“就是菜,也没这么金贵。” 云朝知道她妹又鄙视她了,笑道:“这可不只是菜,你放心,将来这几样东西,给咱们赚的,可不止是几十两银子。对了,今儿给豆芽酒水了没?也不知道发的怎样了,我今儿去了云来酒楼,和他家的掌柜的说好了,明儿拿些豆芽,去给他瞧瞧呢,若是他觉得不错,往后都从我们进豆芽。所以畅儿别心疼银子,姐肯定给赚回来的。往后呀,我们畅儿天天数银子,躺在银子上睡觉都成。” 说的云畅都懒得和她生气,她又不是守财奴,就是守财奴,有躺在银子上睡觉的么? “尽说大话,大哥拿回来的二百三十两赏银,可被你给败的差不多了呀。要不是姑母给了一百两,让大哥出门带在身上,我可不会给你这么些银子让你败。对了,这些种子种在哪儿?” 蕃瓜哪儿都能种,云朝怕种在菜地里,将来藤蔓把菜地里的菜给盖了,便道:“这个别种菜地里,在院后头种着就成。” “姐不是打算咱家的屋子再翻盖的么?若种院后,回头施工的时候怎么办?” “那就种离院墙远些的地方,留出一进院子的距离就成。” 云畅点了点头:“姐,我先去拎两桶水来,把菜地浇一下。” 云朝点头让她去了,自己则美美的围着菜地转了几圈。 如今她家菜地里,有秋葵,有百合,有韭菜,有南瓜,有苤青和芥菜,现在又加了辣椒西红柿和茄子,那边开出的荒地里,还有花生和葵花,云朝已经能想象,到了夏天,她家餐桌上每天有多丰盛了。 姐妹两浇完菜地,云朝就去屋里看了发着的豆芽,见长势极好,想着明天就能淡成一笔生意,家里能添个稳定的进项了,不禁咧了嘴傻笑。 ... 第一百七十三章节 讨价还价 都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可经过一个荒年,大家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她家的粮仓里,却放着几千斤粮,这让云朝尤其满足。 记得不久前,哥哥们不在家,家里只有二三十两银子,祖父的身体又不好,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那会儿的她,虽然面上表现的淡然,其实心里是焦虑的。还好那会儿她仗着自己的箭术,偷着跟九叔上山打猎,卖了些银子,又想出榨油的主意来,这才让一家人有了盼头。 如今才过去多久?哥哥出了一趟镖,除了走镖的十两银子,还意外得了二百二十两的赏银。而她的身世,也有了着落,一颗心不必再整天悬着,且亲哥刘瑜还给她留了二千二百多两银子,若不是大哥要去从军,云朝觉得,生活里是再没什么可遗憾的。 日子好过了,油坊的地基已经在建,造纸的事情,九叔也同意了,她还想起做些豆芽和香干的生意,而点心铺子,也指日可待,云朝真是觉得,如果这些事情都能一一落实,她这辈子,过的定也不比上辈子差。 最重要的是,虽无上辈子的射击冠军的荣光和盛名,可这辈子,她却拥有了难得的亲情,这难道是因为上辈子她为祖国争光,所以老天爷给她额外的优待不成? 带着美美哒心情,云朝晃去了祖父的屋里,就见美人儿小十叔正在和祖父下棋,云朝笑着行了礼,跑到边上给两人沏了怀茶,美人儿十叔瞥了她一眼,就开了口:“你的课业不能再拖了,明儿起,你上午去找我。” 云朝:……早知道就不来涮存在感了。 虽然看着美人儿十叔挺养眼,心情美美哒,可是学什么棋瑟书画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了。 云朝觉得吧,这事儿根儿上还在祖父,因此腻到燕宏扬身边,可怜兮兮道:“爷爷,我能不能只学书画,棋瑟诗词什么的,就算了呢?” 燕宏扬举手落了一指,方看了她一眼:“你小人儿家的,整日里乱跑,这性子也该拘一拘了。棋琴倒还罢了,也不指着你能学成什么样子,可总得要会。不指着你做文章,可诗词总也不能一点不通。学是必得要学的。至于书画,你虽现在的书法和丹青尚能入眼,可离着出色,且还远着呢。不只这些,就是针线,你也当拿起来。不指着你赶得上你表姐的手艺,可总拿得起针线才成。好在你这丫头厨艺倒是常人难及,厨艺就不必再学了。” 所以说,她还是得学,白求情了? “爷爷,人无完人,哪有人真的样样出色的,孙女儿把写练好,把画学好,又有一手好厨艺,不是挺好的么?” 燕宏扬瞪了她一眼:“虽则人无完人,可明明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不花点时间去钻研一下?好了,别跟你爷爷我再卖乖,跟你十叔好生学,若学不好,爷爷要罚你的。” 云朝觉得得自己好想哭啊。 她的事儿多着呢,哪有那个时间啊。 看她苦着一张小脸的样子,燕展昭心情十分愉快,心情好了,便打算叫自己小侄女也尝些甜头,孩子也不能逼迫太过嘛。于是开恩道:“你祖父也说了,你是姑娘家,又不指着你科考,诗词文章,你把四书五经读通,再学《史记》,能背些诗词陶冶情操,也就罢了。倒是书画,你原擅长,得花些儿功夫,只棋一道,却是必须用心学的,这于你将来有好处,至于琴,,你若实在不喜欢,学笛或箫都成,总得会一样吧?相比古琴,这笛和箫倒容易些。” 卧糟,四书五加史记,都得读通,什么叫读通?不花些真苦功,能读通么?一想到那要命的古文,云朝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前世看这些,那是兴趣,可当成功课来学这感觉就苦逼了。 还好叔父大人开恩,总算那琴是不用学了。云朝果断道:“那我学笛子。”箫什么的……想到某个词,不纯洁的某人表示,她绝壁不会选。 为了保证自己的业余时间,云朝确认道:“爷爷,我早上和小十叔学功课,晚上和姑母学针线,午后时间我可以自己按排么?” 哥哥们还有双胞胎,包括谨言,也都是早上读书,晚上复学,午后多是自由按排的。也是因着这个,云朝才会这么问。 燕宏扬自是点头。 云朝这才开心了,为了不给她家美人儿十叔再给她加功课的机会,云朝确认了自己的午后时光,便立刻闪了出去。 结果一出门,就遇上九叔,云朝忙行礼问好。还是看到九叔心情好呀。 “九叔,您来看爷爷么?小十叔正在屋里陪爷爷下棋呢。”一边说,一边撩了竹帘,请燕宏明进屋。 燕展明却不急着入屋,而是驻足道:“明天和你哥还有你昌大伯他们去府城山阳,油坊的事情,先交给你五叔了,若有事,你去同你五叔说,还有那些交做的工具,我已经找镇上的匠人做了,你这几天有空去看看,若有不对的,及时改,等油坊建好,那些东西要保证能用才成。这是大事,别忘了。” 云朝应了是。 燕展明又道:“听说你这几天没有好好练箭?” 云朝一想还真是,忙老实道:“是朝儿疏懒了,明儿起,朝儿定好生练学。” 燕展明这才点头进屋,云朝跟进去帮着沏了茶,这才出了屋。 心里却想着九叔和哥哥要去清江府的事情,便去了表姐屋里,玉雪不在,正好说话,云朝问道:“表姐,我听九叔说,他们明天就去清江府?” 谨语点了点头。 “那姑母和你还有表弟也跟着去?” 谨请叹道:“娘和弟弟回去,娘让我就留在这里。” 表姐不回去也好,省得看着那些族人的嘴脸再伤心难过,不管怎么说,那些人毕竟是她血缘上的亲人。 姑母是肯定要回去的,谨言表弟是男丁,虽是嗣子,可姑父留下的家产,他却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虽然年幼,可于财产上,他却比姑母这个做娘的更有发言权,所以他也必须要回去。 ... 第一百七十四章节 意外夭折 见云朝一脸想安慰,却又无从说起的样子,谨语反倒笑起来:“朝儿不必多说,姐姐觉得如今挺好的。程家既对我们母子不仁,我们何必把他们当成亲人看?既非亲人,他们如何,我又岂会伤心难过?这世上打着亲人的名义,欺负孤寡的不知凡几,却未必人人都有我们母子三人的幸运,尚有外家可以依靠,我如今倒觉得,能与程家决裂,是娘和我,还有弟弟的幸事。” 谨语能这么想,云朝也就放心了。 见谨语正在给玉雪做的裙裳上绣花,云朝看了看,赞叹道:“可真是太漂亮了。对了表姐,我上回去绣坊还打听了价格呢,那家绣坊里有一副镇店的猛虎下山图,我瞧着没有表姐绣的好,因是大件儿,要价竟有两千多两银子呢。他家的帕子,上好的料子和绣艺的,也有二两银子的。” 她也是瞧出了谨语有心想拿绣品出去卖,因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瞧她给玉雪做的裙裳,云朝倒是另有了想法。 与其费心去绣绣品,倒不如做成衣卖还轻松些,若是能卖的好,却比做绣活要赚的多。 不过来却要看谨语是怎么想的了。 毕竟一个只是做活计,一个却是做生意。 但云朝觉得,也未必非得自己做,那家绣坊里就有卖成衣的,表姐完全可以做了成衣来拿去代售。 谨语听她提起绣品的价格,果然有了兴趣。虽说她之前说的好听,其实心里还是难受的,这会儿倒顾不上心里的那点儿难受了,忙道:“真的?不过能卖到两千多两银子的绣品可不多,从前我师傅的绣品,也不过这个价,你说那幅绣品还没我绣的好,我却不信的。不过这也罢了,那定是人家绣坊里收来的精品,又或是绣坊里顶级的大师傅的绣品,我倒不指着自己的绣品也能卖这样的价出来,但几百两总是成的。哪怕一两年能绣个大件儿,我和我娘还有弟弟过日子总不愁的。” 云朝心道,哥哥们才不会叫程家真的得了姑父留下的财产呢,你和姑母还有谨言表弟,吃几辈子也够了。不过,其实谨语想卖绣品,也未必真是为了赚银子。 云朝就道:“表姐想卖绣品?我那天去的那家绣坊里有成衣卖,我瞧表姨给雪姐姐做的这件裙裳,可比那店里的成衣好看的多,与其费那心思绣大件儿,表姐还不如做几件成衣卖呢。” 她又不指着开铺子,绣品一两年绣个大件儿,也只能卖给绣坊罢了,做成衣卖,人家绣坊自有自己的绣娘,哪里需要她做的成衣? 谨语摇头。 云朝道:“姐姐先别摇头,不如表姐先做一件出来,我拿去城里那家绣坊代卖,兴许就能卖出去呢?咱们又不是卖给绣坊,只是请他们代售,卖出去了,绣坊分点银子,左右他们没损失,肯定愿意的。” “这样也成?” 云朝肯定道:“当然成,表姐不如试试?万一卖不出去,咱们留着自己穿就是了。” 这话倒是。 谨语笑道:“那成,我回头就做件试试。” 见谨语答应下来,云朝也来了精神,找出纸笔颜料来:“表姐,不如你先画个样子,然后我们照着样子做?回头玉雪姐过来,也请她参祥参祥。金陵可不是咱们这里能比的,时兴什么,雪姐姐肯定比我们懂。” 谨语也笑着应好。 姐妹两个便动起手来。云朝帮着调色,谨语作画,不时玉雪便进了屋。 云朝抬头笑道:“雪姐姐,你这是家去了?伯祖母和三伯娘可都还好?” 说完话,才发觉玉雪的脸色有些不大对。 连谨语都发现了玉雪的不对劲,忙放下手中的笔,拉了玉雪坐下:“这是怎么了?” 玉雪叹道:“祖父祖母,十叔,还有我们兄妹可能后天要起程回金陵。我娘正在家里忙着收拾东西呢。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云朝和谨语都吃了一惊:“不是说过些天走再的么?金陵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 若是生意出问题,回去的也该是三伯父燕展恒才是,可听玉雪话里的意思,明明是三伯父一个人留下来,其它的人都回去的。 “不是生意上的事,是……之前在金陵的时候,祖母帮十叔看中了一门亲事,原是要等清明回去后,两家就下小定的,连八字都合过了,可……今儿我娘接到金陵那边的信儿,说是小十叔要说的那门亲事,那位顾家姑娘,前几天去莫愁糊游玩,不幸落水,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祖母对这门亲事的很,那位顾家小姐比我大了一岁多,我也是见过的,长的漂亮不说,人也温柔可亲,不想就这么去了,实在是可惜了。” 这一说,云朝和谨语两人都呆在那里,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 听说那顾家姑娘的爹,还是金陵的知府,不说两家这样的关系,但说人家是官面上的人,两家的关系原就不错,也该去吊唁的。何况是小十叔已经说好的亲事呢?就算还未下定,毕竟是合过八字,换过庚贴了。 一时之间,云朝和谨语两个,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云朝就想起小十叔来,未婚妻去世,不知道他有多伤心呢。 愣了半响,还是谨语先开了口:“那……我帮雪表姐你先收拾东西吧。” 玉雪也点了点头。姐妹三个就收拾起玉雪的东西来,好在玉雪的东西也不多。云朝默了半响,才道:“小十叔他……知道这消息了么?” 虽然这样小十叔经常逗她坑她,可是想到他会难过,云朝就觉得自己也挺难过的。 玉雪道:“才刚我二哥同我一道来的,就是请十叔回去,想必是知道了。” 收拾好东西,姐妹三人又坐了下来,想到玉雪马上要走,姐妹几个这些日子处的极好,云朝和谨语都有些舍不得。 谨语道:“可惜我给雪表姐你的裙子还没绣了呢。” 玉雪笑道:“左右我爹要过些日子才回去,回头你绣好了,叫我爹给我捎回去就是了。” “雪姐姐要不再住些天,和三伯父一起回?” ... 第一百七十五章节 离别 玉雪打起精神来,笑着捏了捏云朝的小脸:“怎么,舍不得姐姐我了?” 云朝老实应道:“嗯,舍不得。” 玉雪笑嗔:“还算你有点良心。只是顾家和我们家关系不一般,虽说顾家姑娘是要说给小叔父的,可她同我也算是闺中好友,与情于理,我也该回去送她一程。且我怕祖母伤心,一路上有我安慰,她老人家也能宽点心。放心吧,我们可是自家姐妹,往后相聚的时间长着呢,你不是说还要把咱们的点心铺子给开到金陵去么?我可等着你呢。” 说到这里,玉雪倒想起银子的事来,从荷包里拿出两张银票来:“这是两百两银子,我的私房钱,朝儿,可都交给你了。” 云朝一听两百两银子,忙摆手:“可用不了这么些,几十两银子便足够了。”既是大家一起做的生意,总不能叫玉雪一个人拿本钱。再说她和谨语表姐两人都拿得出银子,玉灵和玉瑶姐那份,大不了她给先垫上就是了。回头分红的时候再扣回来呗。 本来也是姐妹间闹着玩的。 玉雪把银票塞到她手上:“和我客气什么?这点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我的私房钱可不少,长这么大,每年的压岁钱,我可都收着呢,还有平时的月例银子,我也用不上,也多存了下来,再有平时出门作客的时候,长辈给的见面礼,还有新年拜年的时候,别家给的金银裸子。开个铺子哪里不要花钱的?租买铺子,装修,雇人,这些可都要银子呢。赶紧拿着,再同我客气,我可就不和你们一起做生意了。” 云朝想了想,也就把银票收了下来:“成,那我就收下,回头一共花了多少银子,我们姐妹几个平摊了,雪姐姐你多出的,回对分红的时候,再还给你,只当现在我们同你借的就是了。” 玉雪笑道:“这还差不多。” 姐妹几个说了会儿话,玉雪担心祖母,便先回去了。 云朝叫了翡翠和白脂过来,帮着把玉雪的行李给送了过去,因她晚上还要过来同谨语住,铺面便未收拾。 云朝和谨语想了想,便去了姑母的屋里,说了小四房要回金陵的事情。问要不要把给小四房的礼,给送过去。 燕元娘听了也是一阵叹息:“东西倒不急着送,你伯祖父他们回金陵走的急,带这么多东西也不便,左右你三伯父不是过些日子也要回去么?到时候再给送过去不迟。” 这时候送东西去也是添乱。 云朝应了下来。倒又问起燕元娘去清江府的事情:“姑母和表弟回清江府,可有什么要带的?我帮着收拾。” 燕元娘笑道:“也不必带什么,回去也是住在家里,一应尽有的。” 眼见着到了晚膳时分,想着今儿家里人心情可能都不太好,云朝就决定去厨房里做些好吃的安慰一下大家。 因着小四房急着回金陵,祖父便让云川去请了小四房一家人晚上过来用晚膳。边着七叔祖和五叔两家的人也都请了来。 云朝还特意留意了下小十叔的神情。 见他虽然面色沉凝,脸不上复往常的笑意,却好象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失去恋人的伤心欲绝,倒是松了口气。 燕展昭若说伤心,倒也未必,他和顾家姑娘虽说正在议亲,可毕竟只是见过几次面,心仪是谈不上的。可,毕竟那顾家姑娘,是他以为要过一辈子的人,他也曾幻想过未来两人一起的生活,心里头说不怅然若失,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两人没有这样的关系,一个如花一般年纪的姑娘,突然离世,也是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用了晚膳,各自回家,厨房里不用云朝帮着收拾,想了想,云朝还是决定去马厩里喂马。 结果出了厨房的门,就见月色下,燕展昭正站在那里,云朝忙上前行了礼:“小十叔。” 燕展昭点了点头:“明儿的课,不必上了,等小十叔回来再给你开课吧。” “小十叔……”云朝想安慰两句,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小十叔什么时候回来?” 总要等到顾家姑娘下葬后才能回来的。 顾家姑娘也算早夭,一般停棂七日后便会下葬。 燕展昭道:“大概半个月便后能回来。” 云朝点了点头,默了一会儿,才道:“嗯,那我等小十叔回来后一好好学习。明儿还要赶路,小十叔您早些回去歇着吧。” 听她说起好好学习的话,倒惹得燕展昭一笑。 “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正要院后的马厩里喂马。” 燕展昭想了想,道:“走,一道去。” 云朝觉得,其实小十叔表现的虽然平静,其实心里定是难过的吧?若不然,明儿一早赶咱,他怎不回去休息呢? 可是她竟是个不会安慰人的。 叔侄两去了马厩里,给马添着草料,却都未说话。 喂完了马,燕展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好了,我回去了。” 云朝嗯了一声。 目送着小十叔月下的背影,云朝突然就觉得,小十叔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单。 他一定是伤心的! 云朝也不知怎的,自己的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直等到燕展昭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下,她才转身从后角门进了院。 洗漱过后,见云畅不在,想必是去和玉雪姐姐说话了,便也去了谨语屋里。 果然,不只云畅,连玉瑶,玉灵,还有蔚儿都在。 “你这是去哪儿了?”玉瑶道。 云朝笑道:“我想着马还没喂呢,就去马厩里喂马去了。瑶姐姐,你们也没回去呢?” 玉瑶道:“原是回去了的,雪姐姐要回去,我也没什么好送她的,你上回送我的两只兔子养的极好,我见她喜欢,便给她送了来。” 说到兔子,云朝倒想起来了,她还说过得空要上山捕些兔子回来养的话,这些日子都给混忘了。 “那我过几天,再去山里,看能不能再给瑶姐姐和阿灵捕几只兔子来了。” 玉瑶笑道:“成,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姐妹们说了会儿话,见天气不早,玉瑶和阿灵便告辞回去,毕竟玉雪明儿一早得赶路,该早些儿睡才是。 第二天一早,送走小四房一家,大哥和九叔还有三伯送姑母和谨言,同行的还有昌大伯和敬四叔公,也往清江府而去。 ... 第一百七十六章节 谈判 云朝姐妹几个安慰着谨语,正要往加去,就在码头遇上了燕展皓一家人。 燕展皓看到她们兄妹几个,因还有七叔祖燕宏峰并五叔燕展晴兄弟几个在,燕展皓倒是规矩的打了个招呼,而燕云高却阴毒的看着云朝,云朝心中一禀。 她倒是知道昌大伯打发燕展皓一家去广陵府的事情,但没想到清明才一过,燕展皓家就要举家搬走。 这个燕云高……云朝迎着他的目光,给了个冷笑。 人的一生,不可能总遇上与人为善的人,难道一个燕云高,她就要怕了么? 他想找自己报仇,也看有没有那份本事。 只要自己一家永远站的比燕展皓一家高,她就不怕燕展皓家的报复。若是怕,当初她就不会那般打他家的脸。 人善被人欺,想要自己活的够好,永不弯下自己的腰,那就不能怕。 云洛自然也看到了燕云高恨毒的目光,拍了拍云朝的背。云朝抬眸,冲三哥笑了笑。云洛见她并不怕,也露出笑来。 他和大哥二哥,自会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妹妹,一个燕云高,如今就败了,以后也绝没有他赢他们的机会。他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因燕展皓家有几辆马车拉着东西,七叔公正在那里同燕展皓说话,云朝兄妹几个便退到了路边,好让燕展皓家的马车先过。 就见崔氏先下了马车,见到云朝兄妹,也是一脸的怨恨,不时马车上又走下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到云朝兄妹,却是脸色通红的福了福身。 云朝兄妹见状,倒有些意外,却也回了一礼。 那小姑娘的边上是一位略年长些的姑娘,见状,也行了一礼。并开口道:“洛弟,瑶妹妹,朝妹妹,畅妹妹,灵妹妹,我是长房的玉妍。”又看着谨语道,“这位定是清江府的语表妹吧。原就想去看你的,只家里一向事忙,竟未来得及去和表妹说话。” 谨语忙福了福声,叫了一声“妍表姐”,就听玉妍拉着她身边那位小姑娘的手,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叔父家的玉芽,她和父母一道去广陵府,芽妹妹也极喜欢上回语表妹送我的那个荷包,还一直遗憾没有机会同语表妹一处玩呢。” 谨语忙谦逊了几句。 那玉芽红着脸,带着些羞愧的看了云朝兄妹一眼,又低下头去。 正说着话,崔氏身边的婆子就过来催玉芽上船,玉芽这才开口,对云朝兄妹几个道:“与姐妹们别过。玉芽失礼,将来有机会再和姐妹们一处说话。” 想了想,还是看着云朝,真诚道:“先前是我哥哥不对,还请朝妹妹别再计较。” 云朝一时有些无语。 如今哪里是她计不计较的事情,这位玉芽姐姐,瞧着倒是不错的,可未免太天真了些。 云朝笑道:“不过是些小误会,还祝玉芽姐姐一路顺风。” 玉妍就道:“我先送芽妹妹,得闲再去找姐妹们玩。” 云朝姐妹自是笑着道好。等马车过了,七叔公和五叔他们过来,一家人也往回走。 到了家,因怕谨语难过,云朝在家里陪着说了会儿话,还是谨语劝道:“朝儿别担心,我没事,你不是还要去县城忙正事儿么?赶紧去吧。” 云朝同苏掌柜说好了,要送豆芽的,想了想,便起了身:“那成,晚上回来我给表姐做好吃的。” 云开跟去了清江府,虽有翡翠和白脂,可云洛也不放心妹妹一个女孩子带两个丫鬟去县城,还是送了她去。 没有马车,四个人便骑了马。云朝带了绿豆芽和黄豆芽两样,还有几样不同味道的香干,用几个竹篓分别装好,挂在马上。到了县城,便直奔云来酒楼,苏掌柜果然等在那里,见到兄妹二人,热情的迎了上去:“姑娘怎来的这么迟,我还当姑娘有事耽搁,今儿不来了呢。” 云朝笑道:“确实是家里有事,耽误了时辰,不过既是和掌柜的您说好的,哪能失信?” 寒喧了几句,云朝便叫翡翠拎了竹篓来,打开叫苏掌柜的瞧了:“这便是我家里生的豆芽儿,一种是黄豆的,一种是绿豆的,两种口味并不一样,您看看,可否能用。” 豆芽生好后,一早云朝已以水里去了豆皮,这会儿显得十分干净白嫩,黄豆芽嫩黄,绿豆芽根茎如玉,苏掌柜摊在掌心里看了看,又拈起,放在嘴里嚼了嚼,点头道:“不错,不比我在京城尝过的差。” 云朝见状,也笑道:“掌柜的觉得行,也不枉我跑这一趟了。” 苏掌柜道:“姑娘觉得什么价适合?” “不如苏掌柜自己先开个价?” 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如果是冬天,价格开高些也不怕,但这个季节,毕竟新鲜的蔬菜也快要上市了,如果价格定高了,吃亏的是他自己。倒不是怕没人点这个菜,盱城县往来的客商多,人家也未必在意一道菜的价格,但到底有更便宜的选择,还真不是推这个菜的好时候。 苏掌柜的沉吟了一下,心里便有普:“八十文一斤,姑娘觉得这个价如何?” 在京城的时候,一盘子炒鹅黄豆生,价格足能卖到一二两银子,可盱城县毕竟不是京城。 他这酒楼里,买个几百文倒是合适的,酒楼自也要赚钱,苏掌柜的觉得八十文这个价格,虽低了些,可买卖这回事儿,不你来我往几回,哪里能叫买卖?因此才报了个略低的价格。 云朝听了,笑着摇了摇头。 苏掌柜也不着急,笑道:“姑娘对这价格不满意?不如姑娘也报个价,咱们再商量商量?” 云朝也不急着说价格,只道:“这鹅黄豆生,名字好听,其实也不过就是大豆这等贱物做出来的,若说成本,低的很。我也不瞒苏掌柜您,两个月后,我会在县城专门开个铺子,卖这东西,到时候也就不金贵了。” 这话一说,倒叫苏掌柜的皱起眉头来。 若是外头有的卖的,这东西确实也就不金贵了。不过好在他还能独占两个月鳌头。苏掌柜的心里一叹,虽有些失望,却也并未表现出来,人家把话说明白了,总比瞒着他要强。 (十二点后继续发明天的更新,至少三更。) ... 第一百七十七章节 试菜 苏掌柜的倒也好风度,虽然心里失望,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干脆把主动权交到了云朝的手里:“既如此,就由姑娘给个价吧。” 云朝笑道:“十文一斤,掌柜的觉得如何?这两个月里,您可以随意定价,两个月后,我的铺子也开业了,对外同样是卖十文一斤,我给您八文一斤,其它的酒店,界时我也会供货,不过价格一样是十文钱,苏掌柜的的比别人,可优惠两文呢。当然,如果别家要的量大,我也会优惠一文,苏掌柜您的云来酒楼,不管每天要多少货,八文的价格不会变。” 她要的,是云来把豆芽的名声给打出去。 这东西在京城是抢手的金贵东西。可普通百姓知道的人却不多。 云来对她而言,也是个广告窗口。 所以她付出这两文的优惠,并不亏。当然,也是卖苏掌柜的一个人情。 而苏掌柜,其实并不高兴她给这么低的价格。对他来说,越贵的东西,才越值得他经营。云来酒楼,本来就走的是高端路线。他把菜价定便宜了,顾客可不一定卖帐。人家来他家吃饭,吃的不就是个身份和品味么? 云朝说了价格,见苏掌柜眉头是越皱纹越深,也不由失笑。 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中的事情,云朝笑问:“苏掌柜酒楼里所用的食材,想必也都是寻常食材吧?” 苏掌柜一愣。 云朝继续道:“客人们来云来酒楼,吃的其实不是食材,是酒楼的格调,是云来厨房大师傅的手艺,是云来优质的服务。难不成,云来酒楼里用的食材,不是去菜市买回来的?又或者,云来所买的食材,都与别家不一样,价格都比别家贵?” “当然不是。”苏掌柜下意识的反驳道,说完,就见云朝笑吟吟的看着他。 苏掌柜这才反应过来。 因为不能把当成稀有的菜品推荐出去,所以他失望。可他却忘了,再稀有的东西,也不可能他云来酒楼独有。说到底,云来的生意,靠的是名声,靠的是菜品的味道,靠的是大厨的手艺,靠的是店里伙计的贴心。 “倒是我着相了。”苏掌柜叹了一声。 云朝这才笑道:“这东西呢,我叫豆芽,我们家既能把它做出来,我自然也有办法,把它做美味。苏掌柜与其纠结价格,倒不如想想,怎么把这将来和米粮白菜一样,大家都有的东西,做出别人做不出的美味来,若能做到这一点,您哪怕价格卖的再高,也有客人愿意点不是?” 苏掌柜的道了一声惭愧,却也苦恼起来。 这鹅黄豆生,也叫翡翠玉芽,其实对他来说,也是新鲜菜品,他倒是吃过,可因为金贵,所以还真不知道怎么做。云来的大师傅从前倒是在京城待过,可他也不敢保证,大师傅就能把这道菜做好。 听云朝说她有办法把这菜做成美味,苏掌柜的眼前一亮。 “还请姑娘相助。” 云朝倒也不急,先把另一个竹篓里的几小坛子香干,拿了出来,打开后各取了一块,叫苏掌柜的尝了尝。 “您觉得如何?” 苏掌柜点了点头:“这是什么做的?” 云朝笑了笑:“黄豆,和豆芽一样,只是价格,比豆芽要高些。我既拿来请您尝,自然也是想同您做生意的,不过这个我们也不必先急着谈。您看,这会儿还未到上客的时候,不如我借一下贵酒楼的厨房,给您做几个小菜尝尝如何?” 苏掌柜听她这么说,自然也不着急了。心里却是高兴,燕家姑娘这话,却是有心要把这鹅黄豆生和这什么香干如何做成美食的法子,教给他们酒楼的。 不过,这位燕姑娘不急着谈那香干的价格,想必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吧? 鉴于鹅黄豆生这位姑娘也不过只要十文一斤的价,对她后面可能会提的要求,苏掌柜也淡定的很。笑着道了一声请,亲自领了云朝去了后厨。而云开,他也吩咐伙计好生招待着。 云朝进了后厨,酒楼的大师傅也听前头伙计递过来的话,知道这位姑娘是过来显身手的,左右对他的工作也没什么威胁,且还能学几道菜,自然不会抵触,虽然心里颇有些不以为意,但有苏掌柜在,倒是热情的打了招呼。 云朝见厨房里有肉,排骨,有猪血,猪肚,调味道也有麻椒五香八角类的,心里便有了谱,让她惊喜的是,竟然还有牛百叶,这东西着实难得。 可惜她家的辣椒还没长成,要不然倒是能多做几个菜品出来。 云朝也不多说,着手准备起来。 她打算做个水煮肉片,虽然没有辣椒,好在有麻椒,也就将就用了。 因有牛百叶,除了水煮肉片,她还打算做个毛血旺, 另外再炒个十煸豆芽。再做个豆芽排骨汤。 至于绿豆芽,可以素炒韭菜,凉拌彩丝之类的。 豆芽包什么的,因为时间的关系,云朝打算回头和云来的大师傅说一下怎么做,人家是积年的老师傅,手艺不会比她差,她其实提供个思路,人家自然能做出美味的东西来。 半个时辰后,云朝着人把菜都端了出去,苏掌柜的一一尝了,已是双眼发亮。 尤其是那道水煮肉片和毛血旺,肉片嫩滑,豆芽清脆生香,而毛血旺又是另一番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只这两样菜,就足够他的云来酒楼风光几个月的。 接着又尝了一下豆芽排骨汤,韭菜绿豆芽,凉拌彩丝几样菜,竟是无一不满意的。 京城的鹅黄豆生,也不过是素炒和凉拌两样罢了。而这位燕姑娘做的这几样,却是京城酒楼里卖了一二两银子的菜品所没法比的。 只凭这两样菜品,哪怕豆芽卖的再贱,那又如何?只凭别家做不出这两道菜来,他就能同样卖上二两银子一道。 至于香干,云朝倒没费什么心,一道是同绿豆芽拌了个彩丝,另一道是炒了肉,另外又煮了香干炖肉。虽说味道,因她的手艺,却是不错的,但相比豆芽做的那几样,便不算出彩了。 尽管如此,苏掌柜尝了后,也是不住点头。 “姑娘,这几道菜的做法,可否教给我们酒楼的师傅?姑娘放心,我绝不叫姑娘吃亏!” (谢谢冬雪夏雨亲爱的打赏。) ... 第一百七十八章节 遗憾 尽管苏掌柜对这样菜,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可是云朝却还是摇了摇头,心里遗憾的很,可惜没有辣椒,不管是水煮肉片,还是毛血旺,干煸豆芽,因没了那一道辣味,整个儿感觉都不对。 还有,她竟然忘了把家里做的绿豆粉丝给捎些来,要不还能做个豆芽粉丝。 至于苏掌柜的说什么绝不叫她吃亏的话,云朝倒是不在意。 难不成她还能卖菜谱不成? 一道菜谱卖个十两二十两银子? 虽然她还远算不上富裕,可家里现在也有两千多两银子的家底,她又不缺赚钱的办法,几十两银子同一份大人情相比,她自然会选择后者。 听了苏掌柜的话,云朝一笑:“掌柜的太客气了,这几道菜的做法,我已经和您家的大师傅说了,且我做的时候,他也一直在边上看着,他是积年的老师傅,多试几回,做出来的味道,自然比我今天做的要好。不只这几样,其它的,我所知道的做法,我也与大师傅说了。等大师傅摸索透了,贵酒店不愁推不出几道好菜品来。” 这一来,苏掌柜倒不知道云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如此,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姑娘了。”苏掌柜的露出几份为难来,生意人,最缺的是人情,可最怕的,是还不了的人情。 云朝自然明白他心里的纠结,笑道:“我先前就说了,这豆芽不是什么金贵东西,金贵的,是师傅的手艺,如何把这不值钱的东西,给做出人人称道的美味来才是酒楼的长存之道。其实这水煮肉片,毛血旺,如今这味道还远不够呢,可惜缺了一样调料,否则,味道会更好,若有那一味调料,不敢说是什么人间至味,但也着实能叫人欲罢不能。” 苏掌柜的一听,忙道:“姑娘说说看,缺了哪味调料,说起来,我这云来酒楼的调料,已是极全了。不管什么调料,我定想法子找来。” 云来酒楼可不只这一家,清江府,广陵和金陵城,还有松江府等,都有云来的分号,生意相比起他这小小盱城县的云来酒楼,要好的多。 苏掌柜的虽然因为云朝将来要开铺子卖豆芽,原也很失望,可这会儿他也想通了。这中间还有两个月,他让能赚一笔呢,而且有了云朝提供的这几样菜式,哪怕她往后开了铺子,他也不愁赚不了钱。 且,盱城县开了铺子,可外头没这东西卖不是?哪怕打个时间差,其它城的云来酒楼,还能多赚些日子。 不只是赚钱的事儿,这一回,他就靠着这京城富贵人家眼里的金贵东西,燕家姑娘嘴里的贱物,他还能在东家面前立一功。虽然因云朝要开铺子卖,他这功劳小了些,但怎么说,也在众多的掌柜面前露了一回大脸。 苏掌柜的对云朝说的那个什么能将菜品的口感再提升一级的调味料,自然上心。 云朝却是摇头:“我说的那味调味料,苏掌柜您还真没地方找去。不过您也别急,六月以后,我就能给苏掌柜的提供那道调味品,那调味品可不只是用在这豆芽上。还可以做很多美食。等得了东西,我再与苏掌柜的细说不迟,如今说多了,也没用。” “这……”沉吟了半响,苏掌柜的干脆决定开门见山,“姑娘如此帮我,不知我能为姑娘做什么?” 云朝哈哈一笑:“苏掌柜的酒店里卖我的食材做出来的菜品,若是还能得到食客们的喜欢,不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苏掌柜一想,可不就是?如果他能成功的把豆芽做出的菜卖出名声来,将来这姑娘开铺子卖豆芽,何愁没有人去买? 不过心里倒是对云朝生了一份敬重。 这姑娘小小年纪,心胸宽广,眼光长远,不贪不嗔,真正燕家好家教,能教出这般的女儿来。 一个能无视眼前利益,而懂得长远之计的人,且还是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家,叫他如何不惊讶? 还没等苏掌柜的说话,云朝就继续笑道:“其实我还真有个条件,希望苏掌柜的答应下来,不过,生意原就是双赢的事儿,虽是我提出的条件,可与苏掌柜您而言,却也是有利的事。” “姑娘请讲。” 云朝笑道:“刚才说的那味调味料,还有我有些另外的新鲜食材,大齐独此一家,至于做法,我自然也会教给贵酒楼的师傅,我的条件就是,界时,云来酒楼所有的分店都要进行推广,而我,两年之内,也只供应云来酒楼一家。苏掌柜能答应么?您放心,我既敢提出这样的条件,那些食材所做出的菜品,只要贵酒楼用心经营,就绝不愁没有食客认可。” 这事上什么最珍贵? 别人没有而只有自己有的,才是珍贵的。 苏掌柜感觉自己简单是被天上掉下的仙饼给砸中了一回:“姑娘果真确保,那些菜品,能得到食客们的认可?” “就算不认可,苏掌柜大不了不买我的东西就成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损失?”云朝光棍道。 苏掌柜听了,倒是哈哈大笑:“姑娘说的是。成,我答应你。” 云朝真要给他什么万全的保证,他才要怀疑这生意做得做不得呢。 诚如她所言,东西不好,他大不了不买就是了。所谓推荐,也不可能是所有酒楼一天上桌子推荐,肯定是要他这边先做出来,他觉得好,东主才会用的。 而如果真是好东西,东家为什么有钱不赚? 说到底,他们什么损失也没有。正因如此,他虽是一个酒楼的掌柜,才有胆子答应云朝的条件。 不过,这位燕家姑娘,有食材,有菜谱,凭什么要找他? “姑娘有手艺,有材料,为何不考虑自己家开个酒楼?” 云朝看着他一笑:“苏掌柜您也是酒楼的老掌柜了,这酒楼的生意好,菜式的品质是一方面,可真的只要菜好,生意就能做的红火?经营一道,可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我年纪小,家中兄长和长辈们,也多是读书人,哪里懂得生意之道?” 苏掌柜的心道,我瞧您这生意经,可不差呢。 不过云朝说的对。 开酒楼,可不只是光有好菜就成的。 云朝这一席话,把他的顾虑全都打消,苏掌柜爽快道:“成,姑娘的条件我应下了。这香干,我也要了,姑娘说个价,我绝无二话。” ... 第一百七十九章节 冲撞 云朝笑道:“十五文一斤,价格比豆芽贵了五文,不过这东西也不是主菜,胜在口味品种多样,除了凉拌,还可以做别的菜,我同大师傅也说了两三样做法。凉拌菜最好,倒可以做餐桌上凉拌菜的必点菜品。往后苏掌柜就知道,这香干为何会比豆芽贵了。” 苏掌柜的倒不在意这价格比豆芽贵五文,左右这位燕姑娘做起生意来,是个规矩的,既然要价贵,那就定是有贵的道理。 其实云朝倒是根据成本来的,一斤黄豆能做三斤到五斤的豆腐,可却只能出一斤一二两的香干,而黄豆的成本,在三到五文一斤,因此她把香干定价在十五文的价格,也是合理的。 再则,这东西在两三个月内,可是云来酒楼的独家菜品,就算将来别家酒楼也有香干了,可云来酒楼作为最早推出这道菜品的酒楼,先天就给了别人他家最正宗的印象,名声这东西,能带来的好处,可不是一两道菜品的好处。 苏掌柜经营酒楼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不知姑娘什么时候能供货?” 豆芽的生产时间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香干的时间略长些。 云朝想了想,道:“四天后,我再给苏掌柜提供豆芽,至于香干,则要十天以后了,不知道苏掌柜需要多少?豆芽我可以每天给苏掌柜送货,这东西不能存压,香干的话,我三天给苏掌柜送一次货,香干放几天是没问题的,其实若是在坛子里放着不开封,哪怕十天半月供一回货,也不会坏了,我这不是担心苏掌柜您压了货么?所以三天一次最好。” 苏掌柜的想到四天后就能推出豆芽,当然高兴:“那四天后,我可就恭迎姑娘的大驾了。” 苏掌柜的让人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递给云朝。 云朝挑了挑眉,她今天带来的两样豆芽还有香干,加起来也顶多值个几百钱。 苏掌柜的笑道:“姑娘今儿教我们大师傅的菜品,可不止这二十两,我承姑娘的情,这二十两银子,姑娘就当是我给姑娘的辛苦钱,今儿可是劳动了姑娘半天呢。” 云朝也就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谁还嫌自己的钱多呢? 再说,她收这二十两,还是苏掌柜的占了便宜呢。 她今天给苏掌柜的好处,又岂是二十两银子能比的? 苏掌柜笑道:“今儿姑娘送来的这些豆芽和香干,这几天我就让厨房里的师傅好好练练手艺,四天后姑娘过来,也帮着尝尝菜做的如何。”苏掌柜从善如流,也不再叫那什么鹅黄豆生的别扭名字了,豆芽,听着不那么美型,可胜在顺口。 云朝自是笑着应下:“成。其实大师傅也不过是不知道如何做罢了,若论手艺,练几回,定比我今天做的味道要好的。您就放心吧。” 因到了午膳时分,苏掌柜了留了她们兄妹并翡翠和白脂两个在云来酒楼吃了一顿。 用了午膳,兄妹两告辞,又去了趟钱家食肆,如今却不再叫钱家食肆,而该改名叫五味斋了。 不过钱二福不在,道是去找匠人和买材料去了,只有钱婆婆留在那里看铺子。 云朝这回来,主要也是来搬昨天要的那十盆茄子的。 因这回骑马过来,没法儿把十盆茄子稍回去,云开便去了车马行里雇了辆驴车来,着人送了回去。 等车马行的人来了,搬了东西,与那车夫说了家中的住址,又叮嘱了叫他小心别把花盆给磕碰坏了,等那车夫小心翼翼的驾着车去了,云朝和云开因不知道钱二福什么时候回来,也与钱婆婆告别,打算回家。 因手里除了从家里带来的那几百钱零花钱,现在有多了二十两银子,见时间还早,云朝笑道:“走,二哥,咱们今儿也逛街买东西去。” 云开瞧她兴冲冲的样子,好笑道:“好。朝儿打算买什么?” 家里粮食充足,衣料什么的,上回姑母给了不少,也不需要再买,点心什么的,她也去点心铺子里瞧过,真心比她自己精心做的点心要差好多,云朝笑道:“给蔚儿和夕儿买些玩具,再就是,哥哥们不是要去考县学么?咱们去书铺,看有没有什么新书出来,还有,家里的纸笔也得再买些,蔚儿和夕儿开始学画了,再买些颜料回去。然后再买些纸和笔。我还想瞧瞧如今市面上好的纸,都什么样子呢。等回头咱们自己生产纸张,哥哥们读书写字,再不必外头买纸了。” 说了半天,却没有一样是她自己需要的东西。 云开心头感叹。 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头,云开道:“我瞧别家的姑娘们,都有首饰,不如朝儿也买几样首饰戴着玩?” 如今他还没有赚过钱,不过,等他入了县学,他也会想办法给赚些银子,一定要给妹妹们也买些东西。 朝儿是当朝皇室郡主,也许他买的那些,她未必会放在眼中,可东西的好坏不论,却是他的一片心意。 他也相信,将来,他必能给妹妹更好的东西。 “我不爱戴首饰,我现在还小呢,还未到打扮的时候,再说,前些日子,姑母还有四伯祖母、三伯娘,都给了好些,又不是没有戴的,店里买的那些,还不如姑母同四伯祖母她们给的东西好。等我们长大了,哥哥给我们买好的呗。” 说的云开失笑:“放心,将来哥哥定给你买世上最漂亮的首饰。” 兄妹两个说笑着,往书铺的方向去。 结果才到书铺面前,就遇着两个从书铺里冲出来的少年,差点撞到两人的身上。 云开忙拉着云朝,闪到一边。 还未说话,就见两个少年在他们兄妹面前吵了起来,其中一个华服少年冲那个长的高壮的骂道:“都说北地蛮人不知礼,如今一见,果然如此,瞧你长这样,也配说自己是读书人?没得叫人笑话。” 那高壮少年也一脸鄙视的看着骂他的华服少年:“切,你一个水鬼也好意思说小爷我不是读书人?咱也别假文酸醋的,有本事,你和我打一架。” 云朝咳了一声,在边上道:“两位,先别忙着吵架,不如先给我和我兄长道个歉,你们再继续?” (中午十二点还会有一更) ... 第一百八十章节 道歉(对不起更迟了) 两少年听了她的话,顿时异口同声道:“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道歉?” 云朝好笑道:“咦,这就不吵了?” 倒不是她多事,只是觉得这两人在书铺门口吵架,有些不影响里头读书或者买书和笔墨的人罢了。且那位华服少年头上的金冠上还有个大红珠子,让她起起《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来,所以忍不住想逗一逗。 “若不是我哥哥反应快,拉开我,你们刚才冲出来,可就撞到我了,虽说没有撞着,但这也是因为我们躲的快的原因,所以,不该道个歉么?” 两位少年脸一红,倒是一个抱拳,一个行礼,道了声:“抱歉,惊扰姑娘和这位兄台了。” 云朝笑道:“瞧两位也是识礼之人,如何在书铺前头吵嚷?扰了里面读书的学子也不好是不是?若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就算了呗?” “谁和他有深仇大恨?”两人再度异口同声的否认。 云朝这下也觉得两人有点好笑了:“我瞧两位倒是挺有默契,既然没什么深仇大恨,做个朋友岂不更好?” “谁要同他做朋友?”两人这次不但异口同声,连撇过脸去的动作和速度得一模一样。 云朝噗嗤笑出了声,道:“呃,既然如此,你们继续吵吧,二哥,咱们进去。” 云开也是好笑的摇头着,绕过两人,拉了云朝要进书铺,就听后面那个华服少年道:“书是你先拿到的,不如这样,你买下来,再借我炒眷一份,如何?咱们也别为一本书再争了。” 那个高壮的少年听了,哼了一声,才道:“这说的还象人话。你们南边儿的水鬼,最是奸滑,不过我就信你一回又如何,想必二两银子的书,你也不至于贪了。不过我可说好了呀,只借你两天。” 华服少年一听,气道:“你们北蛮子倒不奸滑?说的自己好象是个好人似的。你爱借不借!” 两人一边吵着嘴,一边进了书铺。高壮少年从伙计手里拿过一本书来,付了二两银子,又把书给了那华服少年,道:“姓李的,书我是给你了,两天后你给我送到我家。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华服少年也忿忿的接过书,道:“能有多不客气?好似我怕你似的。哥哥我是守信的人,放心,两天后就还你。” 云朝听着两人的动静,好奇的看了一眼,心道这两个少年倒有意思。明明相互妥协了,也找出了好的解决办法,对对方其实都还不错,偏要做出看对方不顺眼的样子。 难道两个都有中二病,并且正在犯病中? 而两位少年见她看过来,倒不约而同的红了脸,逃也般的出了书铺的门。 等两人出了门,那伙计也是摇头,这两人在他家的书铺里可是吵了好几回了,惟这次走的快,之前在门外话,伙计也到了,因此还看了云朝兄妹一眼。 等到云朝兄妹挑好几本书,还有纸笔和颜料,过来付帐的时候,那伙计还给优惠了几十文。 “刚才这位小公子同小姑娘把那两个小祖宗给劝走,给我们书铺省了不少事儿,这几十文就给免了,两位往后常来。” 伙计收了银子,一边把书打包好,一边笑道。 云朝没想到劝个架,还劝出了这般好处来。笑着道了谢,云开拎了书,两人出了书铺,翡翠和白脂正在外头候着。 兄妹两人上了马,一边闲逛,一边说话,云开道:“这就回去?朝儿要不要再逛逛?” 云朝摇头:“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主要是二十两银子,花的只剩二两了。 况且回去后,还得把豆子洗净泡上,好做豆芽和香干。两人路过买小玩具的小货摊儿,又给蔚儿和夕儿买了几个小陶娃娃,并一辆玩具小车。 等出了城门,却见有个汉子挑着水桶,里面是活鱼。 云朝想着家里好久没吃过鱼了,便跳下马来,叫住那汉子,见里面除了常见的鲫鱼和青鱼,还有黑鱼和鲢鱼,云朝高兴的问了价格。 鲫鱼可以做汤,或者做糖醋鲫鱼,青鱼可以做水煮鱼,黑鱼红烧或者做汤都是大补,想到家里有粉丝,做个鲢鱼粉丝也正合适,因价格不贵,便各样买了两条。 那汉子利索的用草穿过鱼鳃,拎着试了试,觉得合适了,才收好铜钱,把鱼交到云开的手上。 云开丢到了竹篓里,兄妹两个这才上马,策马扬鞭,往家里赶。 待得到家时,太阳才将将落山,暮色四合,正是准备晚膳的时分,小村里炊烟袅袅,云朝看着自己家的方向,心情极好的对云开道:“二哥,晚上给你们做道糖醋鲫鱼,再烧个黑鱼汤,还有,我再做个水煮鱼,和今天在云来洒楼做的那道水煮肉片差不多,然后再做个鲢鱼粉丝。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到了家门前,四人下了马,兄妹两把马交给翡翠和白脂牵去马厩里,自己进了院子,云开拎着买回来的书本等物,自去洗漱,云朝则是把鱼选送进了厨房里。 安嬷嬷因荷姑跟着去了清江府,心里担扰,正和小叶儿念叨着,见云朝进了屋,手里还拎着几尾鱼,忙丢下手里的活,迎上去接了鱼:“怎这会儿才回?刚畅儿还念了你几回呢,可惦记你们了。这鱼外头买的?” “办完事,同二哥去书铺里买了几本书,还有纸和笔,所以才回来的迟了些。这鱼是在城外碰上的,因见是活鱼,就多买了几尾,家里也好久没吃过鱼了,嬷嬷,我先洗个手脸,回来就来做饭。” 安嬷嬷忙道:“这跑了半天,且歇着去,晚膳有我和小叶儿就成了。” 云朝笑道:“这鱼只有我做了才好吃呀,小叶儿和我学着,往后再交给她来掌勺。您别担心,我一点儿也不累。对了,阿立哥他们呢?” 云川和云开都去了清江府,因不放心家里,就把五大三粗的程立留在家里照应。 提到孙子,安嬷嬷满脸的笑:“那小子呀,这不是要准备和开儿他们一道考县学么?老太爷午后考了一下他的功课,说是考县学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字还当好好练练。那小子一高兴,带了夕儿和言表少爷两个,去外头疯了,估计也该回来了。” ... 第一百八十一章节 银子 “阿立哥已经是生员了么?”云朝听说程立有希望考进县学,很为安嬷嬷高兴,只是县学只招生员,不免多问一句。 考县学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科举制度规定,必须在官学里上满三百天的课,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会试,好在县学考试,并不太难,只要是生员,原则上是都有资格进县学的。 不过盱城县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县学自己本身的条件问题,只能招一百名左右的学生,而盱城县竟然近二百名的生员,所以只能通过考试筛选。 当然,如果有条件,也可以去别的州县学进学,只要是本州府的,并不影响乡试会试的资格。 程立原先在清江府考过,本是可以在山阳县学入学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只好就近考盱城县县学了。 原本他还怕自己的低子不够实,而盱城县的县学生源,多是耕读之家的子弟,同山阳县多是商贾子弟的读书人,水平的深浅自然有很大的区别,这也是程立在山阳感觉自己书读的还不错,可是同燕家几个兄弟一比,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后,心里忐忑的主要原因。 不只是燕云开和燕云洛让他觉得差距有点大,就连更多的精力放在兵事上的云川,与之相比,程立显然也差很多,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兄弟是燕老太爷教出来的原因,可就连云北这个隔房的,还有这些日子里接触过的其它燕家子弟,也叫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他们的差距,原本也觉得自己是天子骄子的程立,才深深的觉得,自己在科举之路上,还差的很远。 甚至连刚来时,燕老太爷考校过他后,说他的书读的还不错的话,都被他当成是老太爷不忍打击他的勉励之语了。 所以老太爷这回说他考县学应该没问题后,他才欢喜的疯了。 安嬷嬷想着孙子,平时挺沉稳的孩子,因为老太爷的夸奖,出了老太爷的屋就高兴的跳起来的样子,不由又是一笑。 “你阿立哥在山阳已是生员了。不过那会儿也是运气,世道不好,考的人少,他才勉强过了。要不这次哪里会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的?嬷嬷我瞧着都纠心呢。” 云朝安慰道:“嬷嬷您就放心吧,既然爷爷说阿立哥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的。” 其实这次县学招生,未必会涮下多少人来,盱城县的读书人虽多,可到底经过几年战乱,折损的不少,再加上还有些未返乡的,当然不可能象从前一样难进。 云朝做了一道鲢鱼粉丝,还用杂粮面贴了些锅贴,又做了道鲫鱼汤,和一个粮醋鲫鱼,因那两条黑鱼还活着,就用水养了起来,打算第二天再吃。 考虑到祖父和安嬷嬷、安爷爷,还有双胞胎,三老两小肠胃弱,怕他们吃杂粮面饼不好,又另外做用精麦面加了羊奶做了些鸡蛋饼。 三老二小的粥,云朝也是特意吩咐的小叶儿,把羊奶去腥后,用上好的梗米加上糯米,煮的奶米粥。 而他们却是吃的用豆桨煮出来的粥。 安嬷嬷虽然脸上做出不高兴的样子,道是她和安爷爷同他们小辈的吃一样的就是了,心里却是高兴的,倒不是吃的好才高兴,实在是几个孩子对她和安爷爷的这份心难得。 因着担心去清江府的姑母他们,虽然晚上的菜十分美味,一家人却都比平时吃的少。自己几个小的倒还罢了,云朝却有些担心起祖父来,老爷子身体虽说好了不少,可还需要调养呢,近来除了每天喝药,云朝在祖父的饮食上,也是费尽了心思的。 因此用了晚膳,打发了翡翠和白脂帮着小叶儿收拾厨房后,云朝就去了祖父的屋里陪着说了半响话,拼了老命撒娇卖萌的,直到老爷子脸上露出笑意来,这才服侍着老爷子睡下,回自己的屋里。 “朝儿,咱们迟些睡,陪我去厨房里把豆子泡下。” 见云畅正在等她,云朝想着答应三天后给云来送豆芽的事情,对云畅道。 之前蔚儿一直是跟着姑母睡的,这会儿怕谨语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云畅干脆把蔚儿又送去了谨语屋里。 可怜小云蔚同学,已经成了家里被送来送去的心灵鸡汤。 云畅看着打了个哈欠的姐姐,很是心疼。 “姐,你告诉我要泡多少豆子,我去泡就是了。你先歇着。” “我和你一起去。再叫上翡翠和白脂两位姐姐搭把手吧。小叶儿也忙了一天了,她可不比咱们,就叫她先歇着。今儿泡的多,嗯,生豆芽的泡四十斤,做豆腐的,泡六十斤吧,这百十斤的豆子呢,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说起来,今天倒是忘了,再买些黄豆回来。” 以后每天都要生豆芽,之前买的那些黄豆和绿豆,可就不够用几天的了。 “怎要泡这么多?今天和酒楼里谈成了?” 因云朝一回来就进了厨房,晚膳后又去陪祖父说话,云畅还没来得及问生意的事情。 提到这个,云朝得意起来:“谈成了,姐和你说呀,今天云来酒楼就和我定了一百斤的黄豆芽,二十斤的绿豆芽呢。往后天天送,另外那香干,咱们不是做了白干、五香干还有甜香干么?他让我们做好后,每样也给送二十坛过去呢。这可是长期的营生,我算过了,咱们铺子开起来前,只云来酒楼一家,这两个月,咱们就能赚上近百两银子呢。这还是按如今要的量算的,如果人家生意好,还能再多要货,那就赚的更多了。” 说的云畅瞪大了眼:“姐,真的能赚这么多?” 云朝笑道:“当然了。这还不算什么,等咱们铺子开起来后,赚的只会更多。所以以后可不许再念叨我乱花银子了,知道不?” 云畅白了她一眼:“哪里没让你花了?我不过就是说几声。” 云朝倒是突然想起来今天叫人送家里来的那十盆茄子:“今天送过来的那十盆茄子,你可安顿好了?” (照旧零点后三更,明天中午十二点一更,晚上八点一更。话说,都没个评论的人么?感觉自己在单机啊,寂寞的假胖求安慰) ... 第一百八十二章节 心疼 云畅突然就跳了起来往外面冲。 云朝见状忙拉住她:“这是怎么了?” “姐,我……那些盆裁,我放在廊下呢,忘了搬进屋里。你没回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移动菜地里去。只是少许浇了点儿水。我现在就搬进屋里来。” 云朝好笑道:“那又不是什么金贵的花儿,我虽买的贵了些,可说到底那也是菜,就在廊下放着吧,明儿移到菜地里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云畅才松了口气。 姐姐对那些菜有多宝贝,她可是知道的。再说,也是花了那么多银子买回来的,就算是菜,死了一棵她也心疼。她现在每天可是要跑好几趟菜地,去瞧瞧那些菜的。 倒是云朝自己反而不大管,浇水锄地,竟然都是云畅去做的。 想着自己一直折腾,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真正动手的,都是自己这个才不足八岁的妹妹,云朝不免有些惭愧。 “姐,放在廊下真的不要紧?”云畅还是有些担心。 云朝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左右咱们要去厨房里,不如顺道去看看。” 那十盆茄子就放在姑母住的二院正屋的廊下,她们出了门就能见到。等姐妹两个开了门,就着月色看了看,见那些茄子都还精神,便要往厨房里去。 就见谨语的房门也开了,看到姐妹两个牵着手,站在盆裁那里,谨语披着斗篷,笑问:“听到动静,估计是你们,就出来瞧瞧,怎这会儿了还没睡?” 云朝笑道:“畅儿担心这些盆裁,所以我们出来看看,表姐怎也没睡?蔚儿呢。” “蔚儿已经歇下了,我睡不着。” 云朝想了想,就上前拉了谨语的手:“刚好我和畅儿还要去厨房里,表姐睡不着,不如我们一处说说话。” 小姑娘毕竟才十三岁出头的年纪,母亲和弟弟去和族人争斗,虽有舅家的长辈和表兄们出面撑腰,她心里估计还是怕的。云朝看着她柔弱的身影,月色下忧愁的面容,也心疼起这个表姐来。 谨语一想她屋里还有小叶儿在外间睡着,蔚儿若是醒了,也能找到人,左右自己也睡不着,还不如有人陪着说说话,便点了头。 而翡翠和白脂早就听到她们要去厨房里的事,已经提前去打水准备清洗豆子。 三人去了厨房,果然翡翠和白脂,一个打水,一个已经清洗起要用的缸和坛子。 谨语可没做过这些事儿,云朝就拦着她让她在一边坐着说话就成,几人忙了半天,方才把做豆芽的豆子清洗干净,又分了两个大缸装好,而做豆腐的豆子,则是清冼干净后,用井水泡着,然后盖上干净的细纱布,这才算完了。 除了谨语,几人都出了一身汗,谨语因没帮上忙,心里正惭愧,见状,忙帮着几人打好洗漱用的水,收拾好了,这才回了二进院里,各自回房。 上了床,云朝对云畅道:“家里事情越来越多,哥哥们进了县学后,可就没有能做重事的人了,畅儿,不如咱们买几个仆人,或者雇几个短工回来?”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也就能做做饭,别的重活也干不了,云畅虽然力气大,可毕竟才七八岁,她可舍不得叫自己妹妹吃苦。再说小姑娘还要读书,还要学女红,等家里事情都顺了,祖父定是要让她们把该学的都捡起来学的。若不是小十叔回了金陵,就是她自己,每天也得要上课了。 想到回金陵的小四房,还有去清江府的姑母和哥哥们,云朝也不禁有些怅然。 再加上背上的伤,今在还忘了躲去谨语的屋里上药,越发有些疼,更睡不着。 就听云畅道:“回头问一下爷爷,不行还是买几个仆人吧。” 姐姐做的豆芽和香干什么的,若是雇人过来干活,被别人学了去,岂不是坏了自家的生意? 云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嗯了一声,也决定干脆买两个能做活的回来。 豆芽和香干,其实别人很容易就能做出来,哪怕不是在她这里学的,但只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但凡多想想,也就能想出来了,哪怕一时不成功,也就是多试几次的事。 将来别人也做后,她这豆芽和香干的生意,自然会受影响,可也不至于就做不下去。就比如豆腐,会做的人多着呢,可这做豆腐的生意,也一样有人做,不过是利润低些,生意没有独家经营的好做罢了。 但能独占这生意的时间长些,当然更好。 姐妹两个说着话,慢慢睡了。 第二天起了床,姐妹两个练了一会儿拳脚,见云洛和程立都在屋里安静的看着书,练完拳脚,云朝让云畅跟着翡翠学武,自己则和白脂去了厨房里。 小叶儿已经准备好了早膳用的食材,安嬷嬷已经开始烧水了。 云朝就道:“往后嬷嬷您就别一早起来忙了。早膳有我们呢。您和安爷爷也到了享福的时候了。昨儿晚上我和畅儿已经商量好了,回头咱们家再买几个下人回来。” 安嬷嬷忙摆手道:“嬷嬷和你安爷爷年纪大了,觉浅,且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来做点事儿。等过几天你荷姑姑也该回来了,到时候还有我和小叶儿,哪里要买什么仆人?” 安嬷嬷不知道刘瑜留下了两千多两银子,只见着云朝这些日子光买那几盆盆裁就花了不少银子,又买了那么些粮食,只当家里已经没了银子呢。 云朝就把和酒楼谈好要送豆芽和香干的事情说了:“……哥哥们读书的事情可不能耽搁,等哥哥们进了县学,总不能光指着畅儿做重活。人定是要买的。再则如今卖豆芽就能赚银子,也不缺买几个人的银子。何况畅儿也该要好好学些东西了。” 这一说,安嬷嬷才不说什么。 用了早膳,云朝和畅儿把茄子移去菜地里,又给菜地浇了水,云畅回去同谨语学针线,云朝则装了些昨儿留着未带去县城的豆芽,给大牛家送去,顺便也是打算请大牛帮个忙。想了想,又把小十叔送她的弓箭给背在了背上。 (谢谢投票和评论的亲,三更一起先奉上) ... 第一百八十三章节 反省 到了大牛家,就见一处破败的三间屋子外头,围着木桩做的篱笆墙,院门也是木制的,云朝一推,门就开了,没有锁上,可见家里是有人在的。 云朝还没开口喊大牛,就听屋里响起温柔的女声:“谁呀?” 云朝就知道,定是大牛哥的娘钱婶子了。 “钱婶子,我是村西五老太爷的孙女云朝。我来找云中哥,云中哥哥在家么?” “是十三娘呀,你大牛哥出去了,快进屋里来吧。” 听到钱婶子竟然也叫燕云中的外号大牛,云朝噗嗤笑出了声。推了堂屋的门,进了屋,四处打量了一眼,云朝也是心酸。 大牛家,这也是她头一回来。 之前只知道他家里艰难,可也没想过,会难成了这样,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对着门的墙边,放着一张长案,上头供着牌位,除了这个,也只在东墙角放了一张小桌子,大概是母子两个吃饭的地方,上头还放着一个装了咸菜的碗,碗上搭了块干净的纱布。另外还有两只凳子,其它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十三娘,你先坐,婶子就这出来。” 云朝听到钱婶子略喘的声音,知道她这是要下床过来与她说话,忙撩了那块破了的粗蓝布门帘,进了屋里,果见钱婶子正往床下挪,云朝忙上前扶了。 “婶婶,您快上床躺着吧,我来也没别的事,这不云中哥说您爱吃那豆芽么?我就给送了些来。原是昨儿就该送来的,只是昨儿有事,没来得及送。” 云朝一边说话,一边扶了钱婶子在床上躺了。 钱氏笑道:“咱们家可承了你多大的情份。大牛也是,我不过多吃了几口,他就巴巴找你去讨那么金贵的东西。这孩子,也是个不懂事的。” 云朝笑道:“哪里是什么金贵东西,不过是黄豆绿豆做出来的,不值几个钱呢,说起来,云中哥送的鱼呀,黄膳,可比这东西贵重多了。对了,云中哥人呢?” “说是几天没给你送河蚌和田螺了,今儿一早,用了早膳就拿了鱼篓子出去了。估计一会儿也就该回了。” 云朝左右是来找大牛有事的,便也不急着走,索性拉了个凳子过来,坐着陪钱氏说话。 钱氏平时也就能和大牛说几句,难得有个人陪着说话,脸上也挂了笑。 村西五老太爷家,从前可是多少同族的人巴也巴不上的,云朝又是五老太爷掌心里的明珠,满村没人不知道的,在她心里更是云儿上的人儿,不想一点也不嫌弃她家寒酸,还贴心的陪她说闲,钱氏不禁赞道:“十三娘可真是个好孩子,这长的,画儿上的美人儿也比不过。你大牛哥呀,提起你来,可满口都是称赞呢。我原还想着,我家大牛也不知得了什么好运道,倒叫你一心帮衬着,如今一瞧,哪里是我家大牛运道好,实是十三娘本就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云朝心道,她哪里是什么心善的,不过是瞧着大牛为人不错,这才打了几回交道罢了,至于说什么帮不帮的话,那一两银子的事儿,其实是她利用了大牛,至于后头送了些吃的,那也是因为大牛给她送了田螺等东西,说起来,还是她欠了大牛的呢。 也就是人家钱氏母子厚道,这才觉得欠了她的。 被钱氏这一夸,云朝都替自己觉得的脸红。 然后不免要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冷情了。 钱氏却不知她的小心思,歉疚道:“瞧我这身子不好,家里灶锅冷灶的,十三娘难得来一回,婶子连个热茶都没的招待你。” 云朝忙道:“我是小辈儿,婶子同我客气什么?婶子就叫我朝儿吧,没得叫十三娘还显得生份了,云中哥也叫我朝儿妹妹呢。” 钱婶子笑道:“那孩子是个心粗的,没个分寸。那婶子也不与你客气了,朝儿来,可是找你大牛哥有事?” “是有事儿想请云中哥帮忙呢。不过也不急,我等云中哥回来,刚好也陪婶子说说话儿。” “那成,若是不急,就等会儿,他一会儿就该回了。只是这屋里气闷,倒委屈了朝儿。” 钱氏不好意思道。 实在是她这久病,门窗一直关着,屋里的气味实在不太好。 云朝自然一进屋就觉得屋里味儿不好了,钱氏自己提到这个,云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是不是云中哥怕婶婶吹了风,这才关着窗的?您正养病,关着窗,没病也闷出病来了,过了清明,如今这天气暖和的很,开了窗也不怕什么,透透气您才容易好呢。朝儿帮您开了窗吧,见着外头的景儿,您心情好了,病才更容易好呢。” 说着话,也不等钱氏吱声,云朝就起身开了窗。 屋里顿时亮堂起来,气味也散了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反应,钱氏果然就觉得身上象一下子轻了些。 云朝回了身,这才发现钱氏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实在太薄太破了,这也难怪屋里的窗户一直关着。 前些天天气还寒凉,这薄被子,着实顶不了什么事儿。 钱氏屋里尚如此,大牛睡的床是个什么样子,不用看,云朝都能想象出来。 这般的境地,难得那小子还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而自己,竟是几翻算计于那傻小子。云朝心里一时十分愧疚。 出于补偿的心里,云朝道:“那豆芽,婶婶您不是也吃着好么?昨儿呀,二哥去城里谈了家酒楼,人家让我们以后每天给送豆芽呢,一天一百斤豆芽,还有那个香干,婶婶也尝过的,这一天,可赚不少呢。可是我哥他们要考县学,家里也没个人,云中哥人好,我就想着请云中哥帮忙,赚的钱分他两成,原是说请他去帮我看铺子的,不过铺子也要两个月才能开,这些日子,云中哥若是有空,就帮我们家送货去酒楼,婶婶,云中哥帮有空帮忙么?要是云中哥不帮我,我可真没办法了。” 不过是找个人送货的事儿,村里闲着的人多着呢,哪个不比大牛这傻小子强?明明是帮衬自己家的事儿,偏这丫头说的跟求她家大牛似的。钱氏叹了口气。 ... 第一百八十四章节 生气 心里感叹着这丫头心善,钱氏笑道:“是你帮着你大牛哥呢,婶子念你的好。什么两成的利,他不过就是送点儿货,你一天给个十几二十文的,也就是了。这点事儿,就是找个成年男丁,一天也不过就是二三十文的工钱,你有这份心,我和你大牛哥,就该谢你了。哪里好占你们家的便宜?” 云朝就笑着解释道:“这算什么便宜?我又不是雇云中哥给我做事儿,说好了这生意,云中哥和我一处做的,只是如今铺子还没开,先给别家送货罢了。婶子若说什么工钱的事儿,我可不应,这万一要是生意做不好,不嫌钱的话,我给云中哥算工钱,我还亏了呢。说好了分两成利,就分两成利,若是亏钱,我可没工钱给云中哥呢。” 说的钱氏失笑:“你这丫头就是个心善的,什么一处做生意?这做豆芽的方子是你们家的,豆子也是你们家出的,那傻小子不过就是卖个力气,他又拿什么同你一处做生意?婶子瞧着这生意定不会差了。你不用担心亏钱。” “云中哥人厚道,不会坑我们家,所以我才找云中哥的,婶子可别多说了,左右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云中哥若不要两成利,我就找别人去。” 钱氏听了,就知道这丫头打定主意要帮着大牛,她也就不再多说,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叫儿子好好帮着干活,且看往后吧,这份人情,她们母子会记在心里。 正说着话,大牛回来了,见院门开着,怕是村里的嘴碎老虔婆过来跟他娘说闲话的,担心他娘被那几个老虔婆给气着,拎着鱼篓冲进院里大叫:“娘!” 等他冲进钱氏的屋里,就见云朝正站在那里冲着他笑。 大牛松了口气,不是别人来说嘴的就好。 往常因他不会读书,那几个闲的没事的妇人过来说话,可没少气他娘。 “朝儿妹妹,你怎么来了?”松了口气的大牛,见着云朝,不免惊讶。 “我来看钱婶婶,顺便送点豆芽过来,也找云中哥你,有事想请云中哥给帮忙呢。” 大牛一身的鱼腥味,钱氏已经知道了云朝过来的目的,便对大牛道:“瞧你这一身的泥水,快去洗干净了,再来同你朝妹妹说话。” 大牛这才发现,自己除了一身的泥水,手里的鱼篓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呢,嘿笑着转身出去洗漱。 等他洗好,族兄妹两个去外头说话,云朝就把请他过两天去城里送货的事情说了,大牛自然答应下来:“别的事儿不成,力气活我可没问题,定给朝儿妹妹把东西送到。” 去城里只送货,来回也就半天的事儿,他也不用担心老娘在家里饿着。 云朝这会儿倒不提那两成利的事了,大牛连个工钱都没问。他想着以后还要帮云朝看铺子呢,这会儿全当帮忙了。 云朝笑道:“大牛哥,午后同我去趟镇上如何?这不是要做豆芽和香干嘛,家里可没这么多大缸和坛子,得去买些回来。” 左右大牛除了照顾老娘,也没别的事儿,自然应了下来。 云朝同他约好午后出发的时间,去钱氏屋里道了别,正打算要回去,大牛就拎着鱼篓子弟到她面前:“这些早上特意去弄回来的,有河蚌,田螺,还有几条鱼,小是小了些,烧汤却不错的。” 云朝道:“河蚌和田螺我拿着,鱼我昨儿刚好买了,这些你留着,同豆腐炖了汤给你娘喝,对身体好。” 大牛道:“我给我娘留了,这个同豆腐炖,对身体好?” “是呢。你家里没有石磨,磨豆子不方便,这样吧,你以后每天早上去我家里拿碗豆桨回来,让婶婶喝,豆浆对身体也好。” 云朝现在对大牛母子两有了几份真心,当然也愿意多照顾些,再则一碗豆浆,于她也着实不算什么。 大牛一听是对他娘身体好,也就不与云朝客气了,笑着哎了一声:“那我可就每天去了啊。” 说的云朝不由白了她一眼:“我同你假客气的么?” 瞪的大牛哈哈一笑。 又见云朝背上背着弓箭,顺口问了一句:“朝妹妹你带着箭,是要进山打猎?” 云朝其实是因九叔之前批评了她忙着琐事,懈怠了练箭的事情,想去山脚转转,哪怕不能打着猎,也能练练自己的箭法,想想前世,她可是每天都要练上至少五六个小时的。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练箭并非是为了比赛,而是用在生活中,光打死靶,就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去打猎来磨练自己的箭术。 见云朝点头,大牛说了句你等一下,便跑进屋里,与钱氏说了一声陪云朝出去会儿,中午回来,钱氏笑让让他只管去,大牛这才跑回云朝身边:“朝妹妹,我同你一道去,你一个小姑娘家上山可不安全。” 云朝自然不肯:“我就在山脚下转转,并不进深山。” “那也不成。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别说进山了,在外面也不成,山脚下就是大路,往来的外村人可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陪你去。左右我在家也没事。” 说完,拎了给云朝的鱼篓,自出了院子。 云朝知道这小子是个一根筋的,也只得随他。 到了山脚,因有大牛在,云朝干脆进了山,想着也好些日子没打过野味了,如今虽不必靠着打猎过日子,但给家里添两样野味也不错。虽然家里人更喜欢吃猪羊肉,可是对她来说,山中的野味才更味美。 打了两只野鸡,还有几只鸟,也没再遇上别的猎物,毕竟他们只在外围转,遇上猎物的机会也少。云朝想着答应过给玉瑶重新送几只兔子的事儿,便收了弓箭,对大牛道:“云中哥,走,咱们去捕兔子去。” 大牛显然觉得,兔子肉鲜嫩,可比那又干又柴的野鸡肉要好吃的多,听了这话,也高兴道:“好,咱们去捕兔子。” “捕活的,最好是小兔子,我要送给瑶姐姐和阿灵还有蔚儿的。” 大牛翻了个白眼:“捕大的吃肉多好?就你们女孩儿家的事多,非要养什么兔子。” 好在两人也没白忙,还真找到一窝兔子。猎杀了大的,小兔子抱回了家里。等到了家,云朝才知道家里竟来了客人。 “他来咱们家做什么?”云朝不禁气道。 ... 第一百八十五章节 整人 “姑娘认识那位徐公子?”小叶子好奇的睁着双杏眼,问道。 云朝一想到那拿着把折扇就自许风流的装逼货徐苌,就有些牙疼,没好气道:“我怎么会认识那种装,,人?” 不认识怎么一听到就生气的样子?小叶子惊讶道:“奴婢才说是姓徐的公子来做客,姑娘说很生气的问他来干嘛,难道不是因为认识,才这么问的么?姑娘讨厌他?奴婢瞧着徐公子倒是温文知礼的。” 云朝:……小姑娘你这样有逻辑,果然是辣么的不可爱! “人不可貌相,往往越是看着温文尔雅的人,内心里越黑暗,坏人都是写在脸上的么?这种人最是蔫坏蔫坏的。”云朝语重心长的教育着这个以貌似取人的小姑娘。 对此,大牛同学深以为然,觉得他朝儿妹妹果然是他三观是一样一样滴。在边上不停的点头表示:“朝儿妹妹说的对。小白脸最不可靠。小叶子你可不能上当。” 云朝一想,牛哥这话打击面好象有点太广,他自己倒是黑壮一枚,可她家哥哥们不幸刚好是属于他嘴里的小白脸之流。 想到这里,云朝一梗,无力的朝大牛挥了挥手,把一只老兔子并一只野鸡给了大牛,让他拿回去吃,又再次确定了下午约了去镇上的时间,让大牛回了家。 等大牛走了,云朝找了个小竹筐,把几只小兔子放了进去,对小叶子道:“这一共七只兔子,你给瑶姐姐送两只,阿灵送两只,余下的三只给蔚儿养着。对了,先找些青菜叶子喂着。” 等交待完小叶子,回后院去换了身干净衣裳,云朝去了谨语的屋里,发现云畅不在,只谨语一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绣着给玉雪的裙子,见云朝进屋,谨语放下手中的针线。 “表姐,畅儿呢?” “家里来了客人,她去厨房了。” 云朝就想着,大概是她回屋里换衣裳时,与云畅错过了。正说着话,就听蔚儿在外头叫道:“表姐,表姐,姐姐又给我们逮了几只小兔子来,你快瞧。”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冲进了屋里。瞧着蔚儿和夕儿手里捧着的小兔子,谨语也稀罕的站了起来,从蔚儿手里接过兔子,笑道:“怪不得半天不见你,这是又进山里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声冷哼,云朝抬头一瞧,可不正是云畅站在门口冷眼瞪着她。 “别气别气,”云朝忙解释,“我不是一个人上山的,本来只是想去练练箭,结果遇上大牛哥,我们也就是在山脚转了转,不信你回头问大牛哥,他可不会说谎。” 云畅听了,这才脸色好了些,她倒不怕云朝骗她,诚如她所说,大牛哥可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云朝见她脸色好了些,怕她再念叨,转移话题道:“听说有位徐公子来咱家里做客?” 云畅一听她提客人,不由撇了撇嘴:“说是之前同二哥说好来拜访祖父的,他是上回你们在县城遇上的?” 看样子自家面瘫妹对那位装逼货也很不感冒嘛,对于妹妹第一次同自己审美一致,(看表情就知道!)云朝表示相当欣慰:“就是在云来酒楼偶尔遇上,他同二哥说了两句话罢了,本来不过是客气几句,不想他还真来了。畅儿,那姓徐的来了多久?不会赖在我们家用午膳吧?” 云畅对她这个猜测,深以为然的点头:“我这都去添了三回茶了…… ”明显是要留下来蹭饭的节奏啊,“姐,咱家今天吃杂粮饼吧?再做个野菜面疙瘩汤?最近我们吃的太好,是时候清清肠胃了,油今儿就少放些。” 云朝抚掌大笑:“畅儿英明。我这就去厨房里亲自掌厨。” 左右那家伙留在家里吃饭,作陪的就只有阿立哥和三哥云洛两人。祖父是长辈,而且有身体不好需要进补的机口,她回头给做份山药鱼片粥,再上两片面包就成,刚好小叶儿上午没事,做了两份面包出来。 夕儿虽是男孩子,可年纪小,大可不必陪客人一起用膳。 而她们女娃儿,有外客在,自然是自己在二进院里午膳的。 安爷爷和安嬷嬷今天也可以将就在两老自己的屋里用。 所以,其实吃那个杂粮面饼和野菜面疙瘩汤的,只有那自许风流的徐苌,还有阿立和云洛两个吃。 谨语笑着嗔道:“又淘气,回头外祖父骂你们,可没人给你们求情。”说着,因两个丫头的对那位徐公子的反应,也不免疑惑起来,“今天来的客人,很讨厌?” 若说云朝古灵精怪的整人也就罢了,可连畅儿这丫头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那位徐公子,真是个令人不喜之人。倒叫谨语有些好奇起来。 徐苌楚果然不负云朝和云畅姐妹两个的期望,留在了燕家午膳,等看到小叶儿和白脂端进去的饭食时,云洛和阿立不由嘴角抽抽。 燕宏扬是另外做的山药鱼片粥和两片儿烤面包,在烤面包的香气面前,那粮杂饼和野菜面疙瘩汤尤其显得寒酸了些。 好在云洛和阿立这些日子倒是吃过几回云朝用野鸡汤做的野菜面疙瘩汤,虽然瞧着寒酸,其实味道还是十分鲜美的,也不算太失礼了。若是这徐苌早一个多月来拜访,他们家吃的,还不如现在上的这杂粮饼和面疙瘩汤呢。 倒是燕宏扬有些诧异,虽然不知道孙女为何上了这样的饭食,倒也没多说,只客气了句家中清寒,失礼还望见谅之类的话,便动筷开食。 等到阿立和云洛两个喝了一品面疙瘩汤,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阿立好悬没一口喷了出来。 同样是面疙瘩汤,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鸡汤什么的不指望了不说,可至少也得放点油个盐吧?这会儿倒是麦香本色了,可叫人实在咽不下去怎和破? 再看看徐苌,这家伙倒是一脸的淡定,仿佛嘴里品尝的是什么人间至味,表情之惬意,动作之优雅,让云洛和程立不得不觉得,不会是朝儿又调皮,在整他们两个吧?所以徐苌吃的,其实和他们吃的,只是样子一样,而料却不同? 其实徐苌楚也只是面上好看,心里同样苦逼的很。这没盐没油的,实在是,难以下咽啊! ... 第一百八十六章节 打听 云洛自己是坑人坑惯了的,因此虽然心中有所怀疑,还能够不动声色,程立小伙子人梗直,几翻欲言又止,到底没忍住,好奇道:“徐兄……很喜欢这乡间野味?” 作为一个资深的,不装逼会死星人的徐苌楚,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杂粮饼是如此的干硬,面疙瘩汤还可以不加油盐,闻言抬起头来,用帕子抿了抿嘴角,方一派风轻云淡的含笑答道:“府上人口味清淡,正是养身之道,且这烹饪手法,保留着食材的原汁原味,正合道家返朴归真之义。甚好!” 程立听的一脸呆滞,合着这家伙吃的和我们一样一样的呀,瞧他那样儿,听他这话,还当他刚才吃的是九天上的仙品呢。还甚好!好你妹啊! 云洛也是暗翻了个白眼,说人话会死么?竟然来了个比少爷我还能装的,,云洛表示,他在腹黑这漫漫长途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本来这家伙一早侃侃而谈,风度学识都为上佳,就连祖父也与他多聊了几句,他原还以为这姓徐的家伙,也算得上名副其实的世家公子呢,没想到,竟然和他是同道中人…… 看到同类,其实有时候真的并不是只有喜悦的…… 两位少爷都有些的无语的低了头。 徐苌楚就是再傻,瞧这两人的反应,也知道今天自己是被燕云朝那丫头给整了。 说起来,他没得罪那丫头吧? 又或者,那丫头其实只是装着完全认不出他来?其实是认得他的?所以才会对他跑到燕家来特别痛恨? 若没深仇大恨的,何至于要让他吃这样的东西? 要说燕家招待不了客人一顿丰盛的饭食,他还真是不信,就算上不了什么好菜,也不至于吃这个吧?一个只能用杂粮饼和没有油盐的野菜面疙瘩汤招待客人人的人家,家中子弟能读得起书?吃得起云来酒楼?最重要的是,能骑得起那几匹良驹? 他上回可是看出来了,燕家兄妹骑的那几句马驹,虽不能算是顶好的宝马,可比一般的马,那却是好的多了,一匹没个一二百两银子,根本不可能买得回来。 等好不容易吃了两个饼,喝了半碗那除了野菜的苦味儿,就没别的味儿的面疙瘩汤后,徐苌楚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的最艰难的一顿饭了,嗓子被那杂粮粗面饼给拉的火辣辣的痛,这会儿他真是后悔,上午谈经论道诗词歌赋的说了那么些废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干得出来的事!。 倒是得了燕老太爷的好感了,为以后再来燕家,成功打下了基础,可原本还想午膳后再陪着燕老太爷手谈几局,说说话的,现在…… 用完午膳,陪着喝了杯茶水,徐苌楚便毫不犹豫的起身,表示打扰了半天,影响了燕老太爷您的静养,而他还有事需回县城,便不再多扰了。 燕老太爷笑道得闲再来,便叫云洛代他送客。 等徐苌楚一走,云洛回屋里跟祖父禀了一声后,和阿立两人便冲到了厨房里。 本是要找云朝算帐的,结果云朝早就和大牛约好去古桑镇上,这会儿已经出发了。正在厨房里帮着小叶儿收拾厨房的云畅看到两位哥哥冲进来,不由抿了嘴一笑,起身迎了上去。 “畅儿,朝儿呢?” “姐姐去镇上了,二哥你和阿立哥找姐姐有事吗?”云畅的笑容稍纵即逝,恢复了她一惯有些木纳的脸。 可那丝促狭的笑,瞒得过程立,哪里瞒得过云洛的眼。 见二妹难得调皮一回,云开上前捏了捏好的脸,好笑道:“淘气,不过小姑娘就该多笑笑才好看。好了,今天二哥和你阿立哥可被你和朝儿给整惨了,还有吃的没?快给我们端出来。” 云畅小脸儿被捏,恨恨的瞪了自家二哥一眼,却又舍不得真饿着他们,把早就给他们留着,一直放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给端了出来。 红烧兔丁,青炒豆芽,凉拌五香丝,菊叶鸡蛋饼,再加一碗香浓的野鸡汤,标准的四菜一汤。 不说云洛和程立两个风卷残云的补着午膳,却说徐苌楚离了古庄村,等到路上无人处,方问徐成:“让你打听事,打听的怎样了?” “公子,这位燕姑娘,是真的燕家姑娘,在族里排行十三,因燕老太爷宠爱,这才从的男丁的排辈,今年十一岁,出生在古庄,是同村族人打小看着长大的,此前一直生活在古庄燕家,直到三年前逃难,才举家离开古庄,去年秋时,同家人回到古庄,一直生活到现在,除了偶尔去镇上和进城。” 这么说来,燕云朝还真的是燕云朝?可世上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徐苌有些不甘心道:“你就没有问过,这位燕家姑娘燕云朝,和从前是不是有什么不一要的地方?比如性格,长相,重点是长相。” 他还是觉得,如果燕云朝不是明珠郡主,可却长着一张同对外宣称养在宫中,其实已经失踪了一年多的明珠郡主一模一样的脸,这事情,怎么想,都太离奇了些。 徐成摇了摇头:“属下自然问过,可,他们都证实,燕姑娘就是长这样的,并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了,属下听说,这位燕姑娘看着乖巧可爱,其实是个心狠的,且她还有武艺在身,箭术更是不俗,亦擅长厨艺。别的,,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性格和明珠不一样,明珠也不会武艺,更没听说她过擅箭术,至于厨艺,她堂堂一个郡主,怎么可能会精于厨艺? 所以说,燕云朝就是燕云朝,而不是明珠郡主刘玉琯? 徐苌楚不免有些失望。 他答应过独孤王妃,, 想到这里,徐苌楚叹气,脸上神色晦暗不清。 “公子,如此,咱们还继续待在盱城么?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回京城比较好。公子其实也可以与飞将军联系,,” “不,京城现在还不能回。至于刘瑜那里,,你以为他那里就没有人盯着么?一旦我们出现,就会被人知晓,你说我一个京城有名的纨绔之辈,除了留恋花丛别的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突然去找大齐最有希望的少年将军做什么?” “是属下糊涂了。” (感谢纲手大人的打赏,谢谢大家投票。) 第一百八十七章节 不悦 “公子打算怎么办?”徐成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见徐成一脸的凝重,徐苌楚噗嗤笑出了声:“得,你家公子我还没愁呢,倒把你愁成了这样。能怎么办?凉拌!” 左右他的境地,也是坏的不能再坏了。 只要命还在,那就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徐成听了这不负责任的话,暗翻了个白眼:“那,您同明珠郡主的亲事?” (就一更了,但是今天五更不变,中午十二点一定会更新。) 徐苌楚皱了一下眉,旋即笑道:“放心,明珠一日不出现,这门亲事就作一日数。就算退亲,总也得我和明珠在京城才行。” “可,老爷和夫人完全可以和秦王爷王妃把亲事给退了的。若真这样,公子您?” 徐苌楚冷笑道:“这门亲事是我娘和孤独王妃当初在世的时候定下的。王妃去世前,还曾几番特意招我去说话,最后一次更是当着皇后娘娘的贴身嬷嬷的面,你当孤独王妃为何要在皇后娘娘的人面前招我说话,并且再次提起我和明珠的亲事?这门亲事,若无皇后首肯,谁也退不了。再则,不是还有刘瑜么?” “可小人觉得,飞将军对您……”徐成话说一半,飞将军看不上自家公子的话,徐成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徐苌楚冷声道:“徐成你胆子大了啊!” 旋即倒笑起来:“放心,就算刘瑜看不上我,要给明珠退掉同我的亲事,可那也只能是他出面,别人,还真作不了明珠的主。秦王妃若是没脑子,敢在这件事上插手,刘瑜就敢让她从王妃,变成王府上不了宗碟的妾。” 话虽如此,可徐成还是愁啊,如今可不就是人家小王爷瞧不上自家公子么? 不过瞧徐苌楚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徐成也只能闭了嘴。心里却想着,自家公子如此笃定,也许是手中还有什么没有亮出来的底牌?要知道,独孤王妃当时病重时,可是三番五次招了自家公子去陪着说话的,这也是向别人表达了她对自家公子这个女婿十分满意的态度。 如果秦王爷和现在的那位王妃,真的作主退了亲事,肯定是不成的。 但如果是自己家老爷和夫人呢?秦王府大可以顺水推舟的大度同意。 徐成没想到的是,秦王府如果不主动提出退婚,他们家老爷借十个胆子,哪怕明知道秦王府恨不得退了这门亲,也绝不会敢得罪刘瑜而主动提出来退婚的事。那是打明珠的脸! 秦王府的脸面,刘瑜未必会在意,可打明珠的脸,那和打他刘瑜的脸也没什么区别,刘瑜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这门亲事,就算要退,也只能是刘瑜来退,别人想打退亲的主意,就等着被刘瑜收拾吧。 所以对现在的徐苌楚而言,别的都是浮云,想办法把刘瑜搞定才是王道。 他也并非一定要和明珠成亲……就算刘瑜不想把妹妹嫁给他这个纨绔,那又如何?和刘瑜结萌,也并非一定要通过结亲这一条路,如此,这亲事……退了也罢。 他对明珠,其实也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 当初的明珠,其实也不过才是**岁的小姑娘,他又不是变态,能对一个小姑娘产生什么男女之情? 惟一让他愧疚的是,他曾经答应过独孤王妃,会尽他所能,保护好明珠,可是,他没有做到! 也不知道明珠现在在哪里,难道还真的在皇宫? 徐苌楚摇了摇头。 想到当年那个娇憨可爱的,见到他就会扑过来叫他苌哥哥的小姑娘,徐苌楚也有几分黯然。 如果燕家的那位云朝姑娘真的不是明珠,他希望他的玉琯妹妹,正如世人所以为的那样,如今生活在皇宫里。如此,他虽没有护好她,可总算真的被人害了强。那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他希望她能幸福快乐的活着。 哪怕他自己不能给予他幸福和快乐,他也希望她能得到这样的生活。 两人快马加鞭,不时便到了古桑镇。徐苌楚道:“走,咱们去这古桑镇上逛逛。” 左右时间还早,回城后也没什么事情。而且徐成因没去燕家,如今肚子还饿着呢。 两人进了镇,骑在马上闲逛,还没走多远,便发现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食肆,徐成正饿的慌,忙对徐苌楚道:“公子,属下正唱空城计,先去吃点东西,您?” 不提吃的还好,一提吃的,徐苌楚脸上的笑就冻结在那里。 “走,今儿公子我请客,好好犒劳你一回。” 徐成感动的热泪盈眶,泥煤哦,辛苦这么多年(其实也没几年),头一回听到自家公子这贴心贴肺的话呀。 徐成浮夸的抬起袖子擦了擦那不存在的泪,气的徐苌楚一鞭子就甩了过去:“搞的本公子好象多对不起你似的。今儿就叫你吃个够!” 等挑了镇上最好的食肆,最好的雅间坐下来,上了菜开动后,徐成睁大了眼,面前的人虽然姿势还是优雅的,但是这吃相……这是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了么? 这人铁定不是他家公子! 徐苌楚忙里偷闲,抬眼看了徐成一眼:“怎么?你不饿?” 徐成默默的喝了口汤,觉得淡定了些,才装着不经意的问:“燕家的厨娘……手艺很差?” “什么厨娘?今儿可是燕家是燕姑娘亲自掌勺做的菜。”说到这里,徐苌楚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成,“我记得你说燕云朝燕姑娘擅厨艺?你小子不会是拿了我给你办事的银子,逛了花楼,把银子花了,然后自己编了一翻瞎话来糊弄我的吧?” 他就说刚从燕家出来,听徐成汇报打听燕云朝的事情,那翻话他听了后,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呢。 原来就是这个“擅厨艺”,燕家今天的饭,他可是听那上菜的丫鬟说了,是燕云朝亲自做的。 这丫头也太狠了,不欢迎他就不欢迎他,竟然想出这么个损招儿来整他。 好在也吃饱了,徐苌楚入下筷子,端起茶漱了口,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才扔了帕子,就听徐成指着窗下,对听徐苌楚道:“公子快瞧,那不是燕姑娘么?” 徐苌楚起身往窗下一瞧,可不就是那顶着一张明珠的脸,却与明珠炯然不同的燕家姑娘燕云朝么? 只是,她身边的那黑小子是谁? 徐苌楚皱了皱眉。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心里的那点不悦。 ... 第一百八十八章节 惊心(一点还有一更) 看着那小丫头悠然自得的坐在一辆破驴车上,偏还坐出了京城皇家马车的感觉,脸上带着笑,也不知正和那黑小子在说什么,而她身边的白脂,则是一脸的沉静,仿若无人。 没想到吃了这小丫头一顿难以下咽的饭后,在燕家没遇见着她,反倒在这小镇上遇上了。 徐苌楚袖子一甩,对徐成道:“走,下去瞧瞧。” 云朝和大牛两人刚才了镇上的粮铺里,原是想买些黄豆的,不想豆子的成色没有城里粮铺的好,价格也不便宜,也就没买。 想着九叔临去清江府时的嘱咐,云朝打算先去铁匠铺里看看她们订制的工具做的怎样了,还有石铺也得去一趟,油坊可是定了好些石磨呢。若是油坊开工前没打好,可是要影响油坊的生产的。 再就是,除了做豆芽和香干要的坛坛罐罐的,她的纸坊,也需要从铁匠铺里打几把大铡刀切桑皮,她也要先订几把才成。若是这镇上的做不了,还得去县城订才行。 结果还没到铁匠铺呢,就听后头有人叫她:“这不是燕姑娘么?真是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上燕姑娘。” 云朝正逗着她牛哥,听到这话,回过头一瞧,可不就是她家今天的恶客,那位姓徐的公子哥儿么? 其实要说起来,这姓徐的好象除了穿的风(河蟹)骚些,说话油滑些,笑的贼贱些,脸皮厚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叫人讨厌的地方,她为什么看到他就不爽呢?这不科学! 云朝自认自己是个特别容易与人相处的人,重生到现在,除了对她家怀揣着满满恶意的人,她会去主动攻击,余者,好象还真没对别人有过什么陌生人之外的情绪。 这个姓徐的,莫非天生与她就不对盘? “咦,原来是徐公子呀。”云朝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徐公子这么早就回去?难道是今天我家招待不周?乡野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若是有不到之处,还请徐公子见谅。” 明明是一脸的假笑,偏徐苌楚还看的挺顺眼,大概是才刚吃的心满意足,已经忘了在燕家那顿叫他毕生难忘的午饭,竟鬼使神差道:“叫什么徐公子,太生份了,燕姑娘若是不在意,叫我一声楚哥哥就是了。” 云朝抖了抖突起的鸡皮,莫名觉得有些冷:“我介意的很。” 徐苌楚:…… 一直在边上装不存的徐成已经无力吐糟。公子呀,这位姑娘她不是明珠郡主啊,还楚哥哥,那位姑娘瞧着象是会叫人哥哥的人么?人家背上还背着弓箭呢,您也不怕这姑娘一生气,抬手就给您来上那么一箭。虽然以公子您的身手,燕姑娘未必会射中您,可咱也丢不起这个人不是? 这主仆正怔愣间,前头驾着驴车的大黑已经跳下车,指着徐苌楚大怒道:“咄,哪里来的登徒子,青天白日,竟然敢对我家妹妹言语不敬,先吃我大牛一拳。” 云朝先给牛哥点了个赞,做哥哥就是得这样才合格撒,然后才示意白脂赶紧儿的拦着这傻小子。 她虽然不喜欢这位自称叫徐苌,其实还不知道是否用了真名的家伙,但是动手打架什么的,就有点儿失礼了。不管怎么说,好象她家祖父大人,还挺欣赏这小子的。 既然是自家祖父的客人,人家才从自己家出来,又被自己家人给揍了一顿,这事儿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 再说,她看这人不顺眼的那点子闷气,中午也已经出过气了。 白脂则是收到云朝的示意,便拦住了大牛,其实哪怕云朝没示意她,她也会出手阻拦。 大牛虽然壮实,同寻常人交手,当然不会号亏,可是那位姓徐的公子却是学过武的人,他身边的那位随从,身手也不在自己之下。 白脂微不可见了的皱了下眉。 这样的人,显见不是寻常人。 要知道,哪怕是在京城的王公贵族家养的暗卫,身手比她好的也没多少人。而这位徐公子看不出深浅不说,他的随从也与自己旗鼓相当,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之人? 这人既然自称是京城人……白脂心中一惊。 姑娘当初定下的亲事,不正是京城徐家的那位长子?越国公世子徐苌楚? 她就说,自己听到上次听到徐苌这名字时,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原来如此。 白脂想到这里,一阵心惊。 对一直跟随刘瑜在西北,对京城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 而事实上她是甲字辈的暗卫,除了主子的安全,别的事情从不插手,所以对京城越国公府的情况并不了解。 姑娘现在的身份,知道的人,除了自家将军,也只有燕老太爷和燕家的几位少爷,而这位徐公子若真是越国公世子,郡主的未婚夫婿,现在知道了郡主的身份,会不会对郡主不利? 白脂拦住大牛,又挡在云朝面前,回头看了云朝一眼。 云朝被她看的一惊。 哪怕云朝自己不肯承认,其实她也很清楚自己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因为自己特殊的来历,她对人充满防备,所以虽然白脂只是看了她一眼,可她却敏锐的感受到了白脂眼中的危险示警。 云朝抿了一下嘴。 被白脂拦下的大牛气道:“白脂,你拦我干嘛?我得教训教训这小子。就说小白脸没好东西,你听她刚和我朝妹妹都说啥了?” 白脂劝道:“云中少爷,这位公子是我家老太爷的贵客,且他有位杏林高手的朋友,我们老太爷的身体,还指着这位公子帮着调养呢,您要是把人打了,岂不是得罪人?我们还要去铁匠铺里不是?快走吧,别耽搁了时间。” 大牛瞪了徐苌楚一眼,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跳上驴车后,才对云朝低声道:“朝妹妹,别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云朝笑着安抚了他一下,才对徐苌楚道:“徐公子,我和族兄还有事忙,就不与徐公子多说了,再会。” 白脂突然之间的满身防备,当然没有逃过徐苌楚的眼,闻言,也只是笑道:“燕姑娘请便,改日登门,还望燕姑娘……能善待一下,在下的胃。” 云朝:…… 第一百八十九章节 这都什么事! 两下里别过,见白脂有话要说,又顾忌着驾着车的大牛,到了铁匠铺前,云朝把大牛先打发了进去,才问白脂:“那位徐公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脂低声道:“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那位徐公子,应该是越国公府的世子徐苌楚。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应该是为姑娘而来。” “越国公府的世子?为我而来?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脂有些无语的看了云朝一眼:“这位徐世子……是王妃在世时,为姑娘定的未婚夫婿。姑娘,不记得他了?” 云朝:…… 被雷的外焦里嫩的云朝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已经无力吐糟,她亲娘秦王妃活的时候,她好象才只有几岁吧?而那什么徐苌楚,好象比她至少大了个五六岁。她这么小定亲,果断不要紧么?前世家长们最恨的,可就是自家娃早恋啊。 而且,这位什么越国公世子,怎么瞧,也不象是个良配吧? 秦王妃果断是亲娘? 难怪她哥说会想办法帮她退了这门亲事呢,相比亲娘,还是哥靠谱。 未婚夫神马的……等等,白脂的意思是,刚那货已经认出自己了? “你觉得,这位越国公府世子爷,他认出我了?那你说,他对我是恶意还是?” 白脂脸色有些沉凝的摇了摇头:“姑娘,我觉得这事,应该告诉将军。若他没有恶意还罢了,若是有了别的心思,姑娘的安全……” 云朝哪怕不惜命,她也顾忌着燕家人的命,因此果断点头:“好,这事尽快。我会想办法拖住这位徐世子。至少在哥哥知道之前,不能让他透露出消息去。白脂,你……” “姑娘请说。” “你可有把握拿下那位姓徐的?” 白脂摇了摇头:“哪怕我和翡翠联手,也没有把握,这位徐世子,看不出深浅来。而且刚才跟着他的那个随从,身手也不在我和翡翠之下。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先稳着他。姑娘,王妃身前,好象对这位徐世子很不错,徐世子的母亲,和王妃也是闺中好友,若非如此,当初两家也不会定下亲事。奴婢觉得,还是先等将军的消息才好。” 既然不能把人控制住,也只好等了。 云朝叹了口气。 特么的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带来的好处,这身份的麻烦,就来了。 除了生命安全的问题,现在她还多了个未婚夫……未婚夫…… 我的亲娘啊,您这是多急着嫁闺女呀,你闺女这么小,就有未婚夫了,我这前世活了二十多年,可是连个小恋爱都没谈过啊,这重活一回倒好,小恋爱还没来得及谈,准老公您都给准备好了。 这都叫什么事! 云朝冲进铁匠铺子里,叫道:“掌柜的,给我来几把大铡刀。要一米长,三十公分宽,锋利无比,可经长用的。价格好商量!” 她这一叫,可把铁匠铺子里的师傅给吓了一大跳。 这小姑娘,瞧着怪可爱的呢,咋说出来的话,忒吓人。 “姑……姑娘……您要这么大的铡刀做甚?”这么大的刀,还要锋利无比,那可是不好打制呢。 “砍树。”其实是切树皮。 铁匠师傅……砍树您用锯子或者斧头不就成了?哪有砍树用大铡刀的? “姑娘您不是来消遣小人的吧?” 云朝严肃道:“师傅您瞧我这一脸严肃的,会是来消遣您的么?” 铁匠师傅真的很想说,会。 好在一直粗线条的大牛同学难得细致一回,听到了铁匠师傅内心的咆哮,忙道:“铁师傅,我妹妹她同您开玩笑呢,刀确实是要打成这样的,不过不是为了砍树,是为了切树皮。” 铁匠师傅:……切树皮,切树皮,砍树我还忍了,你竟然说是切树皮!还有,虽然我是打铁的,可我不姓铁啊。你妹妹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长的又可爱的紧,同我玩笑还罢了,你一个黑壮小子难不成不指着我怜时惜玉? 看着快要暴走的可怜的铁匠师铺,白脂默默的给他点了根腊,作为三人里自认是惟一的正常人,白脂坚强的迈出一步,站到了铁匠师傅的面前:“铁师傅别恼,我家姑娘和少爷说的是真的,确实需要一把一米来长三十公宽的利刃,也确实是用来斩切树皮用的。并非同铁师傅说笑,不知铁师傅这里能否打造?另外,我们是燕家人,上回家中九爷在您这些订了几样工具,九爷派家中姑娘过来看看是否已经做好了,若还没有,还请铁师傅加紧打治,家中作坊等着用呢。” 看着沉稳的白脂,铁匠师傅虽然知道这姑娘说的是正经话,却也好想泪奔。 “姑娘,我真的不姓铁啊。” 白脂:…… 脸一红,被自家姑娘和牛哥给带到阴沟里的白脂福了一福身,果断道歉:“对不起。” 见人家小姑娘态度真诚,铁匠师傅虽然郁闷,还是大度的挥了挥手:“我姓王,叫小人老王就好了。” 泥煤哦,云朝震惊了,你一个十**岁的小伙子,叫老王果断好么? 老王已经无力再和这三个瞧着精明,其实都是傻货的家伙理论,赶紧的进入正题:“姑娘要的铡刀,我老王这里倒是能打,锋利老王还是能保证的,只是时间得长些,打制这样的刀可不容易,价格也要贵不少,姑娘若存心要,看在你家大人先前在我这里订了不少工具的份上,我老王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就给姑娘优惠些,六两银子一把。” “什么?六两银子一把,老王你不是抢银子的吧?” 大牛大叫。 他可是卖过菜刀的,不过一百来文一把而已。朝妹妹要的刀虽然大了些,可也不值这么些银子吧?六两哩,一把刀,都够他和他娘吃两年的大白米饭了! 这老王显然也不是个脾气好的,闻言气的扔了手里的火钳,气道:“如今一斤生铁就要百十文,你这样的一把大刀,没人二三十斤生铁,哪里打得出来?且这么大的刀,又要锋利,又要经用,我老王不花个个把月的时间,且能打好?合着我辛苦月余,赚你一二两银子还不成了?去去去,不打别在这里耽搁我工夫!” 看他这样,倒不象作假的,大牛摸了摸自己的头,暗想,莫不是我真错怪他了,便看向云朝:“这老王说的可是真的?” 第一百九十章节 肉 云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打铁的,我哪知道?” 不过生铁的价格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这世道生意人,尤其是生意人里的匠人,还是比较讲信誉的,云朝倒不担心人家骗他们。重要的是,这老王瞧着也不是个会耍心机的人。 这年头,生铁的价格本来就贵,云朝想了想,拍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在桌上:“这是定金,你先给打两把,不过一个月后我就要货。如果做的叫我们满意了,往后我还会再定个十把这样的铡刀。价格,就照你说的来。” 这是大生意啊。 十八岁的老王盯着那十两银子两眼放光。 好不好的,他一点都不担心顾客不满意,他老王家的手艺,可是祖传的,不是他自夸,整个盱城县也找不出比他和他爹手艺更好的铁匠来。 老王手一抄,十两银子已落在他手中,这十两银锭落手一掂,他就知道这银子必是真的。 再一瞧,嗬,还是官银。 原只是心里的想法,不想一激动,竟说了出来。 云朝心道,可不是官银,县令老爷家送来的,那还能作得了假? 大牛却是看着白花花的十两雪花银落入老王那张大黑手里,肉痛的直呲牙,十两银子呀,朝妹妹可真是败家。 “喂,我说老王,我家朝妹妹的话你听到了没?别光顾着拿银子高兴,那铡刀你要是做不好,我燕大牛可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别说十两银子,一文你也拿不着。” 老王鄙视的撇了撇嘴:“你去打听打听,这满盱城县三张,可有哪家铁匠铺的手艺,比我老王家更好的?一个月后来拿刀,觉得着不好尽管砸了我这王家铁匠铺的招牌,我老王都不和你吱一声!” 云朝一瞧人家这自信劲儿,就知道她要的刀绝逼不会有问题,拉了大牛道:“成了,咱们还得看九叔定的那些工具呢。” 一说起这个,老王嘿嘿一笑:“早做好大半了,月底前必定全部打制好,姑娘要不要先瞧瞧?” 云朝各样工具都仔细栓查了一翻,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拉着大牛,去了石匠铺里。 因定的大磨盘多,而磨盘是用青石刻的,打出大概的样子后还要刻石纹,因此慢了些。如今也不过才做好两个石磨。 看完石磨,族兄妹两个又去买坛坛罐罐,到了陶瓷坊里,买了五个大缸,又买了八十个坛子,算了一下价,那大缸二百文一个,坛子五十文一个,一共付了五两银子。 大牛眼睁睁的看着五两银子又没了,觉得朝妹妹别的都好,就是太败家。肉痛道:“朝妹妹,花了这么些银子,咱能赚回来么?” 云朝白了他一眼:“你瞧着我是那会吃亏的人?” 大牛诚实的摇了摇头。 云朝觉得吧,牛哥这人虽然各种不靠谱,但有一点他相当聪明,那就是相信值得相信的人。(大雾,你牛哥觉得你不会吃亏,仅限于打架而已。) “所以,”云朝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大牛的肩,“牛哥你放心,这些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的,你后天去县城送货,不就能结回一两二钱银子么?这可是天天能结回来的帐,咱们今儿花出去的,两个月就能赚回来。打架还得先吃饱才有力气呢,这做生意,不投入哪里能赚钱不是?你就放心吧,往后保管能叫你天天吃肉。” 天天吃肉……大牛两眼顿时放着星光,云朝被他看的一哆嗦,牛哥,你这星星眼放在我身上,有些不大适合啊。我瞧着很象猪肉么?啊呸,鬼才是猪肉呢。 被自己恶心了一把的云朝,果断跳上了从时族叔家里借来的驴车,而此时的驴车上,已经堆了五十个坛子,云朝只好坐在坛子上,至于那五个大缸,实在没地儿装了,只好让陶坊送货上门,为此大牛眼看着云朝付了五十文送货费而无法阻止,心痛的念叨了半天,直说他再跑一趟回来拉。 被云朝死活拉出了陶坊的大门:“你傻呀,咱们自己拉回去,万一坏了,一个大缸二百文不是白花了?现在我付五十文送货费,坏了可就不关我们事了。” 大牛又是星星眼看着她,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之词道:“朝妹妹你就是聪明,太会坑人了。” 泥煤哦,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还是损我呢? 买好东西,云朝心情明媚,对大牛道:“走,你妹我现在就让你吃上肉,去肉铺!” 听到有肉吃,那大牛彻底放下了那五十文的怨念,欢快的驾着驴车在街上跑,小鞭子耍的啪啪儿响。 到了肉铺,便冲到人家的长案板前:“还有肉没?” “大牛啊,你来买肉?”这肉铺竟是同村的张屠户的铺子,一瞧还是熟人,张屠户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对,买肉。你得给我挑上好的五花肉,张大哥。” 张屠户笑道:“成,早上刚宰的猪,这肉新鲜着呢,你要多少?要不来两斤?” 大牛家的情况,张屠户清楚的很,这小子来买肉,已经叫他奇怪了,因此也没敢说多。 不想后面就上来一位姑娘,笑道:“来个十斤五花肉,五斤排骨,有新鲜的猪肝没?还有猪血子和猪蹄子有没?若有,也买些,还有蹄膀肉,也给来个五斤。” 本来只指着卖个一两斤五花肉就不错了的张屠户一听,这是大主顾啊,这一单生意,都顶他一天的买卖了,要知道如今这肉铺的生意可不好做,现在是哪家都穷,平时哪里会舍得吃肉,这也就是在镇上,每天才能有点儿生意,可也着实赚不了多少。 张屠户眉开眼笑的大声应道:“有哩,保证新鲜,这就给姑娘准备。猪肝只一副,蹄子也只四只,猪血倒是满盆留着呢,原是打算自家吃的,姑娘要就给姑娘了。” 等张屠户利落的把云朝要的东西过了称装好,不但给抹了十文钱,还送了副处理干净的肥肠,倒叫云朝一乐,咋就把肥肠给忘了呢?今天晚上就能吃到红烧肥肠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节 臣妾做不到啊 想到红烧肥肠,云朝又遗憾起来,这辣椒吧,到底啥时候能结果啊。 有了肉,大牛的脸上就没断过笑,一个人傻乐了半响,才羞涩对云朝道:“朝妹妹,这肉晚上就做?能送我一碗红烧肉不?上次你做的红烧肉,好吃的很。” 在一个黑壮的跟熊一样的家伙脸上看到羞涩的笑容,并且原因不是因为她这个未来的准美女,而是一碗红烧肉,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族兄,云朝同学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好了。 话说牛哥你这样的笑,让我真的很想拿起板砖,拍你一脸啊。 “我给你两碗成了吧?”求快别这样笑了。 挺好一少年,怎么这笑容看起来跟菊花似的? “朝妹妹你真是太好了。我觉得你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不,仙女也没有你会烧红烧肉。” 云朝想了想仙女去烧红烧肉的场景:……我一点也不好,更想拍你了。 有了红烧肉,大牛工作的热情被调动了,朝妹妹如果赚了钱,他离天天红烧肉的日子还远吗? “朝妹妹,你不是说我后天要去县城送货么?可咱们两家都没有驴车啊。” 云朝:……鹅草哦,光美美哒想着赚钱,把这个重要的问题给忘了。 “家里有马,买个平板车回对拉着就成,牛哥,平板车多少钱能买到?大些的,回头装货方便。” 大牛摇了摇头:“要不,咱再回镇上找木匠问问?” 这都快到村口了,还拉着一车的坛坛缸缸的,云朝摇头:“算了,回头去时族叔家里还驴车的时候,问问这驴车,后儿能不能再借咱们使一回吧。大牛哥你明儿去一趟镇上找木匠铺问问,若是能做,咱们就自己做一辆,左右以后都要用。不,作两辆,一辆专门拉货的,一辆可以载人的。拉货的也别用平板车了,买带车箱的,拉货也安全些。载人的不急着用,不过拉货的车,要尽快。咱们总不好总借时族叔家的驴车。” 若是时族叔肯收钱也还罢了,因是同族的族叔,这时族叔又同五叔交好,借了几次人家的驴车,人家可是一文钱也没收过,云朝不愿意欠太多人情,只好每次送些点心。不过一两次还好,总借,她脸皮再厚,也开不了口啊。 不过是跑个腿的事情,左右镇上离村里也不过四五里路,他就是走过去,来回也就是两个时辰的事儿,大牛爽快的应了下来。 路过山下的凉亭时,就见凉亭里坐了一位姑娘,正在那抹眼泪,听到车轮辗过路面的声音,那姑娘倒是转过脸看了一眼。 那姑娘见到云朝,双眼一亮,从凉亭里冲了出来:“阿朝妹妹!” 云朝一瞧,不就是被她吓了两回的王大妞么? 说起来这姑娘还真是坚强,这都被她吓了两回了,竟然还敢找她,而且这看到她一脸惊喜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而且看这姑娘一身青布粗衣,云朝也有些疑惑,这姑娘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之前两次遇上,她可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今天这画风有些不大对呀,穿的也太朴素了些。 “阿朝妹妹,我有话想问你!你,你能同我说两句么?” 不只画风不对,连作风都不对了。这真诚的语气,忐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今天这姑娘竟然没走浮夸路线,改诚意路线了? 左右大牛的驴车也停了下来,而且人家姑娘明显脸上有泪,一个人坐在凉亭里掉泪什么的……再加上今天这打扮,云朝虽然不太想理她,但也怕她是真出什么事了,只好咳了一声,道:“你说吧。” “你,你知道你十叔他……什么时候回来么?” 这是还没对她小十叔死心的节奏啊。 云朝很想诚恳的劝一句,姑娘,我那小十叔,他是个高岭之花,和姑娘您显然是不大适合的,您也不必在他身上多花心思了,他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比肩的啊。不对,关她什么事?应该是,他那样的高岭之花,不是你等凡夫俗子可以窥覤的啊。醒醒吧姑娘,人生如此美好,生活诸多选择,个人建议,实在没必要在一棵明显不适合你的歪脖子树上吊死。 啊呸,不对,她小十叔才不是什么歪脖子树呢,他美人儿十叔,那是空谷幽兰好不好? “不知道。”内心活动之后,云朝不厚道的摇了摇头。 “哦。”王大妞一脸的失望,又有些茫然。 云朝原还以为她得再纠结一会儿的,不想那姑娘哦了一声后,就梦游一样的飘进了凉亭里。 被晾的云朝:…… 大牛见拦路的走了,自是驾起驴车继续回村的路,云朝到底有些不放心:“那位青儿姑娘,一个人在凉亭里不会有事吧?” 想了想,感觉把一个哭泣的姑娘一个人丢在没有人的凉亭里实在不大安全,云朝只好让大牛停下车,对大牛道:“牛哥你等回儿,我去问她要不要一起回村。” 到了凉亭里,那姑娘正伏在亭柱上哭的。本来还只是一抽一抽的,等听到云朝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她一下子扑到云朝的身上,哇的一声,哭的斯心裂肺。 云朝:……这是什么节奏?姑娘你悠着点呀,我这小身板,可承载不了你沉重的心灵和身体。 圣母果然不是好当的,要不是她站的稳,这会儿一定已摔个狗朝天了。 “那啥,青儿姑娘你快别哭了,要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如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她果然是个圣母。 “真……真的?”王大妞象是灰暗的,不,漆黑的人生里突然亮起了一盏明灯,惊喜的从云朝的肩上抬起头来,晃着她的双肩,“真的?” 云朝很想说,假的姑娘,你当我没说行不行?你再这样晃,把我晃成了脑振荡,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了啊。 被晃的脑袋艰难的点了点头,王大妞竟然看出来她在点头,立时放弃了继续晃荡她脑袋的打算,惊喜道:“阿朝妹妹,你真是个好人,我,我,你能帮我给你小十叔写封信么?” 云明:……臣妾做不到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节 圣母的下场 作为一个圣母,怎么能在给了别人希望后,又让人绝望呢? 眼看着这姑娘就要黑化,继续摇晃她那颗可怜的脑袋,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云朝忙道:“我写不了信,可是我可以让我三哥燕云洛写。” 燕云洛啊姑娘,古庄村除了小十叔外的第一美男啊,你上次不是对他挺有兴趣的么? 来,咱暂时转移一下目标,先别忙着哭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阶段性目标重组有利于建设更光明的人生。 显然王大妞同学没有接收到她的好意,犹疑道:“让你三哥写?这……这不大好吧?” 云朝大手一挥:“没什么不好的,我三哥文采好呀,他写的信比我更能表达清楚青儿姑娘你的意思不是?话说,青儿姑娘你为什么要给我小十叔写信?” 难道是为了表达你对他滚滚不绝的仰慕之情?如果是这样,咳,好象让你的前仰慕对象帮你给现仰慕对象写情书,绝实有点那啥……难怪姑娘你一脸纠结的扭着你手上早就尸身不明的小帕子呢。 但是,姑娘啊,在爱情面前,羞涩是没有用的。要勇敢的追求啊!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十叔能不能雇了我做丫鬟。” 云朝:……好伟大的理想。合着你这晃了我半天的结果,就为了做个丫鬟,你这么拼,你爹娘造么?不对,你爹娘八成是造的。我应该问,你至于么大姐! 云朝决定冷静一下,感觉自己的脑回路都被这姑娘给带阴沟里去了。 默了一下,云朝才道:“那啥,青儿姑娘你为什么非要做我小十叔的丫鬟呢?”简直执著的感天动地有木有? 谁知道王大妞听她这么问,非常直接的白了她一眼:“我也知道你十叔那样天上一般的仙人儿,我是嫁不了的,我也配不上,我就是想,哪怕给她做个侍妾也行。可……可我爹娘知道后,骂我整天尽会作梦。说我给你小十叔扫地都不配,我偏要争这一口气,他们说我不配,那我就给你十叔扫地去。扫地也比被他们嫁给一个哑吧强。” 所以呢……云朝有点无言以对,这姑娘就为了争口气,就要给人做奴婢? 然后说出口的话是:“你爹娘要把你嫁给一个哑吧?” 这爹娘也强呀,先是给她订了门亲事,听说也是个有问题的,然后还被退了亲,后来把她卖给人做妾,现在,又给订了个哑吧夫婿,这是亲爹娘么?也难怪这姑娘不肯走寻常路。 搁谁谁也不愿意啊。 只要不是为了追求自由爱情就好。这年头追求自由恋爱的都没有好下场! “因为我弟弟要念书了,如今家里的条件……也供不起,我爹娘就想用我的亲事赚点聘礼银子,供我弟弟念书。他们倒好,为了不落个卖女儿的好名声,所以才要给我订亲事的。可愿意花大把银子给儿子说媳妇的,那能是个正常人?我……我不愿意。” 云朝就叹了口气。 她自到这个世界睁开看开始,到回古庄,一路上看到的卖儿卖女的可不少。 其实她的爹娘,也许还没那么坏。 人都要饿死了,谁特么还在意那点名声呢? 说到底,其实还是舍不得把女儿卖了,从此命不由已吧? 哪怕就是当初聘给人家做妾,那好歹也是个良妾,和侍妾之流,从地位上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云朝劝道:“其实你爹娘也没那么坏。你……会干活不?” 王大妞象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千金小姐,一个乡下长大的,能不会干活?我在家里可是一把做农活的好手,真的,你小十叔雇了我不会白使银子的。我什么活都会干,我力气也大呢。我还能吃苦。我就是……就是想往后找个合心意的人,穷些我也不怕,我还有一双手能养活自己呢,我就是不想被爹娘为了弟弟就随便嫁了。” 说到这里,她悠悠叹了口气:“阿朝妹妹,其实你心里也笑话我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跟了你十叔的吧?其实我,,我就是想着,既然要做妾,那干嘛不找个好的做妾?我知道他看不上我,我不是不甘心想试试。我也知道不成的。但是妾不做,丫鬟也不行么?” 云朝:……姑娘,有时候坦诚呢,会让人无言以对啊。 “那啥,你要是真想做丫鬟,其实,我也可以雇了你呀。”是雇嘛,又不是买了她。 说完,云朝就想煽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让你圣母! 她原以为王大妞会拒绝,人家的目标可是她家美人儿小十叔。这给美男当丫鬟的福利,能和给她一个黄毛丫头当丫鬟真干活一样么? 不想王大妞听了她的话,竟然两眼发光,立时擦了挂在脸上的眼泪,仿佛她说的是佛音一般:“真的?你愿意雇我?” 云朝:……我能说你幻听了么? 然而,对着姑娘那殷切切的目光,云朝只好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嗯。” 已经不想说太多了。嗯这个字,好歹表达了她的肯定! “你放心,我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切切捞捞的啥都会。”王大妞激动站了起来,在亭子里走来走去。 云朝:……你还洗涮涮切克劳呢。 就听王大妞继续念叨道:“听说大户人家的大丫鬟,月例银有一两的,多的也有,我,我长的也不是很美貌,大概当大丫鬟是不行的,但二等三等丫鬟肯定算得上,我也不想多的,阿朝妹妹,你雇了我,给我五百钱一个月的月钱成不成?你们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吧?” 云朝:……算吧?可这个大户人家,好象穷了些。 “那个,我能先支三个月的月钱么?” 合同还没签呢,就想提前先支银子? “我,有了这一两五的银子,我,我弟弟就能先读书,我就能说服我爹先别给我定亲了。一两的束修,余下半两,给我弟弟买纸和笔。等往后我每个月还有五百钱,也能补贴家里。” 原来,这姑娘也是会为家里考虑的嘛。 然而我怎么感觉,自己好象一不小心,就做了件蠢事呢?现在收话刚才那些话,还来得及么? 王大妞见她犹豫,忙道:“阿朝妹妹,你放心,我吃的很少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节 自咽苦水 姑娘呀,这就不是你能不能吃的问题好不好? 云朝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的美人儿小十叔和美人儿三哥点了两根蜡。美的感天动地又如何?还比不上她给人家姑娘一个月五百的大钱。 给那美人儿叔侄两点过蜡后,云朝大方的又默默的给王大妞同学点了个赞。 瞧瞧人家姑娘,瞧着傻,可心里精明着呢,虽然表现的对美色很有兴趣,但在面临到生存这个重大的课题时,人姑娘很清楚美是不能当饭吃的,工资才是生存的根本。 自强自立的姑娘才叫人欣赏嘛。 所以呢,当这位自强自立的姑娘,眨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问:“阿朝妹妹,你就雇了我好不好?真的,五百大钱你用我肯定不会吃亏。”云朝就魔怔一样,应了一声“好”。 “阿朝妹妹,你真是太好了,不对,以后我不能再叫你阿朝妹妹了,朝姑娘,你真是好人!我这就回家去和我爹娘说,让他们别给我定亲了,我能赚钱给供我弟弟读书,我这就回去了。回头去你家找你啊。” 说完,比风刮的还快的朝着村里飞奔。 云朝:……姑娘你等等,我的尔康手还没来得及伸啊。 驾着驴车等在路边的大牛和白脂两个,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大妞风一般的刮过驴车,还不忘朝他两明媚一笑,再接着又看到云朝垂头丧气的挪了过来。然后没劲打采的爬上了车。 大牛忍不住问道:“朝妹妹,那王大妞咋了?刚才不是还哭的跟什么似的么?咋你去说了几句话,她就象吃了仙丹似的,跑回家去了?朝妹妹你真厉害,劝人都这么会劝。” 云朝:……牛哥,你误会了,你妹我不是会劝人,纯是人傻钱多会撒钱啊。 “牛哥,我要是告诉你,我花了五百大钱一个月雇她干活,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不是辣么的厉害,还有点蠢?”默了默,云朝忍不住问道。 原以为她牛哥一定会鄙视她,没想到大牛同学一脸佩服的看着她,道:“那你可真不亏,虽说五百大钱不便宜,可那王大妞虽然着三不着四的,可做干起活来,是把好手呢。她娘身体不好,一家的活儿,差不多都是她一人干的。” 原来那姑娘还真没骗她,果然是个洗涮涮和切克劳的好手呢。略安慰! 算了,左右她才和畅儿说过要雇人来干活的。人家姑娘也是个有坚持和理想的人,她就当做好人好事了,也不枉刚那王大妞,给她拼命发好人卡一场。 好不容易到了家,云畅出来迎接,和大牛两个把坛子和肉都搬回了院里,肉放进了厨房里,坛子则是搬去了井边直接洗涮。 畅儿带着翡翠白脂和小叶儿涮坛子,云朝则拉着大牛去时族叔家里还驴车。路过油坊正在打地基,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云朝想象着油坊建成后的样子,脸上露出笑来。 等油坊建成,村里的大豆也不愁卖了,到时候,不管是同村的族人,还是其它外姓人家,都能得些好处。不只收获的豆子不愁卖,平时还能有个赚工钱的地方。这总比去外头打零工要赚的多些。且离家近,能顾家不说,也比在外头,少受些欺凌。 一个家族的兴旺,对家族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好事儿。 作为燕氏的一员,云朝虽然对族人没什么感情,可她对自己的家人有感情,燕氏好了,她的兄妹们,将来在外,根基深,有依持,所走的路,才会更好走。 他们救了她,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活下来,不但活了下来,还给了爱和温暖,给了她家,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回报他们。 云朝悠悠想着,她家院后已经挖了两个化水池,云朝打算明天就把上回砍回来的那些桑枝放进去先泡着,过段时间好把桑皮剥下来。油坊的事情她不必管,可是纸坊,她还得先拿出成果来,九叔才好下决心把纸坊建起来呢。 油坊是同族共有的,虽然他们自己家占大头,但毕竟也算是族中的公产了。可是纸坊不一样,纸坊,才是完全属于她们家自己的产业。这是她给兄妹们将来生活的依仗。所以,对油坊和纸坊,她的期望当然是不一样的。 到了时族叔家,因时族叔家从来不肯收租驴车的钱,云朝送了两斤豆芽和一斤五花肉,看的时族婶满脸都是笑:“不过是借个驴车,咋还送这么些东西来?婶子这若是收下,回头非叫你时叔骂。” 云朝笑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且也不值什么,婶婶您快收下吧。您若是不收,回头我都不好再借您家的驴车了。” “你这孩子就是客气,什么好借不好借的?若是从前,你时叔还指着这驴车拉点货,赚点儿家用,如今不是正建油坊么?你九叔走前,把这盖油坊屋子的事儿,托给了你时叔照看,如今他且忙着呢。这车左右也用不上,放家里搁着也不是搁着?你若要用,只管来说一声就成。” 云朝不好意思道:“这几天还真是得借用,后天和大后天,还得再借两天,往城里去两趟呢。先和婶婶您说一声,回头别叫别家给借走了。” 时族婶笑道:“成,我给你留着。” 又说了几句话,云朝和大牛才回家,谁知一到家,王大妞的爹娘,就领着王大妞往家里来了。 云朝艰难的自咽了一口苦水。瞧她办的这事儿。 云畅刚好涮完坛子来了前院,正和三哥在院里说话呢,看到云朝进院,才想问问那些肉怎么处理,就见王大妞一家三口也跟了进来。 王大妞的爹也就三十出头的样了,看着倒象是快四十的人了,她娘身体不好,再加上几年战乱,越发瘦的象是能被风给刮跑的样子,就这么夫妻肉个,能把王大妞养的水嫩嫩的,可也不容易。 王大妞她爹有些拘谨的弯着腰,道:“见过少爷,两位姑娘。” 云洛和云畅都一脸的莫名其妙。 (谢谢纲手大人,再坚强也是个女人两位亲的打赏,还有投月票和推荐票的亲们。) ... 第一百九十四章节 胆颤心惊 他们家因在村西头,除了同支几家,就是族人,来往的也不多,更别说是外姓人了,这王大妞的爹,他们倒认识是同村的,可从前却没有过来往,顶多也就是在外头见了,点个头的交情,怎跑他们家里来了?且还带着个闺女。 云洛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忙上前扶了行礼的王大叔,笑道:“不知王大叔来我家何事?还是屋里说话吧。” 王大妞的爹没想到燕家的三少爷,云儿上的似的,竟然如此客气,很有些受宠若惊,可听云洛这么一问,心里更没了底,闺女不是说燕家想雇她过来做丫鬟,一个月给五百大钱的么?难不成闺女是乱说的? 自己家闺女对燕家那位小十爷的心思,自己这个做爹的哪里不知道?若是闺女乱说,今儿可就丢大人了。 王大叔的两手不自觉的搓着,回头瞪了自己闺女一眼,才忐忑道:“咱们泥腿子,哪敢进您家屋里,就,就站在这里说好了。是这样的,三少爷,听,听说你们家要雇我家大妞做丫鬟,我,我和她娘来问问。” 云洛刚想否认,云朝这边,被王大妞一脸祈求的目光看的实在受不了,忙在一边应道:“是的,是我答应大妞姐的。” 王大妞的爹娘听了,都松了口气,脸上不觉露出喜色来。 自己家的闺女是个心大的,可胜在干活却不惜力,不是个懒的。若是燕家真能收下她做个丫鬟,且又只是雇人的活契,这同村的,就在眼前,做爹娘的也放心不是? 王大叔搓了搓手,吭哧了半响,才低着头,红着脸,囁嚅道:“那,那,大妞说的,大姑娘您答应给先预支三个月的月钱的话,可……可算?” 云朝见状,心道,这王大叔瞧着倒是个踏实的厚道人,便笑道:“算数。不过身契还是要签的。都是同村人,我们也信王大叔您的为人,一两五的银子今儿就先叫您取回家去,不过,我雇大妞来干活,若是她不好好干活,人我可是要退回去的,且,到我家是做的手艺活,她学会了,哪怕不在我家做事,十年里也不能把学的东西传出去,更不可以自己用这学来的手艺做生意,这是要写进合约里的,你们可答应?” 她们家不养闲人,王大妞既说要做丫鬟,她可没打算让她服侍自己姐妹几个,而是要干活的,先帮忙做豆芽和香干,等回头买了人回来,开点心铺子的时候,王大妞毕竟是个姑娘家,还是帮忙做点心比较好。 若只是做豆芽,也就不存在十年之约了,毕竟这豆芽的做法,可保密不了那么长时间,可点心不一样。她做出来的点心,可不是人家随便能做出来的。 王大叔听了,忙点头道:“这是自然,大妞在您家里学的手艺,定不好往外传的,就是没这十年不外传的话,咱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姑娘您放心,要是这丫头不好好干活,我饶不了她。您雇了她,可就是咱家的恩人呢。大妞这孩子,唉……” 说到这里,王大叔叹了口气。 闺女是好闺女,可惜没生在富贵人家。自己家的情况,她想的那些都是白想,如今能到五老太爷这样的人家做个丫鬟,也是她的福气了。既不用卖身为奴,还能帮衬家里,这丫头又是自己找的活儿,也不怕她再瞎折腾。 自己夫妻两个,这回总算不用再为这死丫头整天提心吊胆的了。好歹能消停个两三年,她今年刚十五岁,就算晚两年嫁,在乡下也不算什么,有这三两年的时间,总能慢慢再为她寻个好婆家。他们夫妻两个,也算对得起闺女了。 明明是个好闺女,可偏在嫁人上头做那不切实际的梦,若不是她自己整天作三作四,哪里会寻不到好婆家呢? 如今能在燕家做事,说出去名声也好听不少,若再学点手艺,那可真是积了大福了。 云洛在一边听说妹妹真雇了这姑娘做事,他还记着这姑娘每次看到他就两眼放光的样子呢,很有些胆颤心惊的看了王大妞一眼,心道,这偶尔遇上就缠人,天天在自己家,他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还好还好,王大妞这回倒是没有一双眼盯着他看,叫云洛放心不少。 云朝在一边瞧着他哥小心翼翼的偷看王大妞的样子,不免好笑,心道,三哥你out了,在人家姑娘的眼里,显然你的风采不如五百大钱有魅力啊。 “朝儿,你去屋里取二两银子来,先给王大叔。” 云畅虽然觉得她姐好象又办了件不靠谱的事,那王大妞从前的作派,是个干活的人么?可姐姐话都说出口了,她又怎会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姐姐脸面?因此听了云朝的吩咐,转身回了二进院里,去取了二两银子来,递给了云朝。 云朝把二两银子都给了王大叔。 王大叔忙摆着手:“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说好了先预支咱们一两五银子的,本就是咱们厚着脸了,哪好再多拿姑娘您的?” 云朝瞧这王大叔人厚道,也不知道这夫妻两个,是怎么养出王大妞这朵奇葩来的,心里却是有了主意,笑道:“大叔且拿着,预支三个月和四个月,也没什么区别,二两银子好歹凑个整数呢。我也不白给王大叔人情,我正有事,想请王大叔帮忙呢。” “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可担不起姑娘这话,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云朝笑道:“听说王大叔是个泥瓦匠?” 王大叔点了点头。 “是这样,我家里想在院后头盖间大通屋,正想找人呢,可村里能干知的都去建作坊的房子了,一时半会儿的在村里也找不着人,不知道王大叔能不能帮我找些人来盖间屋子?工钱您放心,和现在建作坊的人工钱一样,且还给供三顿饭。” 原本建村里的油坊时,王大叔因正在外头接了活,没赶得上,心里正可惜呢,听了云朝的话,喜道:“这有什么难的?定给姑娘找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工?姑娘请放心,咱们定会给姑娘把房子建的好好儿的。” 他别的不成,泥瓦活儿,满村里再没强得过他的。 ... 第一百九十五章节 占便宜 约好第二天王大妞就过来上工,并签了身契,送走心满意足的王大妞一家,大牛见天色还未晚,便跟着云畅去厨房里帮忙洗黄豆泡豆芽去了。 云朝拉着云洛回了祖父的屋里,对燕宏扬道:“爷爷,如今家里人眼看着越来越多,咱们家再盖个三进院,两边再加两个跨院吧。” 大女儿带着一儿一女回了娘家,女孩子们大了,不好总挤在一处,孙子几个年纪也大了,也得一人一间屋子,且用不了几年,都要成亲,这个家确实也要翻盖,加几个院子才成。 且小长房留派了人回来,也是为翻建祖宅的事儿,如今人还在等着修膳屋子的事儿呢,他们家刚好趁着小长房翻修,一起把宅子翻建,也省得再找两回人。 燕宏扬点了点头:“也好,等你大伯父家的屋子翻修了,刚好咱们家接着盖院子,也省得再找两回人,好在你四伯父家的屋子空着,到时候咱们家搬过去住些日子,等咱们家的屋子盖好,顺便也把你四伯父家的屋子再修一下,空了这些年,再不修不成了。洛儿,回头你去问问你七叔祖和你五叔家,看要不要一起修一下。” 云洛笑着应了。 上回大伯父派人回来,各家都送了一百两,翻修屋子的银子,还是有的。 油坊因为四伯父家拿了银子,倒不愁没本钱。 等云洛问了两家,也都说一起修,五叔燕展晴忙着油坊的事儿,也顾不上,这买材料的事,七叔祖家的七叔燕展昫就接了过去。 祖父有心让云洛也别一心读书,不通庶务,干脆就派了云洛给七叔燕展昫帮忙。 因着修房子的事情定下来,大家都高兴,云朝留了七叔祖家的父子三个,并五叔在家里晚膳。 好在买了不少肉,云朝烧了个红烧肉,粮醋排骨,黄豆炖猪蹄,酱爆肥肠,水煮鱼片,又做了个凉拌绿豆芽,螞蚁上树,和豆芽粉丝,又把大牛送来的河蚌做了个河蚌百叶咸肉汤,炒了个田螺炒咸菜。 别的家里都做过,倒是那个水煮鱼片,虽然没有辣椒,云朝觉得味儿不够了正,可七叔祖和几位叔父却吃的极香,满口的称赞。蚂蚁上树和豆芽粉丝也吃的稀罕,米线他们是吃过的,可这粉丝还是头回吃。滑溜溜的,口感又有韧劲儿,都问云朝这是什么做的,竟没吃过。 云朝笑道:“是用绿豆做的。”说的一大家子,竟没个信的。云朝见他们喜欢,好在做的不少,干脆让云畅给两家都装备了些,吃了晚膳,叫他们捎了回去。 大牛忙了半天,心里惦记着他老娘,虽然馋的不得了,还是坚持要回去,云朝就拿了汤罐和大碗来,给他装了一汤罐的黄豆猪蹄汤:“这个给钱婶婶吃,对她身体好。” 另外的每样菜,也都各给他装了一些,让他带家去吃。吃的给了,也没忘给他指派活儿:“明天我们要泡桑枝,三哥和阿立哥要读书,畅儿年纪还小,可不敢让她太辛苦,牛哥,你明儿来帮忙可成?” 大牛除了照顾他娘,也没别的事,自然欢喜的应了。来朝妹妹家里做事,可是有吃好的犒劳的。朝妹妹人又大方又好,每次不但他能吃着好东西,还能叫他娘也跟着享口福呢。 等大牛拎着一食笼的美味回家,就见他娘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打算烧晚饭,大牛忙上前拦了:“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有事儿子来就成了。” 钱氏见儿子迟迟不回,自然担心,这会儿见着儿子,高兴道:“怎这会儿才回?你这手上拎的什么?” 大牛放下食笼,回道:“和朝儿妹妹从镇上回来,因要做豆芽,我就帮着畅妹妹泡豆芽,这才忙到现在。这食笼里是朝妹妹做的饭菜,怕娘在家里饿了,我就没留在朝妹妹家里晚膳,朝妹妹给我装了这些,让我带家来,和娘一起吃呢。” 说完话,大牛去外头洗了手,回屋里打开食笼,把几样菜和米饭都碗了出来:“娘,这是黄豆猪蹄汤,朝妹妹说您吃这个对身体好,给我装上一小汤罐,您先尝尝,我闻着香,定好吃的。”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钱氏眼角一热,叹道:“你阿朝妹妹是个有心的。儿啊,人得有良心,往后可得好好帮衬你朝妹妹,做事别偷懒,更不能生什么坏心。你要是坏了良心,贪那些不该你的银钱,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咱们做人,最要紧的,就是心正。心正了,走的路才正,可记下了?” 大牛一边装民一碗汤给他娘,一边正色道:“娘,您放心,朝儿妹妹虽然凶些,可她心善,不只对我好,还处处记着娘您,对娘您好的,儿子都会报答。我给朝儿妹妹干活报答她,哪里会占朝儿妹妹的便宜?儿子想过了,往后不去九叔的油坊里干活了,朝儿妹妹做豆芽的生意,瞧着是能赚钱的,可活也累,儿子别的不成,却有一把子力气,只要朝儿妹妹给咱娘两饭吃就成。” 说的钱氏失笑:“娘的傻儿子哦,你可知道,你哪里会白给朝丫头干活?你朝儿妹妹啊,今儿早上和娘说了,这豆芽赚的钱,要给你两成呢。娘虽不知道这两成是多少,可晓得,你朝儿妹妹,饿不着咱娘两个。” “娘,朝妹妹真这么说了?” 钱氏嗔了儿子一眼:“这还有假的?怎么,有什么不对的?” 大牛低了头,半响,才闷声道:“娘,我听朝妹妹说了,这光给一个云来酒楼送的豆芽和香干,一个月就能赚四五两银子呢,儿子再傻也会算这点儿帐,两成,可是一两左右的银子呢。儿子就是去码头扛大包,一个月也赚不来一半。且后头还有豆芽铺子也会开起来,,娘,你说,咱不过出个力气,哪里好拿这么多?这不是占朝妹妹的便宜么?” 钱氏叹了口气,道:“你朝儿妹妹说了,你若是不拿这两成,他也不要你帮她干活了。” 大牛不想占这便宜,可也舍不得这份活,有了这个活,他和他娘就能过上好日子,他娘的病就能治好。大牛拍了下桌子,道:“娘,我定不会惜力,往后朝儿妹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总归朝儿妹妹是不会害我的。” (晚上应该还有两更) ... 第一百九十六章节 分宗 借了时族叔家的驴车使了几天后,自己家定制的两辆马车也到了家,一辆车是用来送货的,不过是结实的木板制成,并没什么好看的。 而另一辆自己家人使的,却是用的上好的木料,送到家里时,车身还带着原木的清香,让云朝意外的是,马车里头设计的非常合理,连坐着的箱坐上的几桌都是配套好的。 云朝没想到,让牛哥去订个马车,还有这样的惊喜。 原本家中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可以穷讲究的时候,想买个马车,也只是为了代步而已。他们小辈的平时出门自然可以骑马,可是祖父,或者姑母和表姐出门,却是要用马车的。要不然云朝也不会请大牛去订送货的马车时,顺便订了一辆家中使的。 其实却是云朝把她牛哥想的太美好了。这是大牛去订马车的匠铺里,有了图纸,给大牛瞧了,大牛觉得这一款的价格在云朝给的范围内,所以才定下来的。 而云朝也没想到一个车厢竟然会这么便宜,给大牛的银子足够定制一个中等车厢的,所以才有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云朝正和云畅几个开心的看着自己家的马车,还派了云洛和程立去拉了马来套上,打算先试一试这车好不好用,至于里头的东西,可以往后慢慢配置上,务必要往后用的时候舒适才好。 正兴致勃勃的说着,就听远远的有马蹄的声音传来。 不时,骑马的人便到了家门前,就见一位穿着青衣的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恭身问道:“请问姑娘,可是燕五老太爷家?” 云朝看着来人,点了点头,那人道:“小人是太太派来传话的,府上的姑太太,我们家太太并几位老太爷,爷,还有少爷很快到家。小人是先出了码头,过来报信的。” “你是程家人?” “是,小人程青。” 云朝一听去清江府的姑母一行人回来了,心里当然高兴,不过也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事情解决的怎样了,原本还以为要等些天的,哪想到这么快,才不过六七天的时间,一行人就能回来。 正要说话,就听身后的程立讶异道:“青叔,你怎么过来了?” 这位程青原先是程锦舜身边的长随,所以程立自然熟悉。 程青回头一瞧,见到程立,也笑了起来:“原来是阿立,太太和舅老太爷他们也快到了,太太派我先来报信。” 程立和云洛拉了马来,想是想试马车的,见着程青,十分意外,听说燕元娘一行回来了,云洛也是一惊,忙道:“姑母她们可还好?” 程青能得程锦腕生前重用,自然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一听云洛的话,自然也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忙行了一礼:“见过三表少爷。舅老太爷和舅老爷并表少爷去了程家,事情解决的很顺利,因在清江府已无事,所以便赶着回来了。” 云洛和云开之前去过清江府,这位三表少爷年纪虽少,可心机深沉,不动声色的坑了程家一把的事情,程青这个程姑父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当初逼着程家几位族老写下的字据,还有后来他们在清江府的那一番筹谋,燕家的人去清江府后,事情也不会解决的这么顺利。 因此程青可不敢小瞧这位表少爷,恭敬的回了话。 “这次因与程家族中之事已经交割清楚,所以太太把我们这些愿意眼着太太和少爷小姐的下人,也都带了几房回来,另有几房,还留在清江府,帮着太太照管产业。人多,出了码头后,雇了马车,所以会迟些。” 云洛忙把人请进了屋里,又去祖父燕宏扬那里回话。 燕宏扬叫了程青去问话,云洛在一边旁听,云朝也借着给祖父沏茶的时间,在边上听了。 其实原本也是要同程家扯几天皮的,燕家的人,也做好了准备,不想才谈了两天,正在互不相让的阶段,京城传来程家那位吏部郎中被圣上训斥之事,且程郎中涉嫌买官之事,如今正在家中闭门思过。 其实买官之事,朝中也并非没有,但卖官基本上都是在特殊时期,平时朝庭对于买官控制的也是十分严格的。但再严格,只要存在,就会有人钻漏洞,很多时候,朝庭有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而程郎中此次被牵涉,竟然还被圣上当庭训斥,肯定也是被人坑了一把。 程郎中可能会丢了乌纱帽,程家自然会有所收敛。尤其程家现在在朝中,也只有这么一位程郎中还能拿得出手。 相比燕家,程家没了程郎中,哪里还有底气?说话自然软了下来。 有了退步,两家再说话,也能静下心来谈了。等程家发现,程锦舜之前在外面的生意,铺子,要么是早就被卖掉,只时离交接的时间还未到,要么就是铺子是租的时候,竟然都傻了眼,实在是,那些买卖的契约,都是在程锦舜去世之前,程家查也查不出个究竟来。 而程家因为程郎中的事情,也不敢再拖,现在同燕家说话,他们多少还有点依仗,可如果程郎中不能从这次卖官收贿的事件中全身而退,到时候程家没了依仗,还拿什么和燕家较劲?这会儿交割清楚,那些生意铺子是不指望了,可卖掉的那些铺子的银子,他们还能拿到。 因此不用燕家人再多纠缠,程家自己就先退了一步。 燕家当然不可能真的一点好处也不给程家,否则想让程谨言姐弟两个同程家分宗的事情,程家自然也不会轻易答应。 最后的结果就是,查了帐,帐上二万多两的现金,给了程家一半,原先的铺子,清江府的两间最好的,也给了程家,还有四千亩的田产,留了盱城县的两千亩给程谨语和程谨言姐弟,余下两千亩,尽归程氏族中。 以此为代价,程家同意程锦舜这一支同清江府程家分宗。等到燕元娘带着程谨言寻到合适的地方后,再去程家牵出程锦舜的坟茔。 程家虽然不信程锦舜留下的那么多铺子和生意真的卖了,而且只有两万多两现银,可也想不通,燕家只凭云开兄弟几个,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了这么大的手脚的。 (表舅去世,送老娘回家奔丧,所以才两天没能码字,好不容易晚上回来后赶了两章节,这几天会尽量补更的。对不起大家了。另外,感谢min,冬雪夏雨,燕子三位亲的打赏,还有亲们的月票。) ... 第一百九十七章节 承情 更何况,燕云开那会儿还没回燕家,就凭燕云开燕云洛两兄弟还有程锦舜留下的那些人? 程家无论如何也不信燕家两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能做到这一步,更不信程锦舜留下的人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动这么大的手脚。 因拿不出程锦舜的财产被动了手脚的证据,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其实,程锦舜的财产,那是他留给妻儿的私产,本来也同程家没什么关系,他们之前想侵吞,不过是因为觉得燕元娘母子孤儿寡母的好欺凌罢了,那么大块肥肉,可不就是想吞就吞的? 哪里想到,经过一场战乱,燕家竟然没有伤了元气,并且给燕元娘撑腰的态度那样坚决? 而偏偏这个时候,程家最大的依杖,程郎中竟然还出了事。 所以,燕家答应给程氏族中一万两现银,再加上两千亩的良田,程家只当是燕家还不知道程郎中出事的原因才退的一步。为免夜长梦多,怕燕家知道程郎中出事,连这一万两银子,两千亩良田都不肯再让,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就连分宗的事情,都只是嘴头上拒绝了两回,眼看着燕家连那两千亩地都反悔打算不给后,便赶紧儿的应了。 最后,就连程锦舜一手养大的侄子程谨愚跳出来要分家产,不同意分宗的时候,都没要燕家人出手,程家自己就给按了下去。 至于燕元娘的陪嫁,程家在看到燕家强硬的态度后,根本提都没敢提。程家若敢提一句,燕家就敢把程家候抢占媳妇的陪嫁的名声给传出去。程氏族人再贪,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 燕宏扬听了程青的叙述,虽然为女儿和外孙外甥女从此能过上安生日子而高兴,但想到早逝的女婿,如今程家成了现在的样子,也不禁叹了口气。 至于余者程锦舜那些产业究竟是怎么回事,燕宏扬知道,还是得等自己的孙子回来问,才会有清楚,便打发了程青先下去休息。 叫了程立来领着程青去安置,燕宏扬看了云洛一眼,道:“这些,都是你们兄弟几个的手笔吧?” 祖父身体不好,云川兄弟几个当然不想祖父跟着操心,因此暗地里做的事情,便没有告诉祖父,哪怕是燕元娘,他们都未多说。 云洛忙笑着应道:“我和大哥还有二哥,也只是出了点主意,具体事情,都是前叔办的。若没有前叔,我们几个小子哪轻易就把事情办成这样的大事?” 姑母和表姐表弟往后能生活无忧,云洛也得意自己兄弟三人的手段,脸上不免就有了些得色。 燕宏扬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是你们事情办的好?若无程郎中在朝中出事,你们当程家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云洛心中一凛,忙收了脸上的得色:“是孙儿想简单了。” 燕宏扬叹道:“我们这回,怕是承了朝儿阿兄的人情。” 说的云朝一愣,这和刘瑜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想起刘瑜之前问过姑母的事情后,对她说过的关于程家那位吏部郎中的话,心里也不禁认同了祖父所言。 程郎中出事,也出的太及时了些。 若真是刘瑜帮的忙,他这手段,也确实雷厉风行,大概那程郎中,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得罪的人,并且是得罪的何人了。 其实就算明白了,又能怎样? 他一个吏部郎中,能拿未来的秦王爷如何?更何况这位未来的秦王爷,还是一位有着铁血手腕的皇室贵胄,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能抗衡的? “爷爷,这份情,孙儿一定记下。”云洛看了一眼云朝,郑重道。 燕宏扬摆了摆手。 刘瑜的本意,又哪里是让燕家记得他的这份人情,想必他是打着还燕家人情的主意呢。 毕竟,救命之恩,岂是轻易还的?刘瑜又哪里知道,对他们一家人而言,云朝本就是他们视如亲人的自家人,又何来的什么救命之恩? 不过燕宏扬也没的否定云洛的话。 在燕展明决定和刘瑜合作并得到燕宏扬的首肯,而燕云开又跟随刘瑜后,燕家和刘瑜,本来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你们都去吧,这回辛苦了你们四叔公和昌大伯,晚上要留他们在家中用膳答谢,朝儿,你用心去准备晚膳。洛儿,你姑母既有陪房过来,你也去张罗一下如何安置。” 兄妹两个都恭敬的应下。 出了门,两人相视一笑。本来以为很麻烦的事情,没想到就这样简单的解决了。若不是亲口听说,还真有些不相信呢。 至于姑父的那些生意,自然有前叔等人打理,并不需要他们费心。倒是姑母和表姐表弟接下来要如何安家,是个问题。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该操心的事情,自有长辈们和姑母商议着安排呢。 云朝正开心的要往厨房里去,就见云畅跑了过来:“姐姐,姑母他们怎样了?” 云朝拉了云畅的手,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姑母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事情都解决了,姑母一家的家财,基本上都已保住,程家可没占着什么便宜,走,我们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表姐去。” 谨语这些天虽然面上没说什么,可焦灼的样子,云朝和云畅都看在眼里。有了好消息,当然要第一个告诉她去。 姐妹两进了二进院,直奔谨语住的东厢房:“表姐,好消息,姑母和表弟快到家了。” 就连一定淡定的云畅,进了屋,都忍不住大声笑道。 正在做绣活的谨语一听,也顾不得手上的针线,甚至没有推开面前的绣架,就失声站了起来:“畅儿,你说的,是真的?我娘和弟弟真的回来了?” 云朝眼尖,一把上前扶住了差点砸到谨语脚上的绣架,笑道:“是真的。表姐快别慌,小心针线,刚才青叔过来见过祖父,已经说过了。放心吧,事情都解决了,程氏族里,不过是得了一万两的银子和两千亩地,其它的什么好处也没得着,而且表弟可以另立一宗,和清江府程氏,以后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分了宗,虽然还是同姓,要却不再受本宗的干涉。 谨语一下子眼泪便溢了出来:“这下可好了。”她们母子三人,从此总算不用再提心掉胆了。 ... 第一百九十八章节 愁 姑母带着清江府的下人回来,让云朝兄妹几个都有些头疼,家里现在人多,实在是住不下。 好在小长房和小四房子的屋子都还没有动工修僐,云洛去和两家留下看房的人下人那里说了一下腾了几间屋子来按排清江府过来的姑母家的下人,两家当然不会拒绝,收拾下人住的屋子又不是什么难事,等云洛回家,自己家里也在云朝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打扫院落,收拾屋子,便笑着去祖父屋里说了一声,留了云畅在祖父屋里照应着,云洛和云朝则去了院门口,迎接姑母回家。 等到姑母一行浩浩荡荡的回来,让云朝吃了一惊。 虽然她的真实身份是大齐的郡主,可她只有前世的记忆,对原身的记忆,却是一点没有的,因此燕元娘回来的阵势,也算是她第一次见识了富贵人家的排场。 实在是,姑母和表姐表弟在燕家都太低调了,因此明知道程家很富有,却也在生活中,让人忽略姑母和表姐表弟其实十分富有的事实。 这一行过来的人足有六辆马车,其中七叔祖和敬四叔祖老兄弟两个坐了一辆车,姑母带着荷姑和两名贴身的丫鬟一辆马车,另有两名婆子两个丫鬟一辆马车。余者三辆马车刚是拉着行李。 九叔,昌大伯,三伯父还有大哥二哥都是骑的租来的马。 等九叔他们下了马车,大哥和二哥去七叔祖的马车里扶了两位老人下来,云朝刚是扶着燕元娘下车。等余下的人都下了马车,云川请了众人进屋,把长辈们请去了正堂里跟祖父燕宏扬说话。 荷姑刚是指挥着婆子丫鬟们搬动行李。翡翠白脂也出来帮忙,小叶儿则引着众人把搬进后院里的行李进行摆放。 至于行李安置,也不急在一时,还是要等燕元娘拿主意的。 好在燕元娘住着二进院正房的三间大屋,东西倒是能放得下。再不济,谨语自己住着东厢三间,也可以安置一部分。 等到云朝听荷姑说,前叔还在后头押着程家走陆路的车队,大概还有二三十车的行李里,人就傻掉了。 “荷姑,咱们家只人就往不下了,这么多东西,可往哪里摆?” 荷姑好笑道:“哎哟,难得我们姑娘也有愁的事情呢。” 云朝苦着脸道:“荷姑姑,您倒是给拿个主意啊。” 荷姑这才笑道:“放心吧,在清江府的时候,九爷就和昌老爷商过了,左右咱们家四处都是空地,回头就叫太太在咱们家边上买一大块做宅基地,建处宅子,以后太太和姑娘少爷,就在古庄落户。至于现在,重要的东西,就放在太太屋里,余者,三老爷也说,暂时他家的屋子也空着,东西先摆在他们家去,等我们太太的宅子建好了,再搬过来不迟。” 这倒是个好办法。 现在面临着屋子不够住的困境,云朝越发暗下决心,自己家的屋子要赶紧建了。回头和姑母商议一下,先把自己家的宅子扩建,等安顿下来,再建设姑母家的不迟。 又想到哥哥们将来都要离家入学,只留下自己几个老的老小的小的,安全也是个问题,左右自己家宅子前后一大片都是从前买下来的,想翻建多大的宅子都成,不过,出于安全,云朝想在东西两边和屋后,都挖上大池塘,前院再养几条狗,这样,也就不怕了。 不过这件事情,还得等祖父同意才行。 只要有银子,云朝倒不觉得祖父会反对。 自己可是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的,虽然他们将来不大可能留在祖宅里,可只要他们成家,祖宅就不能不给他们一人一处院子。 至于银子,在乡下盖屋子,挖个荷塘,其实花不了多少银子,正真花销大的,其实是院落的布置,还有里面的装饰,这个根本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想到姑母带回来的那么多下人,云朝心中一动,问荷姑:“荷姑姑,姑母这次带回来的人,可有老实能干活的?” “你要能干活的人?”荷姑问道,燕元娘带回来的人,其本上都是内外院行走的仆妇和管家,门房等忠心的下人,能干活的,那是庄子上的人。 云朝因为打算做豆芽生意,确实需要几个下人做活。也是因为想到能被姑母从程家带出来的人忠心没问题,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见云朝点头,荷姑笑道:“这倒不难,挑几个人总能挑出来的。这会儿来的是太太的两个管事的婆子,还有四个丫鬟,你也用不上,等回头你前叔回来时,一起跟来的人,你瞧瞧有合用的就调两个去用。让太太把身契给你就成。” 身契的话,云朝倒是没有拒绝。 姑母一家以后虽然也往在古庄了,可是跟从前归宁时住在娘家不同,往后是要自家建屋子另住,自成一家的。那些人是程家的人,不是她不相信别人,可有些事情,一早分清楚,比以后出麻烦再解决的要好。 云朝笑道:“我可不看会人,那回头我跟姑母说一声,再请前叔帮我挑几个人。我也不白使姑母的人。”等纸坊能做起来,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给姑母一成的股。这是姑母的私房,哪怕言表弟往后不孝敬姑母,姑母有纸坊一成的股傍身,自己也活的自在。 其实燕元娘自己就有嫁妆,足够她自在活一辈子的。可那是云朝的心意。 再说,自己家现在最缺的是人,云朝不想同族里牵扯的太深,这样想有自己合用的人,就不是一朝一昔能做到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借姑母的人来使。前叔可是姑父以前最得用的大管事,哪怕他不肯为自己所用,可表弟以后的前程指着自己家,那前叔就一定肯帮自己调教些人出来。 这可比自己去调教,要方便的多。 燕元娘见过父亲,报了平安,之前有程青说了清江府的事情,燕宏扬也不欲当着外人的面多问,就打发燕元娘先去二进院里休息。 “姑母,晚上想吃什么?朝儿亲自去给您做。”云朝看着姑母和表姐红着眼,坐在那时抹泪,笑着问道。 (总算赶出来了,先发,回头捉虫。) ... 第一百九十九章节 离别 燕元娘虽然红着眼,可精神却好,显是最担心的事情解决的顺利,以后再不必整日忧心后的放松。 听了云朝的话,笑嗔道:“你这孩子,晚膳还早,瞧你表姐哭的,快过来帮姑母哄哄。” “表姐是见着姑母撒娇呢。我要是哄她,没准儿她和我生气,往后就不给我做小荷包了。”云朝调皮道。 逗的谨语破啼为笑,嗔了她一眼,这才和母亲说起别后之情来。 云朝悄悄退出了屋里。 想着晚上要留敬四叔公和昌大伯他们在家里吃饭,便与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摆放箱笼的荷姑说了一声,去了厨房里。 过了两天,三伯父燕展恒便告辞回了京陵。 云朝却是想起小十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送走三伯父,云朝每天除了每天生些豆芽,再过问一下城里的那间铺子装修的情况,就是被燕云朝拘着读书和做女红,还有研究点心了。 他们家在三伯父走后,便先开始修缮三伯父家和小长房的屋子,燕宏扬也同意了云朝想扩建自家院子,然后在两边和宅后的挖出整片池塘的计划。不过原先只打算再加一进院子的,现在却改成了再加三进院子,建成五进院的计划。 而姑母家的地基,也定了下来,就在自己家的边上,那成片的池塘,干脆也把姑母家的宅子,给包了进来。 不过,这样一来,工期可就长了。不个半年,怕是收拾不出来。好在也不必着急,建房子本来就是大事,多等些日子出无妨。 房子可以先建,挖池塘却得要等到花生收后才能进行,因为计划挖池塘的那处地,还有姑母的宅基地上,如今都种着花生和向日葵呢。建宅子当然重要,可让云朝舍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花生和向日葵,云朝是绝对舍不得的。 “朝妹妹,我回来了。”三伯父和小长房两家的屋子已经开始在翻修,云朝正被拘着在屋里做针线,翡翠过来禀报,说是燕云中从县城回来了,找她去前头说话,云朝才出了二院的月洞门,就听到了大牛的大嗓子。 平时在外头可以随便的叫他大牛哥,可是在家里,云朝还是老实的行了一礼,笑道:“云中哥,辛苦你好了,你让翡翠叫我过来,可是有事?” 大牛显的极为高兴,朗声笑道:“当然是好事儿才叫朝儿妹妹,今儿苏掌柜的问我,能不能每天再多送一百斤黄豆芽,三十斤绿豆芽,还有那三样香干,每次能不能各样送一百坛。我没直接答应,只说得先回来问问你。” 这么说来,云来酒楼这豆芽和香干做的菜式,卖的都挺好的。 她已经让前叔给她找了个会做豆腐的人,现在不必每次再请人过来帮着做了,因此别说十天才送三百坛香干,现在就是每天送三百坛,她也能送。 至于每天再加一百斤豆芽和三十豆芽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没问题。不过是一天两百斤百芽和五十斤绿豆芽罢了。 前叔连着房契,给了她三房人。都是夫妻两个,带着儿女的。其中一对年纪三十多岁的,一儿一女,不但夫妻两个能干,儿女也到了可以帮忙的年纪。 另两对年纪二十上下,一家有个小儿子,五岁,一家有个小女儿,六岁。云朝便让这两个小的,去和蔚儿和夕儿一起玩了。谨言比双胞胎大,要进族学里读书了,小孩子不能没有玩伴,有了这两个小玩伴,蔚儿和夕儿每天饭都多吃半碗,云朝也放了心。 “云中哥,你明天就跟苏掌柜说,我们答应了,不过得等三天后才能送加的量。你明儿回来,随便去镇上再买四百个装香干的坛子回来。” 大牛笑着应了。 云朝又问起县城里的铺子装修的怎样。 大牛道:“朝妹妹不提,我差点忘了。钱二哥让我问问你,这两天可得闲去趟县城看看铺子,外头的装的差不多了,若是没问题,就开始盖后面的屋子了。” 云朝想了想,后天大哥和九叔就要启程,她这两天不想往外头跑,便道:“你跟钱二哥说一声,我大后天去县城。” 大牛应了下来。又从怀里抱出银子来:“今儿苏掌柜的说是天天结帐麻烦,干脆给我结了十两银子,说是往后再结帐,就等这十两银子的货送完了,再结十两的。” 云朝留了一锭五两的银子,余下的给了大牛:“二两是分你的利益,余下三两你明天留着买坛子。不够的钱,回头送坛子来家里时再结。” 大牛忙推道:“这二两银子我可不能要。总共十两银子,我就是拿二成的利,也没二两这么多,不是还有豆子的成本,和给做豆芽的工钱么?” 云朝笑道:“你当我忘了?这不是前些天我闲零散,打算一个月再给你分钱么?刚好这回拿了整银子回来,我索性一起给你了,我算了算,也差不多。等往后我自会一笔一笔和你算清楚的。你拿这二两银子,给钱婶子买些穿的用的,就是你自己,也该置办两身象样的衣服了。要记得,你以后可是我们豆芽铺子里的大掌柜的,不能叫人小瞧了。这二两银子你只管用,往后你可不少赚。没必要省。” 大牛也就不客气的收了下来:“成,我不丢妹妹的脸,定叫我娘给我做两身好看的衣裳。” 大牛有心去帮着做豆芽,被云朝给推了:“如今不缺做事的人,你且回去照顾钱婶子吧。” 兄妹两个说了会儿话,云朝又给她拿了两样给钱婶子吃的点心,这才打发了他回去。 转眼间,就到了云川和九叔启程的日子。云朝天没这就起了床,给哥哥和九叔准备了好些点心,又检查了一下行李。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再添加了的,这才去厨房里做早膳。 而燕宏扬的屋里,云川正磕着头:“爷爷,孙儿这一去,怕是几年里都不能回家,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孙儿回来孝敬您。” 又扭头叮嘱云开和云洛:“我不在家,你们是要照顾好爷爷和弟弟妹妹。自己也要好好读书。若是家中有事,一定要记得给我去信。” ... 第二百章节 送行 云开云洛云畅,甚至连双胞胎都应了“是”。 燕宏扬看着这个他寄予了最大期望的孙子,叹道:“放心,爷爷这把老骨头,还要等你回来,且得活些年呢。你在外头,也要照顾好自己。川儿,你是家里的长子长孙长兄,要记得这个家还需要你来撑着。活着,就是你对爷爷最大的孝顺,可记下了?” 云川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孙儿记下了。” 燕宏扬挥了挥手:“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好生把这条路走好。该说的爷爷早就与你说过,也没什么再好嘱咐你的。去吧。” 云开扶了云川起身,兄妹几个送云川出屋。燕展明留在最后,见几个侄子侄女出了屋,才对燕宏扬道:“五叔放心,这一路上侄儿定会照顾好川儿,把他平安送到小王爷那里。川儿不是寻常孩子,他除了聪慧,还有钢性,侄儿相信他既选择了从军,就定会在军中放出异彩。咱们燕家,也定会出一位大齐叫人瞩目的将军。” 说完,扭过头,对一直站在燕宏扬身边的安爷爷道:“安叔,五叔就交给您了。” 安爷爷摸了一把老泪,道:“九爷放心,小人照顾了老太爷一辈子,定会把他照顾好。咱们大少爷,这一路上就多赖九爷费心了。” 其实要安爷爷说,大少爷走科举之路,将来也绝不会差,实在没必要拿性命去拼什么前程,可老太爷对答应的事,他一个做下人的,又有什么办法?可眼看着他从小看到大,当亲孙子一样呵护着孩子,十三四岁就成了一家之主,为这个家遮风挡雨,如今更是要拿着性命拼前程,他的心,如何不疼? 可是看着坐在那里,如山如松的老太爷,再多的不舍,也只能藏在心里。 兄妹几个,一直送着大哥出了院门,外头,七叔祖正和五叔几人在说话。定下来送燕展明和云川去码头的,是五叔燕展晴和七叔燕展昫。见燕展明和云川兄妹几个出了门,七叔祖道:“老五,老七,安全把老七和川儿送到码头,船要雇好的,打点好了,你们再回来。” 燕展明咧了嘴一笑:“七叔你就放心吧。川儿有我呢。” 燕宏峰瞪了他一眼:“小辈们面前,也没个稳重的样子。” “七爷爷,我爷爷就请您多照顾了。”云川跪下,给燕宏峰磕了头。 燕宏峰上前扶起云川:“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你爷爷是我五兄,家里你且放心,还有我这把老骨头盯着呢,定会叫你爷爷和你弟弟妹妹们平平安安的。到了外头不比家里,万事小心。命比什么都重要。” 又交待了几句,七叔祖一挥手,五叔和七叔牵了马来,五叔道:“走吧,前头和人雇好的船,定了起程的时辰,耽误了不好。” 云川回身看了弟弟妹妹一眼,见弟弟妹妹们眼里都含着泪,云川哈哈大笑:“傻小子们,傻丫头们,在家好好的,等哥哥回来。” 他这一笑,云开几个还好,双胞胎却哇一声大哭起来。云川上前摸了摸两个小的头:“以后要听爷爷和哥哥姐姐们的话。” 谨言在一边拉了拉云川的袖子:“大表哥,你早点回来,我会帮哥哥姐姐照顾好蔚儿和夕儿的。” “言儿好样的。男子汉就该有这样的担当。”云川也揉了揉谨言的头,被这个一直仰望,不太敢接近的大兄表扬,谨言默默的低了头,脸上露出笑容来。 云川看着云朝。 “大哥。”云朝哽嗯的叫了一声。 “傻丫头,以后别太辛苦自己,阿兄会成为你的依靠的。” 云朝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好不容易忍着的眼泪,一下了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云川却没再说什么,深深的看了云开和云洛两眼,便翻身上了马。 等到一行人已经消失在晨光里,看不见身影了,兄妹几个方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燕宏峰不放心老兄长,领着八叔燕展映还有云开云洛去陪燕宏扬说话,云朝对云畅道:“你带着蔚儿和夕儿还有谨言去陪姑母说会儿话,到了读书时间,让他们去书房里读书。” 等人都进了院子,云朝看了一眼哥哥离开的方向,吸了口气,也打算进院里,不想却见大牛燕云中正站在不远的树下,对着云川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中哥,你怎么在这里?” 大牛默了一下,吭哧道:“我知道云川哥今天启程,想来送送的,见你们人多,就没过来。” 看着大牛沉默的样子,云朝倒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不过想到钱婶子,也只能叹息了。 大牛作为燕家的子弟,却读不进书,他这些日子每天高高兴兴的帮着自己送豆芽,关心着铺子的事情,可哪一个男儿是想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的?尤其是他这个年纪的,谁个又没有热血和梦想? 读不了书,就没有别的出路吗?大哥云川去从军,走了一条有别于燕家其它子弟的路,大牛有点触动,并不奇怪。 可是有生病的钱婶子在,大牛注定就是一只被断了双翅的雄鹰。再想飞,也是飞不起来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燕家有读书的,也有大哥这样从军的,你看九叔,其实他要是选择科举,未必比别人差,但是他却放弃了科考,开起油坊来,云中哥,你不比别人差,将来肯定也会有一条适合你走的路的。左右你现在年纪还小呢,咱们慢慢想,总会找到适合你做的事情的。”云朝安慰道。 大牛当然知道云朝这是在安慰他,心中一暖,他本来就是个粗线条的,心中的失落和伤感,也不过只是那一舜间罢了,这会儿本来应该是他安慰朝妹妹的,结果却是朝妹妹反过来安慰他,大牛笑道:“没事,我就是有些羡慕云川哥能去上阵杀敌而已。我现在帮朝妹妹做事,我娘整天夸我能干,我好着呢。我这还没吃朝食呢,朝妹妹可有吃的?” 这家伙,云朝失笑:“当然有,走,我给你弄吃的去。” (谢谢再坚强也是1个女人的打赏,还有亲们的月票推荐票,八点和九点各有一更,明天四更) 第二百零一章节 食肆 送走大哥,家里的氛围十分低迷。就连云朝自己都没精打彩的。 因为担心爷爷,兄妹几个除了读书做事之外,几乎都在屋里陪着燕宏扬说话,想着法子逗他老人家开心。 五叔看着油坊,因有时族叔帮忙,倒也忙得过来。而七叔则是看着几家修房子的事情,也是有条不紊,七叔祖燕宏峰便没事过来陪着燕宏扬说话,到底老人家有共同话题。 没几天,燕宏扬就对在屋里逗他开怀的兄妹几个挥手:“都忙你们的事去,云开你们几个考试的日子也快到了,别耽误了读书。还有阿立,你多照应着些。朝儿,你的铺子忙的怎样了?不是说要进城去看看铺子的么?怎不去?还有畅儿,我听你姑母说你针线上头不肯用心?爷爷还等着你和朝儿给爷爷亲手做的夏衫呢,哪天能给我做好?也不指着你们有你表姐的本事,可也不能太差了。还有蔚儿夕儿,你们言表哥去了族学里,你们也得好好读书,若是进了族学,读书没有别的孩子好,爷爷可是要打你们的小屁蛋的。” 兄妹几个都被打发出了屋,双胞胎耷拉着脑袋去写大字,云朝和云畅同时觉得压力山大。她们两现在连个小荷包都绣不了,做衣衫什么的……好象有点任重道远。 姐妹两个面面相覤了半天,心里各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学针线活,务必让爷爷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衫,夏衫赶不上,不是还有秋衫么? 发完誓,姐妹两就决定该干嘛干嘛了。 云畅道:“我去地里看看,回头我上山去一趟,家里的柴火都用了一半了,这会儿多打点柴,晒一个夏天,冬天好用。” 云朝心道,九叔走前让人收了那么多桑枝,回头去了皮,桑枝干有多少不够用的?连着油坊都够使了,还差你打的那点柴?小丫头倒会找借口躲学针线活。 吐糟完妹妹,她自己也笑道:“刚才爷爷还问我铺子的事情呢。钱二哥让大牛哥带了几回话了,我得去亲自瞧瞧。” 说完话,生怕被姑母给逮着,一个拎了水桶和柴刀往地里去,一个去马厩里牵了马,叫了白脂一道往城里去。 等到燕元娘想找两人去做针线的时候,哪里还有姐妹两个的身影,荷姑笑道:“平时怕太太伤心,一个个的没事就往您屋里钻,过来陪您说话,自打您盯着她们做针线紧了,这会儿想逮个人,都得太太您斗智斗勇的。那会儿舅太太可是个样样拿得起的,两个姑娘真不知道从了谁。” 说的燕元娘也是哭笑不得。两个孩子说起来各样都好,就是这针线活实在是…… “让她们学点儿针线,倒象是要了她们的命。”燕元娘忍不住嗔了一句。 荷姑好笑道:“可不是要了她们的命,这才学几天?一个个手上尽是针眼,奴婢瞧的都心疼。” 正说着话,小叶儿端了点心来:“太太,这是奴婢试做的点心,朝姑娘昨儿指点奴婢做的,奴婢尝着不错,您和荷姑姑也尝尝。” 这丫头自打谨语另外的两个贴身丫鬟花瓣和香儿来了后,就整天把时间花在厨房里了。 “老太爷那里可送了?”燕元娘尝了一块新做的山药玫瑰糕,觉得味道不错,笑着问道。也难怪朝儿说这小丫头有厨艺天份的,这头回做的东西,不管是味道还是样子,都不差。 “老太爷那里也送了,姑娘说山药补身子,老太爷吃这个正合适,奴婢已经叫翡翠姐姐送去了。太太觉得可还行?若是行,奴婢再给姑娘和蔚儿姑娘还有夕少爷送去。” 云朝此时和白脂两个已经进了城,到了自家的铺子前。 原先的三间破破烂烂的铺面,如今已经大换了模样。 云朝下了马,丢给白脂,自己进了铺子里。 三间铺面被隔成了两处,一处是一间的铺面,小小的,用来卖豆芽和香干什么的,也尽够了。另外两间却改成了小食肆,虽然外头是隔成了两处,可里面的院子却是连着的。 云朝走进小食肆里,就见地面上按她的要求,铺子青石板,洗涮的十分干净,墙面都是用木头墙面,只上了桐油防腐,再加了一层清漆,十分的清爽干净。桌子也是按她的要求打制出来的原木桌椅,皆是原木色。而临街开着大窗,阳光照进来,十分明亮。 这样的地方,只要做的小吃价格合适,不愁没有生意。 见她进屋,正在收拾卫生的一个小子见了,忙上前拦道:“姑娘,咱们这里还得等上个把月才开门做生意呢,如今正打扫着,可别脏了姑娘的脚,等回头生意开起来,姑娘再来赏光。” 这小家伙倒是伶俐。也不知道是钱二哥打哪里找来的人。 云朝笑道:“这位小哥,我瞧这里装点的倒别致,也干净的很,怎小哥还在打扫?” 小家伙瞧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听了这话,笑道:“咱们这店里,是东家姑娘亲自画的图叫装成这样的,姑娘瞧着也干净明亮吧?是管事的吩咐小的,要每天早晚打扫两遍的。虽还没开业,可也得保持干净。往后做的是吃食,东家说了,这吃的,须得干净,人家才能放心来吃咱家的东西。” “这么说,小哥以后就是这里的伙计了?” 小家伙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道:“还不知道管事用不用小的呢,说是要看小的表现,不过小的可是勤快人,管事的看我勤快,兴许能用小的。” 云朝笑了笑,才道:“我是来找钱二福钱二哥的,他可在?” 这小家伙一听,忙道:“钱管事正在后头院子里忙呢,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说一声。姑娘贵姓?” “燕。你去说一声,钱二哥就该知道了。” 不时,一身灰尘的钱二福便从后院匆匆忙忙的赶了来,见了云朝,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笑道:“可把姑娘您给盼来了,您若再不来,小人都得叫人先停工了。姑娘瞧这前头,可还成?” 第二百零二章节 欲言又止 云朝对着这窗明几净,散发着大自然清新气息的屋子,满意的点着头:“很好,正是我心里想的样子。钱二哥辛苦了。” 主家满意,自己这个办事的也开心,钱二福忙摆着手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姑娘满意就好。姑娘瞧瞧还有什么要改的?” 云朝摇头,小食肆只要干净就成,本来就是小生意,也没必要装的跟大洒店似的,一是她没这个钱,二是犯不着。 钱二福就道:“后头屋子的地基都打好了,材料小的也都买了回来,如今正砌墙呢,姑娘要不要去后头瞧瞧?这前头只是翻修,哪里不好改起来方便,可这后院的屋子,若是盖不好,再重建麻烦可就大了,因此材料都是小人亲自过眼的,找的也都是熟练的泥瓦匠和木匠师傅,虽工钱给的比常人略高些,但做出来的活计也叫人放心。” 这是自己家的第一个铺子,哪怕不往高大上里装,但也要盖的实在耐用才成。云朝倒不担心钱二福这样的聪明人在这上头花心思贪那点小钱,因此对他说的给工人开的工钱略高的话,并不在意。 手艺好的,当然工钱要高些,要想马儿跑,哪能不给草? “钱二哥做事,我很放心。”云朝笑道,“走,咱们去后头瞧瞧。” 见她没有对给工人高于市面的工钱而不满,钱二福也松了口气。领着云朝去了后头。 院子里虽然因在盖屋子而四处都是人和堆着的材料,但却不显的脏乱,那些材料也都堆放的整齐,有些木料为防着早晚露雾还盖上了防水的草帘,云朝见大伙儿忙的热火朝天的,却各司齐职,也暗自点头。 这钱二福还真是个人才,重要的是,做事有分寸,这些天报给她的帐,她当然也让大牛去打听了各样才料的价格和请人工的价格,钱二福并未从中克扣,办出来的事情也让她满意,这个人,她算是找对了。 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问题,后院里到底有灰尘,钱二福也怕云朝磕着碰着,便把云朝请到了前头的屋里。 云朝见那小家伙还在勤勤恳恳的擦着门窗,笑道:“钱二哥,这小哥是你找来的?我瞧着倒不错,人勤快,嘴也甜,说话也利索。”还有责任心,这还不是伙计呢,刚才和他说话时,就晓得给食肆里拉生意了。 那小伙计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竟然就是钱管事嘴里的东家,听了云朝的夸奖,他的脸就红了。不过心里也很高兴,这么一来,或许钱管事就能把他留在食肆里做伙计了。 钱二福听云朝夸了那小伙计,也笑了起来:“这是小人家里的邻居,叫小哨子,家里父母都不在了,还有一个幼妹,我瞧着这小子人机灵,心眼也不坏,做事也算踏实,就叫他过来帮忙。这些日子他倒是勤快,交待下去的事情,都做的不错。姑娘以后要是需要个小伙计,我瞧他倒是能行。等食肆开业,姑娘不如叫他来试几天,要是觉得行,就留下来用,若是不成,再打发他不迟。” 云朝也觉得这个叫小哨子的小家伙挺适合干跑堂这活儿的,再加上钱二福推荐,总得给他个面子,便道:“我瞧着成,回头就叫他留下试一个月,工钱该多少照给,行就在咱们食肆里干活,不行再说。” 得了这话,小哨子已经呆在那里。 他,以后真的能在这又干净又漂亮的铺子里当伙计了?而且姑娘还说,哪怕是一个月的试工,也给他算工钱? 要知道,想到别的铺子当里伙计,还得先做学徒,学徒是没有工钱的。没工钱不说,还得受多少欺负,他倒是不怕苦,他还有个妹妹要养活呢,可就是当学徒,他也没有门路。好不容易钱二哥看他可怜,才叫他在这里帮几天忙,果然勤快是有回报的,这不,姑娘就愿意留他了? “哨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谢过姑娘?往后好好干,若是躲懒,别说姑娘,我就先不许。” 小哨子这才含着泪上前给云朝行了大礼:“小的谢过姑娘收留,姑娘放心,小的定好好干,不给钱二哥丢脸。也不叫姑娘白给我这个机会。” 云朝笑道:“我信钱二哥的眼光,他推荐的人,一准儿没错。我这里,只要忠心,勤快,我就亏不了他。” 小哨子又保证了几句一定好好干活的话。 钱二福没想到云朝在人前这么给他脸面,心里又感激,又觉得跟着这位燕家小娘子,这步是走对了。虽说一个小哨子面前的面子,不值什么,可难得的,是燕姑娘的态度。 “之前让云中哥捎给你的银子,还够用吗?”云朝问道。 “估计还有得余,回头等屋子建好,买好了要用的桌椅厨具,再把帐一起报给姑娘。” 云朝点了点头:“若是缺钱了,你只管开口。钱婆婆这一向身体还好吧?我听说过些日子钱大哥要成亲了,我家里也走不开,怕是不能来喝钱大哥的喜酒,不过喜酒喝不了,红包我可是不会少的。钱大哥近来还在做小生意?” 钱二福笑道:“他每天做货郎,也实在赚不了几个大钱,家里又忙着他的婚事,我整日里事也多,便叫他过来帮我看着工地了。刚就在后头呢,姑娘怕是没注意。” 云朝并未见过钱二福报来的帐上,有给钱大福的工钱,便道:“倒是我真没注意到。虽是自家人,却也不好叫钱大哥白帮忙的,该多少工钱,钱二哥照着给就成。往后我还指着钱大哥在铺子里干活呢。” 一句自家人,钱二福听着十分熨贴,笑道:“他也就是搭把手,姑娘给小的二两银子一月,算上我们兄弟两个,这工钱也是多给的。这事儿小的心里有数,姑娘不必与小的客气。再则他也就是帮我看着工地,别叫人偷工减料,搭把手的事而已。” 云朝也就没再多说。她不是会叫人吃亏的性子,左右以后再添补这人情也就是了。 倒是钱二福说了会儿话,欲言又止。 ... 第二百零三章节 神医 “钱二哥有话但讲无妨。;;;;;;;;;;;;;”云朝见状,就知道钱二福怕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又不好开口。 钱二福想了想,还是道:“按说这话不该小的人来说,只是,小的知道姑娘买这铺子,又花了这么多心思,是想开小食肆后,心里就有点不打底。这一片多是小食肆,便是我们家,以前也是开食肆的,都是做老的铺子,别的不说,这铺子边上的这家,虽说是新开的,却原也在这片有了点名气,只不过是搬了个地方,生意好,也是原就有老顾客。姑娘若开小食肆,小的怕姑娘投了这么多银子,生意却不好做。” 豆芽铺子,钱二福不担心,但是开食肆,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也是听大牛后头说这是要开食肆,才用心去走访了解了一下附近的各个铺子的情况,这才担心起来。若是早知道,他早就劝云朝了。不过这些日子,也一直没见着云朝。他之前一直托大牛让云朝来城里一趟,也是为的这份担心。 云朝道:“钱二哥对这片的铺子都很了解可知道这一片开了多少家食肆,都卖些什么” 钱二福是城里的老住户,这一片又离他家不远,且先前这铺子又是钱婆婆开小食肆用的,向他了解一下市场情况,倒也不错。 钱二福回道:“上回听云中少爷说姑娘想开食肆,小人特地去打听了一下,姑娘可别小瞧这条街,光卖小吃食的,就有十四家,汤饼,炊饼,杂食汤,胡饼,肉馅饼什么的,几乎都有。这片的主要食客,多是码头上的力夫,精贵的也吃不起,倒是这些贱食又顶饿,又便宜,才能做得起生意来。姑娘若是想经营精贵的吃食,怕是不大好做。再则,这片都是老铺子,食客也都有习惯去的地方,想抢人家的固定的食客,也不容易。” 云朝倒没想到,钱二福竟然还主动去做了市场调查,这却是意外之喜了。 “那钱二哥可打听了这些铺子经营的小吃,都卖什么价格” “这个小人也打听了,白粥二文碗,杂食汤五文一碗,云吞也是五文,加肉馅的八文一碗,至于那些饼,未加肉的多是二文一块,加了肉的略贵些。” 这钱二福,着实是个人才。这样的人,但凡给他个机会,他就能给你打下一片天地来。 云朝赞赏道:“钱二哥想的周到。我原也想得闲去打听一下呢,钱二哥倒是想在了我的前头。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不过你也放心,我卖的却不是这些东西,至于价格,也不比他们贵,和这些铺子,虽有竞争,却也不怕。钱二哥你只管放心把这铺子给我建好就成。” 钱二福虽然还是担心,但该提醒的,他都提醒到了,东家的主意,他也左右不了。再则他瞧云朝并不在意的样子,也略放了心,这位姑娘可不是个糊涂的人。小小年纪,就能把个铺子眼不眨的买了下来,这些日子让他做的事,也是不慌不乱,他虽然忧心,却更相信,她淡定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心中有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云朝便告辞去了。 不想才离了铺子不久,就遇上了徐苌楚。 白脂见到徐苌楚,不动身色的靠近了云朝。 云朝本是不想理徐苌楚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徐苌楚笑着施礼,也回了一礼:“想不到在这里遇上徐公子。” 徐苌楚身后还有一位骑着老马的老者,云朝不知道如何称呼,因此只行了一礼。 徐苌楚笑道:“本公子与燕姑娘,还真是有缘。我这正打算要去贵府上呢。上次说过要请这位老先生,去帮令祖父把脉的,只是这一向有点儿事情耽搁了。不想这还未出城,就遇上了燕姑娘。” 祖父虽是前朝太子老师,素有些名声,可也不值得这位京城来的贵公子如此礼遇。要知道,前朝毕竟是前朝,祖父在本朝从未出仕,而燕家在外做官的,又多是些地方官 想到那天白脂和翡翠的猜测,这位很可能就是京城越国公府的世子徐苌楚,她的未婚夫婿,云朝看着他笑的比桃花还明媚的脸,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大好了。 让她嫁给这么个周身都象开满桃花的货还是让她再投一回胎吧。 咳了一声,云朝客气道:“祖父身体渐好,如今已经不大用药了,便不麻烦徐公子了。” 徐苌楚不在意的笑道:“我身后这位,却是天下有名的神医,便是皇室想请,也未必能请到,虽则令祖父身子好了,可看看脉象也非坏事不是” 一听说那位不起眼的老者竟然是什么神医,云朝便不淡定了。 要知道,他们兄妹几个最在意的,就是祖父的身体。甭管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总归试试确实不是坏事。 不过这家伙接近自己的目的 云朝现在可不相信,眼前的这位,真是仰慕祖父的才名。他祖父在古庄住了几十年了,虽说也常有人来拜访,可眼前这位,又不是第一天听说祖父的声名,早些年怎不见他巴上来 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自己是他的“未婚妻”,指望他认不出自己,云朝可没这幻想,反正人他见也见了,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已经不是她单方面能控制的。 这位徐公子有可能是徐苌楚的事情,她已经给刘瑜去了信,相信刘瑜会解决的。 最坏的结果,顶多也就是她被接回京城,开启人生里苦逼的宅斗副本去。 “那就劳烦老先生了。若是能叫家祖身体大好,云朝定当重谢老先生。” 徐苌楚笑道:“燕姑娘难道就不想谢我要知道,这位老先生,可是本公子请来的。” 云朝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自然该谢公子。” “燕姑娘打算怎么谢本公子” 云朝:我想谢你一顿竹板炒肉丝,你笑不笑纳 一直未曾出声的那位老者,突然道:“我老冯给燕老头治病,那是我自己愿意,和你这死小子有什么关系谢你做什么丫头,走,领我去你家看看那老东西去。” 云朝:叫我祖父老东西听这口气,和祖父还是老熟人 管他是不是熟人,先领回家再说。要是这老头没点真本事,回头她再和姓徐的算帐。 十二点有一更,谢谢冬雪夏雨亲爱的打赏。 ... 第二百零四章节 心酸 被当场打脸的徐苌楚也不在意,摸了摸鼻子,又拿着折扇敲了敲掌心,冲着云朝一笑,道:“不若我们与燕姑娘一道” 对着这么个孔雀,云朝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来,继续皮笑肉不笑道:“刚才徐公子不是问我,打算怎么谢你么” 徐苌楚一听,来了精神,双眼放光的看着云朝:“燕姑娘打算怎么谢我” 云朝道:“徐公子关心我家祖父的身体,出于一片好心。我也一片善意,关心一下公子” 徐蓬松楚听的双眼越发亮了:“燕姑娘关心我” 云朝笑道:“是呀,所以我出于关心和善意,提醒一下公子,如今这天气还凉着呢,瞧公子穿的也不多,至于那么热么整天拿着把扇子扇来扇去的,小心伤寒。” 徐苌楚: 那位自称老冯的老者听了,哈哈大笑:“小丫头有意思。不亏是姓燕的那老东西的孙女。” 云朝要不是指着这老头给祖父瞧瞧病,早就喷这老头一脸了。一口一个老东西,她来了这世上近一年,还没有哪个敢这么称她祖父呢。 看在他年纪大了,还有指着她给爷爷看病的份上,不能对他不敬,不过云朝也没打算对他客气。见这老头指着她大笑,云朝也笑弯了眼:“冯老先生同我家祖父是旧识瞧着您老,倒是比家祖年纪要大好些呢。” 老冯听了,也不介意,笑道:“哟,小丫头这转着弯儿骂人的本事倒不小,和你那老不修的祖父还真是一个德性。网不错,你祖父是老东西,我呀,比你祖父年长些,更是个老东西,小丫头你尽管叫我老东西就是了。” 云朝:这光棍的,老头自黑这招玩的溜啊。 就算她本来还有些儿生气,老头这么光棍的自黑了一把,她也气不起来了。 云朝也笑道:“老先生既与家祖是旧识,云朝这就请老先生去家中与祖父一叙。兴许祖父见着旧友,心情一好,身体就好了呢。” 冯老先生道:“我去瞧瞧你家那老东西,不过给不给他瞧病,得看我心情。” “那老先生是心情好给看脉开方,还是心情不好给看脉开方” 这话问的有意思,老头傲娇的斜了她一眼:“当然是心情好才给瞧了。” “那老先生心情要怎样才好” 听徐小子说这丫头一手厨艺及为了得,老头不客气道:“民以食为天,吃饭比天大,当然是吃的好,心情就好了。” “老先生说话,就是有道理。这是人间至理啊,不睿智的人都说不出这样通透的道理来。”云朝毫不犹豫的拍了记马屁,心道,先就把他当民间医道高人吧,回头要不是高人,看她怎么坑这死老头,“那老先生喜欢吃什么” 老头儿摇头晃脑的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随便”来。 云朝:世间最难是随便啊。 不过对自己的厨艺,云朝还是很有信心的。家里好象没有新鲜的肉了,路过杂货铺子,云朝进去买了些调料,又去了趟药材铺里,买了几味,这年头有些调料,还只当药材用,在卖调料的地方,是买不到的。 接着又去了肉铺里,买了些新鲜的猪肉,猪蹄,肘子和肉脏排骨,还有大骨。那肉铺见她买的多,干脆又送了她些猪血。 “这位大哥,哪里有卖鸡鸭的” 那位屠户大哥顺手一指:“那边过去转个角就能看到。” 云朝又去买了两只鸡鸭,这才对冯老头和徐苌楚道:“乡野小村,家中没什么东西,难得有贵客登门,买些好东西回去招待两位贵客,也是心意,叫两位贵客见笑了。两位且随我家去吧。” 老冯看着她那一堆东西,撇着嘴道:“小丫头,你总共也没花几个大钱,这点东西也叫好东西还招待贵客” 云朝已经知道这小老头是个爱玩笑的,笑回道:“老先生自许爱吃,这话却是露了馅,可见也不是个爱吃的。所谓老饕,岂能不知,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人间至味,才能真正体现厨艺的精髓若不是怕老先生误会我祖父慢待老先生,便是连这些我也不会花银子买的。买这些,实非是因为这些东西能做出比家中现有食材做出的东西更好吃,不过是为了体现我家热情好客的态度啊。” 这小丫头,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徐小子说她极善厨艺,想必没错。 不过,她若真是明珠郡主,一个王府郡主,年纪也不大,就算再有天份,厨艺又能精通到哪里去 这两人一路说着吃的,徐苌楚想着那天在她家吃的那顿没盐没油的杂粮饼和面片粥,心酸的想,这回拉着冯老过来,果真是没错的。若是他自己去,门进不进得了还是两说,想吃什么好东西,是万万不可能了。 若不是她擅厨艺是徐成打听回来的消息,他都以为是误传呢。 徐苌楚心情愉快的听着这丫头和冯老头两人打嘴仗,并不打算自己也参与进去,别看这丫头和冯老头言笑宴宴的,他敢肯定,只要他开口,这丫头的一张嘴,肯定能把他损的想找块豆腐去撞撞。 徐苌楚瞥了一眼一直跟着三人身后沉默不语,好象不存在一般的白脂,若有所思。 燕云朝明珠郡主她到底是谁 而云朝,面上虽然和冯老头说说笑笑,心里却也在想着徐苌楚接近他的目的。 可惜她对原身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要不然徐苌楚这个人接近她是善意还是恶意,倒也能判断一二了。 到了燕家,云朝让白脂把买的东西都送去了厨房里,自己则请了冯老先生和徐苌楚去见祖父。 “爷爷,我在城里遇上了一位冯姓老先生和上次来咱家拜访您的徐公子,这位冯老先生说是您的旧识,朝儿可否把二位贵客请进来” 燕云朝在燕宏屋的书房外禀道。 听到“冯老先生”几个字,再想到上回那位姓徐的公子,说认识一位老神医,想请这位老神医过来帮他看看身体的事情,燕宏扬心中一动。 “请进来吧。”燕宏扬沉声道。 “哈哈,你这老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爱装。” ... 第二百零五章节 说开 云朝听的嘴角抽抽。 听着这两位老人家的对话,曾经显是极好的朋友,也不知道自己那仙风道骨的祖父,怎么会和这位糙老头儿成了好友的。明显画风不搭嘛。 云朝恭敬的请了冯老头进屋,屋里,祖父也已下了榻,笑着迎了上来。 “多少年不见,你这老家伙竟还活着。甚好甚好。”燕宏扬笑道。 “你们都活的精精神神的,没道理我这个世人眼里的神医反倒死在你们前头。”冯老头很不服气的瞪了燕宏扬一眼。 燕宏扬请了冯老头坐下,徐苌楚也忙行了礼:“见过燕老先生。” 燕宏扬笑道:“徐公子有心了。”又转头吩咐云朝,“我和你冯爷爷二十多年未见,且叫我们两个老家伙好生说会儿话,朝儿,你领了徐公子和你二哥他们外头说话去,再给我和你冯爷爷上壶茶来。” 云朝见祖父难得这么开怀,自也高兴,心想这姓徐的来家里甭管为着什么,左右能叫祖父开怀一回,也算他办了好事,今儿倒实在该做些好吃的,谢他一回才是,因此笑着应下:“是,朝儿这就请徐公子去小书房叫二哥他们作陪,再给您和冯爷爷送些茶水点心来,您和冯爷爷好生聊着,朝儿晚上定治桌上好席面,叫您和冯爷爷多喝两杯。” 说完话,请了徐苌楚出屋,徐苌楚行了辞礼,方随着云朝一道往云开兄弟读书的屋里去。 云开兄弟两个和程立正在说文章的事,三人上回都见过徐苌楚,对这位的学识风采,也是极欣赏的,见云朝领了人来,三人皆热情的起身相迎。 两下里见了礼,云开方道:“徐公子今儿怎得闲过来实在叫我们兄弟惊喜。” 徐苌楚笑道:“三位兄台叫我苌楚便是,叫什么徐公子,也太客气。上回不是说我认识一位老神医么今儿刚好请这位老先生来给令祖父瞧瞧身体,不承想这位老先生,竟和令祖父是至交,我原还怕请不动他老人家呢,结果听说是来给令祖父瞧瞧病体的,他一口应了下来,这才有今日之行,也是运气好,来时,竟在县城遇上令妹,这才与令妹一道来了。” 云开兄弟三人也感叹了一下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缘份,又热情请徐苌楚会下说话。 云朝听得徐苌楚这回才报真名,果然是翡翠和白脂口中的那位,自己的未婚夫,越国公世子徐苌楚,不禁挑了挑眉。 却不知这位,为什么这会儿倒不再忌讳报出自己的真名。 云朝虽然心里疑惑,但面上并未露出来,只笑看着徐苌楚和自己家的三位兄长说话。 而徐苌楚在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眼角的余光也瞄了云朝一眼,见她依旧笑意吟吟,并无其它反应,心中不免一凉。 她竟确实不是明珠 可,若不是明珠,那翡翠白脂显是暗卫,刘瑜的人,刘瑜何至于把这样的人留给燕家姑娘 难道,仅仅是因为两人生了一张一样的面孔,刘瑜爱屋及乌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了。 徐苌楚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失望好象也不是。 又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这位若真的只是燕家姑娘,而非明珠,那么明珠果然不测 他对明珠这个未婚妻虽无男女之情,可到底是他从小看大的妹妹,那样娇憨可爱的小姑娘,若就此被人害了性命,他又如何不难过 徐苌楚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不过生在那样的人家,他早就练就了七情六欲皆不上脸的城府,虽心痛,面上却能和燕家兄弟言笑晏晏。 云朝去了厨房里,叫小叶儿给哥哥们那边送了茶和点心,而祖父和冯老头那里,却是她亲自沏了壶大麦茶,并几样小叶子做出来的精致点心,送了过去。 进了屋里,却见祖父和冯老头两个样对无言,脸上皆是沉痛伤感,再不复刚见面时的开怀,云朝取了杯子沏了茶,屋里一时满是大麦茶醇浓的香气。 又把点心一一摆开,这才笑道:“家里没有好茶,祖父最爱这大麦茶,虽则是大麦这等贱谷炒出来的,却暖胃滋补,香醇绵厚,冯爷爷自见过好茶,却也勉强尝一尝吧。” 两个老头这才打起精神来。 冯老头听了云朝这话,却是了然,大麦平素只用来喂牲畜,若非荒年,寻常人是不吃的,但确实性温,有滋补暖胃之能。端了茶杯尝了一尝,一股子醇厚的麦香之气,也不由点头。 再看那几碟子花样精致颜色鲜艳的点心,更是惊奇:“这些点心,莫非就是丫头你做的” 两人一路上斗了半天嘴,云朝也不与他客气,眨着眼笑道:“我这才回来,便是神速,也做不出几样点心来,这却是我家丫鬟做的,冯爷爷尝尝如何我的手艺,却是要比丫鬟好呢。若是您真为我祖父调理好身体,叫我祖父长命百岁,我天天给您做好吃的,保管叫您成这世上最有口福之人。” 这话云朝常拿来逗燕宏扬,说什么因有了她这能干的孙女,他才成了世上最有口福的祖父之类的话,燕宏扬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平素叫我惯坏了,不得失礼。” 冯老头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你是知道我的,这丫头倒对我的脾性。若是那一板一眼的,倒也无趣。这样的好孩子,怎就成了你的孙女,合该叫我一声爷爷才是。” 燕宏扬笑骂:“倒美的你这老东西。我的孙女,凭甚叫你一声爷爷” 见两老头脸上都恢复了笑容,云朝知道他们二十多年没见,自有话说,也不打搅,笑着退了出去。 不想才出门,就听屋里的冯老头低低叹了一声:“燕老头,我问你,这丫头果真是你燕家的女儿,你的嫡亲孙女” 云朝脚步一滞,便在廊下站了。 “怎么孙女儿还有假的冯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老头摇了摇头,默了默,还是道:“你我之间,实不必说那虚话,我老实说了吧,你家这长孙女,却是和秦王府的明珠郡主生的一模一样,你道今天与我同来的那位徐公子是谁” ... 第二百零六章节 情敌 “那位徐公子的祖父,原是已故的老越国公,于我有恩,我这些年,一直受越国公府供养,倒也留了一条老命下来,老越公国最是疼爱这他这长孙,老越国公临死前,倒是把他这长孙托付了我。;;;;;;;;;;;;;给力文学网豪门阴私,我也不欲我说,只那孩子一年前险些丢命,我救了他一命,也算是还了老越国公的恩情。原这些也没甚好说,可这位越国公府世子,名苌楚,却是秦王府明珠郡主的未婚夫婿,这亲事是已故秦王府独孤王妃在世时定下的我与徐世子原是打算在清江府待段时间,不过如今却没必要,徐世子怕要进京,我这把老骨头了,不想再跟着他折腾,因知老友你在此,本就打算过来一见,不想也是缘分,徐世子竟托我来帮你看病。这不,今天就来了” 冯老头只字未提云朝可能就是明珠郡主之事,却又把要说的都说了。 若云朝不是明珠,这翻话于燕宏扬而言,定然听的云里雾里,必要问的。 若云朝是明珠郡主,该叫燕宏扬知道的,也则都知道了。燕宏扬若什么都不问,那也就等地默认了云朝就是明珠郡主。 以他二人的交情,燕宏扬倒不至于瞒他。 不想燕宏扬听了这话,虽什么也没问,倒听懂了他的意思,却道:“那丫头实是我孙女,任谁来,都错不了。咱们老兄弟有生之年还能见面,也是上苍眷顾,要我说,你既不想再折腾,我这边虽不敢说山清水秀,却也清静,不如你暂且留在我这里,咱们老兄弟两个每日说说话,谈谈词书,喝点美酒,岂不自在” 云朝本以为祖父这番相留,冯老头会拒绝,至少也该假客气一下。 不想冯老头看着燕宏扬的坦然淡定,不免暗暗纳闷,燕宏扬听他提到明珠郡主,竟是一点也不奇怪,倒象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又说那丫头就是他的孙女,其实是与不是,这么个大个活人,作不了假。虽中间有三年多的战乱,也是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的,燕氏一族,那么些人,又不是小村小户独门独院过日子的,是与不是都瞒不了人。 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左右这些事情予他也没什么意思,燕丫头是不是明珠,与他何干他虽视徐世子与自家子侄,可那小子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去解决,他这回一起跟来清江府,虽有为徐苌楚调理身体的原因,可也有看望燕宏扬之意。 他与燕宏扬之间,本就是生死之交,也没客气的必要,冯老头笑道:“既你相留,我就与你作个伴。倒是真清静。左右我吃你到老死,你也不亏。” 燕宏扬不承想他真答应下来,极是高兴,大笑道:“你我生死之交,原不必多说。我就爱你这一点,凡事爽快。有你在,我倒还真能多活几年。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冯老头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欲与你客气推辞我若真假意推辞一翻,你定顺手推舟的就把我扫地出门,我还不知道你可不上你的老当。我也不白吃你的,说起来,我观你大概是大病了一阵吧,来,我给你把他脉。” 说完,伸了手,号了半响,方展颜一笑:“没甚大碍,先前倒是受了风寒,身体又受了虚耗,这才大病了一场,且又忧虑过度,郁结于心,这才拖延到如今。先前给你瞧病的大夫想是开的方子对症,倒是去了病根,往后只慢慢养着也就是了。有我在,你那孙女若再叫我这五脏庙满意,我保你再活个二十年,却没问题。” 屋里燕宏扬自己倒没什么,外头听着的云朝,心头却一块石头落了地。 燕宏扬哈哈一笑:“得,为了这二十年的寿,我且也得叫我乖孙好好孝敬你一回。你这老东西,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年轻时死活不肯成亲,我原当你是个乖僻的,如今看来,却不尽然,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想必是早就算好,来占我的便宜,叫我乖孙们,也顺道孝敬你的吧我原当自己是个聪明的,不想还是算计不过你。” 冯老头鄙视了他一眼:“呸,我要真打算的这么长远,当年还有你什么事燕丫头这样的好孙女,合该就是我的了。” 外头的云朝不敢再听下去,忍着笑蹑手蹑脚的往厨房里去。心道,难不成这糙老头,当年和祖父还曾是情敌 想想冯老头的样子,再想想如今仙风道骨的祖父,当年必是风俊神岫,不提祖父探花之才,只涮脸,也远胜冯老头啊。祖母的审美,还是十分正常的。 倒是这冯老头能留在家里,实在是意外之喜,只要他真能保证祖父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再有个二十年的寿数,哪怕叫她天天给这糙老头当小厨娘,她也是愿意的。 不就是吃食尽心么云朝决定就从今天开始,晚上就给他用心整治一桌佳肴来。 不过,刚才冯老头的那些话徐苌楚果然是认出自己来了,只不过他不能确定罢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试探她。 不确定才好。左右他去打听,古庄整个燕氏,谁也不敢说自己不是燕云朝。 云朝虽然放心,可还是皱了皱眉头,虽说听冯老头的话,徐苌楚对她未必怀有歹意,但徐苌楚哪怕不能确定她就是明珠郡主刘玉,可知道了有她这么个人,心里若没什么打算,何苦不说实话,并且一再试探呢可见是有目的。不管怎么说,到底也是个麻烦。 罢了,还是等刘瑜的消息吧。 云朝去厨房里用心整了一桌席面,好在家里原就准备了两坛子上好的菊花酒,晚上冯老头入席,看到冰糖肘子,糖醋排骨,烤鸭,水煮鱼片,毛血旺,京酱肉丝,大煮干丝,蚂蚁上树,干煽豆芽,凉拌绿豆芽,素三丝等菜时,竟真是他从前具未吃过的,尤其那如泼墨山水画一般漂亮的汤,黑白相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这可真是让他这个自称老饕餮的家伙惊讶了。 “这些菜样样瞧着色香味俱全,难得的是,我竟一样未曾见过,果真是这小丫头自己做的我且先尝尝。” 待他一样一样尝了,一双老眼越来越亮。嫉妒的看了一眼燕宏扬,心道,自己说要留在燕家,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决定。 ... 第二百零七章节 嫉妒 嫉妒了一回老友竟然有个如此灵巧的孙女后,又嫉妒了一把老友的口福,冯老头才对自己一一品尝过的菜肴进行追根问底。;;;;;;;;;;;;;;; 指着水煮鱼片道:“这是鱼片怎一点不见腥味且如此嫩滑” 云朝笑回:“裹了鸡子清,把握好下锅的时辰。” “这道菜又是什么做的” “这道菜叫蚂蚁上树,是用绿豆为原料做出来的食材,加了肉沫炒出来的。” “绿豆”这东西又长又滑,竟然是绿豆做的 冯老头惊讶了一回,又觉得世间百态,果然各有神奇,又道:“便是在京城,这鹅黄豆生,也极难得,不想今日竟能吃到几味,可我尝了,怎这几道鹅黄豆生做的菜,味道并不同” 云朝笑道:“这是因为有的是用黄豆做的,有的是用绿豆做的。还有的并非是用水发,而是长出来的豆苗,所以颜色和味道,才不相同。” “你是说,这是你们家自己做的,并非外头买的” 云朝点头:“整个清江府,也只云来酒楼有这东西,那还是从我手上买去的呢。冯爷爷,这些全是我们家自己产的。您若是喜欢,天天吃都没问题。网” 冯老头点了点头,又指着她最有兴趣的那道如泼墨山水画一样的汤,道:“这道既美且香,又是什么做的” “汤是鸡汤,所以滋味才鲜美,白的是豆腐,只是切的丝细如发,黑的是木耳,黑白相间,就取个好看罢了。” 冯老头笑道:“果然你这丫头白天取笑我的话不假,我自认这辈子吃过各种美食,竟不如你这丫头。不错,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人间至味,才是厨艺至高之境。不过,丫头呀,你可别得意,要说你这菜肴,做法别具一格,皆是我未曾见过的,但要说到厨艺,你还有得提升呢。若是真正的大厨,用了你的菜谱和做法,做出这些菜来,味道定要比你强的多。” 这话云朝是认同的,毕竟她不是专业厨师,厨艺和真正的大厨比起来,肯定多有不如,不过云朝却不想被这老头打击,省得他以后挑三捡四的,便笑道:“冯爷爷说我厨艺还待提高,自然是对的,我才几岁嘛,以后的时间多着呢,不过” “不过什么” “厨艺至高之境,其实并非全赖厨师的技艺如何,用心做出来的菜,又如何是厨艺高超所能比的若是哪天冯爷爷在品尝菜肴时,能品出菜肴所蕴含的心意,方才能算得上真正的老饕餮呢。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若是这些菜,您是在酒楼里品尝的,心情和现在是否会一样在酒楼,那不过是一桌美味菜肴而已。可是在家中,这除了是一席美味,还有孙女对您和爷爷的心意,也因此,您在品尝的时候,心情愉悦是不同的。心情不同,对菜肴美味的感受,自也不同,您说是吗” 冯老头哈哈大笑,指着云朝道:“小丫头,你这虽是歪理,可却也是至理,确实如此,若这是酒楼里的大厨做的,我吃着也不过是一桌子好菜罢了,可今儿在家中品着,除了美味,还有你这小丫头的孝心。” 燕宏扬见孙女被夸,和自己斗了半天嘴的老家伙又在孙女面前吃瘪,心情相当不错,却假假的瞪了云朝一眼:“食不言,寝不语,没点规矩。” 冯老头不依了,指着燕宏扬道:“你这老东西,假了一辈子,如今也不见长进,我和好孙女儿说几句话怎了你这心里不定多得意呢。老燕啊,我和你打个商量成不成” 燕宏扬斜了他一眼,道:“孙女呢,我是不会让给别人的。你要是想孙女,赶紧娶个老太婆自己生去,或许再过二十年,也有自己的孙女了。若是想要孙子,这倒好办,我四个孙儿,除了大孙,另外三个你自己随便挑。有看中的,送你一个就是了。我孙女精贵着呢,一个也不让。” 三个孙女都得意的看着哥哥们笑。 三个孙子郁闷的看了一眼自家弃他们如弊的祖父。 冯老头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我要这几个臭小子做什么丫头才乖巧贴心呢。不行,你不送我乖孙女,我这余生几十年,就和你耗着了,看谁耗得过谁” 燕宏扬心情十分舒畅的哈哈大笑:“来来来,这京酱肉丝十分不错,你尝尝,尝尝。” 被完全忽略了的徐苌楚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桌子菜,默默的吃了个肚儿圆,对冯老头留在燕家的决定,他也很有些无奈。祖父临去世前,让他以后照顾冯爷爷,视如亲祖父,可这老家伙有了吃的,就忘了他,还和燕老先生抢起孙女来了,合着他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了。 晚上歇下后,徐苌楚去了冯老头的屋里:“您真的不同我回京” “你的身体也调养好了,我给你准备了不少药丸和配方,你都带走。楚儿,你长大了,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再帮你什么,我调教出来的两个徒弟,你带上,总有用上的时候。至于燕家不管那丫头是不是明珠,都不重要。她是,你总算未愧对独孤王妃。不是,已然如此,又何必多言你能拖着病体寻了她一年多,也算做了你该做的事。飞将军如今就在京城,你若真想夺回你该得的,就回京城。能不能得到飞将军刘瑜的支持,就看你这小子值不值得人家为你出手。凡事,还得靠你自己,明白吗就算明珠还活着,她也不该是你求得刘瑜支持的筹码,记着你是越国公的世子,若想靠一个小丫头站稳你这个世子位,你如何对得起你去世的祖父老越国公,可没有这样没用的孙子” “我知道,最绝望的时候,我确实想过利用明珠,可我早不这样想了,如此费心的寻找明珠,是因为我对独孤王妃的承诺。您说的话我明白了。如今我顾不上您,您在燕家也好。等将来,我再接您进京,给您养老。” “好,我等着这一天。”冯老头欣慰的笑道。 ... 第二百零八章节 救我们 “姑娘,我记得刚来时,咱们古庄虽然比别的村庄要有人气的多,可也没有如今的气象,可这才几个月,您瞧,咱们几家种的那几十亩地的油菜,如今一眼望去,大片金黄,风过一过,象是漾起满天金色之浪,村里人没事都爱来溜达两圈呢。” 云朝也极爱这样的美景,只可惜到底播种的季节不对,花期迟了,且最要的是,影响产量。 原本如果种的好,一亩地是能收上三四百斤的菜籽的,菜籽的产油量可比大豆要高,如今一亩地,顶天也不会超过二百斤,到底遗憾。 而大豆,这季节也开了花,再过些日子,就该结豆荚了。到六月里,就能吃上新鲜的煮豆荚,炒青豆。那些花生,到了七月里,也能收了。 其实要说起来,云朝最爱的还是向日葵,可惜如今种的少,等将来,种子多了,种个几十亩地的向日葵,到了夏季,那该是何等的美景 古庄依山傍水,离盱城又不远,只要好好经营,把这一片静谧之地,打造成人间仙境,也不是不可能。前世的婺源,那可是油菜花的圣地。而七月的甘南川北,也是看油菜花的好去处。 清江府可不缺天下富贾,富甲天下的盐茶商多居清江广陵两府,而盱城县却是两地水路必经之地,而糟运重镇泗州城更是距盱城不过三四十里的路程。距离盱城仅四五里地的古庄附近,何愁吸引不来商贾们来建别庄别院 云朝眯了眯眼,所以,自己家那点地还真是 还是得买地呀,居乡间而不能成为地主,她都对不起自己这点种田梦。;;;;;;;;;;;;; “回头我得让前叔打听一下,这附近可有什么荒地,或者有卖田地的。” “姑娘要买地”翡翠道。 “嗯,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家里有地,到哪天都不慌。” 翡翠听的抽了抽嘴角,心道姑娘您可还是把自己当成燕家姑娘了,难不成还能在这盱城县的燕家待一辈子不成 “也不知道九叔什么时候回来,听五叔说,油坊现在的生意很是不错。光一个盱城县的油铺里,油就不够卖的呢。我记得北地好象不少农家种蓖麻的,翡翠,你回头记得提醒我一声,我得跟前叔说一下,咱们得想法子去北地买些蓖麻籽回来。” “姑娘怎突然想起来买蓖麻籽了” “这不是如今油铺里只有大豆油嘛,菜籽虽然也有粮铺帮着咱们收,可到底量太少,只这两样油,还不够,不只蓖麻,还有芝麻,也得四处收些回来,这两样可都是能榨油的,芝麻油用来调味,再没有比这个更香的,蓖麻油食用,还有药用的效果,老年人食用对身体最好。” 翡翠笑起来:“姑娘如今真是一门心思都花在了赚银子上了。”您这一年的奉禄可不老少呢。这住在燕家,又没什么开销,那些奉禄,可都收着呢,一年一年的下来,也是笔十分可观的数字。 说起来,云朝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这个郡主,还真不是虚的,她的年奉,竟然是享的郡王级,听的时候,她可是真吓了一跳。 也难怪刘瑜当时说过,让她放心花钱,她那些年奉,都给她收着呢,谁也动不了。实在是,那不是一笔小钱呀。 当时她还奇怪,若只是寻常奉禄,刘瑜何至于特地提一嘴。 今年年景不错,虽然地荒了几年,收成不会高,但日子安稳下来,有了收成,哪怕低点,可朝庭给免了三年岁赋,这就是百姓最大的福音了。 不提百姓,就是她自己家,日子也不必愁的,油坊不说,那卖豆芽、芽苗菜还有香干的小铺子,一天就能卖了一百多斤黄豆芽,近百近绿豆芽,还有近百斤的香干,这一天算下来,光这个小铺子,就能赚三两多的银子。 而豆芽铺边上的百家食肆,生意更是火爆的很,还好只是做朝食和中午两餐生意,要不然估计食肆里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忙。 小食肆原想和未来的点心铺子一起叫五味斋的,不过想了想,还是叫了百家食肆,这小食肆云朝也没买别的,就是卖鸭血粉丝,肉酱米线,油条,蒸饺,油煎汤包和红绿豆粥罢了。瞧着是小生意,可东西难得的美味,价格只比别家略贵,除了两样豆粥,其它的却是别家没有的东西,因此不出云朝所料,小食肆里几乎是从开门到关门,都满满的食客。 豆芽虽然自己家卖开了,可毕竟是独家经营,云朝也不怕别家来抢生意。但到底影响了云来酒楼的生意,云朝便干脆把生产豆芽和法子,提供给了云来洒楼,不必再从她家铺子里进货,并且分文不取,但相应的,却要每个月至少买她家一百斤的大豆油,至于菜籽油,云来酒楼想买,一个月只有五斤,多了是没有的。 当时翡翠和白脂几个都不明白云朝干嘛叫云来酒楼赚了这个便宜,云朝笑道:“云来酒楼给我们燕家油铺做免费的活招牌,我送人家生产豆芽的方子,这是双赢的好事。你们放心吧,我这人呢,且不会叫人白占咱便宜呢。” 说的大家都笑。 豆油和猪油做出来的菜,可不一样。 诚然,豆油没有猪油香,但它比猪油便宜,做出来的菜色更漂亮,尤其是冬天。要知道能来酒楼吃饭的,哪个是真吃饭的还不是借着酒桌谈点儿事而谈事嘛,没个一两个时辰,能谈出什么来这菜上久了,是凉了就浮上一层油好看,还是凉了却不改菜色美观 再则,尤其是素菜,用豆油和用猪油出来的味道,天壤之别,在酒楼里点素菜的,可不只是图素菜便宜,吃的不过就是个清淡而已。 豆油还罢,本身无味,可菜籽油和未来的芝麻油,花生油,蓖麻油等,那香味,却是猪油没有办法比的。 云来酒楼用了燕家油铺的油,菜品就将在整个江南东北几州府的酒楼里,生生提了一个档次出来,等别家会过意来,燕家油铺,何愁这油卖不出去到时候只怕都捧着银子来抢呢。 地主婆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呀 云朝心情美美哒,到了家门口,翻身下马的身姿,都格外矫健迷人些。 “安爷爷,您又去地里转悠了”在门口遇上负着两手从地里回家的安爷爷,云朝把马扔给翡翠,上前亲热的挽了安爷爷的胳膊,进了自家院子。 再看到跪在廊下的双胞胎,云朝吃了一惊:“蔚儿,夕儿,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两个小东西看到她就象看到救星,顿时哇哇大哭:“姐姐,救我们。” ... 第二百零九章节 四百个玄孙 看到两个小家伙哭的呼天抢地,云朝立刻就心疼了。到燕家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家里罚两个小宝贝跪过,脑子一热,就没没想到两个小东西若不是犯了错,家里谁又会罚他们 “谁罚你们跪的膝盖跪肿了可怎好赶紧起来,谁罚的姐姐去说。”云朝义愤填膺。 两个小东西得了这话,顿时收了哭声,就要从地上跳起来。 就听一声咳,两个小立时老老实实,耷拉着脑袋,又跪了下去。 “你打算和我说什么今儿我看谁敢叫他们起来” 云朝抬头一看,就见她家二妹正拿出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气概,站在屋门口看着她冷笑。 云朝:卧糟,怎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个大杀器,也是哈,哥哥们如今可是在县学里读书来,一旬才家来一天,爷爷虽然严厉,可也很疼这两个小东西,轻易哪里犯得着叫这两个小东西跪 至于姑母,对这两个小东西,简单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怎可能舍得罚他们跪而温柔善良的表姐,真是不提也罢。 可不就是只有这个暴力妹了 让你嘴欠云朝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她典型就是脑子就是装了水和面粉,平时还好,脑子一热的时候,两边一晃荡,好吧,和了,成了装的都是面糊的傻货呀。 云朝顿时一个哆嗦,立马撇清自己,对两个小的道:“你们又干坏事了畅儿你尽管罚,我对,我还有事要跟爷爷说呢,我先闪了哈。” 说完,闪电一般飘去了爷爷的屋里,见自家爷爷和冯老头正安逸的下着棋,对两娃那惨烈的器声完全无动于衷,云朝不得不表示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啊。那两小东西,八成是装可怜呢。 诚如她所料,两娃一见她跑了,不由撇了撇:“没义气。” 云畅冷笑道:“你们说什么是不是觉得你们一点错都没有” 两个小的缩了缩肩,夕儿到底是男孩子,勇气多一些,苦着小脸道:“二姐姐,我们知道错了。” “错哪里了” “我们不该和大姐姐学,动手打人。” 屋里的云朝:合着还是我的错膝盖好疼,这两小东西,诚心坑姐啊。 云朝淡定的表示没听见,笑着对两爷爷道:“爷爷,冯爷爷,您二老下棋呢呀。” 冯老头白了她一眼,这不废话么 “回来了瞧这高兴的样子,生意还好吧”冯老头看着她吃瘪,心情美美哒。 云朝嘿嘿一笑,自家爷爷也白了她一眼:“小娘子家家的,笑的叫什么样子等你十叔回来,可得叫他好好拘着你。” 冯老头又问:“你说你这丫头吧,家里又不缺吃不缺喝的,哥哥们也都出息,你何必如此辛苦赚那阿睹物” 云朝悠悠叹了口气:“冯爷爷啊,您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逗的两老头都笑了起来。 云朝继续道:“咱们家现在瞧着当然好啦,可是,冯爷爷,我问您,您知道我爷爷有几个嫡亲孙子嫡亲孙女么” 冯老头给了她一个我难道是白痴的眼神。 云朝一本正经道:“看吧,您也知道我爷爷有四个孙子,三个孙女吧我们做孙女的,将来一副嫁妆打发出去也就是了,可是这四个孙子,却是要娶媳妇的。将来成了家,每人给我爷爷再添十个重孙,这是多少重孙” “哎哟,”冯老爷笑的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去,“你爷爷这是后继有人呀,人丁兴旺,兴家之兆啊,这可是四十个重孙。” 云朝竖了竖大拇指:“冯爷爷医术一等,算筹也是一等,正是四十个重孙啊。四十个重孙,按咱们家现在的家产,饭倒是有一口,就的就悬了。可四十个重孙也得成家两立业不是这四十个重孙,每人再给我爷爷添十个玄孙,您再算算,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的,我爷爷有多少玄孙” 这账,把个冯老头和燕宏扬算的目瞪口呆。 照她这个算法,这要不了五十年,自家光玄孙就得有四百个啊。 吓死本爷爷了。咱家这点地,这点家产,可够养活谁的 云朝再次悠悠一口气叹出来。 两位老人家也想叹一把。 “所以说,不赚银子不成啊冯爷爷。” 两个老人家脚得,这孙女,还真是目光长远,忧常人所未忧。 愣了半响,燕宏扬一把掌拍在她的背上:“鬼丫头。去去去,别搁我这添乱,你冯爷爷就快输了。” 冯老头无赖的一把和了棋子,无视燕宏扬双眼喷火要吃人的样子,笑着对云朝道:“要我说,你这丫头就是瞎操心,夕儿那小东西先且不说,你那三个哥哥难不成还会指着你攒家业” 老大云川他是没见着,但能去从军,且燕老头这才家伙竟然还能支持,那就不是个凡胎。 至于云开和云洛两小子,夭寿哦,一个一张面瘫面却贱成了精,一个整天装羞涩却能坑死人。连他这个自认阅人无数的,都差点叫这两小子给骗了。真是不提也罢。 这样的三个孩子,还指着这小丫头给他们赚家业 云朝笑道:“嘿,这不是术业有专攻嘛,我大哥那上上阵杀敌的,咱家指着他出个大将军呢,你可听说哪个将军去赚银子的我二哥呢,那可是国家未来之栋梁,要造福百姓的大人物,是要做名扬天下的一代名臣的,让他去赚银子,可不是大才小用可对得起天下百姓至于三哥,哎哟喂,您觉得他顶着一张潘安宋玉的脸,去谈阿睹物,您不心塞么上苍给了他那么一张脸,咱家就不能对不起上苍的这份厚爱,我三哥,那是天生就饮风餐露的高洁之人。所以,您孙女我呀,为了我家的将军、名臣和谪仙大儒,怎么也得辛苦一点不是孙女我不觉得辛苦,我这是造福大齐百姓呢。” “你就和你冯爷爷贫嘴吧。”燕宏扬失笑。 云朝也决定不贫了,笑着起身,对两位老人家道:“冯爷爷,您想吃什么,今儿我给您做。” 如今家里厨房里有两个妇人帮厨,还有小叶儿这个她亲手教的高徒,云朝也不用再围着厨房转。不过两位老人家的吃食,她但凡有空,都是亲自下厨的。 今儿回来的早,云朝就想给两位老人家,做点好吃的。 “时辰还早,你前几天做那蛋卷倒好,去做些来。“冯老头挥了挥手。 “那个可不行,前儿您一气起了十多个,那东西上火呢。我给您做梅花糕吧不用小圆宵,前几天得了些野山药疙瘩,用那个代替小圆宵对身体好。” 正说着话,就听门房的福叔道:“老太爷,金陵的十爷回来了。” 小十叔云朝惊喜的跳了起来。 ... 第二百一十章节 相见欢 小长房和小四房子的屋子都已经修缮好,小长房除了留一下个看门的老仆,余者都回了京城。而小四房这边,也只福叔一个看门的。 云朝家的屋子也正在翻建,所以现在他们一家人,都搬进了小四房的宅子暂居。 好在小四房的宅子够大,比云朝家原先的宅子还多了一进院子,倒也住得下。 燕展昭回来后,先去的是云朝家的宅子,结果宅子正翻修重建,问了人,这才寻到自己家的宅子里。 燕宏扬道:“朝儿,你哥哥们不在,你去迎迎你十叔。” 云朝哎了一声,行了辞礼,忙往外头跑。出了祖父的屋子,见蔚儿和夕儿两个小东西还在那跪着,有心想叫她们跟着一起去迎十叔,但虎妹的虎须可不捊,瞥眼一瞧,云畅也听到了福叔禀报的声音,从哥哥们平时读书的小书房里出来,对蔚儿和夕儿道:“十叔回来了,你们两个同我和姐姐一起去迎一下。” 两个小家伙欢呼了一起,象两个小肉团子似的,从地上爬了一起,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讨好的冲着云畅笑。 云朝满意的看着两个小东西,不错,总算越来越有小肉墩的气质了,可见咱家饭食好呀。投喂小包子什么的,还是相当有成就感的嘛。 两个小东西跪了小半个时辰了,膝盖疼的很,若是平时,早冲到云朝怀里撒娇了,可这会儿被云畅盯着,两人不敢叫屈,讨好的冲着云畅笑后,见二姐也没再给他们脸色,顿时来了勇气,一边一个,上前抓了云畅的手:“二姐姐,我们和你一道走。” 说完,还冲着云朝,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大姐姐没义气 云朝:我被我家小宝贝给鄙视了 还没出院,就见燕展昭和玉雪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两个丫鬟。 兄妹四人一起行了礼:“见过小十叔,见过雪姐姐。” 燕展昭微一颔首,玉雪也回了半礼。 彼此见过,云朝上前激动的拉了玉雪的手:“雪姐姐,你怎么也家来了怎也不提前捎个信回来。哎呀,要是表姐和灵儿还有瑶姐姐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疯了。走,我们去见爷爷去。” 虽然赶了两天路,但走的是水路,一路倒也不累,玉雪瞧着也精神,一身浅水碧的裙装,越发衬的她如新夏的骄阳般明丽。 “想你们了,我在金陵待着又没意思,就求了爹娘,同十叔一起回来了。” “小十叔,”云朝扭过头看着燕展昭,嗔道,“不是说顶多半个月一个月的,就回来的么这可都两个多月过去了。我端午节的时候,还包了好多粽子呢。可惜你都没吃着。” 燕展昭原本清清冷冷的眸子,染上了些许的暖气,浅浅一笑,道:“还没过五月,你再包些也应景的。” 云朝刚才虽然和玉雪说话,余光却没离开过燕展昭,总觉得小十叔这次回来,虽然还是从前一般玉树兰芝的样子,可总觉得哪里好象不一样了,这会儿他眸色转暖,如清泉般的声音含着笑意,她的心才定了下来。 还好还好,小十叔还是从前的样子。 说着话,进了燕宏扬的屋里,燕展昭行了一礼:“小十见过五叔父。” 玉雪也紧跟着行了礼。 燕展昭笑道:“这一路辛苦了吧这位是冯先琪,你叫声冯叔父就好。你爹娘身体可还好家里的生意都还好吧” 燕展昭听到冯先琪的的名字,心里一惊,打量了这位前朝有名的怪圣手一眼。忙恭敬的行了礼:“小子见过冯叔父。” 玉雪也清脆的叫了一声“冯爷爷”。 原来冯老头的名字叫冯先琪呀,老头在家住了这么些日子,云朝还是头一回,听祖父提这老头的名讳呢。 冯老头笑着摆手:“不必多礼。” 又对燕宏扬道:“这天下灵秀,莫非都集在了你燕家不成这小子生的好,气度也好,可比你这老家伙当年更出彩。小丫头是你侄孙女也是个玉娃娃一般的小姑娘啊。老冯也没什么东西,昭小子就算了,这小孙女,长的可爱,我老冯却不是小气的,朝丫头,回头你领着你这小堂姐,去我屋里,把博古加第三层左边的那个盒子给这丫头。且当是我给的见面礼了。” 云朝嘟嘴道:“冯爷爷你太偏心,怎也不见你给我见面礼呢” 冯老头白了她一眼:“个没良心的丫头,你冯爷爷总共就那点棺材本儿,叫你骗去的还少” 云朝一笑,拉了玉雪道:“快谢谢冯爷爷,他老人家给的,必是好东西。” 玉雪倒不指着得什么好东西,可见这老头和朝丫头逗嘴,挺有意思,不禁对冯老头生了好感,忙福了福身,甜笑道:“玉雪谢谢冯爷爷。” 见了礼,燕宏扬挥了挥手:“朝儿,你十叔和雪丫头劳顿了一路,你先领着他们去洗漱一翻,再吃些东西,休息好了,再来说话。” 因为知道燕展昭要回来,因此给他的屋子倒是提前备下的,只要略收拾一下,放了铺盖就好。云朝出门,叫了翡翠过来吩咐了一下,翡翠便领着燕展昭去了,倒是玉雪,云朝道:“雪姐姐,我们和谨语姐姐还有姑母住在三进院里,你和我们住,还是和表姐住我和畅儿还是住在西厢房,不过你家的三进院很大,西厢一共五间屋子呢,你和我们一起住,也有屋子的。” “又不是没屋子,一起挤什么语儿一个人住东厢那我还是和语儿住东厢好了。” 后院里,谨语也听小叶儿过去禀报,说是金陵的玉雪姑娘回来了。等云朝几个一进三进院,谨语听到动静,已经迎出了屋子。 姐妹间见面,叙述了一翻别后之情。玉雪的两个丫鬟,也叫人抬了箱笼过来,指了屋子,丫鬟们去收拾房间,玉雪也洗漱了一下,换了裙裳。 “语妹妹,你上回让我爹爹给我捎回去的那件裙子,我在金陵和小姐妹们玩的时候穿了一回,可把那些丫头们都给羡慕死了,知道这是我家表妹亲手绣制送我的,她们都嫉妒的跟什么似的,谁叫她们没有我家这样心灵手巧的表妹呢为这,我可得意了好久呢,对了,我从金陵也给你们带了好些小礼物来,回头拿出来给你们瞧。” ... 第二百一十一章节 偏心 “那件裙子可不值什么,”云朝听了这话,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之前写给你信也没同你说,你中秋节后及笄礼,四伯祖母和三伯娘定是要给你大办的,我们原想着,不能去参加你的笄礼,得送些你喜欢的生辰礼才好,表姐就给你绣了一条裙子,只是还没绣好,虽半成,可我瞧着,定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服,待雪姐姐你在及笄礼上穿发,整个金陵城的小姐们,定再没有比你更出彩的。” 玉雪听了,开心的抱着谨语就亲了一口。倒把个谨语闹了个大红脸。 玉雪道:“先去给姑母行礼,一会儿回来看。” 姐妹几个又簇拥着玉雪,去了住在正房里的燕元娘处。 几个姐妹在屋里笑闹成一团,燕元娘自然是知道远在金陵的侄女回来了,姐妹几个到屋里时,燕元娘已经等在那里。 等玉雪行了礼,燕元娘拉着她在自己边上坐了,问了一翻金陵的四伯和伯娘,四堂兄堂嫂,并几个侄子好,又说了会儿话,知道她们姐妹几个且有的说,便打发她们回了谨语的屋里。 玉雪这才让丫鬟们搬了给她们的礼物来:“有我娘和祖母给的,也有哥哥们给的,不过多是我给你们挑的好东西,为这些,我可是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把个金陵的夫子庙逛了个遍,才挑到这些好东西的。另外我娘还让我和十叔捎了好多金陵的特产过来,估计是送到外院去了,没拿进来。有不食材和海鲜干货,朝儿肯定喜欢。” 就有一个长的甜甜,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的小丫鬟笑道:“那些特产还有绸缎料子什么的,姑太太吩咐人搬去库房里收着了。倒是药材,姑太太叫送去了五老太爷那边。姑太太说了,等姑娘们闲下来,再按着礼单,收拾好东西,给各房送去。” 云朝笑道:“还是姑母想的周全。” 姐妹几个便挑了玉雪给他们兄妹的东西看。 给哥哥弟弟们的,多是书籍和笔墨纸砚等物,给姐妹们的,则是一人一套头面,都不是贵重的,却胜在精致,再就是些小玩意了。四伯祖母和三伯娘也给了小姐妹们一人一套头面,这个却是金玉珍珠宝石类的。 小姑娘们谁不爱美呢,又都是金陵时兴的样式,连最不耐烦打扮的云畅都爱不释手。 蔚儿已经把三伯娘给的一个缨络戴上了。这缨络却是用八色宝石镶出来的,虽然宝石都不大,可样式精美,小孩子又喜欢艳丽的色彩,当然喜欢。 云朝也独爱玉雪给她的一个禁步,黑丝线和银丝线打出来的络子,配着和田玉的平安扣,她虽在孝中,也用得上。那平安扣不大,却是顶级的羊脂白玉。 “雪姐姐,这玉真漂亮。” 玉雪得意道:“是我从玲珑阁义卖场上淘来的,又让家里络子打的最好的丫头配好,我怕单调,特意加了银线进去,你喜欢就好。” 云畅也拿着个宫绦,直接挂到了腰上,那宫绦却是用一串只有拇指大小的粉色碧玺雕成的梅兰竹菊配了络子做出来的,灵美又活泼。 玉雪见她喜欢,掩嘴笑道:“二哥还说畅儿定不喜欢这宫绦呢,还好我坚持挑了这个,二哥还说,给畅儿得送刀剑才好,他们男孩子哪里懂这个” 她嘴里的二哥,便是九哥云画了。云畅听了这话,手一顿。玉雪忙安抚:“别恼别恼,我们家畅儿,本来就是个可人的小丫头,哪里象哥哥们说的,跟个假小子似的”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 云朝黑线,忙道:“呀,也不知道小叶儿准备好吃的没有,雪姐姐,你饿了没” 坐在那里,静美的如同一副仕女画一样的谨语,也不紧不慢的打着团扇,笑道:“这几个丫头都有了可心的礼物,我的呢雪表姐,你不会是忘了我吧” 玉雪笑道:“哪里会少了你的,你等着,小萝,你把那个紫檀木匣子给我取来。” 等那个叫小萝的丫鬟,把紫檀木匣取了来,玉雪打开,含笑推给谨语,云朝姐妹三个也好奇的凑了上去看。 却见木匣子里却放入着一块银布,那么小小的一团,闪着柔美的银色光泽,阳光下美的炫目。 玉雪笑道:“拿出来打开瞧瞧。” 云朝她们只觉得这料子实在美的炫目,谨语却是个识货的,惊喜道:“这,这莫非就是传言里的冰蚕银丝” 玉雪笑着点了点头:“你打开看看,神奇着呢。” 等到一层一层的打开,云朝才知道为什么表姐看到这银料子为什么会那么惊喜,而玉雪为什么会说神奇。 明明在匣子看着,只巴掌大一块,可一层层打开后,竟然足足有长宽各两米大小,足够做出两条裙子出来。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如此轻柔的料子,展开后,依旧密实的很,却又如银色烟雨,浩浩渺渺的看不真切一般。 这若是做成裙裳,该有多美 “这,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这么大一块冰蚕银丝,至少值千金,价值倒还在其次,问题是,奉着千金也买不来。 玉雪得意道:“说起来也是我的运气,总归没花一文得来的,我还一块呢,比这个还大些。我想着姐妹里只有你最适合,我留着也是留着,便分了你一块。你可别与我客气,赶紧收下的好。你若不收,便是未把我当成自家姐妹了。朝儿,你们也别怪我偏心,谁叫你们不如语妹妹适合这料子呢。” 云朝撇嘴道:“雪姐姐你本来就偏心呀,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还不如表姐给你做了条裙子,可见你们这些小姑娘呀,就是爱美胜过口福啊。我先去一边伤心一会儿,有了力气再回来。” 说的大家都笑。 云朝却飘去了厨房里,小叶儿正忙着。云朝道:“给十叔还有雪姐姐的吃的,可做好了” 小叶儿笑道:“奴婢怕十爷和雪姑娘饿的很了,做别的耽搁时间,便先做了碗鸡蛋面,用了鸡汤做的底汤,又切了几块酱肉,已经装好了,正要给十爷和雪姑娘端去呢。” 云朝瞧着小十叔这次回来,总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清寂,便道:“雪姐姐的你送去,小十叔那里,我给端去吧。” 两个多月未见,她还真的很想他呢。 ... 第二百一十二章节 伤逝 云朝喜欢燕家人,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家族多出美人看着养眼,更非是因为燕氏在外的好名声可以给她这个临时燕家女儿带来便利,而是这一家人切切实实给了她温暖和爱。给力文学网 除了自己家的祖父和兄妹,还有安爷爷安嬷嬷,她最亲近的便是九叔燕展明。可惜后来九叔忙着油坊的事情,没空搭理他,再接着和大哥去了西北。 相比起小十叔,她更想念的人,却是九叔燕展明。 不过,对这位在别人前仙的不象人间客,却喜欢拿她逗乐的美人儿十叔,云朝也是很喜欢的。 因此才刚见到他清清寂寂,瘦了好多的身影,云朝莫名的心疼了一下。 小十叔住着二进院的正房东屋,窗前种着美人蕉,如今正开着大簇大簇艳红和粉黄的花朵,云朝喜欢摘了花,吸里面的甜美的花汁,这一大族美人蕉的花朵,可被她祸害了不少。美人蕉的大叶子,她也喜欢摘下来插到房间的花觚里,被表姐和畅儿笑了不少回。 端着食盘进了二院,就见一身白色长衫的小十叔,散着才洗过正滴着水的发正站在窗前看着美人蕉出神。 “小十叔,快过来吃面。” 隔着窗,燕展昭点了点头:“送进来吧。” 云朝跨过门槛,穿过正屋,送去了东屋里。 燕展昭已经坐在罗汉上,云朝一边把碗放在如意矮几上,一边道:“这是鸡蛋面,用鸡蛋和出来的面,没有加水。瞧着有些浅黄,又劲道又香。汤是用的鸡蛋,这酱肉,是我昨儿亲自做的呢。您尝尝。” 燕展昭拿起筷子,不一会儿就用了面,大概是吃了热面,原本苍白清冷的脸上染了一层红霞。 云朝叫了燕展昭的小厮过来,把碗筷收拾出去,自己也爬上罗汉,拿了块干棉巾布,跪坐到燕展昭的身后:“您头发还湿着呢,虽说现在天气热了,可这样出去吹了风到底不好,我帮您把头发擦干。” 燕展昭也没反对。 云朝仔细的帮他擦着头发,倒是想起来两人落进河里,小十叔帮她梳头的事情。 其实也没过去多久,但想起来,竟然觉得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小十叔,你瘦了好多。” 燕展昭嗯了一声,默了默,才道:“前些日子病了几天,你伯祖母只给我喝点清粥,可不就瘦了” 云朝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生病。 “小十叔你不开心,对吗”云朝小心翼翼的问道,“顾家小姐您一定很伤心吧可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才对。人生百年,怎么过也是过呢,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觉得笑着过比较好。祖父总说,活着才重要。” 他伤心吗燕展昭想,好象也伤心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为着他这么个人,两条生命呢。 他从小就恨自己这张脸,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再到后来,熟悉的人拿他这张脸打趣,他也觉得没什么,一点儿也不再介意。 但是这张脸,却害了两个无辜的生命那样美好的姑娘 燕展昭叹了口气。 “小十叔,我帮你梳头好不好”云朝帮他擦了头发,却只是半干,想着这么歇下,只怕起来头要痛的,便想拉着他去和陪祖父说话。顺便也请冯爷爷帮他看看身体。 病了一场,这会儿也不见他有精神,也不知是累着了,还是身体没有大好。 让这丫头帮自己梳头燕展昭摇了摇头。起身自己取来木冠和竹簪绾好头发,又在白长衫上着了纱罩衣,束了腰带,道:“走,还没和五叔说一说家里的事情呢。” 叔侄二人出了门,往前头的二进院里去。 “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开点心铺子的么开了没” 云朝笑道:“还没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铺面,不过点心铺虽然没开,却开了个小食肆,还有个卖豆芽香干的铺子,生意很好。家里事情也多,这才过了端午,我想等入了秋,再开点心铺子。小十叔,你先歇一两天,回头我领你去田地转转,咱们家的几十亩油菜地,如今正开花呢,金黄灿灿的一大片,可漂亮了,你瞧了心情肯定会好的,还有向日葵,要不了多少也会开花的。到时候给你剪一朵放在屋里。” 回来时,远远的路过油菜花田,那样一片金黄,当时他瞧了也觉得这样的田园景致,美不胜收:“好,明儿咱们去转转。你九叔不在家,你现在箭术练的怎样了上次给你的那把弓箭,用着还好” 提到这个,云朝不免得意:“我如今已经能拉一石弓了,不过,还是很吃力。畅儿现在也在练箭呢,准头还不错,她想练成我这样的水平,且得努力,不过那丫头力气大,如果准头好,将来准能用上五石弓,甚至更高也不可能,这要真是男儿,去了战场,做个神射手,不知多厉害。” 云朝想着自家妹妹天神的神力,如果不好好培养,还真是浪费,因此每天让她抽空练上半个时辰的箭法,现在进步很大。而且每天早晨,也一直让翡翠和白脂在正经教她学武。就是云朝自己,也在跟着学。 翡翠和白脂都同她说过,畅儿在武学上很有天份。云朝也很为这个妹妹骄傲。虽然她的女红什么的真是不提也罢。 燕展昭听了这话,拍了拍她的头:“畅儿是姑娘家,去什么战场以后这话可别再提了,那丫头原就不象个小姑娘家,这都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还有你,后儿起,每天和我念一个时辰的书,棋也要学,书画两样,你自己多练着就成。至于乐器,你不愿意学琴,就听你的,学笛萧也好。” 唉,虽然看到小十叔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她自在的日子,只怕是要到头了。 祖父让小十叔教她的原因,她也想明白了,不学是不成的。 既然反抗不了,云朝乖乖点头:“早上学,午后我忙自己的事情。对了小十叔,哪天我们一起去城里,让你看看我家在城里的铺子,怎样” 燕展昭含笑道好。 等燕展昭陪着燕宏扬说了金陵的事情,冯老头才道:“昭小子,我瞧着你气色不好,之前是病了一场吧” “是,”燕展昭浅笑点头,“不过是受了些风寒,如今已经好了。若不然,家父母如何会同意我回祖宅呢” 冯老头却摇了摇头。 ... 第二百一十三章节 秋后算账 “冯爷爷,我小十叔的身体怎样了” 这糙老头别看形象不咋地,但一手医术,云朝还是十分信服的,无它,祖父经他调养,现在精神抖擞,气色好的完全不象六十岁的人,当初他开的方子,云朝拿去城里配药,那位从前给祖父看诊的老先生瞧了药方,惊为天人,还特意往她家跑了好多趟,就为了和这糙老头请教医术。;;;;;;;; 因此一见他主动提起小十叔的病情,并且大摇其头,云朝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瞪着一双清亮的眼,紧张的看着冯老头的样子,惹的冯老头大笑:“放心吧,虽没好利索,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病症,你这些日子不是和我学了药腾么,回头做些好的,让这小子每天补补也就是了。” 云朝嗔道:“冯爷爷,人吓人吓死人的。” “呸,小娃娃家的,什么死不死的,我这老头儿不爱听。” 云朝: “好吧,让我做药膳给小十叔调养,可您总得告诉我病症吧”云朝无奈道,这些日子她确实在和这老头儿学药理和药膳,祖父的身体,除了开始的半个月每天喝他开的药,后来都是她每天在这老头儿指导下做药膳给调养好的。 “忧伤过度,郁结于心。风寒内侵,伤于五脏。”冯老头慢悠悠的吐出十六字,然后想了想,又补充道,“神思不属,睡眠不足。我说你这小子,年纪也不大,怎心态还不如我们这些快入土的死老头呢白瞎了这青春好年华。” 说的燕展昭一张脸又红又绿。 云朝从来没见过美人儿小十叔如此可怜,忙帮忙解围:“冯爷爷,我小十叔是文人,文人不就爱伤个春悲个秋么人家这叫格调好不好” 燕展昭:死丫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呀,这是解围么 冯老头哈哈大笑:“格啥子调调看见花落掉个泪,看见月缺酸首诗,要我说,这文人都是吃饱了撑的,饿上个十天半月,心里想的梦的,一准儿都是大圆饼子红烧肉,什么花儿月儿的,看他还能想起来。你爷爷当年呀,也是这么个酸劲儿。也不知你祖母怎就看上这么个酸儒的,大误” 躺枪的燕宏扬恨恨的瞪了最疼的孙女一眼。 燕展昭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自己还好,但泱及叔父,回头倒霉的还是他,于是一巴掌糊到云朝的脸上:“赶紧去忙你的吧。” 云朝忍笑泪遁。 冯爷爷开了半天玩笑,她就知道小十叔的身体虽说不大利索,但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不过九月里他还要参加秋闱呢,可大意不得。 想了想给他做什么调养身子,心里也有了数。 到了厨房里,见小叶子正和翡翠准备晚上的食材,云朝问道:“白脂呢” “十爷和雪姑娘带了好多药材回来,冯老太爷让白脂去药库里收拾药材了。姑娘找白脂有事要吩咐我去叫她来。”翡翠应道。 家里有这么一位医道圣手,白脂对医道有些兴趣,左右闲着也没什么事,便和云朝说想跟着冯老头学些医理。云朝便同冯老头求了,冯老头一想这丫头的身份,往后身边少不得要个懂药理的人,便答应了下来。 结果白脂跟着学了几天,竟于医药极有天份,冯老头这才认真教起来。 云朝道:“不用,我自己去药库里。” 因有冯老头在,家里单僻了一间屋子给冯老头收放药材。 云朝到药库时,就见白脂正在那里分放药材。见到云朝,白脂一边摆放药材,一边道:“姑娘怎么来了” “这些都是小十叔带回来的药材” 白脂点了点头。 云朝便把小十叔身体的情况说了:“你帮我想想,用什么药才好” 白脂现在还远未到开方子的程度,但做药膳,提些意见却没问题。刚才冯老头没有直接说让她做什么药膳,其实也有考较她的意思。事关自己关心的人,云朝也不敢大意,这才来问白脂讨主意。 两人商讨了半天,定下药膳的材料,白脂又给配好药材,云朝这才去了。 到了晚上,燕展昭便喝起药膳汤来。好在云朝煲汤也算的一绝,虽是药膳,却无药味,倒也喝的下去。 用完晚膳,云朝回屋,就听见云畅正在教训蔚儿和夕儿两个。 她原本还以为两个小家伙因为十叔和雪姐姐回来,一场罚已经躲过去了呢,没想到云畅这丫头记性还相当好。开始秋后算帐了。 忙了一天,她也没来得及问这两个小家伙到底犯了什么错,这会儿云畅正和两个小东西讲道理,她顺便也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承认错了,说说看,到底错在哪里,说对了,二姐不罚你们,以后记着就好,若是说不对,证明你们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我是要罚的。别指着姐姐护着你们,这回谁护你们也没用。”云畅冷声道。 两个小家伙憋了半天,还是蔚儿胆子大些,奶声奶气道:“我和夕儿是打了人,可是,以前姐姐还因为我们打架去给我们报仇呢,二姐姐当时也没有说姐姐不对。那现在为什么就说我们不对呢都是和人打架嘛。” 云畅哭笑不得:“姐姐上回打的是燕云高,他和哥哥们年纪相仿,如果是他弟弟燕云升和你们打架,虽然燕云升也比你们大,可说到底,那是小孩子的矛盾,你们打不过,吃了亏,是你们自己不济,姐姐虽然心疼你们,也会生气,但不至于打上燕云高家的门上去。但是燕云高比你们大的多,他打你们,就是以大欺小,而且姐姐生气打上门去的原因,并不只是他打伤了你们和言表弟,更是因为他言词之间,辱及我们仙逝的爹娘。姐姐年纪比他还小,何况道理又在咱们这边,所以姐姐打上门去,别人也不能说姐姐什么。明白了吗” 两个小东西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可是二姐姐你刚也说,我们就是小孩子打架嘛,小孩子在一起玩,打起来也很正常是不是” 云畅气道:“谁告诉你们小孩子一起玩就非得打架的” ... 第二百一十四章节 豆酱 “姐姐说过,谁欺负我们,我们就可以还回去,人要懂得反抗,不能做受气包子。那个坏孩子他欺负表哥,所以我们才会在他上学的路上堵他。二姐姐你不许去骂表哥。表哥不知道我和蔚儿打他同学。”夕儿振振有词。 云畅冷笑道:“你以为二姐姐没去族学上学,就不知道族学里的情况有你们黑娃哥还有七叔家的云简护着言儿,谁能欺负得着言儿还打你表哥的同学人家那是瞧你们小,不和你们计较罢了,你们真当人家怕你们,不敢打你们那孩子现在七岁,你们两个一起,打得过吗人家让着你们,你们不但不知感激,还得意了二姐姐最生气的,并不是你们打架,而是你们也学会了欺凌别人。” “我们没有”说他们欺负人,两个小的瞪着眼反驳。 “没有那我问你们,那孩子他姓不姓燕他不是我们燕氏子弟,哪怕不想让着你们,他也不敢和你们动手,只能任你们欺负,因为他进咱们族学附学不容易,怕和你们有了矛盾,会被赶出族学,且他家中只有一个娘亲,别的家人都去世了,他娘亲供他读书不容易,他很珍惜读书的机会,才会忍你们。而且二姐姐早就问过言儿了,他和言儿关系很好,从来没有欺负过言儿。你们说他欺负言儿,有问过言儿是真是假没有听别人挑拨两句,不问真假,就听从别人的话去打人,脑子呢祖父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这一说,蔚儿一脸的不可置信,夕儿也呆在那里。然后两个小东西脸慢慢红了。半响,夕儿方道:“对不起二姐姐,我们以后再也不听别人乱说了。” 云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这次二姐姐原谅你们。但以后,别人的话,听在心里,要去求证真和假,明白吗二姐姐并不是怕你们淘气,但是绝不允许你们没有脑子,受不得挑拨,做个轻信的傻子。现在,能告诉二姐姐,是谁和你们说,言儿在族学里被那个孩子欺负,并且让你们去找那个孩子打架的” 蔚儿张嘴要说,便被夕儿一把捂住嘴,冲着蔚儿直摇头。 “怎么,对二姐姐还要保密” “不是不是,”夕儿小脑袋摇的象拨浪鼓,“二姐姐,我和蔚儿是大孩子了,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哼,那个坏蛋骗我和蔚儿,我们自己去他算账” 云畅还要再问,云朝进了屋,笑道:“好,蔚儿和夕儿自己去找那个坏小子解决。不过,可不许再和别人打架了。姐姐让翡翠和白脂教你们武艺,可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两个小的郑重的点着小脑袋瓜子:“我们听姐姐的。” 云朝觉得云畅这思想工作做的相当不错,给了云畅一个赞许的眼神,换来了她一个白眼。云朝只好拉起两个小的:“走,姐姐帮你们梳洗去,回头不许和姑母闹,要乖乖的。” 蔚儿一直跟着燕元娘睡,夕儿本来是和哥哥们睡的,哥哥们去县学后,燕元娘不放心,就把谨言和夕儿都移去了她屋里,好在三进院正房除了正堂,还有两个大房间。蔚儿睡在燕元娘屋子的隔间里,而谨言和夕儿,则住进了西大间,里头是卧室,外头隔面了小休息室,平时晚上两个小东西,也可以在外间里读书写字。 云朝帮两个小东西洗漱后,才送去了姑母那里。 谨言正不安的等着两个小家伙,见他们安全完好的被云朝送了回来,也不象是被罚的样子,暗松了口气,忙给云朝见了礼,才看向两个小家伙。 云朝笑道:“好了,和你们表哥好好玩一会儿,晚上不许再闹姑母,早些儿睡。” 叮嘱了两句,云朝又去燕元娘屋里,陪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回去。 等云朝走了,夕儿才拉着谨言道:“表哥,你在族学里没有被人欺负对吗” 谨言从学里回来,已经知道这两个小家伙闯了祸。 “没有。你们找麻烦的那个学生,是表哥在族学里的好朋友,他人很好的。而且有云舒表哥和七舅舅家的云简表哥护着我,没有人欺负我。不过,你们关心我,我心里很欢喜呢。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外祖父说,勇于认错的才是好孩子,你们今天打了我的好朋友,明天可以陪我去和他道歉吗” 两个小家伙红着脸同时点了头:“对不起表哥,是我们不该听别人乱说,我们明天就去给你的好朋友道歉。” 蔚儿说完,还挥着小拳头生气道:“都是那个燕展旷骗我们。我和夕儿明天就让黑娃哥哥找他算账。他是个大骗子。” 谨言笑着安抚道:“好,我们和舒表哥说。以后可别叫黑娃哥了,要叫云舒哥哥,叫黑娃哥,他不高兴呢。” 小孩子间总会有些小打闹,云朝并不担心,再说还有黑娃那个机灵鬼呢护着他们呢。云朝也反省了一下,双胞胎是不是被她保护的太过了。她这回可没打算插手,虽然两个小宝贝年纪还小,但也该学会自己去解决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姐妹几个跟着翡翠和白脂学了会儿武,出了一声汗,用完早膳,各自去看书学习,云朝看了会儿书,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才叫了翡翠过来问话:“云中哥今天过来取货时,有没有说什么” 翡翠笑道:“说了,云开少爷去铺子里留话,说想吃姑娘做的点心还有家里做的小菜,让姑娘做些明儿让云中少爷带去城里,他们下学了去铺子里取。” 云朝点了点头:“成,午后我让小叶儿帮忙做些。对了,现在蒲草长很高了吧” 翡翠点头道:“姑娘问蒲草做甚已经很高了。前儿畅姑娘还说,想割些回来,晒了将来当柴火烧呢。” 那丫头就是个闲不住的,云朝点头道:“午后我们去河边割些回来,我想做些豆酱。用蒲草捂豆子生霉,做出来的豆酱才又甜又香。” ... 第二百一十五章节 被雷劈了 云畅听说云朝要割蒲草做豆酱,虽然不知道做豆酱为什么要用蒲草,不过吃的上头,听姐姐的总没错,午膳过后,练了一个时辰的箭,便拿了镰刀,去了河边。 云朝叮嘱了她割好草后,顺便清洗干净再拿回来晒,等云畅出了家门,她自己也去了厨房里。 这会儿端午刚过,家里还有她腌的咸鸭蛋,可以做点肉粽和蛋黄粽,也算应季。面包是可以放几天的,也要烤些。天渐渐热了,再做点儿绿豆糕清热去火。 至于小菜,这会儿连萝卜都没有,哪有什么,也很愁人呢。 想了半天,也只好炒些盐豆送给哥哥们。 想到炒盐豆,云朝倒想起来,地里韭菜长的不错,可以做些韭菜腌豆。这个倒容易做,生韭切碎,拌上炒熟的黄豆,腌上几天就能吃了。只是韭菜吃完后,味儿不是那么美好,在家吃些倒没什么,但在县学里,举目都是装逼的斯文人这就有点蛋疼了。不管了,反正送些送过去,如果不爱吃就罢了,若爱吃,晚上吃呗。 还有之前炒的一些小虾干,好吃又营养,也可以送些过去。 想好要送什么给哥哥们,云朝开始动手。 面包小叶儿天天烤的,倒不需要她动手,云畅去割蒲草,云朝请荷姑帮忙去炒豆子,自己则去地里割了些韭菜来择捡。 谨语屋里的丫鬟花瓣进了厨房:“叶儿,可有什么点心没有姑娘和雪姑娘有些饿了,打发我过来找找有什么吃的没。朝姑娘也在呀,这是忙什么呢” 小叶儿起身取了两碟子点心出来,一边递给花瓣,一边道:“少爷们在县学里吃的不好,托了云中少爷过来递话,让家里做些点心小菜送去呢,姑娘正忙着,这点心是我早上做好的,你拿去。” 花瓣儿一听,笑道:“得,屋里还有香儿和雪姑娘身边的两个姐姐服侍,左右我也是闲着,我先把两碟子点心给姑娘们送去,回头我也来帮忙。” 花瓣和小叶儿在清江府的时候,便都是谨语的贴身丫鬟,本就要好,小叶儿如今不大在谨语边上服侍,倒管起厨房来,跟着云朝学了一手好厨艺,花瓣眼馋的很。 香儿针线好,虽不比自家姑娘可却比寻常绣娘要强的多,小叶儿如今做出来的点心,也是人人夸赞,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学点本事在身上总比什么也不会强。花瓣针线上头不行,便想着和小叶儿做伴,也学些厨艺在手。听说往后姑娘们要开个点心铺子,到时候小叶儿肯定去铺子里帮忙,她若是学会做点心,往后小叶儿不在,姑娘想吃什么,她也能做出来。 小叶儿听了这话,笑着拍手:“那可好,没见朝姑娘自己也在忙么你来帮忙才好呢,正缺人。” 云朝洗好韭菜晾干,切的细碎,和荷姑抄好的黄豆用盐拌了,码进坛了里压的实实的,然后封了口。一共做了四坛,一份送给哥哥们,一份自家留着,余下两份,五叔和七叔祖家各一坛。 码好韭菜腌豆,云朝又洗好糯米,取了煮好的咸鸭蛋剥出蛋黄,又去廊下取了块风干的五花肉来,洗净切丁,刚好家里有现成的芦叶,便和小叶儿还有花瓣包起粽子来。 “姑娘,洛少爷喜欢吃红枣馅的粽子,雪姑娘回来时,从金陵带了不少密枣,不如给洛少爷包些密枣粽子”小叶儿道。 云朝拍了一下额头:“你不提,我都忘了家里有密枣,你去取些来。记得,别叫蔚儿和夕儿瞧见,又闹着要吃,甜的吃多了对牙不好。” 小叶儿笑道:“今儿早上蔚儿便偷着跟奴婢要过一回,奴婢得了姑娘的吩咐,没敢多给,一人只给了两颗。蔚儿还气鼓鼓的说奴婢小气呢。” 取了密枣过来,云朝和花瓣还有荷姑忙着包粽子,小叶儿烤面包,等忙完,已是太阳西斜。云朝把祖父和小十叔的药膳准备好,让小叶儿炖上,这才洗了手,去了她们住的三进院里。 穿过二进院的夹道时,正遇上燕展昭。 午后燕展昭给各家送从金陵带回来的土仪,这也是才回来。看到云朝,燕展昭道:“这跑了半响,正饿着,可有吃的给我送些来。” 云朝忙返身去厨房给他端吃的来。 燕展昭正调养身体,云朝不敢给他吃别的,刚好小叶儿煮了杏仁奶,热热的正好,云朝便分了几片面包,并一碗杏仁奶,端去了燕展昭屋里。 燕展昭洗完手脸,换了家里穿的宽松长衫,在院子里云霄花架下的石桌边坐了下来,示意云朝把吃的端过去。 新考的面包极香,杏仁羊奶去了腥味亦极香浓,燕展昭食旨大动。 待吃完,还觉得没饱,云朝却不肯再去拿了:“一会儿就晚膳了,现在吃了,晚膳又吃不下去。小十叔,我明儿去城里给哥哥们送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云朝觉得,小十叔其实就是心病,还是得没事出去转转,散散心身体才好的快。 燕展昭原懒待动,可看她一脸关心的样子,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第二天,大牛过来拉豆芽,云朝和燕展昭也骑着马,带上点心小菜,一道去了县城。 县学建在盱城山东山腰,离着食肆虽说不远,可下山要绕到南山脚的食肆,也得走半晌路。云朝舍不得哥哥们下学再往食肆跑,干脆拉上小十叔,把点心小菜,给送到县学里去。 不想到了县学,就见县学里三三五五的学子往外走。 这会儿不正是上课的时候吗怎这么多学子跑出来 云朝忙上前询问,才知道今儿有先生按排学生出去访学。而且正是哥哥们就读的班级。 云朝和小十叔便下了马,在路边等着,不时,就见到云开云洛,云北还和阿立,并两个少年从县学大门里施然而出。 云朝挥着手叫:“二哥,三哥,云北哥,阿立哥,这里,我和十叔来给你们送吃的。” 云开兄弟几个一见,忙跑了过来。给小十叔见了礼,才笑道:“怎送了来不是让留在铺子里我们自己去取的么” 又介绍起身边的两个少年:“这两位是我们的同学,漕帮的叶良辰,马帮的王四崇。” 哎哟,两个匪二代呀,听到这两人的名字,云朝觉得自己真是被雷劈了。惊的不要不要的。 ... 第二百一十六章节 暗示 大齐国尊崇有教无类,因此,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自身不是奴籍,就能参加科考。而漕帮和马帮,虽然是低层民间帮派,但又受官府驱使,尤其是漕帮,承担着整个大齐京南诸路的岁供,属于是半黑半白的组织。所以两家匪二代出现在县学,并不奇怪。 云朝奇怪的是,这两位怎么会出现在盱城县县学。 盱城临淮河而建,是漕运必经之路,而离盱城不远的泗州又是漕运重镇,叶良辰作为漕帮人,出现在盱城还不算太奇怪,可京北马帮的王四崇也出现在这里,却太奇怪了。 云朝想着前世的网络上流行到暴的炫霸酷帅拽的良辰体,还有国公老公王某某,嘴角抽抽,差一点就喷笑出来,好不容易,才能把心里的笑意忍住。 再打量两人,云朝觉得她真是被雷劈的不轻。 炫酷的良辰兄一副白秀脸红的小受样,而国民老公王四崇同学,却有着北地人特的的黑壮身体,方脸浓眉大眼,憨憨的样子,实在喜人。两人往那儿一站,就是经典的反差萌。 等等,这两只,不就是那天在书铺前遇上的两个逗逼么 云朝: 而两位少年显然也知道她就是那天在书铺前遇上的小娘子,见过礼后,一个红着脸羞涩的低下头,一个则看着云朝,摸着自己的头,嘿嘿一笑。 “十叔,三伯祖父三伯祖母,还有三伯三伯娘的身体都还好吧”云开兄弟问候起金陵的长辈们来。说了几句话,云朝道:“我和十叔给你们送吃的来,只是哥哥们要出去访学,这会儿给你们,倒要劳你们再送进学舍里,不如我带去铺子里,你们回来时,顺道去铺子里取吧。” 云开想着这会儿返身回去放吃的,时间上不允许,便点头应了。 几人又问了家里人好,说是过几天旬休时回家去看望爷爷,便让云朝他们先回去。 等云开和程立还有那两个匪二代先去了,云洛落在后头,低声对云朝道:“这两人一个是漕帮帮主之子,一个是马帮帮主亲侄,下回旬休时,我想请他们去家里做客,朝儿,你若会做北地菜,回头准备几道。” 云朝秒懂,三哥这家伙,果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他们家开的油坊,若想把生意做到整个大齐,漕帮和马帮就不能得罪。而同窗之宜,在这个时代可不比别的交情。这两人一个是少帮主,另一个马帮帮主嫡亲的侄子,将来想和这两个承揽了大齐南北物运的组织打交道,有这两人的帮忙,可比奉上千金去找关系要便宜的多。 “三哥,放心吧,你只客请他们家去,我定会好好招待的,别的不敢说,吃的上头必叫他们满意。” 云洛笑着揉了揉云朝的头,这才和燕展昭告别,匆匆跟在哥哥们的后头去了。 等到人都走不见了,云朝翻身上马,这才噗嗤笑出了声。 燕展昭斜了她一眼:“刚才就见你这丫头忍笑忍的辛苦,这是想到什么可乐的事儿了” 云朝打量侄子们那两个同窗的眼神实在是奇怪,燕展昭不免一问。 云朝笑了半晌,才抿了嘴,忍住笑道:“就是觉得这两人有意思而已,小十叔,我觉得挺奇怪呢,咱们盱城县学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书院,这两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怎跑到咱们盱城县这小地方来读书了” 燕展昭一边悠然的控制着马速,小心别避过路人,一边道:“这也不奇怪,上个月朝庭才定下在泗州城建中转粮仓,京南几路所有的岁供都需在泗州和山阳两仓中转,漕帮把总帮会设在泗州,也是情有可原,那位叶少年家想必已经迁至泗州城。泗州城并无县学,他想就近入学,便只能进盱城县学了。至于那位马帮的少年郎,听说马帮帮主的母族便在盱城,京北的读书风气不如京南,王四崇在京南就读,回京北科考,比寻常京北学子更占优势。北地读书人但凡有条件的,都会选择在南边读书。” 云朝前世的时候,高考也有很多学生选择在教育资源发达的地区就读,而回学校资源比较占优势,又或者是国家录取政策有倾斜的区域参加高考,历朝历代,其实都有考试政策区域倾斜的规定。 燕展昭这一解释,云朝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想到云洛的暗示,云朝不免上心。 到了食铺里,虽还未到饭点,可食铺里已经坐满了人,就是豆芽铺前,也挤满了排队过来买豆芽或是香干的顾客。 生意如此红火,很出燕展昭的意料。 但看着虽然人满为患,却依旧干净明亮的食肆,还有虽忙却有条不紊的伙计,燕展昭暗自点头。 小丫头虽然平时不太着调,可做起来事,却不含糊。 两人自铺子前下了马,机灵的小哨子已经迎了出来,把马牵了过去:“姑娘,您怎得空来了掌柜的正在里面忙着呢。” 正说着,钱二福看到她,也丢下手里的活,迎了出来:“姑娘来了。里头客人多,正乱着,姑娘进后院里说话吧。”说完话,虽不认识燕展昭,却也行了礼。 云朝笑道:“这个点儿,便这么多人,可见钱二哥这生意经营的好。这位是我叔父,行十,你叫一声十爷就成。钱二哥你忙你的,我带着十叔去后头坐坐,你得闲来再来说话不迟。我们没什么事儿,就是顺道过来看看。” “那成,小人也正有事想与姑娘说呢,您先和十爷进院,小人交待两句就过来。” 现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的,便是钱二福这个临时掌柜,还有个小伙计哨子。收钱的是当初前叔从程家过来的仆人里挑出来的一对夫妻家的长子,叫吴小伍,因他会算账,云朝干脆让他来了县城的铺子里,食肆和豆芽铺子里的帐都由他管着。 不过他只管账,进账的钱,却是由钱二福收着,负责给云朝交接银钱的。 后厨房里帮忙的,则是吴小伍的爹娘。 到了后头,吴小伍的娘吴婶看到云朝,忙把人迎去了平时谈事儿的正屋里,上了茶,云朝见厨房里忙,便多问了一句:“平时不是饭点儿人也这么多” ... 第二百一十七章节 生意 吴婶子笑道:“这些都是码头上来的过往客商,停岸后上来买些东西,都说咱们家的吃食好,过来尝尝鲜。今儿还不算人多的呢。” 云朝又问了几句,打发她自去忙了。 燕展昭笑道:“你这小食铺说的不说,只看这份干净明亮,别人就爱进来。里头都卖些什么” 云朝拍了拍脑门:“竟忘了叫小十叔也尝尝。” 便跑去了厨房里,让吴婶把店里的小吃,各送了一份过来。 肉酱米线和鸭血粉丝,燕展昭都尝过的,不过油条却没吃过,蒸饺虽没家里吃的水晶饺的那份晶莹,但味道却好,燕展昭尝过后也自点头:“难怪生意好,金陵夫子庙的小吃最是有名,却没哪家比你这几样小吃强的。若是离着码头再近些,只怕生意更好。” 云朝笑道:“如今就卖这几样,等到了夏天,我还打算主卖凉粉和翡翠碧玉膏呢。左右翡翠碧玉膏又没成本,都是树叶儿。” 燕展昭点头道:“夏季卖这两样倒是不错。” 正说着话,钱二福进了屋,行了礼告了个罪:“外头忙着,倒是叫姑娘和十爷等了。” 云朝让他坐了。 “钱二哥,你说找我有事要说” 钱二福笑道:“可不是呢,前些天姑娘不是送了一盆碧玉翡翠膏过来叫小的尝尝么刚好苏掌柜的听说咱们家开了铺子,亲自过来给姑娘捧个场,小人也没什么好招待他的,便把姑娘赏给小人的翡翠碧玉膏给上了一盘去,不想苏掌柜的尝了,极是喜爱,又见并非是咱们家铺子里卖的吃食,便让小人问问姑娘,这翡翠碧玉膏能不能给他们云来酒楼送货。” 这本是季节性的东西,云朝之前倒没想过要给云来酒楼供货,不过既然苏掌柜的自己提出来,却可以考虑。 但是这东西虽是无本的吃食,可胜在稀罕,又是从前没有出现过的东西,价格却可以要的高一些。 而且翡翠碧玉膏既然给酒楼供货,凉粉也可以供。同翡翠碧玉膏比起来,凉粉因是绿豆做的原材料,却是可以不限季节供应的。 “倒也不是不成,不过这翡翠碧玉膏我可没办法大批量给他货,且这东西也没办法运输,做出来后无法放置太久,若只一个云来,是可以的。但有一点,回头你给苏掌柜的回话时,要讲清楚,这翡翠碧玉膏的价格,却不便宜,且也只能供应春夏两季。你和苏掌柜的说,若是罢了,还是回头我自己说吧,他若来问,你只管这么回话,他若有兴趣,改天我去见他面谈。” 钱二福笑着应了是。 云朝又问他铺子里忙成这样,需不需要再添人手。 钱二福道:“如今才经营没多久,虽忙些,大家辛苦些也不是忙不过来。若是再过几月,依旧这么红火,到时候再添人手不迟。小的这些天也注意着,码头过来的往来客商挺多,小的想着,不如看看码头边上可有铺子,或租或买,倒可以再开一个铺子。并不怕开了新铺子,现在的食肆里没人来吃。小人看过了,饭点儿来的咱们本城的顾客也不少。并不会影响生意。实在是,每天好多人来了却没地儿坐,只能自家拿个碗过来买了稍回去吃。再就是,有些实在没地儿坐,又等不及的,只好去了别家。若是再开个铺子,这些人可就都能留得住了。” 云朝笑道:“开新铺子不急,咱们先把现在的百家食肆的名头给打出去,后头再开铺子,也能事半功倍,不过,既然钱二哥有心再开铺子,倒可以现在就准备起来。厨房里的人我来按排,但伙计你可找那为人机灵,品性不坏的,先来这边铺子学着,我瞧着小哨子便很不错。” 提到小哨了,钱二福笑起来:“那小子确实不错,不但手脚勤快,嘴也甜,又有眼色,招呼起客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听着云朝话里的意思,往后开铺子,还是交给他管的,钱二福自然高兴。 他们两说完话,燕展昭也尝完了店里的小吃。云朝亲自沏了茶给他漱口,钱二福道:“姑娘若不急着走,不如先坐着,小的现在就跑趟云来酒楼,与那苏掌柜说一声翡翠碧玉膏的事儿” 钱二福这么说,估计是苏掌柜催的急,云朝一想,今日谈定了也好,倒省得她再跑一趟。 小十叔回来了,她估计从明儿起,就得捡起自己的学业来,再想如从前一般四处溜达是不成了。 “成,劳你去跑一腿,若苏掌柜有意,也不必他再过来,我和十叔去趟云来好了。咱们这里人多,地方小,也不是说话的地儿。” 不过小半个时辰,钱二福便过来回了话:“苏掌柜的请姑娘您和十爷去云来酒楼坐坐呢,今儿他做东,请姑娘和十爷,也尝尝云来的菜肴。” 钱二福还要送云朝过去,云朝见店里也着实忙,便拦了:“又不是头回去,钱二哥你只管忙你的,不必管我。” 钱二福也就不再虚客套,把云朝和燕展昭送出了门。 到了云来,苏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原是想亲自去请姑娘的,可巧今儿店里也忙,竟一时走不开,只好劳姑娘走一趟了。” 又和燕展昭见礼:“这位便是燕家十爷吧我与你家九爷倒有几份交情,常听他提起你,果然不亏是金山书院的第一才子,能得仰十爷风采,也是我的荣幸。” “苏掌柜太客气了。家侄女多劳你照顾,展昭该向苏掌柜的说声谢才对。” 苏掌柜一边把人往楼上雅间里迎,一边笑道:“可不敢当十爷的谢,哪里是我帮了燕姑娘,实是燕姑娘帮了我的大忙才是。” 这话倒也不假,云来虽是盱城县酒楼里的第一块招牌,可因着云朝的那几道菜谱,还有云来两个月豆芽和香干的独家供给,再有燕氏油坊出品的油,也着实帮着云来酒楼的菜品提了一个档次,如今云来的生意,可比从前要红。 这也是他这个精明的生意人,在百家食肆里尝过翡翠碧玉膏后,当即就觉得这是自己的另一个机会的原因。这位燕家姑娘,这两个多月来,给他的可不只是银子,而是他对她的信心。 他相信,燕家这位小姑娘,定能再一次给他个惊喜。 ... 第二百一十八章节 苏家 苏掌柜本不姓苏,原是苏家的家奴,赐的主家姓。;;;;;;;;;;;;; 而苏家,却是松江大族,虽然历经两朝动乱,人丁凋零,但亦有为官子弟,如今苏掌柜所在的苏家一支,家中大老爷苏子善和二老爷苏子良俱在朝为官。 苏子善为京东道学政,翰林院出身,一道学政,三品官职,虽没什么实权,可也不容人小瞧。二老爷苏子良外放,如今是广东知府,亦是翰林出身,在广东政绩突出,若无意外,在外历练几年,将来必要留京进六部任职的,官途一片光明。 这也是为什么苏家的云来酒楼在江南江北附近的几府生意兴隆,却无人故意为难的原因。 这年头,做生意,没有后台是做不起来的。 云朝和云来酒楼合作,当然会先了解清楚云来酒楼的背景,了解苏家现在的情况。 她虽对朝局不了解,可燕家不是只一心读书不闻窗外事的人家,家中叔伯长辈做官的多,自然会关注朝局,何况家里还有祖父这么一个坐镇的在。云朝问过祖父,祖父燕宏扬只道:“苏家子弟争气,家风清正,苏子善兄弟,一个有才学,一个善实务,将来差不了。” 得了这一句话,云朝心里便有了数。 和云来酒楼合作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苏掌柜从不欺她年幼,虽有生意人天然的精明,但谈好的利益分配,却从未从中动过一分手脚,云朝喜欢这种有话说在明处,事情办在实处的合作对象。 她暂时没有开酒楼的兴趣,和云来合作,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进了雅间,云朝笑道:“听说苏叔您想让我给云来供翡翠碧玉膏,若是别家,我便推了。我原是想自己的食肆里卖的,可苏叔一向照顾我的生意,既开了口,我又怎会拒绝这翡翠碧玉膏,若只放在我的小食肆里卖,也确实可惜了,倒不如供给云来酒楼。” “姑娘事事想着我老苏,真不知道怎生感激才好。”苏掌柜一听云朝竟然开口叫他苏叔,眼前一亮,立时笑道。 云朝摆了摆手:“您可别再叫我姑娘,倒显得生份,我在族中排行十三,苏叔叫我一声十三娘,或者阿朝都成。我也不和苏叔您说虚的,想必钱二哥已和您说清楚了,这翡翠碧玉膏虽好,可一年里也只春夏两季能供货,且这东西也只是一味凉菜,做别的却不成的。卖的便宜了,也是落了您云来酒楼的招牌,所以要价贵些。不过我也不叫苏叔您吃亏,同样是做凉菜,我还可以给云来供一道食材,羊脂白玉膏,虽不比翡翠碧玉膏珍贵,但胜在味道不差,比翡翠碧玉膏配出来的菜色多不说,还能常年供应,价格,也比翡翠碧玉膏要便宜近一半,苏叔可有兴趣” 所谓的羊脂白玉膏,其实就是绿豆凉粉,云朝原是想自己小食肆里卖的,不过她那小食肆卖的再多,价格上不去不说,量上也不比云来酒楼,既然苏掌柜对豆腐树叶做的翡翠碧玉膏有兴趣,绿豆凉粉他肯定也是有兴趣的,倒不如卖他个人情,自己还能赚上一笔。 至于自己的食肆,左右也不愁找不到适合夏季卖的东西。 苏掌柜虽然不知道那羊脂白玉膏是什么鬼,但他却知道,既然云朝能说出这东西可以和翡翠碧玉膏相媲美,那就一定差不了。而且四季皆能供货这一点,也比翡翠碧玉膏这季节性的东西更叫他动心。 “那我可就依老卖老,托回大,叫姑娘一声阿朝了。”这年头,姑娘的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 苏掌柜想拉近和云朝的距离,彼此更亲近些,当然不会选择十三娘这个大众称呼,果断的叫了她一声阿朝:“阿朝说的那什么羊脂白玉膏,我虽未见过,但相信能从阿朝你嘴里说出来的东西,那必是差不了的。我这里可就应下了,只是不知这价格如何还有,这两样于酒楼,可都是新鲜东西,还请阿朝姑娘,再多麻烦一回,教一下我这厨房里的师傅,两样东西要怎么做出菜品来才好。” 云朝笑道:“这却简单,您放心好了。这样,我明儿下午送些翡翠碧玉膏和羊脂白玉膏来,到时候做几样小菜,苏叔您尝了,您见着东西,心里有了谱儿,咱们再谈价格。您看如何” 苏掌柜的倒不怕云朝坐地起价。 这姑娘能把豆芽这原本稀罕的东西,八文钱一斤卖给他云来酒楼,就证明她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甭管价高价低,总有她的道理。再则,就算她要价离谱,还有漫天叫价,坐地还钱一说呢。 生意嘛,可不就是你来我往的,一点一点谈出来的么 哪怕就是叫人家小姑娘占点儿便宜,他们云来酒楼得了那豆油和菜籽油的好处,让小姑娘点儿利,又如何 “成,那我可就等着阿朝明儿来了。” 在云来酒楼用了午膳,被苏掌柜亲自送出了门,云朝回了趟自家的百家食肆牵了马,便打算打道回府。却又想起来,今儿竟没见着云北。 “小十叔,来时五婶托了我看看十一哥呢,差点儿忘了。要不我再去趟县学” 左右骑着马,虽绕个半山脚才能到县学,却也化不了多少功夫。 “明儿来再去看他不迟,再则过几天也就旬休了。你若不放心,回头打发食肆里的老吴去给他送些吃的也就是了。”燕展昭觉得男孩子实在没必要关心太过。 云北和云开云洛不是一个班,因此今和在县学外头没有遇上。 听了小十叔的话,云朝摇头:“那倒不必,左右哥哥们回来时会路过食肆取今儿我们送的东西,肯定要分十一哥一份的。我和钱二哥说一声,让他给哥哥们托个话,就说五婶惦记十一哥,让他在学里好好照顾自己也就成了。” 叔侄两个往回赶,因不急,倒是信马由缰的在路上逛着。如今已是初夏,风景正好,天气又凉爽的很,两人一边坐在马上闲狂,一边闲话。 “朝儿,我瞧着你对这云来酒楼倒是上心,这是又打什么主意呢”燕展昭笑问。 这丫头别看笑的乖巧甜美,却不是个会叫人白占她便宜的。 ... 第二百一十九章节 置地 云朝白了美人儿十叔一眼。 “什么鬼主意小十叔,我最是助人为乐,知恩图报的性子。人家苏掌柜是多好的人呀,我哪里好打他什么主意” 燕展昭切了一声。 云朝还真是有所图。 但她可不亏心。 生意嘛,讲究的不就是个双赢她利用云来,云来也能从合作里得到最大的利益,谁也不吃亏。她若是把主意打到别家身上,别人也巴不得和她合作呢。她不过是取云来熟悉,苏掌柜做生意又正派,不玩那些见不得人的心眼儿,苏家又有势罢了。她就图一个省心。 她其实别的也不为,就为她手上的那些菜谱,还有地里的花生和葵花。 等到七八月里,这两样可就都能收了。到时候留了最好的作种子,余者榨油。前儿她还和钱二福说了,让他想办法找他以前同去过西域的行商,多带些花生和葵花回来。 可带的再多,也得等着大面积种植后,才能大面积推广这两样油。至少一两年里,是指望不上的。但不能大面积推广,好歹她也得把这两样油的名声先给打出去,让人都能接受并且追棒才成。 如此,将来这两样油推到市场上,才不愁卖不出去。她要的可不只是卖,而是热卖大卖供不应求的追捧。 豆油是为普通百姓谋福的,但花生油,芝麻油,葵花籽油,她却是要走高端路线,赚富贵人家的银子的。如此,酒楼里走高端路线的云来,可不就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而为了把这几样油给推广出去,她也只好给云来酒楼提供菜谱,推出些出彩的菜肴来了。 但这回,她可不会象前几次一样,白送给云来酒楼。 一切都等花生和葵花籽还有芝麻收了再说吧。 芝麻因现在就有不少人家种,倒是能托粮铺去收些回来。便到底不是粮食,估计能收的量也不大。 云朝如今,就愁自己家的地少。 “小十叔,我想让家里买些地,你觉得在哪儿买比较好” 说到买地,燕展昭道:“买近些的吧,若是往年,只怕想买附近的不好买,可现在倒是不难。如今官卖的地可不少。你不如让你五叔去找一下你昌大伯。再拖下去,想买好地,可就难了。” 这一说,云朝豁然开朗。 是呢,如今荒地不少,荒地当然要买。但是她也等不及荒地开出来种植出产量,没个三五年的,荒地指望不上出产。可是现在却是有历年的良田出卖的。 几年战乱,逃荒出去的可不少,这些人里能返乡的,也不过十之七八。如此,可不就有不少地成了无主之物 而很快就到六月里了,已经到了认邻土地的最后期限,过了六月,那些无主之地,可就要由官府拿出来官卖了。 若是自己家去买,当然很难拿到成片的地好,可是由族里出面,却不一样。 这事儿,还真得找昌大伯才成。 而且,官卖的地,也要比寻常买地价格要便宜些。云朝相信,这样的好事,燕家可不会白看着不出手。 而整个盱城县,有钱的比燕家多的是,但势比燕家强的,可不多。只要燕家能拿出钱来买地,当然是比别人有优先权的。 若实在买不到地,回头她和姑母说一说,再和前叔商量一下,姑母家在洪泽湖畔,可是有二十倾的上等良田呢。不是不能给她留出一些来,种植花生葵花和芝麻的。 当然,她也不白要这地,定给比一般佃户更高的租子。又是自家人,想必姑母不会不愿意,前叔这个程家大管家,也不会拒绝。 得了燕展昭的提醒,回了家,云朝就想去找祖父商量买地的事儿。 刘瑜给她的两千多两银子,零头的畅儿收着,整两千两银票,却在燕宏扬那里收着,拿出个一千余两出来,买上个二百亩地,却是成的。 结果才梳洗完,到了前院,就听翡翠过来禀报,说是王青儿过来找她。 王大妞终于成功用了她这青儿的名字,现在燕家的人都叫她青儿姑娘,而不是象从前村里人一般称她王大妞了。 云朝看了一眼洗漱好,正往屋祖父屋里去的美人儿十叔,好笑道:“她不在豆芽作坊里,跑来找我做甚” 莫不是见心心念念的美人燕十爷回来,想来涮个脸 “说是作坊里的事要找姑娘。”翡翠回道。 见是正事,云朝忙去见了。 “青儿姐,你来找我,是作坊里有事” 王大妞被她雇用后,因这姑娘做事利落,云朝干脆让她去豆芽作坊里帮忙,原以为是个只会做事,可脑子不甚精明的,结果王大妞同学,竟然还给了她一个惊喜。 这姑娘可不只是做事利落,管起事儿来,也有条有理的。云朝见她除了爱看美人,别的也没甚毛病,干脆就把豆芽作坊交在她手上管着了。说起来,爱看美人,还真不是什么毛病,这爱美之心,谁人没有她自己也爱看他家三哥和小十叔嘛。 若不是这两人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叔叔,面对美色,她也动心不是 当然,这两美同她那英武不凡的大哥燕云川比起来,云朝觉得,还是英俊贵气n的男神,才是她的真爱。 “姑娘,作坊里的黄豆不够用了。得再买些才行,现有的豆子,顶多也就够了三五天的量了。” “不是之前准备了一个月的库存么怎这么快就用完了” 王青儿回道:“原是准备的一个月的量,只前几天油坊借去了一千斤,咱们的豆子除了豆芽又要做豆腐干和百叶,且也没想到城中铺子里现在每天要的量比开业那会儿多了一半还不止,这才不够用的。这两天须得买了豆子回来才成。” “油坊没说什么时候还回来”生意好云朝当然开心,油坊能借豆子,肯定也是榨的油卖的好。 王青儿摇了摇头:“原是说这两天就还的。我去问过五老爷,说是且得一旬才能送货过来。赶不上趟儿。我怕是往后铺子里要的豆芽和香干的量还会再增加,这几天我也看了账,姑娘原先预计的库存量,至少得翻一倍准备才成。” 云朝一时也头痛起来。 ... 第二百二十章节 义诊 油坊从豆芽作坊里借用豆子,这就证明油坊一时进不到黄豆的货。 既然油坊都从外头买不到上等的豆子,那她这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地儿买去。去别的州府进货,时间上只怕赶不及。 榨油还好些,毕竟豆子成色不好,顶多也就是出油量低了些,油的品质相差不会太大。 可豆芽作坊里,若是不用上好的豆子,生出来的豆芽,品质相差却比较大。 实在不成,只能和五叔商量一下,先从外头买些成色差些的豆子供给油坊,把油坊的豆子,先还一部分给豆芽坊里用着。 但这也只能暂时解决问题。还得把货源给解决了才成。 “五叔有没有说过,给咱们家供豆子的粮铺怎么说的” 王青儿摇了摇头:“五老爷哪里会同我说这些要不姑娘去问问豆子的事儿,可拖不得了。总不好每天云中少爷来拉货,我跟他说没货吧铺子里该急了。钱掌柜还让云中少爷,每天再多送五十斤的黄豆芽呢,被我拒了,我回了话,只能等过些日子再加量。” 云朝夸道:“青儿姐做的好。回头我会想办法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有事儿做,我高兴着呢。若不是你雇了我做事,我如今还不知道要如何呢。”王青儿倒是真心感激云朝。当时求云朝,也不过是死猫当成活猫医,没想到还真能柳暗花明,给了她一条明路。 自己除了那签了活契的卖身银子让弟弟读书,云朝竟然还另给她月钱。;;;;;;;;;;;;;;;如今不只弟弟可以读书,她自己也能攒下银子来,她爹现在正帮燕家建房子,也不少赚。 最让她高兴的是,云朝还说了,豆芽坊若是她能经营好,除了月钱,年底还另给她一份分红。 有了银子,她如今又是燕家的人,至少几年内,父母管不着她的事儿,逼不了她嫁人成亲,她也能再为自己的未来多谋划谋划。 她总能找个合她心意的良人嫁了的。 “豆芽坊里人手还够需不需得再添人手”云朝见豆芽生意好,想着原先的人手不够,问道。 程前给她的程家三房人,如今老吴和他老婆儿子在食肆里帮忙。女儿吴小花给了云畅做丫鬟。 另一对夫妻王成和她媳妇则在豆芽坊里做事,王家儿子原叫大狗子,六岁,给了云夕做小伴读,改了个名字叫书墨。 另外一对夫妻,姓李,男的叫李大可,有一个五岁的闺女,叫李小果儿,现在跟着蔚儿做丫鬟,这李大哥身体瘦弱,但胜在极有眼色,便被派去了门房守门。原先家里没人,都是安爷爷看顾着门房,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该到了享福的时候,如今被李大哥顶了差事,他老人家要么陪着老太爷说话,要么就爱往地里转悠。 王青儿摇了摇头:“王成大哥和王嫂子都是能干人,又吃得苦,咱们三人就忙得过来,虽说这豆芽要的理越来越多,其实也不过就是泡豆子洒水的事儿。也只做香干麻烦些。等要添人手,我定和姑娘说。” 打发了青儿,云朝想着先去和祖父说一下买地的事,得了祖父的首肯,左右也要去找五叔说置地的事儿,到时候再一并谈一下这豆子货源的事。这是大事,不管是油坊还是豆芽作坊,断了货源,都没法儿再开下去。 原先也是她大意了,总觉得这大豆北地有马场,需要的还多,可南方这东西没什么人家要。不会出现买不到豆子的情况,却忽略了,自己家要的量太大,正因为南方鲜少有人购买,所以哪家的粮铺里,备的货都不会多。 这一时因油和豆芽香干要的量都大,超出了预计,货源可不就出问题了货源是最重要的事儿,需得解决好,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生产是根本。没货还谈什么买卖且这大豆油又是面向老百姓的,也不存在什么控货控市场的必要。当然是需求量越大越好。 等到云朝和燕宏扬说了要买地的事儿,又说清楚了最近可能会有官卖的成片良田,燕宏扬沉吟了一下,也动了心思。 只是那两千两银子,到底不是自家的,那是刘瑜给云朝的银子,如何能补添到自家燕宏扬愁起来。 云朝晓得祖父的顾虑,笑劝道:“爷爷,那两千两银子,如今是我的,我是爷爷您的孙女,我的不就是家里的这次机会难得,往后再想买成片的地儿,可就难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也就是咱们家如今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要不然置办个几百倾才好呢。您要是觉得不好花用这银子,往后给我多备些嫁妆呗左右哥哥们以后都出息了,还差我的一副好嫁妆” 说的燕宏扬失笑,指着她笑骂:“你这丫头,太不知羞,哪有小娘子家家的,开口闭口提什么嫁妆的。这不着调的傻孩子成,爷爷同意你买。往后那片地,也给你做嫁妆。” 一边的冯老头撇着嘴道:“你这老家伙,有个好孙女儿还得意。若不是这丫头能折腾,你将来那四百个玄孙可拿啥养得,我也不白吃你们的。” 说到这里,冯老头转头对云朝道:“丫头,你回头帮我看看,我若是每月逢十,找个合适的地儿开个义诊,可行” 义诊当然是不收诊金的。但是若是要配药,却是要收钱的。 可她们家也不开药铺,就是人家配药,自己家没得卖,也赚不了钱。 云朝好奇道:“难不成冯爷爷您想开个医馆” 冯老头白了她一眼:“你家又不缺我一口吃穿,我没事费那神做甚” “那您还想着做什么义诊” 冯老头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指头狠狠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满心眼里都是那铜子儿。我还不是为了你爷爷那四百个玄孙这世间啊,除了银子,名声也重要着呢。我这独老头子一个,也不要那虚名,回头义诊,只用你燕家的名义,让这四邻八乡的,都担了你家的恩惠,将来且有得的好处。你哥哥们以后,可都是要走仕途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 第二百二十一章节 凑银 这世道,好名声就象是护身符,有时候能给你带来的好处,远不是金银可以买来的。 尤其是燕氏以耕读传家,家中子弟多以走仕途为入世之道。 云朝以前可没有想到这一茬儿。 得了冯老头的指点,云朝就觉得,她为这糙老头儿吃食上花的那此心思,可真没白花。 银子名声,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想明白了好处,立时谄媚的上前给冯老头儿捶起背来:“哎呀,怪道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咱们家有两老,这哪是一宝能道尽的这是金银银山也换不了的珍宝啊。冯爷爷,您最近想吃些什么除了龙肝凤胆,别的我都给您张罗去。” “你上回做的那个冰糖肘子不错。”冯老头一边享受着一朝郡主的服侍,一边得意道。 事关老人的身体健康,这个绝壁不能答应:“那可不成,太油腻,你们老人家吃了不好。要不然换道羊方藏鱼怎样这原是冬天里吃才好的珍肴,不过这会儿天气也不太热,偶尔吃一回,也算尝个鲜。这可是真鲜,那鲜字,可不就是鱼和羊么” 说的冯老头这个真宗吃货来时来了精神:“羊肉和鱼做的两样皆是至鲜之味,我倒真想尝上一尝。好,就这道,回头若是不好吃,我可得找你这丫头算账。” “您就请好儿吧。”云朝故意拖着京腔儿笑道。 可惜她的京腔,这世道还不流行,听着竟是怪腔怪调,逗的两老头真乐。 正说笑,燕展晴和燕宏峰叔侄两人登了门。 云朝听李大可禀了,忙代爷爷迎了出去:“七爷爷,五叔。爷爷刚才惦记你们呢。五叔,我这正想着要去找您,不想您就来了。可见咱们叔侄是心有灵犀。” 燕展晴笑着揉搓揉她的头:“又贫嘴。你爷爷呢我和你七爷爷找他老人家有正事儿呢,回头再与你说闲。” 云朝把二人迎进屋里,沏了茶水奉上。 不想这叔侄二人过来,也正是为买地的事儿,燕展晴道:“五叔,今儿一早昌族兄便过来寻我,问我们几家,需不需得再添置些田地。县衙里放出话来,道是六月底无主的荒地便要统筹出来官卖,县令大人已经找了昌族兄过去说过话了。想问问咱们燕氏是否要买,若是想买,尽早报过去需购的田亩数,县衙里也好按排。县令大人也说了,咱们燕氏是本地望族,会优先考虑咱们,若是购的多,价格上也会优惠些。这会儿地正便宜,那边也透了话,估计上等良田六两银子一亩就能得。次一等的五两银子,三等地三两一亩。荒地更便宜,才一两银子。我想着,咱们几家合起来,凑起银子,买个成片的庄子,自家再分就是了。这却比买那零散的田地要强的多。我同七叔商量了,七叔也是这个意思。” 燕宏扬指着云朝笑道:“你朝儿侄女,刚刚与我说了想置地的事儿,原就打算要去问你拿主意呢。六两银子一亩,这价着实不错,置地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大事,但凡凑得出银子来,有这机会也得想法子置上些。咱们买。不过,估计盯着那些地的大户人家要不少,兴许连外头州府的权贵也会动心,这机会可不多。咱们合计一下,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定下了,你就和你昌族兄回话去。” 之前小长房那边派人回来,各家都补贴了一百两,金陵回来的小四房,也是各家送了一百两,这便是两百两了。小四房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因给了小四房一成的油坊作股,小四房索性就把油坊的成本都给出了,折算成银子,分摊到各家,只说借的,往后还就是,再加上有大长房昌大伯家出的本钱。因此云朝几家在油坊上,其实并未拿出银子来。 所以现在五叔家和七叔祖家里,二百两银子,是拿得出来的。小四房在金陵,送个信来回也就是三两天的时间,再则十叔就在家里,这事儿他也能拿定主意,金陵送银子回来,也赶得上趟儿。倒是小长房那边,麻烦些儿。 云朝去找了小十叔燕展昭过来。 于庶务上头,燕展昭一向不大过问。不过这是几家一起要买地,他也知道置地对家族的好处,且动用几千两银子,这个主他也做得,便点头赞成。 又派人给金陵送信。让送置地的银子回来。 五叔家和七叔祖家各出两百两,云朝一狠心,干脆把那两千银都拿了出来,左右她那食肆和豆芽铺子如今天天进帐,又还有云来酒楼的生意,也不怕家里会缺了银子使。 金陵那边三伯父得了信,便叫人送了四千两银子来,两千两自家用,又借了五叔家和七叔祖家、云朝家和小长房各五百两。 油坊的事儿,金陵的小四房得了好处,也不吝在这上头,帮自家人一把。左右这些银子,只要油坊在,不愁还不上。 若是别的,几家也不愿动手借银子,救急不救穷,虽是同根同支,也没那没事就借别家银子使的道理。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可置地是大事,几家便承了小四房的情。 其实云朝家倒不需要这五百两银子,不过面上倒没说,只私低下这五百两,又给了燕展昭。 如此,云朝家和金陵的小四房各出了两千两银,另外三家各五百两,一共五千五百两银子,打算一起买个成片的庄子,等到手后,再各家按出的银子量自家分地。 解决了置地的事情,云朝愁起豆子的货源来。这事儿且得赶着解决好才成。至月底,可就是祖父燕宏扬的生日了。因他们兄妹已经出了一年热孝,再加上祖父是六十的整寿,虽不便大办,但也不能太清冷。且得花些心思才成。这些天,五叔他们背地里,正商量着燕宏扬大寿的事儿呢。 燕展晴倒是听云朝的建议,把上好的大豆匀给了豆芽坊,油坊暂时购了些次等豆子用。但货源的事情,也不能再等下去。 指着县城一直合作的那家粮铺,到底受限太多,五叔和云朝商议到最后,还是决定,除了那家粮铺继续供货,自家也得去外州府找几家供货的商家才成。进货渠道多了,将来不管和哪家的合作出现问题,都不至于影响自家两个作坊里的生产。 但从外头进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正愁着,云开兄弟几个旬休,回了家。 ... 第二百二十二章节 亲事 哥哥们回来,家里顿时热闹起来。 这回不只云开云洛云北和程立,同来的还有那两个一清秀的象姑娘的叶良辰,一壮实的象小牛的王四崇,除了这两位匪二代,还有一位云北的同窗,少年郎长的一般,但却有一双会笑的眼睛,不管看着谁,都能让人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善意。 总之这位叫陈嘉茗的同学,有一种别人身上很难有的天生亲和的气质。 但是他这个名字听了云北的介绍,云朝直接嘴抽抽,嘉茗好二十世纪十年代,香港里男主角的赶脚啊,那年头亦舒和梁凤仪的里,男主角的名字,多是这个味儿。 因哥哥们一早从县学回来,云朝的课也能早些儿结束,她如今每天早上都有燕展昭按排她的课业。 一早跟着翡翠白脂练完武,再和云畅练半个时辰的箭术,用完早膳,便开始由燕展昭给她讲半个小时的课,余下来的时间,刚要么学棋,要么画画,或者练学笛子和长萧。下午的时间,才能自行按排。 听说云开弟兄几个回来,燕展昭给她讲完课业,便让她去和哥哥们见礼了,今天刚好练学要丹青,她的山水画自成一格,倒也不必燕展昭手把手的交,平时也多是自己练学,家中长辈们从旁指导,因此拉下一课也没什么。 兄妹们见过礼,云开领着几位同窗去屋里拜见祖父,云朝跟着去上茶,沏完茶水,出了屋子,正想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食材,好招待哥哥的同窗们。人家头回上门,总得招待好才成。 这些人说不准就是哥哥们未来在官场的帮手,这年头同窗同科同门那就是官场上的铁轩,有时候起的作用不比族人差,且又是哥哥们头回带人回来,不招待好可说不过去。 不想云北却偷偷溜了出来。 “朝儿。”云北叫住云朝。 两人笑着去了院里一树火红的石榴树下:“十一哥,你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 云北红着脸摆手,云朝见他脸红,就知道这位少年郎,大概是想打听表姐谨语的消息呢。谨语热孝未过,平时并不出门,因此虽是表兄妹,云北也极难看到她。 “没事呀”云朝故意拖着尾音,一脸调笑的样子看着云北。 云北的脸更红了。憋了半响,方道:“九哥和十二弟陪着同窗们在里头与祖父说话,我想着我得回去一趟和爹娘说一声,再过来。” “哦” “哦什么哦,坏丫头,”云北被她笑的不好意思,伸手弹了她一个爆粟子,“平时白疼你了。” 云朝嘻嘻一笑,揉着额头又给了云北个白眼:“哥哥疼自家妹妹,怎么能叫白疼呢,哼,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云北红着脸从袖袋里掏出几样小首饰来,送到云朝面前:“我平时没事,在书铺里接了抄书的活儿,赚了些银子,给你们几个丫头每人买了样小玩意儿,喏,拿去玩吧。” 云朝接了过去,见都是些不贵重的小玩意儿,有陶娃娃,有绢花,有梅花样的小银耳钉,有红珊瑚的禁步,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有一个木雕的簪子比较特别,说特别不是因为这木簪有多漂亮,木料有多好,而是那雕刻的手法,一看就是生手雕的,极是拙扑,并不象是外头买来的东西。 就听云北继续道:“朝儿,你前几天送过去的面包,我同室的同窗们都喜欢,你今儿得闲多做些,我和六哥他们明儿回城要带上。还有那炒麦面,也做些,炒麦面不怕坏,我们晚上饿了用热水冲了吃,压饿的很。” 云朝都一一应了下来,见这小子还是顾左右而言他,云朝逗道:“就这些,没别的要说的了再不说,我可真去厨房了呀对了,这些小玩意儿,都是给我和阿灵还有玉瑶姐姐,畅儿蔚儿的嗯,这绢花给瑶姐姐,耳钉给灵儿那爱臭美的丫头,这对珊瑚禁步红的艳艳的,我喜欢,我要留着,和畅儿一人一个。小陶土娃娃给蔚儿玩,咦,这木簪有点丑,回头给小十叔去。” 听的云北恨不得再给这丫头两指弹,忍住痒痒的手,云北哄她道:“这木簪,,是我自己没事的时候刻的,哪里好给十叔用十叔最是讲究,哪里会用这样的东西他定嫌弃的很。你刚才把东西都分了,只语表妹没得,要不这簪子,就给语表妹吧,她不是喜欢这些木刻的玩意儿么” “咦,你怎么知道表姐她喜欢木雕的首饰的。” “我问阿灵的。”云北不防之下,说出了真话。 云朝大笑。 云北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气恨道:“死丫头,回头有你求我的时候。” 云朝忙收了笑,保证道:“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十一哥,想你了,才逗你多说几句的么放心,面包一定给你和哥哥们多烤些,炒麦面也给你们准备好,这簪子呀,我也一定给表姐送去,就说是你亲手刻的。如何” “别别说是我刻的吧,拿去给表妹玩就是了,她若不喜欢,扔了也没什么。我往后再练练,等熟了,再给你们每人刻一个。” 云朝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挤眼笑着,低声道:“十一哥要是有什么心思,不如和五叔五婶提一提表姐可没多久,就要及笄了,也不过是一两年的事儿。” 这年头女孩子一过了十五岁,可就能嫁人了。寻常人家,十五岁及笄之前,便会为家中女儿留心女婿的人选了,挑上两三年,过了十五生辰,便能定下来,再留个一两年,也就好出嫁了。 谨语表姐还没婆家,如今在孝中,就算有人家相中她,也不好上门来说,只等她过了孝期。 她虽然丧父,又与程家分了宗,可有母族可依靠,人长的美丽不说,性子也温柔大方,一手绣活也千里难挑,又有大笔的嫁妆,不愁无人求娶,等守完父孝,只怕上门媒人能把门槛踩破。 老娘的推拿和火疗结束,昨儿下午回了家,我终于晚上有地儿码字,白天也不用送她去做疗程,于是节操回来了。本月尽量每天四更。 ... 第二百二十三章节 谋算 “这这怎能行,”云北犹豫,“表妹怕是看不上我。等我以后先考中秀才,好歹也不算白身了。再则,冒然说出来,若是表妹她岂不是坏了表妹的名声,这万万不成的。” 云朝白了他一眼:“十一哥,先下手为强,表姐这样的,将来眼热的人家可多着呢。再则咱们家自己私下里说说,怎会传出去” 云北虽不比自家三哥云洛生的那么美到惊人,可也绝对算得上小美男一枚。唇红齿白面如冠如的,书读的也不差,将来不怕没有份好前程,和表姐站一起,真正的金童玉女一般配般。 关健是知根知底,可靠五叔和五婶婶又是顶好的人,表姐将来嫁过去也不怕被婆家搓磨。 最重要的是,云朝觉得,谨语对这位十一表哥,好象也有些不一样,虽未必就是少男少女之间的小爱恋,但好感是显而易见的。总归比盲婚哑嫁要强的多。 两人虽是姑表亲,但毕竟不是三代内的血缘关系,倒也不怕以后的子嗣有什么不好,作为两人的堂妹表妹,云朝对两人的亲事,还是乐见其成的。 “我我怎好和爹娘提这事儿这且我家如今的家境,朝儿你也知道,我我配不上表妹的,表妹她那样好”云北羞涩道。 云朝翻了个白眼,这年头的少年郎们都比较早熟,可又太保守,这要是搁后世,喜欢的少女,那还不得可着劲儿去追呢 当然了,这年头尊遁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还是要由父母出面才成。但民间的社会风气,其实并不那么保守,有些小儿女偶尔见过面,比如清明踏清,上元节,中秋节出去看花灯,等等游玩,本也就有年轻男女自行相看的意思,若看对了眼,禀过父母,相互了解一下对方的家庭状况,人品,才貌等,觉得合适了,多会尊重儿女的意愿,定下亲事来。 若不然,云朝也不会怂恿云北去争取。 “你怕姑母看不上你,还有你家的境况姑母和表姐又不是这样的人。不管如何,你和五叔五婶婶露个意思呗,成不成的,自有长辈们去操心。回头我也定在姑母和表姐面前帮你美言。” 云北一听,也极动心,总得和父母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才成的,朝儿说的对,凡事自己不去争取,焉能指着老天叫自己如意等听云朝说会在姑母和表妹面前帮他美言,云北大喜道谢:“那我可就先谢过朝儿了。” 云朝一伸手:“别嘴上白谢呀,得拿出实际的好处来才成。” 云北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又给了她一个爆粟子:“鬼丫头,将来你出嫁,十一哥定想办法攒钱给你添嫁妆。” 云朝: “快去家里看看五叔五婶去吧,五婶见天儿念叨你呢。还有,叫阿灵过来玩。今在做好吃的。顺便把瑶姐姐也一道叫来。”云朝边说,边把云北推着去了。 哥哥们和三位同窗陪着祖父说了会儿话,便出了祖父的屋子,云开问云朝:“朝儿,家里的马都在吧” “除了云中哥送货的马,余下四匹都在后马厩里呢,哥哥们要出去” “离着午膳还早,我想领他们沿着二河去转转。下午上山去打猎。你回头给准备些点心和水。” 云朝应了下来:“那午后我和畅儿也同你们一道上山可好” 云开虽平时沉稳有成算,可到底少年心性,想着妹妹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有心在交好的同窗面前显摆,便点头道:“成,王四崇箭术可是学里最好的,回头你同他比比。” 提到王四崇,云朝又想到叶良辰,她和五叔这一向,正愁着进货的事情呢。 王四崇所在的马帮,叶良辰所有的漕帮,一北一南,可是大齐民间最有势力的组织。做生意的,只要涉及南北货运,都绕不开两帮,且这两帮和生意人,尤其是粮商,再熟悉不过。与其自己去找货源,再愁运输的事情,何不请漕马两帮帮忙 “二哥,你们和叶良辰还有王四崇的关系如何” 交浅言深的事情,不能干。若是关系一般,就得想想办法,如何让人家帮忙了。 云开睇了她一眼,笑骂道:“和你三哥一样贼,阿洛这一向,同这两小子好着呢。你是不是又打什么主意了我就说,阿洛怎对这两人这般上心,原来根儿在你这里。” 云洛自从知道叶、王两位同学的身份始,就上了心,有心与两人交好,他那样的长相,再加上县学里无人可及的才学,燕氏子弟的名头,若他有意,如何搞不好与两位少年郎的关系这不,才进学不过一月,几人已经象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了。 “我和五叔正愁着黄豆货源的事儿呢。而且我还打算做凉粉和粉丝,这样绿豆的需求量也大。光指着县城粮铺供货,供应不上不说,万一哪天粮铺与两坊的合作出了问题,岂不抓瞎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和五叔的意思,是想着从外头进货呢。但在外州府进货,我们毕竟和粮商不熟悉,就算熟悉,加上运输,成本也是个问题。若是有关系找到相熟的大粮商,买到价格便宜的豆子,就能解决货源的问题了。” 这一说,云开自然明白了她打叶良辰和王四崇主意的目的。这两帮管着的,可是南北物运,但凡粮商,就绕不过这两家。若是有这两帮从中牵线,自然能拿到低价的豆子。且也不怕人家轻易出什么妖蛾子。 云开心里又暗骂云洛,这小子一副人畜无害的人样子,真是精成鬼了。 “好,我心里有数。我会同阿洛想办法的。对了,今天准备了什么菜” 提到招待客人的午膳,云朝得意道:“放心吧,上次三哥就和我说了让我准备些北菜的。刚好最近冯爷爷喜欢羊方藏鱼,他昨儿又非闹着要吃冰糖肘子,刚好买了肘子回来。这两样我都准备了。还有,地里的辣椒也结了些,回头我做份水煮鱼,家里有羊排骨,上回钱二可从西域行商那里得了些香料,回头我做个烤羊排,中午大菜就这些,再做几个精致的炒菜出来。” ... 第二百二十四章节 不信 “除了这些北菜,叶良辰想必更喜欢南菜或是咱们淮水流域的菜肴,我也准备了些。再叫畅儿去摘了些豆腐树叶,再做个翡翠碧玉膏。反正肯定是他们在别处没吃过的。不比京城最好的酒楼里的菜差哪儿去。晚膳另外准备。午后上山,若是能打到獐子,晚上就烤獐子肉。咱们烧烤吃,他们定喜欢的。” 兄妹两又说了几句,云朝自去厨房里玩,云开则和云洛程立,还有回来的云北,领着三位同窗出去游玩。 叶良辰的口味,估计和自家人差不多,做淮扬菜就成,王四崇是北方人,口味应该比较重,做大菜适合,倒是那位有着男主名字的极具亲和力的陈嘉茗同学,云朝忘了问一下云北,这娃是哪里人,不过云朝的打算是,南北菜各做六道,再加上四个凉菜,两个汤,四个点心,一共二十二道菜,也算极丰盛了。 想来陈嘉茗同学再挑嘴儿,定也能找到一款适合他口味的。 对于厨艺,云朝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既然打算定要叫两位匪二代吃的满意,让他们感受到自家人对他们的热情和重视,云朝一狠心,对小叶儿道:“去菜地里摘些辣椒和蕃茄来。” 为了留种子,这两样,她可是一点儿舍不得摘回来吃的。平时也顶多是为了祖父和冯爷爷两位老人家的口福,她才少许做些。 蕃茄还好,熟透了后,云朝还能叫家里的三个小馋猫吃,不过也不是让他们生吃,而是取出种子来,做成番茄酱,沾点心食用。 “姑娘这回可真是舍得。”小叶儿嘟道。 云朝心道,我倒是舍不得,可有事求人家呢,可不得先想法子套点儿交情来 除了摘新鲜的辣椒,家里还有一点晒好的干辣椒,云朝也狠心取了点儿来,打算做一个辣子鸡,再来一个水煮鱼,炒个青椒肉丝。 蕃茄就做个蕃茄炒蛋,再做点番茄酱配点心。可惜没牛肉,要不然炖个蕃茄牛肉才味美。 好在地里的百叶和秋葵也能食用了。如今芹菜又正水嫩,捡那肥厚的芹菜根,斜切成段,炒个芹菜百合,再来个虾仁秋葵。 好在这会儿正是蒲菜肥嫩的时候,炒个开洋蒲菜。五月里正是槐花开时,随时都能摘回来,做个槐花涨鸡蛋最是应季。 又有院墙角的黄花菜开的正好,且采些回来,正好和粉丝凉拌了。 家中有嫩豆腐,切成细丝,同着竹荪,正好做份文思豆腐。百叶做成大煮干丝,且还能搭上芹菜和香干,做份凉拌三丝。 厨房的水缸里,又养着前两天大牛送来的小田螺,清水养了几天正去了土腥,原就是为哥哥们回来准备的。烧个韭菜田螺,或者辣炒田螺都正好,不过三位小客初次上门,只怕炒田螺是不好意思动手吃的,炒韭菜倒是适合。 云朝遗憾,可惜最近忙的没空闲儿,要不然去田间地头,钓些小龙虾回来,虽料不全,十三香龙虾是指望不上,但蒜泥小龙虾也极美味啊。 林林总总,云朝列出菜谱来。便指挥各人去准备食材。 翡翠去河边割蒲菜,小叶儿去地里准备百合、蕃茄、秋葵、青椒和韭菜还有葱和芫荽。云畅去采黄花菜的花儿,白脂去村庄的路边采槐树花并去摘豆腐树叶回来做碧玉翡翠膏。 安嬷嬷不肯闲着,非得要帮着烧柴火,到底被李大哥的媳妇李嫂推了出去。 就连谨语身的丫鬟花瓣也过来帮忙:“瑶姑娘灵姑娘陪着咱们姑娘在说话,有香儿服侍着呢,姑娘打发了奴婢过来帮忙。” 花瓣如今没事就在厨房里给小叶儿搭手,倒是能帮得上忙。云朝笑道:“成,我这正要用人呢。” 要做的菜不少。大菜除了冰糖肘子,水煮鱼片,孜然羊排,羊方藏鱼,云朝还准备了狮子头,红烧肉,清蒸鱼和油爆大虾。 炒菜便是家常的开洋蒲菜,西红柿炒蛋,芹菜百合,田螺炒韭菜,辣子鸡,并青椒肉丝,槐花涨鸡蛋,虾仁秋葵。云朝闻着院子里栀子花的香味,干脆再来个风雅的,三位小客人可都是学子,正是爱风雅的年纪,做份栀子花的菜肴,定叫他们喜欢。 云朝自己去了院里,捡那开的正好的栀子花,挑了十二朵下来,用清水洗净,去了根部,留着完整的花朵和茎部,用鸡蛋清和少许的面粉兑水和成面糊儿裹了,入锅用油浅炸一下,保持着花朵的形状,在白色瓷盘里摆出来,中间放一朵未炸过的鲜花,盘边再配上栀子花叶,十分精美。 凉菜四道,百叶芹菜香干拌出来的凉拌三丝,一份翡翠碧玉膏,一份黄花菜拌粉丝儿,一份皮蛋嫩豆腐。汤便做了文思豆腐与菊叶蛋汤。 点心则是花了心思,做了翡翠蒸饺,加上葛根粉和艾叶汁,形如翡翠白菜,十分精美,又做了份雪馒头,蕃茄酱山药条,还有五色梅花糕。 好在有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准备,倒也赶得及。 等到三个小客人游玩回来,洗漱过后,看着这一桌,或精美,或味香,真正色香味俱全,且除了一两个菜,余者别说吃过,竟是见也未见过的珍肴时,都有些不可置信。 燕家虽是大族,可到底居于乡间,且云开兄弟家,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过是一地乡绅罢了。 这三位客人,两帮的匪二代,家里都是不缺银子的,因着家庭出身的关系,大齐的南北菜,两人不说全部吃过,可美食还真没少尝,哪里料到,燕家这一桌菜,别说号称盱城第一酒楼的云来没有,就是上京城,也未必比燕家整出来的这一席菜强上哪里去。 也顾不得在长辈面前失礼了,王四崇拍着云开的肩道:“哎哟燕二,可不得了,你们家哪里找来的这等大师傅,竟有这样的手艺” 陈嘉茗也好奇的看着云开,等着他的回答。 云开一脸骄傲的笑道:“我们家不过寻常人家,哪里来的什么大厨师傅这些菜,不过是寻常的食材做出来的。除了这几样荤菜,别的怕是一文未花销,不过是田野乡间,就地取材罢了。你们别笑话就成。” 王四崇叫道:“你这话何其客气,我可不信。” ... 第二百二十五章节 小牛犊和病西施 云开无奈道:“那里又是同你客气不过是舍妹平时喜欢在厨艺里捯饬,想着法儿做些新吃食,好叫一家子人吃好罢了。;;;;;;;;原是荒年里过来的,在我们眼里,可不就是什么都能入口你若不信这些只是乡间寻常的食材,不如问我家大妹。” 在一边布好菜,正摆着碗筷的云朝便笑道:“二哥哥说的是真的呢,这几样肉菜便不必说了,倒是这几味你们怕是没尝过,如这道,叫开洋蒲菜,用的不过是河边常见的蒲草,取了草心最嫩的一段,去了外面裹着的皮,用草心切段,和着干虾仁炒出来的,佐以鸡汤作蒿汤。又鲜又脆嫩,吃个野趣罢了。这盘花朵,用的是正开着的栀子花,裹了蛋清面炸出来的,吃着香脆,配上这蕃茄酱,又添了酸甜,滋味正好。再这道青椒肉片,因是蕃邦传过来的,极辣,很是开胃,只怕你们一时吃不习惯,但这肉片,却中和了那辣味,香辣适中,却也尝得。这道槐花涨鸡蛋,却是采摘回来的新鲜槐树花作料,至于这翡翠碧玉膏,看着晶莹剔透,其实用的也只是寻常食材,还有这道凉拌黄花菜粉丝,黄花菜是院墙角的萱草花,粉丝你们在我家的食肆里也尝过的” 求个月票 云朝把桌上的菜一一做的介绍,最后才道:“所以二哥哥还真没骗几位,都是乡间常见的食材,除了猪羊肉,别的一子儿都未花费。你们先尝尝,若是喜欢,往后常来家里,你们是哥哥的同窗好友,我必亲自下厨房,招待几位兄长。” 她也不过才十一岁,虽比同龄的小娘要略高些,可一张脸看着,极是稚气,偏这么一桌子精致的佳肴,竟是她做出来的,几人听了她的介绍,都盼着尝尝,这乡野遍地可寻的食材做出来的菜肴,味道如何。 燕宏扬见状,笑着动了筷子。 其实有些菜,便是云开兄弟几个自己都未曾吃过,因此一边招呼同窗好友,一边自己也吃的不亦乐乎。 云朝在边上笑道:“这水煮鱼片和小抄肉,皆是辣味,留作最后尝,也省得尝了这两味,再尝别的菜,品不出滋味来。” 大家一一尝了,燕家自家人还好,哪怕心里极赞,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再狠夸自家姑娘,那王四崇最后吃了两口水煮鱼片,辣的满头大汗,却大呼过瘾,一双星星眼看着云朝,写满了“求,求”三个字。 看他这眼神,云朝就知道,这大概是个纯吃货。 是吃货就好办。 再看叶良辰,小受同学不好意思盯着云朝一个小娘子看,但却瞥向了云洛:“云洛兄,往后旬休,我可以来府上与令祖请教学问么” 云洛一笑:“欢迎之至。” 陈嘉茗脸皮远没有这两位厚,便含笑瞥了云北一眼,云北秒懂,心道,还是我的同窗含蓄啊,这陈嘉茗的出身,怕也不差,不过只知道他是随母亲回娘家养病,就近入了县学,至于家势,县学里并无人知晓。 “嘉茗,你若得闲,往后也常来玩,你和洛弟既谈得来,你我又在县学里交好,叶兄和王兄也是才学过人,性格又爽朗,咱们一处玩才好。” 陈嘉茗就觉得,自己这位同窗,极是识趣,含蓄的点头笑道:“那便多叨扰燕老先生了。”仿佛他往后来,也只是想和燕老太爷请教学问,而不是为这一口美食似的,档次格调,一句话就提了上去。且又不如王四崇这个吃货直白,又不比叶良辰开口说出要请教学问的话那般刻意。 云洛看了陈嘉茗一眼,心道,这小子不简单,相比起来,果然是人家匪二代们比较容易清浅易懂啊。 不出云朝所谓,那水煮鱼片深得大家的追棒,她为了照顾大家的味蕾,做的并不辣。皆因这年头辣味也不过是蜀中麻椒,同这辣椒是不能比的,因未吃过,怕大家接受不了这刺激,所以只做了微辣。 冯爷爷却是吃过两回了,等一大碗水煮鱼片只余了汤料,冯爷爷生气的瞪了云朝一眼:“小气的丫头,平日里想吃,你偏小气扒啦的不舍得做,倒害得老头子我还得跟着几个小娃娃沾光。明儿再来一份,否则我打发了白脂那丫头,再不许她跟着老头儿我学本事。” “别呀,”事关白脂的学徒生涯能否继续,云朝立时拍起马屁来,“冯爷爷,待得明年,你爱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不是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么咱们暂时的忍耐,是为了更光明的未来。咳,这个说的有点大,总之就是,除了这辣味,别的您想吃啥,我都给你做。冯爷爷您最好了,朝儿最喜欢你了。” “又给我灌汤什么你爱吃什么你都给我做这话我可是天天听呢,结果还不是你这丫头做什么我吃什么总归明天再来一份,哼。” 云朝苦着脸,肉痛的一跺脚:“成” 这五大桌子菜,王四崇觉得那冰糖肘子和红烧肉,尤其是这水煮鱼片,最得他心,一听云朝明儿还要做一回,他也听出来了,这道菜极是难得,平时燕云朝是舍不得做的,大眼珠子一转,捂着胸口道:“我觉得我有点头痛,难不成受了寒凉怕是明儿回不了县学了,燕二,要不我在你家修养两天,你去县学里,帮我请个假” 众人看着他小牛犊一般壮实的身材,捂着胸作病西施状,集体嘴抽抽。 冯爷爷哪里看不出这小子想虎口里夺食呢,瞥了王四崇一眼,凉凉道:“小子,你捂错地方了。” 难怪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呢,王四崇恍然大悟,及时纠错,果断的把他一双肥爪从胸口挪开,捂到了额头上。 逗的众人都哈哈大笑。 叶良辰抚额,他怎么就不幸,从小就认识了这傻货呢。如果叫别人知道他两打小就凑一堆,会不会太丢人 叶良辰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自己的屁屁,离他远了些。 燕宏扬也面露微笑。 那样的匪帮里,竟然养也这么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傻小子,也算是奇迹。 ... 第二百二十六章节 同情 云朝好笑道:“你这么壮实,也算得英雄好汉,哪个英雄好汉,为着一点儿胸痛,哦不,头痛,就连读书这样简单的事儿都耽搁呢你先回去好好读书,等旬休了,来我们家做客,我定给你做些好吃的,补好身体,争取以后再不头痛了,如何你要是实在坚持不了,也成,刚好我家冯爷爷是杏林圣手,帮你看看点小头痛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惜药苦又要忌口。唉,我们还打算午后上山去打猎呢,右是能打着香獐子,晚上原是计划要烤獐子肉吃的。看样子你是打不了猎,也吃不了烤肉了。” 打猎,烤肉,还有苦药三者之间,王四崇觉得象自己这样的聪明人,才不会象傻子一样继续装病呢。于是立马跳了起来,嘿嘿笑道:“咦,我觉得我自己突然好了,头也不痛了。上山打猎肯定没问题,就不麻烦冯爷爷您给看诊啦。” 画风转变的这么快,一桌子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用完午膳,大家漱了口,歇略了半个时辰,便计划着上山去打猎。 到了午后,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好在山林里皆是树木,也晒不着。云朝换了身骑装,拉了云畅一道,去前院里等哥哥们。她用的是一石弓,而云畅,因力气大,用的是三石弓。 这三石弓,云畅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可惜找不到制好弓的匠人,若不然,云朝是想让妹妹用五石弓练学的。 到了前院,哥哥们也已经到了院子里等着她们,没见到小十叔,云朝道:“二哥,十叔不去么” 云开摇头:“十叔说他懒待动,午后原和冯爷爷说好要手谈一局的。” 云朝不免遗憾,她原还想让小十叔多动动,散散心呢。虽然这些日子她偶尔也会拉上小十叔去山里,但两个人到底不比人多热闹。 虽然他是长辈,但其实年纪也不过比这些少年郎们大个两三岁,在一起多说说笑笑,心境或许能更开朗些。 燕展昭未去,翡翠却跟了上来,云朝知道,翡翠定是要跟她去的,山林里毕竟不算安全,且又有三个外客,翡翠定不放心。 一行人发出,才出了院门,就见阿灵也正守在大院门外的老柳树下,冲着几人笑。 云北嗔道:“山上可不比别处,回头累了别叫屈。” 阿灵白了自家哥哥一眼:“我才不会叫屈。你们若不带我去,我回家就叫上二哥和云简一道去。” 那两个皮小子跟着,还不得叫人操碎了心。云北无奈道:“成,回头进了山林,可不许乱跑。一直跟着我,知道么山上可是有蛇的。” 阿灵得意的挥了挥手里的香囊:“不怕,端午时,冯爷爷给我们都配了好些防蛇虫的药。” 一边走,一边闲聊,都说着自己要打什么猎物,王四崇看着云朝背上的弓,赞叹道:“阿朝妹妹,你这把弓可不是寻常的弓,应该用的是犀牛角做的,弓弦是挑的最顶级的牛筋,价格不匪。关健是,有价难寻。” 这张弓,是小十叔送她的,她虽然觉得极好,以她对弓的左究,自然也知道是把好弓,却也没想到会这样名贵。不过再名贵,她也用不了多久,毕竟这只是一石弓,她往后肯定是要用换弓的,不过如果只是寻常打猎,却是能用。 云朝见这小子懂弓箭,心中一动,忙道:“你既懂得兵器,不如帮我看看,我二妹妹的弓箭如何” 其实云畅用的只是普通弓箭,云朝自己是知道的,他不过是引着王四崇说话罢了。 以王四崇家里在江湖上的地位,想找把好弓,自是不难。自家既然没有门道,不如托了王四崇帮忙,拿怕再贵,为了畅儿,她也会想办法买把好弓箭给畅儿。 王四崇打量了一眼云畅背上的弓箭,顿时瞪大了眼:“你,你你妹妹竟然用的三石弓我没看错吧” 话说,他自以为自己力气够大,现在能拉起来的,也不过才是二石弓罢了,相对于他十五岁的年纪,拉起二石弓,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这丫头,可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啊。 提起自己的妹妹,云朝得意道:“我家畅儿力气大,三石弓还是拉得起的。” 心里却道,别说三石,五石弓我家畅儿也拉得起,将来随着年龄增长,这天生神力,只怕会越来越厉害,若是能把箭术练出来,放到军中,可是个大杀器呢。可惜她是姑娘,若是大哥云川有这样的神力,加上她的箭术,何愁不能在边军里建功立业 王四崇不信:“你莫不是骗我吧” 云朝鄙视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转,便嘻嘻笑道:“王大哥你不信要不咱们打个赌” “打赌打什么赌” 云朝指着云畅笑道:“一会儿到了山上,见着猎物,我妹妹若能用这张弓射中猎物,你帮我妹妹找上好的五石弓如何如果不能,我白供你一年点心。只要我会做的,随你点。除了点心,你随时来我家中,想吃什么,我都给做。你觉得如何再不成我听二哥说你射箭极是出色,县学里无人能比,我同你比比箭术,若我赢了,你也帮我妹妹找一张她能用的极品五石弓,输了的话,一样供你一年点心,随时来我家里吃饭。你敢不敢应” 王四崇一不信一个瘦弱的七八岁小丫头拉得起三石弓,二对自己的箭术极有信心,绝不信他还比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说到打猎,他也生在北地,几乎打小便是在马背上打猎过来的。 他原还不想占人家两个小姑娘的便宜,同小姑娘比箭,输赢他都丢人,可被云朝一句敢“敢不敢”,给激的立时同意下来:“有何不敢。比就比。不过一把顶极五石弓罢了,甭管输赢,我都送你就是。” 云朝笑道:“可不敢叫王大哥送,我拿银子买。你帮我去找一把来,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王四崇也不争辩。 倒是云开云洛还有云北三兄弟和程立,见这傻小子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家妹妹给忽悠了,十分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心道,那五石弓,这小子怕是要帮忙找定了。 昨天求月票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在了文中间,我明明是发到最后的,,, ... 第二百二十七章节 万无一失 四人的目光,看的王四崇莫名其妙:“你们看着我做甚我脸上有花不成” 不过一张五石弓罢了。;;;;;;;;难道这四兄弟,是怕自己输了在为自己心疼一张五石弓的银子 作为一个半匪半官的的马帮少主,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玩意儿,良弓难得,可他们马上闯江湖的帮派,难不成还找不着一张好弓 不过,燕家这四个兄弟,还真是好人呀。竟然担心他多花钱。 云开兄弟四个,若是知道这货竟然是这么想的,定要感叹他这奇葩的脑回路,马帮王家到底是如何养成的了。 叶良辰看着四人的眼神儿,便知道有些不大妙,不过王四崇这家伙倒霉,他素来是乐见其成的。 而陈嘉茗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云朝姐妹两个一眼。 难不成,燕家两个小妹妹,真的箭术惊人且那位七八岁的小姑娘,真的力大无穷,竟能拉得起五石弓陈嘉茗看向云朝的眼神,不免带了好奇和探究。 云开兄弟几个觉得,自家两个妹妹,一个擅射,一个力大,在古庄又不是什么秘密,实在没什么好瘾瞒的。 到了山上,云朝叮嘱了翡翠看好阿灵,便打算各自散开猎狩。这原是说好的,回头看各人打的猎物多寡。 不过云朝既拉上云畅和王四崇打赌,三人却是要一道的。 陈嘉茗对燕家两位妹妹好奇,便想看看她们是否真的擅长箭术,因此跟着王四崇,只道:“我不擅射,王兄你箭术在县学里无人能及,我跟着你也好涨涨见识。网兴许能学得王兄一二份本事呢。” 人太多,行动间动静便大,便是有猎物,也不会出现。 云开几个便不打算跟了去。 阿灵因知道两个姐姐的本事,料想王四崇必是要输的,因此也没兴趣跟着他们,左右有翡翠在,她倒是可以四处去采些野果子。 如此,一行人便分顾了三四拨,各自散了开去。 云朝跟着九叔学了不少打猎的本事,对于根据山林中草木的痕迹寻找猎物的踪迹,也有不少的心得。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早不需要她再靠打猎来补贴家用了,但她为了磨练自己的箭术和在山林间生存的本事,也常带上云畅一道上山打猎。所猎的东西,只当给自己几家人打牙祭了,若遇上好皮子,也多是请人硝好,留着自己家用。 她对山林的认识,倒叫王四崇惊讶:“你竟然懂得这些” “我家九叔父教过我。且我也常来山中,自是懂的。”云朝谦虚道。 王四崇犹自不信云畅真能拉动五石弓,他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索性看着云畅道:“你背上的三石弓,你真的能拉” 云畅看了他一眼,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她如今准头还差些,但拉弓却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便对着五十米开外的一株小树,嗖的一箭,射了出去。 放了箭,又若无其事的,把弓甩到自己的背上。 王四崇真是活见鬼了,这小丫头那小细胳臂 “难道是因为你家的伙食太好,所以你的力气才这么大的”王四崇惊道。 云畅: “别出声,”云朝听得林中的动静,嘘了一声,低声道,“好象有野猪的叫声。咱们慢慢靠过去,就在那边。” 她这上山多少次了,还没遇见过野猪呢。 要是能猎得一头野猪回去,今天可真是算有大收获了。 听她说有野猪,王四崇和云畅也兴奋起来。 高兴过后,王四崇不免担心的看了一眼燕家两姐妹。 野猪这东西,皮糙肉厚的,光凭箭射,极难射死,除非是一射中头部,且还要穿过头骨,否则,若是不死,这东西发起疯来,寻常大汉也难逃。而一射射穿头骨,,哪怕他素来以自己的箭术自傲,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两个花朵儿一般娇弱的小丫头,,她们若是叫野猪伤了,自己如何跟燕家人交待 王四崇及后悔,早知道,他实在不该和燕妹妹打赌的。 “阿朝妹妹,阿畅妹妹,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猎那野猪。”王四崇担心的叮嘱两人。 云朝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回野猪,哪里肯听王四崇的话。 山中野猪的凶残,他是知道的。王四崇一人过去,她还担心这小子叫野猪伤了呢。若是小猪还罢了,若是遇上的是成年野猪,那凶性,王四崇再壮实,想逮着怕也不成。 云朝摇了摇头:“咱们一起去。” “那可不成,”王四崇急道,“若是伤着你们,可如何是好” 云畅见这小子一直瞧不起自己姐妹,已是不奈耐,虽明知他也是好意,却还是嗤道:“我和姐姐不必你管,你且顾好你自己就成,省得回头反要我和姐姐救你。” 王四崇听了,气道:“阿畅妹妹,你怎如此不认好歹我我岂会要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救我” 竟然被这小子叫成丫头片子,这回云朝也不乐意了:“得,回头咱们试试,看谁能射中吧。若是你输了我,往后我叫你小丫头片子如何” “你你你” “别你了,走吧。你不肯做小丫头片子也成,输了认我做师傅,哼” 王四崇:,认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做师傅,还不如让你叫我小丫头片子呢。 因怕争执,三人也不再吵闹,一直跟着他们后头自动隐形未出声的陈嘉茗却突然开了口:“就让两位燕妹妹跟着去吧,我会护着他们的。” 王四崇十分不信任的看了一眼也没比燕家姐妹两强壮到哪里去的陈嘉茗,心道,人家两姐妹好歹手上还有弓,你这光着两只手还好意思保护别人,不叫我们保护你就谢天谢地了。 左右也说服不了燕家姐妹两,王四崇一狠心:“走吧,有我呢,不会叫你们伤着的。” 四人潜行了一段,便发现了在山涧边喝水的一大一小两只野猪。 云朝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身在树后别露头。 自己则轻轻的抽出箭来,拉上弓弦。 陈嘉茗一直注意着云朝,不过舜间,他便发现,燕家这位大妹妹,此刻竟象是换了一个人。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她美目微眯,神情专注,全神贯注准备射击的样子,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与她不再相干,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猎物。 午后的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树叶,落在她脸上,在斑驳的阳光下,整个人充满着一张无法言说的张力,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几乎能看到得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陈嘉茗看着这样的,心中不禁浮起一句诗来。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不知道这样的燕云朝,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他接近燕云北,是因为燕云北有两个族兄弟,而这两个族兄弟,与漕帮和马帮出身的两帮少帮主相交匪浅。 燕家虽是一地望族,可于他,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不过是因为得知叶良辰和王四崇来燕家做客,在燕云北邀请他一起来燕家时,他才有兴趣过来,却没想到,燕家三兄弟在县学里,已经是。龙章凤姿一般的人物,而燕家这两位姑娘,一个巧笑倩兮,一个沉静似水,假以时日,也般是倾城之次。可让他意外和感兴趣的,却并非她们未来可期的容貌,而是这两个小姑娘身上的奇异之处。 这位燕家十一岁的小姑娘,一手厨艺,侵淫庖厨二三十年也未必有她那般的手艺,还有就地取材的灵巧心思。厨艺也还罢了,平日里在县学里极为低调谦逊的燕氏兄弟,在提起这位姑娘的箭术时,竟难掩脸上的骄傲,甚至主动提出,让她与县学里骑射无人能及的王四崇比试。 甚至在王四崇与这位燕姑娘打赌后,竟然皆露出同情的神情,显然是觉得,王四崇必输无疑。 而另一位燕家的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看着亦瘦弱不堪,身上背着的,竟然是一把大汉们也轻易不敢尝试的三石弓。哪怕是王四崇这个县学箭术每一人,用三石弓也十分吃力。 她用三石弓已经令人惊讶,谁知道燕云朝竟然还想请王四崇帮她去寻一张五石弓来。 哪怕是给燕家兄弟求的,他也勉强能接受,可偏偏是这位才只七八岁的小姑娘。 王四崇紧张的看着云朝,生怕她一箭落空,惊着那两只野猪,而陈嘉茗心念电转,也在揣测着云朝这一箭是否会虚发,甚至身形一变,也舜间换身了待发之势,准备着若是云朝一箭虚发,惊了两只野猪,他会想办法拦住这两只发疯的野物,不至于让它们伤了燕家兄妹。 倒是对自家姐姐极具信心的云畅,平静的扫了一眼姐姐,便把目光,紧锁到野猪身上。 姐姐肯定会选择射击那的大的。可箭只要发出,不管中没中,另一只小野猪肯定也会受惊,如果向她们这边冲过来的话,她会保护住姐姐,不至于被野猪给冲撞了。 云畅略有些不满的瞥了王四崇一眼,见这小子只傻愣愣的瞪着云朝,想了想,云畅还是示意他去射那只小野猪。 王四崇收到云畅的示意,想了想,觉得他解决那只小野猪的把握倒是大些。两选一,不如选那只小的,到时候只对付一个大的野猪,也容易些。若是他选择大的那只,可不敢保证能射死,到时候两只野猪一起发狂,他可就顾不上其它人了。 王四崇也抽箭拉弦。 一时间,山林里只有风溪百鸟之声,还有两只野猪的喘息之声。 不过几息的时间,云朝和王四崇几乎是两箭同发,就听嗖的两声,离弦之箭,有如闪电一般,射入两只野猪的身上。 山林间顿时满是野猪的嘶吼声。 本是山间野物,对人的气息尤其敏感,虽然四人做了瘾藏,可两只猪还是冲了过来。 王四崇那只小猪,冲到半途,便倒了下去。 而云朝所射的那只大野猪,却向几人藏身之处,疯了一般撞了过来。 “小心!”云畅一见那野猪直奔陈嘉茗而去,那陈嘉茗却象被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云畅心急之下,一句小心冲口而出,人也如旋风一般,扑到陈嘉茗面前。 等那野猪冲将过来,云畅一个闪身,躲到野猪的身侧,顺热伸手握住那野猪的尾巴,另一只抓住了野猪的一只后腿,然后用尽全身之力,狠狠的提起那野猪,往地上砸了下去。 如此反复两三下后,野猪终于如烂泥一般,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王四崇好凶残! 陈嘉茗:…女壮士! 云朝:……去,我妹果然暴力狂,为可怜的猪猪默衰三分钟,这死法真是,,点一万个蜡!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云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拍了拍手,才抬头问云朝:“姐,你没事吧。” 云朝:。。我人没事,心,,有点儿事。 小妹你这么暴力,还被两个小年郎看到了,这要是传出去,将来没人敢娶可咋整?真是愁死人了。 陈嘉茗还是怔愣,王四崇已经一脸崇拜的冲了上来,激动的语无伦次:“阿畅妹妹,啊不,从此你就是我老大,我们义结金兰如何?不是,我们结拜做兄弟吧。以后我就是你小弟。虽然我比你大些,但这不重要,谁有本事谁老大,,” 云朝:……实在听不下去了。 上前挡住这企图把她妹瓣成直男的家伙,还没开口,便被自甘做小弟的马帮少帮主给拨到了边上:“阿朝妹妹,别挡着我认老大,做不成老大的小弟,我和你急。” 云朝:。。你要做我妹小弟还叫我小妹,这神逻辑。 “要做小弟先不急,你和我比输了,咱先说一下五石弓的事儿。” 小弟还没当成的王四崇急道:“我哪里输了?刚才我老大摔死的可是你射的猪,老大,虽然我没输,可是五石弓就交给我了,小弟绝对给你找一把大齐绝无仅有的五石弓。” 云朝听了,冷笑道:“输了寻弓,那是赌注,谁也不欠谁的,你不认输,虽帮忙寻了,可那是人情。你仔细瞧瞧,到底输没输。” 云畅嫌弃的看了一眼王四崇,她才七岁,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十五六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要做自己的弟弟。真没品。 王四崇还要分辩,就听陈嘉茗冷静的声音响起:“王兄,你确实输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节 要点脸吧 他输了 王四崇愣在那里。;;;;;;;; 明明他射中的野猪当即便死了,而燕云朝射中的野猪却冲着他们冲了过来。好吧,他射中的是小野猪,而燕云朝射中的却是那头成年大猪。且燕云朝毕竟是女孩子,年纪还比他小,他确实有些胜之不武,可这也不能就说,他输了吧 陈嘉茗最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当然看出了王四崇一愣过后,那点儿不服气,便浅浅一笑,指着那头被云畅摔的惨不忍睹的野猪道:“王兄上前瞧一下,便知道我为何这么说了。” 王四崇这会儿也顾不得去拜云畅做老大的事,忙跑上前去,仔细一瞧,顿时无语。 他的确是输了。 他力气极大,一射即中野猪的头部。所以那头小野猪才会死。 而云朝射中的,却是野猪的眼,一箭对穿双眼,这样的射术如果这丫头是个小子,如果假以时日她长大后臂力增加,又或者,她有她妹妹燕云畅的那份力气自己在她面前,顿时就会被秒成渣。 什么县学箭术第一,和燕家这位小姑娘比起来,他的箭术又算什么 王四崇的脸,顿时红起来。 曾经他有多为自己的骑射骄傲,这会儿就有多羞愧。 难怪叔父总是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也是为什么被叔父当成未来马帮帮主培养的自己,背井离乡,被叔父送进清江府漕帮的地界,又送他进县学读书的原因。 从前他总不以为意,县学里他读书虽然排末流,可一身武艺却无学子可比,骑射更是无人能及。他还曾得意,觉得叔父完全就是想多了,在北地,大家都是马背上混上的,同年人里他都所向无敌,到了南方,难不成他还能不如人 可今天,两个小姑娘生生给他上了一课,什么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云朝见他神情变幻莫测,还以为这小子羞臊了。她这还有事儿想请人家帮忙呢,若叫这小子恼羞成怒,从此看她不顺眼,那她岂不是损失大了 云朝忙上前道:“哎呀,其实我这也就是运气。王大哥你才是真厉害呢,你只一箭,这只野猪就挂了,我那一箭,要不是我家畅儿厉害,刚才可就伤着陈大哥了。还是王大哥你赢了。我就是死爱面子,刚才才了说自己赢了的话。” 陈嘉茗:伤个屁,刚才我不过是怕自己躲开,你们两位姑娘又离我那么近,那猪正发狂,没了我这个目标再转向你们,伤了你们罢了。早知道你家小妹比那猪凶残的多,我吃饱了撑的不躲再说我不躲,那也是因为一只双眼被穿,忆死了的野猪,还不至于伤了我呀。 云朝可没看到陈嘉茗那膝盖中箭一脸蛋疼的神色,她还在担心王四崇,怕他觉得丢了脸,正想再说几句开解开解,好歹挽回王四崇的面子呢。 不想王四崇纠结了一回,便嘿嘿一笑:“输了就是输了,不亏是我老大的姐姐。你这箭术是同谁学的怎生这般厉害可有什么窍门没有往后多和你讨教。我原还遗憾找不到对手呢,现在可不就有了你放心,看在老大的份上,就是没输,那五石弓的事儿,我也会办,更何况我现在也是输的心服口服。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云朝:这小子连七八岁的畅儿都能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要自己的箭术确实胜过他,他这样的心性,又如何会与自己生隙果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怪道祖父总说这世上,便有些人,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总有一颗赤子之心。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云朝感概了一句,虽然意思有些不尽之处,可她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这一句。 有时候,还真是这些江湖人的性子,才率真可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先是回乡途中的各种艰难,看尽了自家三个哥哥为了几个弟弟妹妹们能吃饱肚子,各种算计,四处坑人。再后来回了乡,因原身和原身父母去世的原因,哥哥们或多或少,对族人都存了偏见,便是连五叔和七叔祖家,虽不象与同族人那么不往来,可也不象如今这般亲近。 再后来,接触最多的同族人,也多是读书人,心里总是有些弯弯绕绕的想法的,她其实是个喜欢简单直接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大牛走的近,并且能接受王大妞的原因。 王四崇一席话,云朝想着自己的算计,不免惭愧起来。 陈嘉茗却是听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一句,暗自在心里品了一品,看向王四崇的眼神,也渐添了些暖色。 “那我可谢谢王大哥了。我妹妹的五石弓,可就落在王大哥身上啦。” “嘿,这是多大点儿事,不就一把五石弓么你放心,三月之内,我必送老大一把绝世好弓。” 王四崇不当回事儿的挥了挥手。 云朝想了想,笑道:“我家妹妹可还未满八岁呢,再说她是小娘子家的,什么老大不老大的王大哥你要愿意,我们往后就叫称你一声王大哥,你只管把我们当妹妹就是了。左右我们叫你一声大哥也不吃亏,我们家可是有作坊有铺子的,往后生意上的事情,还有的求王大哥的地方呢。” 王四崇虽然觉得不能认老大有些遗憾,不过一想人家都说了称自己一声大哥,自己也可以把她们当妹妹待,这可比找个老大还要亲近。以后想蹭饭,也能理直气壮些不是 再说他又不是真不懂世情,燕家是书香人家,叫人家小姑娘老大,确实也不适合。 “阿朝妹妹不与我客气才合我意。往后你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开口就是了。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必不辞。不过,”说到这里,王四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阿朝妹妹,你做的菜实在是香,你是不知道我打小有多苦。我,我是打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啊。” 堂堂一个马帮少帮主,和他们说什么打小没吃过好的,就差一脸辛酸泪了,这是什么画风 云畅翻了个白眼,心道,没吃过饱饭你长这么壮 云朝和陈嘉茗也没料到这货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你特么装了回病西施也就罢了,就你长那样,又演什么小白菜能要点脸么 第二百三十章节 旺财 老大鄙视自己,老大的姐姐和姓陈的小子一脸诡异,眼里全是戏虐,王四崇就觉得,不被理解的人生何其心衰。 他真的没骗人呀。这年头说个真话都没人爱信。 想想他也是可怜,有父母那会儿吧,老娘出身江南官宦人家,后来家里犯了罪,发配途中一家人遇上他爹,他爹就取了他娘,家里一切以他娘的喜好为主,他娘喜欢江南甜食,家里的菜便都是偏甜的,亏得他爹竟然能忍下来。不但自己忍,逼着他这个儿子也得一起忍。 好吧,那会儿他想着,等长大可以离家,他去外头吃去,结果还没等他长大,他娘病故,他爹伤心过度,了无生念,跟着去了。 他叔接手了马帮,叔父是个江湖莽汉,疼他倒是疼到骨子里,比亲生的还亲,可问题就出在这太疼上头。他叔觉得,娃打小就是吃江南菜长大的,怕他吃不好,不但原来的厨子留着,还以他瘦了为由,又请了两个江南厨子回来,还特地交代,他侄儿爱吃甜食,结果所有的厨子做出来的菜,都是甜的。 天地良心,他瘦,除了因为吃不好,还因为太伤心,是个人,爹娘前后脚去世,自己突然就成了个孤儿,都会瘦下来的吧? 等他从伤心难过中缓过气来,也没了他娘需要顾忌,没了他爹为了他娘对他的压迫,他勇敢的跟叔叔提出,要吃北方菜。结果他叔放下手里其实他自己都咽不下去的各种甜点甜食甜菜,一脸沉痛并且满是疼惜的看着他,一个粗黑壮的江湖莽汉,竟然用温柔如水的声音对他说:“四崇啊,虽然你爹不在了,可我和你爹打小没了爹娘,叔是你爹一把屎一把尿给带大的,为了叔有口吃的,你爹连命都不肯顾惜,若不然,谁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混马帮?别看咱马帮在如今在半个大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风光,可哪家要是日子得下去,谁来讨这口饭吃?你爹虽是我兄长,在叔心里,却是如兄如父。如今你爹娘不在了,你便是叔的亲儿子。这马帮,将来就是你的,叔不过是帮你暂管着。你还是我们马帮的少帮主,你是你爹惟一的儿子,是咱们老王家的长子长孙,实不必做那小儿女之态,更不必为迁就叔的口味,要吃什么北菜。你娘在时,咱家就是江南菜,往后也不会变。” 王四崇就觉得,如果自己再要吃什么北菜,就是对他叔犯罪,是生生撕扯他叔的心。他叔但凡有空,必回来陪他在家里吃饭,深怕他没了爹娘,感受不到家的温暖。 他叔那么忙都为了他回来吃饭了,他能好意思一个人去外头偷食? 后来他年龄渐长,饭量渐增,实在没招了,就让他的小厮每天去街上偷偷买几个肉夹馍回来填肚子。但小厮也不是每天都能出门的,所以出一次门,便会一起多买几块。他忍不住,有得吃,就赶紧儿吃。所以常被肉夹馍给撑着。可小厮出不了门的日子,他就只能饿着。 小厮以为他喜欢肉夹馍,见他每次都吃完,是越买越多,他为了不浪费,也就越吃越多。然后他就在这种要么被肉夹馍给撑死,要么被肉夹馍馋死的饥寒交迫的日子中,长大成人了。 大概是肉夹馍吃多了,他这身体,倒是够壮。他叔还特得意,觉得把他养的好。 长大成人,他终于可以出门了,结果他叔一杆子把他支到了南方来。 盱城虽处江北,虽非江南甜食,却也无北地菜厚重,味道清淡之极,苦逼的是,县学那大食堂里的菜,比清淡还清淡,他拿树枝支起两眼皮也找不到一点儿油腥,真是不提也罢。县学又不许学生无故外出,难得去一趟燕家的百家食肆里打个牙祭,他就觉得十分幸福了。 所以今儿在燕家吃到红烧肉,吃到羊方藏鱼,他简单快感动哭了啊。 为了以后都能吃饱吃好,拿什么换他都愿意。 云朝姐妹两并着陈嘉茗听完这位匪二代的饮食血泪史,具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娃活到现在,真心不容易啊。 陈嘉茗叹了口气,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他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但好歹一口吃的还是能如意的。 云朝踮起脚,努力够着他的肩,也拍了拍,安慰道:“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上苍既然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你,可见连老天爷都是看好你的……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老天爷大概觉得你差不多已经受住考验,所以让你有幸认识了我。从前的悲剧再也不会重演啦。你的美好人生从今天开始了。往后,想吃就吱个声儿,别的不成,我家吃的还是不错滴。常来玩哈。” 王四崇感动的热泪盈眶,心里无比庆幸,他叔竟然把他给送到盱城县来,以前觉得这鬼地方待他学满,他往后绝不会再想踏足,现在却觉得,这真是他的福地:“阿朝妹妹,我以后能叫你姐么?我觉得你就象是我的亲姐姐。真的。” 云朝:……这孩子得多缺爱啊,还好没说她象他娘!姐姐……靠我有那么老么?你特么快一米八的大个子了,哪里象是十四五年少年郎?长这么捉急,还好意思叫我一小萝莉姐? 云畅同情的看着她,想到自己逃难时的饥饿岁月,感同身受。 “没事,我家旺财我姐还经常特地做它爱吃的给它,不觉得麻烦呢,旺财吃的还多,我们家也没嫌弃,你没事来吃,就当家里多了个旺财了。”虽然你远没有旺财有用,不过为了不打击这可怜的小子,云畅引号外的那句没说出口,“我姐说了,往后没事来家里玩啊。” 王四崇混到了吃的,咧了嘴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呀,反正我觉得你们两好象天生就和我对盘儿,说不定前世咱们真的亲兄妹呢。对了,旺财是谁?今儿怎没见到?” 云朝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陈嘉茗在一边浅浅一笑,风清月明道:“你见过,今儿来时,在大门口。” 第二百三十一章节 爪哇国 王四崇疑惑的摸了摸头:“他家门房大哥,不是姓李,叫李大可么?” “哈哈,你们看,天空好蓝呀,今儿天气真不错。”云朝打了个哈哈。 陈嘉茗一笑。 云畅没看天空,她看着地上的两只野猪,愁道:“姐,咱们好象也没带担和绳,这两只猪,要不我先背到山下,再找人来抬回去?” 她力气大村里人都知道,但具体大到什么程度,除了自家人,却没人知道,祖父严禁云畅在村人面前展示她的神力。所以她才会说背到山下,再找人来抬的话。 陈嘉茗听了,哪怕知道她力气大,目光也不免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在地上的两只野猪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摇了摇头。 那只成年猪不必说了,至少四百来斤,另一只虽说是小猪,怕也得近两百斤。 一共六七百斤重,两只猪加起来简单能把她给埋掉……她竟然说要背回去。 王四崇倒没觉得云畅说这句话有什么,但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怎么叫人家姑娘出力呢?于是拍了拍陈嘉茗的肩,道:“姓陈的小子,咱找结实的枝枝,再用草搓根绳,两把这大猪抬回去。那只小的叫我老大背吧。” 陈嘉茗:……他虽会武,但抬个几百斤重的猪走山路什么的,,鸭梨山大啊。 然,身为男人,他能拒绝么? 不想云畅却翻了个白眼:“那么麻烦做什么?你们要是不好意思,抬那小的,大的我来。” 说完,上前弯了腰,把那大猪拎起来就甩到了背上。然后一呶嘴:“别用什么树枝了,都不够费事的,你两拎着腿抬不就成了?” 那潇洒的一甩,云朝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去,待得云畅已经走了几步,云朝才低声两人道:“这事儿不许传出去!” 陈嘉茗和王四崇对视一眼,果断点头:“打死也不说。” 云朝这才觉得圆满了。 心底却愁起来,有这么个妹妹……也挺操心的,这将来得给妹妹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啊? 看着王四崇,云朝心想,其实这小子倒是个好人选,至少人家对她神力妹不但不怕,还特别崇拜。可惜这小子和畅儿,年纪相差的有点大,唉。等畅儿能议亲时,这小子的儿子怕都能打酱油了。 真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再看一眼陈嘉茗,这小子倒不错,虽然长的不帅,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让人觉得舒服妥贴,天生有亲和力,这也是一种本事呀,这样的天赋,比帅气俊美什么的实用多了。 这小子是云北哥的同班同学,想必年纪也和云北哥差不多?十三四岁的话……虽然比王四崇只小了一两岁,但一两岁区别大了,。 虽然比畅儿大了五六岁,但至少畅儿议亲时,他不至于娃都能打酱油,而且如果他晚婚的话,还是相当有可能的嘛。 “陈大哥,你家是哪儿的呀?听你说话,倒象是东南沿海那边的口音。” 陈嘉茗笑道:“我是福州人,不过在广东长大。” “咦,那你怎么来了咱们盱城县这小地方?家里在这边有亲戚?或是家中长辈们在这里任职?你是随长辈们就任来的?” 陈嘉茗默了默,想着云朝刚才淡笑着,便让王四崇答应她以后有事帮忙的话,坦诚而又自然,虽是求人,却不着痕迹的达到了目的,且非但未使对方反感,还让王四崇心甘情愿,究其根源,也不过是在恰恰当的时候用了“坦诚直接”四个字罢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陈嘉茗心里不期然又想起这几个字来。 “我家世代海商,在福州有些名声,我来盱城县学读书,是因为家里中在泗州城有些铺子,我被家中按排过来看管。我原是考过秀才的,不想放弃学业,打算以后科举,便找了关系,就近入了盱城县学。” 云朝一听陈家竟然是海商,而且陈嘉茗说了,在福州很有些名气,顿时两眼发光。 时人说话多爱谦逊,陈嘉茗说有些名气,那就是名气很大了,且世代海商…… 云北哥这同窗交往的好! 云朝又想起两位娘舅好象也是出海经商的,便问道:“原来陈大哥家竟是海商,我有两位舅舅,姓周,原是大明山人,前几年也出海经商去了,只是几年都未曾有点消息,陈大哥,若是不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 虽说她自己对这两位娘舅没什么概念,但是之前大哥云川曾特意去过一趟大明山,心里十分惦记,如果能打听到两位周家舅舅的消息,到时候告诉大哥,也好叫他放心。 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陈嘉茗当然不会拒绝,问了一下周家两位舅舅的名字,便答应了下来。 云朝又笑问他们家的海船商队,一般都去海外什么地方,陈嘉茗大概说了些。他自己并未出过海,所以能说的也有限。不过离大齐最近的几个邻海的小国,陈嘉茗却提了几个。 云朝听说了爪哇国,忙道:“你们家的商队,常经过那里?” 陈嘉茗点头:“嗯,听说爪哇国是佛国,国人多信佛教。那边香料多,尤其是沉香极其珍贵。还有一种十分恐怖的东西,生活在水里,十分凶恶,听说还食人。” 爪哇国便是后代的印尼的一部分,陈嘉茗说的,应该就是鄂鱼了。云朝笑道:“咱们大齐的刘姓,古称屠龙氏,陈大哥你说的爪哇国的那食人的水生物,应该就是刘氏屠龙的那种龙了,它还有个名字,叫鄂鱼。这鄂鱼虽然凶恶,但其实十分美味。可惜咱们吃不着。对了,爪哇国除了香料水果,其实还有更珍贵的东西,可惜那些海商人,并不重视罢了。” 陈嘉茗没想到她竟然懂得这么多,好奇道:“什么东西?” “爪哇盛产水稻,玉米,木署,水果。木署还罢,水稻却比咱们大齐的稻子要好,可以一年双季种植,产量亦高。尤其那叫玉米的作物,产量极高,且不太挑地,北方干旱之地也适合种植,如果种的好,亩产可上千斤。陈大哥,你说,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没有商队带回来呢?他们眼里,只看到香料宝石。可民以食为天,如果咱们大齐能引进这些海外国家的优良粮食品种回来,咱们大齐的百姓,何愁荒年里会饿死?国富才能民强。若是百姓们都不饿肚子了,天下也便太平了。” 这话虽然偏颇,却也不无道理。 陈嘉茗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偏他没有抓住。 第一百三十二章节 说谎 ?说着话,一行人到了山脚,就见玉灵和翡翠已经待在那里,玉灵看到他们四人下山,高兴的挥着手,再看到云畅背只一只野猪,而另两位也抬着野猪,云朝身上背着四人的弓箭,激动的跑上前去:“老天爷哟,你们竟然猎了两头野猪九叔上了多少回山,也不过猎过一头野猪罢了。【风云阅读网】这下有口福了。” 翡翠却是一脸紧张的上前拉着云朝仔细察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早知道他们竟然会遇上野猪,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撇下云朝的:“姑娘,你有没有伤着” 云朝摆手笑道:“一点儿事都没有,我不过远远的射了一箭罢了。你们怎么这么早就下山了哥哥他们呢还没回来” 玉灵高兴了一回,待云畅和王四崇陈嘉茗把两只野猪放到地上,她围着转了几圈,才道:“对了朝姐姐,畅儿,你们知道我和翡翠姐姐在山里发现什么了吗” 她和翡翠原是看到有野兔子,这才悄悄跟上去,本来想捉几只活的,玉瑶姐现在养了不少只兔子,都是平时云朝上山慢慢捕回来的,不想,跟着兔子,竟然遇到一大片的金铃子,把玉灵给高兴坏了。 只可惜这会儿金铃子还没到成熟的季节,才落了花结果罢了。 云朝见她高兴成这样,好奇道:“遇上了什么看把你高兴的。” “我和翡翠姐去追兔子,结果遇上了一大片金铃子,还有一片枸杞,枸杞子长的特别好,结了好多果子,我瞧着那一片足有半亩地大小呢,这还罢了,那片金铃子,比枸杞还多。那边的树因着金铃了,竟多未长成,都是细细小小的,等到仲夏时,至少得收个上千斤的金铃子回来。.我和翡翠姐姐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这才早早儿就下了山。” 枸杞可以入药,是个好东西,到时候可以收了晒干拿到药铺里卖去,也是笔收入。 那金铃子却卖不了几个钱,这东西乡间四处可见,但也只是芦苇荡里河边,这些地儿常见,有些人家里也会长些,成片的却几乎没有。这东西又叫癞葡萄,成熟果壳金黄,里头果馕却是艳红,极是甜美,不过也有人觉得味儿有些怪,并不喜欢吃。 云朝笑着点了点阿灵的额头:“馋嘴丫头,难怪开心成这样,原来是找着吃的了。” 说起来,这片山中还真是有不少宝贝呢。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真正不假。 等了小半个时辰,云开几人才下得山来,他们倒也各有收获,打了几只野兔,野鸡,飞鸟,几人的箭术都一般,能猎着这些,也算不错了,正高兴呢,却见地上扔着两只野猪,顿时便飞奔了过来:“你们竟然猎到野猪呢是谁打的” 陈嘉茗想着云畅活活摔死那只成年野猪的事儿,忍着笑瞥了云畅一眼,摆手道:“可不的事儿,我原就是跟着开个眼界的。这两只猪,一只是王兄射的,那只大的,却是两位妹妹合力打下来的。” 至于怎么个合力法真是不提也罢。 叶良辰听说那只成年大猪是两个小丫头打下来的,而不是王四崇,吃惊的看了一眼燕家姐妹,倒是云开兄弟三和程立一脸淡定。 不过,云朝一身衣服还算整洁,云畅身上却沾了血迹,云开不免担心小妹妹,忙上前道:“畅儿,可伤着哪里了” 云畅淡淡道:“没。” 这丫头惜字如金的劲儿,难为她那么么大力气偏不肯放些在说话上。云开无奈的看着云朝:“你们怎么打下来的” 云朝可不敢提自家瞧着就瘦瘦弱弱的妹妹那丰功伟绩,只好无耻的抢了功劳:“还能怎么打下来的我射中的呗。” 说音才落,收获陈嘉茗和王四崇的鄙视四枚。 陈嘉茗还好,虽然鄙视,却也明白云朝的良苦用心,王四崇却不乐意了,虽然得罪云朝有可能影响自己的生存大计,但是,做人不能太无耻,诚实是人品的基石,他可是个有品格有道德有良知的三有少年,再说为了老大,少吃几口好的有什么 王四崇指着云朝道:“你说谎,明明是” 话未说完,便被陈嘉茗一把捂住了嘴:“王兄,你嘴上好象沾了点泥灰,我帮你抹了啊。” 王四崇:你嘴上才有灰呢,你全身都是灰。 云朝冷笑道:“哟,我现在成了个说谎的,不是你姐了才刚谁拉着我要死要活的要认我做姐的还说什么我是你亲姐” 不明真相的众人,看着王四崇的身材儿,只能嘴抽抽。 叶良辰尤其鄙视:“叫人家燕姑娘妹妹亏得你也叫得出口,要点脸行么阿朝妹妹都能成了你姐,那我这个比你还大一岁的,你不是得叫我叔来,叫一声我听听。” 别人尤可忍,姓叶的必须不用忍。 王四崇挥着拳头就扑了过去:“我叫你妹,小叶妹妹,来尝尝哥的拳头,也好叫你晓得哥的厉害” 鸡飞狗跳的闹了一通,才发现时辰不早了。 因着收获颇丰,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往家里赶,这回野猪就没云畅什么事儿了。由着程立和王四崇抬着大猪,云开和云北抬着小的。余者拎着其它的猎物,一路说笑着往家里赶。 等到了家,两只猪却叫人愁起来,云畅道:“要不小的咱们留着自家吃,大的明儿请大牛哥拉去城里卖给酒楼或者肉铺” 云朝想了想,还是道:“不如去和七叔说一声,不是正盖房子呢么请七叔找人过来把两只猪都杀了,小的猪肉嫩,咱们几家自己分了。那大的肉估计老了些,不鲜嫩,给咱家建房子的,各人送两斤,余者村里孤寡,每家送五斤,其它的各家分些。” 云畅默了一下,冷声道:“建房子的和孤寡人家,送也罢了,其它人家送他们做甚不吃也饿不死。吃了也胖不了。费那劲。” 云朝知道这丫头素来不爱和族人多来往,这种事情上头,她也不愿意叫自家妹妹心里不痛快,便笑道:“不送也成,回头给里族叔,时族叔,大牛哥,还有昌大伯他们这些人家送些,别的随七叔看吧。左右这么些咱们也吃不完。如今天又热,搁又搁不住。且不如送人呢。” 云畅这才没有吱声。 ... 第二百三十三章节 有这两头野猪,家里顿时热闹了许多,七叔去寻了屠户来杀了,又把肉分出来,平时只过年时,才会有杀猪菜吃,他们家没打算弄什么杀猪菜,因此来看热闹的,多少送了一点。 七叔又叫建房的工作过来,每人领了条肉回去。又让云开兄弟几个,给亲近的人家送了些,这却是七叔有心叫几个孩子去撒人情了。 杀了猪,也没请屠夫在家里吃饭,云朝给了一百大钱,屠夫家里不缺肉,可因是野味,除了那一百大钱,云朝又另送了几斤上好的五花肉,那屠夫平日里给人杀猪,也不过是得个二三十钱,两斤肉,吃回杀猪菜的报酬,万没想到这回两只猪竟得了一百大钱并五斤肉。 要知道,这野猪肉的价格,可是寻常猪肉的三四倍呢。有了这,一顿杀猪菜吃不吃的还有个甚重要?屠夫高高兴兴的拿着一吊子钱和几斤肉,回了家。 热闹完,天也黑了,五叔家和七叔祖家的人自然是要请来热闹一回的。 晚上长辈们一桌,小子们一桌。女眷们在后院里,亦是长辈们一桌,小辈们一桌。 男人们喝了酒,说起燕宏扬六十大寿的事儿。 女眷这边也喝着自家酿的米酒,说的同是燕宏扬六十大寿的事。 七叔祖母对燕元娘和几个侄媳道:“你们七叔原说要大办的,金陵那边的四伯也说要回,只叫咱们先别吱声儿。只是这怎么办,也愁呢,眼看着日子就到了。朝儿,你可问过你二哥三哥,是个什么意思?” 云朝隔着桌子回道:“祖父是不肯大办的。”他们小兄妹几个,可还未除服呢,虽过了热孝不必讲究太多,但到底不能太热闹去。可六十整寿是大事儿,也不能寒酸了,“哥哥们的意思是,只请同族亲近的人家,办几桌酒席,但为祖父祈福,家里冯爷爷原是杏林圣手,想请冯爷爷出面,就以为祖父六十大寿祈福为由,开三天义诊。说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要听七爷爷和几位叔父的意思的。” 说到义诊,七叔祖母倒是点了头:“这是积福的好事,你七爷爷原说咱们办三天流水席,好叫一村人都吃几顿好的,可比起义诊来,三天饱肚子,哪有去病去灾的强?回头你七爷爷必肯的。不过这寿宴,可不能只请几个亲近的人家,便不大办,这族人各家各房却是要去请的。你爷爷不比旁人,咱满村里,哪个比你爷爷更有资格办大寿?且咱们如今也办得起不是?若不办的齐整些,你四伯祖和你七爷爷,必不答应的。” 这也只是闲说说,具体要怎么办,还得男人们拿章程出来。女眷人只管到时跟着张罗就成。 几人便说起送什么给老太爷的话。 燕元娘道:“爹如今越发不讲究了,七婶晓得,我爹年轻那会儿什么样子的。以前弟妹在时还好,把爹照顾的样样妥贴,如今朝儿她们到底还小。好在我这个女儿回了家,往后好生孝敬我爹,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未必在意别的,反是我们的心意才最叫他老人家喜欢,我这针线反不如自家闺女,便叫语儿给他外祖父做了两身衣裳,我呀,给做了里衣和鞋袜。语儿这丫头不单做了衣裳,如今正给她外祖父绣百寿图呢。” 几个婶婶并七叔祖母都连声道好:“百寿图好,咱们语儿那针线,哪里寻去?老太爷得了这份礼,往后可不就长命百岁了?” 几个小的也凑热闹,各说准备了什么。待问道云朝,云朝只笑而不语:“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会儿保密。” 五婶郭氏指着她笑骂:“这丫头又作妖。” 闹到夜深,方才散去。却不知道前头商量的如何了。云朝有心想找二哥问一问,因见时辰不早了,这才睡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哥哥走前再问。 到了第二天早上,云朝早早起来,把给哥哥们准备的面包,炒面,酱豆,酱肉干,还和几样小菜给打包好,好叫他们带上。又想着童年悲惨的王四崇,云朝用心做了早饭。大肉包子,鸡蛋面,蒸饺,蛋饼,烧卖,米糕,又香又脆的咸香千层饼,皮蛋瘦肉粥,肉酱米线等,随他们爱吃自取。 这基本上是南北口味都人照顾到了。 用了早膳,王四崇依依不舍的对着云朝道:“阿朝妹妹,燕爷爷过大寿,我们也来啊。” 云朝忙道:“那可好,我定给你单做几样菜。” 等几人都上了马车,云朝拉住云开道:“二哥,你和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爷爷大寿的事,昨晚七爷爷他们怎说的?” “放心,七爷爷他们会办的,你在家里只照顾好爷爷的身体就是了。万事有哥哥们呢。” “义诊的事?” “做,爷爷大寿前三天义诊,也不必跑别地儿去,就设在咱们村的祠堂里,”说到这里,云开顿了一下,“祠堂比别的地儿好。” 云朝一想,便明白了这么按排的意思。也点了头:“就祠堂。要我说,干脆一步做到底,咱们义诊,左右开了方子病人总得去买药,二哥不如去找从前给爷爷看病的那位老先生说一说,问他们愿不愿意到时候也做点功德善事,那三天让医馆里派了人,带着药材过来,也不叫他们白送,只便宜些就成。想必他们会愿意的。多少能赚些不说,且也把医馆的名气打了出去。再则,还占了好名声。于病人,也省了跑腿抓药的事儿。他们家若不愿意,总有愿意的。不过这种好事,那位老先生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云开听她这一说,笑道:“这主意才好。这事儿就交给二哥,我定办好。你们在家里也照顾好自己,过几天哥哥们就回来了。医馆那边若是谈好。我叫大牛给你托话,或是捎信给你。” 提到大牛,云开皱了皱眉:“大牛那小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儿,你对他是怎么打算的?总不成一直让他送货吧?” 云朝叹了口气:“我也愁着呢。不过这事儿也不急,等爷爷的寿辰过了再说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节 送走哥哥们,又叮嘱了驾着自家马车送哥哥们进城的李大可,从县城买些佐料回来,云朝也未回家,而是去了豆芽作坊里。 心里却也在想着大牛燕云中的事儿。 原先说好,把小食肆和豆芽铺子交给他暂管着,每月的营利里,给他两成作报酬的。这小子看着粗,其实是个粗中有细,面憨而遇事精明的。且钱婶子把他教导的好,是个心正的少年。 云朝自家哥哥们管不了生意的事儿,叔叔们自有忙的事,她没人,难得有燕云中这个族兄可用,云朝是打算用他的,如此既解决了自己没人的问题,也得了个帮扶孤寡族人的好名声。 可没想到,那个钱二福是个做生意的人才,她一时半会儿的找不着合适合的差事给他,又要留下这个人才,只好把原说给大牛的差事,叫他做了。 这一来,大牛就真成了个送货的。 不只云朝,就连二哥云开也觉得对不起人家了。这是他们家对在牛言而无信。 大牛和钱婶子倒不在意,如今家里有了进项,日了过不错,不但不怪他们失言,且还一心感激,云朝就更不好意思了。又因大牛不管铺子里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肯要那二成的利,后来还是云朝作主,把原说给他的两成利,给了钱二福一成,好说歹说,才叫大牛收下那一成利。 因着这一成利,大牛做起事来越发卖力,觉得白得了云朝铺子里的一成利,不干活儿对不起她。 云朝看了一下她家自在扩建的祖屋后头那搭起来的几个棚子一眼。 等忙完祖父的大寿,也得开始试着造纸了。 那些桑枝早泡在了水池里,该到了要起出来剥桑皮的时候,再拖下去会影响纸的质量。 既然大牛哥是个可信的,不如让他来管着后头抄纸的事儿。纸坊也确实得用可信的人才成。 想到这里,云朝觉得心着一块大石移了出去。 等她把第一批的几种纸按着品级不同用途不同,各造出样纸来,那会儿九叔也应该从边关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在边关和她亲哥刘瑜谈的油坊的事情如何了。 还有大哥云川,已到了军中了吗?上回收到他的信,还是半月前呢。只说路上一切安好,可出门在外,家里如何不担心呢? “朝妹妹,你怎么来了?” 因着哥哥们要在赶着城门刚开的时候进城,否则去县学便迟了,所以虽然送走了哥哥们,这会儿也还早,云朝到豆芽坊时,大牛正和在豆芽坊里做事的王成往马车上装豆芽,看到云朝一早过来,不免有些意外。 云朝挥手让给她行李的王成自去忙,对大牛笑道:“刚送二哥他们去县城,见时间还早,想着云中哥你大概还未走,便过来看看,昨儿家里杀猪,黑娃弟弟去叫你来家里吃饭,你怎没来?” 大牛大笑道:“知道你们昨儿忙,我便没去,刚好我娘说梅雨季节来了,让我把屋顶修了下,也走不开。黑娃还给我送了几斤肉去,吃着倒香。朝妹妹你是有事寻我?” 云朝点了点头,等豆芽和香干百叶都装好了,大牛驾了车出了豆芽坊的篱笆院,云朝也跟到了外头:“云中哥,这送豆芽的差事,你这几天看看有什么人适合的,挑个人从你手上把这活接了吧。” “我这做的不是挺好的么?怎找别人?”大牛奇道。他倒不觉得云朝会嫌弃他做的不好。只是不明白云朝为什么突然让他把活交给别人。 “有重要的事儿要云中哥你帮忙呢。你这两天帮着物色个可信的人,把这活计交出去。工钱倒也好说,我想着,一月一两银子,若是做的好,年底我也会看着给些赏银的。” 大牛便应了下来:“那成。左右现在离着秋收还早着呢,村里闲着的人多的很,我这两天定给你把人找好。只是,你这是要我去做什么?你大牛哥我,你是知道的,没什么本事,只一把子力气,可别叫我把事给你办砸了。” 云朝最喜欢的就是这小子的爽真,闻言笑道:“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也不好叫旁人做,得可信的人才行。你也知道,我家同族人来往的不多,咱们这支的几房叔父们身上又各有忙的事,我也就信云中哥你,只好把这重要的事儿交给你了。” 这一说,大牛高兴起来:“嘿,朝妹妹你信我,我定想天法子,也帮你把事情办好,这说了半天,到底什么事儿呢?” “先不告诉你,回头再说吧。你这每天去县城,赶着马车,路上可得小心些。若是饿了,就去食肆里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别亏了自己的身体。” 大牛应了是:“来回一趟也费不了多长时间,再说我娘一早给我准备的朝食可不少,且饿不着呢。朝妹妹,你先去了,再不走怕酒楼和咱们家铺子都该等急了。” 云朝倒是想起他说修屋子的事儿,这几年族人四处逃难去,回了村里,几乎是家家的屋子都要修缮,他家云朝也去过,那屋子实在是破败的很,云朝便道:“要我说,云中哥你不如找人把你家的屋子重盖几间,若是缺银子,只管跟我说就成,盖上三间屋子,哪怕用上青砖大瓦,也不过十来两银子的事儿,我想着月底食肆和豆芽铺子里分的钱应该就够。” 梅雨季节到了,屋里泛潮,再到了仲夏暴雨多,屋子塌了可就麻烦了。再说到了冬天,那屋里定冷的不能再住人。修来修去,也是破屋,倒不如狠心翻盖新的。 大牛点头道:“上回分的银子就不少,建屋子倒是够的,我娘也正说这事儿呢,我本想着再待一两个月再说的。我娘如今病症虽去了,到底亏了身体,我还想着,如今手头有了银子,先紧着我娘,买些好的,给她多补补呢。我可只这么一个娘了。” 这一句,说的云朝心酸不已。 大牛有娘,可她两辈子,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在燕家,或者是京城的秦王府,都是没娘的孩子。 “你只管建屋子,院子也叫人收拾的漂亮些,盖屋子时,让钱婶子在我们家暂住就是了,刚好姑母平时也没人陪说话,和钱婶婶作伴才好,你也一道搬过来住,左右哥哥们现在在县学里,你住他们的屋子就成,都不必再另外收拾。” 这一说,大牛也动了心。 第二百三十五章节 村西五老太爷一家,在村里的地位一直很特殊,从前云朝妹妹的爹娘活着的时候,因五老太爷性子淡泊,便不大和族人走动。 尽管如此,五老太爷也极得族人尊敬,除了族长一家,还有村中的几位族老,别人甚少会登五老太爷一家的门。能和五老太爷家亲近的,在族里也会叫人高看一眼。 大牛虽然自己不爱读书,可心里其实是极尊敬五老太爷燕宏扬的。 当初他帮云朝去河里捞鱼摸虾,诚然是感激云朝那一两银子的恩情,但更多的原因,却是对五老太爷发自内心的敬重。 他娘说过,这位族叔公,才是燕氏在世间立身的根本。若没有他曾经对族中子弟的息心教导,族中又如何会有那么多出息的子弟? 就是云朝妹妹的父亲燕展昱,也是个惊才绝艳之人,当初的才名,并不在现在的十族叔燕展昭之下。只可惜五老太爷前朝太子师的身份,燕展昱才未入仕途。 大牛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他娘能在乱世里活着下,本就不易,如何不知道世情之冷暖? 得到云朝兄妹的格外看重和照顾,又如何不叫他感激? 他虽憨直却非不知好歹之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对当初为了一两银子,而去欺负云朝的事情,特别内疚。虽然最终他没欺负成,可为了一两银子而放弃他为人的原则,辜负了他娘一直对他的教导,这份歉疚,他却一直放在心中。 如今,云朝这个血缘并不亲近的族妹,不只给了他和他娘生存下去的活路,甚至还处处为他作想,叫他如何不感动呢?他更没想到的是,云朝竟然会让他和他娘借住到她们家。 “成,我回来就同我娘商量。”大牛的眼有点儿红,故意扭过头去,装出平时粗犷的样子,不耐烦的跳上马车,背着云朝挥了挥手,“朝妹妹快家去吧,一会儿太阳出来,晒黑了可不好。小娘子家的,就该漂漂亮亮的。” 听得这话,云朝又好是好气,又是好笑,在后头叮嘱了句,叫他好生驾车,便转身往家里赶。 就快到小十叔给她上课的时间了。若是回去的迟了,耽搁了上课,美人儿小十叔定会想着法子折磨她。她原先也是抱着推不过去必须要学,只好勉强应付的态度上小十叔的课的。 不过这些天坚持下来,却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好处。 她前世虽爱好历史,也看过不少史书,可毕竟没有受系统的古代教育的,因有失忆这个好借口,因此以前看书不懂的可以问祖父或者哥哥们,但那样的效果,当然同现在一点一点扎扎实实的去学不同。 而她这样的身份,没受过系统的教育,在这乡野之间,倒没什么,可将来如果真的回到贵女林立的京城,交际应酬起来,未免就不够看了。 她能看得出来,小十叔所有教她的东西,都是有针对性的。 她原本还以为会十分枯燥,没想到小十叔不亏是被誉为金山书院第一才子的人,各类典故讲起来信手捡来,妙趣横生,不但没让她觉得这样严格的课业是一种负累,反而越来越有兴趣。每天上午的课业,对她而言,非但不觉得辛苦,甚至是一种享受而让她期待了。 等云朝回到家时,燕展昭早就用完早膳,在书房里坐下了。 看着晨曦里,捧着本书的燕展昭,云朝不禁感叹,这世间,怎会有这样俊美的男子呢? “小十叔,我来迟了。”云朝进屋,行了一礼。 燕展昭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本,道:“今儿先不讲课,昨天你兄长们带来的几位同窗,你是如何看的?” 云朝讶异的看了一眼燕云昭,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因为不知道为的目的,便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燕展昭笑道:“漕马帮的少帮主,再加一个出身可能也不会差的少年,你可别说,你二哥三哥同他们交好,只单纯是同窗之间的交往。不说他们两个,只说你,朝儿,你可不是个会对什么人都热情的丫头。” 云朝不禁暗翻了个白眼,你就直说你侄女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私利鬼呗。面上却是笑道:“小十叔英明,漕马两帮,囊括整个大齐的物运系统,且还不只如此,这样的帮派,在民间的势力,有时候是连官府都必须忌惮一二的。咱们家若是从前,对这样的人,自无交好的必要,可现在不是开了油坊么?小十叔是读书人,自然是有君子之风的,交友由心,不在意那些外物。可朝儿又不是君子,交好一个人,当然得有些动力不是?其实便是君子交友,何尝又无所求?其中区别,不过是为利为心之别。为利俗些,目的性强些,可便是君子之交,难道又不是为自己的心情愉快?谁没事交个让自己看着糟心的人呢?说到底,其实都有所。小十叔,您说对吗?” 这翻言论,倒是……特别。 确实,为利益,或者为心情,其实都是有所求。 燕展昭笑道:“那么那位陈嘉茗呢?” “他原不相干,他的目的也不在咱们几个哥哥身上,不过,他出身海商世家,我对海运比较好奇,就多说了几句。”云朝道,因为知道陈嘉茗出身海商,她确实对他有了些兴趣。不过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城府极深。偏这样的人,让人无从讨厌。 燕展昭笑道:“从今天开始,正常的课业之外,我每天再给你讲一柱香时间的史书吧。” 云朝虽然意外,却十分高兴:“真的?” 燕展昭摇了摇头,这丫头身份太过珍贵,五叔打算的对,毕竟不能把她真当成燕家的姑娘,许是她天生身上就流着皇室的血液,哪怕她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看着也确实纯真无害,可论到权谋,她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利用起对她最为有利的条件。 也许,这样的朝儿,才更叫人放心些吧?若不然,他真的担心,有一天她回去京城后,如何生存下去。 所以,燕展昭才会问她那些话,这丫头也没叫他失望,迅速便判断出了他对她考较的意思。 也是因为这一席话,他才突然决定,教她真正该学也必须去学的东西。 燕云朝可以一直天生无邪纯真敦善。 而明珠郡主刘玉琯,却不行。 第二百三十六章节 燕展昭讲了一篇史,便打发了云朝,看着云朝离开的背影,燕展昭不禁有些愁怅。 云朝走到门口,转身对燕展昭道:“小十叔,其实若是可以,我愿意做一辈子燕云朝。” 再怎样的富贵荣华,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而言,都比不过亲人在侧,舒心自在。 可对她而言,又如何选择呢刘瑜,一样也是她的亲人啊。 因背着光,燕展昭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挺直的背。 燕展昭抿了嘴一笑。冲她摆了摆手。 这丫头五叔和云川那几个小子,甚至包括自己,真是没有白疼她呢。 可世间之事,多是身不由已。 燕家失了一个嫡女,老天爷便给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来,这样奇异的缘份,她便不是燕家女儿,从此,也是了。 云朝回到三进院里时,云畅和她的小丫鬟小花正在看庆摊在塌上的一堆东西,见到云朝进来,小花福了福身:“姑娘的课业完了奴婢给您沏点茶,可饿了小叶姐才刚送了盘点心来,要不先吃些” 云朝笑着:“不饿,给我倒杯水就成。”又问云畅,“畅儿,在看什么呢” 云畅指着榻上的东西,撇嘴道:“姐怎买了这一堆没用的东西这一对陶娃娃倒还能给蔚儿玩,其它的尽是乱花钱儿。” 云朝上前一瞧,不由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昨天一忙倒给混忘了。这哪里是我买的原是昨儿十一哥云北回来后给我的,是十一哥在县城时,帮着书铺抄书赚的银子,买的这些小玩意儿给我们玩的。我竟忘了拿出来分掉。” 说到这里,单拿了那根木簪,吩咐小花:“小花,你出去跟你翡翠姐说一声,让她跑一趟五老爷家和七老太爷家,把灵姑娘和瑶姑娘请来。” 小花笑回道:“成,奴婢这就和翡翠姐说一声去,不过只需要去五老爷家请灵姑娘就成了,七老太爷家的瑶姑娘,正和表小姐还有雪姑娘在表小姐屋里玩呢。” 这倒是巧,云朝笑着把东西分捡好装进了匣子里,拉上云畅,去了谨语屋里。 见她们姐妹过来,玉雪招了招手:“正说着你呢。快过来坐,五爷爷也是,干嘛非得叫十叔给你按排功课,害得咱们姐妹只能有半天一处玩儿,偏你和畅儿午后还要练箭。说起来,到底你这丫头是嫡长女,畅儿便没见跟着你一道上课。可见五爷爷对你有多偏心。我这还是我们家惟一的姑娘呢,也没见祖父母和爹娘这般重视我。” 云朝白了她一眼:“雪姐姐,你就幸灾乐祸吧,说酸话好歹也说的真诚些儿好叫我信了。你这些话,一听就是言不由衷的,家里姐妹们单我一个被拘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十叔这人有多严格,谁能知道我的苦我恨不得明儿小十叔就看不上我的蠢笨,把我这个学生给退了呢。看着你们见天儿玩,当我不眼热的么你要真眼热,我明儿就和爷爷说去,让你们也跟着我一起上课。” “哎哟,可千万别。”玉雪一边笑,一边捏着云朝的脸,“我们可不想受那罪,又不是哥哥们要去科举。能在小娘子们的小聚会上拽两句酸诗,便也罢了。有那功夫,还不如跟着语表妹学两针针线实在呢。说起来,我及笄你们都没能参加,语表妹给送我的那两身裙裳,可叫多少人羡慕呢。” 玉遥一边打着团扇,一边笑道:“咱们语儿的针线,谁看了不赞一声鲜亮这丫头可没良心,只给你做了,我可不管,回头我及笄的时候,可也得帮我做一身,同是姐妹,不许偏心。我也不白叫语儿帮我的忙,回头我及笄,语儿你帮我做赞者,我再请朝儿阿灵还有畅儿给我做摈者。咱们家姐妹我都是用上,绝不能叫你们闲着。” 听得这话,玉雪笑骂:“这一说,就没我的事儿了” 玉瑶笑道:“怎会没有还指着你给我送礼呢。可你能不能参加,却不在我,只怕那会儿有个姑娘已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你这死丫头,快过来,叫我撕了你的嘴。”两人闹成一团。玉瑶被玉雪抱着咯吱笑的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儿的叫着:“畅儿快来救我。” 云畅见她们闹的差不多了,冷静的上前,两只手一手拎一个,把两人分开,面无表情道:“再闹我就不救了。快来分东西,十一哥送我们的,昨儿回来叫姐姐分一下,姐姐忘了。” 玉雪指着云畅笑:“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成了小老头儿,整在儿板着张小脸,真正可惜了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来,来,东西先不急着分,左右跑不了,先给姐姐笑一个。笑的姐姐高兴了,回头买糖给你吃。” 云畅无语的白了她一眼,这个瑶姐姐真是,三伯娘在的时候,她比谁都端庄,现在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见自家妹妹被调侃,云朝坏心的偷笑,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倒是玉灵一听说自家哥哥给她们买了东西,进门便扑上前打开了匣子,看着见头有绢花,手链儿,襟步,宫绦,陶娃娃等,虽,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可也新颖别致,戴着图个有趣,正是适合她们小姑娘的东西。 “这个陶娃娃给蔚儿,绢花刚好五朵,我们五姐妹一人一朵,这梅花耳钉好看,瑶姐姐正适合,呀,这个手链儿我喜欢,你们不许和我抢啊。” 一边说,一边取了那五朵各不一样的绢花来,姐妹几个都戴在发辫上。 见她挑了手链,玉雪和玉瑶,也不甘落后,玉瑶听了玉灵的建议,选了那双梅花耳钉。玉雪却拿了襟步:“这红珊瑚的襟步我喜欢,朝儿,咱们两一人一个,咦,这宫绦也好看,正适合畅儿呢。不对呀,怎少了一样我们都抢了,语表妹拿什么” 云朝晃了晃手里那根木刻的簪子,对众姐妹眨着眼笑:“我选了这个木簪呀,原是想只要这簪子,其它的任你们挑呢。不过既然雪姐姐说那红珊瑚的襟适合我,打扮上头,我听雪姐姐的,那” 一边说,一边把木簪送到了谨语的手中:“表姐,就只好委屈你拿这个丑丑的木簪啦,虽丑些,却也有野趣不是回头可不许找姑娘告状,说我们欺负你。” 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的大家都掩了嘴笑,玉灵更是眼珠儿一转,帮起忙来:“咦,是挺有野趣的,语表姐你赶紧收下,不许和我们抢东西。” 第二百三十七章节 看着谨语羞的通红的脸,玉瑶和玉雪姐妹两相视一笑,旋即板起脸来训斥云朝和玉灵:“两个疯丫头,再乱说,回头禀了姑母打你们板子。” 心里却是想了一下云北的相貌品性还有才学,觉得和谨语倒是十分相配。若是这位表妹将来能嫁到外家,便是谨言表弟将来不孝顺,姑母有表妹陪着,也不至于晚景凄凉。毕竟现在姑母已经在古庄落户了。五叔是个厚道人,哪怕看在五叔公和姑母的面上,也会待谨语这个外甥女好。 而五婶郭氏,那是打心眼里喜欢谨语表妹的。连他们这些嫡亲的侄女,都要退一射之地。 只是如今表妹还在孝中,不好议亲,好在两人年纪也小,倒不着急。 再则,云北那样的相貌品性,又是娘家侄子,只要小表兄妹两个乐意,姑母也必不会反对的。 其实单论容貌,十二弟云洛倒是更配语表妹的,可惜他比语表妹还小些,瞧着也对语表妹无男女之意,倒只有兄妹之情,这般瞧着,倒是一心向着语表妹的云北,更适合了。 对这位清丽温柔又样样出色的表妹,玉雪和玉瑶都觉得,嫁给自家兄弟才好,若说给外头人家,若是受了委屈,才叫人心疼呢。 谨语虽被她们打趣的不好意思,却也落落大方的收下了簪子,红着脸笑道:“再瞎编排,明儿我就和十一表哥说去,看他往后还把你们放在心上不,十一表哥抄书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还想着给你们买东西,却被你们编排,都是坏丫头。” 日子就在这宁静喜乐中慢慢滑了过去。转眼就到了祖父燕宏扬生日这一天。 之前因燕氏为着燕宏扬的六十大寿,请了医馆里的郎中来义诊三日,燕宏扬过大寿的事儿,便散了开去。不过为了免以后的麻烦,倒没说出冯老头前朝医圣冯先琪的名声,且为了不叫他显的太打眼,还把从前给祖父看病的那位老先生也一道请了来。 那位老先生已知道冯老头便是前朝有名的医圣冯先琪,哪里不肯来的,哪怕是为了和冯老头多交流交流医术心得,别说三天,便是十天他也愿意。 何况燕家还请了他们医馆过来售药,虽说药价比平时要便宜,可毕竟也是有赚头的。便是没有赚头,他们家的医馆这回也得了大便宜。 至少在这四邻八乡,名声是比从前更响亮了。 燕宏扬大寿当日,不仅是盱城县有名的乡绅都来了家主庆贺,就连崔县令也亲自到场送了贺礼。 云朝姐妹太小,燕元娘又是归宁的寡妇且守着孝,不好待客,还好金陵的三伯祖父一家也从金陵赶了回来,男宾那边,家里不缺主事的和待客的,女宾这头,却是由三伯祖母蒋氏和四伯娘吴氏出面招待的各家女客们。 这两位是惯和官太太们打交道的,自有气象,郭氏徐氏苏氏妯娌几个也在边上帮衬。见人都安顿好了,郭氏和徐氏留了苏氏跟着蒋氏和娘吴氏待额,两人去了厨房里看看席面按排的如何。 到了外头,郭氏抹了一下额头上那不存在的汗,笑着对徐氏道:“他七婶,这回亏得有三伯娘和四嫂子在,我往常还觉得自己也是个能干的,真到了这会儿,才晓得比起三嫂,竟是差的远了。” 徐氏也笑道:“可不是你比我还好些儿,我是真的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八弟妹倒比咱们两个强些,到底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姑娘。说起来,咱们妯娌几个,能和三嫂比的,也就在京城的大嫂,还有故去的五嫂了。” 提起云朝兄妹的娘周氏,郭氏听了一叹:“那个没福气的,若是能好好儿的活着,瞧着朝儿几个孩子一个赛一个能干出息,不定多高兴呢。” 说的徐氏也不禁心中一酸。 两人去了厨房里,见样样妥当,不禁松了口气。 还是开儿和洛儿两小子想的周到,请了云来酒楼的大厨过来帮厨,自家只管出个厨房的地儿,别的一应都是云来酒楼自备的,不说各色食材,便是碗儿碟儿的,都没叫自家烦心。 他们不过是准备了桌椅罢了。 若不然,这临时来了这么多人,可不就抓瞎了 便是请了云来酒楼厨房里的人,这一早上见来了这么些人,也是乱了一阵子,还好那云来酒楼的苏掌柜也来给老太爷贺寿,当即便派了人回城里又拉了两车菜和餐具来,这才支应得过来。 五老太爷大寿,来了这么些人,族长和昌大伯比谁都高兴,这不只是五老太爷的面子,也是燕氏一族的面子,因此大手一挥,干脆决定要办三天流水席,四邻八乡凡是愿意的,都可以来喝杯五老太爷大寿的酒。 如今外头,哪个不知道燕家村西五老太爷这一支未婚的少年郎多但凡有些体面,家里又有适龄待嫁的小娘子的,女眷们也俱出动,带了自家小娘子过来,却也是个相看的意思。 因有未婚的小娘子们过来,不只长辈们忙,就连云朝堂姐妹几个,都忙的脚不沾地。 还好谨言还未出一年热孝,倒是躲了个清闲,姐妹几个不时便往她屋里去歇上一歇。 云朝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儿,跑到谨语屋里一屁股坐了下来:“可把我给累坏了,香儿,快,给我倒杯茶水来,再不喝一口水,我这嗓子真要冒烟了。” 香儿笑着沏了茶,用手碰了碰杯子,试了下温度,觉得温热适中,这才端给云朝:“朝姑娘请用,里头特意加了菊花,润嗓子呢。” 云朝一口饮尽,方夸道:“还是我们香儿贴心,样样想的周到,你白脂姐姐现在跟冯爷爷学医术学的疯魔了,整天儿不见人,你翡翠姐姐叫她揍个人倒成,叫她这么贴心的伺候人,那是为难她。” 香儿抿了嘴笑:“朝姑娘这话,奴婢得闲就告诉翡翠姐姐去,朝姑娘回头别不承认才好。奴婢哪里心细这可是咱们家姑娘特意嘱咐奴婢给表姑娘们准备上的。” 云朝笑骂:“原说我们香儿是个最老实的,如今也学会告叼状了,定是和小叶儿那个不老实的学的。你们姑娘心细,可你这茶泡的也好,等忙完,我定好好谢你。” 第二百三十八章节 燕家一水儿清俊儿郎站在门口招待宾客,简单闪瞎了来贺寿的人的眼。 以至于最该交好的燕氏未来掌门人燕展昌都退了一射之地。 但凡家里有女儿要寻佳婿的,看着燕家几个儿郎,皆是不住点头,心中暗自思量结亲的可能。 觉得攀不上的,或者自家女儿实在不出彩,配不上燕家儿郎的,倒是歇了心思坦然起来。那些觉得门当户对,亦或是女儿出彩的,却是各动心思。 这其中,自然数正当婚龄的燕展昭最受欢迎,不免相互打听他是否成亲,亦或者订样没有。待听到他还未婚配,顿时看着他的眼神,都象看到了绝世美味的红烧肉。便是燕展昭处事再坦然自若,在这样目光打量下,也有些受不住。 偏今天是五叔父的生日,他这个做侄子的出来待客是没办法躲的,也只好硬着头皮强扯出笑意来与人寒喧。看的云开几个忍着笑心里却幸灾乐祸,不过,很快他们也成了别人炎热的目光打量的对象后,便笑不出来了。 不只燕展昭和云开、云歌、云画、云北、云洛几个被人打听,连未在家的燕展明也是别人眼里的乘龙快婿。当然,燕家儿郎走俏是一方面,几年战乱多少人家儿女的婚事被耽搁了,也是一方面,如今日子安定下来,可不就愁着儿女的婚配么? 最叫郭氏哭笑不得的是,不只年长些的小兄弟几个有人打听,连她家那才脱了开档裤没多久的黑娃子云舒,还有老七家的云简,竟然也有人提前预定。 就连过来贺寿的钱婶子都喜滋滋的,原来是她家儿子燕云中大牛同学,也有人打听起来。 “可是托了你们家朝丫头的福,叫咱们家如今日子也好过起来,我原先还愁着,拿什么给我家那傻小子娶媳,不想他也成了个香饽饽。”钱氏原和郭氏关系就好,两凑一起,钱氏笑着对郭氏道。 “瞧你说的,云中侄儿可是个绝好的小伙子,有眼光的人家,不知道多少呢,你实不必愁,回头云中侄儿,定会给你娶和样样出色的好媳妇儿回来孝敬你。”郭氏也笑回道。 “唉,小的几个都不急,倒是咱们家老九的我婚事叫我愁的慌。今儿打听他的人可不少,可如今他又不在家,老九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没得他开口,我也不好给他定下来。之前倒也给他相看过几家,偏他自己都看不上。这族里同他一般大的,还有几个没成亲的?偏他一点儿也不急。真真叫人愁白头。” 钱氏安慰道:“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去。九郎是个有本事的。想和你家结这门亲的,不知凡几。说难听点,上头没公婆,你这做嫂子的又顶顶厚道,将来一成亲,也是要分家单过的,嫁过来就当家作主,不晓得多享福,但凡疼闺女的,哪个不上心?九郎长的又是一表人才,小娘子家的看到,哪有不动心的?你只管睁大眼给他挑就是了。咱们燕氏的儿郎,何曾愁过嫁娶的事儿?” 一个寿宴办下来,自己家几个儿郎倒一个亲事成的,凡是促成了族里几家儿女同别家的亲事。 云朝笑道:“祖父的六十大寿,倒成了人家的相亲宴了。咱们祖父倒成了月老。回头不知道多少人感激他老人家呢。” 说的燕元娘和郭氏都笑起来,燕元娘指着他笑骂:“这话叫你祖父听了,必要骂你的。越发爱乱说了。快别在这里和我们磨牙,去前头问问你二哥他们,借来的桌椅条杌的,可都还给人家了?还的时候,可别失礼,各家都送份谢礼去。” “就二哥和三哥那样的,办事您还不放心?再说还有五叔父他们在旁边看着呢,不只来帮忙的各家和借东西的各家送了谢礼,就是云来酒楼的师傅们,也回了一份礼去。” 说到这里,云朝愁起来,为难道:“姑母,那些贺礼虽然归了帐,可怎么安置?” 这贺礼自然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金银玉器古玩字画,有书籍孤本,也有直接送银两的,这些都是体面的人家,可乡里族人送的,却是有吃的,有绸布料,甚至有鸡蛋糕点饼子,俱是一份心意。 只是这些东西却不好久放,云朝到底没有管过家,看着堆了两三间屋子的东西,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郭氏是个利落主妇,也不必燕元娘开口,便道:“且好办,贵重的单列出来归库的归库,可用的拿出来用。金银铜钱也和帐对一下有没有出入,该存的存起来。不能存入的吃食或者往后用不上的东西,除了自家能留着自用的,别的看能送人的就送人,也省得浪费了。帐目上头,问咱们姑太太,分送各家的东西,回头五婶婶帮你理出来,叫开儿他们送去。不过,你和畅儿得跟在我和姑太太边上看着。” 这却是在教她们如何理家了。 她们姐妹没有亲娘,也只有靠着姑母和婶娘们学些儿。 云朝忙道了谢。 等到祖父的寿宴全部忙定,送走金陵四房一家,便进了六月里。 一场暴雨后,天气越发热起来。云朝觉得造纸的事,实在不能再往后拖了,便去和郭氏商量:“五婶婶,我想找些村里妇人们过来帮忙剥桑皮,可这事儿我个小姑娘家的也不好出面,您能给帮忙找几个妇人过来么?事不是重事儿,却也有些累人,不过我工钱开的也不算差,六十文一天。” 郭氏原还奇怪云朝着人挖了两个大池子泡桑枝干嘛,再加上又四邻八乡的,收购的许多桑枝儿堆成了山,问燕展晴,偏燕展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老九燕展明走前交待的,让她也别打听了,因此云朝这一请她帮忙找人剥桑皮,郭氏道:“剥那桑皮做甚至?还巴巴的花六十文一天的工钱去找人,也不晓得你们这些叔侄都在瞎忙啥。成了,这事儿交给我,你要多少人?明儿必给你找好。” 郭氏也没打算真从云朝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不过是念叨一嘴。 第二百三十九章节 云朝得了准话,便打算回去,豆芽坊里不需要她费心,大牛哥虽然把送货的差事转给了别人,但自己却没事就去豆芽作坊里帮忙,王青儿泼辣能干,王成叔夫妻两个也是踏实人,她打算去看看纸坊,准备造纸的工具,还有没有需要再添置的。 还未出五叔家的院子,就见玉灵牵了条小黑狗进了门。 郭氏嗔骂道:“瞧瞧你,多大的人了,不说和你朝儿姐比,连比你小的畅儿,也没象你一般,整天不干个正经事,只知道招猫逗狗的。真正气死我了。和你语表姐学了几个月的针线了,除了给你哥和你弟做了两个荷包,你都干嘛了?” 玉灵冲着郭氏做了个鬼脸,笑道:“娘你那么喜欢朝姐姐和畅儿,干脆问过五爷爷,要不要拿我去给你换两个贴心闺女来,没准儿五爷爷瞧我比朝姐姐和畅儿乖巧可爱,还答应了呢。” 郭氏哭笑不得:“你个没脸没皮的丫头,你五爷爷还没老糊涂呢,用两个又能干又懂事的丫头,换你这么个只会逗嘴儿哄人开心,别的却没一点用的。” 云朝笑着听这母女两逗了几句嘴,接过玉灵手里的小黑狗,摸了摸,小黑狗却不理她,咬着自己的尾巴正欢乐的转着圈儿。 “灵儿,你这狗是哪里来的?” “前儿黑娃的小伙伴家里的狗生了四条小狗,人家养不了,黑娃就抱了条回来。朝姐姐,这小狗可爱吧?” 云朝一听生了四条,就上了心:“灵儿,回头黑娃回来,你跟他说,那家另外的三只要是在,你给我抱了来,我来养。” 郭氏听了,忙道:“你这孩子,一下子养那么多狗做甚?” 别说三只了,她还想养个十只八只的呢:“一只给语表姐玩,雪姐姐和三伯娘回金陵了,蔚儿又是个闲不住不爱在家里待着的,我和畅儿又忙,怕语表姐和姑母在家里闷着,给她只狗也能打打闹。另两只,一只放在豆芽坊里,一只放到后头化水池的大棚里。要是有多的才好呢,搁前院里刚好看家护院。” 玉灵听了就道:“要是那三只狗都送人了,我这只给语表姐就是了。也不必等黑娃下学回来,那家人我也认识,我回头帮朝姐姐要去。就是他家的送人了也没什么,这村里有狗的人家也不少呢,定能给朝姐姐找几只来。” “那成,但凡有,我都要,不过大狗我可不要,就要小的,自己打小养着,认家。” 玉灵答应下来。 云朝出了五叔家的门,正打算往大盖棚里去,路过豆芽坊,就见王青儿正站在院子里气冲冲的说着什么。 云朝隔了篱笆院,问道:“青儿姐,这是谁惹你了?瞧气成这样。” “是朝姑娘呀,”青儿见着云朝,笑着过来,“没什么,就是昨儿晚上有人想翻进院子入屋,还好王成叔警醒,起来查看,把人给吓跑了。咱们家的豆芽和香干百叶生意好,叫人红眼了呗,我寻思着,这不是过来想偷看看咱们生豆牙做百叶和香干的法子,就是想过来偷点儿东西,或者是纯过来捣乱的。” 遇着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意料之中。 云朝安慰了王青儿几句,又嘱咐她和王成叔说一声,这几天注意些,便离了豆芽坊。 心里却想着,看样子必得要养几条狗才行了。除了豆芽坊和制纸坊,那油坊,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再就是,这豆芽坊的篱笆院儿也太不顶事,等家里的屋子盖好了,必要把这豆芽坊的院墙翻盖成结实的高墙,也能防得住人。 云朝去了趟制纸的大盖棚里,见里头的纸糟,抄水池,都没什么问题,铡刀也峰利,便出了大盖棚,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大牛家。 钱婶子如今身体也渐好了,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看到云朝,忙起了身:“朝儿,你怎来了?” “我寻云中哥说点儿事。他不在家么?” “在家呢,你等着,我给你去叫。” 还没等钱氏叫,屋里的大牛听到云朝的声音,已经出了门。 云朝就把豆芽坊里昨夜遭人去翻墙偷进的事儿说了:“……云中哥,这事儿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咱们古庄,可不能出那偷鸡摸狗的人,这事儿得去和昌大伯说一声,也让他给村里警个醒才成。咱们豆芽坊还是小事,若是油坊儿遭人捣乱,那可就出大事儿了。我原是想让五叔去找昌大伯的,比咱们说有用些,可五叔这两天又不在,七叔管着油坊也忙,我想着,这会儿也不宜说的太重,便想叫你来,去和昌大伯先透个声。” 大牛一听,事关作坊,忙应了一声:“朝妹妹放心,我知道要怎么说。这事儿交给我吧,我这就去昌大伯家一趟。” 钱氏在边上听着也是吓了一跳:“咱们村可没这些污糟事儿,大牛你好好同你昌大伯说。若是外村来的人还好,若是咱本族的人,那可是坏了咱一族的名声呢,这可不是小事儿。” “娘,我知道了。” 云朝才回家不过小半个时辰,大牛便寻了过来。 “朝妹妹,昌大伯听了很生气,让咱们别担心,这事儿他会着人挨家挨户去说一声的,油坊要是出了事儿,咱族里损失可就大了。昌大伯说了,若再有人去作坊里捣乱,抓着了,外头的人必去送官,若是咱族人,也绝不容情,必要出族的。” 云朝听了一笑。 当初把油坊的股,分些给昌大伯家和族里,这决定果是没错的。 若非涉及自身利益,看昌大伯他会不会这么着急。 就听大牛又道:“昌大伯还说了,这几天就招了族老们议一下,让族里各家抽壮丁出来,五户一轮流,每天在村里巡村,白天晚上都不会断人。这也不单是为了作坊,也是为了族里的安稳。” 古庄是燕氏合聚之地,这倒也确实不单是为了作坊的安全,从前也是有这规矩的,不过是之前族人多才回村,忙着建设家园,这事儿便没顾上。 第二百四十章节 如今豆芽作坊让人眼红,那油坊的生产,因量少还没太引起别人注意,来打主意的,也不过是些屑小之辈,尚好打发和防范,等将来扩大生产,销量大后,盯着油坊的人,怕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还好在油坊开起来之前,这些问题都已经事先想过,若不然,只怕这油坊非但不能给家族助力,反而是个祸源。 这年头想做点事,没有后台,还真是不行。 还好他们不但先把整个族人都给捆绑上,且又和刘瑜搭上线,万一不成,只管把油坊的重心转到西北边关刘瑜的势力范围内也就是了。 就是在南边,如果别人知道燕家的油坊还有刘瑜的股份在,分杯羹倒是可以的,却不至于想一口吞了这油坊。 再则,燕氏自己也不至于是待宰的羔羊,别人就是想,也得惦量惦量。 总归有了刘瑜这个挡箭牌,也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云朝暗叹了口气,问大牛:“不是说要把你家的屋子重建的么?怎也没个动静?” 大牛摸了摸头,道:“这会儿雇工难找,我娘说了,干脆等你家和姑母家的屋子建后,咱家再盖也不迟,左右都将就到现在了,不急那一时半会儿的。” 这可就得等上个把月了。 云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想着造纸的事儿,便对大牛道:“你明儿别往豆芽坊里去了,有青儿姐和王成叔呢。我请五婶帮我找了些村里闲着的妇人过来帮着剥桑枝皮,剥出来的皮,还需要翻晒,然后泡池去杂色,翻晒过后的事儿就不能找旁人了,你得帮我一起做这些事儿。还有畅儿,就我们兄妹三人,可能要辛苦些日子,等九叔回来,再想法子。实在不行,我想再去买几个人回来。” 大牛看了一眼云朝那细胳膊细腿的,忙道:“若是不能叫外人看到,那还是买人回来吧。一个壮劳力,也就十两银子的事儿。你和畅儿妹妹都是金尊玉贵的小娘子,不好叫你们做重事儿的。” 云朝一听,这话也是,十两银子一个人,也不是买不起,左右以后需要的人手也多。她便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自己的妹妹。自己努力赚钱,不就是想家让里人都过上好日子的么? 畅儿力气是大,可她也是小姑娘家。她若为了赚钱而叫自己妹妹吃那些苦,可不就本末倒置了? “成,那咱们就买人。大牛哥你陪我去趟城里,咱们找人牙子先说一声,找些合适的人给咱们送来。” 见时间还早骑个马去县城来回来来也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决定现在就去,大牛回屋里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和钱氏说了一声,两人去了云朝家里牵了马,带上翡翠,三人骑着马便直奔县城去了。 到了牙行里,找了牙婆子一说要买青壮劳力,那牙婆子一拍手:“得,姑娘和少爷若是想要买得用的丫鬟,我这还真得等些日子才能挑好的给府上送去,要说这青壮劳力,却是有的。姑娘少爷若是急,我这就叫人来。” 云朝忙道:“得要老实肯吃苦的。” 牙婆子笑道:“姑娘放心,燕家是积善人家,这些人能自卖自身,也都是过不下去的,若说是你们府上买上,都愿意着呢。我必给姑娘挑好的,那不成的,我也不敢领到姑娘眼前。” 不时,牙婆子便邻了十几个人来,具是一色儿的青壮,虽是面泛菜色,大概也是饿久了的,等到了她家,好吃好活的供着三餐,把他们身体养好,也就能做事儿了。 头回买人,云朝还有些放不开,毕竟在她心里,没什么尊卑观念,对她来说,每个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她说是买人,其实也就是招聘工作人员的概念,但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面前,任人挑选,眼里又都是乞求的神色,盼着她把自己给买回去,她这心里,便很不好受。 拉了拉大牛的袖子,低声道:“大牛哥,你来选吧?” 这会儿,方显出大牛粗中有细来。他想着云朝到底是姑娘家,若是挑小丫鬟还罢了,这买男仆,便不大适合,因此点了头,把云朝掩在身后,开始问起话来。 一共是挑了八个人,云朝付了八十两银子,又另外给了五两银子给牙婆:“这些银子,你弄点儿好吃的,让他们吃饱,再各人换身干净的衣裳,明儿连着人和身契,一起给我送到家里去。” 牙婆子不想除了卖了十个人,还额外得了五两银子赏银,虽说要给这八人吃顿好的,再置身衣裳,可哪里就用得了五两银子?还有不少余银。接了银子,喜的直拍手:“姑娘和少爷放心,老婆子定把人收拾好了,齐齐整整的给您府上送去。” 没被买走的自是失望,那八个被买下来的,原心里还忐忑,见主家肯善待,也各松了口气。 云朝和大牛办完事儿,带着翡翠又去买了些水果,这才回了村,说好明儿一早去纸坊里,便各自回了家。 到了家,去了厨房里把买回来的瓜果洗好,云朝让翡翠给姑母表姐和蔚儿畅儿送去,自己则端了一份去了祖父的屋里,又给小十叔单送了一份。 燕展昭正在屋里练字,见到云朝进屋,点了点头让她把果盘放着。 云朝也不急着走,就在一边候着,等燕展照收完最后一笔,放下笔,云朝打了水来让他净了手,叔侄两个坐下一边吃瓜果,一边说话。 “这苹果哪里来的?” “我和大牛哥午后去了趟县城,买了八个壮劳力回来,回来时顺便买的。” “怎突然想起来买人?作坊里人手不够?” 云朝摇头:“不是豆芽坊的事儿,那边若要用人,只管从村里雇些人来就是了。买的这几个人,是纸坊要用的。我们明儿开始,就打算试着制纸了。这和豆芽坊不同,里头需得要自己人才成。” 燕展昭点了点头,不过对用桑皮造纸的事儿,却有点怀疑,桑皮想必是确实可以制纸的,但自家可没人懂这个,这丫头让九哥买了那么多的桑枝回来,又不象是自己制着玩的,且还特意盖了一个简陋的棚屋和围了院子,可见是要大干一场,燕展昭不免担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节 “这么大动静,你可真想好了?制纸可不比别的,不懂的想造出好纸来可不容易。” 云朝笑道:“我从前从古籍上看到过,肯定能制出好纸来,左右也就是多试几回的事儿。小十叔您就放心吧。等我把纸造出来,小十叔往后书画用的纸,侄女儿给您包圆儿了。” 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燕展昭便是担心,也由着她去折腾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板着脸教训道:“也别尽顾着这些事儿,你的学业,却是一点儿不许你耽搁的。这可比赚银子重要的多。” 这就是说,不管她往后多忙,每天的课业她也必须老老实实的完成。 云朝垂头丧气的点了头:“知道了。” 燕展昭见了好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往后十天里,也给你一天的假。等到了秋时,我去府城山阳赶考,你就能松快些日子了。” 云朝算着离他去赶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一点儿也没觉得被安慰到。 “小十叔,要不我和爷爷去说一声,我回头跟着八叔去学?你这都快秋闱了,把时间尽耽误在我身上,要是累了你的举业,回头四伯祖母还不得骂我?” 燕展昭斜了她一眼:“你八叔这次和我一道去考,你觉得你爷爷会同意让你八叔在你身上花这功夫?” 八叔燕展映可不比小十叔这般有把握。 云朝:…… 真是白讨好他了,竟是一点儿也不肯放水。云朝深觉得自己这马屁白拍了,恨恨的把盘子里切好的水果吃了大半。燕展昭笑道:“你不如把这一盘子都吃了,然后我明儿再给你加课?” 云朝忙住了嘴,把盘子朝燕展昭面前推了推:“小十叔,您吃。我这不是怕您吃多了,胖起来影响您玉树临风的身材么?” 这丫头,什么话都能扯起来。 燕展昭捡了片果片放到嘴里,挥手打发了她。 第二天一早,郭氏果然领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妇人过来:“朝儿,这几位多是你的族婶,有两位是咱同村的,你也叫声婶子就是了。有什么话你跟她们说。” 云朝见算起来都是她的长辈,郭氏找来的人,她相信都是些能做实事儿的,便行了一礼,笑道:“朝儿见过各位婶婶,请我五婶找你们来,是想叫你们帮我家里剥桑皮儿的,一天六十文工钱,不包饭,想必我五婶也同你们说了。若是做的好,往后也请婶婶们过来帮忙,这是长期的活儿。工钱一天一结,若是婶婶们有事来不了,却得提前一天和我说一声。我也好另外找人。” 那几个妇人俱笑着点头:“十三娘放心,我们定会把你交待的事情给做好。这六十文一天的工钱,外头哪里找去?我们又都是些闲着没事儿的,能给家里添进项,恨不得天天在你们家帮忙赚点儿银子呢。” 客气了几句,郭氏见云朝应付得来,便自家去了。 云朝则邻着人,去了纸坊外头的化水池那里。 大牛正带着人在那里劳桑枝儿。 云朝从中抽出几条来,让各人领了一枝,她自己也拿了一枝示范。 其实她自己也没做过这样的活儿,不过是前世时见过,因此手上不行,也只能嘴上提些儿要求。 那几位妇人试着剥了几根后,有那手巧的,已经能很快的整皮儿剥下来了。云朝见自己也剥了几根,可比起人家来,就差的远了,不免脸红的丢了桑枝。 那剥的好的,给另几个妇人也传授了一下其中的技巧。 云朝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去同大牛说话。 “大牛哥,这些剥好的桑皮,你领着人弄到外头翻晒,把那五成干,六成干,七成干,八成干的各收一大捆。回头我好试试看晒成什么程席制出的纸最好。还有,晒好的桑皮,得放去清水池里继续泡着去色,每泡一天,你帮我取一捆上来。搬去屋里切割。” 切割的大小,这个倒不用试,云朝自己就知道,约一公分大小最适合。这样的大小抄纸时最容易成纸。 接下来的日子,云朝早上完成课业,余下的时间,就和大牛一直待在纸坊里忙着,分门别类的进行试验和记录。 而那买回来的八人,云朝按排了一下,两人负责切割,两个负责晒纸,另外四人则负责打桨和抄纸。 这其中,抄纸是最重要的一步。 到了月底,燕展昌寻到了家里,找了燕展晴和燕宏峰,来同燕宏扬说话。 燕展昌拿出地契来:“你们几家的地,都在这里了。上等田,二等田,三等田都有,还有些儿荒地,一共是两个成片的庄子另加一片荒地。” 燕展晴接过地契,数了数,一共是五倾的上等良田,五倾二等田,六倾三等田,再加上三倾荒地。 “这,咱们拿出来的只有四千八百两银子,可不够买这些地的。”燕展晴道。 燕展昌摆了摆手:“那些官卖的地儿,没按先前的价儿卖。县衙里后来定了个规矩,凡是买上等良田和二等田的,必要搭一部分三等田和荒地,尤其是荒地。这一来,原说六两一亩的上等地,降成了五两,一等田降成了三两,三等地是二两,荒地只要五百文一亩,这不就够了?不过有一点,荒地三年后需得按三等田交税。也是占着县尊大人对五族叔您极为尊敬,因听说这片地,是您府上买的,那荒地干脆就白搭给了咱们家,因此这三倾荒田,是一文也没花的。” 其实,崔县令也是那天来给燕宏扬贺寿,看着燕家的儿郎,动了结亲的心事。他家那个庶女就不说了,提起来人家燕家也未必乐意要,可他还有个适龄的嫡女正要说亲呢。 若是能和燕家结了亲事,女儿有个好归宿不说,就是他自己,将来在官场上,也有了相互帮扶的帮手。 燕氏在外为官的子弟,可不少。 他看中的,正是燕宏扬的二孙子燕云开。 年纪和他女儿相仿,长的是面如冠玉钟灵神秀,去县学里一打听,才学更是过人。要是能得个这样的女婿,他做梦也要笑醒的。 因此,这回官卖无主之地,燕氏刚好去买地,崔县令果断卖了个人大人情给燕氏。 第二百四十二章节 这一日,云朝从纸坊回来的早了些,还未到用晚膳的时分,回自己屋里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在家穿的裙裳,便打算去前院里看望祖父。 结果谨语的丫鬟香儿过来,道是谨语请她过去一趟。 云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好在两人原就在一个院里,离的本就不完,云朝便去了谨语屋里:“表姐,你让香儿去叫我来,可是有事儿” 正是夕阳西下时分,余辉透过西窗落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坐着的谨语身上,桔色的夕阳下,一身素白裙裳的谨语,柔顺静美之中,又带着恬淡温暖,云朝瞧着心中便暖暖的,笑着开口问道。 谨语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坐,天气越发热了,偏你总忙,难得逮着你。刚听香儿说你回来了,我便打发了她去叫你来。香儿,你去给朝儿沏杯菊花茶来。” 等云朝坐了下来,谨语方起身去了内室,拿了一身叠的整整齐的裙裳出来,递到云朝手上:“快试试,我特意给你做的两身夏衫,若是有不合身的,我也好改掉。” 尚未展开,云朝只看着料子,入手如冰丝一般浸凉,料子如烟雾般蒙胧细软,她对谨语的手艺极有信心,就知道,这两身夏衫必是合身又极美的。 “真真的是给我的”云朝喜不自禁。 虽然她平素并无心思打扮自己,再说她年纪还小,着实还没到需要打扮的时候,何况整天早上要完成学业,午后要去纸坊里,便是再美的衣裳,也没法往身上穿,可哪个小姑娘不爱美呢即便这美好的衣裙未必有机会穿上身,可是看着也是好的啊。 谨语白了她一眼:“还骗你不成畅儿的今儿都穿上身了,你竟没瞧着不只畅儿,蔚儿的也穿了好几天了,谁瞧见了不夸一声蔚儿又好看又可爱我左右闲着也没什么事,便给你们每人做了两身,就是夕儿也有呢,二表哥和三表弟的,也开始做了,过几日便能好,等他们下回学里放假回来刚好试试合不合身。” 云朝听了,心里不禁惭愧,这些天她忙着纸坊的事儿,确实对家里人不太上心,甚至连厨房,也有好些天没去过了。还真是没注意弟弟妹妹们这些天如何,又哪里会去注意他们身上都穿了什么 之前总想着家里如今日子过的好,不缺吃不少穿的,弟弟妹妹们又懂事,畅儿更是一点不用操心的,蔚儿和夕儿虽然调皮些,可有畅儿管着,也不用她担心,左右双胞胎虽调皮,却也懂事,且闯不出什么大祸来。可一家子人,尤其弟弟妹妹们还小,哪里是吃饱穿暖就行的 云朝红着脸道:“我,我这些日子竟没注意。多谢表姐费心想着我。” 谨语嗔了她一眼:“哪儿来的那么些话赶紧试试吧。” 云朝拿着衣裳,转去了屏风后,换了一身新衣,感觉了一下,竟没一处不妥贴的,心里不禁佩服起表姐的本事来,这竟是比拿了尺寸量过的还要合身,即便没照镜子,她也能想象也来,这身衣裳有多漂亮。 云朝一脸臭美的笑,轻手轻脚的从屏风后出来,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把衣裙扯坏的样子,看的谨语又是心酸,又是好笑:“这衣裳又不是纸糊的,你那么小心做甚” 待打量了两眼,方点头道:“刚刚好合身,倒不必再改了。这颜色我挑的时候,就觉得适合朝儿,现在一看,果然漂亮的很,可惜如今朝儿穿不得大红,其实我是觉得,那正红色才飞扬,最是适合朝儿,等以后除服,我定给朝儿做两身漂亮的红裙裳。来,随我去镜子前自己瞧瞧。” 谨语一边说,一边拉着云朝去了镜子前。 云朝看着铜镜里那亭亭玉立,满眼甜笑,神采飞扬,又带着些羞涩的漂亮小姑娘,简单不相信那就是自己。 倒是一边的谨语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看了云朝两眼,方拍手笑道:“就说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拉着云朝在梳妆台前坐了,解开云朝的学男子绾上的发髻,找了月白里略带了些粉色的丝带出来,帮着云朝梳了两个小丫髻,用浅粉的丝带打了蝴蝶结系上,又留了丝带从两鬓垂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真正好看了。” 云朝看着镜子里一身素衣,却十分甜美的自己,尤有些不敢相信:“哎呀,这是我么怎么瞧着还怪好看呢。” 说的谨语噗嗤笑起来,点着她的头道:“傻话,便是没这身衣裳,哪个敢说我们家朝儿不好看不是我自夸,外头再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小姑娘,漂亮还罢了,我们家朝儿,又岂是漂亮两个字能形容的” 云朝明知道谨语这是自家人看自家人好,也开心的笑道:“谢谢表姐夸奖,反正我当是真的了,我这就给祖父瞧瞧去。” 谨语跟在后头喊:“先把另一身再试一下呀。” 云朝回头笑道:“那身明儿再试。” 等到了前院,才知道祖父屋里正有客人,云朝刚好见小叶儿上茶出来,便拉了小叶儿问:“祖父屋里怎这么些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叶儿笑道:“姑娘这身衣裳可真漂亮。” “先说正事儿,回头再忙夸我。” “是好事儿呢。老太爷屋里的客人,有族长家的人,还有七老太爷并姑娘的几位叔父。说是官卖的地已经买回来了,刚奴婢去上茶,听了一耳朵。” “买了多少地” 小叶儿摇头道:“这个奴婢可没听着,不过瞧着两位老太爷还有几位老爷的样子,象是极高兴,怕是地不少。姑娘进去问个安,不就知道了” 云朝一听,都是自家的长辈,没有外人,便进了屋,先是给祖父和七叔祖父行了礼,又跟昌大伯行了一礼,问了好,这才给自家的几位叔父们行了礼。 燕展昌看她长的精致美丽,态度落落大方,有如清泉碧荷般,脆声脆语的,言辞十分爽利,心里便有几分欢喜,笑着夸奖道:“我们朝丫头出落的越发好看了。你伯娘和你玉妍姐前几天还念叨你呢,没事也去我们家找你玉妍姐玩去。” ... 第二百四十三章节 昌大伯家的玉妍姐已经十六岁,不过还未出嫁,昌大伯娘涂氏因只这一个闺女,十分疼爱,便想留到十八再出嫁。 玉妍已经定了亲,对方据说是一位县令家的公子,和玉妍同龄,只大了月份,因是嫡次子,长子早就娶亲,且有了两儿一女,次子晚些成亲,家里也觉得没什么,涂氏表示了想留女儿在家里两年,那家父母也甚开明,又希望儿子一心在学业上头,便也爽快的应了。 对这位同族堂姐,云朝并不熟悉,也只以前送哥哥们的时候在外遇见过一回,那次这位玉妍姐刚好也在送燕展皓一家去广陵,她同燕展皓家的玉芽堂姐关系比较好,云朝虽然极厌燕展皓一家,但对那位温柔似水的玉芽堂姐,印象倒是不坏。至于这位玉妍堂姐,云朝觉得这位却是表面娴静,内里精明厉害的。很有几份昌大伯娘涂氏的风采。 虽然精明厉害不符合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审美,但云朝自己却对这位族姐很有好感,再加上祖父六十大寿时,这位族姐随着昌大伯娘过来帮衬,和玉雪堂姐一起招待女眷很是尽心,云朝一直很想当面谢她一回,只是自己这一向忙着,还未来及得去。 听了昌大伯的话,云朝忙应了下来,笑道:“姑母总夸妍姐姐,说我若是及妍姐姐一半,便是我的福气了,我也正想和妍姐姐亲近亲近,若能学得她一二分,姑母也必不会总是念叨我了。得闲我必去的,只到时候昌大伯您别嫌弃侄女没事儿就去您家里蹭吃糖果点心就好。” 燕展昌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指着云朝笑骂:“你这丫头,天天去都成,只你前几回送的点心,咱们一家子都爱吃,尤其那什么蛋糕和面包,都极软糯,你伯祖父赞不绝口,回头去时记得捎些去孝敬你伯祖便好。你大伯娘还指着你得闲指点指点你玉妍姐厨艺呢。” 这丫头如今不见半分从前与燕展皓家里针峰相对时的厉害,一派活泼甜美,若从前不曾亲见,他真不敢把眼前这个笑的眉眼弯弯的小丫头,和那个敢与族叔伯呛声,敢当面讥讽族老,敢把族兄打了个半死的丫头,视作是同一人。 可见这丫头其实并非是天性就牙尖嘴利,手段狠辣之人,不过是境况所迫罢了。 也是,谁愿意放着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过,偏要与人交恶呢 想到这里,燕展昌便是原先对这丫头有些不满,这会儿心里也多了几份怜悯,这喜欢也更多了几份真心在里头。 云朝笑回道:“什么厨艺,我不过是个馋嘴的小丫头,自己爱吃,在厨房里折腾的多了,手熟罢了。不过一点子吃食,难得族长伯祖父喜欢,孝顺他老人家原是我们应该的。” 说笑了几句,云朝便去了祖父燕宏扬的身后站着。 燕展昌素知五族叔对这个孙女有多疼爱,又知他一向把云朝当小郎君教养,且这里又都是自家人,也不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待在这里听他们议事,有什么不妥。 云朝听了一回儿,也知道这一回,家里一共竟然买回了十九倾地,这可是一千九百亩地呢。虽然其中有三倾荒地,不过她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可以免三年税呢,三年以后,也只是按着三等田收税,且她家祖父又是进士出身,虽是前朝进士,但本朝可是承认这功名的,原就可以免十倾地的税。就是五叔家,因兄弟未分家,有个六叔是官身,同样可以免十倾地的春秋税,小长房也是一样。七叔祖家和金陵的四伯祖家,如今虽不能免税,可总共这些儿地,大不了挂在另外三房的名下也就是了。 这十九倾地并不在古庄,而是在城东临淮河那一片儿,如此一来,水源就不是问题。哪怕有三倾荒地,过个几年,也能养成上等良田,那淮河边上别的没有,淤泥可多着呢,这东西用来改变土质,是最好的。且还可以种大豆,种蓿萺或者种紫云英这些农作物来改良土质。 且油坊也已经开了,等九叔回来,云朝想劝九叔想法子在新买的这田庄那边再办了养殖厂,有豆渣豆饼,还愁养的猪牛羊鸡鸭,没有饲料么 养殖厂只下的畜禽肥,刚好可以解决肥料的问题,有了肥,地就能增产。 而且有了这么多的地,花生向日葵芝麻也就不愁没有地方种了。 往后就是能再找到新的蕃邦农作物的,也有了大面积试种的地方。 云朝上次听陈嘉茗说起爪哇国,便动了心思。她记得,爪哇国可是盛产水稻和玉米的地方,如果能让陈嘉茗帮忙,找些爪哇国的农作物种子回来,就好了。 想到这里,云朝打算下次等哥哥们回来时,务必让云北哥想法子再请陈嘉茗来家里做回客。到时候她找机会与陈嘉茗好好谈一谈。上回祖父过生日,陈嘉茗倒是和叶良辰王四崇一道来贺寿,只可惜那会儿云朝也没机会私下里和他说话。 如果能找来玉米种子,大齐一年得增加多少的粮食产量啊。 云朝自己是见识过荒年里易子而食的情景的,那不是电视和里才出现的情景,不是隔井看月一声叹息的感概就能过去的。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象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人,是不能明白那种噬心之痛和无能为力的绝望的。 祖父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未必会有什么兼济天下的伟大的理想,可如果她在保证自己家人的幸福和快乐的基础上,为穷苦到没有出路的百姓做些什么,她也是愿意并且希望能做到的。 “我们家也置办了十倾地,与五叔父你们几家的靠的极近,其实原也有咱们古庄附近来一些成片的地可以买,不过侄儿想了想,这附近的地连成片的不多,且,,便作主买在了临淮河的那片。虽是分了两个庄子加一片荒地,不过将来也可以想办法连成一个大庄子。反比在古庄附近要好。古庄附近的地,侄儿也出面买了些,用作族里的祭田。” 燕宏扬和燕宏峰俱点头赞道:“如此极好,你想的周到。” 他们几家的地离着村里远些,又未出本县,这才好,既能省去各样麻烦,且离家不过十多里的路,也便于管理。 耽误了一天,今天才回,明天恢得正常更新,我会努力把这几天的更补上的。另外,非常感谢布妮菲和冬雪夏雨两位亲爱的打赏,还有投票的亲们,也非常感谢。 第二百四十四章节(中午十二点一点各一更) 因两家的庄子靠的极近,燕展昌索性再卖了个人情:“晴五弟忙着油坊的事,昫七弟又帮着五族叔和元娘妹子建宅子,明九弟不在家,映八弟和昭十弟还得准备秋闱,这田庄的事情总不好劳动五族叔您和七族叔,左右我家那片庄子也得去梳理一翻,两位叔父若不是弃,这佃农和秋种的事情,便先交给我来处理。只是秋种要种什么,两位叔父和几位族弟,先商量个章程出来,侄儿也好去准备。” 自己家一时还真没有人,燕展昌这个提议,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燕宏扬自然同意,燕展晴笑着道了谢。 燕展昌道:“原是一族兄弟,正该互相帮扶,若哪天我有用到几位族兄弟的地方,难不成你们还不帮忙不成?五弟可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如今油坊里要用豆子,我听说这一段货源紧张,那些地种豆子,一来可以养地,二来自家田庄上种的豆子,择好的用也放心,也少了些多外头购买的成本。只是侄儿实在是叫这荒年吓怕了,侄儿想着,就拿一半的地来种油菜和豆子,另一半,还是种粮食的好。家里有粮,遇事不慌。前些年若不是以为天下承平,少了警惕,族里没什么存粮,只好往外逃,如今族里何至于此,侄儿每想到那些故去的族人,这心里真正是疼……两位叔父觉得侄儿这提议可成?” 燕宏扬和燕宏峰两个老兄弟都点了头:“昌大侄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云朝倒是想起来前些天钱二福回了话,说是能买到大批的花生种,那荒地用来种花生是极不错的。还有向日葵和芝麻也可以种些。而且那地临着淮河,也十分好养田,便开了口:“爷爷,七爷爷,昌大伯,那荒地,朝儿倒是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说。” 燕宏扬视云朝如孙,这丫头素知深浅,这种场合,若是没什么要紧的话,她也绝不会胡乱开口插长辈们的话头,便点了点头:“说吧。” 得了祖父的首肯,又看了一眼七叔祖父和昌大伯,见两人也点了头,云朝这才道:“我之前种了些外头得的种子,就是那长生果,也叫花生,荒地倒是可以种,这东西对地不太挑。不过左右现在也种不上,我想着,不如把那荒地先翻一下,若是能雇到人去淮河浅水段的挖淤泥,挑洒到荒地上最好。这样要不了两年,那地便能成良田。那么些荒地,也不能全覆盖上淤泥,等到了秋天,没上过淤泥的,便把荒地上的草都烧掉,草灰也能积肥的,也省的找人去割草,烧了草,再翻耕,冻上些日子,初冬时种上油菜,明春四月里就能收一季油菜籽上来。收了油菜,刚好种豆子,种了豆子,再种长生果,那长生果对地的要求不高,可这东西不仅能作口粮和菜肴,榨出来的油也是上品好油,如此,既能养地,又有收成。不知道我这想法,对也不对?” 用淤泥养地,屋里的人眼前都是一亮,如今正入夏季,找人挖淤泥,并不是难事儿。只是这淤泥养地一说,却不知云朝哪儿来的,可仔细一想,这淤泥,可不正是积年之淤?确实是可以用来改善田地的肥力。 而且照云朝这么一说,这地倒能收种三茬农物了。种豆子还能养地,虽养三茬,也薄不了田地。 燕展昌点头道:“若是真能种上三季作物,那荒地的收成,只怕也不比二三等地差。至于淤泥,咱们雇短工来去挖,还有,这每年夏秋两季都要清理河道,我去和县尊大人商议一下,看那清理出来的淤泥,能否给咱们。大不了,咱们花钱去买就是了。” 燕宏扬听了,就笑着摇了摇头:“你去和崔县令说,河工不易,这闹了几年荒灾,只怕县衙里也拿不出什么来,河工又多是服徭役的,不给工钱不说,吃不好也睡不好,咱们也帮着县衙里减减负担,今上咱们给做河工的人,每天提供三餐,外回每天的凉茶水,另外给河工们也搭上草棚歇脚,只是那些淤泥,得给咱们一部分运到地里去。运送淤泥的,咱们也不白使人家,给开工钱。” 燕展昌一听,如此一来,倒不必自己再雇人了,那些河工本就是没钱抵徭役,才出来做工,若给开工钱,岂有不干的?这却比外头雇短工还省些。再说,燕家给那些河工三餐,还送凉茶工棚,河工们自然会感激,做起活来也会卖命,且还落得个好名声呢。就是县衙里自也会千肯万肯。 花一点儿钱,买了好名声之外,自家得了实惠,县衙里也少了负担,三方都满意,自是可为。 “快到了防洪涝的日子,清理河道估计也就这些天的事儿,侄儿明儿就去趟县衙里找崔县令商议。” 云朝便笑道:“昌大伯,能不能再雇那些河工,顺便帮着拓些土坯出来?” 盖养殖厂,建些土屋子给佃农,都需要土坯的。 燕展昌也未多想,便答应了下来:“有了河里的淤泥,拓些土坯也不是什么难事,回头雇了河工,我吩咐一下也就是了。” 这拓土坏,但凡乡间务农的的男子,就没人不会的。 议完事儿,天色也晚了,燕展宏留了大家在家里用饭。 云朝忙去厨房里看了下,安嬷嬷知道今儿老太爷必是要留人在家里吃饭的,早吩咐了小叶儿她们准备了一桌席面。 云朝又亲手做了几个菜,端去了席上。 等用了晚膳散了,云朝回去洗漱,见就云畅正在屋里等着她。 “姐,这几天蔚儿和夕儿都没好生吃饭,我瞧着好象瘦了不少,是不是两个小东西苦夏呀?” 这才初夏,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呢,苦什么夏? “他们没好生吃饭?”云朝想了想,自己最近实在是对弟弟妹妹少了关心,“羊奶有喝么?” 云畅摇头:“说是天气热,不愿意喝呢。” “那明儿煮些甜豆桨给她们喝吧。热的不愿意喝,放井里湃一下就是了。那羊奶给七爷爷家每天送一些去,还有小十叔每天早上也得喝一碗,都说科考最是折磨人,得有个好身体才成。两个小东西的三餐,我回头亲自准备。若是胃口不好还罢了,若是调皮,看我不揍他们。” 说的云畅不禁暗翻了个白眼,好象她平时对两个小的有多严格一样。 第二百四十五章节 第二天云朝果然早早起床,练了一会儿武,便去了厨房里。 小叶儿奇道:“姑娘今儿怎么进厨房里来了?” 云朝笑嗔:“小叶儿你可真健忘,不记得你这厨艺和谁学的了?今儿早膳就煮些豆桨粥吧,再摊几锅子鸡蛋饼。绿豆粥也煮些,白日里当凉饮就是了。蔚儿和夕儿还有谨言的早膳我来准备。” 小叶儿应了,又好奇道:“姑娘要给两位小少爷还有蔚姑娘做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手艺不好,两位小少爷和蔚儿姑娘都不爱吃呢。” “不干你的事,这三个小东西就是挑嘴儿闹的。” 云朝打算做个什锦炒饭,然后拼成花朵或者小动物的形状,再加些点缀,保证他们瞧见喜欢有食欲就成。然后再配个清爽些儿的汤。 好在这个季节的菜蔬多,做起来并不麻烦。 云朝切了些咸肉丁,青菜丁,又加了豌豆,炒了鸡蛋,和着米饭炒了份什锦炒饭,绿的,黄的,红的,加上白米饭,颜色鲜丽,瞧着就有食欲,云朝分成三份,一份做成小猪的形状,一份做成花朵,一份做成小狗,放在盘子里,想着三个小家伙都不爱吃蔬菜,又切了些薄瓜片儿在边上摆成花样,这才配了清菜蛋花汤,给几个小东西端了过去。 一家人早膳都是一起用的。云朝端来的三份饭汤,不只立时引来三个小家伙的眼光,连大人们都看了好几眼。 云畅素一张面瘫脸,哪怕心里好奇,也不会表现出来,谨语却是喜欢的很:“朝儿这饭菜是怎生做的?真正漂亮又可爱。” “这是我特意给咱们蔚儿和夕儿还有表弟做的,听说表弟在学里总得先生夸奖,这是我特意做来奖励他的呢。想着是头回做,便顺便给蔚儿和夕儿也做了一份。不过明天起,我就只给表弟一个人做了。那些整天不听话,不好好吃饭的,我可不给他们做。” 原本双胞胎还觉得自己的早膳与别人不一样,正暗自得意呢,一听这话,便紧张起来:“姐姐,我们没有不听话。” 云朝笑道:“那你们这些天有好好吃饭么?” 两个小家伙正想点头,见二姐瞥了他们一眼,不敢撒谎,只好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蔚儿机灵,见姐姐没有生气,忙偷偷捅了捅夕儿,对着云朝便露出甜美的笑容:“姐姐,我们以后都好好吃饭。你在给表哥做饭的时候,可以顺便给我和夕儿也做一份么?” 云朝佯作为难,想了想,才严肃的摇了摇头:“给你们言表哥做,是姐姐给他的奖励,怎么好给你们顺便做呢?那岂不是失了奖励的意义,对你们言表哥不公平么?好孩子才该奖励呢。至于给不给你们做,就得看你们表现了。” 两个小家伙忙把头点的小鸡啄食一般:“我们听话,也好好念书,好好吃饭。这样姐姐是不是就给我们做了?” 云朝肯定道:“这是当然。只要你们听话,认真念书,好生吃饭,姐姐就给你们做。” 忽悠了两个小的,一家人才坐下来用早膳。 燕展昭看着眼前的羊奶皱眉:“这东西不给蔚儿他们三个小的,端给我做甚?” 云朝笑着解释道:“家里养活了好几只奶羊呢,三个小家伙嫌弃天热,不愿意喝,我便给他们改成了豆桨,可这些羊奶总不好扔掉,爷爷和冯爷爷还有安爷爷安嬷嬷的本就有的,余下的除了做点心,我还给七爷爷家也送了份过去,七爷爷和叔祖母,还有八叔每人都有。这不是您和八叔要参加秋闱么?得先养好身体才成。这羊奶最是养人,且里头加了杏仁和蜂蜜,不但没有腥膻味儿,还甜,可口的很,不信小十叔尝尝就是了。就是不喜欢,为了身体也得喝。是吧爷爷?” 云朝说完,还不忘寻求祖父的支持。只要祖父开口,小十叔哪怕不喜,也不会拒绝的。 果然,祖父开口道:“你冯叔父也说了,这东西对身体好,往后就照朝儿说的,每天早晚喝一碗。” 燕展昭瞪了云朝一眼,只得应了下来。 燕元娘就笑道:“小十打小也是个没人能治得住的,你八哥九哥见着你便头痛,还有小十一,也总被你欺负的直哭,如今朝儿却成了小十的克星。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说的燕展昭顿时黑了脸。小侄子小侄女们却在偷笑。 用了早膳,云朝去换了身衣裳,便去了燕展昭那里上课。穿的却是谨语给她新做的衣裙,和昨儿一样,也是梳了个双髻,用浅粉色的丝带系着,燕展昭瞧了,笑着点头:“这才有点姑娘家的样子。这衣裳是你表姐给你做的吧?” “我自己做的。”云朝嘴硬道。 燕展昭嗤了一声:“太阳还是从西边出的呢。” 云朝:……您不打击人,难道会变丑么? “说起针线,我记得某个丫头好象信誓旦旦的,说要给我做两个荷包的。” 云朝:…… “那肯定不是我。”云朝默了默,咬牙道。 燕展昭拿着画卷敲了敲她的头:“赶紧坐好,昨儿写的大字拿来我先瞧瞧。” 逗了一回嘴,云朝坐下开始自己上午半天的课业。 中午给三小又做了午膳,用了午膳,换了身粗布短衣,云朝便去了纸坊里。 大牛指着一叠叠纸,高兴的对云朝道:“朝妹妹,这些纸都能用了,按你要求的排号摆放的。你核对一下。看看成不成。” 云朝一一看了一回,也是忍不住满心的高兴,虽然因着纸坊里头的工人手艺还不熟练,再加上工艺也没摸索透,做出来的纸成色上还有瑕疵,可也有几个品种,做的极好。 “朝妹妹,咱们慢慢摸索,肯定能越做越好。我瞧着有几样,不比铺子里卖的上好的纸差。” 云朝笑道:“云中哥说的对,咱们虽试了这些日子,可毕竟经验不足,能做出这样的成纸来,已经极难得了。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你和师傅们说一声,让他们没事多研究研究,如果能再把这纸的成色再提提,我必不会亏待他们,将来必有重赏。” “哎,我会和他们说的。师傅们本就极尽心。如今抄纸的师傅手艺越发纯熟,你每回做记录,我也在一边听着,怎么做出上好的纸,心里也有了些底,放心,你大牛哥我虽蠢笨些,也定不叫你失望,将来定能给你做出大齐最好的纸来。” 云朝笑道:“谁要真以为云中哥你蠢笨,那也真是蠢笨呢。云中哥,你陪我把这些纸拿些回去,我请祖父和小十叔试笔。” ... 第二百四十六章节 这些纸有用来装裱用的宗色桑皮皮,有浅黄色的纸,有洁白玉如,有光滑如镜的,也有粗糙的,各种用途都不一样,有的适合书画,有的适合印刷,有的适合装裱,也有的成色极差,只用平日里用来练练字。 云朝一一按照自己实验时做的记录对每一种纸进行了对比,心里大概也清楚了各个工序出来的纸,成色的好坏。云朝又和大牛说了一下,以后对哪种记录的工序进行再试验和改进。两人交流了半响,又把师傅们叫过来商议了一会儿,重点列出了几样需要再改进的工序,云朝这才和大牛选了几样成色比较好的纸,回了家。 “爷爷,这是我和云中哥在纸坊里试做出来的纸,晾了些天,这会儿差不多能用了,我们拿回来,想请您和冯爷爷还有小十叔试一下纸呢。也不知道这些纸,比起市面上上好的纸如何。”云朝进了燕宏扬的小书房里,一边笑说,一边和大牛把纸分门别类的,放到燕宏扬面前。 这对燕宏扬来说,无疑是个惊喜,他是知道云朝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忙的就是纸坊,可他真没想到,这丫头和云中这个傻小子,竟然真把纸给造了出来,用的原料,还是古桑镇最无用也最不缺的桑皮。 更让他惊喜的是,这些纸哪怕还没试,只看成色,纸张细密,纸质的光泽,便知道这些纸,虽未必比得上顶级的书画纸,可也绝对不差。 “真的是你们做出来的?”燕宏扬虽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孙女和云中哥,骗谁也不敢骗爷爷您呀。对了,冯爷爷呢?” “你冯爷爷和白脂上山去采药去了。快,拿笔墨来,我要试试这些纸如何。” 云朝从善哪流,取了纸笔,一边帮着燕宏扬磨墨,一边介绍起这些纸的大概用途来。 燕宏扬每种纸书画各试了一张,挑出湿染性和吸墨性好的,留着作画,书写流畅的,留着写字,差些的也都给了评价:“这些纸着实不错了,不管是湿梁性,吸墨性,还是柔韧性,艰涩性,都比市面上的纸要强的多,且也十分轻灵,若是坚持性也好,也算得上是顶级纸了。爷爷是真没想到,你们兄妹两个用那桑皮,就能制同这样的好纸来,若是这纸便于大量制造,朝儿,云中,你们两个孩子,可知道这对桑蚕户来说,能添多少进项啊。咱们古桑镇,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桑蚕出名了。朝儿,这用来制纸的桑皮,可有什么讲究?” “也没什么进究,我和云中哥试验了这么久,也只摸到一点门道罢了,如这上好的书画纸,用两三年的桑枝皮是最好的,装裱的纸年份可以略长些,但也不宜过长。要说大量生产,倒是可以的。因是用的两三年生的桑枝皮,刚好也是桑田砍枝发新枝的年限,如此并不影响桑户们养蚕。大量生产也是可以的。只是如今还在试验阶段,我和云中哥觉得,这制纸的技术,还需要再改进,坊里的师傅们也需要更多的经验,我原是还想着,今年就能加大产量,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不过,咱们家哥哥们往后是不需要再从外头买纸张啦。我们试验出来的成品,就足够他们用的。且自家人试,这纸好用不好用,也能多提些意见呢。” “好好好,”燕宏扬是真高兴,“你哥哥们哪里用得了这些?若有多的,送去族学里也好,总哪能给族里贫寒人家省些儿纸的花销。将来纸若是越做越好,只怕你三伯是最高兴的,往后他那书画纸笔铺里,哪怕只卖你和云中制出来的纸,这纸张的生意,便能做下去。” 云朝听说要给族学里送,抿了抿嘴。 祖父如今好象对族里的芥蒂越来越小了。这是好事儿,她只盼着祖父能越过越顺心。顺心了,身体才能更好。 不过,送也有送的说法,送给族学里什么样的学子,如何送,都有讲究,她不可能白白供应,更不可能无限量的白供应。 升米恩,斗米仇。 做好事儿总要落得好才成。 大牛见云朝抿着嘴没说话,就知道这丫头定是不愿意给族学里白送的,心中暗笑这丫头的精明,便接了话头道:“哪里是我和朝妹妹制出来的纸?都是朝妹妹一个人的功劳,侄孙不过是帮着做些体力活罢了。可不敢居功。五叔祖父,不如请十族叔也过来试试?若是五叔祖父和十叔能帮我们提些儿意见,改进这制纸的技艺,那可就好了。” 燕宏扬并未注意到云朝的沉默,听了大牛的话,点头道:“去,把你们十叔叫过来。让他也来试试。” 等大牛去二进院里请燕展昭,燕宏扬道:“朝儿,文人雅士也多有会些自制纸的法子,不过多不外传,只当个雅事,当然,那些纸也不是寻常士子能用得起的。其实能生产出上好的纸当然是好事,可也不能一味求好,好纸,那些贫寒的学子哪里买得起?爷爷觉得,你若想大量产纸,便是纸质差些也无防。” 祖父虽不出仕,可到底是这个时代的文人,心怀天下,心里始终记得黎民百姓,便笑道:“爷爷,您放心吧,这好纸肯定是要想法子生产出来的,我定要做出大刘最好的纸张出来。不过要说到寻常卖的纸,定然是要生产普通的,大家都能买得起的纸了。我要造好纸,一是为了改进工艺,二也是为了名气。有了名气,咱们纸坊的纸,才能卖遍大齐不是?再说,若是我能用最小的成本,造出好纸出来,纸价低了,哪怕上好的纸,也可以卖出普通纸的价格,同样的价格,谁不愿意用好纸来书写作画呢?这也算是变相的为学子们谋福了不是?我的好纸卖出普通纸的价格,那普通的纸,岂不是更便宜?如此,天下间能读得起书的人,也会多起来。我并未忘了祖父的教诲,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朝儿是姑娘家,倒无太大的理想,可这所谓济天下,并非一定要干出什么大事来,于这些寻常的小事上头,能多为百姓谋福,也算是济天下的一种吧。” 燕宏扬未曾想到,自家孙女竟然如此通透。 这才是他燕宏扬的孙女! ... 第二百四十七章节 九点还有一更补更 不管是油坊,还是这未成形的纸坊,哪一个不是在给自家改善生活的情况下,为民谋福的? 有‘女’如此,便是几个孙儿俱没出息,他也足可慰平生了! 他燕宏扬最得意的,如今想来,不是几十年前少年壮志时的金榜题名,高中探‘花’的三日打马游街,也不是一朝被选太子师,将来成为帝师的文人所能走向的最高顶峰,而是他燕宏扬有这么个孙‘女’。,最新章节访问:..。 “好,我的朝儿很好,你能这样想,爷爷足慰平生。” 燕展昭进屋,笑道:“五叔父,您再这么夸这丫头,她可真就飘起来了。” 燕宏扬瞪了燕展昭一眼:“我的朝儿可不比你这个叔父差,我如何夸不得?” 竟拿这丫头和他这个当叔父的比起来,燕展昭哭笑不得。 待看到桌上摆放着的那几叠纸,却是眼前一亮。 燕展昭也不多话,拿起笔,每种皆试着写了几个字,又各试了试几笔画作,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这回他也不得不说,这丫头整日里穷折腾,还真是没白折腾。 燕宏扬与有荣焉的对燕展昭道:“你家里原就有纸笔铺子,对纸你是懂的,你说说看,这些纸如何?” 燕展昭点头道:“这纸坊不过是新开的作坊,能造出这样品质的纸来,真正出乎侄儿的意料。虽不比极品纸,可也不比市面上寻常的好纸差。便是拿去铺子里买,这几样纸也绝不愁卖不出好价来。” 说着,指着其中的两张道:“尤其是这两张,一个吸水‘性’极好,不易晕燃,最是适合书写,而这一种晕染极好,却极适合作画。十分难得。” 燕宏扬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觉得,朝儿说了,这制纸的工艺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将来能制出比这更好的纸来。没想到这桑皮,是真能制出好纸来啊。可见世间万物,自有其不凡的用途,不过是世人愚昧,不识其‘性’罢了。” 云朝就笑道:“其实也不只是桑皮可以制出好纸来,我记得以前从哪本古籍上看过,徽州那里有一种青檀树,青檀树皮和稻草,加上别的材料,可以做出世间最好的纸,比最顶级的桑皮纸,更适合用于书画,不过若说起装裱用纸,倒是桑皮纸是最好的。另外,其实竹子也可以制出顶级的好纸来。就是稻草,麦桔这些,皆可制纸。如今用纸,多是木桨制出来的,代木多了,必会影响环境和季节气候,倒不如桑皮,竹子,稻草麦桔这些随处可见的材料来的便宜无害。我说的那青檀纸,虽然可以做出顶级的好纸来,可往后朝儿也不敢试呢。” “这又是为何?”燕展昭笑问。 云朝就叹道:“这青檀可不是随处可见的树种,青檀皮作原料的纸实在好,制出来后,定会为世人追捧,几十年不显,可几世过去呢?只怕这青檀树,便再见不着了。” 其实后世的时候,因宣纸的珍贵,砍伐过度,青檀树已经十分稀少了。好的宣纸市场上能炒出天价,除了工艺,何尝不是因为青檀稀少的原因? 而桑皮纸和竹纸,便没有这样的烦恼,因这两种原材料的生长周期都十分短,不会因为砍代过度而出现资源紧缺甚至消失的问题。 她这一感叹,倒引得燕展昭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我们朝儿竟有如此长远的眼光。这话极是,月盈则亏,这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几人能为这一句,而有警剔敬畏之心?也难怪你爷爷总是夸你,只这一说,世间多少男儿,便不及你。” 哎哟,难得被自家美人儿小十叔夸这一回,云朝心里美美哒,快要冒了泡。 “小十叔也觉得朝儿我又聪明又豁达又目光长远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您很有眼光。”云朝严肃的点着头,肯定了她家美人儿十叔对她的评价。 燕展昭气笑:“明儿你可以把谦虚这两个字,写个一百遍,‘交’给我看看写的如何。” 叔侄两逗嘴,大牛在边上装壁‘花’不敢笑,只好低了头忍着。燕宏扬则哈哈大笑。 他家朝儿便是这么个开心果,一本正经儿的逗着乐,总能叫人开怀。这不,打小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喜欢板着一张脸装谪仙的小十,在这孩子面前,硬是装不起正经。 因燕宏扬和燕展昭都极喜欢这些纸张,大牛便去了纸坊里,留了些以后做对比用的纸,其它的好的不好的,都给送了来。 燕宏扬和燕展昭叔侄都十分高兴,晚上还拉着冯老头喝了几杯。 而云朝,对纸坊的信心,也更足了。 如今还在试验阶段,等技术成熟了,她还想再开发新产品,比如竹纸,盱城山不小,可不缺竹子。还有,在造纸时加进桑蚕丝,造出绢纸等更结实耐用的纸出来。 她甚至想,是不是能做出玻璃纸,硬纸,若是能,将来点心铺子开了,可就不愁‘精’美的包装用纸了。 再就是生活中可以用到的‘抽’纸,面纸,厕纸。 这些纸若是能生产出来,销量可是远远高于书画用纸的。成本比书画用纸低,可是利润却要高的多。 当然,目前这些也只能是她的造纸业的一个宏伟的构想,想要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饭要一口一口吃,她如今最大的任务,就是如何提高纸坊的生产质量,改进工艺,生产出更好的纸来。 而纸坊的事,也不是光提高纸质这一件。说起来,提高生产质量,于纸坊来说,其实还是最简单的。 麻烦的是,纸坊能产出大齐最好的纸张后的事情。 要如何销售,如何避免怀璧其罪的隐患,这些都比改良工艺更为复杂。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得先把质量和生产量的问题解决。 云朝除了课业之外,便一头扑进了纸坊里。之前燕展昭还会念叨几句,如今看她确实不是胡闹,也就由得她去了,不只不再管着她,有时候反而会和云朝一起去纸坊里待着。看的多了,甚至还给云朝提了几个不错的建议。 转眼间,云开兄弟几个学里放假回到家里,让云朝惊喜的是,这次两个匪二代,还有陈嘉茗,也一道来了家里作客。 ...q 第二百四十八章节 陈嘉茗被云朝热情扬溢的笑弄的胆颤心惊。 他是深知燕家这位小姑娘,和他是同一种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那一款。 叶良辰和王四崇帮她家的油坊解决了黄豆货源和运输的问题,甚至以后在各州府开设油铺,漕马帮也可以帮很大的忙,燕云朝对这两个匪二代待如上宾,还可以理解。 可是对他这个家里是搞海商的突然这么热情,陈嘉茗是很不理解,燕云朝图什么?自己好象没什么值得她图的吧?这小丫头总不会还想着通过她家的船队,把豆油给卖到蕃帮去吧? 就她家油坊现在的那点产量,别说卖到海外,便是一个清江府,也不够卖的。 陈嘉茗觉得,他在这位燕家姑娘姑娘身上,学的最妙的一招,就是该说实话的时候,实话实说。 因昨儿才下了一场雨,山中空气正清新,几人用了午膳,见天气凉爽,便打算去山中转转,打打猎,活动活动身骨。 去打猎,云朝自是要跟着的。 有陈嘉茗这个副本boss在,云朝义不容辞的放下纸坊的事,跟着去了山里打副本。不只跟着上了山,还特别提出,要和陈嘉茗一组。理由是,**学不擅射击,只有和她组合,对别的组才公平。 因为这一行人里,她的箭术确实无人能及,大家便也同意了。王四崇更是拍好赞好,没有燕云朝,他才可以心无旁骛的拍自己的偶象燕家二妹云畅的马屁。 到了无人处,陈嘉茗开门见山道:“阿朝妹妹,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只要嘉茗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云朝尴尬的呵呵笑,心道是我演技太差,还是敌方太精明?难为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演技派呢。看样子离着影帝的目标,自己还需努力啊。 “哎呀,嘉茗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就是觉得嘉茗哥哥斯文有礼,和善亲切,象是我亲哥哥一般,所以才喜欢和嘉茗哥哥一起说话玩耍的。难道我有哪里做的不对,让嘉茗哥哥觉得失礼了么?” 陈嘉茗被她那一声甜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的“嘉茗哥哥”给恶心的不要不要的。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可是有两个亲哥一个堂哥外加一个程立哥都在呢,从我身上哪里得来的感受,觉得我象你亲哥的?你那两个亲哥,一个腹黑一个装纯,哪个都是我拼死去装也比不了的,求放过。 “阿朝妹妹,咱能好好说话么?” 云朝忙做出十分受教的样子,狗腿道:“嘉茗哥哥既然这么提议,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就好好说话啦。那个,我能实话实说么?” 陈嘉茗忙道:“你还是实话实说,我比较接受得来。”这么作妖,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云朝便收了狗腿谄媚之态,笑的眉眼弯弯,一脸的纯真道:“那我可就说了呀?上回听陈大哥说过,你家里是世代商海,陈大哥还记得我提到过的爪哇国么?不知道陈大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我以前从书上看到过,说是爪哇国盛产水稻,还有几种亩产极高的农作物,另外也有些我们大齐没有的物种,不知道陈大哥能不能帮忙和家里购通一下,您家里的商队路过爪哇国时,帮我买些当地顶级的稻种,还有那些大齐没有的农作物回来,尤其是一种长的有点儿象甜甘蔗,但结出来的是棒子一样的种子的东西,我不知道叫什么名称,可能叫玉米,也可能叫别的,我回头画个大概的样子给你,另外还有木薯这些。不知道陈大哥能不能帮忙。至于价格,您放心。太贵的我可能买不起,但也绝不会叫贵府的商队白忙活。” 这事儿于他,确实不难。哪怕他如今在家中处境尴尬,但陈家的般队出海,有一条海路,是必要经过爪哇国补给的,帮着买些种子,确实不是难事儿。 不过他也没一口答应下来。 “阿朝妹妹为何要不惜重金购买海外的物种?” 说起这个问题,云朝也不想隐瞒,便道:“一来,是我对海外那些国家不同于大齐的物种很有兴趣,就当是增长见识吧。二来,我听说爪哇国的稻子可以一年两季,甚至三季,当然,这是在田地肥力跟得上,且气温适宜的情况下,才可以。且亩产也远高于我们大齐的水稻产量。如果咱们大齐国也能种成这样的稻子,哪怕一亩地只增产过一升,大齐多少地,一年可以增产多少,陈大哥不妨想一下。虽说的爪哇国的稻种未必适合大齐的土地种植,可是咱们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再说我刚才提到的另外一种象甘蔗的农物,那个也是亩产极高的粮食,且对土壤的要求不高,哪怕是土地贫瘠和气候严寒之地也可以种植,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农物,咱们大齐也种上,陈大哥想想,荒年里能救活多少人?我们燕氏世代农桑,我虽年纪小,可到底是燕家女儿,对这农事,自是多几份关心,兴许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幻想,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还望陈大哥别笑话我。” 她长长一席话,陈嘉茗并未嘲笑她,反是越听,脸色凝重起来。 看云朝的眼神,也同先前不同。 这天下多少读书人,悬梁刺骨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了将来光宗耀祖,过上富贵日子罢了,天天唱的是有朝一日为官一方,为天下百姓谋,可做的却是争权夺利汲汲营营之事。 她一个小姑娘,不过才未满十二岁的年纪,哪怕说的再孩气,心里想的却是天下百姓的活路。 不错,她的确只是个小娘子家,年纪比自己还小了几岁,在他家中的那些妹妹们还只会淘气撒娇只关心穿着打扮的时候,这位燕家十一岁的小姑娘,想的却是天下苍生。 这么说也许有点大,也许这位燕姑娘自己并不曾把自己看的那般伟大,或者觉得她的想法有多叫人崇敬,可她实实在在,心怀玫瑰与皎月,哪怕他自己是个钻营之辈,可他从此也会敬着她。 因为她值得他的一份敬。 “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你要的东西,若是你见过画样,可以画一份给我。” ... 第二百四十九章节 “呃?”云朝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这一定是老天给我开了个金手指,又或者,是个人魅力太强大?所以无往不利?惊讶之后,自恋了一把,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小虚荣,云朝才做梦一般道,“陈大哥说的是真的?真的能帮我?” 陈嘉茗笑容柔和起来,看着她一脸傻傻的表情,和心目中被自己归于同类的燕家姑娘燕云朝实在不同,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呜,很顺滑,手感好象还不错。 “当然是真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会与阿朝开玩笑?我回去后便给家负责船队的长辈写信,你的图样,我会一迸寄回去。若爪哇国真有你说的稻种还有那些农作物的种子,一定会给你带回来的。” “这可真得谢谢陈大哥了,如果我从书上看到的记载是真的,将来试种成功,陈大哥,你可就是大齐百姓的功臣!” 他不过是写封信,又算得什么功臣? 陈嘉茗一笑。 “对了陈大哥,不只这些,你可不可以给家中长辈写信的时候,说一下,只要是咱人大齐没有的农作物,都想法子弄些种子回来?” 既然都决定帮忙了,这不过是顺手多写几句话的事儿,陈嘉茗笑着应下。 云朝因着事情顺利,心情大好,她心情大好的结果,就是山里的野生动物,有些不幸的就成了她家的盘中餐,不只地上跑的倒了血霉,天上飞的她也没放过。 第二天临走之时,云朝送了几人好些上好的桑皮纸,不过燕没有提这纸,是自家制的纸。云开和云洛虽然知道,也未出声。 除了桑皮纸,云朝还送了他们好些能存放个两三天的点心,这么热的天气,能存放两三天不变质,云朝也是费了心思的。再就是自家做的豆酱,和着辣椒青蒜炒了几罐子给他们带了过去,平日里书院的菜不合胃口时,也可以拿出来下饭。 对着陈嘉茗,云朝笑的见牙不见眼,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下回定要来家里作客。不只叶良辰和王四崇看的吃味,心想阿朝妹妹以前对我们还没这么热情呢,明明之前她对这个陈嘉茗不冷不热的,怎这会儿倒比自家亲哥还亲哥?就连云开和云洛也是看的一脸黑线。 当然,他们倒是对自家妹妹十分了解,知道这丫头肯定是从陈嘉茗身上得了莫大的好处,要不然,他妹绝对没心情对一个无关之人这般谄媚。 这可怜的小子,也不知道被她家妹妹骗了什么去。当然,只要他妹骗的不是人家小郎君的身心,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虽然不在意人家被自家妹妹骗,可是自家妹妹把别人看的比亲哥还亲,作为正宗亲哥两枚加堂哥一枚加青梅竹马一枚,四人也绝壁是十分不爽的。 离了燕家的门,清晨薄薄的晨曦里,云开一脸歉疚语重心长的对陈嘉茗道:“嘉茗,舍妹最喜胡闹,还望你别放在心上,若是他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方,或者是……有劳烦嘉茗的地方,还请看在我们兄弟的面上,勿与她计较。” 陈嘉茗似笑非笑的看了云开一眼,心道,你们兄弟倒是特别了解自己家妹子,这预防针打的何其及时。 “令妹纯真质朴,娇憨活泼,善良可爱,哪里是云开兄说的这般,我觉得令妹挺好,看到她,倒真象看到我远在广州的妹妹一般。我如何会与令妹计较?云开兄多想了。” 话虽说的好听,可似笑非笑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听他这么说,云开反倒放了心。 云朝那点子小把戏,云北的这个同学,本是个心思深沉的,如何看不透? 可自家妹妹也不傻,能对陈嘉茗那般奉承,肯定是这小子明知朝儿是哄他的,也必应了。 陈嘉茗虽心思深沉,却也不失君子之风,云开倒不担心自家妹妹反被他骗了,对人家的夸奖,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全部笑纳,且还哈哈一笑,道:“嘉茗觉得舍妹可爱便好,那丫头虽淘气些,却是我们做哥哥揍在手心里的,总觉得她还小,便是淘气,也不会叫人厌烦。嘉茗家中也有妹妹,这种做兄长的心情,想必定能体会。” 几人说笑着一路往县城而去不说,云朝午后休息了一会,才进纸坊,大牛便跑了过来。 “朝妹妹,前两天打的桨抄出来的纸,比咱们之前做出来的最好的纸还要强些,已经晾晒了两天了,你来看看这纸到底怎样。还有,你上回说的那种可以代替帕子用来擦试手脸的纸,薄如蝉翼,软如绸料的纸,我们也做了些,不过还要等两天晾晒干了,才能瞧出到底如何来。这次不成也没什么,师傅们也找到了些窍门,一次两次不成,有了窍门,多试几回总能做出来。” 云朝喜道:“真的,这可好,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等见到那一叠明显比上回最好的纸更细腻更有光泽的纸张,云朝真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云中哥,这些纸的工序,每一道用的什么样的材料,浸泡桑皮的时间,晾晒的时间,切割的尺寸,打桨,兑水的比例,还有抄纸用控制,你都记录下来了吧?” 大牛道:“放心,每一回试纸,都按你的要求做了记录呢,我写文章不成,记点儿东西却没问题。这纸等过两天完全晾干后,再拿回去给五叔祖和十叔试笔去。走,我们再去看看那些用来做手帕纸的新品纸去。” 手帕纸云朝也看了,却不是太满意,不够细软,也有些厚了。当然,使用是没问题的,但工艺肯定还需要改进。这样的纸,寻常人家一般不会用,毕竟是一次性的东西,一张手帕可以用好久,一张纸用一次可就得扔了。 所以,这些生活用纸,云朝其实是想先供富贵人家用的。毕竟这手帕纸,可比手帕用起来方便的多。且那些富贵人家,也未必在意这点儿买纸的钱。因是高端定位的产品,这品质,就要严格把关了。 云朝甚至想着,得去做几个花样的压模回来,到时候切分成手帕纸后,要在每一张上,压上花印,如此,这手帕纸,也显得更上档次些儿。 大齐人,不就爱没事追求个精致么? ... 第二百五十章节 手帕纸这种生活用纸的生产,为云朝的造纸业打开了一扇大门,云朝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着桌面。大牛知道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便沉默的坐在一边陪着。 这位族妹年纪虽小,可大牛觉得,如果她身为男儿,怕是比同辈里最会读书的云洛还要厉害。 云朝想了半天,方抬头对大牛道:“云中哥,咱们再买几个人回来吧。让现在的几个师傅带着,等新来的人手艺熟练了,我们把人分成三拨,一拨专门生产书画用纸和装裱纸,提搞书画纸和装裱氏的质量,也必须由他们负责。一拨专门生产手帕纸这类生活用纸。另一拨,与这两拨人配合,开发新的品种。不过这件事情也急不来,现在还是得靠现有的几位老师傅多费心。大牛哥你现在辛苦些,专门负责记录所有的试验数据。生产的事情,现在不急。我希望到年底,书画装裱纸这一块,咱们能做出大齐最好的纸来。生活用纸,也可以根据用途不同,生产不同品质的纸。再就是新品种纸张,咱们可以试着加进桑蚕丝做出绢纸。比纸结实,成本又比绢要低的多。” 大牛担心道:“桑皮咱们虽然不缺,可这么些人要开支呢,你又说要买新人,照你的计划,咱们年前都没法儿造纸拿出去卖,纸坊里光出不进怎行?” 云朝摆了摆手:“咱们不是有食肆和豆芽坊顶着么?现在那食肆和豆芽坊一个月就有一百多两银子的进帐,维持纸坊的开销绰绰有余。再说还有云来酒楼呢,县城的云来酒楼每天用的豆芽还是从咱们进的货,再加上香干和百叶,一个月二三十两银子是有的。还有那翡翠碧玉膏也能供应到夏末,凉粉又是常年供应的,这两样一个月也有十多两银子。两边加起来,一个月一百六十七两的进帐,哪里不够开销的?纸坊现在只以试验新品和提高纸张的品质为主。倒不急着造纸卖。实在不成,咱们试验做出来的纸,拿一部分给金陵的三伯家送去铺子里卖也成,总归会有些进帐的。云中哥放心,到了明年,才是咱们纸坊开始大赚的时候。” 大牛见开销不用担心,自然一切听云朝的。两人商议了一翻,叫了纸坊里所有的师傅们过来,吩咐了一下,现阶段只忙两件事,一是不断提高书画纸和装裱纸的品质,二是生活用纸纸质的提升和品种的开发。 几位师傅们都表了态,云朝这才回了家里。 对于纸坊的发展,她心里也有了数。首先要做的,必是要用最好的纸打出名气。而顶级的书画纸尤其是装裱纸,是她生产的重点。她想在前期专门做高端市场,一是容易打出名气,二是可以避免与其它造纸坊竞争,这样也可以避免很多竞争上的麻烦。 毕竟高端市场对整个市场的影响并不大,等她的纸坊占稳了脚,再慢慢渗透到中低端的市场不迟。她之前与祖父说的话,也并非是信口开河,博祖父开心。她是实打实的,想为寒门学子们做些贡献的。等纸坊站稳了脚,再降价不迟。 毕竟如果她把中等纸卖出低等纸的价格,那就是与整个大齐所有的纸坊为敌,不想被别人疯狂的攻击报复,就只能用缓兵之计,慢慢渗透。 事圆则缓。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当然,生活用纸却不必走这样的销售路线。因为没有竞争。而等到别人发现生活用纸的具大市场后,她早已经打出了自己纸坊的品牌了。 当然,对生活用纸的目标消费群,其实云朝也是有清醒的认识的。她的目标如果象后世一样侧重点放在家庭消费上,显然不适合这个时代的实情。反而是官府办公场所,高端的消费场所,才是她的目标。 当然,家庭消费肯定也不能放弃。女性的卫生用纸,厕纸,这一块是肯定有市场的。 除了书画装裱用纸,生活类纸品,她将来也会把包装类的用纸甚至包装类产品纳入纸坊的生产目标。不过现在,还远远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云朝觉得,自己应该写一个关于纸坊的仔细计划书出来了。 纸坊……还得找个靠山才行。 云朝不想纸坊和燕氏家族有太多牵扯,那么她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靠山,就是她的嫡亲哥哥刘瑜。 回到家,云朝便叫了翡翠过来:“我想与哥哥联系,你有办法吗?” 云朝这么问,便是不想通过正常的书信途径,通过燕云开与刘瑜书信联系了。毕竟这太耽误时间。而且那些信也不安全,丢失或者被人窥视的可能性都比较大。 翡翠知道云朝若没有重要的事情,肯定不会找她问与刘瑜联系的办法,想了想,道:“我在暗卫任职时,倒是有特殊的联系办法,不过毕竟我和白脂现在都从暗卫甲字辈里除名。虽然有办法,却未必会得到回应。我可以试一试,但不敢保证一定能和将军联系上。而且,为了姑娘的安全,最好是直接和甲一联系,毕竟除了我和白脂,也只有甲一知道姑娘的身份。但是与甲一联系,比与黑卫组联系更麻烦。” 云朝并未问联系的办法,听了翡翠的话,点头道:“好,那就先试试能不能联系上甲一,实在不行,你就和黑卫组联系,我的身份,其实也保密不了多久的。” 虽然当初刘瑜和祖父达成的协议,是让她在燕家待到及笄之年,但作为秦王府的郡主,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几年时间不在京城出现呢?除非刘瑜和皇后娘娘能找一个她的替身出来。可替身也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刘瑜不可能这么办。 云朝觉得,她如果能在燕家再待两年,就算不错了。 暗卫本来就是只听刘瑜的指挥的,就算暗卫组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未必会泄露出去。不过是增加了一点泄露的可能性罢了。为了纸坊,这点险值得冒一回。 翡翠见她拿定了主意,也只能点头应是,自去想办法联系甲。 ... 第二百五十一章节 云朝见天色不早,便去了厨房里,就见小叶儿正端了一罐子东西进来,看到云朝,便笑道:“姑娘,快来瞧瞧,刚五太太打发人送来的地衣。” “五婶婶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小叶儿一边笑着把罐子递到云朝手上,一边笑道:“前两天不是下了雨么?云舒少爷和云简少爷带着一帮孩子去林子里玩,发现好大一片地衣,采了足足两篮子呢,今儿洗干净了,才给咱们家送来。姑娘,这地衣怎么做才好?” 这东西极鲜,和韭菜炒了,或者烧汤是最好。云朝笑道:“去菜地里割些韭菜回来,咱们今天晚上就用这地衣炒韭菜,烧个地衣蛋花汤,刚好昨儿冯爷爷还念叨想吃饺子呢,晚上再包些地衣韭菜馅的饺子吧。林子里既有地衣,这两天山上肯定也有不少磨菇冒出来,咱们明儿上山去采磨菇去。” 别瞧小叶儿厨房里是一把好手,如今做菜的手艺不比云朝差,可毕竟也是贪玩的年纪,听了这话,高兴道:“真的?奴婢也一起去好不好?” 采磨菇不比打猎,不需要进深山,没什么危险,云朝笑道:“好,不只你,谁想跟着去都成,明儿我把表姐也一道拉上。有翡翠和我呢,不进深林便不会遇着野兽。” 小叶儿开心道:“就知道姑娘最好,花瓣肯定也想去的。奴婢回头就和她说去。姑娘,你若累了,且去歇着吧,我把这地衣再洗一遍,晚膳,包饺子,都交给奴婢和花瓣就成。” 云朝笑道:“再做两笼子蒸饺,饺皮加些葛根粉和燈粉进去,包的漂亮些给蔚儿和夕儿还有谨言吃。” 小叶儿应了下来。 云朝这才出了厨房,想着从纸坊里回来时,竟忘了把纸坊里新做出来的纸拿回来让祖父和小十叔试笔,又去了趟纸坊,回来时,已到掌灯时分。 晚上用了晚膳,云朝拿了纸请祖父和小十叔试笔。燕宏扬道:“这足以堪比当世最好的纸了。” 云朝却不甚满意。 燕展昭也道:“这纸确实能卖上高价,朝儿,这样品质的纸,你那纸坊一月拿产出多少量来?要不我给你三伯父去封信,以后你的纸,就拿去金陵的铺子里卖?” 云朝摇头道:“这纸我还想再改进一下工艺呢,暂时还未打算生产出来拿去买卖。不过以后肯定要麻烦三伯父的。” “这样的品质你还不满意?”燕展昭觉得这纸,已经极好了。 云朝认真道:“虽然小十叔您和祖父都说好,可我觉得还可以再提高一下品质,现在纸坊里总共就那几个人,若是顾着生产,改进品质的事儿可就顾不上了,我打算再买些人回来。过两三个月,我会先制一部分纸,送去给三伯父,放到铺子里看看卖的怎样。对了,我拿回来的这些纸,爷爷您和小十叔留着用吧。” 云朝又想到生活用纸,倒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生活用纸最重要的,不只是纸的品质,还有个卫生问题。生活用纸必须得经过一道杀毒杀菌的工序。可这年头,她哪里去杀毒杀菌? 专业的事情,还得去找专业的人。 云朝打算去趟冯爷爷的屋里。 云朝到时,敲了门进屋,冯老头儿正惬意的躺在罗汉床上看医书呢。 “丫头,这么晚了不睡,跑来找我个糟老头干啥?来也罢了,还空着个手,怎就不知道给我送点儿夜宵来?” 云朝白了他一眼:“您不是说,太晚了吃东西,不利养生么?晚上那饺子您一个人可吃了两大碗呢,这么快就饿了?” 冯老头一瞪眼:“这是饿不饿的事么?这是你孝顺不孝顺的问题。” 云朝笑道:“得,我没捎夜宵来,您说我不孝顺,我若是送了来,您说我只会讨好,不顾念您的身体,还是不孝顺。我呀,多做不如少做。”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嘴太利,说不过你,还是畅丫头乖巧可爱。得我老头子的心。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就她家暴力妹还乖巧可爱?这鬼老头审美太非主流,云朝吐糟了一把,才道:“还真是有事儿想找冯爷爷您。是这样的,我那纸坊里生产出一种纸,并不是用于书画装裱,而是平时用于生活中的。比如擦拭手脸,当作厕纸,也可代替手帕,甚至食用点心时包点心什么的,如此,就一定要干净。冯爷爷,您是医者,当知道有些脏东西是用肉眼看不出来的,比如传染类的病,就是通过这些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传染的,您能不能配出药来,防止这样的脏东西?最好是能在纸打桨的工序里加进去,保证制出来的纸不会叫人生病。” 云朝又不好说什么细菌这样的词,只好尽可能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冯老头作为一代杏林圣手,当然一听便明白了。不过,却翻了个白眼:“这有何难?我回头给你配上药,你纸坊里打桨时,加些煮过的药水就是了。不过一个厕纸也值当你如此费心?” 云朝:……谁说只是厕纸了?我能和您老人家说,还有大姨妈来的时候,用的卫生纸么?再说了,我说的厕纸,那是现在的粗造的所谓厕纸能比的么? “那,能不能加进香料,保证造出来的纸,除了干净,可以防止生病外,还能有各种香味么?” “你们小姑娘家的,事儿就是多,人家信笺薰香,做什么酸文假醋的香笺,好歹也算是风雅,你一个如厕用的纸,还搞什么香味。” “哎哟,您就说能不能吧,还有,成本高不高?” “加点香味有何难的?回头你收集些香料和干花鲜花来,我帮你做出香露香粉的就是了。成本高不高,得看你要的是什么样品质的香。” 这一说,云朝心里便有了数。 “那冯爷爷您可答应我啦!对了,白脂最近学的怎样了?” 提到白脂,冯老头这个对啥都能挑剔一二的人,却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来:“那丫头于医术上倒是极有天份,若是再跟我身后学一年,寻常问诊是没问题了。她于用毒解毒尤其擅长。要是能多学几年,只怕将来我这衣钵,便是她继承了。对了,你问那丫头干嘛?想把那丫头要走?你想也别想!” ... 第二百五十二章节 云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唉,这老头,真不能和他说话,说多了,自己真怕哪天一双美目就只余眼白了。 “我这不是关心您和您的徒弟嘛,我要走她干嘛?对了冯爷爷,义诊的事情,我昨儿听二哥说,医馆里的萧老先生想派两个医馆里的小郎中过来给您打下手,您可需要?萧老先生还说了,往后但凡是您义诊时开的方子,只要去他们家的医馆抓药,都按最低的价出售。” 萧老先生,便是从前常给祖父诊脉的对了位老先生。 冯爷爷每月初一会办一天义诊,地点就在燕家门前,因祖父大寿那次的三天义诊打出了名气,这两次来的人是一次比一次多。只冯爷爷一人加个白脂,确实是忙不过来。萧老先人这提义其实不错,不过所谓的打下手,帮忙之外,其实也是希望冯老头能指点一二,这于行医的来说,绝对是受益无穷的事情。 要知道这位看着不起眼的糙老头,若他说是大齐杏林第二,那就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萧老先人的打算,别说冯老头,就连云朝都有想明白。 不过萧老先生是个极有医德的,他家的医馆名声也极好,冯老头便道:“让他挑个最好的徒弟送来。若是人太笨,我却是要把人骂走的。” 见他答应下来,云朝忙笑着拍马屁:“放心,萧老先生恨不得自己来呢。再说了,您这样的神医,若是寻常资质的人,也不配给您打下手不是?萧老先生定会送个医馆里最有天份的人到您面前受教的。” 陪着说了会儿话,见夜深了,冯老头打发了云朝。 第二天用过午膳,云朝便拉上云畅,谨语,带着翡翠,小叶儿,花瓣几个打算上山去采磨菇去。不想蔚儿和夕儿得了消息,也要跟了去。 左右也是出去玩的,云朝便把两个小的捎了去。 谁知还未出门,就遇上了王青儿的爹过来。 “王叔,您来可是有事?是咱们正建的宅子有什么事儿?”若是建屋子的事儿,也应该是去找七叔燕展昫才对。怎跑到她们家来了? 青儿爹忙摆了摆手,红着脸道:“不是不是,朝姑娘,是,是这样的,有人来咱们家给大妞提亲,我和他娘都觉得那户人家极是不错。可大妞她如今不是……不是您家里的人么?我就是过来问问,这亲事……” 话一出口,云朝便敛了脸上的笑。 王青儿自愿卖身到她家,还不就是被家中爹娘给按排的不靠谱的婚事给逼的?那姑娘心气高是高了点,可并非是个完全没分寸的人。至少到她家后,云朝就从来没见王青儿往她家美人儿小十叔和美人三哥面前凑过。这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她爹竟然又打起她亲事的主意。 哪怕那户人家是真的不错,在王青儿的身契到期前,她的亲事,她爹娘就做不了主。 云朝默了默,才道:“按说,这原不该是我一个小姑娘家该问的事儿。不过青儿如今是我家的人,青儿做事勤快,我很喜欢,我也想她有个好归宿。这么着吧,王叔你先回去,把那户说亲的人家打听清楚,包括那家的小郎君的长相品性,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的,再过来说话不迟。回头我自会考虑。” 云朝没有把话说死,如果真是好人家,她也不会拦王青儿的路,可若她爹娘是为了银子把王青儿往火坑里推,哪怕看在王青儿这几个月来在豆芽坊里尽心尽力的份上,她也不会同意。 青儿爹没想到平时和善可亲的燕家姑娘板起脸,那凛冽之意,竟然让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心里不免埋怨起自家婆娘来,若不是那婆娘一个劲儿的夸那户人家很有些家产,只有一个儿子,闺女以后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将来成了亲,也能补贴娘家,念叨了几天,让他也动了心,他也不敢巴巴跑过来求这个情。 “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回头让人去打听。” 送走青儿爹,云朝领着一群姐妹,拿着小竹篮儿,去了山林里。 因想着去趟山里,不打些野味回来,未免浪费,云朝和畅儿也都背了弓箭去。 几人在山林造近山脚的地方转了老半天,不只采了不少的磨菇,甚至还采到一小蓝子的竹荪,这可把云朝给高兴坏了。云朝和云畅也各射了两只野兔野鸡,一行人收获颇丰,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小叶儿和花瓣拿了山中的收获去厨房里处理,云朝让翡翠给五叔和七叔祖家各送了一份去,她和云畅谨语还有双胞胎回房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云朝让送东西回来的翡翠又去了趟豆芽坊里,把王青儿叫了来。 “青儿姐,今天你爹过来找我,说是家里帮你相看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王青儿一听,忙道:“姑娘,我如今可是您家里的人,我爹娘可管不了我的亲事。我现在不想嫁人。姑娘,您定要帮我把亲事给拒了。” 王青儿这一说,云朝便知道,这姑娘怕是对她父母实在不放心。 “若当真是不错的人家呢?虽说你如今是我们家的人,不经我们家允许,没有自家说亲事的道理,我想你爹娘也是明白这一点,今儿才来找我的。不过如果真是不错的人家,我也是同意的。” 王青儿摇头:“便是三年后,我也不过才十八岁,如今急什么?再则,我如今在豆芽坊里做的好好儿的,姑娘若是要我,我还想将来继续在豆芽坊里做事呢。左右我如今是真的不想成亲。姑娘,不管那户人家如何,我是不愿嫁的。万请姑娘帮我与爹娘说清楚,我的身契到期前,我爹和我娘,不能给我定什么亲事。便当我求姑娘的。” 云朝见她是真不想说亲,安抚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我会与你爹说清楚的。” 王青儿这才松了口气。 云朝便问起别的话来:“我最近不得闲,也没问豆芽坊里的事,如今你们几个人,可还忙得过来?” ... 第二百五十三章节 提起豆芽坊里的事情,王青儿一扫刚才的愁容,双眼清亮,极有精神:“现在每天食肆和铺子里要的量都在增加,香干也卖的极好。酒楼里的量虽未增加,但也未少,我想着,等入了冬,怕是每天的量还要再增。百叶现在每天也能卖上四五十斤。芽苗菜也卖的好。现在我们还能忙得过来。不过到了秋天,定是要再加两个人才行。” 云朝点了点头:“若是秋天就要用的话,七月底便能加人了,熟悉一段时间,等忙起来就能顶事。回头我请五婶帮忙,给我找两个人,一个交给你,一个给王成叔和王婶子,若是还不够,你再来与我说。还有,你回去后与王婶子说一声,芽苗菜也不只豆子,莱菔子,豌豆,都可以试,若是能种出来,到了冬天这些便能大卖。明儿早上云全大哥送货的时候,你让他去铺里的种子铺里买些莱菔子和豌豆种子回来。如果过几天能生发出来,让云全哥拿去云来酒楼,问一问苏掌柜的要不要。如果要,咱们自己的豆芽铺就别卖,给云来酒楼的价格定的略高些便可。如果不要,那就咱们自己的豆芽铺里卖就成,价格按豆芽的两倍卖。” 云全二十多岁,性格憨厚老实,但做事十分周全,是大牛找的送货的人。算起来也是云朝的族兄,只是血缘太远。 王青儿都应了下来。 晚上用了晚膳,因天气热,一家人洗漱过后,便陪着燕宏扬在院子里纳凉。说起自家的屋子来。 安爷爷笑道:“咱家的屋子正在收尾,姑太太的宅子也开始打地基了。再过半个月,咱们家就能搬回自己家了。只是宅子四周的荷花池,得要入秋以后才能开工挖。” 一家人听了都极高兴,云朝就道:“爷爷,要不明儿咱们就过去看看,屋里要添置的,这些天就给添置上。” 燕宏扬也点头:“是得去看看。我屋里把原先用的家什搬进去就行了。你们兄妹几个屋里该添什么就添什么。回头搬回去,你可得好好忙一桌上好的席面酬谢你七叔,几家翻建修缮宅子,全是你七叔在烦神。你姑母家的宅子,更是费心。” 云朝就笑道:“这还用爷爷您说么?” 谨语也道:“孙女也没什么好酬谢七舅舅的,我给七外公,七外祖母,七舅舅,八舅舅,一人做双鞋好了,两位舅母,也给她们绣个帕子。” “嗯,这也是你的孝心。语儿针线好。你做的鞋子,外公穿着十分舒适,可怜倒是享了你这个外孙女的福,却享不到亲孙女的福。” 说的云畅一脸羞愧:“祖父,畅儿定会努力,也给祖父做双鞋。” 云朝却不肯受激,笑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表姐针线好,朝儿的厨艺也不差,畅儿都顶您一个孙儿用了,祖父您哪里就没享过我和畅儿的福嘛?您这么说,我和畅儿可伤心了。回头嫉妒起表姐来,还不得您调停?” 说的大家都笑。 燕展昭便对谨语道:“你给你七舅舅八舅舅都做了鞋,怎把我这个十舅舅给忘了?我还指着秋后进京赶考,就穿语儿你做的鞋子呢。” 谨语忙道:“已经做好了四双鞋,冬天的棉鞋两双,春秋的单鞋两双。不只鞋子,夏衫也做了两套呢,原是做好后便要给十舅舅您送去的,可是朝儿拦了……”说到这里,谨语自觉失言,捂了嘴。 燕展昭瞥了一眼云朝,云朝只好回了个鬼脸。 不过谨语说的也是实话,确实是她拦了才没送过去,但她现在能把她的小心思给说出来么?绝对不能啊。她原是打算用表姐给小十叔做的衣服鞋袜,去贿赂一下他,请他七月里出去游学时,带上她一起去。 “表姐,快去把你给小十叔做的衣裳鞋袜送到小十叔的屋里去,叫小十叔试试呢。” 谨语听了,带上香儿,回了后院里。 云朝则拉了燕展昭回屋。等谨语送了鞋袜衣裳过来,燕展昭看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外甥女于女红上头,确实难得。他家在金陵自有针线房上的人,可家里最好的绣娘的手艺,也不及她半分。那夏衫是儒衫的款式,却用黑线绣了几支墨竹,穿上后极显风骨。鞋子也十分合脚。 燕展昭笑道:“辛苦语儿了。”又让他的小厮听涛从屋里拿了个精致的砚台来,给了谨语,“这是十舅舅给你的谢礼,拿去玩吧。” 谨语笑着收了下来。 云朝不服气道:“表姐给小十叔你做了衣裳鞋子,小十叔便有谢礼,我天天挖空心思做佳肴点心给小十叔尝,小十叔怎从来没给我过我谢礼?不成,我也要。要不以后我再不给您做好吃的。” 燕展昭凉凉道:“别人若是想聘我做西席,一年没个二百两银子,你当我会答应?银子还罢,学生若不聪明绝顶,我也是不肯收的。你这丫头又笨又不听话,别说二百两,就是两千银,若非你爷爷发话,我能每天被你气的半死,还得耐着性子教你?你倒好意思跟我要谢礼,我还没从你要拜师礼呢。” 云朝:…… “拜师礼的事儿,先放着,我且问你,鞋子还罢,这夏衫,你拦着语儿不给我拿来,难不成还等我冬天再穿?” 云朝忙道:“哪有?您侄女我是这样的人么?我原是想过些天你临出门时再让表姐送您的。” “临出门?”燕展照冷笑,“你这丫头,是想借着这两身夏衫的人情,让我带你出门吧?” 云朝:……叔父太聪明,侄女不好当! “咳……小十叔,你要带我出门?那可真是太好了。有我跟在您身边服侍,您这一路上,可就不用愁吃不好了。我又是您的学生兼侄女,您外出,于公于私,我跟在您身边服侍也是应有之意。还有,回头我跟冯爷爷说一声,让白脂也跟着,如此您若是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有人帮着开方配药熬药不是?” 带她出门,倒也不是不成。有这丫头陪着,一路上至少不会寂寞。 不过,却不能轻易便宜了这丫头。 第二百五十四章节 从燕展昭的屋里出来,月弦月已落,只余满天璀璨的星群,微风拂过,有如浸凉的泉水浸润,蔷薇花的木香气与玫瑰的香气萦绕鼻息,云朝舒服的想叹气,她也确实没精打采的叹了口气。 “朝儿,今晚的星空真美。”谨语抬头看了一下满天繁星,携着云朝的手,笑道。 云朝哪有什么心情欣赏星空。 后世的星空是钢筋水泥的城市人的福利,可如今只要是晴天,夜晚躺在床上,透过窗格便能随处欣赏,看的多了,虽依旧觉得美,却少了那种惊喜。 谨语见她半死不活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又苦着脸垂了头,不由好笑,伸了葱指点了一下云朝的鼻子,笑嗔道:“你这丫头也太奇怪。论起史来,妙语频出,便是外祖父也常夸你见识过人,是真正把书读进心里的人,三表哥读书虽好,于史书之通透却未必及你,偏你最不爱诗词歌赋,难不成十舅舅让你以仲夏和蔷薇碧荷夏蝉为题作四首诗,便是要你的命?张飞绣花,也未必有你这般为难吧?” 云朝苦着脸道:“可不就是比让张飞绣花还叫人为难?诗词这东西吧,可不只是书读好便成的,这得有天份才气才成。诗词我也喜欢呀,读到好诗好词,我也能有几天好心情,可欣赏和自己会作,是两回事儿。这就好比表姐绣花,我虽不懂技巧,却能瞧出表姐秀作中的灵性之美,然而我自己连缝个袜子也不会。再如美食,真正的老饕餮,甚至在品尝的时候,连厨师在做美食时的心情都能品尝出来,可是他自己未必会做美食。” 这倒也是,谨语点头,又被这丫头为几首诗给愁的一通牢骚而好笑。 “唉,表姐,你说小十叔怎对你们都好的不象话,偏总是处处为难我呀,真是白讨好他了。” 谨语笑着摇头,心道这丫头也是个傻的,十舅舅对他们这些晚辈们,确实是好,可那份好却是身为长非的责任,带着些清淡疏离,惟有在这丫头面前,连脸上的表情,眼中的笑意,都是鲜活真实的。 这样的疼爱,才是真正的疼爱宠溺呢。 从前,父亲看她,皆是如此,嘴上笑嗔她各种不好,心里却当她是掌中明珠一般宝贝着。 想到去世的父亲,谨语眼中含光。 回了自己的院子,谨语自回房睡了。 云朝也回了房,去了外衫,躺到床上想憋出一首诗来,好与不好也还罢了,好歹也算完成任务。自己的水平她家美人儿十叔难道不知道么? 可惜憋了半响,才知道什么叫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她是一个字也没得成。 直到云畅回屋,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索性起了身,撩了纱帐,去了云畅屋里:“怎这会儿才回,祖父可睡下了?” 云畅点了点头:“我服侍祖父睡下才回的。姐姐怎也到现在没睡?” 云朝垂头丧气道:“在作诗呢。” 云畅:…… 默了半响,云畅才扯了扯嘴角,诚恳道:“姐姐,你还是洗洗睡吧。” 这不是睡不着么?云朝翻了个白眼,实话总是这么的伤人。 想了想,还是对云畅道:“畅儿,咱说咱两都不擅诗词,可你好歹比姐强些,要不,你帮姐做几首?” 好吧,看来她是真在作诗了。云畅莫名道:“你这是闲的?大半夜的不睡作什么诗?” 真是不提不来气,一提一肚子火:“还不是小十叔,非得让我作四首诗出来,否则他七月里出门不带我去,,” “姐你要和小十叔一起出游学?这可不行,我明天就和爷爷说去。”云畅立时紧张道,心里莫名有些惧怕,她自己并不知道在怕什么。可是如果家里没有姐姐在……虽然近来她上午忙着课业,午后泡在纸坊里,基本上除了睡觉吃饭,多不着家,如今连教她箭术的时间都没有。 可即便这样,云畅一想到如果每天看不到她,心里便觉得慌的很。 姐姐出门遇上坏人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 “爷爷绝对不会让你出门的,还有,是不是十叔说了,你如果做出好诗来,他才同意带你出门?”说到这里,云畅冷笑一声,“那你定是去不了的,你要是能作诗……我……我还会绣花呢。” 云朝听得最后一句,噗嗤笑出了声,笑完又想抽自己……让你嘴欠! “咳,畅儿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小十叔这不是同意么?赶紧睡吧,明儿一早你还要学武呢,对了,你最近功夫学的怎样了?” 云朝眼见着她家暴力妹要暴发,忙转移话题。 提到学武的事情,云畅恢复一慨言简意骇的作风:“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学了一套拳法,翡翠姐姐说我使的还行,对付一般的江湖人没问题,不过离着高手还差的远呢。她说我力气大,剑太轻灵,学刀法才好,或者使锤。对了,我还学了些轻功,翡翠姐姐说我轻功学的倒不错。” 云朝想象了一下她家暴力妹使锤的样子……然后十分真诚的劝道:“畅儿,你还是学刀法吧。” 云畅脱了外衫,拿起扇子赶蚊虫,又点了薰蚊的香,放下帐帘,才回道:“翡翠姐姐惯使的是暗器,不会刀法。倒是使锤,还会一套锤法。不过也不太精妙,便未教我。” “没教好,没教好。畅儿呀,要不你还是把箭术练好吧。对了,你说你学了轻功,能飞檐走壁吗?” 云畅摇了摇头:“如今还不行,翡翠姐说了,至少得再练一年,才能有小成。轻功要辅以内力,我才练,现在也只是在学基础的步法而已。说起箭术,姐,我最近觉得我没什么进步,要不你每天还是抽半个时辰教我吧。” 云朝点了点头:“你是姑娘家,学武本也是为了强身,学箭术最好。我这几天会慢慢把纸坊的事情交到云中哥的手上,往后不会象之前那样抽不开身了。秋天我还想再开点心铺子呢,这一两个月,我会试着心思放在试做点心上。肯定能抽出半个时辰来教你练箭的。” 云畅背对着她,抿了抿嘴,脸上露出笑来。 只要姐姐不往外跑,能留在家里就好。 “姐,今晚你陪我睡吧。” 云朝一想,的确好久没和畅儿一起睡了,便撩了帘子,爬到床上。 ... 第二百五十五章节 姐妹两个躺到床上,开着窗,清风穿过细纱窗吹进屋里,倒不算闷热。 云朝还在想着那几首诗的事情。 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云朝一晚上没憋出一句诗来,发狠以后一定要每天背一首诗,背个一年,她还不信自己就作不出一首诗来了。 发完狠,正要睡,云畅便贴了过来,搂着她的胳膊。 云朝简直受宠若惊。 她家暴力妹竟然搂她了搂她了搂她了。 这是什么节奏? 这就好比老虎卖萌,金刚芭比变软萌,她有些承受不来,却又惊喜的如中了大奖。 云朝觉得,如果她这会儿是坐在骑子上的话,一定早就很不淡定的摔下来了。 “姐姐,你以后如果……去了京城,还会再回来吗?” 云畅的声音,不同于平时的清冷,带着淡淡的温暖依赖。 云朝原本还又惊又喜的心,在听了这一句话,蓦地一酸。 反身把云畅抱在怀中,云畅身体一疆,她年纪虽小,即扮惯了老成持重的角色,突然被这个她和哥哥们一样,去努力宠着,照顾着,纵容着的姐姐抱在怀里,极是尴尬和纠结。 可是,心里却又觉得十分温暖美好,舍不得争脱。 云朝感觉到了小丫头的不适,却未争脱,心里越发怜惜,到底是个才不满八岁的孩子,不管平时显的多成稳,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啊,云朝柔声道:“姐姐不管在哪里,这里都是我的家。这世上哪有人会不回自己家呢?” “可是……” “傻丫头,没有什么可是。家是什么?吾心安处即吾乡,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云畅听了,心顿时安定下来。 姐妹两个含着笑,听着蛙叫虫鸣,慢慢睡了过去。 转眼间,便到了七月。 七月流火,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偏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用不起冰的。 富贵人家有冰,还有小丫鬟打打扇子,她们家倒是有小丫鬟,可是没一个是有空打扇子的。 云朝只好自己充当打扇的小丫鬟,午后爷爷和冯爷爷两位老人家下棋的时候,坐在边上帮着打扇。 打了几天,她的两只小胳膊也是累的不行。 云朝便想着制冰。 其实制冰倒也简单,有硝石就行。 云朝便跑去问冯老头冯先琪:“冯爷爷,您知道哪里能买到硝石么?” “你买那玩意儿做甚?若是要买,药铺和烟花作坊里,倒是有的。” 冯老头正在翻晒药材,头也不抬的道。 云朝笑道:“当然是做好东西的。对了,冯爷爷,我能借白脂使半天不?” 冯老头挥了挥手:“去去去,白脂今儿得帮我磨药粉和配药呢,可没时间跟你胡闹,你也赶紧走。别搅了我们做事儿。” 白脂在边上笑道:“姑娘要我去做什么?” 冯老头瞪了她一眼:“你管她要做什么?老老实实的给我配药,今天这些药全部都要配完,没完成,晚上的饭也别吃了。” 白脂还是笑。自己这个半道得来的师傅,其实就是个老小孩,别看嘴上凶的很,其实对她极好,只是这老爷子脾气有些怪罢了。 云朝本来是想让白脂配些降暑的药,送去田庄上的,那边正在清理河道,这么热的天,难免会有人中暑,当初说是要给河工送清火茶汤还有三餐的,但这样的天气做苦力活,简单的清火茶汤,未必管用,还不如送些降暑药材过去煮成清凉去热的茶水,让工人随取随喝,好歹比原先的茶水管用些儿。 冯老头不让白脂出去,云朝只好退而求次:“冯爷爷,要不您帮我配些可以煮防暑气的药材,我叫人送去田庄那边的工地上,煮成茶水供给河工取饮。这么热的天气,难免有人中暑,有去暑气的凉茶,好歹让河工们日子好过些儿。” 冯老头没想到她说的这事儿,也肃然点头:“倒是有现成的药材,回头我配些,你明天叫人送过去,不过家里这点药材也顶多用上个三五天,我列个单子,你着人去药铺里买回来。” 云朝便让冯老头列了单子,给豆芽坊里送货的云全族兄递了过去,又拿了银子给云全,让他务必这几天买回来。 “我也好些天没去城里看看铺子了,这些天铺子里都还好吧?” 云全顿了顿,才回道:“城里又出现了一家豆芽铺子。价格比咱们家的豆芽,一斤还低了一文。” 云朝挑眉,这生豆芽的技术,太过简单,有人能做出来其实也并不奇怪。不过她没想到,才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有人来抢生意了。 好在豆芽铺子里百叶和香干占的销售额也不小,而且芽苗菜卖的也不错,豆芽一时受些儿影响,也不至于太影响铺子的生意。 再说,豆芽坊里的豆子,她用的都是上好的黄豆,货是同油坊的豆子一起进的,成本低。她的豆芽好,别人又和她拼不起价格,那家新出来的豆芽店,比产品比成本都比不起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城中新开了豆芽铺子,钱二哥是怎么说的?” 云全回道:“钱掌柜倒没说什么,吴大叔劝过他把咱们家豆芽的价格也降一文下来,钱掌柜没答应。说是无妨,咱们家的豆芽品相好,又是盱城第一家豆芽铺子,早就站稳了脚根,别人这会儿越是降价,咱们越得稳住。十三娘,你说,咱们真的不降价么?” 云朝笑问:“全族兄,你每天送货,应该知道铺子里每天卖掉了多少的豆芽,现在送货量少了么?” 云全一愣,道:“这倒并没有少。” “那不就是了?咱们的价不降。至少不是现在降。” 见云朝也说不降价,云全心里便有了些底,既然掌柜和东家都觉得没必要降价,他一个送货的还能说什么?若不是他除了是送货的,还是云朝的族兄,他也不会多这个嘴。 云朝又道:“对了,全族兄,回头你去城里买药材的时候,便去萧老先生家的药馆里买吧,顺便帮我问一下医馆里可有硝石,若是有,多买些回来。钱若不够,你挂一下帐,只说是冯老先生要的就成。” 云全应了下来。 ... 第二百五十六章节 燕展昭出去游学两个月,八月底回,九月参加秋闱,云朝到底没能如愿跟她一道去,但为了他的安全,到底磨了冯老头两三天,才让冯老头答应,让白脂跟着燕展昭出门。 白脂学了这一段时间,头痛脑热的是能医治的,她又是王府暗卫出身,只要不遇上一流的高手,保护燕展昭的安全不成问题。至于一些应急用的药丸,鉴于燕展昭很可能是燕氏未来出耀眼的一颗明星,不必云朝开口,为了保证他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不影响秋闱,冯老头主动给了配了不少。 临行前,云朝顾不得与燕展昭道别,反是拉着燕展昭的小厮听涛左右叮嘱一路上的注意事宜,燕展昭哭笑不得:“平时也没觉得你这丫头话忒多,得了,你十叔我从前也常出门游学,难不成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懂的多?赶紧回去吧。照顾好你爷爷。八月末我定会平安回来的。还有,我虽不在,你的学业也不可荒费,给你留的课业须得完成,我回来是要检查的。” 云朝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便是你不说,爷爷难不成就不盯着我了么?小十叔,可记得捎信回来。要不爷爷肯定会担心的。” 云朝按下心中的不舍,送了燕展昭登了船,方骑着马回家。 “爷爷,我已经把十叔安全送上船了。”云朝去燕宏扬屋里报了声平安。 燕宏扬道:“你十叔不在了,你的课业却能耽搁,每天上午好生学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或是去问你八叔都成。对了,我听说你最近铺子作坊也不去了,山里也不去了,倒每天午后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云朝笑道:“我记得以前从古书里看过,可以用硝制冰,这不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么?姑母的胃口不好,瘦了好些,偏咱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起冰,我便想试试,看能不能制些冰块出来。” “用硝制冰?”对于这位孙女的奇异之处,燕宏扬爱之深则,护之切,刻意不去深想。 云朝笑道:“是呀,硝溶于水时,会吸收热量,原则上是可以制出冰块来的。我试了两天,却不得法,不过肯定是能成的。等我试成了,不只可以放冰降温,还能做冰饮冰淘呢。到时候您和冯爷爷每天下棋或是坐着看书,也不怕热了,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燕宏扬倒是不怀疑她说的制冰的法子是否可行。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相信她最终肯定能制出冰来。 豆子榨油,桑皮造纸,多少人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她不是都做成功了么?至于豆芽香干或者凉粉翡翠碧玉糕还有那些新奇的点心,则多算小道,不值一提。 燕宏扬也对她说的制冰的法子,有了兴趣。 “走,带爷爷去看看,你是怎么用硝石制出冰块来的。” 好在燕云全帮她买的硝石足够她试验的,云朝领着燕宏扬去了二进院的一间空屋子里。 因哥哥们不在家,她特意清空了一间屋子来做试验。 那屋里放着几个装了水的大盆,大盆的水中放着小盆,小盆里放了水,桌子上厚厚的一叠写过字的纸。 这些都是云朝试验时留下来的数据。 不过是成份比例的调整和记录,过程极是无味,看了一会儿,冰虽未制出来,但硝石溶水吸收大量的热量,这屋子里倒确实是比外头凉快不少。 燕宏扬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回了前院。 过了两天,云朝终于试验成功。 为了安全起见,那些记录下来的数据,云朝烧了那些记录下来的数据。 家里人看着一盆一盆的冰,皆是惊奇又惊喜。 燕宏扬脸色肃然的叮嘱:“这件事,不可说出去。” 好在他们家平时难得有人上门。虽制出冰来,却也不好公开了去用。 因此白天也只冯老头和燕宏扬的屋里,还有燕元娘的屋里会放冰。 云朝原是想给谨语屋里也放上冰盆的,不过被燕元娘拦了:“让语儿来我屋里做针线也就是了。” 做绣活的时候原便要心静,且天气热,令人心情烦躁不说,也容易出汗,手上若有汗水,拿针引线便比较难。有了冰,好歹做起针线来也舒服些。 而她们屋里,虽然白天不用,晚间却还是用的。 “你七爷爷年纪也大了,往后每天给你七爷爷也送些去,还有你八叔,原就身体不大好,秋天还要参加秋闱,这么热的天,怕他也难过,给你八叔也备上。” 云朝笑着应下:“成,往后我每天着人送几盆去。”给七爷爷家送,五叔家便不好不给,云朝干脆给五叔燕展晴家也每天送了几盆冰去。 好在燕家人都不是笨人,知道这冰来的怕有蹊跷,便都未声张。 有了冰,云朝便想起城中的食肆来。 如云来酒楼这样的大酒楼,夏天肯定是会提供冷淘的。人家自有冰库。可寻常食肆里绝对消费不起冰。 云朝便打算让食肆增加冰饮。 好在已是仲夏,水果多起来。她可以在制冰的时候,加入果肉和羊奶,还有蜂蜜。甚至可以加进各种花。 这么热的天,这样的冰饮,肯定会受追捧,只怕小小的冰饮,会比原先经营的小吃更受欢迎。 云朝决定去趟县城和钱二福谈一谈这卖冰淘的事情。 还有,他上回请陈嘉茗帮忙的事情,也不知道陈嘉茗那里有没有回音。 与祖父说了一声,要去县城,燕宏扬见外头日头正烈,便拦道:“明儿一早去吧。往后若是出门,便按排在早上,到底清凉些。” 左右也不是急的事,云朝笑着应了,自去厨房里做了些冰饮,给各个屋里都送了些,连着丫鬟们也都得了一份。 想着玉灵那丫头是个小馋猫,若是知道她做好了这样的好东西却忘了她,回头定要闹她,便又她和玉瑶还有几位婶娘一人装了一碗,放进食笼里,用棉包了,让翡翠送了过去。 她这边才忙完,小叶儿便过来叫她。 “姑娘,京陵那边来了信,有雪姑娘给你们的信,老太爷让你过去取呢。” 听说有玉雪的信,云朝高兴的洗了手,去了燕宏扬屋里取信。 第二百五十七章节 燕宏扬也正在看三伯父给他老人家的信,见云朝进屋,燕宏扬放下信笺,指了指桌子上厚厚信封道:“雪丫头给你和语儿的信,拿去吧。” 云朝却不急着看信,拿了信,问道:“爷爷,四伯祖父伯祖母,还有三伯父三伯娘都还好吧?” 燕宏扬笑道:“都好。只是那边的铺子里,有一家供纸的商家,出了点问题,你三伯父听说你建了个小纸坊,造出来的纸还不错,让你把做好的纸,给他送些样纸去。若是能用,便从你这里进一部分货。你回头自己也给你三伯写封信去,有什么话,你们叔侄自己说。” 纸坊里现在的任务,就是提高纸的品质和研发新品,云朝是真没想过要在年前把纸推到市面上。 小十叔和金陵一直通信,纸坊的事情,肯定是他和三伯父提起的。既然说了纸坊的事儿,三伯父肯定就知道,她现在不可能大量产纸,可三伯父还是写了信来,想必是铺子里的货源真的出了问题。 若是如此,便是没打算生产,也得帮忙了。 却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如何。 云朝想着,若是有必要,她还是去趟金陵才好。 一来,三伯父才是最了解造纸行来的市场行情的,二是,盱城到底不比金陵,她也想去看看,如今大齐都有什么样的好纸。想要进入一个行业,就必须先了解清楚这个行业才行。跟三伯父这个行业老人请教,她可以少走多少弯路。 三来,她也想听听三伯父的意见,自己的这个纸坊,要如何发展。 论起做生意,曾经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生活过,理论知识她未必会比这个时空的人差,毕竟站在历史的肩膀上,千年的知识积累和见识,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人所无法比的。可,那些毕竟也只是理论知识,论起实际操作,她给三伯父燕展恒提鞋都不配。 好在金陵离盱城并不远。若是赶时间,走水路的话,来回也不过才三五天的时间。从盱城至金陵,还能路经镇江、广陵府和瓜州,刚好可以一路游玩过去。且金陵繁华,她也可以去见识一下这个大齐仅次于京城的城市。甚至如果时间充足,她还可以在回程的时候,绕去松江府游玩一趟。 她将来毕竟是要回到京城的。 那时候她便不再是燕家女,而是大齐的皇室郡主,那样的身份,如何再有今日的自由? 不过想要出门,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需要爷爷点头才成。 云朝拿了信回到后院,便去了燕元娘的屋里。 “今儿怎这会儿过来了?”燕元娘看到云朝,笑问道。 云朝行了一礼,方在燕元娘边上坐下,扬了扬手上中的信,笑道:“金陵那边有信来,这是雪姐姐写给我们姐妹的,我拿了回来,有表姐的信呢。雪姐姐还给咱们送了不少东西来,回头就送来。”一边说,一边瞪了正趴在桌子连上,小脸埋在冰碗里吃冰淘的蔚儿一眼。 “蔚儿,姐姐不是和你说过,这冰淘不可多食的么?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姑母您也是,就宠着这小东西吧。” 蔚儿听了这话,抬起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燕元娘疼爱的摸了摸蔚儿的小脸,才道:“她小人儿家家的,可不就爱馋个嘴儿?并未叫她多吃,这一碗,还是我们母女三个分的,我和你表姐都用了一些,只留了碗底的一些给她,且这会儿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稍食用些也不打紧。你四伯祖父他们都还好吧?” 云朝点头道:“信里说都好呢。” 谨语也收了针线,坐到罗汉床上来说话。接了云朝手里的信拆开看。 云朝问道:“表姐,屋里的冰可够用?若不够,叫小叶儿每天再给你多添些。” 燕元娘摇头道:“你们小姑娘家的,用太多冰对身体不好,放些冰,别叫屋里太闷热也就是了。” 云朝也拿了自己的信看,看了信,倒笑起来。 原来玉雪回了金陵,因她已经及笄,家里快被媒人踏破了门槛,前些天三伯娘已为她定了亲事,说的是金陵望族沈家的一位小公子,比玉雪大了两岁,如今已经十七。据说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今年也是要参加秋闱的。 燕元娘听了,笑道:“这一转眼,这些小辈们竟都开始论婚嫁了。玉雪的亲事定了下来,你们玉瑶姐同雪丫头年岁相当,不过小了月份,怕也要开始相看了。” 说到这里,燕元娘看了谨语一眼。 晴五弟夫妻两个有意要与自家结亲,想让云北娶了谨语,说起来,晴五弟虽说不比自家富有,可有那油坊在,将来日子也不会差,谨语将来她自会给一份不菲的嫁妆,便是没那油坊,谨语嫁到外家,将来也不怕被婆家搓磨,着实是比嫁到外头要强。 晴五弟夫妻两个都是好的,五弟媳郭氏为人爽快,是个待人宽厚的,云北那孩子亦是一表人才,且对语儿也极上心,等谨语十五及笄,两家定下亲事,再留谨语一两年,送她出嫁,且还有四五年的光景,与云北也可以多相处几年,打小处出来的情份,两个孩子都不是那叫人操心的性子,将来必能夫妻和顺。 弟媳妇郭氏已经给她透了话,只等她回话呢。两边若私下里说好了,等谨语出了孝,那会儿谨语也刚好及笄,正好定下亲事。 之前她未给郭氏个准话儿,回头找个机会,得把自己的意思透些给她才成。 不过,到底将来过日子的是小两口,她虽觉得这门亲事极是不错,可也得问问自家闺女的意思才好。 云朝不知道燕元娘正想着谨语的亲事,倒是好奇道:“姑母,云歌和云画两位哥哥好象还未定亲呢,怎雪姐姐倒先定下亲事来?岂不是与礼不合么?” 燕元娘笑道:“也有人家同辈男女一起论的,可咱们燕家素来是小郎君和女公子分开排行,所以婚嫁也都是分开论。这也是因为男子成亲晚些也没什么,小娘子家的,却不好耽搁杏期,若是兄妹一起论婚嫁,岂不是要耽误多少小娘子的亲事?” 说白了,就是男人等得起,女人的青春年华耗不起罢了。男人哪怕五六十岁还能纳妾娶继室,三十头婚照样取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可女子过了二十尚未婚配,便成了无人问津的剩女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节 玉雪在信中虽未就她的亲事多说什么,可言辞之中,也显的对未来的小夫君很是满意。 这个时代并不象后世的明清时期那般礼教苛严,虽也尊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诸如清明踏青,中秋赏月,元宵节观灯,青年男女们自由出行,原也是有相互相看的意思,若彼此相中,待得回去禀明父母,打听对方家世人品相貌,双方家长觉得适合了,便能定下亲事。 民间有这样的古风俗,燕家儿女的亲事虽未必用这样的办法,但长辈们到底还是开明的。 如玉雪,定亲之前,长辈们肯定也会想办法按排她与那位沈家小公子见一面。虽有联姻之意,却总得玉雪自己点头才成。以三伯一家对玉雪的宠爱,若她自己不愿意,这门亲事就不可能成。 作为姐妹,云朝和谨语都很为玉雪高兴。 蔚儿吃了冷淘里的果肉丁,抬了脸笑道:“雪姐姐要做新娘了么?” 云朝逗她:“哎哟,你个小人儿,知道什么叫新娘?” 蔚儿鄙视了她一下,蹬着小肥腿从榻上下来,绕过如意矮几,又爬到了燕元娘身边,依着燕元娘坐了,才道:“蔚儿当然知道,新娘子就是要坐轿子,去别人家当媳妇,给我们找个姐夫回来。” 说的燕元娘也笑了,把蔚儿搂在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道:“我们蔚儿真聪明,你是怎知道的?” 蔚儿就道:“上次我们在外面玩,里族叔家的小姐姐说她家姐姐要做新娘子了,她说她有姐夫了呀,她还夸她姐夫长的好看哩。我当然就知道啦。” 说到这里,还皱了皱眉:“我不喜欢里族叔家的小姐姐,她说我们家的奶羊是她家的,还说我抢了她家的小羊羊。我才没有。姑母,以后姐姐二姐姐和表姐也要做新娘吗?那我不是有三个好看的姐夫了?可是我不想姐姐人去别人家做媳妇,我要姐姐们一直在家里,不要她们去别人家。” 这话一说,燕元娘哈哈大笑:“对对对,你姐姐和二姐姐还有表姐,将来都要找小女婿的。不过咱们呀,不把她们给嫁走,给她们招个小女婿回来,就留自己家里。” 云朝还没什么,她脸皮厚,谨语去闹了个大红脸,嗔了她娘一眼:“娘,您可真是,和蔚儿乱说什么呢。女儿去自己屋里歇会儿去了。” 说着,起势要走,云朝一把拉了她,按着她坐下,才拍手笑道:“姑母这个主意好。不过也不必给表姐招女婿回来,就把表姐嫁回咱们家呗,咱们家那么多哥哥,姑母给表姐挑个最好的。表姐这么好,又美丽又善良又大方又能干又有才气,嫁到别去,咱们家亏大发了。待过两年表姐及笄,姑母放出话去,说要给表姐在家里找个人家,只怕姑母的门槛,都要被那些族兄们给踏破了呢,到时候呀,我专门找个木匠回来,天天就负责给咱们家修门槛就成。” 谨语这下子是真坐不住了,狠狠的拧了一下云朝的腰,起身躲了出去。 云朝吃痛,哎呀叫出了声,跑到燕元娘面前,因她进屋里便脱了罩衫,身上只穿着短襦和裙子,便撩了衣摆,给燕元娘瞧:“姑母您瞧,表姐欺负我。” 燕元娘笑骂:“该。”却到底心疼,伸手帮她揉了揉。 云朝便抱着她的胳膊,眨着眼,低声道:“姑母,我说的是真话呢,就把表姐嫁回咱们家呗,我家有三个哥哥呢,还有三伯家的两个哥哥,还有五叔家的十一哥云北。姑母考虑一下呗。要我说,十一哥云北最好。人又可亲,书读的也好,长相俊秀,五叔和五婶又宽厚和气,五婶顶顶喜欢表姐的,灵儿又与表姐最亲。姑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个鬼机灵,去去去,这话也是你当说的?”燕元娘板着脸训道,云朝见她虽板着个脸,眼里却都是笑意,便知道姑母对十一哥,是相当满意的,她的话,姑母是听到心里去了,说不定姑母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呢。 看样子,五婶婶可真没白在姑母面前使劲啊。 云朝做出受教的样子:“朝儿知道错了,朝儿去看表姐啦。” 窜到谨语的屋里,香儿正和花瓣坐在外间做针线,云朝低声道:“表姐呢?” 香儿指了指里屋,低声问道:“才刚姑娘回来,满脸通红,奴婢进去服侍,沏了茶水姑娘便把奴婢赶了出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朝摆了摆手,蹑手蹑脚的转去了内屋里,就见谨语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团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打着扇,看着窗前开的轰轰烈烈去火云一般的红蔷薇发着呆。 云朝笑道:“表姐,妹妹来讨杯茶喝,可赏否?” 谨语似心思被撞破一般,脸如霞蔚,与窗外的红蔷薇相映成趣,越发美的惊心。云朝被她这斜目一叶,看的呆在那里。 “便是涮锅水也没有,死丫头,快快滚吧。” 一边说,还执着扇子打她。 云朝膏药一般粘到她身上,对着她的耳朵低声笑道:“别呀,我是来告诉表姐好消息的呢,刚才姑母好象对五叔家的十一哥很满意呢。” 谨语跺脚道:“死丫头,你还说!”作势要拧云朝的嘴,云朝嘻笑着躲了开去。 外头香儿和花瓣听得她们姐妹在屋里笑闹,这才松了口气。刚谨语进屋时的样子,她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两人笑闹了一回,出了一身汗,香儿瞧着差不多了,端了水进来让她们洗了一把脸。姐妹两个这才坐下好生说话。 正聊着,就听翡翠进了外间,问香儿:“我们姑娘在里头和表姑娘说话?南边雪姑娘送来的东西,荷姑姑把给姑娘们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我去问问姑娘,是不是就送到表姑娘屋里来。” 云朝在里头道:“进来说吧。” 翡翠进了屋,云朝笑道:“荷姑姑这么快就分置好了?把我们的东西就送表姐屋里来吧。” 翡翠道:“是,我这就去搬去,要不姑娘也一起去看看?” 云朝看了她一眼,眸光微沉。 ... 第二百五十九章节 云朝趿了绣鞋,让香儿去姑母屋里取了她的罩衫来穿上,跟着翡翠出屋,低声问道:“什么事?” “姑娘,甲一要见你。” 云朝顿时手足冰凉。 甲一是甲字辈暗卫的第一人,她是见过的,就是当初跟在刘瑜身边的那个刘直,装小偷把她引去见刘瑜的人。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古庄?难道是,刘瑜现在就决定接她去京城?如果真是要接她去京城,那一定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姑娘,您别多想,只是我在和暗卫组联系的时候,刚好甲一在,他怕别人处理我发出的信息,对您不利,所以禀了将军,将军担心您突然联系他,是出了事,故而派了甲一亲自来一趟。”感觉到了云朝的异样,翡翠连忙解释道。 云朝听了,才感觉到自己象活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手脚俱软。翡翠看出她的异状,忙一把扶了她。 过了片刻,云朝觉得自己能动了,才道:“先把东西送去表姐屋里,回头你领我去,他人在哪里?” “在山里。” 云朝看了一下外面的日头,才过晌午,她说去山中一趟,倒也不算突兀,不过这一向她进山云畅都是一道去的,倒要想个借口,躲开云畅才好。 “二姑娘呢?” 翡翠回道:“五老爷不在家,五太太要晒箱笼,灵姑娘过来把二姑娘叫过去帮忙了,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 云朝点了头,去了库房里,同翡翠一道,取了几匣子东西,送去了谨语屋里。陪着谨语看了玉雪送来的东西,见都是些小玩意儿,首饰头面,并些金陵的新花样还有笔墨纸砚类的,云朝坐了一会儿,便对谨语道:“表姐,冯爷爷突然说想吃山鸡汤面疙瘩,我去山里打两只山鸡回来。你多费个心,把给灵儿和瑶姐姐的东西捡出来归好,回头我回来给她们送去。” 谨语看了一下外面的日头,对云朝道:“这会儿太阳正毒,要不迟些再去?” 云朝笑道:“不过一段路罢了,到了山里,比在家还要清凉呢。” 谨语便未拦她,只道:“你一个人可不能去,把翡翠带上,还有,如今山里长虫多,千万记得带上防蛇虫的药。别往深山里去。” 云朝笑着应了。 出了门,云朝去自己屋里换了身骑装,想着刘直兴许还没吃过饭,便让翡翠去厨房里拿了些点心,并用皮馕装了些清水,而她则去了书房里取了几样作坊里做出来的最好的几样书画装裱用纸和生活用纸,用油纸包了,这才和翡翠出门。 到了山中,翡翠按刘直留下的标记,不过片刻,便寻到了人。 “属下见过郡主。”刘直行了一礼。 云朝摆了摆手:“免礼,辛苦了。我哥哥现在还好吧?” “将军很好,六月初便到了幽州。” 云朝笑道:“这么说来,已经与九叔还有大哥在幽州见面了吗?不知事情忙的怎样了。” “是,九爷和燕大少爷五月便到了幽州,那边的事情顺利。燕大少爷已经去了河间府,河间府是独孤步将军任主将,这位独孤步将军,是郡主的七舅舅。咱们家将军送过去的人,七舅爷肯定会照顾的。河间府那边临边境,现在虽无大战,秋冬小战役却不少,容易积累军功。郡主不必忧心。” 云朝听着,这才放心,她就说最近大哥都没有送信回来呢,怕是刚去军中,一时顾不上。 “那九叔呢,油坊的事情进行的可顺利?不知九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直见她只问了刘瑜一句,话题便在燕云川和燕展晴的身上打转,不免为自己家将军感到委屈,便道:“郡主放心,有将军的书信,虽九爷到幽州时,将军还未回去,但孤独老将军也知道油坊的事情重要,派了家中掌管庶务的人,已经和燕九爷都谈好了。郡主的事,将军如何会不放在心上?那边事情进行的顺利,燕九爷按排好油坊的事便起程回来,一点儿没有耽搁,这会儿,怕已经快到京东一带了,要不了半个月,便应该能到家。” 听说九叔就快回来了,云朝极是开心。 便是同小十叔十分亲厚,且两位叔叔于她又都有师徒情份,可在她心里,还是觉得同九叔更亲近些。 云朝自己也曾想过,难道是因为九叔待她十分疼爱宽厚,而美人儿十叔总是欺负于她,所以她才更喜欢九叔的么? “其实还有件喜事,不知燕九爷有没有在家信中提起。” 听说有喜事,云朝忙道:“九叔的信都是报平安的,并没特别提什么信,不知你说的是何喜事?” 刘直笑道:“独孤家的一位姑娘,算起来,也算是郡主您和将军的姨母,同郡主的母亲先王妃是堂姐妹,只是年纪比先王妃娘娘要小,先前这位孤独姑娘也定过亲,不过未婚夫婿前年作战时,死于乱军之中,因此拖到十九了,还未成亲。这次九爷去幽州,两人机缘巧合,在外头不打不相识,老将军便起意,把郡主的这位姨母许给燕九爷。打听了燕九爷并未成亲,便与燕九爷说了。燕九爷已经答应,不过只说上头还有兄长,不好自己作主,待回来禀过长辈和兄长,再行定亲之事。说不得,郡主很快便有一位九婶娘了。可不就是喜事?” 九叔就要成亲了? 云朝当然是为九叔高兴的。 说是九叔,其实也就比大哥云川大了两岁,在她心里并非长辈,而象是兄长。五婶婶为他的亲事可没少费心,九叔那样风月霁月洒脱磊落之人,云朝觉得,天下间什么样的好姑娘他都配得。 可,高兴是高兴,云朝却还是有些担心。 独孤家的姑娘,并不是那么好娶的。 两家门庭相差太大不说,两地相隔亦太远,独孤家如何会把自家姑娘嫁这么远?莫不是那姑娘,她的堂姨母,其实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十八九岁没有婚配,显然不是急着定亲的理由。那里毕竟是北地,女子嫁人的年纪本就比南方要晚些。 又或者,这位姨母本身并没什么问题,独孤家把她嫁给九叔,是别的原因? 第二百六十章节 “我那位堂姨母,她……人很好吧?”云朝犹豫着问道。 这话问的,刘直实在不好回答。 好不好的,人家都是将军和郡主的姨母,别说他一下侍从,就是将军和郡主自己,也不能对长辈轻言藏丕。 而且那位独孤姨母还真是……不好用好不好来回答。 看着刘直欲言又止的样子,云朝心道不好,难不成因为油坊的事情,九叔这是被逼婚了?那位堂姨母果然是个不好的?然后独孤家拿着油坊作条件,逼着九叔应下了这门亲事? 云朝脸色一沉:“刘直,你老实告诉我,我九叔是不是被逼婚了?” 刘直听了一愣,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郡主误会了。油坊的事将军极为重视,虽有郡主的原因,但油坊于军中,本就是有利之事,又是将军亲自交待的,独孤家万没有拿着油坊作条件逼燕九爷娶妻的道理。郡主您的那位姨母……倒不是不好,只是性格有些火爆……但您千万别误会,这亲事,燕九爷真的是自愿的。” 再说了,您那位姨母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燕云独孤家嫡出的姑娘,身份金贵着呢,要不是她自己看上了燕九爷闹着要嫁,这样的好事,哪里轮得着姓燕的。燕氏便是在清江府有些名声,和独孤家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云朝听了这话,则是面上一松,九叔自愿的? 自愿就好。 且刘直的话里也透着那么个意思,人家独孤氏尊贵着呢,燕氏不过是地方乡绅,还真不值得独孤氏拿着嫡出的姑娘来联姻。 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云朝惭愧了一把。 既然不是被迫的,九叔亲事既定,云朝也为他高兴。至于性格火爆什么的,九叔自己都点头了,说不定她家九叔其实是个抖m,就好这一口呢? 云朝觉得吧,性格火爆什么的,还真不是个事儿,各人各喜好,有喜欢白莲花的,当然就有喜欢女汉子的,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 论完闲话,云朝方说起正事来。 示意翡翠把装着纸张的匣子递到了刘直的手上,正色道:“这些是我家纸坊中生产出来的纸,有适合书画的,有适合装裱的,有可以长期保存不易损坏的,这些纸留墨的时间也很长,算得上是大齐市面上最好的纸张,除此之外,还有些可以用于寻常生活的纸,如厕纸,代替手帕的手帕纸,用于洗漱后擦拭手脸的纸,我让翡翠联系黑卫组的目的,便是想尽早联系上哥哥。这纸坊……我能生产,但这些纸还不是纸坊里最顶级的纸张,可就是这样的纸张,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不是我,或者燕家可以私自去做的生意。你回去问一下你们将军,售卖之事,他是否愿意私下合作?还有,纸坊造纸的工艺需要保密,如果需要大量生产的话,我这里没有办法按排那么多的工人。这件事情,你务必要和将军亲自汇报。让他尽快给我答复。” 刘直听得一惊。 旋即大喜。 没有人不知道纸是金贵之物,尤其是顶级的纸张,如果能拥有顶级的造纸技术,这意味着,将军和郡主的手上,便握了一坐金山。 将军不缺钱。 可养兵却需要钱。 而郡主手中握着这样的技术,却未冒进,知道这造纸术虽是无限的财富,亦是烫手东西。确实不是一个燕氏能安然无恙的握在手中的。 “是,属下会立刻与将军联系,十天后,必给姑娘答复。至于具体事宜,怕还得等一月左右。” 云朝点头道:“好。” 想到刘直只怕还没吃东西,云朝便叫翡翠把点心和水给他递了过去。 “想着你或许未进午餐,我便让翡翠给你捎了些点心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刘直也不客气,接了装着食盒的匣子,笑道:“属下谢郡主体恤。天气炎热,也不好让郡主在外头久待,十天后我会先翡翠联系,郡主还是先请回吧。” 云朝听他提到天气炎热,倒是突然想起自己家里的冰来。忙道:“还有件事儿,我差点忘了。” 刘直恭敬道:“郡主请吩咐。” 云朝道:“是这样的,近来因为炎热,我们家有制冰之法,便试着制了些冰,以缓解这炎热带来的不适,没想到还真成了。然制冰成本极低,你在禀报造纸之事时,顺便问一下,这制冰之法哥哥需不需要。北地的天气还好,兴许对冰的需求量并不大,但是南方炎热,却地方富饶,若能在这样的季节制冰销售,想必利润绝不会低的。且年年都有伏暑天气,这是一本万利却又长长久久的生意,若是哥哥有兴趣,你让他拿出个章程来。” 燕家若是有制冰之法,这还真是个好生意。 冰这东西,冬天里随处可得,然在夏季,却是金贵东西。京城的富贵人家,每年在取冰存冰的开销,十分惊人。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建得起冰窖,用得起冰的。 可如果这冰真如郡主所说,能在夏季制造,并且成本极低…… 刘直万没想到,自己来了这一趟,竟然会有这样巨大的惊喜。 还好这一趟是他亲自来的。 “郡主放心,属下必亲自与将军汇报。” 云朝点头:“很好。不管将军是什么意思,我都不希望外面的人知晓,这造纸和制冰之法,出于燕氏,你可明白?” 刘直郑重道:“属下明白。”匹夫无罪,怀璧之人。郡主这样说,何况不是对燕家的维护? 造纸之事,尚且能拖,可夏天却没些天就要过去了,哪怕敢着最后的末夏,只要将军点头,光他们在江南的铺子,也能靠着出售冰块,而大赚一笑。 刘直与云朝告别后,回到他秘密的住处,第一件事,便是通过秘密的渠道,把这两件事情报给了刘瑜。 刘瑜如何不知道纸和冰的利润?立时给刘直回了话,让他告诉云朝,这两样生意,往后都交由刘瑜派人去负责,纸坊的事情,他也会想法子解决。倒是那制冰之法,他让云朝把法子报给刘直,售冰的利润,会给燕家一成。其它的让她别再过问。 云朝制冰本来就是为了解决天气炎热,家里人都不舒服才想的法子,能得一成的利润,她已经很满足了。说起来,一成的利听着不多,可她却知道,这一成的利,也是十分惊人的。何况,每年都能得这一成呢?更何况,不过是出个法子,销售她是一点不用管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与刘直告别后,云朝在回家的路上还在庆幸,还好她突然想起制冰的事情来,要不然岂不是与可爱的银子失之交臂了。 自己真是个机灵而又有急智的人啊。 自恋了一把,云朝才想起来问翡翠:“翡翠,刚才刘直所的我那位堂姨母,你可认识?” 翡翠摇头:“这个却不清楚。独孤家在燕云是大族,便是嫡出的姑娘,怕也不少,却不知道甲一说的是哪位。不过独孤家很有些姑娘其实也算半个在军中长大的。独孤家并不禁女子研学武事兵事,甲一说姑娘的那位姨母性格火爆,兴许也未尽然,大抵只是喜欢兵事且自幼学武的吧。您知道,男子眼中的女子,与咱们女子看待女子,还是有些分别的。九爷能点头庆下亲事,那位独孤家的姑娘,必不会差。兴许只是不与寻常女子一般柔顺罢了。” 云朝觉得翡翠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也点头道:“算了,我不过就是白担心。九叔又岂是会坑自己的人?我也是关心则乱。” 他九叔看着宽厚豪爽,其实就是个不动声色的老狐狸。 原本想着那位姨母,怕不是个好的。这会儿再想刘直说的那“性格火爆”四个字,不免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若真是个性格火爆的,又自幼学武,以后九叔可有得受了。河东狮吼,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能承受得来的啊。 想象了一把九叔被未来九婶罚跪搓衣板的场面,云朝忍不住哈哈大笑。 惹的翡翠暗翻了个白眼。 她家姑娘她还能不知道?别看刚在刘直面前,那般担心九爷,这会儿只怕以为九爷要娶个河东狮,正偷着乐,幸灾乐祸的想看九爷的笑话呢。 姑娘还真是!她也不想想,那位她脑补出来的河东狮,可不只是她未来的九婶,还是她嫡嫡亲的堂姨母,未出三代的外家血亲呢! 云朝就觉得吧,有人过的不好,她就开心了。 她一开心,山鸡倒了霉,她这会儿倒是想起出门的借口了。 同翡翠在林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总算捕了两只鸡,她的心思今日又不在找猎上,便拎了野鸡回家回家。 才远远的瞧见自家屋子,就见有一个小人儿从远处跑了过来。 待得近了,才发现是自家妹妹。 “畅儿,你大热天的,不在家里歇,怎跑外头来了?不是说你去五婶家帮忙晒箱笼去了么?” 云朝冲着她冷哼了一声。 待看到她手上的两只野鸡,脸色这才好了些。还好,原来是真的去找猎。 云朝也才发现云畅巴掌大儿的小脸,有些苍白,忙上前拉了云畅的手:“畅儿,你这是怎了?瞧着脸色可不大了,莫不是中暑了?明明身体不好,怎么还一点不懂事?这么毒的太阳,你往外头跑什么?真是胡闹。” 云畅知道翡翠的身份,因此也不避讳,板着小脸道:“我没事,身体好着呢,我真没中暑。姐姐,你这是去哪儿了?” 云朝指了指翡翠手中的野鸡,道:“不明摆着的么?上山打猎去了呗。” 云畅要信她的话才见鬼了呢:“姐姐别休骗我。” 这一向,她可没怎么上山,即便是去,也多选择在上午,绝没有午后太阳最毒的时候往外跑的道理。 而且,既上了山,怎又只打了两只野鸡,这么早便回来? 姐姐定是有事儿瞒着她。 “好吧,是飞将军的人过来找我有事,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才没说的么?”燕家果然个个都是人精啊,云朝无奈道。 一听说是刘瑜这个姐姐的正牌哥哥派人来找她,云畅紧张的一把抓住云朝的手:“姐姐,他是不是让人来接你去京城的?” 云朝见她家暴力妹都快急出眼泪了,心中也是一叹,安慰道:“不是,是纸坊的事情和制冰的事儿,我需要和他谈谈,翡翠帮我发了消息联络他,他派了人过来和我谈这两件事情的。你别担心,姐姐不会不辞而别的。再说了,如今这里是我的家,我能走到哪里去?将军这两年绝不会派人来接我。你且放心吧。” 云畅一听,不是自己担心的事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云朝知道这个妹妹看起来又冷又硬,其实心里特别敏感,她是担心她会离开他们吧? “畅儿,你记得,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我的妹妹,我也永是你的姐姐。我们是姐妹,这不是在不在一起生活所能改变的。就算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家里,我也是畅儿的嫡亲长姐。” “知道了姐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胡思乱想了。” 云朝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这才对嘛,来,笑一个给姐瞧瞧。” 云畅哼了一声,一甩袖,从翡翠手中夺过野鸡,快步回去了。 云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翡翠道:“咳,这小丫头大概是不好意思,怕羞了。” 翡翠:……亲,我真的从来没瞧过畅姑娘的世界里,有羞和不好意思这五个字啊。 第二天云朝去了县城,带着翡翠,骑着马,去了县学里。 到了县学门口,才下了马,便有县的门房过来问话:“不知两位姑娘是找人,还是何事?” 云朝笑道:“我想找甲字班的燕氏兄弟燕云开和燕云洛,我是她们的妹妹,还望您麻烦给通报则个。” 那门房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县学这种地方的门房,还是很有些眼力见的,见这两位小姑娘虽然穿的一般,却干净整洁,且长的十分出众,尤其那个小的,自有一翻寻常小娘子难得的气度,且能骑着马来,家中条件只怕也不差,又一听是要找燕家兄弟的,想必这两位小姑娘,也必是燕家人了,瞧着年纪,大概是来寻兄长的呢。 门房一指县学大门东头不远处的一树老柳树,对二人笑道:“这会儿还未下学,日头又越来越厉害了,两位姑娘这般站着,若是中暑假,倒不好,不如去那老槐树下稍坐会儿,我先去通报一声,回头下学了,姑娘家的兄长会过来寻姑娘的。” 云朝笑着应是:“那就有劳这位大哥了。” 那老柳树也不知是多少年的古树,虬枝盘杂,树冠如云水一般,正是纳凉的好去处。 第二百六十二章节 云朝笑着取了一盒兰瓜饼递给了门房,这才和翡翠去了那老柳树下的小茶摊边坐下,要了两碗茶,坐着等哥哥们下学。 那门房见这小食盒很特别,似纸非纸的,回了守门的屋里后,瞧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做的,看着象是纸,可又厚又硬,若说不是纸,偏又是纸的质地,且上头还画着十分漂亮的画。 其实这却是纸坊里生产出来的专门用于包装食品的硬纸,用药水消过毒,云朝折成了纸盒,在上头画了些小画,今天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她用这精致的纸盒装了不少的点心,带给哥哥们,也是想着让哥哥们在学里送给同窗,打理好同窗的关系而已。 虽然以她家几个哥哥的情商和智商,未必需要这么点东西,可锦上添花,有时候也是必要的。 那纸盒里放了六个小小的南瓜饼,三三排开,每一个都不一样,不过手掌心大小,却有的是花朵形状,有的是小动物的形状,门房见这不知道小饼十分精美,黄灿灿的,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味和奶香味,哪里舍得吃?想着要带回去给自家老婆孩子尝个新鲜,可到底忍不住,拿了一块尝了。 一点淡淡的甜,十分松软,却尝不也来是什么做的。 其实是南瓜饼,也是云朝见着家里的菜地里结出来的金灿灿的南瓜,才想起来做的饼,爷爷,安爷爷,冯爷爷还有安嬷嬷年纪都大了,南瓜抗衰老,老人吃才好,可寻常的南瓜饼太腻,云朝便用鸡蛋清打成沫到筷子插着不倒的程度,然后把蒸熟的南瓜泥,糯米,蜂蜜,鸡蛋黄和着去了腥味的羊奶搅拌,最后加进打好的蛋清沫里,顺时针方向搅拌出来,最后再用刻好的模压成饼,抹上油,烤出来的。 所以虽然是南瓜饼,其实做起来还挺费功夫。 这也是想着哥哥们天气热,怕他们在学里吃不好,这才费的这翻劲儿。 那门房一月里总要给家里的妻儿去点心铺子里买两回点心,自也是尝过城中各家点心铺子的吃食的,可竟觉得,没有哪家的点心,比人家燕家的小姑娘送的点心更精致可口的。且那小姑娘笑的甜美可亲,燕家也是本地望族,小姑娘却一点儿也不骄矜,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热,门房感叹,人家燕氏一族有如今的气候,也是该的,瞧人家的家教。 想到这里,门房倒是想起燕家小姑娘要寻的兄长来,那燕云洛,可不就是县学里长的最出众,才学也最出众的燕氏子弟么?族兄弟几个俱是人中龙凤。虽说他一个小小门房便是巴结上去,人家也未必有眼看,可这时代的人,对读书人天生就有一种尊敬,云朝礼又送的贴心,因此下学的铃声一响,那门房便赶紧使人去叫了燕家兄弟过来,只说家中有妹子来找。 云开和云洛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朝儿过来找他们的。 县学里中午并不限学子外出吃食,既是妹妹来找,想必是有事要寻他们。兄弟两个便叫上云北和程立,打算一起出去,妹妹过来,肯定是要犒劳他们吃一顿好的,结果叶良辰和王四崇听到了,也一定要跟着一道去。 叶良辰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兄弟四个瞧,那小眼神儿带着无声的控诉,仿佛兄弟几个要是不带上他,就是天下最无情无义无耻无理取闹的人。这货只有在和王四崇对骂的才时候,才会充分发挥他匪二代的本色,只要没有王四崇的撩拨,简直就是一朵白莲花。 兄弟四人被他看的一身鸡皮疙瘩,只好一致点头:“良辰和我们一起去吧。” 王四崇自然也不甘落后,说不定他的偶象也来了呢。有和偶象亲近的机会,他怎会视若无睹?拨山涉水也得去啊,更何况这才近在咫尺,不过隔着一道县学的门而已。 倒是陈嘉茗还有些大家公子的气度,不过,他刚好才接到家中的信,他的叔父已经答应今年出海后,会帮他收罗海外那些国家的物种,带回大齐来,他正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云朝呢。 云北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家的朝儿怕是有求于这位同学,否则以这丫头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也不会对这位同窗那般热情狗腿,给妹妹铺路这种事情,是做哥哥的应尽的义务,再说,他还指着朝儿帮他在表妹面前多多美言呢,因此主动邀请了陈嘉茗。 叶良辰和王四崇虽不对付,可看到在燕家小姑娘面前,比自己兄弟两人更受欢迎的陈嘉茗,两人十分一致的瞪了陈嘉茗一眼,觉察到两人竟然同仇敌忾了一回,又别扭的各自别过脸去。对彼此十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就这么着,云朝原本只是找自己家哥哥们的,结果奉送了三个拖油瓶出来。 七人出了县学大门,遥遥一眼,就见自己家的妹妹同翡翠,正悠然自得的坐在老柳树下看着来往的行人呢。 七人浩浩荡荡的往老柳树下的小茶摊去,燕家兄弟和陈嘉茗叶良辰天生一副好样貌,尤其是燕云洛,整个清江府也找不出比他长的更俊美的小郎君来,就是程立和王四崇,虽黑些壮些,却也俊朗,这么一行人从县学里走出来,自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看着自家哥哥们有如自动发光体,一出现便万人瞩目,作为妹妹,云朝还是十分引以为傲的。 “朝儿,你什么时候到的?这么热的天,有什么事情托全族兄送货的时候来说一声也就是了,巴巴的跑来,也不怕中暑。”云开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斥道。 云洛道:“等急了吧?是不是热坏了?”说着,还宠溺的揉了揉妹妹的头,看的一帮路过的小娘子们冲着云朝瞪眼,恨不得被宠的那个是自己才好。 云北也道:“家里可都还好?以后可别再这么乱跑了,若是中暑了可怎好?” 阿立哥也站在边上看着她笑。 被哥哥们关心,云朝心里暖暖哒,觉得这暑气也没那么难熬了。 “爷爷担心你们,我刚好有事来城里,所以顺利来瞧你们,给你们送些吃的。阿立哥,安爷爷安嬷嬷还有荷姑姑也很惦记你呢。” 云朝给哥哥们见了礼,又冲陈嘉茗行了一礼:“陈大哥,这一向都好吧,几日不见,陈大哥越发清俊儒雅,更见风骨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节 他一个商贾出身的,要什么风骨。陈嘉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小丫拍起马屁来,越来越不要脸了。 云朝一点也没为自己那掉了一地的节操而惭愧,继续马屁道:“咦,陈大哥,你这儒衫上的墨竹是你家的丫鬟绣的吧?绣艺可真好。不过也只有陈大哥你才能把儒衫穿出这样的风采了。说陈大哥是真正的钟灵神秀之人,也不为过。我原还觉得我家哥哥们已是难得的,不想陈大哥与我家兄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嘉茗:……第一次被人拍马屁拍的自己脸都红了怎毛破? 云北:……我们家语表妹的绣艺才是真正的大家好不好?(喂,十一哥,那个丫鬟的绣艺不是重点好不好?) 云开云洛:……求问妹妹太没节操怎么办?在线等。还有刘瑜你知道你家郡主妹妹被我们养成小无赖后请问你对此有何感想? 程立:……这还是我曾经那个可爱善良乖巧甜美又软糯的朝妹妹么?感觉自己眼已瞎怎毛破? 叶良辰王四崇:……草,陈嘉茗这小子必须要除,阿朝妹妹我们才是你马屁攻坚的真正对象啊。 云朝:……楼上几位都别急,其实我就是随便夸夸而已。说好话又不花钱。 楼上的楼上众位:……那你拿好话砸我们呀!别逮着一个人死砸呀! 云开特别无奈的揉了揉云朝的头:“朝儿,这里太热了,咱们找个凉快快些的地方午膳去可好?” “好呀好呀,我都想好啦,县学里的饭食都是大锅饭,如今天气又热,哥哥们一定吃的不好,今天我请哥哥去云来酒楼打个牙祭。” 两个匪二代和香港文艺男主角小陈同学都是不差钱的主,对此没什么感想。 云北犹豫道:“云来酒楼是不是太贵了?咱们家的小食肆的吃食就挺好,若不是离着县学有些儿远,学里同窗平时都会爱去的,要不,咱们就去朝儿的百家食肆用膳吧?” 云朝摆手道:“朝儿难得做东,请哥哥们大餐一回,就去云来酒楼,我刚好有事要和云来酒楼的苏掌柜谈,顺便罢了。再则,我们去品尝,苏掌柜的肯定会给些优惠的。” 云开想着云来酒楼的不少菜式,还是他们朝儿的手笔,去吃饭,苏掌柜的别说优惠了,免单都是可能的,虽他们不至于白吃人家的一桌席面,可优惠一些,家中如今情形还好,倒也不是吃不起,难得朝儿高兴,随她就是了。便点头笑道:“好,咱们就去云来。” 程立喜马,可惜在县城上学,平时没机会骑,便上前帮着翡翠牵马。 “这两匹马越发神骏了。可惜这是在城中,要不然还真想去跑一圈。”程立遗憾道。 云朝笑道:“等阿立哥休沐回家,我的马给阿立哥用。等我以后赚了更多的银子,阿立哥考中秀才,我送一匹好马给阿立哥。” 程立听的特别贴心,一匹马,其实他家也不是买不起,毕竟他爹当了多年的程家总管事,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的,难得的是朝妹妹的心意,她从未把他当成下人看待,而是视他如自家兄长一般。 若是……程立心中些有黯然。按下了自己的心思。 他到底是配不上朝儿的,有些心思,实在不该有。 “那我就谢谢朝妹妹了,马倒不需要,待我考中秀才时,朝妹妹亲手做一顿好吃的便成。”程立暖暖一笑,打趣道。 “就是阿立哥不考秀中,阿立哥回家,我也天天给阿立哥做好吃的。”云朝笑道。 说了几句话,云朝便往陈嘉茗身边凑了过去。 “陈大哥,我上回请托你的事情,有回音了吗?” 陈嘉茗看着她那热切又满是希望和期盼的眼神,原本还想说句没有,让她急上一急的话,便说不下去。 他想起自己才六岁就夭折的妹妹,这世上惟一一个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前,从他讨要东西时,便是这样的眼神。 陈嘉茗就觉得自己早就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心,在那么一舜,象是突然回了温。 “昨儿已经收到家中叔父的回信,他答应夏末出海的商队,明春回来时,一定会帮我带些蕃邦的物种回来,不只是爪哇国的,其它蕃国的东西,如果有好的,也会帮我带些种子回来的。若是顺利,我明年会给阿朝妹妹送来。” 云朝听了,满眼都是笑:“真的?这可真是太好了,陈大哥,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回并不谄媚,而是心底真正的喜悦,陈嘉茗微微有些晃神,想把这明亮的象是带着晨曦的光的暖色笑容永远留下。如此,就如他那可怜的妹妹还没有走,还在他身边。他会象燕家这几个兄长们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一辈子,给她平安喜乐。 可是,他的妹妹不在了。他最后看到的,只是那小小的一团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 而那个本该照顾教诲他和妹妹平安长大的男人,却一刻都没有出现。甚至在得知妹妹夭折后,他不过是毫无情绪的“哦”了一声。 也是在那一声“哦”之后,他发誓,他终有一天,会让这个人也品尝品尝,那一刻自己的钻心之痛。 陈嘉茗垂下眼眸,半响,方抬起脸,又是一脸清淡温润的笑:“感谢便不必了,往后阿朝给你兄长们送吃食时,捎上我的一份就成了。” 这予云朝,实在是举手之劳,她诚心诚意道:“这算得什么谢?便是陈大哥不说,也绝不会少了陈大哥的一份。我家十一哥很喜欢你这个同窗。十一哥重视的同窗,我也会当成自家兄长一般。” 陈嘉茗笑道:“如此,我往后把阿朝亦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就是了。” 云朝倒是愣了一下。 这个香港文艺男主角,脸上永远挂着一副温润如玉的笑容,其实待谁都十分疏离,便是对十一哥云北比别人略真诚一些,却也不算太过交心。 可云朝却从他这一句话里,听出了几许真心来。 又觉得他这一刻的笑容,无端叫人觉得落寞。 第二百六十四章节 云朝暖暖笑道:“好呀。” 陈嘉茗同样听出了她这一句笑言里的真诚。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神奇缘份,便是如此,一个笑容,一句话,便是一生的莫逆和温暖。 只是,此时的陈嘉茗和云朝都还不知道,这样的笑言,会给他们未来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成就。 云朝心情很好,觉得纸坊和油坊的建立,都没有给她带来现在的好心情。 油坊是改变了大齐百姓们的餐桌,纸坊也可以带来巨额的利润。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个可能的改变大齐现在的粮食格局的未来,改变百姓们生活的未来,更让她觉得有成就感。 哪怕这成就感,如今还只是不过是一个构思和希望而已。 可是,有希望,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历朝历代,哪怕是后世那样物质经济极度发达的时代,农业的发展,也是所有国家的重中之重。 更何况如今这个以农桑为国本的朝代呢? 眉眼里掩不住的笑容,明亮的简直闪瞎人的眼。 云开和云洛对视了一眼。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妹妹。 自打捡了这丫头回来,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高兴过呢。 两人都有些嫉妒的看了陈嘉茗一眼,很觉得自己作为兄长的地位有些不保。话说那小子到底承诺了他妹妹什么,给了他妹妹什么好处,以至于这丫头象是被天上掉下的十万银纹银给砸中一般傻乐?(你们够了哈,被十万两纹银砸中,那不用傻乐了,你们回家煎饼子吃去吧。) 云朝不知道自己正被自家哥哥吐糟,并看她的笑容又碍眼又暖心,她怀着满心的对陈嘉茗的感激,到了云来酒楼,要了个雅间,被苏掌柜的亲自领去了最好的雅间里,云朝笑道:“苏叔,您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寻常用个午膳,这雅间也太好了些。” 苏掌柜的笑道:“瞧姑娘说的,难得府上公子和同窗来我这酒楼一趟,可不得好生招待?姑娘要点什么菜?说起来,咱这酒楼里,菜品姑娘最是知道的。我便不给姑娘推荐了。” 说着,叫了伙计来,递了精美的点单。 云朝笑着和苏掌柜客气了几句,这会儿正是上客的时候,苏掌柜也忙,把人安顿好,便自去忙了。 云朝把点单递到陈嘉茗面前:“陈大哥,您先点菜,可不必为我省。”一边说,一边为陈嘉茗介绍菜式。 这回不只两个匪二代心塞,连云开兄弟四个也心塞了。 还是亲妹呢,从前也没对自己这么执情周到吧? 陈嘉茗这是给他妹灌了什么神奇的迷魂汤!他妹的亲哥飞将军刘瑜也没这魅力好吧?好吧,他亲哥估计在他妹心里,还不如他们几个呢。 好在陈嘉敬还算识趣,只点了两个菜,便把菜单递给了叶良辰和王四崇。 云朝这才住了口。 叶良奈衰怨的看了云朝一眼。 我们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小白脸了?(哎呀喂,你够了啊,你自己就是最白的小白脸好不啦?) “阿朝妹妹,你也给我们介绍一下呢?”叶良辰展露了一个自认为最倾城的笑容,冲云朝道。 云朝说了半响话,天气热的很,虽雅间里放了冰,还算清凉,可她嗓子干呀,吖了一口凉茶,品了品甘菊的清香,这才道:“我刚才介绍过了呀。” 何其的天真无辜的口气呀,好象自己多无理取闹似的,惯用这一招的叶良辰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竟然有人比他使这一招使的更雪过无痕,天然去雕琢。佩服过后,十分心塞。实在是,自己的惯杀技被人山寨了,而山寨版竟然还比正宗显的更正宗,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云开低声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妹妹道:“朝儿,陈嘉茗说了什么好事?”以至于你连一点节操都不要了? 云朝一听,呀,对呀好事呀,真开心,笑的眉眼弯弯,神秘道:“天大的好事,二哥,等你回去和你细说。” 一顿饭大概只有陈嘉茗和云朝觉得宾主尽欢。其它人都有些无语。 用了午膳,见时间不早了,他们下午都还有课,便要告辞,云朝让翡翠把带过来的点心拿给他们带上,还特地把陈嘉茗的一份单拿出来送到他手上,然后才送走了哥哥们。 而她因为有事要与苏掌柜的商量,便留在了雅间里品茶消食。 苏掌柜也没叫她久等,不过一刻钟,便来了雅间。 “叫姑娘久等了。”苏掌柜歉意道。 “苏叔总是这么客气,是我来的时辰不对,正赶上苏叔忙的时候,该是我打扰了你才是。只是确实有些正事,也顾不得了。” 如今燕家这位小姑娘在苏掌柜眼里,那就是个小财神,别说这会儿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便是最忙的时候,他也愿意放弃一天的生意,更别说只这一个中午的时间罢了。 一听她说正事,苏掌柜就知道,又有好事找上他了。 苏掌柜的正色道:“姑娘请说。” “是这样的,我家地里的花生,芝麻,和葵花都快要收了上来啦,花生油和葵花油养生,芝麻油之前我也曾给云来送过货,用于凉菜极香,这个苏掌柜是知道的,这次芝麻油我倒是能比以前供应的多两倍,不过也只这一点货,我想苏掌柜定是要的,这个先不论,我肯定是供给云来。倒是那花生油和葵花籽油于养生之道有些用处,我这里量不多,价格是豆油的两倍,不知道苏掌柜要不要?我想着,今年的量,也顶多够云来两个酒楼一年的用量,再多是没有的。” “要,油价贵些无防,只要东西确实好就成。我信姑娘的话。姑娘也知道,我们这云来酒楼,原就是做的富贵人的生意,也不在意增加那点成本,只要对提升菜的品质有好处,那就是值得的。” “苏叔爽快。” 谈生意的时候一本正经叫苏掌柜,一谈下来又变成苏叔了。苏掌柜觉得这燕家小姑娘,简直成了精。 “姑娘就这个事儿?那还值得姑娘巴巴跑一趟,让云全过来的时候说一声也就是了,咱们合作到现在,这点事儿本不必姑娘特地跑过来商议。” 云朝笑道:“倒也不只是这件事情,还有两件事儿,要与苏叔商量一下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节 “姑娘请说。” “是这样,我家里种了些辣椒,除了自家食用的,余者都晒成了干,取了种子留着明年作种,但辣椒干还是可以用的。辣椒入菜极为开胃,可以做出很多有着独特品味的菜式来,这东西但凡能忍受这份辛辣的人吃了,必会爱上,甚至上瘾,是种比较有魔力的调味料,我这些日子也试着研究出几味以辣为味的菜式来。过几天我带些干椒来,做几道菜请苏叔尝一尝,若是苏叔有兴趣,云来可以试着上些新品菜式,不敢说大齐独一份,但也绝对可以领餐饮一时之风气,且是别家酒楼难以模防的,全因这味调料,别处少有,就算有,也未必知道怎样用它来做出美食来。” 作为一个酒楼的掌柜,苏掌柜很清楚新品菜式对酒楼的重要。何况这位燕家小姑娘帮他推出来的新品菜肴,几乎没有不受欢迎的。 而且,对他最为有利的是,这些菜别处还无法模防,就算过来尝了,也能研究出菜谱来,可也未必做的有他家的正宗,别说有些食材根本无法进货。因为这些佳肴的货源,只有这位燕姑娘手上才有。而她也说的很清楚,所有她新推出来的食材,两年之内,都独供云来一家。 而两年之后,云来早就可以换新菜式了,哪怕依旧用这些食材,也可以推出更新的美味,这就意味着,别的酒楼,永远只能跟云来的风。 独一份,不管任何行业,都是最好的赚银子的法门。 更何况这几个月的合作,别的不谈,至少对这位燕家小姑娘对食材的那份独特的处理手法,还有做出来的佳肴深顾客的欢迎,苏掌柜是深信不疑的。 因为这位燕家小姑娘,他如今在东家心里的地位,绝不比掌管云来洒楼所有分号的大掌柜差到哪里去,若不是因为这位燕小姑娘在盱城,而他又和他之间合作到现在,有了些情份和相互的信任,就以苏掌柜这几个月来对云来酒楼的贡献,他也应该被委以更大的重任了。 不过是为了维持住和这位燕小姑娘的合作,苏掌柜才一直待在盱城县云来酒楼的掌柜位置上。 对此,苏掌柜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人自当有长远眼光。 有这位燕小姑娘在,他就不愁将来的位置。 其实苏家也很清楚,这位燕小姑娘,可以扶持起任何一家酒楼来。不过是人家志不在此罢了。 苏掌柜很庆幸自己当初看在燕氏名声的份上,还有那点对读书人的敬重,而和这位燕小姑娘的九族叔交好,并且在收这位小姑娘的猎物时,给了个合适的价位,得了小姑娘那点儿好印象。 否则,只怕这位小姑娘,后来也不可能选择云来酒楼合作。 没有这份合作,也就没有云来如今在整个两淮路酒楼的独占鳌头。 所以,听了云朝对辣椒的推崇,还有对这味调料做出来的菜的信心,苏掌柜半点为难和犹豫也没有的连声应了下来:“欢迎之至。姑娘说好的菜式,他日必是我云来洒楼的看家菜。苏某有幸先人一步品尝,怎不期待?” 开玩笑,她以前没这么推崇的菜,都让云来的菜品在行业里独树一帜了,特地夸了一翻的菜式,又怎么可能会差? 云朝却不愿意他期望太大,打了个预防针,谦逊笑道:“咱们大齐于辣之一味,多用蜀地麻椒之类,这辣椒虽也是辣味,却与麻椒类并不相同,虽是奇味,一时之间顾客未必买帐,所以在菜式上,便要多费心思,苏叔也别把云朝想的太万能了,用辣椒做出来的全新菜式,能否得到顾客的认可,还需要酒楼多费心思呢。当然,我在研究新菜式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苏叔也不用太过担心就是了。” 苏掌柜哥哥一笑,摆手道:“无防。姑娘只管拿出新菜式来。” 便是顾客不能接受,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如今云来的菜式,至少短期内,没有哪家酒楼是能超越的。如果成功,则云来又可以更上一层,他如何会放弃尝试? 云朝点头:“苏叔愿意试一下就好。这辣椒,现在的量也只能供应盱城县的云来一家,明年我可以供应整个云来酒楼,待得后年,则要看云来酒楼如何了。” 云来酒楼若越做越好,自然是可开分楼的,到时候至少还能再占个独家供应一年。若是不开分号,用量有限,她就只能依两年之约,约满对别家供货了。 “姑娘放心,云来如今发展的极好,我们东西说了,但凡姑娘能拿出来的好东西,我们云来必是要大力推荐的。东家明年也想再往北地发展发展,姑娘供给咱们云来的食材,到时候需要的量,必是要增加的。” 云朝听了一笑,也不多再多说,合作这种事情,没有哪家迁就哪一家的说法,都是想把利润最大化,并在追求利润最大化中,寻找一个平衡点罢了。苏家不行,她找的合作方,苏家是做老生意的,自然无话可说,就如,如果她的东西不好,苏家也不可能用她的东西,白送她银子一样。 云朝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我九月里想在盱城开一家点心铺,苏叔对盱城县熟悉,不知能否帮我看看,哪里有合适的铺面。” 这一点小忙,苏掌柜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他是开酒楼的,消息渠道,原就比别人多,市面上认识的人,也多。 云朝找他帮忙,而不是直接找牙行,也是因为苏掌柜不至于坑他。反比找牙行,还得自己去打听铺面的详情更方便些。 苏掌柜觉得这还真不算个事,于他,也不过是多几句嘴的事儿,便应了下来。 云朝又道:“云来酒楼也有点心,我别的不成,于点心上头,倒是有些心得,回头我来试辣椒菜式时,也给苏叔带几样点心来,苏叔尝尝我的手艺。” 倒是苏掌柜听了,眼前一亮。 云来如今的菜确实好,但要说到餐前点心,便不占什么优势了。可餐前点心的品质,也是评判一个酒楼档次的重要标准。 这丫头放着手里的菜谱不开酒楼,去开什么点心铺子,若没点真本事,他还真不相信。 若是她的点心果然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节 “好好,我定要尝尝姑娘做的点心。想来也是人间至味。将来姑娘的点心铺子开起来,我是必给姑娘捧场的。” 至于怎么个捧场法,自己每天去买点也是捧场。 云来酒楼的餐前点,用她点心铺里的点心,同样是捧场。 不过两样捧场的区别,却是大了。 云朝也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一笑而过。 她原是想和苏掌柜谈谈点心合作的事情的,后来一想,与其她主动开口,不如等着苏掌柜开口。那会儿所谈的条件,就不一样了。甭管什么时候,上杆子和等别人上杆子,话语权总是不一样的。 若是过几天苏掌柜尝过她的点心后,能有魄力先和她谈供应点心的事情,她不在意让点利,若是没有这意向,她找别家也成。给酒楼供应点心,无疑会是她点心铺子的一个重要的利润来源,云朝不想放弃。不管是给云来,还是别家,她都要想法子去试一试。 总之,她提前让苏掌柜尝尝她的点心,也是优先给了苏掌柜一个机会。至于他能不能把握这个优惠,却不是她需要操心的。 不过若是苏掌柜等她铺子开起来后,再看到她家精心制作的那些点心的价值,想合作,她就只能让他与别家共同竟争了。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云来拿出诚意,她也会精诚合作,但生意人,没有人会真的不给自己一条退路。多一家合作方,就是多一条退路呢。 云来如今势头之猛,同行业的竟争者,不可能不去打听云来的那些菜式和食材的来源,自然有些有心人会打听出来。 就算别人未必看上她点心铺子里的点心,也会借着点心这个契机,想搭上她这条线,分云来的一杯羹。苏掌柜能不能拦着人家的机会,却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竞争这档子事,本就是各看本领各显神通的。 如今,她占着资源优势,充当着甲方的角色,自然是可以淡定的坐看风云。 说完正事儿,又闲聊了几句,云朝打算买了单去自己家的食肆里瞧瞧,这一向早上要完成课业,下午全泡在纸坊里,她的百家食肆,竟是有好些日子未曾去瞧过了。 难得她来用回餐,且点的又不是什么金精菜,苏掌柜哪里会收她的银子。推了半响,云朝到底受了苏掌柜的人情,作别之后,和翡翠骑着马,直奔自家食肆而去。 到了食肆,云朝把马交给翡翠,进了屋里。 这会儿小食肆里虽过了饭点,可来吃冰淘的人可不少。钱二福看到她进门,眼前一亮,惊喜的迎了过来。 “姑娘,您今儿怎么来了?怎这个点儿过来?这外头可正热着呢。”把云朝迎进后院,又忙着吩咐小哨子,“傻小子,还不快去给姑娘打些洗脸的清水来。” 小哨子脆声笑应,自去院中的井里打水。 云朝用清凉的井水洗了把脸,果然感觉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这才坐下与钱二福说话:“钱二哥,这一向铺子里都还好吧?我瞧着生意好似不错,这个点儿早过了饭点了,店面里人竟然也不少。可见钱二哥把这食肆打点的很是红火。” 提到生意,钱二福一惯精明又稳重的脸上,竟然露出些许带着孩子气的得意笑容来:“托姑娘的福,咱们这生意确实是越发红火了。姑娘今儿来的正好,我原也有事想与姑娘商议呢。前几天我打听出,码头那边有一家食肆因生意不好要转手,我去看了,位置虽不算顶好,却也不差。咱们家的百家食肆,如今也算有点儿名气了,便是那家小食的位置不算顶好,有咱这名气在,就能把生意做起来。且如今天气热,除了咱们原有的小吃和冷淘,若再搭些凉茶,就不会差客人。哪怕凉茶咱们白供应,不收钱儿,只要能把客人吸引进咱们的食肆里来,凭咱们家小吃的口味,就不愁留不住客,我想着,生意绝不会比现在这铺子差。甚至只有更好的。姑娘,咱们要不要试试?” 钱二福虽然年纪不大,却在三教九流中打滚了几年,是个有见识也有成算的人。百家食肆自打开业,就是他在管,对小吃的行情看的其实比云朝还清楚些。他既然能兴致勃勃的说出这一翻话来,显是极有把握,且在码头做小吃食,本就占着天然顾客群体的优势。这生意确实做的。 再则,一个小食肆,成本在那儿,哪怕是亏,云朝也亏得起。 “钱二哥可打听了那个铺子是租是卖?租多少银子,咱们若是买下来,又得多少银子?” 自家手头拿出一个码头小食肆铺子的银子,还是没有压力的。因此云朝觉得,与其租,还不如买。省心。 概因她的食肆装修不想马虎,小食的装修不必高端大气上档次,但至少要干净,要特别。在装修上,云朝是舍得花银子的。若是租用,将来人家要是短期内收回铺子,她装修上的银子,可就白搭了。 钱二福自然是打听清楚,才会与云朝提起的。 “租或买,都成。若是租,一年二十两银子的价儿,因是码头,这个价也值,若是买,却得一百八十两。不过那铺子也有两间的门脸,虽没后院,进深却深,且是两层的小楼。一百八十两不便宜,但我觉得,姑娘若是想买,这一百八十两,也值得买,以咱们食肆的红火,不说一年,顶多半年,我便有信心给姑娘把买铺子和装点铺面花的银子,都给赚回来。再则,码头那地儿,便是将来咱们不在那里开食肆了,转手一卖,价儿也只会比现在贵,而不会比现在便宜。左右姑娘都不会亏。” 云朝点头,这话说的极是。置固定资产这种事情,在这年头,就只有赚,没有亏的道理。除非你是上突发情况,急需转卖,只能压低价格。 “若是咱们买下来,开个食肆,和现在的百家食肆卖一样的小吃?” 云朝问道。 这却是有些考较的意思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节 钱二福自然知道,云朝对分铺是有自己计划的,这么问,其实也算是在考较他。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 他若是自己没有真本事,又如何指望别人对他信任? 他愿意为云朝效力,也绝对不敢小瞧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不敢小瞧,是因为她年纪虽小,可事事从容,目光长远,见识计谋,远不是寻常女子相比,甚至多少男子不及。便是比之那些摸爬滚打的成功商贾也不差哪里。 她所缺的,不过是些经验罢了。 经验可以慢慢积累,人的胸襟眼光,却不是慢慢积累就可以成就的。 最重要的是,云朝愿意给他机会,信任他的能力和忠心,所以他愿意从此以后跟随她,为她效力,他相信云朝,相信她能让他实现自己在商业上的抱负,做出他在别处无法做出的成绩来。 即便是千里马,也是需要伯乐的。 而他觉得,云朝就是他这一生的伯乐。 钱二福从容笑道:“店铺的名称,需是要一样叫百家食肆的,咱们得把咱家食肆的名声打出去。且咱们现在本来就有了些名声,多少人便是冲着咱们家食肆的名声来的,这是咱们的优势,不能不用。不过,经营的小吃,还得有些区别才成。毕竟两处的顾客是有区别的。咱们原先的百家食肆里,虽有不少码头上来的客人,可到底是以城中住户为主,而码头,我并不想以那些脚力夫为主,而是想着做往来客商的生意。两处顾客不同,咱们做的吃食,自然也要有所区别。姑娘以为呢?” 往来客商在码头补给,最想要的,便是一口可口的吃食,他们家的小吃口味是不必说的,且,往来客商难得吃顿好的,自不会在意这一点价格,他们家比别家卖的贵也无妨,一样的成本,利润却要高出不少,也难怪钱二福想作客商的生意。 “钱二哥想的很周全,那间铺子,咱们买下来,你去打听一下价格,回头和全族兄说一声,我让他送货的时候把银子送给你。还有店面就照现在的百家食肆来装修。到时我画出图纸来,装修的事情,也交给你来办。” 说到了里,云朝顿了一下,才道:“另外,你帮我再看看,是否有离码头最近的商铺转让。最好是买,实在不行,租也成,不过如果是租的话,必须要签五年以上的合约。铺子不需要太大,哪怕一间门面也可以,当然,如果大些更好,若是有两层楼上院子的,哪怕再贵,也要想办法拿下来。” “再找一处铺子?姑娘,这却是为何?” “钱二哥,我打算开两间点心铺子,城中一处,码头一处。城中的做的是本城人的生意,码头做来往客商的生意。这原是我在开小食肆前就有的想法。只是做点心铺子不比做小吃,咱们铺子里卖的东西必须要好,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想法子做出市面没有的点心,口味,形状,不但要好,还得是别家想做也做不了的,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也是因此,这点心铺子虽是我最想做的生意,却一直拖到现在。城中的铺子我已经托了云来的苏掌柜帮我留意,码头的你也留意着,再去牙行里问一问。” 姑娘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把握的,钱二福便道:“成,我这就开始打听。不过姑娘,点心不比小吃那般省心,开铺子容易,想把生意做好,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姑娘的手艺我是信的,只是铺子里用的人,却得费心调教才成。若定要开,现在就得准备了。” 小吃说到底,面对的多是底屋的老百姓,而云朝要开的点心铺子,既说是要做最好的点心,那面对的顾客,肯定是要做富贵人家的生意的,铺子里的伙计,就得更八面玲珑,哪怕是长相,都不能差。 钱二福就这点最让云朝满意,不说话则罢,说话必说到点子上。 云朝点头:“我知道,也正要和钱二哥说这事儿呢。回头你去牙行里中牙婆,帮我买几个三十四岁的小伙计回来,相貌周正,人机灵,心思纯正的就行。” 钱二福暗暗咂了咂嘴,还“就行”呢,这要求,可不低。 “要买这样的小子,价格想来是不低的。” 云朝道:“只要人不错,便是价格高些也无防。” 钱二福应了下来。 云朝又道:“将来这点心铺子,我是一样要交给钱二哥管的。所以这一两个月,钱二哥得把小食肆培养出几个人来,好帮你办事才成。这一下子多开三个铺子,钱二哥就得更忙了,没有几个好帮手怎成?我家的情况钱二哥多少也知道,兄长们忙着学业,一切都得我自己来。我只能依仗钱二哥你多费心了。” 钱二福一时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食肆云朝交给他管,他心中是有数的。毕竟现在那小食肆,一月里便有近百两的银子进帐,他自认打理的十分不错,新铺子云朝绝不会另外找人的。 可点心铺子也交给他,这便是对他能力最好的认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惊喜过后,钱二福也有些犹豫:“姑娘,我成吗?小食肆还好,我们前从前毕竟就是做这个的。可这点心铺……” 云朝笑道:“我相信钱二哥能做好。” 钱二福听得这话,心下暗暗发狠,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人天生就会的?他家不错以前是开食肆的,可那所谓的食肆,和现在的百家食肆如何能比?说到底,他一样也是从头开始。既然小食肆能做好,点心铺子,他一样可以经营好。 他得对得起姑娘对他的信任! “好,姑娘,我就试一试。” 说完正事儿,云朝打算和钱二福去看看那间码头的铺子,也好定下来早些开工。 不想钱二福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姑娘,有件事儿,得叫您知晓。我想着,几位少爷为免姑娘担心,怕是没有和你提。” 第二百六十八章节 见云朝皱了一下眉,钱二福忙道:“云全少爷那里,怕是得了几位少爷的嘱咐,也没与您说。原我也是不打算说的,不过既然姑娘决定新开三间铺子,不说怕耽误姑娘的事儿。” 有什么事,哥哥们竟然要瞒着她,不让大家说的? “是食肆或是豆芽铺子里出了什么事儿?已经解决了,所以哥哥们才不打算告诉我?你既这么说,定然不是那间别家开的豆芽铺的事。钱二哥还是快说吧,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是这样,前些日子,有人到咱们小食肆里闹事,说是吃坏了人,要拉咱们去见官,还好那天家里几位少爷与同窗来咱们小食肆里午膳,遇上了这事儿,二少爷和三少爷还有云北少爷三人,便代小人去了县衙里,又当堂请了萧老先生,因二少爷和三少爷有功名在身,县尊大人颇是给了几份面子,再加程少爷去请了了萧老先生给那病人当堂诊断,那人原就有病,并非是是食用了咱们家食肆的吃食引起的病症,这事才算解决了。不过虽解决了,若是处理的不好,也是有影响的,还好三少爷聪明,当即同几位同窗鼓动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去县衙里围观,县尊大人判了案后,又把结果宣传出去,不只如此,还大大的宣传一下咱们食肆的卫生和小吃的美味,道是连县学的生员和教授先生们,都顶爱咱们食肆的小吃食呢。咱们食肆不只没半分损失,且名声还更好也更响了。几位少爷怕姑娘担心,便不叫我们说,我原是想着,事情既已解决了,便也没与姑娘提。只是……” 说到这里,被云朝打断了:“只是你怕别人不会就此甘心吧?我问你,事后,可有查了那些人为何要到咱们食肆里闹事?可是被人调唆?背后是谁主使的?” 钱二福心里不禁暗赞一声。他家姑娘果断是个有决算的人。他正要说这事儿呢。 “是有人在背后挑事儿,要不今儿我也不与姑娘说了。这背后的人,我也打听了出来,是城里客中来酒楼的掌柜找的人。这客中来酒楼,姑娘也晓的,素来与云来酒楼是死对头。” 云朝冷笑道:“我们是开小食肆的,与酒楼原不相干,他针对我们小食,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觉得,没本事针对云来,可弄垮我一个给云来供应食材的小食肆,却不在话下吧?” “的确,那客中来酒楼,是知道云来的很多新鲜食材,是咱们家供的货。” 云朝默了默,道:“我这人呢,素来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若是惹了我……他若用的光明正大的手段还罢了,既用的是这种鄙劣的手段,我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他想弄夸我的小食肆,我便让他客中楼损失更多。我若此次忍下,怕是以后谁都觉得我们百家食肆好歁。打蛇打七寸……钱二哥,我们先去看看码头那处铺子,今儿晚上,我赶在城门落琐前回家便成,看完铺子,你陪我去趟客中来,我给他们送点银子去。” “姑娘?” 钱二福担心的叫了一声,他还真怕云朝去客中来闹事儿,毕竟是个小姑娘,被人冲撞了可怎好? 云朝笑道:“钱二哥放心,我心里省得。我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就是让钱二哥陪我去客中来吃顿饭罢了。我可不会去装病闹事,他们不要脸,我们姓燕的,却重名声呢。这世上阴谋可厌,但阳谋我却一点儿也不介意使几回,我便是要他死,也得让他死的光明正大。” 听的钱二福心里一阵哆嗦,他家姑娘,若别人真当她是个甜蜜蜜的小娘子,那才是瞎了狗眼呢。 不过也确实是得给客中来一个教训才成。 如今眼红他们家食肆的,可不少。若不是因为这食肆是燕家人开的,寻常人不敢得罪,怕是早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那客中来既然作了出头鸟,姑娘没本事找他们算帐也就罢了,既然姑娘有把握给他们个教训,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正如姑娘说的,若是这回他们忍了,给了人家可欺的印象,往后麻烦多着呢。 他刚才把这事儿说出来提醒姑娘,不也是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出现么?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好。我听姑娘的。” 钱二福带路,云朝领着翡,三人一行去了码头那家要转让的铺子。 一样三间的门面,里头还有个小厨房,只是院子小了些,只能摆放些杂物,左右这边的东西,可以从城中的铺子里去取,云朝觉得还不错。便让钱二福明天就去谈一下价,买下来后着手装修。 三人回了城中的百家食肆里,待到快到晚饭饭点的时候,钱二福送了云朝和翡翠,去了客中来酒楼。 不过,钱二福只把人送到,自己并未进去。 云朝领着翡翠进了酒楼。有伙计迎了过来。 看着二人是小娘子,且穿的也不打眼,又是走着过来的。那伙计不甚热情。 云朝道:“伙计,我们要个雅间。” 不过两个人,要个雅间,又能消费多少?且看着便不是有钱的样子,没得白占了他们的地儿,那伙计道:“小娘子,咱这雅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云朝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翡翠冷哼了一声:“多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可不管什么银子,却都进得。我们姑娘要个雅间,怎么,你客中来还不做生意了?且睁亮你的狗眼,休得多话,若再多一句嘴,我便叫你从此不必说再话。滚。” 那小伙计本瞧不起两人,只是翡翠身上的杀意一放,他便是瞧不起,却也在那杀意的压迫下,哆嗦着不敢再多一句嘴。 倒是云来的掌柜的还有点眼色,见这两人虽然穿着的一般,可气度却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且那个刚才开口斥责小伙计的,那气势,绝不是一般人。 掌柜赶紧迎了过来,先骂伙计:“没眼色的东西,贵客也好随便得罪的?还不快滚?” 又腆着脸对云朝和翡翠笑道:“小店伙计不懂事,贵客千万担待。就由小老儿请领两位贵客去雅间,也给贵客陪个不是。” 待说完话,细一瞧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云朝,这位老掌柜脸上的笑,不由凝在那里。 第二百六十九章节 这位不是百家食肆的东家燕家的姑娘么? 这位老掌柜自从打听出给云来供应那些新奇食材是古庄燕氏的一房人家,并且他家还经营着百家食肆后,自然对百家食肆多有关注。 云朝常出入百家食肆,因此这位客中来的左大掌柜的,这一细瞧,就认出了云朝。 心里却在疑惑,以燕家与云来酒楼的关系,这位燕家小娘就算要用餐,也该去云来酒楼才是,怎跑到自己家的客中来酒楼了? 莫不是,燕家人知道那日的事情,是自己在背后捣的鬼? 这也不对。别说他事情做的隐秘,燕家不大可能知道他才是幕后主使,就算知道了,派个小姑娘能来做什么? 左大掌柜摇了摇头,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来,热情的把人迎到了雅间里。 来的是小姑娘才好啊。 他正想着和燕家人接触,想法子和燕家做点生意呢。 也不能叫云来酒楼姓苏的那个东西一直得意不是? 说不得,今儿还能从这小姑娘嘴里套些话出来呢。 “姑娘请,老小儿瞧着姑娘年纪也不大,您家大人没跟出来?只你们两个小姑娘过来?姑娘是要用餐,还是先用茶点?” 翡翠道:“我们家姑娘今儿没事,中午才在最有名气的云来酒楼里尝过鲜,觉得菜式还不错,又听说客中来也是盱县有名的酒楼,因此过来见认见识,老掌柜的,你店里不管是茶点,还是那最好的招牌菜式,都给我们姑娘来一份。只一点,菜得上的快些儿,咱们姑娘还赶着回家呢,没得空闲耽搁。若是迟了,城门关了,可就回不去了。” “姑娘家不住城中?瞧着两位姑娘气度不凡,怕也是名门望族出身吧。” 翡翠眼一瞪:“你这老儿,怎生说话呢?我岂能同我家姑娘相提并论,我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好了,快别闲话,只管把你家拿手的好菜俱上一份来。” 左大掌柜一听,这话暂时也聊不下去了,先去让人上菜,回头再说。 这客中来生意本就大不如前,再加上这会儿还未到上客的时候,因此菜上的倒快。 左大掌柜左右无事,伙计传菜时,他一并跟着来了,笑道:“姑娘请用,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式,不过想着两位姑娘怕也吃不了多少,并未全上,只挑了适合小姑娘口味的上了些。姑娘吃着若是好,下回再光顾。” 云朝一脸天真无邪的笑道:“劳老掌柜的费心了。我就是尝个鲜,倒真是用不了太多。老掌柜是厚道人,竟未欺我不懂事,还想着给我省银子呢。只要我尝着好,往后必定多来。刚好我这几天闲着无事,每天都要来城里玩半晌儿,这样吧,我若是吃的好,这几天可都在你家用餐了。回头来了,老掌柜的也别叫我点菜,只把那我没吃过的好菜式,给我上了就是。” 左大掌柜听的笑了一脸菊花。 天天来好呀。 天天来可不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一个做老了生意的老手,还忽悠不了一个小姑娘家? 左大掌柜也就不急着再和云朝多说什么了,左右机会多着呢,倒不如先容这姑娘吃着,说多了反招了她的疑心。他倒没把笑的一脸纯真无害的云朝放在眼里,只是这小丫头身边的那个丫鬟,让人有点儿忌惮。 “那好,小老儿巴不得姑娘这样的金贵客人天天赏光呢。姑娘请用,小老儿便不多打搅了,没得坏了姑娘的心情。姑娘若吃的好,可记得多赏光。” 云朝摆了摆手,打发他去了。 “姑娘,这些菜您尝着如何?” 一共上了八样菜,四样茶点,这老东西,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为了她考虑没多上,她们总共两个人,上了八样菜两个汤四样茶点,这还叫少? 好在云朝本来就是来品菜的,上的多,她还能少来两趟,倒也不在意。 云朝把菜和汤还有茶点都一一尝了几筷子。每尝一道,必用茶漱回口。 翡翠奇道:“姑娘怎品一道菜便漱回口,莫不是菜太难吃?” 云朝笑道:“不是,我是来品菜的,自然不能象平时用餐时一样。每尝一道菜,漱一下口,这是清口,不至于让前一道影我对后一道菜的口感的把握。这些菜,我也都尝了,大抵能尝出来,用了什么食材和调料,又都是怎么做出来的。翡翠,你也过来吃吧,吃完咱们好回家去。这么迟还未回,只怕爷爷要担心。估计回头少不得又被你们二姑娘一顿骂。” 说的翡翠噗嗤笑出了声:“姑娘可真是!姑娘,您怎就特别怕二姑娘呢?” 唉,这话她九叔也曾问过她呀。 也不知道九叔会不会象刘直说的,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能回了,几个月不见,还真是想他。 云朝白了翡翠一眼:“我哪里是怕她,我那是宠着她知道不?” 翡翠也只是笑,云朝等她吃饭,叫了伙计来结了帐便下了楼。 一共二十六两银子,翡翠从前是不把银子放在眼里的,左右她以前用不着,因此没概念。 可在燕家生活也有三四个月了,自然知道这十六两银子,足抵得上寻常人家一两年的开销,不禁心疼。 左大掌柜见她二人下楼,忙丢下手里的帐本迎了过来:“两位姑娘用的可好?这便家去了?” 云朝笑道:“你家的菜吧……还成,不过也算不得太好,勉强能入嘴罢了。我回头再来吃,老掌柜的,下回记得别给我上同样的菜就成。” 边上有伙计听了不忿,心道你一个毛丫头,一看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老掌柜也不知道为什么抽了风,对你一个毛丫头客气,你竟当成了真。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还勉强能入口!你吃过这样的好菜么? 不过一想到人家一个小丫头一顿饭就吃了他当伙计两三年的月例银子,那伙计虽不屑,倒也没敢说什么。 待出了门,两人往自家的食肆去,才转过巷子,钱二福便迎了过来:“我的好姑娘,可算是出来了,我这担心的,在食肆里实在待不住,这才跑过来接姑娘回去。” “叫钱二哥担心了,我没事。这两天我还会去客中来几趟的。他家的菜,我总得尝个遍。” 第二百七十章节 “姑娘,”钱二福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姑娘为何要去尝客中来的菜式?” 翡翠也不明所以:“是呀姑娘,一顿花了十六两银子呢。照这么吃下去,要把他家的菜都尝完,还不得花个大几十两?这也太不值得了,他们要害咱们食肆的生意,咱们倒好,还平白给他家送银子,要我说,就他家那些菜,没一样有姑娘做的菜好吃的。哪里就值这个价?” 云朝伸出手,原想拍翡翠的肩,以示安抚,结果身高问题,只好改拍人家的小蛮腰,郁闷了一把,这才笑道:“没事,这银子也不叫他白赚。你们放心好了,回头我就让他们哭。往后也花不了这么多了,今天上的可都是他家最贵的菜,往后便没这么贵啦。要想有收获,就得先投入嘛。” “可我还是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去尝他家的菜。” 翡翠不明白,钱二福也不明白,盯着云朝看。 云朝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贻。我不尝,哪里知道他家都经营些什么菜?怎么做出来的?不知道的人家主打什么菜,怎么做出来的,我哪里好列出菜谱来,免费送给盱城县所有的酒楼?” 翡翠和钱二福:……这特么也太狠了吧?这要是断人活路啊! “姑娘……”钱二福犹豫了一下,道,“这不好吧?”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云朝冷冷一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客中来的主家,远不如云来的苏家背景深厚,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被云来一直压着。别说客中来,就是云来,我们又有什么怕的?这次我索性来回狠的,也省得往后一回一回的麻烦。我就是要让那些酒楼食肆行业里的人瞧瞧清楚,惹了我是什么后果。以后大家各走各路最好,若想寻我麻烦,就看他们有没有能力承受那些损失。” “可,狗急跳墙……”钱二福还是不赞成云朝这么做。虽然他也觉得云朝这招斧底抽薪确实是高妙,但风险也高。 “狗急跳墙,也得看那狗能不能跳过去。关健不在狗,在于墙。我心里有数,钱二哥不必担心。再则,我难道会大摇大摆的把菜谱送人不成?我还没那闲空呢。左家想来硬的,燕家还会怕他?想来阴的,左右也不过是威胁威胁我的安全,这个还真不用怕。至于食肆,他要是再动手,我让他损失的,就不只是盱城县一个酒楼了。左家总不至于都是蠢人。这个亏,他们吃定了。” 翡翠听了,倒不再担心,威胁姑娘的安全,别说姑娘自己寻常人足以对付,那一手箭术,世所难及。更何部不是还有她么?别的她没办法,姑娘的安全,只要来的不是顶级的一流东湖高手,她翡翠就不怕。想那左家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找来这样的人。 他们要是真伤了姑娘,那左家也就完了。 倒是钱二福,虽然还有些担心,可见云朝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说。 如此几天,云朝每天去城中,都在客中来用餐,不过也正如她所料,后来每顿饭,也不过大几两银子。 倒害的苏掌柜的纳闷:“我说姑娘哟,你这怎每天跑去客中来用餐?难不成是我云来的菜,姑娘不满意?好歹姑娘在我这里用餐,我还不收姑娘的银子呢。” 云朝哈哈笑道:“苏叔,您且瞧着吧,过几天您必不会再说这样的话,我这要是真把云来当成客中来,这么天天去吃,您别说不收我的银子,收了我的银子,当该哭了。” 苏掌柜眼神微闪,低声道:“姑娘,你这是?” 云朝抿了嘴一笑:“什么事儿也没有,苏叔只管看着就是了。对了,前两天我教的那几道菜,厨房里的师傅们做的怎样了?可有推出去?” 提到新菜式,苏掌柜满眼里都是笑:“因那辣椒姑娘说量不多,也没敢直接往外推荐,不过来的老熟客,开始都是试送了一份两份的,结果还真如姑娘所料,开始还没什么,结果一回饭吃下来,但凡那受得了这辣味的,都道妙呢,这不,这几天全来尝咱们家的辣菜了。好在我听了姑娘的建议,定的价高,且每天限量,不想,越是如此,这菜还越火起来,如今但凡来的,都要点这几道菜呢。” 这原在云朝预料之中,并不奇怪,眼珠子一转,促狭起来:“苏叔,我今天技痒,去你家厨房里给你单做两道菜,请你品尝,如何?” 这丫头若真论刀工和水艺,未必比自己家的厨师强,可她对食才的处理,却无人能及。苏掌柜笑道:“姑娘这是又想起什么新菜式来了?今天我可是有口福了。” 等到云朝把四道菜一道汤着人端了上来,苏掌柜瞪大了眼:“这,这不是客中来的招牌菜式吗?姑娘你这是?” “苏叔先尝尝。虽是客中来的招牌菜,不过我改了改,样子和客中来的菜一样,但论起味道来,比客中来的菜,可美味多了。” 苏掌柜自然大感兴趣,不用云朝催,已拿起筷子来,每样都用心尝了尝,那汤,整整喝了一碗,这才罢了手。 “苏叔尝了,觉得和客中来的菜比,如何?” “确实比客中来的菜,要好上几份。”苏掌柜赞道,这会儿,他总算是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花了大把的银子,天天往客中来跑了。 “姑娘,这几道菜……不如教教我们家的师傅?” 云朝摇头:“苏叔的云来如今蒸蒸日上,哪里愁没有客人?何必和那客中来争锋?胜之不武。客中来的菜,于您那就是鸡胁,您何必凑这个热闹?苏叔且瞧着吧。过几天,您可就一点儿也不会打这些菜的主意了。” 看着她一脸的坏笑,苏掌柜摇了摇头。 百家食肆前些天的事儿都闹到县衙时去了,他怎可能没有听说?原还想着去帮一把的,结果燕家几个少爷没一个是无用的,那事儿解决的漂亮,根本没用他出手。 事后,他当然也打听了一翻,知道是客中来下的手。当然也知道,这客中来打的什么主意,尝了这几样菜,他就知道,客中来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 ... 第二百七十一章节 左老头那个蠢人,知道自己家的云来酒楼的食材,是燕家人供应的,不好好与燕氏交好,反去打人家小食肆的主意,也真亏他想得出来那样的损招。同是做餐饮的,有些地底线,大家都知道不能碰。 左老头是以为一个小食肆,他堂堂一个大酒楼就对付得了,不放在眼里了? 也不想想,那食肆虽小,可那是燕氏的人开的。 在这盱城县,人家燕家是地头蛇,他凭什么去得罪? 他以为自己逗了只猫,却不知道自己招惹的,其实是只隐在暗处的猛虎啊。 左老头这是看云来现在势头太猛,所以眼红了,心却瞎了? 若是他拿出真金白银来,商者趋利,燕家这位小姑娘未必不会同他合作,如今倒好,左老头想阴招要害人家小姑娘的食肆,这小姑娘却是个更狠的,直接要断客中来的后路啊。 左老头当真是老了。 知道要去害百家食肆,却不知道,百家食肆是这小姑娘一手开起来的,这小食肆根本不是燕家别人的生意,这小姑娘,才是食肆真正的主家。 左老头他当真是放心,让这小丫头去他酒楼里吃遍了客中来的菜式,大概那老东西,这会儿正拿着人家吃了几天的银子暗自得意呢。 左家惯会使邪招的。只这回,怕是要吃个大亏了。 两家素来是死对头,看着客中来倒霉,苏掌柜自然欢喜,不过,也为云朝担心。他大概也能猜出云朝要使的手段,不免劝道:“姑娘的手段高,想使的法子也好,可左家却是惯会来阴的,姑娘……还是要三思。” 云朝眨了眨眼,摆出一脸纯真的笑来,眉眼弯弯,凭谁瞧了都是天真不知事的无邪:“苏叔,您说什么呢?哎呀,这些菜可是我亲手做的,琢磨了几天呢,可不能叫我白忙,您再好好尝尝。” 这丫头,苏掌柜失笑,若不是打到现在的交道,深自这就是个小人精,表面上天真不谙世事,其实精明着呢,他还真得被这小丫头的稚子模样给骗了。 罢了,就燕家那几个兄弟的能耐,哪怕这小丫头把天捅破了,他们也能给她善后,且,自己还指着这小丫头让他更上一层呢,若真出了事儿,他也会暗中搭把手的。 客中来,也是得给个教训了。他乐得看场笑话。 左右这小丫头的样子,不是他能劝的,苏掌柜也就不再多言。 用了饭,苏掌柜的让人上了茶水,才对云朝道:“你上回跟我说的铺子,我也帮你留意了,倒还真有那么几个铺面适合的,回头我叫了牙行的人来,领着你去瞧瞧,那牙行的中人与我极熟,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不用担心他坑了你。铺面有什么问题,也都会与你实话实说,你只管放心去瞧,瞧中了或租或买,你且自己看着办。” 云朝忙道了谢:“这可真是麻烦苏叔了。” “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苏掌柜罢了罢手,让人去请那牙行的中人过来,与云朝见了,彼此客气一回,云朝便领着翡翠随那中人去看铺子。 看了几家,选出来的确实都是不错的铺面,各有各的优势,可见苏掌柜在给她寻摸铺面时,是真用了心的。 云朝定下一间靠近县衙的铺子,那边住的都是富贵人家,她要做的点心本来定位高,虽说铺面小些,位置却好。 云朝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道:“这铺子我要了,你是苏叔介绍的人,想来给我的也是实价,我便不与你再啰嗦,这十两银子算是我给的订金,明儿一早我拿了银子来,咱们去换房契。对了,我还想在码头买间铺面,你若有合适的,不妨帮我瞧着。” 那中人姓金,见她一个小姑娘家这么爽快,原还不信这么小的小娘子能做主买铺子,可见到真金白银,也由不得不信了,听了这话,笑道:“姑娘放心,明儿一准儿帮您把这改契的手续全给办好。衙门里我这种作中人的,也是常跑的,绝不会耽误姑娘的事儿。码头那边,姑娘想要什么样的铺面?我好给姑娘寻摸去。” 云朝笑道:“离着码头要近,最好是两层小楼加院子的,若是实在没有,小些儿也成。但必须要离着码头越近越好。” 金中人听了点头:“成,若有了消息,我着人去请姑娘。” 云朝话说的爽快,回家的路上却愁起来。 这间铺面是好,两间的门脸,还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也有口井。可位置好,又有水井,虽然铺面不大,价格却不便宜,两小间门面,这价格竟然要三百五十两银子。 她这才买了一间码头的铺面花了一百八十两,又要装修,便是手上有点儿活钱,也交给钱二福拿去装修了。 当初刘瑜给的两千多两银子,买地用掉了两千两,她这会儿手上是真没钱。 还好当初玉雪说要开点心铺子时,给她留了一百两银子。 但铺子买下来还得装修。这一算,除了玉雪的那一百两银子,至少还得再准备三百两才成。 见她一脸愁容,翡翠道:“姑娘,买了铺子不是件高兴事儿么?怎瞧着倒不高兴?” 云朝苦着脸道:“我高兴呀。可这不是没银子么?” 翡翠:……没银子您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明儿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契的? 她也没银子,所以只好闭了嘴。 回到家里,云朝腆着笑脸去哄云畅:“畅儿,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云畅一听,立时紧张的护住自己腰上的小荷包:“姐,你,你又要干什么?前些天不是刚给了你两百多两银子买了个铺子么?家里没银子了!” 云朝:“没银子就没银子,你护你的小荷包做甚?” 云畅气道:“我不护着,怕你把我小荷包里的这点碎银子也给败了!” 云朝想想自己确实最近花银子花的有点多,只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滚去了燕元娘的屋里。 “姑母,我想你了。” 燕元娘正喝茶呢,听了这话,一口喷了出来:“你这一早儿的才给我请了安,大半天功夫想我什么?尽出妖蛾子!” ... 第二百七十二章节 想她燕元娘,打小在京城长到快十岁才回乡,受的是大家闺秀的教养,出嫁后也是个仪态端方的富家太太,不想今儿就叫小侄女一句话给破了功。 燕元娘气的拿了边上的小团扇就往侄女身上招呼。 云朝也不躲,笑兮兮的任她打,左右也不痛。她姑母哪里舍得真下狠手呢?心里明白,嘴上去道:“姑母,你要是不开心,你就打我出气呗,人一运动,心情就好。不过我也不叫你白打,打一下十两银子你看成不成?” 燕元娘果断收了手。 边上的荷姑噗嗤笑出了声:“我的好姑娘,再没你这么金贵的,咱们太太不过是做个样子打你两下,一下便要十两银子?奴婢皮厚不怕打,打一下只收一吊钱,太太若心情不好,还是打奴婢吧?省钱!” 云朝正色道:“荷姑姑,价格战要不得,再说您这样当面抢人生意,可不厚道。便是您是姑姑,我也不让的。” 燕元娘瞪了这一唱一和的两人一眼,拉了云朝坐下,笑道:“荷姑,大热的天,瞧这丫头一头一脸的汗,你去给她沏杯凉茶来。” 荷姑姑笑着去沏茶,燕元娘这才对云朝道:“这几天尽见你往城里跑,这是缺银子了?差多少儿?要银子做什么用的?若是正经事儿,姑母也不缺那点儿银子,便叫你拿去用又如何?可若是瞎折腾,我却是一文也没有的。” 云朝笑道:“我哪里乱花钱了?姑母怎和畅儿一个见识呢。是这样的,我今儿去城中看了一处铺子,虽然才两间门面,小是小了些,可带着个小院子,院里还有一方甜井,位置靠近县衙,是我托了云来酒楼的苏掌柜帮我寻的,找的也是靠谱的牙行中人,人家只要三百八五十两银子。我觉得那铺子的位置实在是好,便想买下来。可我这不是没银子嘛,姑母,不如你买下来,给表姐将来作嫁妆?您家里虽然铺子不少,可多在清江府,盱城县是没有的,倒不如在盱城也给表姐置些产业呢。这铺子您买下来,回头租给我们开点心铺子,还能收租呢,便是以后不要,那样的位置,也能卖得出价来,左右不会比现在的价低,反正亏不了的。姑母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燕元娘起了想把女儿嫁到娘家的心思,便留意起盱城的田产铺子来,上回官卖的地她没有买,这些天正后悔呢,听云朝这么一说,倒是考虑了一下。 云朝说的那铺子虽小,可既是近衙门的,位置想必不差,正如云朝所说,以后卖得上价儿。她又是打算开点心铺子的,必是离着富贵人家住的地方近。只要有门道,那边的生意也好做,哪怕租给别人,一年的收入也不低。 且又是云朝开口想要开点心辅子的,三百五十两,买也就买了。 燕元娘沉吟了一下,便道:“果真是好铺面?” 云朝道:“云来的苏掌柜帮我相看的辅面,便是我年纪小没什么见识,难不成苏掌柜还能叫人骗了?这点儿眼光,他还是有的。我也不怕他骗我,云来酒楼,还指着咱家供应的食材做生意呢。他只有想办子帮我,绝没有害我的道理。” 自家这个侄女,别的不成,做生意的眼光却是有的,只看如今那小食肆有多红火她就知道。她要开点心铺子倒不是不成,那丫头做出来的点心,确实是市面上的点心铺子难及的,若铺子位置好,不愁这生意做不起来。 不过三百五十两银子,就叫她拿去买了又如何? 燕元娘笑道:“那么个小铺子,我买它做甚?你表姐不缺这点儿嫁妆,既是你要开点心辅子用的,我这做姑母的,便买了送你们姐妹几个也不值什么。荷姑,你去拿银票来,给这丫头,赶紧打发她出去,也省得她在这里呱噪,吵的我脑壳子疼。” “别呀,”云朝忙摆手,“那辅子真不错,您就买下来吧。您就是送我,回头是算我的,还是算姐姐和妹妹们的?您侄女可不少呢。姑母要真想帮我们,回头少算点租子就成。” 燕元娘一想也是,这点心铺子当初说好是小姐妹几个合伙儿开着玩的,给自己添几个脂粉钱,她若真送一个辅子出去,那几个丫头毕竟只是隔房的侄女,三百五十两于她倒不算什么,但于别家,却是一笔不小的款项,这礼实在叫小姐妹几个不好收。 “也好,让荷姑拿银子给你,回头你买的时候,记在你表姐的名下也就是了,至于租子多少,你自己和你表姐谈去,我却是不管的。” 云朝笑着从荷姑手里接过银票,又卖了几句乖,这才去找谨语。 “表姐,我今儿看好开点心铺的铺面了,这是姑母给的银子,用来买铺子的,回头这铺子就记在你的名下。算是你以后的嫁妆。对了,这铺子到时候就算你租给我们的。租金我也打听了,那一片的铺面,一个月的铺子得要十两银子,回头我们也按这个价算给你。” “娘给你的银子叫你买下来的?”谨语听到嫁妆两字有点脸红,“既这么着,你买下来吧,至于租子,左右你那铺子也有我一份,这租金,全当我入的股了,倒不必再给我租子。” 云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当初玉雪姐姐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这么着吧,头年我不给你租子,权当你出一年的租金入伙了,算起来,比玉雪姐姐给的还多呢。我呢,出技术,阿灵和瑶姐姐回头也力就成。我的一份儿,算畅儿和蔚儿头上。你和雪姐姐占四成,一人两成,余下瑶姐姐和那三个丫头,一人算一成半,刚好。” “算起来,这点心铺子其实就是你的铺子,我和玉雪不过是出了点银子,怎反倒你什么都不要合该你占一半股,余下一半我们几个分才是。你这样分,别说我不同意,就是那几个丫头,估计也是不答应的。” 说到这个,云朝脸上闪过一抹黯然。 “以后表姐就知道了。” ... 第二百七十三章节 将来她是要回京城的,至多在燕家待到十五岁及笄,至于以后燕云朝这个身份,要么是公开她曾在燕家寄养的事,要么,燕云朝就只能病故。总之她是不可能身兼两个身份的。 所以这个点心铺子,她也不适合占着股份。 不过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云畅,一个云蔚。若是再加上她,那就是三个人了。小长房的姐妹她一个也认识,不必管。但当初几个姐妹一起说了要开着玩的,玉雪还有玉瑶玉灵和表姐就一个都不能少算上。 可她却有两个妹妹,再加上自己,那就三个人,占了差不多一半了。虽是玩儿的生意,但既说了姐妹们都占股,人家都是一个人,她家倒好,姐妹三就占了三份股,不合理。 人家或许不在意,但自己不能不想着。 虽说点心铺子其实是她出的技术,说到成本银子,其实她也未必拿不出来,就算拿不出,借也是能借到的。她一个人开这铺子,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可理在理,却不在情。 她又不是个贪财的人。真要想赚钱,赚钱的法子多着呢。 油坊,纸坊,哪个不比这点心铺子赚钱? 她不是一样可以眼也不眨的就拱手送出? 钱是赚不完的,可有些势,却不是钱可以造出来的。 她只希望自己有一天不在燕家了,所有燕氏的人,都能记得她哥哥们的情,能在他们家有需要的时候,站在他家一边帮扶着,而不是如当初燕家爹娘去世,祖父病重时的落井下石。 谨语听得这话,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笑道:“你既这么说,我也不劝你,你这丫头看着乖巧,却是个最有主意的,我也说不动你。对了,你前些天刚买了个铺子,怕是手头没银子了吧?畅儿那丫管钱手可紧,怕你是再从她手上讨不到银子的。” 说到这里,谨语叫了香儿来:“我记得我匣子里有不少从前年节时得的金银裸子,你拿些来,给朝儿。” 云朝忙道:“不用不用,雪姐姐从前留下的银子,我还留着没用呢,就等着开点心铺子用的。那一百两银子装个店铺足够了。若是不够用,我回头再来同表姐讨也不迟。左右从我屋里到表姐屋里,也不过几步路远。” 谨语笑道:“那成,你少了银子只管与我说,我也存了些私房钱的。你可别与我客气,若真客气,我们一家住在这里,岂不是还要给付每天的饭钱?我娘可没拿过银子给你们。本是一家人,别生份了。” 云朝笑着道是,心里却想着,姑母银子是没拿出来,给添补的东西,却够几口之家吃几年了。 云朝第二天就去了城里,拿了银票点给了金中人,又去了趟衙门,过了房契。 结果拿了房契正要离开,却被一个小衙役给拦了:“小娘子是燕家姑娘吧?” 云朝讶异的点头道:“不知小哥拦我何事?” 那小衙役笑道:“是我们太太派了人过来传话,听说姑娘来衙门里办事,叫小人请姑娘去后院里,太太请姑娘过去说话呢。” “可知你们家夫人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云朝听说是县令太太找她说话,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衙役摇头:“这个却不知,我不过是负责传个话罢了。姑娘请吧。” 云朝一想,人家县令夫人有请,她还真不能不去。 以后在这盱城县里,还有需要人家拂照的时候,和县尊夫人交好,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崔县令是个识时务的,为官也算清正,县尊夫人崔氏她也见过,是个和气的人,不过是跑个腿儿,耽误点时间罢了。别人想见县尊夫人,还没这机会呢。 领着翡翠随那小衙役去了衙门后头的院里,早有个婆子等在那里,见了云朝曲膝行了一礼,方笑道:“今儿我们家姑娘出去玩,结果回来时看到姑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我们家姑娘极想与燕姑娘一处玩呢,至上回府上老太爷大寿见过一次,回来念叨了好些天,只是先前也不好冒然上门,这回难得遇上,忙回了太太,派了人去请。还好没瞧错人,竟真是燕姑娘。您快随我进来吧,太太和姑娘都等着您呢。” 云朝笑道客气,心里却想着,那位县令家的千金,倒是个可人的,可那天她太忙,不过是应酬了几句,并未曾与她多说过几句,当时也没瞧出那位崔小姐对她多有兴趣,难不成人家小姐是个慧眼识英才的,看出了她的内在美,只是这位小姐腼腆,所以没好意思表达?今儿突然遇上,于是决定放下腼腆,和她发展一段闺中友情了? 一边行,云朝一边还打量了一下县衙后院,小院子虽然不大,收拾的却清雅,中间石板路,两边尽种花草,又有个小水池,里头养着几条红鲤,正游的欢快。池子边上长着一棵梨树,想来春天的时候一树梨花定然芬芳,此时却是挂满了累累硕果,可惜正青涩,还未到能吃的时候。 进了屋里,就见崔夫人正中坐着,两边分坐了两位小姑娘,一位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她见过的崔家千金,穿着一身粉色衣裙,温柔敦厚。而另一位大概十二三岁,樱色衣裙,长相清秀,一双眼又大又圆,正好奇的打量着穿了骑装的云朝,看了片刻,便撇了撇嘴,眼底露出些许不屑。 云朝大大方方给崔夫人行了一礼:“十三娘见过夫人。见过崔小姐。” 崔夫人笑道:“刚听我家如意说在外头遇着你,我原还不信,不想还真是燕姑娘,我们如意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她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便缠着我请了你家来玩,我被她缠不过,只得派人去请姑娘过来,若是打扰了燕姑娘的正事,我给她陪个不是。” 云朝忙道:“哪里哪里,夫人瞧着就亲切,崔小姐亦是见之可亲,能得夫人和小姐看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可不信崔小姐对她有什么兴趣,却也想不通崔夫人这般礼遇她,是什么原因。说起来,她还曾把崔县令的侄儿的他家的下人,狠揍过一回,人家没恨她,已是她的运气。 ... 第二百七十四章节 想到自己曾经打过人家的家人,这会儿被人热情招待,云朝不免脸红心虚,原本应酬的心,也添了几分真诚进去。 崔夫人怀着与她家结亲的心思,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这会儿虽只是看女婿他妹,也是越看越喜欢,就觉得这小姑娘声音清如黄鹂,笑起来甜美可爱,这世间竟有这么喜人的小丫头呢,叫人如何不爱? 她自己闺女温柔敦厚,虽然贴心,可总觉得少了些少女的天真烂漫,看云朝笑嘻嘻的,既有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又有小姑娘家的活泼可爱,真是怎么看都喜气。 崔夫人笑着招手,道:“快来我这边坐下,这屋里清凉,你坐下歇歇。”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道:“意儿,快带你燕家大妹妹去你屋里洗漱一翻,再来陪我们娘几个说话。” 这般不见外,倒是把她当成通家之好的后辈看待了。 云朝略有些意外。 说起来,崔县令虽说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可也是一方主官,地方上的老大,崔夫人还真没道理对她一个小丫头这般礼遇。 不过崔夫人原就长的和蔼可亲,态度又如自家长辈一般,云朝也生出几分亲近之心来,想着她一头脸的汗坐在这里陪人家说话,着实也有些失礼,因此崔夫人这一说,她也就不再客气。就见县令千金崔小姐崔如意起身,袅袅行到她身边,携了她的手,温婉一笑,请她随她去洗漱,云朝也就随她去了。 待到洗好手脸,崔如意拿了自己的面脂给她用:“这是我用的面脂,是我自己平时照着古方做着玩儿的,不比外头的东西好,却胜在清爽,妹妹若不嫌弃,凑和着用吧。” 云朝笑道:“我原不惯用脂粉,不过既是崔小姐是自己做的,想必是好的,我且试试。” 崔如意抿了嘴笑:“叫什么小姐,妹妹也太客气,我闺名如意,你叫我的名字便好,我痴长你几岁,叫我一声如意姐姐也行。前些日子,得了几回你做的点心,我竟人未吃过那么漂亮精致又美味的点心,还想与你请教呢,只可惜我与妹妹不熟悉,也不好冒昧去寻妹妹说话。这回好了,往后我多请妹妹来玩,妹妹别嫌弃我烦才好。” 自家姐妹,玉灵就是个小八哥儿,雪姐姐看着温柔可亲,却是厉害的,表姐谨语清丽灵气,云畅是个小面瘫,蔚儿是个小淘气,但都和温柔敦厚搭不上边儿,惟有一个七叔家的玉瑶,瞧着和这位崔如意姑娘有些儿象。不过也不及这位姑娘似水温柔,一言一行都叫人觉得如水轻拂。 云朝笑道:“如意姐姐才客气,我家里姐妹多,竟无一个如姐姐这般叫人望之可亲的。我心里也愿意与如意姐姐亲近呢。等得闲,我请姐姐去我们家里玩,上回姐姐过去,我们都忙着,也没机会与姐姐多说话。” 说着,一边抹了面脂,一边把家里的姐妹都做了介绍。 “姐姐这面脂可真不错,香味清爽,甜香而不腻,抹上去清凉丝丝的。” “你喜欢?我这里做了两三盒呢,做这个倒也不费事儿,回头我送你一盒你自己拿回去玩。” 见云朝头发有些乱,又贴心的帮云朝重新梳了头,两人这才回去崔夫人那里,路上,崔如意还道:“上回燕老太爷大寿,我在你家里见过你的表姐程姑娘,那才真正是个仙女儿一般的人呢,听说她的绣艺极是高妙,玉雪姑娘手上的帕子便是她秀的,我还想跟她讨教些针线,只可惜那会儿她忙着同玉雪姑娘一起待客,我便没好意思开口。过些日子我请了你们来我家里玩,可好?” 云朝歉意道:“雪姐姐家在金陵,她回金陵了,来不了。表姐还在重孝里,不便出门。如意姐姐若想同我表姐一处说话,得闲我请如意姐姐去我家里玩可好?只可惜与如意姐姐认识迟了,若是早几个月,我们乡下景致正好。我们家里种了几十亩地的油菜,开花的时候漫山遍里的金黄,风一吹便如金色海浪,瞧着可美了。还有向日葵,花有盘口那么大,也是金黄色的,剪一枝插花觚里,一室明亮。我们家的院墙上,爬满了络石,开花的时候,满墙细碎洁白的花朵,一簇簇的,象是满天繁星一般。只可惜现在都瞧不着,我家的宅子也快修建好了,如今是住在金陵四伯祖家的老宅里,他家的老宅墙头都是红白蔷薇,这会儿倒开的正好,还有满院子的玫瑰,极香的。” 如意没事儿就喜欢摆弄花草,听了这话,倒来了兴趣:“真有好多玫瑰?玫瑰收集起来,鲜花做花露,不管是兑水饮用,还是用来敷脸,做面脂香粉,都是极好的东西,我从花农里那,买了好些呢。做成干花也可以,只是效果没有鲜花做的好,也没鲜花做出来的香。” 云朝就道:“我们哪里会弄这些个?如意姐姐若是不嫌弃,回头我们家的花,我采些着人给如意姐姐送来。隔几天便能开一茬出来,待到花期结束,能收不少呢。” “怎好这般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大不了,回头如意姐姐做出什么花露面脂,送我些就成了。” 两人越说越亲热,待到了崔夫人面前,已不见了刚见时的拘谨。 崔夫人瞧着欢喜,女儿和燕家小姑娘处的好才好啊。 若是和燕家的亲事能成,女儿以后嫁过去,有处的好的小姑子,在婆家有人帮衬,日子也能过的轻松些。 那年纪小些的姑娘,却看云朝有些不大顺眼,不过一个乡下的村姑罢了,倒也值得嫡母和嫡姐这般另眼相看。 崔夫人笑道:“怎这么久才过来?” 云朝回道:“洗了手脸,如意姐姐拿了面脂给我用,还帮我梳了头,听说那面脂是如意姐姐亲手做的,我觉得特别好,和如意姐姐多说了几句,这才耽搁了。” 崔夫人还未说话,边上那小姑娘却接了话:“你倒是识货,那是我姐用上好的药材配着珍贵的花露,费多少功夫才做出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的。也就是姐姐大方,若不然,如你这等乡野出身的,怕是一辈子也用不上这样的好东西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节 云朝听了这话,看着她眼满的不屑,也不过抿嘴一笑。 她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倒是崔夫和和崔如意变了脸色。 崔夫人斥道:“玉儿,不可无礼。” 斥责完庶女,又歉意的对云朝道:“十三娘千万别在意,我这庶女被娇纵坏了。” 云朝笑道:“崔二小姐还小呢,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我哪里会同二小姐计较呢?” 崔无人见她果然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笑道:“这是我的庶女,真说起来,尚还比你大两岁。只是素来老爷疼她,倒养的天真不谙世事,叫十三娘笑话了。刚也是我见了你欢喜,却忘了介绍。上回令祖父大寿,原也是要带她去拜寿的,不想这孩子身子不大好,我便留了她在家里养病。以后你们姐妹多亲近。” 云朝笑着道好。 崔夫人暗瞪了一眼崔如玉,警告了一番,让她别再多嘴。 说起来,她对这个庶女,也是好生教养的,可老爷宠她姨娘,虽是她教养着的,可崔如玉平日里却住在姨娘的院里,到底受那姨娘影响较多,一副小家子气。 崔夫人教了几年,也没甚见效,倒把这孩子养的越发尖酸,如今十三岁的人了,却是改不过来的,崔夫人也就没了心思。 因着这性子,崔夫人平日里出门便不大愿意带着,怕她出去后端着县令小姐的架子,没得得罪人。可这次是在家里,总不好也不叫她见人。 若不然,她那姨娘怕又要在老爷面前叽歪。 崔夫人倒不怕她吹那枕头风,可也不愿意为着这么个小事,惹一场麻烦。因此去请云朝时,崔如玉刚好就在她屋里,她便也未打发了她。 不想这才一见面,就把客人给得罪了。 崔夫人心里再气,此刻也不好当着客人的面教女,只得给云朝赔个不是,暂时糊弄过去。 至于她会不会回去后跟她姨娘诉苦,在老爷面前饶舌,崔夫人是不在意的。 崔老爷想同燕家结亲,那姨娘不多嘴还好,只怕多说一句,都得挨老爷一顿排头。 崔夫人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对云朝道:“十三娘,今儿就留在咱们家午膳,午后歇一歇再回去。” 云朝推辞,崔夫人劝道:“意儿巴巴盼了你来,若一顿饭不留,回头她又要怨我没热情招待她的小姐妹了。你难得来一回,留下用回饭又怎了?快别推辞,再说要走的话,我可不高兴了。” 云朝不好再拒绝。只得留了下来。 崔夫人便打发崔如意领了她去崔如意的屋里玩:“你们小姐妹一处说话去,有我在,怕你们也不能自在的玩。我且去厨房里瞧瞧。” 崔如意便领着云朝和崔如玉给崔夫人行了辞礼。 崔如玉却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村姑身上,出了门,便对崔如意道:“姐姐,我这大概是热着了,竟有些头晕,我回屋里去躺一躺。” 崔如意也怕没有母亲在,她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没得得罪了客人,便道:“且去吧,若是躺躺还是不舒服,也别忍着,让人去请了郎中来瞧瞧。” 崔如玉得了话,余光都未扫云朝一眼,便离了两人,径直往姨娘院里去了。 这般无礼,气的崔如意胃疼,可客人就在面前,她也不好冷脸,只好冲着云朝抱歉的笑了笑:“二妹被父亲母亲宠坏了,云朝妹妹别在意。” 云朝笑道:“没事没事。我在家里也常被姑母和祖父训斥的。崔二小姐这般,也是真性情。” 原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喜欢就多来往,不喜欢就大路两边各走一边就是了。她又不是雪花银,还能要求每个人都给她好脸子? 云朝想着明儿哥哥们学里休假,今儿本是想请他们中午去小食肆里午膳,晚上接了他们一起回家的。既决定留在崔府用午膳,便打发了翡翠去县学里与哥哥们说一声,她人在崔府。午后他们下了学,来崔府寻她一道回家。 打发了翡翠,云朝随崔如意一道去了她屋里。 崔如意让丫鬟上了茶点,两人坐着闲话,不过是些平时看什么书,做什么消遣,还有衣物首饰胭脂水粉一类小姑娘间的话题。 用午膳时,崔夫人打发了小丫鬟来请,云朝过去后,意外的竟然看到崔县令也在。 云朝忙行了礼。 崔县令倒是和气道:“听你婶娘说请了你来作客,打发人催我回来见见呢。你祖父这一向身体可好?” 云朝越发没了底,她一个小姑娘,何至于劳动县尊大人,且还这般客气? 要说,她们家真没什么好让人图谋的。 就算家里有族叔伯们与崔县令同朝为官,但说到底,他们家的叔伯们也多是外放的官员,结交是值得结交的,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县令对她一个小姑娘这般礼遇。 心里虽疑惑,却还是恭敬道:“劳您惦记,家祖身体早就大好了,如今越发精神。上回劳您请自去贺寿,家祖得您这般赏脸,心里可高兴了。只是您乃一县之尊,平时实不好请您去作客,家祖年纪大了,又不常出门,便是回礼,也只得哥哥们来送,倒显得咱们家失礼。” 崔县令忙道:“令祖乃是仕林大儒,有帝师之才,我能亲去贺寿,见上令祖一面,已是大幸。哪敢劳动他老人家相请?便是姑娘的几位兄长,亦是人中龙凤,我见之亦喜,说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来,今儿是家宴,燕姑娘别拘谨,只当是在自己家里。” 待人都坐下,崔县令倒想起自己的二女儿来,便问崔夫人:“怎不见玉儿?” 崔夫人笑道:“先前十三娘来时,玉儿倒是在的,后头我去厨房里准备午膳,打发了她们小姐妹自去说话,这丫头大概是天气热,有些不舒服,自去她姨娘屋里躺着了,刚才我打发小丫鬟去叫,说是还难受着呢,我便款叫她过来了。回头请个郎中来瞧瞧。小人儿家的,最受不得这暑气。她又一向身子娇弱,正该多注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节 崔县令皱了皱眉头,倒未多说。 他自家的闺女,自己清楚,那孩子因打小生的漂亮,又极聪明灵俐,他因没有儿子,子嗣不丰,因此虽是个庶出的女儿,也十分疼爱。 可到底是庶出的,虽长的比嫡出的女儿秀美,性子却失之小气,半分不及长女大气端庄,偏又被娇惯坏了,眼高于顶。 他不过是个九品县令,在这盱城县,自无人同那丫头计较,将来若是到了外头,怕是要给他丢脸。 他倒是让夫人多教导,可夫人罚一回,她姨娘就来面前哭一回,几回一闹,他也觉得烦了,索性也就随那丫头去了。大不了以后找个寒门仕子,或者乡绅地主家的,给她副嫁妆打发了也就是了。 因此崔县令虽说疼这庶女,对她也不算太上心。 可这回,他正要同燕家交好,想结这门亲事呢,那丫头竟然还燕家姑娘脸子,崔县令心里不免觉得庶女不争气。 那丫头的心思他如何不清楚?怕是见人家燕家小姑娘穿的一般,又是乡野出身,怕是看不起人家呢。 真正是个没眼色的东西。她也不想想,便是燕姑娘是乡间出身,可得她嫡母长姐如此礼遇,又岂是她能看不起的? 有这么个女儿,即便是庶出的,本也没抱多大的指望,却也让他暗叹了口气。 用了午膳,崔如意领了云朝去她屋里歇着,崔县令见人走了,便对崔夫人道:“去,把那不省事的丫头给我叫来。” 脸上已见火气。 崔夫人暗暗摇头,心道,平时宠着,这会儿知道着急了。还好那燕家小姑娘是个心宽的,没把那丫头的话放在心上,若不然,今儿可就真把人给得罪了。 崔夫人也决心以后决不会再叫这丫头出去见人,左右丢人自家晓得,丢到外头,她一个庶女没什么,自己的亲闺女的名声,却能叫她给带坏了。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只这一个女儿了,如何能叫一个庶女给带累了名声? 崔夫人可不打算再在那丫头身上花什么心思,左右也教不好,没得反让自己惹闲气,再则,就算她起心去教,这些年,何曾又落过那母女两个一声好?反觉得她是在害她们呢。她便是再没脾气,也早寒了心。 “老爷,玉儿还小,往后慢慢教就是了。再则,兴许是真不舒服呢?那孩子打小娇气,你可别吓着了她。回头袁姨娘再同你闹。” “哪里还小?人家燕姑娘比她还小两岁呢,可你瞧瞧那燕姑娘说话行事?玉儿便是连人家半分都不如。但凡那丫头懂事些儿,我也就省了心。不能再任她这般下去,往后可怎好?咱们只这两个女儿,总是盼着她们好的。唉,好在意儿懂事乖巧,任谁见了没有不夸的。” 崔夫人心道,那是你的女儿,可不是我的。我的女儿只意儿一个。她若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也万不可能成了今日这样。 我般是再视她如已出,这些年折腾下来,也没了那心劲再去管她了。爱怎样怎样吧。只要她不拉了我意儿的后腿,她再如何,我也不是想操心的。 不过心里虽这般想,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待得崔如玉被叫了过来,见到父亲脸上的怒容,行了一礼,怯怯道:“爹,您和母亲叫女儿来,可是有事儿?” 崔县令喝道:“还不跪下!如今越发没了规矩,你母亲疼你,轻易舍不得说你一句,你倒好,不但没有长进,如今在客人面前,竟也失礼,若往后还是一味任性,我便打发你姨娘回老家去,你也给我禁足,哪天学好了,再出来。” 这话说的着实太重,崔如玉吓的脸上血色尽退。 “爹,您这是怎了?又是哪个在您面前说了什么?女儿哪里做错了,您好歹指出来。又关姨娘什么事儿呢?” “你竟还不知错!”崔县令指着她气的发抖。 崔夫人脸上也结了霜。 这话里话外,倒是指着她在老爷面前给她们母女上眼药呢。她们倒也配! “女儿实不知哪里做错了。爹您说出来,女儿一定改。只盼爹别为女儿气坏了自己。” 崔如玉跪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道。 崔县令叹了口气,想着一味骂她,只怕她还真不知错在了哪里,便缓了缓气息,方道:“今儿你母亲和你姐姐邀请了燕家姑娘来作客,你如何无礼的置客人不理,反倒自己回去躺着?” 这又算是什么错处?崔如玉暗暗撇了撇嘴,她可是县令家的千金,官家小姐,一个乡野村姑,难不成她还得腆着脸去奉承不成?也就嫡母和嫡姐这样的,把个泥块儿当金子一样稀罕呢。 “爹,实不是女儿无礼,玉儿真的是身体不大舒服,想着姐姐比我周全,有她待客,总不至于叫客人无趣,女儿是个不大会说话应酬的,便是女儿不在,燕姑娘是个会体谅人的,也万不会在意,这才大着胆子回去歇着。若知道她在意,为这么点小事儿便不高兴,女儿便是身体再不舒服,也不会自去歇着的。” 这话,竟是以为人家燕家姑娘为她这么个人的失礼而不高兴了。她可真看得起自己。崔夫人好笑,却也有些无语,真正不知道那袁姨娘平时都是怎么教这丫头的,怎就教出了这么个眼高于顶,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来? “罢了罢了,”崔县令很是无奈,“回头你好好与燕姑娘交好,切不可再失礼。万别再说什么身体不舒服的话,就是不舒服,也给我打起精神来。若再叫我晓得你对燕姑娘不敬,我且回头再收拾你。” 崔如玉听了这话,知道今儿是不会受罚了,心里一喜,只是复又暗气起来,什么叫对那丫头不敬?不过一个村姑,她愿意同她说话,便是给了那村姑天大的脸面了,再则,那村姑可比自己还小呢,倒叫自己敬她?她也配! 见她一脸的不以为意的不服气,崔夫人是懒得说,全当看不见,崔县令则是真无奈了。万一这丫头再一闹,这县衙后院又不大,惊动了燕姑娘,反叫人看了笑话,因此也只好暂忍了下来。 ... 第二百七十七章节 待打发了她回屋,崔县令叹着气去了前衙。 崔夫人则是又好笑,又觉得解气。叫你平日里疼着宠着,但凡我略管一管,那袁姨娘枕头上一哭诉,你便给我说好话,让我也多疼着她些。我是不疼她么?从前家里孩子少,这妾也是她主动给纳的,刚生出来那会儿,她也是疼过的。 可再多的善心,也被这一出一出的事儿给磨没了。 到了后晌下衙,崔县令因听说燕家的几个小子要过来接燕家丫头回去,想着见上一见,刚好衙门里也没什么事,便回了后宅里。 才回去换下官服,便听下人来报,说是燕家少爷们过来接人,崔县令笑道:“叫他们进来喝杯茶再走不迟,离着城门落锁,还早着呢。” 既是登门,崔县令又有请,云开兄弟四人也不敢拿大推辞,被下人领去了崔夫人屋里。 崔县令打发下人去请燕家兄弟时,便让人直接把兄弟几个请来崔夫人这边。 待下人出门,崔夫人命人去请自家女儿同云朝过来时,崔县令也顺道让那丫鬟去把如玉一道叫了过来。 因此云开兄弟几个进门后,便见崔县令夫妻都在,屋里除了自家妹妹,还有两位小姐。 云开领着云洛云北,还有程立,给崔县令和崔夫人行了礼:“学生见过县尊,见过夫人。今日舍妹在府上多有打搅,若有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虽说老爷起意要与燕家少爷结亲,把个燕云开夸的天下无双似的,可这是崔夫人头一回见燕云开,这一瞧,满心里都是欢喜,小少年竟是比老爷夸的还要好,头一件,长相她就极端满意,都说燕氏儿朗相貌好,这位燕家二少爷,岂止是相貌好?说是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亦不为过。 样貌出众还是一方面,这气度亦是燕老太爷那样的帝师之才方能教养出来的,只往面前一站,就叫人眼前一亮,端的是玉树临风的好儿郎,若是真成了自家女婿,她可是做梦也要笑醒的。 虽然他边上那两个与他容貌相似,比他略年少些的,也都不差,甚至其中一个,比之他的样貌还要出色许多,可到底年纪小些,与女儿不相配,另外一个黑壮少年倒也俊朗,然大概是出于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态,崔夫人看云开,那真是怎看,都觉得是最好的。 不待崔县令开头,崔夫人已呵呵笑道:“燕少爷可不许这么客气,十三娘与我家意儿脾气相投,难得来我家做回客,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打搅?便是你们,我家老爷没个儿子,亦当你们自家子侄一般,往后得闲,也多来我们家走走,我们老爷是最喜欢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学子的。” 又介绍起自己家的女儿:“这两个丫头,大的是我家的大女儿,家里都叫她意娘,你们若不嫌弃,只管叫声意妹妹,小的是二女儿,叫玉娘。你们年纪相妨,往后只当世兄妹相处也就是了。” 云开兄弟道了句不敢,又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四个俊美的少年郎站在面前,瞧着便叫人赏心悦目,且这四人又都是县学学子,即便没有秀才功名,也是生员,都算得年轻有为。 崔县令爱才,又因自家没儿子,瞧着几个少年郎是越看越欢喜,再加上其中一个又是自己暗自中意的女婿人选,越发放下官威,和蔼道:“你们都在县学里读书,往后若有什么,只管过来寻我,便是我不在,寻你们婶娘也是一样。说起来,我极仰慕燕老先生,如今我又在这盱城县任这地方官,往后与贵府上也当多有往来,我心里视你们如自家子侄一般,你们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世叔也就是了。” 云开笑道:“那便谢过崔世叔了。往后若有事相求,世侄定不与世叔外道。” 这态度,崔县令越发满意起来。这孩子年纪不大,为人处事倒是老成持重,不似那寻常这般年纪的学子,要么一副清高样儿,要么就是青涩拘礼不知世情。 燕家出了那么多的进士,到底这家教就不一样。虽居乡间,瞧瞧教出来的这几个小公子,哪个不是贵家公子一般的气度? 他们这边正寒喧着,两个崔家姑娘也打量着几人,崔如意倒是听她娘说过,父亲想同燕家结亲的话,心里也知道,父亲看中的人,大概便是这几位少年郎中的一位,看年纪,应该便是同父亲应答的这位了。 暗中打量了两眼,崔如玉便低了头。想着若是这人,倒是不错,看着大方知礼,长的实在是好看,年纪轻轻已有秀才功名,燕姑娘又是个容易相处的,若能嫁进这样的人家,着实是她命好。 却不知人家,能否看上她了。 崔如意想着心事,崔如玉则是自云开兄弟几人进门始,便眼前一亮,待看清楚几人的长相,一双眼便落在云洛身上拨不出来。 心中暗道,想不到那村姑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兄弟,这位小郎君真正生的好看,她竟从未见过这样俊美如仙人一般的小郎君,不,别说没见过,是想都未曾想过,世间竟真有如此出尘之人。真不知道那村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竟能投身这样的人家,成了这样出色的人的妹妹。 瞧爹爹待他们也是十分赏识的,想必将来前程肯定不差,这样的年纪就有了秀才功名,考进士当不难才对,若是考中进士,也堪堪配上这个官家千金了。 若是……若是自己跟姨娘说一说,她瞧上了这位燕家少爷,让姨娘求了爹爹去燕家说一声,爹爹可是盱城县的父母官,她可是官家千金,燕家能与自家结亲,娶了她这样的官家小姐做媳妇,定要欢喜疯了的。 今晚她就求姨娘去,务必要姨娘答应才成。 虽说燕家不过是乡下人家,但若是燕公子将来考中进士,同爹爹一样,也是朝庭命官了,并不算委屈她。再则爹爹平时就喜欢有才学的人,以爹爹的眼光,定是能看出这位那位燕公子将来的前程,一定会愿意把自己嫁给他的吧? 就算爹爹不愿意她下嫁这等人家,她也一定会求爹爹答应的。 (感谢烟笼寒水月笼纱亲的打赏,哈哈,终于有人打赏啦。另外特别感谢投月票的亲们,还有那个一直留言的亲,你对我是真爱啊。) ... 第二百七十八章节 待送了燕家兄妹出门,崔县令打发了两个女儿,坐下与崔夫人说话:“你瞧着那燕家的几个兄弟如何?” 崔夫人笑道:“怪道老爷夸,我竟是未瞧过这般齐整的少年郎,一个赛一个儿的叫人看了欢喜,就是长的最差的那个程家黑小子,放到外头,那也是一个俊俏小郎君,更别提燕家的三个兄弟了。年长的那个我最是喜欢,和咱家意儿看着就般配的不得了。虽说燕家的小三郎最俊,可也太俊了些,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哦。倒是燕家的小二郎,虽不如他弟弟俊美,但走出去也是一等一的人物,行事沉稳周到,我们家如意也是个温柔敦厚的,我觉得正相配。老爷说呢?” 崔县令笑道:“若是不好,我从前跟你夸口做什么?这燕家几个小子,县学里的几个先生都是夸了又夸的,便是那程家小子,我也喜欢的很,若不是他家势实在太差,我原是看中程家小子的,还想把玉儿许给他呢。只可惜他爹娘是程家的家仆,没得姐妹两个一个嫁主家,一个却嫁姐夫家的仆从的道理,玉儿将来我打算找个寒门仕子,或是乡绅人许了也就是了。只可惜了程小子那么个齐整的孩子。” 提到如玉的亲事,崔夫人没接声儿,崔县令也不过是白说说,倒也未指望崔夫人说什么,接着道:“我也打听清楚了,燕家几个小子都还没定亲事,不过燕家儿郎本就在这十里八乡的是好女婿人选,更何况是燕老太爷的亲孙子,年纪到了,不定多少人家打主意呢。我如今还在任上,说起来,意儿到底是官家小姐,这就比别家强了许多。我如今这官声还好,战乱荒年后,又是最容易出政绩的时候,将来我这位置,还能再升上一升。燕家几个小郎君将来走科举,娶官家小金,于他多少是点助力,燕老太爷是个目光长远之人,未必看不到我将来于官途上还有升迁,若说同外头我兴许比不了,但在这盱城县,我家意儿还有些优势。好在燕家几个小子的孝期还未满,再有一年多,才好除服,你就用这一年多时间,让意儿和燕家的丫头多交往,燕氏的宗妇涂氏那里,你也多使使劲。务必要让这门亲事定下来。和燕家结亲,对我将来的仕途,也是有好处的。燕氏在外做官的可不少,于我将来何尝不是助力?咱们先把结亲的意思透露给燕老太爷,若是燕老太爷愿意,就等一年半后把这亲事亲下来,若是燕老太爷没这心思,咱们也好再想办法。” 崔夫人笑着应下。 且不说这夫妻两个如何商议,只说崔如玉回了袁姨娘的小院里,直接冲进了袁姨娘的屋里:“姨娘。我有事要同你说。” 袁姨娘也不过二十**岁,看着却象二十出头,生的十分秀美,见如玉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不似被叫出去时的不耐烦,反象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便嗔了她一眼:“成什么样子?与你说过多少回,行走得有大家闺的样子,哪个官家小姐似你这般的?” 抱怨了两句,方道:“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瞧着倒开心,难不成老爷赏你东西了?” 一边柔声怪嗔,一边拿了帕子帮她擦脸上的汗:“唉,老爷这官当的,家里连块冰都用不起。” “姨娘先别说这个,”玉如不耐烦的挥开袁姨娘的手,“玉儿有事想求姨娘呢。” “哎哟,我们玉儿可是千金小姐,能有什么事求我的?说吧,你又看上你那姐姐什么东西了?” 如玉不耐道:“姨娘说什么呢?我是那眼皮子浅的人么?是这样的,刚爹不是叫我出去见客人么?” 说到这里,如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姨娘,刚才燕家的几个小郎君来接那个死村姑,那村姑不怎样,可是她的几个兄长,姨娘是没见到,真正难得,我竟是没见过比她那兄长再出色的人了,尤其是燕家三郎,竟是天上的谪仙一般的人物,爹爹说他才学在县学里也是一等一的,十三四岁,就有了秀才的功名,听说他家祖父还是前朝的探花呢,做过前朝太子的老师,这样的人家,将来燕三郎必定能考中进士的。姨娘,你说,如果爹爹把我许给燕家三郎,我以后不也是官太太吗?虽说他家现在不过是个乡绅,但是燕三郎将来肯定有出息。姨娘你给我去求爹爹,让燕家来求娶我,可好?” 自己生的自己知道,这丫头从来眼高于顶,寻常人物哪里能入得她的眼?袁姨娘也对那燕家三郎好奇起来。 不过,老爷和夫人对燕家姑娘和小郎君如此礼遇,那燕家小郎君来接燕姑娘,老爷和夫人竟然让人进了后院,且叫自家两个姑娘见了,这是把燕家小郎君们当看成子侄后辈看待呢。 莫不是老爷夫人,也存了要结亲的心思? 不过,就算有这样的心思,如意可比如玉要大,亲事尚未定下,想必考虑的也定是如意,而不是如玉了。 老爷夫人都看中的女婿人选,那就一定不差。 玉儿又这般喜欢,说不定,她也得想想法子成全玉儿。 她的玉儿哪点都比夫人生的大小姐强,凭什么有好女婿的人选,老爷太太就只想着嫡出的大小姐?难不成她的玉儿,就不是老爷的女儿了? 袁姨娘心里有了算计,却狠拍了崔如玉的背一巴掌:“乱嚷嚷什么?什么嫁不嫁的,也是你一个闺阁千金小姐当说的话?赶紧住嘴吧,要是叫老爷夫人听到,少不得又要挨一顿骂。” “姨娘,我不管,我就看上那燕三郎了,你要是不帮我去求爹爹,我,我就不吃饭,我饿死我自己,看你以后指望谁去。” “行了行了,也不知道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么个魔障来,我哪里敢指着享你的福,不生生气死我,就是我的福气了。好了,今晚上老爷过来,我自会同他说。” 得了袁姨娘的准话,崔如玉喜的扑进袁姨娘怀里:“姨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爹爹要是不愿意我下嫁这样的人家,你就说,是我自己愿意的。” ... 第二百七十九章节 崔县令陪着夫人用了晚膳,想着小女儿的教养问题,打算过去袁姨娘那里好生敲打一翻,觉得小女儿再不好生管教是不成了。 待到了袁姨娘屋里,袁姨娘忙迎了上来:“老爷,您怎这会儿过来了?” “玉儿呢?” 袁姨娘一边上前挽了崔县令坐下,一边沏了杯茶水递了过去,笑道:“用了晚膳,打发她回自己屋里去了,我听还以为老爷今天不过来了呢,不是陪夫人用晚膳了么?听玉儿说,今儿家来了客人,是燕家的姑娘,后头燕家的少爷们还过来接燕姑娘回去了呢。玉儿今儿见了新朋友,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说是那燕家少爷们过来接燕姑娘时,老爷叫她去客人,回来与妾身好生说了一翻。” 崔县令点了点头:“嗯,我今儿过来,也正是要同你说这件事儿。” 袁姨娘面露喜色:“听玉儿说那燕家少爷深得老爷赏识,几位少爷都是极出色的,且年纪轻轻便有了功名呢,可惜妾身身份低微,竟不得见。都说燕氏儿郎好样貌,想必那几位少爷定也不差了。老爷……” 说到这里,袁姨娘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崔县令脸上的神情,见他在听到自己夸燕家少爷时,似乎还很认可,便大着胆子道:“老爷,燕氏虽居乡间,却也是地方望族,咱们家玉儿也十三岁了,她的亲事,老爷和夫人也该考虑了,既是那燕家还不错,家里少爷又出色,老爷何不为我们玉儿考虑一下,玉儿到底是庶出,要是说到燕家,也不算下嫁,听说那燕三少爷不仅样貌出众,书也读的极好,老爷……” 话还未完,崔县令已是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脸上。 袁姨娘正说的高兴,万没想到不但自己想的事情未能如愿,还落了一巴掌。 她做了这些年的妾,老爷训是主过她,却从未动过手,一时也吓的面人无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妾身……”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老爷发这样大的火? 难道是夫人在老爷面前说什么了? 那老虔婆,就是看不得她和玉儿受老爷的宠爱! 她这边正思量着,想着对策,就听崔县令骂道:“下嫁?那燕氏是什么人家?燕三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一个县令的庶女还想着和人家攀亲?还下嫁?便是如意,人家燕家也未必看得上。我看你真是猪油蒙了心。夫人宽厚,我子嗣不丰,惟有两个女儿,看在你生了如玉的份上,这些年纵得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爷,那燕家……” “休跟我再提什么燕家,你老爷我,不过是个寻常寒门子,祖上积得考中进士得了个九品官儿,你当我们家是什么门庭?那燕氏一门十多个进士,你想把女儿下家的燕三少爷,他祖父是前朝的探花郎,太子师,说句不怕掉脑袋的话,若不是前朝没了,那就是位帝师,他的嫡亲孙子,燕氏如今除了长他一辈的燕十爷外,燕氏最被看好的子侄后辈,这样的人,就凭我一个九品县令的庶女,也敢去想?你在内宅,哪里见过什么燕家小郎君,知道什么好!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如玉回来和你说什么了?” 袁姨娘听的目瞪口呆,胆颤心惊。 她的确实是觉得,自己家老爷好歹是一地父母官,燕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乡绅,她的女儿怎么就配不得燕家的小郎君了?听女儿说那燕家小郎君生的确实好,可自己家的女儿也不差,怎就配不得?官家千金配个乡绅人家的小郎君,可不就是下嫁么? 她哪里知道,原来别说自己女儿是庶出的,便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出姑娘,人家燕氏也未必愿意娶。 难怪老爷夫人对那燕家小郎君女公子如此热情。 “是,是妾错了。请老爷责罚。”袁姨娘果断认错。 这么多年,崔县令和崔夫人的性子她如何不知?只要她服个软,老爷再大的气也会消,至于崔夫人,那就是个面团儿,素来就不爱跟她计较。她有老爷宠着,自是不怕夫人的。 崔县令也懒得多说了,只道:“罢了,明儿起,如玉搬出你这院子,我让夫人给她单按排个院子住,如玉的管教,自有她嫡母去操心,别再叫我听到你再为她求情说话。说了没用,我也不想听。她到底是我的女儿,我盼着她好,可你瞧瞧都把她教成了什么样?往后你老实些,你给我生了如玉,无论如何,将来也亏不了你。若再生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和如玉说些不该说的话,叫我知道了,我也懒得费那口舌,直接打发出去就是!” 直到这一刻,袁姨娘才觉得自己往日的宠爱,竟是那镜中花水中月,她就是个姨娘,是老爷夫人随时可以打出去的奴婢! 可她不甘心,老爷夫人为何要对燕家小郎君礼遇?还不是指着和人家结亲,凭什么夫人生的如意能,自己的如玉就不能? 不能她也得让它变成能!她这一辈子指着什么?争宠固宠,还不都是为了女儿在家里日子好过?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不过是投个好胎,嫁个好人家。女儿投到她肚子里已是委屈,她的玉儿样样比那如意贱丫头出色,凭什么不能嫁的比那贱丫头好? 袁姨娘紧紧握着自己的和拳头,却做出低眉顺眼的知错样子,恭顺道:“是妾没见识,说了些混帐话,老爷千万别气。妾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等到崔县令甩袖离开,她才缓缓从地上爬起,躺到床上揉了揉膝盖,方冷冷一笑。算计起来。 不说崔家为着个还没影子的乘龙快婿闹的如何,只说云朝和哥可们一道回家,还有些莫名其妙:“二哥,你说这县尊大人,怎对我们这么热情啊?咱们家也没什么好让人图谋的吧?” 云开今儿被崔夫人那热切的眼神打量的,到现在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完呢,听了这话,不免白了云朝一眼。 ... 第二百八十章节 云洛却抿着嘴笑道:“还能为什么?我们有这么出色的二哥,哪个有闺女的人家,那想做老泰山和岳母的,瞧着他不是两眼放光?待我们这些乘龙快婿的弟弟妹妹们自然就要拿出十二分热情款待了。” 云朝大悟。 合着她本来以为是自己突然魅力感天动地,征服了崔夫人和崔大小姐,结果真相竟然是跟着他家又妖孽又腹黑的二哥沾了光? 以她对二哥的了解,这种时候打趣他显然是不明智之举,因此一脸严肃道:“三哥,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云洛鄙视了她一眼:“也就你这个傻丫头想不明白了。你自己不也说了,图家没什么好叫人图谋的?没东西叫人图谋,还没人可图谋了?” 云朝依旧严肃的摇头:“三哥这话说的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云洛好奇道。 不只云洛好奇,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连云开和云北程立都好奇的看着她,只有翡翠一脸的淡定。心道,明明家里几个少爷都是人精,怎遇上姑娘,也要上当呢?自家姑娘越是摆出一本正经的脸,说出来的话,就越是让人想抽她一回啊。 果然,云朝吊足了众人的味道,才展颜一笑,先明智的躲到了翡翠的身后,才道:“要说看上人,三哥你可比二哥貌美如花啊。” 云洛:……貌美如花,这死丫头竟然说我貌美如花。 “燕云朝你个死丫头是不是皮痒了?翡翠,你给我让开!” 正坐在马车里,躲在翡翠后头的云朝冲着云洛就做了个鬼脸。 云开装好人,劝道:“阿洛你也是,明明知道这丫头是个什么得性,偏还惹她说话,不是凭白给自己找气受么?快别闹了,当心从马上摔下来,回头脸坏了你那张脸,盱城县得有一半人要伤心。” 云朝惯是个会和云开一起起哄加秧子的,一个捧一个逗,顺着云开的话就道:“二哥此话怎讲?为什么是一半呢?” “泰山岳母加小娘子,可不得就占一半人?” 云洛气的提了马就追去开,云北在身后摇头:“阿立,你说十二弟也是,这么多年硬是没学乖,何苦跟九哥还有朝儿两个逗嘴呢,朝儿和九哥一开口,我就知道十二弟那温润如玉的羞涩小郎君范儿是装不下去了,一准儿破功,你瞧,果然吧。” 程立哈哈大笑。 云开和云洛骑马在前头飞奔,程立驾着马车,云北和云朝翡翠在车上坐着,几人闲话起来。 云北道:“朝儿,你今儿来城里做甚至的?听翡翠说你一早就被崔夫人请去了家里,没去趟食肆?” 云朝得意的拿出房契来,在云北面前晃了晃:“我帮着表姐买嫁妆产业去了,瞧,临近县衙的铺子呢。” 听她听到谨语的嫁妆,云北一张俊脸变的通红。 云朝继续打趣:“虽是表姐的嫁妆铺子,不过呀,买来却是租给我用的,我们马上要在城里开点心铺子了。回头哥哥们想吃点心,再不必每次学里休假才能从家里带。往后想吃只管去铺子里取,新鲜着呢。” 云北有心岔开话题,见她提到点心,忍着心头那点不好意思,道:“这可好,你上回头的南瓜饼,同窗们都喜欢,可怜我好不容易才抢得一块,今和回去你得做一回,让我吃个够,惦记了好些天了。” 哥哥们读书辛苦,难得想吃点什么,云朝哪里会拒绝:“成,回去我就给你们做。对了十一哥,陈大哥最近还好吧?这次怎没邀请他来家里玩?” 提到陈嘉茗,云北一脸的嫉妒:“哎呀死丫头,你怎把那陈嘉茗就当成了宝?也没见你问我们好不好。说起来还没问你呢,你和陈嘉茗打什么机锋呢?可别告诉我说什么你看他顺眼的话,这话我不信,阿立,你信么?” “我也不信。”前头的程立听他们提起陈嘉茗,心情也不那么美丽。他阿朝妹妹,对他都没那么热情过。陈嘉茗那臭小子,整天阳阴怪气的,他何德何能! 云朝见两个哥哥都对陈嘉茗不满,不免奇怪:“陈大哥不是挺好的么?怎你们提起他都不高兴?” 云北心道,还不是因为你这臭丫头对他个外八路的家伙,一口一个陈大哥,听的人心烦?我们正经的自家哥哥,也没见你这么巴结过。 “其实也没什么啦,他家不是做海商的么?我请他帮我找些海外的物种回来,他答应我了,我想着有事求人,可不就得对人家客气些儿?你们想呀,要不是因为我对叶良辰那小白花,还有王四崇那个傻黑熊热情周到,人家能帮忙给咱们家的油坊牵线,找着进货的渠道且还能拿到那么低的价格么?” 说的两人一阵无语。 这丫头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他们这是得多闲,多不厚道,才去嫉妒被他们家妹子利用的人啊。 一行人到了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先去了祖父屋里报了平安,云北回家,其它的人都各回房里洗漱,云朝换了身衣裳,便把房契送给了姑母燕元娘。 燕元娘笑道:“拿去给你表姐去,让她自己收着吧。” 云朝只得送去了谨语屋里。 晚上用了晚饭,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云朝便一头扎进了屋里,让翡翠给她磨了墨,自己则铺好纸,拿起笔画起图样来。 铺面已经买下来了,她也去看了,想着那铺子的店面结构,云朝打算先把装修的草图画出来,回头得赶紧装修好,把点心铺子给张罗起来才成。 这一画,直到午夜,云畅过来催了几回,她才丢下笔,揉着又酸又痛的肩,上床睡了。 云朝在屋里憋了两天,画了改,改了再画,才把店铺的装修稿最终定了下来,且还用颜料画了个效果图出来,请了玉瑶玉灵来家里一起看看,是不是合适。 姐妹几个看了都觉得极好。 谨语道:“清江府的点心铺子,我多是去过的,若店面装好了,真有画的这么漂亮,那咱们这个点心铺子,必是盱城县最好的点心铺子,朝儿可想好咱们点心铺的名字了?” “想好了,还是以前请小十叔帮着想的呢,就叫五味斋。” ... 第二百八十一章节 云朝画好装修效果图,正打算去城里让钱二福找人装修,翡翠便道:“姑娘,甲一有回音了,他说想与姑娘面谈。” 云朝道:“说了约在什么地方?上次我说的事情有回音了?” 翡翠点了点头:“是,甲一说还是在山林里谈。” 云朝点了点头:“我去和祖父禀一声,咱们去趟城里,左右得要路过山脚。” 待与燕宏扬禀过,云朝想着如果进山乘马车不便,两人骑了马,往县城去,到了山脚,翡翠领着云朝进了山,依着刘直留下的暗号,碰了面。 寒喧了几句,云朝便道:“上回我说的事情,你们将军怎么说的?” “回郡主,将军说了,那纸坊若是想交由他手里,燕家就只能占一成的股,郡主也不必愁纸坊里头缺人,军里别的没有,惟退役的军人多。前些日子您九姨母刚好领了些人出来,原是按排给油坊里用的,郡主到时候挑些人去纸坊就是了。若是郡主觉得纸坊按排在燕氏所在的古庄不适合,他会交待丙组的人另给郡主找地方。郡主只管造纸,其它的事情一概交给将军的人。至于那冰,郡主问一下燕第太爷,若愿意把制冰的法子交出来,将军直接付一万两银子,或者每年卖冰的收入,分燕低一成,其它的事情,也都交给将军按排的人。” 其实不管是纸坊还是卖冰,如果刘瑜接手,就不可能是小打小闹的生意,说起来一成的利润不高,但实际上,这一万的利润若是拿到手,也是一笔巨款。 不过云朝觉得,她这亲哥哥,还真是会空手套白狼呢。要不是她亲哥,她真想掴他两巴掌,做生意不带这样的啊,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可云朝也知道,刘瑜其实并没有欺负燕家,不过是在商言商罢了。这两样生意,都是有着巨额利润的生意,制冰就不说了,那造纸,燕家一是未必能保得住,二是,以燕家之势,就算自己做这生意,也只能小打小闹,哪怕利润全是自己的,也未必有刘瑜给出的一成高。 说起来,两边都是她的亲人。刘瑜大概是绝对不会想到,其实不管是制冰,还是造纸,都是她捣鼓出来的吧? 云朝默了默,道:“你去回你们将军,制冰一万两银子,我把方子给你们。不占分成。至于纸坊,你们自己建作坊,我会派人熟悉纸坊生产的师傅去帮你们建纸坊,除了现有的师傅,以后再添人,也由你们自己负责,我一概不管,但有一点,除了燕家一成的利,我自己也要一成利。还有,金陵的供货,必须要给燕家在金陵的四房。别家你们不许卖。哥哥若是答应,你们就着手准备纸坊的事情吧。” 一万两银子卖制冰之法,这个刘直当即就把银票掏出来给了云朝,但对纸坊除了燕家的一成利润,她个人还要一成利的事情,刘直意外且也作不了主:“这一万两银票郡主收下。至于纸坊的事情,属下得先回禀将军,再给郡主答复。” 云朝点头:“左右不急,就是要新建纸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等到刘直走了,云朝拿着那一万两的银票,还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 “翡翠,咱们真有一万两银子啦,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刘直会不会拿假银票忽悠我呀?哎哟翡翠,你快帮我看看,这银票是不是真的。” 翡翠有些无语,堂堂一个大齐郡主,别说一万,便是王妃给您留下的嫁妆,便有十数万两银子了,这还不算将来王府给的嫁妆,帝后的赏赐,长辈们给的添妆,还有将军私下里补的。除去这些,您这个郡主,每年也是有薪俸和禄米之类的收入的啊。 何至于看到一万两的银票,就高兴的傻了?可怜的郡主,这是穷怕了?要是叫宫里面皇后娘娘,还有将军看到你这样子,, 翡翠默默的给云朝点了根蜡。 “不用看,也不会假,赶紧收起来吧。甲一除非疯了才会拿假银票糊弄你好不好?” 是真的就好,云朝美美的把那银票在手里摸索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递给翡翠:“帮我收起来。”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这么多银票,她竟然舍得让自己收着。翡翠愕然。 云朝脸红了一下,难道我真的表现的太爱财了。 脸红过后,还是厚着脸皮道:“我这不是怕搁我身上,被我给弄丢了么?要是叫我给弄丢了,我估计我这辈子也别想睡着了。” 为了让她吃睡正常,翡翠果断把银票接过下,收了起来。 云朝不放心道:“你就这么揣袖兜里?这可是一万两的银票啊。” “那姑娘觉得我应该放在哪里?” 云朝看了看翡翠,好象除了袖兜里,确实也没啥地方可放。可是揣怀里,这大夏天的衣服又薄,胸前一块鼓鼓馕馕的,好象确实有些儿不大对劲。 “呵呵,就这么收着吧。” 把图纸送给钱二福,交待了一下装修的要求,又问了问码头那边的小食肆装修的如何了,按排好事情,云朝想着翡翠身上还带着一万两的银票呢,得赶紧回去才安全,便对钱二福道:“若是银子不够,你只管找我开口,我这手里正宽敝,并不缺银子使。” 到了家,因这一万两银票实在太多,云朝不敢直接给云畅收着,而是拿出了五百两的,留着置铺面和周转,余下的都去了燕宏扬屋里,给了燕宏扬。 燕宏扬看了这么多的票银,也吃了一惊:“你这丫头,这么多的银票,怕不得上万两吧,哪里来的?” “刚好一万两,不过被我取了五百两出来,回头给畅儿管着做家用。爷爷,我前头不是弄出了冰么?这是我卖制冰的方子得的银子。” “卖制冰方子的银子?你卖给了哪家?” 云朝道:“制冰方子若是传出去,不定多少人想法子打我们主意呢,毕竟这东西富贵人家厦天都要用的。我为了省却麻烦,便直接把方子卖给了飞将军。” 第二百八十二章节 “刘瑜?你兄长?” 云朝点头。 燕宏扬笑骂道:“你这丫头,既是给了他,怎好收他银子?” 云朝不认同道:“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他原说也可以把卖冰所得的一成分给咱家的,这样算起来,可不止一万了,我直接收一万,还是叫他占了便宜呢。再则,我如今可是燕家姑娘,他是我兄长,可咱们燕家又不欠他的。” “这制冰之法,是你的。” “嘿,我的不就是家里的么?爷爷,他可不知道这是我的,我是在燕家试出这古法制冰的方子的,那当然算是燕家的了。这九千五百两银票您收好。回头要是需要用,我来同您讨啊。从畅儿那丫头要点银子,简直比割她的肉都难。我是怕了她的啰嗦。” 燕宏扬也怕这么多银票放在云朝身上给她招祸,心道,将来等这丫头回京城时,再给她带上吧,便痛快的收了下来。 云朝想了想,又从燕宏扬讨要:“爷爷,要不,先给我一百两零花?您可别叫畅儿知道,要不我估计我一文也摸不着,非得叫她给我收走不可。” 燕宏扬好笑道:“就畅儿那小木头,哪里经得住你忽悠的?哪回你不是哄得她乖乖把银子交给你?一百两是没有的,我那床头的匣子里还有十多两的碎银子呢,拿去用吧。” 云朝屁颠颠的跑进内室里拿了五两的碎银子,揣到了她的小荷包里:“爷爷,这是我和您的秘密,可千万别叫畅儿知道啊。我下回进城,给您打好酒吃。” 燕宏扬点头:“别叫你冯爷爷知道。” 云朝心道,我倒是想瞒他老人家呢,可瞒得着么?他老人家那鼻子,啧啧,比狗鼻子,啊呸,不是,是比精密仪器还灵呢。 祖孙两个说笑了一会儿,云朝才道:“爷爷,我……把那个纸坊也要交出去了。那纸坊……哥哥们没空管,我又不能一直留在家里,畅儿是不懂做生意的,咱们留着也是个麻烦,不如用把它给丢出去,谋点实在的利益。我也给了刘瑜。不过还没最终定下来。爷爷,我没做错吧?” 纸坊时的纸,燕宏扬知道,一旦真的投到市面上,绝对算得上是大齐最好的纸,这样的纸张,读书人必趋之若骛,甚至会成为贡品,这造纸技术,绝不是家里想保就能保下来的。怀辟其罪,说到底,燕家人是读书人,没有为了银子,不要日子的道理。 银子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若是为了银子而把日子搅的一团糟,那就失了本意。 而给了刘瑜,在这大齐,想从秦王世子,独孤家的外孙,燕云军的飞将军口里夺食的,大概除了天子,就没有人有这个胆! 这丫头,没让利益矇了眼,看的竟比好多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人都通透清楚。 燕宏扬欣慰的笑着揉了揉云朝的头:“我们朝儿啊,是个有魄力又眼光长远的,你做的好。” 云朝就知道,爷爷是清楚这纸坊的利弊,并且权衡过的。 说实话,纸坊最初,她也想过将来的发展,可想了那么多,最后还是觉得,一股脑儿丢给她哥刘瑜,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世上,越是豪门贵胄,就越需要银子,更何况刘瑜要养兵,没有银子是不行的。 她别的不成,用银子为刘瑜添钻加瓦却能做到。刘瑜强,她的命才安全,她可没有忘了,自己是怎么由一个堂堂大齐郡主,成了燕家的女儿的。 可,这世上哪怕亲兄弟,也绝不能完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托付,那秦王还是她亲爹呢,刘瑜为什么和她提死了的亲娘,却不曾提过这位贵为大齐亲王的亲爹?当初她流落民间,只怕这位大齐亲王,即便不是背后推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天家无亲情。亲爹都不可信,所以哪怕亲哥待她再好,她也会对这份好有所保留。若有一天,在她和更高的利益之间让刘瑜选择,她可不敢保证,刘瑜会选择她而放弃利益。 她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所以,她不但要为燕家要一份利润,也会给自己争取一份。 相比刘瑜,她更信任的,是燕氏兄弟,是燕老太爷这位视她若珍宝的祖父。 燕宏扬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女,无论表面上如何甜美可爱,其实内里却是个没有安全感,处处要留一条退路的人。 燕宏扬觉得她做的好,云朝松了口气,她就怕自己把纸坊拱手相让,让燕家人离心,觉得她的心,到底是偏在自己的嫡亲兄长那边的。 “爷爷,生意的事情咱们不懂,那就交给别人去做,咱们就只等着数银子就好了,咱们燕氏是农耕传家,生意做的再好也没意思,咱们呀,就一门心思种田吧。爷爷您等着,孙女一定会让咱们家种田也种出名气来。回头叫大齐的百姓们一提咱们燕家,都得道一声佛。” 燕宏扬瞪了她一眼:“又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大齐百姓提到咱们家都道一声佛?这话往后切不可乱讲。” 云朝伸了伸舌头,笑道:“我就是在爷爷面前讲呀,我又不是真傻。爷爷,您孙女我精明着呢,虽然不比二哥那多智近妖的,但鬼心眼肯定比大哥多,嘿嘿。” 种地的事情,云朝还真不是乱说,这年头发想发财,种地无疑是最保险的一条路,虽不比读书清贵,但一说耕读传家,别人也得点个赞。若是再把种地这职业种出名气来,在这个以农桑为本的时代,可就占了太多优势了。 云朝已经想好了,她就走种田路线了。 可种田,总得有田啊。 上回买的那个农庄,还远远不够。 云朝就道:“爷爷,要不咱家再买些地吧?最好是靠近水源的。哪怕荒地也好。” 无论哪个朝代,对土地的狂热,都是人的本能。买地永远都是不会犯错的选择。 燕宏扬点头道:“你是想把这九千多两银子,都用来买地?” 云朝点头:“留些作家用,余下的买地。到哪天,这地都丢不了。这才是一个家族的长久之计。” 除非灭族,否则哪怕抄家,族产和祭田,朝庭都是不会动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节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田产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于豪门大户,田产除了是平时稳定的进项,还是一个家族将来最安全的退路。 因此燕宏扬也觉得,与其把这些银子白放着,还不如置些田产。 将来这些地都给云朝,她虽是郡主,却除了刘瑜,再没什么人护着,连亲爹都不管的,别人只怕更是面子情,哪里不用银子?再说谁还会嫌弃自己手上的田产多呢?这世间兼并土地,对土地有着最狂热的热情的,其实正是那些豪门贵族啊。 如今正是两淮路置地的最好时期,若是操作得当,九千多两银子,足够买二十倾左右的地了。若是荒地,只会更多。 这丫头之前提出的一些改良荒地土质的办法,确实不错。就是没有屯淤的便利条件,种豆子,种蓿苜和紫云英,都是改良土质的办法。养上几年就是了。 燕宏扬点头:“这事儿,等你前叔哪天回来,我交给你前叔去办吧。” 也就是说,这些银子买的地,完全不经燕家任何人的手? 云朝不知道燕宏扬打的是这些地将来都给她的主意,不过族里不知道有这些地,也是有好处的,将来可以省许多麻烦。 抢打出头鸟,锦衣夜行其实没那么悲惨,云朝自己觉得锦衣衣行这种低调的事情,才是聪明人干的事情儿。当然,如果更低调些,其实也不可以随便穿穿在夜里走走的,自己不想叫人看,可瞎灯瞎火的,谁又有那闲情看呢? 总之就是,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啊。 云朝笑道:“交给前叔好呀,前叔认识的人多,说不准就买着好地了呢,姑母家不是在洪泽湖畔有几百倾的庄田么?要不让前叔也帮我们留意留意,能买在洪泽湖边上最好,实在不行,白马湖那里也成的。一是近水源,二是风景好,到时候咱们盖个小庄园,修的漂漂亮亮的,爷爷和冯爷爷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住些日子呢。就留给爷爷您养老。” 听得孙女这般孝顺的贴心话儿,燕宏扬乐呵呵的笑道:“还是我朝儿贴心,凡事都想着我这老家伙呢。” “爷爷您才不老呢,您会长命百岁的。朝儿还指着八十岁的时候,也在爷爷您面前撒娇呢。” “八十岁还在爷爷面前撒娇?那不成了老妖怪了?”燕宏扬一代宏儒,被个孙女的傻话逗的哈哈大笑。一点儿也没了宏儒之仙气。 撒娇卖萌没底线这种事情,某人最是拿手。 云朝不要脸道:“嘿,别说八十岁,就是一百岁,我也是爷爷的孙女呀,孙女和自己爷爷撒撒娇,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把老祖父逗的开怀大笑,估计能让他老人家睡个好觉,并保持几天的好心情后,云朝回了自己的屋里,开始她的坑人大计来。 “翡翠,伺候笔墨。”云朝回了屋,大手一挥,吼了一声。 云畅正和她的小丫鬟小花同学算家里的家用帐呢,听了这话,皱眉道:“姐姐这是又发的什么疯?” 小花眠了嘴笑:“姑娘快别这么说,被大姑娘听到,又要闹你,回头你又不耐烦。姑娘的帐算好了么?刚小叶子姐姐问我,晚膳准备些什么呢,让我回个话去。” 云畅想了想,道:“天热,姐姐跑了这半天,让小叶儿煮个绿豆粥吧,再拌个黄瓜,点心用羊奶加鸡收,做几锅子鸡收饼就成,多加些葱蒜吧,我瞧着祖父这几天好象胃口不大好,弄的香些,兴许能多吃两口。对了,蔚儿和夕儿两个淘气鬼今儿不是采了些荷叶回来么?你让小叶儿再煮些荷叶粥,姑母和表姐爱吃那个。再加点霜糖拌个蕃茄吧,酸酸甜的,冯爷爷喜欢。” 香儿应下,自去了厨房里。 翡翠伺候着笔墨,云朝奋笔疾书,一张纸上写的数十道菜谱。 翡翠瞧了,疑惑道:“这不是前些天咱们在客中来点的菜么?姑娘写这个干嘛?” 云朝笑道:“回头你也同我一起写,就照着这份抄,给我抄个几十份,你再给我想法子,只要是盱城县的酒楼,不论大小,一家给我悄悄送一份去。咱们今晚上抄好,明儿你神不知鬼不觉得的,得让盱城县大小酒楼,务必人手一份。” “姑娘,这是不是太狠了?”翡翠犹豫道。 云朝冷笑道:“我不过是砸了他的招牌菜而已,客中来和云来酒楼一样,各处都有分店,换个菜系照样做他的生意,损失肯定是有的。可到底还能继续开下去。他们对我家的小食肆,那会儿可没有留后手,若那天的事情,真叫他们给诬赖上了,咱们家的小食肆关门不说,还得惹上人命官司。相比他们,我可是仁慈的多了。翡翠啊,有时候做人呢,该狠的时候就得狠,其实你说我狠,这话不对,我还是不够狠。我若真狠,要么不出手,要么就置对方于死地,绝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商场上如此,战场上更该如此。现在博的是银子,我能给对方留条路,可若博的是彼此的性命,我今日此举,不过是在给自己给对方反扑杀死我的机会罢了。当情况只能你死我活的时候,当然是我活对方死!不过呢,商场上又有一句话,叫,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商场到底不是战场。你是暗卫出身,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才对。” 翡翠听了一禀,忙跪了下来:“郡主,属下该死。” 云朝摇了摇头,让她起身:“你和白脂,不管我往后如何,我都会尽最大的可能,给你们最好的出路。可我这条命吧,也就现在能偷得浮生,过几天消遥日子,若是哪天我在燕家的消息泄露出去,这平静的日子也就到头了。我们要过自己的清闲日子,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一点上,你不如白脂。你要记得,说不定哪天我就会遇上危险。你是知道的,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若是知道,好歹还能防犯些,如今却是摸着石头过河。翡翠,我并非善良之人,你明白吗?若别人要我死,那我就会让他先去死一死。这一点,你须记在心中。你的姑娘我呀,就是这样的人。” (谢谢亲爱的单调的华丽的打赏。) 第二百八十四章节 “是,翡翠记下了。” 云朝这才放缓脸色,璨然一笑:“来来来,帮我把这些菜谱抄出来。” 翡翠看着她舜间变回的人畜无害的笑容,突然就觉得,自己家姑娘,那就是她口中的什么影帝啊。瞧这阴狠毒辣和纯真明媚之间,自由切换的,简直是无缝连接啊。 单凭这份本事,就是将来回了京城,在王府里也不怕吃了亏。 便何况姑娘也不是那京城那些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更不是那些张扬跋扈却又没有脑子的贵女们。 谁要是真觉得自己家姑娘笑的纯真甜美,就是个傻白甜,可以欺负的话,翡翠觉得,自己就只能为他们做一件事,用姑娘的话就是,默默的给她们点根蜡吧。 翡翠这边正奋笔疾书,就听云朝一拍脑门,道:“哎呀,做菜这种事情,可不是只有一个菜谱就成的,我还得在菜谱之外,再另写一份每道菜在做菜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唉,翡翠呀,你继续抄,我去写注意事项去。” 云朝一边写着注意事项,一边感叹:“翡翠,你说你家姑娘是不是一个特别伟大的人?真是一点儿也不藏私,为了咱们盱城县的餐饮行,又使银子使力的,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就没我这样的人,竟然把别人视若珍宝的菜谱,这么无私的拿出来奉献给大家。唉,我都为我自己感动了。翡翠你说这些大小酒楼食肆,会不为为我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留下感动的泪水?哼,他们若是没流泪,那就是没良心啊。” 翡翠:……别人流不流泪我不知道,客中来的掌柜和东家,那是一定要泪流满面,悲伤逆流成河的。但那是感动的泪水么?姑娘求别白日做梦。 两人忙了半夜,一个抄菜谱,一个抄注意事项,分工合作,倒也速度,一晚上竟然也写了三十份。 云朝看着一堆干了墨迹的纸,虽然累,心情却十分愉快。 “翡翠,咱洗洗就睡呀,你明天也好好睡个懒觉,晚上你混进城里,先捡那大些的酒楼发放,然后再发小些的食肆,总之务必要发到位了,不够咱再写。明天白天你补补精神,想吃什么你家姑娘我亲自给你下厨。” 到了第二天下午,云朝以自家食肆里有事要让翡翠过去办为借口,打发了翡翠带上那些写了菜谱和注意事项的纸张,去了县城。那些注意事项,其实就是每一道菜关于食材的处理,火候的掌握,刀工的要求,每一样辅料的用量等细节。 她想着,客中来的菜谱,她本来就已经做出了改进,做出来的菜,看着和客中来的菜没什么区别,但口感和落之于鼻目的色香,却更上一层。她又写了处理的细节,哪怕那些酒楼的厨子厨艺不如客中来的大厨,有了那份注意事项,若是练上几回,做出来的菜还是不如客中来的话,那些酒楼食肆的东家,就真应该抄那些厨子的鱿鱼了。 办了坏事的云朝,一点内疚的心情都没有,所谓人不范我,我不范人,人若范我,其远必诛。 第二天一早,盱城县几十家大小酒楼食肆打一开门,便发现了店辅里最显眼的位置上,放了两张上好的纸,纸上还写着漂亮的字儿,发现的伙计们多不识纸,虽然好奇上面写了什么,且也纳闷明明昨儿夜里关门时并没这两张纸,却也淡定的交给了掌柜的。 然后,就是看见识字的掌柜的拿着这两张纸,两手如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不停的发抖,发完抖,进而就是疯了一般哈哈大笑,直道老天有眼,竟然得了这么一份菜谱。 高兴完了,再仔细一捉摸,又不淡定了,高兴里就有些纠结。客中来的名菜,他们这些做掌柜的如何不知道?客中来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莫不是一直和客中来是死对的云来酒楼使的手段?若是云来酒楼烧的这把火,这菜谱他们就能用。 能做上掌柜的人,自然都不是傻货,几乎大部分掌柜的都叫了一个店里最机灵的伙计来:“去外头别家酒楼食肆打听打听,看看那些酒楼食肆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伙计们便大多出动,一时之间,盱城县酒楼的伙计们都快跑断了腿,相互打听着其它酒楼的动向,约一个时辰左右,所有得到菜谱的掌柜,都做了个决定,叫了厨房里的大师傅来:“把这上头的菜,捡到那需要时辰最短的照着这菜谱做几样出来咱们尝尝,若是果真不错,比那客中来的菜不差,咱们今天就扬出话去,主推这菜谱上的菜。” 等到菜端上来,掌柜的尝了又叫了店里的伙计来尝,都说这菜极是美味,比起自己家酒楼里的菜,真是要强多了。 掌柜的心道,那客中来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们家的招牌菜式,岂有不好的?掌柜的品了又品,甚至觉得,这些菜比之客中来的菜,还要强上那么一些。 果然,就听大厨师傅道:“掌柜的,这菜虽说现在尝着不错,可我们这也是头回做,火侯和食材处理的都不算好,再练几次,只会更好。掌柜的,这些菜谱,咱们打算怎么办?要不咱们店里的菜,就换上这菜谱里的菜?” 掌柜的摇头:“先捡到那客中来最有名气的招牌菜你们多练练,这几天只怕要热闹呢,你们须得要做好。我寻思着,这事儿的动静闹的不小,但凡爱吃的和爱凑热闹的,只要手上有几个钱,只怕这几天都会各家酒楼跑去尝菜,这菜谱的事儿一旦传出去,来酒楼食肆来尝菜的都不会少。咱们只做那最有名的招牌菜。说起来你的手艺不差,大家的菜谱都一样,这菜做的好不好吃,可就要看厨子的手艺如何了,这时候拼的,才是真功夫,你用心做,这回要是把咱们酒楼的名声也打出去,我绝亏不了你这个功臣。” 打发了大师傅继续去灶上奋斗,这掌柜的美美的吖着茶水,在那里琢磨起来,这会儿他却不觉得,这手笔,是云来酒楼使出来的了。 大家都是做这行的,云来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断客中来的活路。(有点事耽搁,发文迟了,对不起等更的亲们,但五更不会变的。) ... 第二百八十五章节 但,不是云来干的,那是谁干的呢? 这边各家掌柜的在琢磨,云来的苏掌柜看着风起云涌的盱城县餐饮行来,却只能叹气。 抹着汗感概,还好他当初是和那丫头诚心合作的,若是他和那小姑娘也耍心眼儿,这会儿倒霉的该是他了吧? 苏掌柜当然也收到了那份菜谱和罗列的特别仔细的注意事项。 自家现在的菜式,比起客中来的菜要好的多,这菜谱他并没放在心上,不过,现在整个盱城县的大小酒楼都为着这菜谱疯了,连着菜谱上的菜式需要用到的食材,今天都突然涨起价来。也不知道这闹剧要闹上几天。 “掌柜的,小的刚才去打听了,现在酒楼里都在忙着菜谱上的菜呢,咱们家的菜式可比这菜谱上的菜式要强,咱们要不要做?” “做?怎么不做?”苏掌柜的道,那丫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人命啊,不过既然那丫头已经出了手,他得帮着把水搅的更浑些才成。不能叫人光把眼光盯在是谁散发了那些菜谱上,他得把盱城县人的眼球,给吸引到酒楼食肆这几天都推出了一样的菜式上头。好歹也给那丫头减少点儿关注吧。 “去把大师傅叫来,这些菜,挑几样招牌菜,让大师傅也琢磨琢磨,咱们不但要做,还得做出最好的口感来,这才见功夫,得叫人知道,咱们云来酒楼的大师傅,才是这盱城县最好的师傅。” 等到厨房里的几个师傅都来了,苏掌柜按排了一半人继续做自家的招牌菜,另一半却拿出本事来做这菜谱上的菜。 交待完大师傅,苏掌柜又叫了几个机灵的伙计来:“这会儿各家酒楼肯定都派了人去打听情况,你们也分头去,我不需要你们打听情况,但务必要把各家现在都在做这几道菜,一样的菜谱,谁家做的菜最好,谁家酒楼师傅的本事就最大这话,给宣专出去。不只要宣传给别家的伙计知道,重点是盱城县的那些食客们和过往客商,得他们也都知道才成。这几天呀,可是咱们盱城县酒楼食肆共办的盛宴呢。咱们家可得趁着这机会,再上一层,把咱们家云来酒楼盱城县第一酒楼的名声,给坐实了。” 几个伙计得了吩咐,打着鸡血就出去了。不只是因为自己家酒楼可以更上一层的原因,关健是这事儿它八卦起来给力啊。说不得,还能打听出不少的东西来呢,这盱城县的餐饮业,可是头一回这么大家一起劲往一处使的热闹啊。他们作为第一现场见证人,如何不激动? 于是,在云来酒楼的刻意推动下,不只大小酒楼疯了,连过往客商和盱城县的百姓们也疯了,各家酒楼做一样的菜,谁家最菜做的最好,厨子手艺最强?咱们得去品一品,评一评呀!要是自己品评过后,觉得最好的,最后被评出了第一,自己也倍有面子,往后可以和人吹牛,也好夸口说自己是个真正的老饕餮不是? 酒楼干的热火朝天,百姓们奔走相告,往来的客商听得这等热闹事情,手上又不缺银子,当然不会错过,说不定这么热闹人流云集之时,还能打听些平时打听不到的商机呢,怎可不参与?回去在别地说起来,也是个新闻不是? 最后竟然还有人觉得这么热闹的事情,不开赌局实在对不起盱城县至战乱荒年后的这份头一件大事儿。因此干脆在县衙的公告栏边上,另开了一栏,把各家有些名气儿的酒楼都给列了上去,但凡在酒楼里品尝后的食客,都可以来这里给自己喜欢的酒楼投上一票。 有人设赌局,盱城县的百姓们更鸡血了,说不得自己若是压的那家酒楼胜出,自己还能赚上一笔呢。 把个盱城县搅的象人人打了鸡血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却悠闲的躺在自家的罗汉床上,正美美的吃着加了各式果肉的冰淘,看着偷偷买来的话本儿自娱自乐呢。 “朝姐姐,你在么?”听到声音,云朝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玉灵撩起用来挡蚊虫的细竹门帘子,进了屋里。 “还是朝姐姐屋里凉快,”玉灵笑着进了屋,见云朝悠闲的躺在床上,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挖勺冰淘放进嘴里,不禁嘟了嘴,“朝姐姐,你可真会享受,这么好吃的东西,也不知道叫了我一道吃。” 一边说,一边不客气的把云朝那碗给拖到了自己面前,还好另一个空碟子里还有木勺子,她拿了木勺,也挖起冰淘来。 云朝又好气又好笑:“得,你也不怕我脏,想吃叫小叶子再给你做一份就是了。” 玉灵不在意道:“脏什么呀,你是用勺子挖了吃的,又没你的口水,我娘不许我多吃,碗里这些刚好。哎呀,加了这么多果肉呀,还有我最喜欢的樱桃,这是哪里来的?” 云朝道:“云来酒楼的苏掌柜送的,有两小篮子呢,我让小叶儿分了,我们自己家一篮,另外一篮正打算给你和玉瑶姐送去呢,这下好了,也不必叫人跑腿,回头你自己拿回去吧。对了,这大中午的,一天里就会儿最热,你跑来干嘛?不会是知道我正在吃好的,来抢我食的吧?” 玉灵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诸葛孔明,还会神机妙算?我来当然是有事,是瑶姐姐让我来寻你去说话呢。她这几天可愁坏了。” “瑶姐姐?她遇上难事儿了?” “可不是么?”玉灵一边咯吱咯吱的咬着碎冰,一边道。 “哎呀,你别忙着吃呀,到底什么事儿?快说快说,说不定我还能帮瑶瑶想想办法。” 玉灵道:“就是那些兔子呗,之前你和畅儿没事就上山练箭,可是捕了不少兔子回来的,除了咱们几家吃了的那些伤了的兔子,活的瑶瑶都养着呢,那兔子生小兔子可快了,如今都快有两百只啦。每天光喂吃的,瑶姐姐就头痛的很,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几个月,家里还不得上千只兔子了?瑶姐姐可不是愁呢?别说没那么些吃的拿去喂,那么多兔子,家里也实在养不下了呀。” 第二百八十六章节 这兔子繁殖速度,简直可以和老鼠相媲美,到年底还真能发展出上千只兔子来。 云朝也头疼了。 敲着桌子想对策,想了一会儿,干脆心一横,道:“咱们家在淮河边上的田庄,什么时候能修好?” 玉灵道:“这我哪里知道?要不我回头问一下我爹?” “五叔忙着油坊的事情呢,哪里还顾得上田庄的事?七叔那里也不必问,忙着我家和姑母家建宅子的事儿呢,八叔两耳不闻窗外事,正一心只读圣贤书,想要桂榜题名呢。不如去问问七爷爷,昌大伯负责建田庄,若有事,肯定要与七爷爷说的。” 玉灵笑道:“好那,刚好与瑶姐姐说话去,我刚来的时候,七爷爷正在家呢。对了,咱们说兔子的事儿,朝姐姐你问田庄干嘛?” “那么些兔子,没地方养,可不就得移动田庄上去?那些兔子瑶姐姐是花了心思才养成这样的,总不能不养了吧?再说,金陵的雪姐姐还等着咱们纺的兔毛线给七哥和八哥还有四伯祖父和三伯织坐毯呢。” 玉灵白了她一眼:“干嘛非得织什么兔毛线,费那事儿,直接用兔子皮不是更好?” 这就不是一回事儿,兔皮那是皮草,兔毛线能做的可就多了。 没见过猪跑,她还没吃过猪肉么?线找会纺的人纺,左右整个古桑镇最不缺的,那就是纺织娘子,回头找人回来,专门纺兔毛线。可以编织出各种日用品,比较兔毛毯,兔毛斗篷,兔毛披肩这些东西来。而且云朝自己还会织点儿围巾毛衣啥的,虽然不精通,但会就行了,教一下纺织娘子,人家是专业人士,只要她教一下基础的针法,再提供一下思路,回头多少精美的毛衣毛裤都能织得出来。 兔毛兔皮都可用,兔肉还能卖给酒楼食肆,实在不行,还能加工成冷菜,如蜀中著名的辣子兔丁什么的。左右都能赚钱。 田产是哥哥们安生立命的根本,油坊也是家族的产业,但她们搞点免子副产业,自己姐妹几个总可以留作做自己的小金库吧? 所以虽然一直没把养兔子的大业放在心上,但玉灵一提,云朝立时便开动了脑筋。 到了七爷爷家一问,七爷爷笑道:“你们小丫头,怎突然关心起田庄的事情来了?” 云朝笑道:“这不是瑶姐姐愁家里的兔子太多搁不下了么?我想着,还不如移到田庄上去呢。咱们家的田庄,以后都是交给七叔管的吧?回头我和七叔说说去,咱们家现在有了个不小的庄子,那油坊里每天剩下的豆饼,各家豆腐坊也用不掉那些,不如咱们自己做个豆腐作坊,不卖豆腐,只做香干百叶腐竹和豆皮这些,比卖豆腐还好呢,余下的豆渣,刚好可以养家畜家禽,收成可不比庄子上种粮食少呢。七爷爷也不必愁这些卖不出去,回头等九叔回来,让他去和酒楼里谈。找几个大酒楼,这些东西就能卖出去小半,余下的,再拿出来卖到小食肆菜场和南北商行就是了。” “哎哟,你这丫头每天小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好好好,这主意不错。你去找你七叔问,等那田庄弄的差不多了,刚好你家和你姑母家的屋子也都建成了,你七叔正好忙田庄的事情。对了,你说的那什么腐竹豆皮,是些什么东西?” 云朝笑道:“反正也是豆制品,和豆腐是一回事儿,不过是制作的工艺不同而已。不只这些,还可以做臭豆腐和豆腐乳呢。具体怎么做,我也说不大清楚,反正多试几回就能做出来。七爷爷,我和灵儿先去找瑶姐姐去啦。” “去吧去吧,”燕宏峰心情极好的挥了挥手,家里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仔细想想,还都是这丫头弄出来的一出一出的,怪道五哥一直把这丫头当个珍宝一样的疼着,这丫头,还真是个小福星呢,“你玉瑶姐这会儿估计还在家后头的兔棚子里喂兔子呢,去寻她玩去吧。” 田庄一时半儿的用不上,云朝心里另有了计划,便拉了玉灵去找玉瑶。 还没出后院,玉瑶已经从后院的小角门里进了院。 “咦,你们来了?灵儿你这丫头也真是,见风就是雨的,朝儿一向忙,这大太阳下的,你把她拉来做甚?” 玉灵笑道:“我这不是想给瑶姐姐你解忧嘛,对了,你瞧,这是朝姐姐分给我们的樱桃,我刚在朝姐姐家里吃了,加进冷淘里,又冰又甜,可好吃了。我刚才拿了几个给七爷爷尝,七爷爷也说甜呢。” 樱桃可是金贵东西,城里买这么一篮子,没个几两银子可不成。 玉瑶喜道:“哪里来的?朝儿你也是,这么贵的东西,略送我们些尝个鲜也就是了,提了这么些来。姑母和语儿你都给留了吧?” 云朝笑道:“我留了一篮子呢,这一篮是分给你和玉灵的。我这也是别人送的,可没花一文大钱儿,我要是敢买这么贵的果子回来吃,畅儿非得骂死我不可。瑶姐姐,你先洗把手脸,尝尝这樱桃,回头咱们再说话。” 三人去了玉瑶屋里,等玉瑶洗干净手脸,这才坐下一边吃樱桃,一边说话。玉灵笑道:“我给七祖母和七婶婶八婶婶也送些去。” 云朝一拍脑门:“赶紧送去,我光想着兔子的事儿,倒把长辈们给忘了,回头七祖母和婶婶们,又要说白疼我啦。灵儿你可不许把功劳都揽自己身上,好歹帮我美言几句,千万要说这孝敬里头,也有我一份儿啊。” 说的玉灵和玉瑶都不禁给了她一个白眼,玉瑶笑骂:“真正你就是个小马屁精儿,但凡在长辈们面前能讨个乖的机会,你都不放过。就叫灵儿今儿在长辈们面前落个好,拉下你一份好又如何?放心,家里谁也不疼,她们都不会不疼你的。” 云朝就咧了嘴笑,心道,涮存在感这种事情,就是贵在坚持啊。 等玉灵出了门,云朝这才和玉瑶说起正事儿来:“瑶姐姐,那些兔子我想好了,回头田庄建好了,七叔管田庄的时候,咱们把这些兔子都移去田庄上,在那里专门建几些兔棚,找会养兔子的佃农,专门伺候这些兔子。” ... 第二百八十七章节 玉瑶愁道:“还要弄去田庄上找人养?如今这些我就嫌太多。” 云朝笑道:“少有少的养法,多有多的养法。养的少,那就是给自己家吃的,给蔚儿几个小家伙玩的。没事得几张兔子皮冬日好做皮子,纺些儿免毛线,自己家用。可是这养多了呢,用处也就多了。瑶姐姐,我想着,兔子繁殖的快,养起来也不算太费心,干脆往多里养,卖兔子皮,兔肉,都是来钱的法子。再雇些纺织娘子专纺兔毛线,回头织成兔毛毯子等东西拿出去卖。兔毛线的用处可就大了。再则,兔子肉咱们也能做成肉干肉丁什么的,都能卖出钱来。你说是不是?” 玉瑶张大了嘴。 这兔子原先只是自己喜欢,云朝捕了给她养着玩的,后来蔚儿和夕儿还有玉灵都闹着要,于是捕的就多了些。再后来玉雪回来,说起兔毛织的毯子的事儿,云朝就开玩笑说多养些,回对薅毛下来纺兔毛线,本也只是说笑着玩,没当回事儿,结果云朝和云畅两个丫头没事儿上山练箭,次次带几只活兔子回来扔给她。 她想着,养一只也是养,养两只也是养,偏兔子又能生,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么个局面。她本来还想找云朝想办法,好歹把兔子给处理掉呢,就是要兔毛纺线,有二三十只,也差不多够纺点线玩的了。不想云朝给了她这么个结果。不但要继续养,还要往大里办。 “你,你打算要养多少只兔子呀,还得找专门的佃户来养?” “既是要往大里办,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总得养个几万只,也不枉咱们专门找人伺候。回头等田庄建好,请七叔帮着专门建个养兔厂。” “可,那么多兔子吃什么呀?”玉瑶愁道。 云朝笑道:“到时候种些蓿萺紫云英这些草,既能养地,又好喂兔子。还有青菜、野菜、草什么的,什么不行呢?咱们也不必找专人去割草,乡下孩子多,咱们只管拿钱收就行,还愁收不到草?” 这倒也是。 这结果是大大出乎玉瑶的意外,不过看着云朝兴趣勃勃的样子,玉瑶觉得自己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来。 云朝继续道:“回头我和七叔说,这养兔厂,交给瑶姐姐你来负责,的钱咱们不交给家里,和点心铺子一样,算是咱们的小私房。” “这怎么能成?”玉瑶道。 云朝笑道:“怎么不成?放心吧,我想办法来说,谁要是敢反对,我就让他去找我爷爷去。” 玉瑶果断闭嘴。 五爷爷是家里说话最顶用的,他老人家疼云朝,全燕氏没一个不知道的。只要这丫头开了口,就五爷爷疼她那个劲儿,就没有不答应的。 这丫头天天可着劲儿折腾,五爷爷何尝舍得说过一句? 压着十叔给她上课,拘她半天,大概是五爷爷做的对她最狠的事情了。 这丫天为这个天天抱怨,却不知,这世上能叫十叔心甘情愿不怕被埋怨的去当先生的人,可找不出几个来呢。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着都行。” 云朝笑着凑到玉瑶身边,冲着玉瑶眨了眨眼,调皮道:“瑶姐姐,我可是为你着想呢,你想呀,七婶和七祖母,不正给你相看呢么?回头你找了姐夫,嫁人的时候带着成箱成箱的银子去,还不得闪瞎了瑶姐夫家人的眼?有了银子,你在姐夫家里的腰杆子就硬,你又是咱们燕家女儿,到时候你是要名有名,要钱有钱,看姐夫家里有谁敢叫你受闲气。” 玉瑶:…… 红着脸运了半天气,玉瑶才伸出手来扯她的嘴:“鬼丫头,你真是鬼点儿越来越多了,我叫你乱说。” 云朝早就防着她这一手,迅速的一扭身,躲了过去,哈哈大笑道:“瑶姐姐你别仗着比我大就欺负我呀,你要是打我,我就找七祖母告状去,我就说,姐姐气我给她出馊主意欺负未来瑶姐夫家的人,瑶姐姐要护着瑶姐夫家的人,嫌弃我出的主意不好,就要打我哩。” 玉瑶被气疯了,跟着她后头追,两人在屋里乱转,玉灵进屋见了,也是大笑:“朝姐姐,你又干什么坏事了?瑶姐姐都能被你气成这样。你可真能。瑶姐姐,我来帮你。” 三人在屋里闹,满后院都是笑声。 八婶苏氏端了茯苓膏来给她们吃,远远的就听到笑声,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想当年自己未嫁时,何尝不是如此的天真烂漫呢? 还是在闺中作小姐的时候好呀。 “你们三个丫头,在干什么呢?回头叫你们祖母听到,非得来骂你们不可。” 玉瑶素来温柔娴静,被八婶看到自己如此淘气的一面,也很有些不好意思,有长辈在,不好再闹,只得恨恨的看了一眼云朝,却也不再追她。 苏氏笑着拉着她们坐了:“快来吃茯苓膏,你们祖母特地让我给你们端来的。不过一人只这一小碗啊,吃完了别再要,这东西好是好,只是太凉,姑娘家不好多吃的。” 三人坐下来吃茯苓膏,刚还是一团淘气呢,这会儿倒又有了书香人家小姑娘的样子。 苏氏笑道:“瞧,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多好。这会儿能和我说说,刚才在闹什么了吧?瞧你们两个欺负朝儿一个,太不成样。朝儿,你有什么冤和八婶婶说,八婶婶给你做主。” 云朝为了让八叔燕展映能养好身体,参加秋闱,羊奶从示断过给五房送,怕燕展映不喜欢,还想着法子做的美味些,除了这羊奶,每天还想着法子做营养又可口的吃食送来,这人情苏氏记在心里呢。 再说,云朝这丫头也确实可人疼,家里哪个不喜欢她呢? 会做吃食,性格开朗又可爱,为人处事又圆滑,且还护短,不说对他们这些长辈,家里的孩子们,比她小的,她都维护的很,有了好东西,谁都不会落下。叫苏氏如何不喜欢她? 苏氏也有了身孕,这可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云朝又是个没娘的,苏氏觉得,自己正该多疼她。 云朝得了苏氏的话,得意的冲着玉瑶和玉灵挑了挑眉。 第二百八十八章节 玉瑶也不过是和云朝笑闹,云朝比她小四岁呢,心里原把云朝当孩子看的,哪里会真和她生气?因此对她的挑衅也不放在心上。 玉灵却是不服气的嘟了嘴:“八婶婶你太偏心,瑶姐姐可是咱们家最淑女的,不用问,都是朝姐姐的错儿,定是她惹了瑶姐姐的气啦,八婶婶却还要护着朝姐姐。” 苏氏打趣道:“那你们也不该两人合起伙儿来欺负她呀。八婶我呀,可不就得多偏帮着弱势些的一方?要是八婶婶也帮你们欺负朝丫头,她可就得哭鼻子啦。回头这丫头一生气,一记愁,得,往后好吃的也不给八婶送了,那八婶岂不是损失大了?只为了八婶婶的口福,且先委屈你们两个丫头一回又何妨?” 玉灵笑道:“怪道人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呢,我决定了,我也要好好学习厨艺,回头非把朝姐姐给比下去不可。” 苏氏笑道:“谢天谢地,你这淘气丫头总算象样儿了,这话我回头就告诉五嫂子去。五嫂子听说自家闺女要苦练厨艺,可不得高兴坏了?” 苏氏待她们小姐妹三个吃完茯苓膏,收了碗就要拿去厨房里。云朝和玉灵都知道她有身孕,哪敢再劳动?忙和玉灵抢了碗:“八婶婶,这碗我们送去,你且回屋里歇着去吧。要不回头八叔知道我们劳累您,非得骂我们不可。” 两人出了门,又回头和玉雪告别,玉雪道:“朝儿你别走呀,事儿还没说完呢。” 云朝道:“那瑶姐姐你要答应不打再我了,我送完碗就回来。要不然回头我回来,八婶婶不在,你和灵儿再合伙欺负我,我怎么办?” 气的玉瑶跺脚:“谁个能欺负你?赶紧儿的回来,再贫嘴我也不揍你,只管告诉畅儿,叫畅儿揍你就是了。” 自家暴力妹,云朝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因此忙把手上的碗往玉灵手里的碗上一叠,拍了拍手道:“灵儿且去送碗,我来讨好讨好咱们瑶姐姐,好歹让她先消气。” 玉灵笑着去了。 云朝进屋里坐下,玉瑶道:“说正经事儿,叫你闹的半天话还没说完呢。” 云朝连忙认错,态度十分诚恳:“是我不好,以后再不教唆你拿银子去砸姐夫家的人了。要不换成铜子儿?哎呀这办法也太粗暴,咱们其实可以更含蓄一点。” 玉瑶:……这死丫头还没完没了了。 云朝见她咬牙,忙笑道:“哎呀,瞧我一见姐姐放过我我就得意,这回我真知道错了,咱们说正事儿,瑶姐姐。” 玉瑶一想,和这丫头打嘴仗就没个赢的时候,要是想以大欺小镇压她,更是做梦,连燕云高那小子,还被她揍的在床上躺了几天呢。 “田庄就是要建养兔厂,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的事,可如今家里的兔子实在是多,就是再盖一间棚间养着,我怕用不了多久又不够。你看是不是先处理一些儿?可,这么多兔子,就是杀一部分,咱们几家也吃不了呀。这会儿天气又热,又不好腌了风干,存不住的。” 云朝想了想道:“那就杀一部分,回头你看看要杀多少,告诉我一声。皮子留着咱们请人硝了,这些兔子都是我和畅儿特意挑出来的一色毛的兔子,灰的黑的白的,没什么杂色,硝了皮子以后做什么都不错。肉咱们确实是自己吃不了这么多,回头我问一下苏掌柜要不要。每天十只八只的,处理个半个月,也能处理掉百十来只了。” 玉瑶道:“成,那你去问问,若是酒楼里要最好,回头全族兄送货的时候,刚好可以给云来酒楼捎去。若是不要,咱们自己家吃几只,给关系好的族亲,还有其它亲戚们也都送些去。” 说好兔子的事儿,云朝去见七祖母和七婶八婶,临回家总得去打个招呼才成。 不想进屋里才陪着说了几句话,翡翠就过来找她回家。 出了七叔祖家的门,翡翠才低声道:“甲一那边给回信了,说是将军同意您的条件了,那纸坊给燕家一成,姑娘您一成。” 这可是大好消息,这意味着,将来只要纸坊在,云朝哪怕啥事儿不干,每年都会有一笔可观的进项了。 手里有钱,万事不愁。 哪怕她将来回了京城,那京城消费再贵,云朝也不用为银子的事情操心。 亲哥果然就是亲哥啊。 她却不知道,其实那制冰的法子,给的一万两银子,那是给燕家的,和她一文钱关系没有,她的那一份是另算的,每年卖冰的银子,有五成,刘瑜手下负责庶务的人,是要给她送来的。 便是纸坊,那一成的利,也是给燕家的,她的一份亦是另外算,虽不象售冰一样有五成利是给她的,却也有三成。 她自己傻傻的只要了一成,还当占了多大便宜呢。因她另要了一成,刘瑜笑哭不得,只好吩咐刘直:“往后就给她和燕家各送一成利去,余下两成该她的,我且帮她暂收着。” 三成的利啊,将来大齐最好的造纸坊的三成利呀。 原还觉得云朝开口就要两成利有点儿过了的刘直,这会儿觉得,将军对他妹,真是太大方了。 要知道,哪怕王府做生意,也不可能不打点,将军想要把这生意做下去,且做好,有些财,是必须要散的,这世上吃独食的都不长久,哪怕皇帝做生意,还得四处给些好处,让人好办事儿呢。 这其中,怕得至少两成的利是要拿出去散财的,如此,再给燕家一成,郡主三成,将军手里的,也就只四成了 云朝美美的回了家,想着既然利益分配大家都满意了,这纸坊要大量生产的事情,这会儿也得开始准备起来。 心里正想着呢,就听翡翠道:“姑娘,这两天城里可热闹啦。” 云朝比听了她将要得两成纸坊的利润还兴奋,立时精神抖擞道:“是不是我让你送的那些菜谱的事儿有后续了?快,和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客中来那边是什么反应?那些菜谱,真有酒楼做了?” 翡翠笑道:“何止是开始用那菜谱上的菜做生意?姑娘,你是不知道,这几天盱城县就数这事儿热闹呢,如今为着那菜谱,都设起赌局来了。” 她的菜谱和赌场有毛线关系?云朝莫名其妙。 ... 第二百八十九章节 翡翠几乎每天都会去城中打探一回消息,城里的热闹她是清清楚楚,之前云朝未问,她也就没再说,还当云朝不在意呢。暗卫出身,她虽比白脂活泼些,却并不是个多话的。 这会儿看着云朝暗搓搓的样子,好笑的把城中各家酒楼竞相比拼,食客们奔走相告,连过往行商都参与进来的进行品评,县衙公告栏边上还加了一栏食客投票品评各酒楼大师傅做的客中来的菜式哪家好,赌坊里设了局压谁胜出等事儿,一一与云朝说了。 云朝目瞪口呆。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她就是想坑客中来一把,没想过弄什么餐饮盛宴呀。这不特么都成美食节了么? “那,那,那现在哪家酒楼的票数最多?” 翡翠看着云朝难得露出来的傻样儿,噗嗤笑出了声。见云朝快要恼羞成怒,一双美目瞪着她灼灼如火,翡翠忙老实的回道:“这会儿还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好些家酒楼都是榜上有名,胜负倒不是太大,云来酒楼虽然现在居榜首,不过也没太大的优势,也有两三家与云来票数相当,没差几票的。姑娘,那客中来,也在榜上呢,虽然名次太靠后,不过那啥,说出来你别生气呀,客中来这些天的生意,比以前可火多了。” 姑娘你不但没坑着人家,还让人家火了一把。这会儿客中来的掌柜和东家,怕是要笑疯了呢。 看着翡翠一脸姑娘你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的幸灾乐祸还要忍着快憋成内伤的样子,云朝气道:“快别做出这副嘴脸来,你要笑就好好笑。好象我多凶恶,笑也不让你笑似的,哼,我是那样的人么?” 翡翠心道,我这不是怕这会儿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你为了面子忍着,回头再找我算帐么? 想了想,云朝摆了摆手:“左右客中来也火不过几天了,这会儿火,也是回光返照,他要是能胜出,倒还能坚持些日子,回头慢慢换了新菜式,有这几天的红火劲儿,倒还有可能往后继续保持客中来在盱城县酒楼里的地位,偏他们的菜还不比别家做的好,这会儿有多红火,回头生意就有多差。客中来那左老头要是他聪明的,这会儿就该想办法,而不是单凑这份热闹了。客中来可有搭着推些新菜式来?这会儿,可正是推出新菜的好时候呢。” 翡翠摇了摇头:“他们哪还有时间推什么新菜啊。每天都是去品尝那菜谱上的菜的食客,就这都忙不过来呢。” 人家的生意那么好,自己家的小食肆好象不大妙啊。 她就说全族兄昨儿还担忧的跟她说,这几天豆芽卖的不太好呢。除了云来的要货量比以前大了不少,铺子里卖的却比往日少了大半,就是食肆的生意都差的很了,出来的吃饭的,基本上都奔着各家酒楼食肆去了。 所以,她那卖小吃的小食肆,生意就差了 云朝懊恼的一拍脑门,靠,她给别人挖坑,别人倒是跳坑了,可她也被带沟里去了。 “唉,套用紫霞仙子的一句话,我这是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翡翠听了,不免一笑,紫霞仙子她不知道是谁,但对云朝这话却深以为解码器。心道姑娘你也有给自己挖坑的时候啊,想了想,还是担忧道:“咱们家的小食肆,这几天的生意着实差了不少,钱掌柜的忙着码头和城中两处铺子的装修,也有些顾不上,昨儿吴叔找钱掌柜说了小食肆里生意清淡的事情,钱掌柜说不用管,过些天自然就好了。吴叔有些担心,让我和姑娘说一声呢。” 这会儿确实是没什么办法,钱二福说的对,这股热潮过去了,小食肆有自己稳定顾客群,回头生意自然能恢复,确实不用太忧心。 云朝道:“你回头和吴叔说一声,让他不用太担心,有什么事,听钱掌柜的就成。” 话虽如此,云朝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弄出来的大动静,合着别人都赚了个满钵,自己连汤也喝不上? 这不符合她燕扒皮的作风! 她得做点什么才行。 刚好那兔子的事儿她要去找云来的苏掌柜谈谈。云朝道:“你再去趟七爷爷家,找瑶姐姐要十只兔子来。明儿一早和我进趟城。” 翡翠得令去了。云朝回家也直奔厨房,对小叶儿道:“这些天点心准备的都怎么样了?咱们点心铺子开业,你想好要卖的点心没?” 小叶儿这些天连做饭都不怎么上心了,一心扑到试做各式点心上。 小叶儿笑道:“已经定下了十样,姑娘不是说至少要十八样点心么?奴婢还在试呢。” 云朝就道:“从你定下的十样点心里,给我挑最好的八样,明儿一早我要用。你再想法子用食笼装好,我要带进城里去,保证别在路上给颠坏了就成。” 小叶儿也不问原因,只点头道:“成,如今天气热,若是晚上准备食材,怕夜里坏了,明儿奴婢早半夜起来给姑娘做。” 如今小叶儿的手艺比她可强不少,她现在也就是想些创意出来,第一次试的时候和小叶儿一起做,等小叶儿明白了,她就丢开了手。因此小叶儿这么一说,云朝就不再管了。 翡翠搬了个笼子回来,里头装了十只兔子,云朝让翡翠挑了只兔子杀了,杀兔子这种事情,翡翠一个擅长杀人的,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一刻钟,便处理的干干净净,拿进了厨房里。 云朝试着做了个辣子兔丁,留了一半晚上作菜,挑那最好的肉块儿,给冯爷爷和自家爷爷端了去。 冯老头尝了大赞,然后吐糟起云朝来:“我说朝丫头呀,你这不对呀,这辣子兔丁这么美味的东西,也不晓得做来孝敬我们两个老东西,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儿,巴巴做了来是干嘛?” 云朝笑道:“我这不是在试菜么?要是以前会做,哪里会不给您做?您要想吃,以后天天给您做。” 左右瑶姐姐正嫌弃兔子没处儿处理哩。 第二天云朝就带上点心和兔子去了云来酒楼。 苏掌柜的满面红光,显是这些天赚的不少:“哎哟姑娘,你来的可及时,我这正要找你呢。” ... 第二百九十章节 云朝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经道:“掌柜的在和我说话?” 苏掌柜一拍脑门儿,笑道:“哎哟,瞧我这眼花,是小公子,小公子。” 云朝眨着眼笑。 她请谨语表姐帮她做了两身男装,这两天才好,今儿刚好进城,迫不及待的穿了出来显摆。 这会儿一身月色衫子,外面套了件烟色纱罩衫,黑色绣银的腰带,因未到着冠的年纪,只一支桃木簪子绾着髻,端的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神态肆意洒脱,贵气逼人,任谁瞧着,都是个浊世小小佳公子。 两人笑着进了议事的雅间里,云朝才笑道:“听说苏叔这些天生意火爆,忙的脚不沾地,怎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苏掌柜摆手笑道:“什么生意火爆,忙的脚不沾地?都是虚的,要不了几天,还不是一切如初?我这也就是跟着风儿沾点光,左右是有钱就得赚不是?可也不能光叫这眼前繁华给迷上眼。” 云朝笑道:“别家我不知道会不会一切如初,您这云来肯定不会,如今云来名声怕是更响了吧?来时我经过县衙门前,可是看到了,您的云来,如今高居榜首呢,若不是听翡翠说城里正热闹,这大热个天,谁没事儿往外跑呀?我这就是看热闹来了。” 苏掌柜心道,这热闹可不就是你这小祖宗给闹出来的?如今整个盱城县都沸腾了,小祖宗你倒好,还有闲情逸志来瞧热闹。 “热闹不好瞧呀,”苏掌柜感概,复又低声道,“我说小祖宗,你这回闹腾的有点大,客中来这会儿还没省过神来,等这波热闹过去了,你这麻烦,怕也就来了。你就真不担心?” 云朝一脸无辜又疑惑的道:“啊?还有我的事儿?担心什么?” “得,我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客中来的左老头那老东西,掌柜也做了二十多年,回头省过神来,还能想不到你?客中来这次可是真栽了,我是怕他狗急跳墙,姑娘到底是小娘子家的,若是他们明着不动色声,暗里毁了姑娘,可如何是好?姑娘好歹得小心些儿。” 云朝笑道:“无妨无妨。我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再则他客中来倒了,又关我什么事?左右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蠢罢了。客中来那老头儿但凡有苏叔你一半精明,这次的事情,足可以反败为胜,甚至还能从中得到大好处,可你瞧瞧他们都做了甚至?怕正抱着银子傻乐呢。要我主,放出话去这次的盛事是客中来主导的,把主动拳握在自己的手里。现在客中来的招牌菜往后就是不成了,又如何?这会儿赶着热潮推出新菜式,让客中来更上一层。又或者,推动这股热潮,左右他们自己都下水了,再拉一帮子人下水,就说他们客中来抛砖引玉,招牌菜都舍了,要求各家酒楼这会儿都拿出几个招牌菜来品评,你说现在疯了一样的食客们会不会跟着起哄要求?这哪样都是办法,他足可以把水搅的再浑点就是了。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干,尽忙着做梦呢。所以客中来就是倒了,和我一文大子儿的关系都没有,是自己蠢死的。” 苏掌柜:……听着好有道理,可怎么就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劲呢? 不过这丫头这一翻话,还真是精、准、狠。 这么点年纪,就智计百出,果然是燕家好儿郎,呃,不对,是燕家好姑娘! 那左老头儿,和他斗了这么些年,不想最后,还真如这丫头所言,要死也是蠢死的。 苏掌柜摇头叹道:“确是蠢死,大家都是生意人,咱们生意人不就讲个和气生财?都是奔着银子去的,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能是事儿?他偏要费那心机。姑娘你也是生意人,他眼红你给咱们酒楼供的那些食材,偏不想走正道拿出利益来好好儿跟你谈,倒想那旁门左道,也不想想,若他给足了利益,何愁姑娘你不和他合作?一个不着,如今倒把自己陷到这样的境地,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怀着侥幸的心思,也算是活该了。得,你既不担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不提那晦气,咱说正事。” “是呢,苏叔刚说正要找我,咱说正事。苏叔突然找我做甚?有吩咐您就说。” 苏掌柜笑道:“是这样,我家酒楼这几天倒是打出了些名气去。我心里有数,这股子热潮过些天总会过去的,咱正正经经做生意才能细水长流,所以虽说我也掺了这热闹一脚,做的却是拿着客中来招牌菜打晃子,推的是咱们家的经典菜。所以,这些天咱们云来的菜,沾着客中来的光,也打出了名气去,等这品评的事儿结束了,才是咱们家的菜大光异彩的时候。可酒楼里菜好还不够,餐前茶点也绝不能差。客人一来,都是先上茶点,这是咱的脸面,脸面不漂亮,内里再美,也差了一着。姑娘你这不正要开点心铺子么?姑娘拿出来的东西,我是信的,我正想和姑娘商量,你这铺子开业还得有些日子呢,我是等不了那么久同,赶紧儿趁着这股子热劲儿,把我们云来酒楼里的餐前茶点也打响名声儿,可我一时哪里找那上好的点心师傅去?所以这事儿,还得请姑娘帮忙。姑娘能不能现在就开始,给我们供应点心?价格好商量,咱们也是做老生意了,左右这会儿你铺子还没开,价格哪怕照你往后的卖价给我都成,我只一个要求,那点心必须得好。” 云朝听了抿嘴一笑,道:“我说苏叔,您不是老神仙下凡吧?怎我想什么,您就料到什么了呢?还回回说在我前头。你等着。” 说完,云朝冲着屋外叫道:“翡翠,把我送给苏叔的礼,送进来。” 翡翠应了一声,入了屋里,把食笼里的一盒一盒用纸盒装着的点心,一一摆放到桌上,打开纸盒,八盒精美的点心,便展示在苏掌柜眼前。 苏掌柜不用尝,只看这点心的精美程度,就知道今天他这提议,算是成了,云来在这餐前茶点上头,整个盱城县,没人再能压他一头。 ... 第二百九十一章节 彩绘仙桃汤园,翡翠碧玉水晶蒸饺,奶香南瓜饼,压成各色花朵形状的豌豆黄,水晶灌汤包,雪媚娘,各色花朵样的冰皮月饼,五色抹茶蛋糕。 苏掌柜看的眼都直了。 大齐虽开国不久,却受前朝影响,富贵人家于吃食一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苏家经营酒楼,苏掌柜于吃食一道,也是有些见识的,他年轻时也曾有幸陪老掌柜的去京城取过经,京城的美食他也多尝过,可从未曾见过比眼前的这些点心更精美的点心。 翡翠一样一样报了名,那奶香南瓜饼,和五彩缤纷的豌豆黄且不说,可水晶灌汤包是怎么做出来的?明明是包子的形状,可躺在盒子里却如水荡漾,里头竟然是汤料作馅。还有那彩纷仙桃汤园,翡翠碧玉水晶蒸饺,雪媚娘,冰皮月饼儿,形状美仑美奂且先不说,又是如何做的这般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样子的?那五色抹茶蛋糕,又到底是什么做的? “姑娘,这些点心,就是你将来的点心铺里卖的?” 云朝笑着点头:“这只是一部分,今儿刚好进城,顺便看看苏叔,便带了些来给苏叔尝。我年纪小,虽然有些小道,可要说到做生意,拍马也不及苏叔,也是想请苏叔尝了,给我点儿意见。我是井底之蛙,苏叔您却是有见识的,若是这些点心哪里不好,您还能给我提个醒儿。再则,这点心铺子与小食肆可不一样,我还想跟苏叔您取取生意经呢。” 这马屁后的苏掌柜身心舒泰。 云朝笑道:“苏叔您先尝尝味道如何?这吃食呀,得色香味俱全才好,光漂亮,那也就是个花架子,还得味儿好才成。” 苏掌柜一样一样尝了,不住点头:“丫头,这点心,别说在我们这小小的盱城县,便是在京城,拿出去也没个谁敢说比你这点心再强的,味道且不论,光这样子,就无人能做得出来。丫头,也只你七巧玲珑心思,才能做得出这样的美食来。你苏叔我自认也有些见识,世间的好东西也品尝过不少,若说点心,你这些若论第二,只怕那宫中专门做点心的御厨,也绝不敢说第一。丫头啊,你是你苏叔我的福星呀。咱别的也不多说了,这八样点心,我每天各要五十份。如何?往后你的点心铺子开了,我云来中的招牌茶点,可就靠着你了。” 说到这里,苏掌柜略皱了一下眉头。 如今他这是独一家,可往后呢?这点心铺子,云朝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他能从云朝进货,别人也一样能。若如此,他可就没什么优势了。 可人家开铺子做生意,他就不好让她独供自己一家。 云朝自然晓得苏掌柜的顾虑。 云来如今是盱城县第一酒楼,不只盱城县,清江府,金附城,广陵府,松江府,这周边的州府,云来酒楼现在的地位都不差。做的都是富贵人的生意,她既指着云来给她打出名气,两下强强联合,就得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盱城总共也就这么大,她做的是精品,走的是精品路线,她本来也没打算薄利多销。所以苏掌柜柜的顾虑,对她来说就不是个问题。 但有些话,不该她先开口。 “苏叔可是有什么顾虑?苏叔是知道我的,有话咱们讲开了,凡事商议商议,再难的问题也有解决办法不是?” 苏掌柜一听,有门呀。这丫头贼精贼精的,还能不知道自己的顾虑?她既知道,定然不会真给自己出难题,肯定是有后手打消自己的顾虑的。 和这丫头绕弯子,完全没这必要,这会儿是他求她,还不如实话实说来的爽快。 “是这样的,这些点心我想要,可你要开铺子做生意,卖给别人我也不能拦。可是我云来酒楼要的就是独一份儿,东西虽好,若家家都有,虽说生意一样做,各看本事而已,但到底失了优势。姑娘可有解决的办法?若有,姑娘请说。” 云朝笑道:“苏叔说话不绕变儿,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这点心呢,不是我自夸,整个大齐也再没有我家点心铺子里的点心更好的,真要经营起来,生意绝不会差。可我这人和别人想的不一样。世上的东西,稀珍稀珍,珍也得稀才有人追棒,若象那稻米儿似的一撒一地,谁还稀罕?苏叔你说,若是一盒子点心能卖十盒的价儿,你觉得我是卖一盒呢,还是卖十盒?” “姑娘高见,说起来,咱们酒楼也是一样,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菜,就好比这几天大热的客中来的招牌菜,我苏家一样是卖的比别人贵些。可这生意,却不比别人的差。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些点心你定价,不论多少,我老苏接着。不过有一话,我还是得问清楚了,心里也好有个数儿。姑娘铺子里的点心,价格且先不说,这点心,姑娘打算怎么卖?” 云朝笑着伸出一根指头来,道:“我店里所有的点心,每样一天只卖二十盒,每人一次最多一样两盒,卖完为止。” 也就是说,不管点心铺子的生意如何火爆,也绝对不会对自己酒楼的生意有任何的负面影响。 点心铺子里买的少,可是他酒楼里有呀,如果从云朝的点心铺子里买不到的点心,又想尝个味儿的,去云来酒楼是必然的选择。 如此,不但对云来酒楼没有影响,反而是在给云来酒楼招揽生意啊。 酒楼的招牌茶点名气打出去,云朝的点心铺子自然名声就出去了。而云朝的点心铺子点心是限量供应的,排不到队买不到的人,想吃就只来能来云来酒楼。 这才是那丫头所说的,真正的双赢局面啊。 苏掌柜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他真是越老越英明了。还好自己想起这丫头要开点心铺子,因着对她有信心,今儿主动提起要她供应点心的事情。虽说这丫头提了点心过来让他品尝,本就是打着要同他合作的主意,但这顺水卖了个人情的事儿,却是锦上添花呀。这丫头,必是要记他这份情的。 “如此,姑娘可就帮了我云来酒楼的大忙了。姑娘定个价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节 云朝一笑,道:“刚才我说的话,苏掌柜应该明白,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吧?我省了力,银子却不少赚。苏掌柜也不用担心有人同云来打擂台。不过说到价格,苏掌柜,我铺子里卖什么价儿,就给您云来酒楼什么价儿,你觉得如何?且就照苏掌柜说的,每样点心一天五十份,多了我是没有的。” 苏掌柜心里直叹气,瞧瞧瞧瞧,刚还一口一个苏叔呢,这丫头是只要一提银子,他这苏叔就立变苏掌柜啊。真是听她笑眯眯的叫自己苏掌柜,自己就心惊胆颤。这不,他好歹也是个大主顾呢,可一声苏掌柜,他就得出血剜心啊。 可,占了便宜也不能一点不付出不是? 苏掌柜咬牙点头:“成,你卖什么价,我进货就是什么价儿。不过我可等不到你铺子开门做生意才进货了。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大后日一早,你需得把这八样点心,每样五十份,一点儿不少的给我送来。” “成交!”云朝一拍手,“那我现在可就说价格了呀?这些点心食材虽不名贵,可却费功夫,我铺子还没开,现在也不和苏叔您细算帐,每样一盒一百文,一盒四个点心,这价是不是很便宜?这一份儿,我要您一百文,你外头卖一两银子也使得。” 苏掌柜心道,一个点心就是二十五文,外头的点心可没这么贵的,但再看看人家点心那精美的程度,确实是便宜,便爽快的点了头:“成。” 云朝笑道:“我这可只是点心的价啊,至于这装点心的食盒,可不包括在内,您若不要,回头我大木屉一样一屉给你装了送来,左右你酒楼里有自己的盘碟子装嘛。如何配花样端上桌,您酒楼里的师傅可比我精通。若是您要这食盒子,这食盒子我也不是白来的,十文件钱一个予您,如何?” 他能如何?这些点心哪怕他就是定下来一桌只能点一份儿,也肯定有不少要外带回家的,有这样的盒食装着,他的茶点档次又上了一层,拿出去是他云来酒楼独一份的招牌儿。他能不要么? 十文就十文吧。 苏掌柜垂头丧气的点了头。 苏叔还挺可爱的,云朝暗笑,他哪里是真垂头丧气?不过是逗自己玩罢了。想到每天光点心自己就有四十两银子的进帐,扣去成本,她至少能赚三十五两银子一天。还顺带帮着纸坊赚上了银子,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得给她苏叔点甜头让他笑啊。 “苏叔,这食盒十文钱一个您可不亏,我也不叫你白买,这盒子上头,我会印上你云来酒楼的标识,这也是给您云来酒楼打广告呢,如何?” “广告?” “广而告之呀。回头甭管是谁,只要吃到您酒楼里外带出去的点心,就知道这点心是你云来酒楼出的。我这免费帮你打名声,才收您十文钱的价儿,您算算,是我占便宜了,还是你云来酒楼占便宜了?独一份儿啊!” 苏掌柜果然一改刚才的垂头丧气,立时精神抖擞起来:“那我可就提条件了啊,印我们的标识当然是好的,不过画样儿,可得我过目才成。” “这没问题,我都给您准备好了,您挑一张。翡翠,把我画好的样纸拿来给苏叔瞧瞧。” 苏掌柜:……合着这丫头全算计好了,我完全是按着她的路数在走啊。 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好在她没把我拍死在沙滩上。 苏掌柜挑了一张金色祥云纹样的,下头用变休篆书写着云来两字,显得富贵吉祥,很得他意。 云朝让翡翠把纸收了起来,说定了后天就送货来。 苏掌柜原以为事情完了,正想说闲呢,就见这丫头鬼灵精怪的眼儿一眨,神神秘秘道:“苏叔,这回城里的热闹,您就光打算挣个名儿,推几个菜,就算完啦?” 云来的名气打出去了,自己店里的如牌菜推出去了,该赚银子赚了,该得的好处一样没拉下,他不完了还打算干嘛? 苏掌柜笑道:“这回沾你的光,我们云来可得了不少好处。这把火烧起来我跟着添了点材,得了莫大的好处,不完我还能干嘛?我可不想从添材人,变成被烧的那个。” 云朝啧啧了两声:“不是我说你,苏叔,您就是太保守了,我问您,您就不想盱城县每年热闹上这么一回?每年大赚这么一次?咱们盱城县虽说是糟运必经之地,可却不比清江府山阳和泗州两城,人家那里是中转仓所在,大码头。路经咱们盱城县的多,可落脚的却少。但你看看这几天,是不是人来人往的挺热闹的?要是每年热闹上这么一回呢?” 说的是好事儿,愿望也是美好的,但…… 苏掌柜一哆嗦,大惊失色道:“你这丫头,不会是想每年选个人,一年坑一回吧?”万万别坑到我头上呀,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丫头折腾的。求放过! 云朝:…… 老少两个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响,一个是满眼惊恐,一个是又气又无奈。 咳了一声,云朝没好气道:“我是那样的人么我?” 苏掌柜很想说,你是!但他不敢说,只得嘿嘿一笑道:“来,说说,你这丫头又想什么大招儿呢。我可事先说明了呀,这回的事儿是那客中来惹你在先,你是反击,虽然手段狠了些,却也算师出有名。但咱们做生意的,虽非君子,却也讲究个取财有道,不好乱来的。” 云朝:……合着你还是觉得我是个大坑货啊。 “苏叔,我本来还觉得你英明神武,觉得咱叔侄两挺英雄所见略同的,但这回不是我这做侄女的批评你,你还不如你侄女我想的深远些。” 苏掌柜呵呵一笑:“你这丫头想夸自己就夸是了,还搭上你苏叔我给你作陪衬。得,你倒和我说说,我怎么就目光短浅了?” 云朝笑道:“咱们盱城县这回的盛事,可不就象办了一声美食节?那咱们年年办一回美食节,不就是了?” “这回完全是你这丫头搭了个戏,大家被你牵着上台唱戏,没办法的事儿,可想年年如此,无疑是痴人说梦罢了。再没这样巧的宗儿了。” 云朝摇头:“苏叔,若有人牵线搭桥呢?这可是大家都有利的事儿。” 第二百九十三章节 “你这丫头,还是想的太少,把人看的太傻。谁没事搭这个线儿牵这个头?” 云朝指了指衙门的方向:“你们不愿意,有人愿意呀,崔县令兴许有兴趣呢?我事先和苏叔说一声儿,这事八成能行。你想呀,一年有这么一个盛事,盱城县酒楼,食肆,客栈,甚至进城的城门税,都得多收多少。你们赚了银子,是不是也得纳税?这且不说,那些食客们来了盱城县,除了品尝美食,住店,是不是还会买点儿特产什么的?哪个当官的不想政绩好?这政绩拿什么来定?税银就是一大政绩啊。只要能给盱城县增加税收,拉动繁荣,你说崔县尊他老人家愿意不愿意?他有了这意向,一年办个美食节,你们这些开酒楼食肆的,想不想凑个热闹?” “那当然想!”苏掌柜毫不犹豫道。 “那,苏叔是愿意跟着别人后头顺风走,还是想打个头,做这美食节的创办者?” 这还用说么? 苏掌柜是个虚心之人,更何况他可从来没小看过云朝,因此听了这话,忙正色道:“姑娘有何赐教?” 云朝笑道:“可不敢说什么赐教,我就是有点儿小想法罢了。苏叔不如多想想这些天的热闹,给咱们盱城县带来的好处,给各家酒楼带来的好处,回头找个机会,先跟县尊大人说说去,说完了,再找各大酒楼食肆的东家或者掌柜的也唠唠,然后让大家一处使力,说动县尊大人,每年由官方出面,你们承办,来一次美食大展,再请些名人来评品一翻,这样组织起来,岂不是比今次这乱糟糟的热闹劲儿更吸引人些?” 苏掌柜两大肥掌一拍:“妙啊。你容我多想想,这事儿不但行得,且还有大妙处。姑娘,我就说你是我的福星。得,今在想吃什么,你苏叔我做东,咱云来酒楼的菜,随你点儿。” 若此事能办成,作为提议方,和第一个与县尊大人说这事儿的人,他云来酒楼,很可能成为主办酒楼。这脸可就露大了。将来这两淮路的酒楼,提起来,谁能漏下云来? 云朝却是两手一挥袖,起了身:“这顿先记着,我还得去趟县尊大人府上,送些儿点心给县令家的千金尝尝呢,去完县令家,我且得去趟我正装着的点心铺子里看看。” 苏掌柜知道她有事要忙,也不留他,送走云朝,便让伙计没事儿别叫他,一个人在雅间里坐着,把云朝的话,想了又想,倒是拟了个计划出来。 拟完了初步的计划,苏掌柜回过神来:咦,那丫头开的是小食肆儿,就算开美食节,和她那小食肆关系也不大啊,她又不落什么好儿,怎这么热心? 总感觉自己又被那丫头给忽悠了。 可就算那丫头是忽悠他,他也不能放弃这机会。 还是找个机会,问问那丫头到底想干嘛吧。他就不信那比贼还精的丫头,会做什么无利可图的事儿。那丫头就没什么帮人不图利的高尚节操。 云朝却是丢了个大炸弹,自己心无所碍的,去了县令大人家在后衙的院子。 他没打算进去,只想把带来的点心送给崔县令夫人和崔如意。说起来人家崔县令可帮了她家不少忙,自己家没什么好谢人家一县之令的,也就点吃食还拿得出手。 正与门房说话,遇上了刚好办完事儿回来的大管家崔义。 崔义瞧见云朝,脸上笑的比菊花还灿烂,这可是未来的亲家姑娘,不可怠慢:“这不是燕家姑娘么?您是来看咱们家夫人和姑娘?快快请进,小人这就让人去给夫人和姑娘禀一声。” 云朝忙拦了:“管事大叔您别急,我这还有事儿,怕不能进去拜见夫人和意姐姐了,这些是我送给夫人和意姐姐尝鲜的点心,管事大叔帮我送进去就成了。和夫人与意姐姐说一声,得闲我再来看望她们两位。今儿实在有事,就不打搅了。” 崔义不好勉强,收了东西,笑道:“难得姑娘来一回,连口茶都不喝一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老爷夫人都极喜欢姑娘您,我家姑娘更是常念叨您呢。姑娘且去忙,得闲一定要来啊。” 云朝送了东西,客气几句,便上了马车,和翡翠往自己家的点心铺子去了。 到了地方,就见点心铺子已经开始动工,钱二福正在那里与人说话,见到云朝的马车来了,忙与那人道了句恼,迎了过来。 “姑娘怎这会儿来了?这里正动工,没个落脚的地儿。要不,咱们去对面的小茶楼里说话?” 云朝撩了帘子往铺子里瞧了几眼,见确实没个落脚的地方,便点了点头,让翡翠把马车驱到不远处的茶肆前停了下来。下了马车,和钱二福一道进了茶肆,要了个小隔间,说起铺子里的事儿来。 钱二福自与她说了这几天城里的热闹事儿,他原也有些疑心是自家东家的手笔,可看着云朝听的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姑娘不是糊涂人,心里定是有数的,说完见云朝只当趣事儿听,并没表什么别的态,钱二福也就没开口多问。 说了会儿城里的事,又把码头的铺子和点心铺子的装修情况和云朝说了一下:“……码头的铺子再过三五天的就能全收拾干净,择个吉日咱们就能开张,人手我也都按排好了,姑娘过两天可以去看看。点心铺子正在装着,我估算了一下工期,顶多二十天就成,只是这点心铺子的人手,却有些儿难,想找做得一手好点心又自甘卖身的,不大容易呢。我买了三个小丫鬟,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能顶个动力用了,人是休面机灵,心性也都不差,可不会做点心。我正愁着这点心铺子人手的事儿呢。姑娘,您心里可有计划没?” 人手确实是个问题。 云朝道:“那三个小丫头呢?这样吧,人手的事,急也急不来。不会做点心不要紧,人机灵,长的不错,心性也实诚就成,这样的人,你再给我买八个来。这三个我今儿先带回去调教,余下的人你慢慢寻,买到合意的人,也给我送回去。点心铺子里的人手你不用再费心,小食肆的人手,都交由你,你看着办。” 钱二福听了,总算觉得轻松了些。 第二百九十四章节 钱二福本就让牙行里的牙婆帮他留意人选,荒年才过,牙行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两人说了正事,云朝又问起钱二福的家人。 钱婆子如今在家里照顾怀孕的大儿媳,钱大福在豆芽铺里帮忙,一月的收入并不少,养家是没问题的。再则,钱二福,云朝是给了他店里的一成股,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工钱,如今的钱家,不过半年的时候,却已经今非夕比了。 云朝道:“码头的小食肆开起来,再加上点心铺子,年底前该有四间铺面了,钱二哥多费心,我也不叫你白忙,原先一间铺子,你的月钱是五两,四间铺子,我不好还照着五两银子算,也不愿意玩心眼一点一点给你加薪酬,就改成月钱二十两银子吧。二十两银子请你这么个大掌柜,我觉得值的很。不过,小食肆我依旧给你一成的花红,点心铺子,我给你三个点,每赚一百两的利润,就有钱二哥三两银子的花红,钱二哥觉得可行?若有想法,咱们可以敝开来谈。你是我的大掌柜,该你的我不会少给。只要钱二哥一直用心为我燕家的铺子办事,我总不会亏了钱二哥。” 钱二福笑道:“没有姑娘,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讨生活呢。二十两银的月俸,大商铺的掌柜也不过如此,姑娘看得起我,信我钱二福,愿意用我钱二福这个人,我也必会为姑娘肝脑涂地。至于点心铺子,那三点花红,说到底,这是姑娘送我的,而不是我应得的。我如何不满意?姑娘既给我,我也不推辞,就痛快的收下,点心铺子里需要我操心的事情少,但既然姑娘交给我管,我必会让点心铺子红红火火,不给姑娘丢脸,亦不会叫姑娘失望。” 云朝很满意他这份拓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月始,你的月俸二十两。” “姑娘,”钱二福无意就月钱的事多说,二十两银子的月钱,说出去足够体面了,别说寻常小食肆,就是很多大商铺的掌柜,听到怕也羡慕他跟了个大方的好东家,他想的还是这次酒楼盛宴的热闹,原先她以为云朝会有什么样法的,不想他把这几天盱城县的热闹与她说了,云朝竟什么也没提,按说,她不该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相法才对,“我有一事不明。” “钱二哥请说。” “这些天盱城县最热闹的就是各酒楼菜品的评品之事,姑娘极擅厨艺,燕氏在盱城县又有根基,若是开一间酒楼,何愁生意不好,姑娘为什么想着开小食肆和点心铺,却没想过要开酒楼呢?” 云朝默了一下,方笑道:“不是不开,只是暂时没必要罢了。钱二哥若对开洒楼的事儿有兴趣,也不防多关注关注。” 这就是说,暂时没必要,所以才不去经营酒楼,以后却是会开的? 而且,这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是,只要他有本事,将来的酒楼,也可以交给他经营? 钱二福按下心中的狂喜,道:“我明白了。不管以后姑娘开不开,我多学些,总归没错的。” 这人就是聪明,云朝点了点头:“我祖父说过,机会只会临幸有准备的人。有些本事,兴许现在看,学了没用,可学到自己肚里的本事,就是自己的。这世上怎可能有没用的本事呢?比别人多一点本事,就比别人多一份成功的可能。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背弃你,惟有自己学到肚子晨的本事学问,不会背弃你。我祖父还说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可不是只有读书,才是学问。世间之事,无一不是学问。” 钱二福敬服道:“老太爷是有大学问之人,这样的话,只怕也只有他老人家说得了。我虽是市井小人,并未曾读过什么书,却也想说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云朝大笑,见钱二福突然酸了一把,复又调皮起来:“说起来钱二哥也二十了,别人如你这个年纪,家里娃都能去打酱油了哩,钱二哥怎也不给我们找个钱二嫂子?钱婆婆就没催你成亲?” 这话其实真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家该说的话,不过因她穿着男装,又一派落落大方之态,钱二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是红了脸,吭哧了半响,方憋出一句:“这个……不急。” 说完正事儿,钱二福去点心铺的工地上交待了两句,云朝和翡翠上了马车,换了钱二福赶车,一道去了百家食肆里。 上车时,云朝才看到放在车辕上的那八只装在笼子里的兔子,懊恼的一拍脑门,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着时辰不早了,这会儿再去云来酒楼找苏掌柜推销她的兔子吧。兔子是瑶姐姐的心血,若是能卖出去,她定然会很高兴的。所以虽然八只兔子顶多也就卖个四五百文钱,可她还是很上心。 这会儿云来正是上客的时候,她也不好为几只兔子,就耽误人家的时间。 再则她也不是光卖兔子,还打算把那辣子兔丁的做法介绍给云来的师傅呢,所以需要用到厨房,可这会儿厨房里哪有空地让她进? 钱二福看到笼子里可爱的白兔儿也有些纳闷:“姑娘带这些兔子是要送人?”若是给酒楼的,她刚从酒楼过来,应该是卖掉了才对。 云朝笑道:“不是,原是打算卖给去来酒楼的,结果与苏掌柜谈事儿,把这茬给忘了。” 钱二福道:“那姑娘岂不是回头还得再跑一趟?要不就交给我,我帮姑娘处理了就是了。” 云朝摇头:“我还得得再去一趟云来,却也不急。若只是卖几只兔子,交给你也就成了,不过却不只是这几只兔子的事儿。” 听他这么说,钱二福便不再多嘴。 不时到了小食肆里,果然比从前人要少些,但生意并不算差。 钱二福把他和翡翠迎去了后院,叫了那三个小姑娘出来:“这位便是我们东家姑娘,你们叫姑娘就成。” 三人并排站着,云朝看了看,觉得很不错,是三个齐整干净的。 三人行了礼,一一报了名字,云朝也略问了几句,其中一个原是大户人家灶上的,主家荒年里去外头避难时发卖了她。 ... 第二百九十五章节 好在卖的那户人家侍下人还不错,那会儿她年纪小,只能做个厨房里打杂的,前些日子新主家要搬去金陵,她们这些打杂的丫鬟,便又被打发了,主家心善,虽发卖了她,却也是找的正经牙行,所以才有机会,被卖到了小食肆里。 如今她已经十四五岁了,心里原担心被人卖到那脏地方,因此被卖到小食肆里,心里十分高兴,小食肆里虽苦,但只要她努力做事,让掌柜的看到她有用又努力,她就能安稳的一直待下去。她从六岁起到现在,已经被转卖过四五回了,除了开头两家待下人苛刻,后来几家却都还算是不错的。 看着眼前的穿着男装的姑娘,她心里极是羡慕,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了东家。又庆幸,东家姑娘看着倒是十分和善的,一双眼象是会笑一般,漂亮的惊人,这样漂亮精致的人儿,往后定会善待她们的吧? 另外两个小丫鬟年纪比她小些,一个十四,一个十二,三人报了名字,云朝笑道:“钱掌柜把你们买回来,却不是小食肆里要用你们。我新开了个铺子,需要人手,但那铺子是做点心的,所以还需要你们跟我回去学些日子才能做事。我家的规矩呢,就是用心做事,但凡用心做事的,我都不会亏了她。你们虽是我买回来的,但,和寻常铺子里的伙计一样,每个月都会给你们月钱,事情做的好,还另外有红包儿。你们赚了银子存下来,想赎身,到了年纪,我也会允你们赎身。不过,若是坏了我的规矩,或是有了坏心,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容。总之就是一句话,我这里只用忠心肯干的人。好,有赏,不好,我也不罚,再打发你们回牙行就是了。做了有损店铺利益的事,我直接送去衙门里。你们可记下了?” 三人听了,心里却都欢喜的很。若东家姑娘说的是真的,她们只要好好做事,就能有好日子过,又许她们月钱和红包,以后或许还能赎身,被卖来卖去的奴婢,最盼望的,不就是有个好东家,将来能有机会恢复良民的身份么?就算不赎身,跟个好东家,安稳一世,别再被卖来卖去的,整天为未知的命运而担心,她们就极满足了。 “是,奴婢们记下了。”三人的声音里,都透着几许欢喜。只是不知道东家的性子,不大敢把这欢喜表现出来。 领了人,云朝留了点心给钱二福:“这其中有几样是给钱大嫂的,她有孕害口,说不定有喜欢的能多吃两口。余下的等忙完了,让小哨子给送去县学里给我家几位兄长。” “总是麻烦姑娘惦记家中嫂子。您的点心,若去买,一盒怕是得化上几百文呢。我嫂子自己也擅长做吃食,可她都夸姑娘做的点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竟是平生尝过的最美味的点心。给几位小爷的点心,我回头就叫小哨子送去,顺利把店里的吃食也给送些去,刚好少爷们下学了当午膳。” 云朝因还要去云来酒楼,便留在了后院里,让钱二福自去前头忙了。 那三个丫鬟也被打发了出去。 翡翠笑道:“这三个丫头倒是不错,手脚勤快,也有眼色,虽未说需要她们做事,却都去厨房里帮吴婶子忙了呢。那个大点的,叫积雪的,见前堂里忙,跑去前堂里帮着上菜,竟也能应付得来呢。对了姑娘,她的名字冲撞了金陵的雪姑娘,是不是要改一下?” 之前白脂还叫玉脂的时候,便冲撞了家里姑娘们的名讳,还是雪姐姐提醒她把玉脂改成白脂的。 云朝对名讳这事儿,还真是没什么概念,被翡翠这一提醒,倒是想了起来:“那成,回头我问她一下,想叫什么名字。” 起名字这档子事儿,可能是要叫一辈子的,最好是人家当事人自己想一个,就是要她起,她也得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不是? 两人说着话,吴婶子抽了个闲,跑过来问云朝:“钱掌柜说姑娘今儿中午就留在店里用午膳,姑娘想吃什么?” 云朝好久没吃米线了,很想吃碗肉酱米线,道:“不必费事儿,给我来碗肉酱米线就成,可惜这里没有辣子。翡翠,你要什么,只管和吴婶子说。” 翡翠笑道:“我和姑娘一样,也来一碗肉酱米线吧。不过量可得比姑娘大些,吴婶子你给我来一碗大份的。再劳吴婶子给我来两块鸡蛋饼。” 吴婶子笑着应了。 不时便端了一大一小两碗肉酱米线来,还有一盘子切成三角形的鸡蛋饼,又单给云朝切了几片酱肉片儿。等云朝和翡翠满头大汗的吃完,吴婶子亲自过来收了碗,笑道:“小花那孩子在家里还听话吧?” 云朝笑道:“吴婶子放心,小花极妥当,二姑娘是个闷嘴葫芦,有了她,才显得活泼了些儿,有了几份小姑娘的样子。她和二姑娘处的好着呢。得闲我带她来城里看你们。也省得你和吴叔惦记。” 云畅的小丫鬟小花是吴婶子的小闺女,好些日子没见,虽说知道她在燕家跟着二姑娘,肯定过的不会差,可到底想念。得了云朝的话,吴婶子欢喜道:“那孩子就是话多,二姑娘不烦嫌弃她烦人就是她的福气了。” 用了午膳,两人歇了一会儿,想着酒楼那边的苏掌柜大概不会太忙了,云朝才领了积雪三人上了马车。翡翠赶车,与钱二福交待了一声,往云来酒楼去了。 三个丫头同云朝坐在车厢里,都有些儿不大自在,云朝笑道:“我原是没想过要给你们改名字的,积雪的名字我极喜欢,不过家里有位族姐,刚好名字里有个雪字,这却不得不改了。积雪,你自己想个名字吧,还有你们两个,若是喜欢自己的名字,可以继续用,若不喜欢,也可以自己改一下。” 积雪笑道:“奴婢哪里有什么见识能起个好名字呢?还请姑娘赐奴婢个名字。” 另外两个小丫鬟也如此求着。云朝傻了眼。 她就是个起名无能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节 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要不是积雪的名字冲撞了玉雪堂姐的名讳,她压根儿就不想改。 偏偏这年头主人给赐名,对于奴仆而言,是一种恩赐和认可。 三人都求她给改名字,她还不大好拒绝。 名字……她能想到的就是吃的,汤包,馒头,蛋饼,估计她要是给人家起这样的名字,得被怨念死。 要不用花儿朵儿的?可表姐的丫鬟就都是与花有关的。 得,干脆起水果的名字吧,好歹也和吃挂上边儿了不是? 积雪这名字真好,人长的也好看,不好起比这名字差的吧?云朝开动脑筋想了半晌,才道:“积雪,你往后就叫樱桃吧,不,叫樱歌,樱桃的樱,唱歌的歌,你觉得好听不?不好听我再改一个?” “樱歌,”积雪念了两声,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儿,“奴婢觉得好听的很,谢谢姑娘赐名。” 两外两个,云朝笑道:“你们两个,一个叫山竹,一个叫金铃吧。”这两样她都挺喜欢吃的。 两人也笑着道好。 两个小姑娘眼里都没有勉强,可见对这名字还算是满意的,云朝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不存的汗,这事儿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到了云来酒楼,云朝下了马车,让翡翠把那笼兔子给拎去了后厨,自己则从前门进了酒楼。又吩咐翡翠,带上樱歌三个丫头去粮铺和药铺里买她要的食材,买完东西后再来接自己。 翡翠送了兔子,赶着马车去了粮铺,云朝进了云来酒楼的门。 云来酒楼的伙计认识她,见她进门忙迎了上来:“姑娘快请进,掌柜的在后头呢,要不小的给姑娘去叫掌柜的?” 云朝摆了摆手:“不忙,我先去厨房里找大师傅,你去和苏叔禀一声,让他忙完了等着我。” 进了厨房,和大师傅说了她要做道兔肉作主料的菜,如今云来酒楼一半的招牌菜都是云朝出的菜谱,亲自教的大师傅,这位师傅听了,不必问苏掌柜,便答应了下来:“我给姑娘打下手,今儿又能和姑娘学道菜了。姑娘,这回打算做什么?” 云朝笑道:“我这是打算让苏叔买我家的兔子呢,刚翡翠不是送了八只兔子来么?你让人选一只去处理干净,一会儿拿来。” 大师傅命人去处理兔子,云朝这边准备起作料来。 等厨房里的伙计送了处理干净的兔子来,云朝让人用水煮了一下去了血水,做了一道跳水兔,一道辣子兔丁。等两道菜做好,方让人端着去了雅间里,请了苏掌柜的来品尝。 苏掌柜忙了半响,这会儿刚闲下来,正觉得饿呢,进了雅间里,闻到了香辣之味,已觉得口津生香,笑道:“听说姑娘今儿又做了两道新菜?这就是?闻着就香的很啊。” 云朝笑道:“苏叔先尝尝,我可不是白做的,借着这两道菜,要和苏叔您谈生意呢。” 这两样都是重口的辣菜,需得配了米饭吃才香,云朝反客为主,让伙计上了碗米饭来,苏掌柜的就着饭,尝了两口,已是胃口大开,不一会儿,一碗饭便见了底。 苏掌柜的笑道:“这菜都是兔肉做的?极好极好,没想到兔肉还能这般做法。对了,你说和我做生意,难不成是想卖我菜谱?” 云朝笑道:“我就是想卖这道菜的菜谱,这会儿也迟了呀,大师傅已经知道这道菜是怎么做的了,我不是想卖菜谱,我是想卖兔子。苏叔觉得,这两道菜若是推出来,你每天能需要多少兔子?” 苏掌柜想了一下,道:“二十只吧。”其实再多他也能吃下来,但他家的菜素来都是有定量的,每天每道菜只供应那么多,点迟了便没了,这也是云朝教他的手段,说是什么饥饿营销,他不知道什么饥饿营销,只知道,这法子不但没有阻碍云来酒楼的生意,反而让云来的生意更好了。 云朝笑道:“二十只多了,这两道菜,需要不少辣椒,兔子哪里都能买着,辣椒可没那么多。我每天给苏叔供应八只兔子,如何?” “也成。八只就八只吧。我说姑娘,明年无论如何,这辣椒你得多给我些。我们云来那么多家店,如今只我这一家有辣菜,分号的那些掌柜对我的意见可不小。” 云朝笑道:“苏叔放心,明年的辣椒,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给。” 听了这话,苏掌柜的脸上笑容更盛,开起玩笑来:“你怎突然想起来要给我们酒楼供兔子?你如今怕也没那时间上山打猎了吧?哪儿来的兔子?” “不是上山打猎得的,家里养的,兔子繁殖太快,以前是我和二妹没事上山玩,常捉几只兔子回来,家里的姐妹喜欢,养着玩的,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近二百只了。家里是实在没处养了,这不,才来找苏叔帮忙解决麻烦的么?” “近二百只兔子?那一天八只,也供应不了多长时间啊。” “这个您不必为我发愁,既说了每天供您八只,那就是八只。”云朝笑道。开玩笑,她妹现在每天没事就往山里跑,就那丫头的力气和身手,哪怕不用箭,一天捕几只兔子也不算个事儿。 更何况瑶姐姐养的兔子,至少一半的兔子是要先处理掉的。 “你说没问题那就成,”苏掌柜道,“八十文一只,一天六百四十文,大小不论都这个价儿。” 谈好价,开始闲聊,苏掌柜便想和她聊聊那美食节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便道:“姑娘说说,你今儿提起的那什么美食节,该如何办才好?” 云朝心道,这老狐狸看样子是想到办美食节的好处了。 不过这种事情,她跟着捡漏就成,还轮不着她去出力,因此只笑道:“我又不懂酒楼的事儿,也就是突然提起来,跟苏叔多回嘴罢了。具体怎么办,我也没什么好想法,不过美食节嘛,还是得从美食着手,这回是客中来给大家做了贡献,可下回不能总逮着一家坑吧?不如每家各出两样招牌菜出来?反正用美食搭台子没错,至于大戏要怎么唱,这可是你们大人的事儿,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哟,你还知道你是小孩子呀?苏掌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二百九十七章节 唉,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跟她一个小姑娘卖萌,云朝被苏掌柜的白眼逗的大笑。 苏掌柜指着她笑骂:“得,你这丫头不见好处是不肯开口的。你说说,你想让我帮你办什么事儿?但凡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云朝笑道:“这会儿真没什么想请苏叔帮忙的。等回头有了,再跟苏叔开口不迟。至于美食节的事儿,左右至少等明年呢,您着什么急呀。您是有见识的人,我一个小丫头,能给您支什么招儿?这事您既有了想法,不如找同行的那些掌柜们多碰碰,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众人拾柴火焰高嘛。苏叔您说是不是?” 苏掌柜就知道这丫头,是不肯再开口了。 不过她说的也对,自己一个人再怎么想,也有想不到的地方,既然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那就大家一起拿主意就是了。 不过他这头功,也不能叫人给抢了,若是把主办的名头叫别人抢去,他不做了无用功?还是得先去县尊大人那里,探个口风,由县尊大人出面,请了各家掌柜的去谈,借着县尊大人的势,他才有主动权。 同行是冤家,他云来酒楼虽然现在坐着盱城县酒楼的第一把交椅,可谁能服他?都恨不得把他从那第一交椅上给拉下来呢。 两人说闲,小伙计来报,说云朝的丫鬟找来了。 云朝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才想起那八只兔子的钱还没领呢,便朝苏掌柜伸了手:“苏叔,不是我说您,您可不厚道啊,我忘了那八只兔子的款,您也装糊涂不提了?得亏小侄我记性还没坏到尽,临出门给想起来了。” “得,你这丫头就埋汰我吧。我是那小气的人么?八只兔子六百四十文,也别六百四十文了,小祖宗我给你一两银子总成了吧?余下那三百六十文,权当是你在厨房里忙了半晌,我给你的赏钱。” 翡翠坐在车辕上,听了这话,差点被闪的从车了跌下来,心道,您老的脸可真大,堂堂大齐郡主,给您做了回菜,您给个打赏,还只有三百六十文,这让咱们家将军情何以堪? 云朝唱着喏,拿了伙计递过来的一两银子,痛快的跳上了车。 “翡翠,刚给你的清单上的东西,都买到了吧?” “放心吧姑娘,都买着了,萧老先生也答应了,葛根粉会帮咱们多进些货回来。调料都在车上,糯米和精麦面什么的,我让粮铺直接送去咱们家了。耽误不了您的正事儿。” 到了家,云朝去祖父那里报了声平安,便去了七爷爷家,把卖兔子得的一两银子给了玉瑶。 玉瑶见了银子,虽一两,却毕竟是她劳动所得,平生第一回赚到银子,自是开心:“八只兔子竟然卖了一两银子?” 云朝摆手:“八十文一只,往后每天送八只去。这一两银子,六百四十文是卖兔子的银子,余下的,算是人家的定金吧。” 她若说另外的三百六十文钱是她开玩笑和苏掌柜讨来的,玉瑶怕是不肯收下。 玉瑶听了这话,却愁起来:“每天八只,若这般,咱们家总共才不到两百只兔子,还有不少是小兔子,也不能卖。送不了多久可就没了。再则,咱们不是还打算养兔子的么?可不能都卖去酒楼里。要不然田庄里建好养兔厂,咱们拿什么养?” 云朝道:“这个不愁,你把老了的和养的不算太好的,挑出来让全族兄送去酒楼。余下的,回头和畅儿说一声,她每天下午都要往山里跑,这事儿交给她就成了。” 没了后顾之忧,玉瑶欢喜起来。 她以后也能赚银子了。 等云朝回家和云畅说了让她每天上山,顺便捉几只兔子的事儿,说是酒楼里要,云畅果然高兴。 云朝就知道,她家暴力妹对别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凡能赚钱的事儿,她肯定有兴趣。 “姐你放心,每天八只兔子肯定能捕着。八只兔子,八十文一只,得六百四十文钱呢。能买七八斗米了。” 云朝只好道:“也不用每天八只,瑶姐姐那边不是兔子多了么?也要卖。总之你顺手捉了,活的兔子,挑那好的给瑶姐姐,余下的补上酒楼里要的八只的缺就是了。” 不想这话竟是白说了,云畅热情高涨的投入到了赚钱大业里,每天早上读书练字学丹青还有针线,一用了午膳,便拿了箭直奔山里,气的小花每天在云朝面前抱怨:“姑娘,您还是说说二姑娘吧,每天太阳最烈的时候就往山里跑,这才几天?都快成黑炭了。我娘说了,这姑娘家的,最要紧的,就是肤色得白,若再这样下去,二姑娘岂不变成了黑姑娘?这怎么行?” 云朝:……黑姑娘什么的……这个必须不能啊。 她这里被小花念的发愁,玉瑶那里也愁,逮着云朝道:“朝儿,你赶紧儿说说畅儿,人家酒楼每天只要八只兔子,她可好,不但酒楼的八只兔子全包圆儿了,还每天给我送几只来,我这不但一只兔子没出去,这几天又收了她送来的二十几只小兔子。这可往哪里放呀。要不是祖父这两天帮我又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编了几只兔笼,我可真愁死了。就算有地儿养,这些兔子也要吃菜不是?我哪有那么多青菜青草去喂?” 云朝觉得,她得好好和她家暴力妹谈谈了。 别说自己家没地儿养,没东西喂,就算有,也不能这么祸祸人家山里的兔子们啊。人兔子容易么? 到了晚上,云朝鼓起勇气道:“畅儿啊,姐和你商量个事儿,你看成不?” 云畅警剔的看着她,道:“什么事?要银子没有。” 云朝:…… “不是银子的事儿。是瑶姐姐正愁着呢,她那边兔子一只没卖出去,你还每天给她送兔子去,这么多兔子没地方养着不说,也没青菜和青草去喂啊。要不这样,你隔天再去山里猎一回兔子?” 云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第二百九十八章节 “因为没有青草青菜喂兔子,所以有银子都不赚?” 云朝:……是呀,因为青草和青菜就不赚银子是好象有点不对呀。怎么被这丫头的眼神瞧的,自己特别有罪恶感呢? “当初咱们家穷的差点连口粮都没有,还得靠五叔和七爷爷家接挤的时候,姐你是不是一点也没觉得,每天六百四十文的进项不重要?” 那时候别说六百四十文一天,就是六十四文,她也会笑疯的。 “一天六百四十文,十天六两四分银子,一个月就是十九两二分银,就因为没有青草和青草喂养,你就不让我打猎去赚这个钱?姐,十九两二分银子,一个月就抵得上咱们家一家人吃一年的口粮啊。” 云朝:……怎么被这丫头说的无颜以对呢? “没有青草和青菜,山上这个菜节还少青草和野菜么?我每天捕完兔子,割一担草回来就是了。你去告诉瑶姐姐,让她辛苦些喂兔子,饲料的事情不用费心,我会解决的。” 云朝红着脸,应了下来。 被自家妹妹说的老脸通红,云朝自觉没有脸再在妹妹的屋子里待下去。忙掩袖而逃。逃到门外,方想起来,这事儿不对呀,现在给云来每天的点心在赚银,豆芽坊和小食肆都有进项,畅儿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她是想赚银子,银子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可她不能因为要赚银子,让妹妹那么辛苦! 赚银子,不就是想让爷爷和弟弟妹妹们,从此不必再过辛苦的日子么?云畅上山打猎,为的不是打猎,而是练箭术不是么? 云朝重新折了回去。 “畅儿,那个,割草和打野菜的事情,就不用你了。你只管捕兔子就是。”云朝本来还想和云畅理论的,结果一看到云畅,被她的小眼神杀了一记,道理就讲不出口,只好退而求次,妹妹爱银子,就让她赚吧,但不能连青菜和青菜也要这丫头操心了。 云畅道:“嗯,我心里有数了。姐,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的。瞧瞧你每天都忙成什么样儿了?这些天你和小叶儿忙着做点心从早忙到晚的,就不累?等樱歌和山竹金铃三个姐姐都上了手,你就别亲自动手做了。银子够用就成。再说,我力气大,现在箭术也很好了,就是光靠我打猎,也能养家了呢。” 云朝听的心里酸酸的:“嗯,我知道了,等她们上手,我就不用忙啦。钱二哥已经和牙行里说了,还会再买些人手的。畅儿……” “什么?” 云朝揉了揉她的头:“没什么,姐姐觉得你黑了,等咱们家的生意都稳定下来,姐要把你养成个白白嫩嫩的大家小姐。象雪姐姐和表姐一样的闺秀。” 云畅笑道:“我可成不了雪姐姐和表姐。我象姐姐一样就好。” 云朝嗔了她一眼:“那我也没这么黑吧?” “黑点有什么?冯爷爷说了,回头给我做些膏子抹,肯定能白回来的。姐,你明儿做碗辣子面好不好?我想吃了,好久没有吃姐姐亲手做的饭了。” 云朝应了下来。 她好象,确实有好久没有亲自给家里人做过一顿饭了。 姐妹两个说了会儿话,洗漱过后一道睡了。 云畅躺在床上依着云朝道:“八月里就是瑶姐姐的及笄礼,我们送什么给瑶姐姐好?” 云朝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主意,便道:“要不明儿问问表姐?兴许表姐有好主意呢。” 第二天用了早膳,姐妹两个跟着谨语回屋,同谨语说了玉瑶及笄她们送礼的事。谨语笑道:“雪表姐及笄,我送了她一身衣裙,瑶表姐极喜欢,我是打算帮她做一套裙裳的。寻常姐妹间送礼,多是荷包帕子什么的,这两样你们两个丫头都不成,要不,你们去山里打只狐狸或獾子,回头送瑶表姐皮子?或者买个小首饰也成。不必贵重,心意到了就是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云畅左右是每天都要上山的,决定送皮子。 云朝便道:“那我送首饰好了。我亲自给瑶姐姐画个款式,回头找最好的银楼打出来。左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肯定能赶上。” 想到就动手,小姐妹两个都是行动派。云畅和姑母说了一声今儿上午休课半天,拿了箭便往山里跑。 云朝则是借了谨语平时练字作画的屋子,取了笔墨颜料来画首饰花样。 前世瞄过不少古装电视剧,那些首饰都美伦美奂,且她逛过故宫,也看过不少古代首饰的实物,作为一个集千年审美大成的后现代人士,云朝觉得,画个首饰图样,应该是没问题的。 结果画了半天,也没一张满意的。 谨语看了,笑劝道:“瑶表姐还是小姑娘家,你画这么复杂的花冠,便是做出来,她能用上的时候也少,且也不适合小姑娘佩戴,且不如画个简单别致的式样。也不必用金的,用银就成。我们小姑娘家佩戴金色,也压不住那富贵气。用银子还显得素美。瑶姐姐端庄妩丽,你若觉得银子太素净,再镶些小宝石,或者加流苏也成,流苏用小米珍珠,价格不贵,又灵动,正适合瑶姐姐。” 云朝得了指点,想了会儿,便开始动笔。 瑶姐姐最爱梨花,她便画了个梨花步摇,加了珍珠流苏,额前垂下,修改了一番,觉得满意了,才正式落笔画了一张,拿去给谨语瞧。 “嗯,这个画的不错,若是银楼师傅手艺好,做出画上的效果来,瑶姐姐戴上不知道多好看呢。”谨语夸了云朝几句。 云朝被鼓励,笑道:“这是送给瑶姐姐的,我再去画几张,回头一起打,咱们一人一支,配成一个系列的首饰,哪天出门作客一起佩戴上,多有意思?” 正要去继续做她的珠宝设计师,翡翠过来禀道:“姑娘,云中少爷有事寻你呢。” 大牛哥来找她,肯定是纸坊时的事儿。 云朝忙放下手中的笔,去了前院。 “云中哥,你来找我,是纸坊里有事?” 大牛道:“朝妹妹,你让做的纸盒,都做好了。一共裁剪了五千份。这几天也在生产你要的纸,大概十天左右才能做好。不过,你说的那加了蚕丝的娟纸,我们试了这些天,还没个眉目呢。师傅们让我来,想请朝妹妹去瞧瞧。” 第二百九十九章节 纸坊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生产出现在这样品质的纸来,云朝已经很满意。这得益于她对桑皮纸技术的了解,尤其是日光漂白技术,远高于现在的造纸水平。 但蚕丝纸她只是知道蚕丝可以造纸,要说怎么造,她自己也一样一头雾水,云朝摇了摇头:“云中哥,我只是知道蚕丝可以造出顶级的书画纸来,用作窗布,透光度极高,但我并不知道工艺,所以只能靠师傅们自己慢慢摸索。其实现在师傅们的造纸水平,远非我能及,我不过是动动脑子和嘴皮子罢了,所以我去不去,都一样。你回去告诉师傅们,这事儿不急,一年不成咱们就三年,三年不成就十年,总能制造出来的。现在能造出好的桑皮纸,咱们的纸坊就有存在的价值,不怕开不下去。” 得了云朝这句,大牛也就不急了。这些日子,纸坊里专门负责新产品开发的师傅们没日没夜的实验,想尽了各种办法,但是一直没有成功,他这个纸坊的负责人,哪能没有压力? “有朝妹妹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生怕不能完成朝妹妹交待的事儿,耽误了妹妹的正事。” 这傻小子就是实心眼,云朝笑道:“若是实在不行,让师傅们先放一放,兴许哪天就能有新的思路。倒是给金陵三伯父的那些纸要抓紧。还有,过些天,除了负责研究新品的师傅留下,其它人,都要送走。” 这话一出,大牛吃了一惊:“朝妹妹,咱这纸坊不是做的好好的么?为什么要把人送走?” 云朝忙低声道:“不是不要这些老师傅们了,这些人可是宝贝,哪怕有人也一千两银子买一人,我也不会卖的。是在别的地方建了更大的纸坊,需要这些老师傅。纸坊建在咱们这边,太招人眼。我不想惹麻烦。爷爷年纪大了,大哥去了军中,二哥三哥都要读书,且将来出去游学,进京赶考,在家的时间有限,若是被人盯上了,怎么办?就是没有外头人的人盯着,咱们族里那些人的麻烦就够喝一壶的。财帛动人心,云中哥,这些纸的价值,你当清楚。所以,咱们这边只负责研究新品种,动静小些,不至于招人眼,真正生产纸张的纸坊,不能放在这里。” 大牛不是笨人,听了这话,自然明白云朝的顾虑,但把纸坊搬到别的地方,他更担心:“朝妹妹,你担心的我都懂,可这纸坊放在族中都不能放心,搬到外地,更没了根基,若是叫人盯上,咱们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云中哥不需要担心,我既决心把纸坊搬走,肯定是不怕外头的人麻烦。那纸坊是交给别人建的,咱们只派师傅,生产和销纸,咱们不管,咱们只负责每年拿分红就成了。” 大牛担心道:“这样倒是省了不少事儿,也不怕惹了别人的眼。可,你找的人可靠么?” 云朝笑道:“放心,是祖父找的人。” 她总不能告诉大牛,那人其实是她亲哥吧。要说是她找的,她一个小姑娘能认识什么人?没得让大牛担心,不如打着祖父的名议,祖父是大牛最尊敬的人,搬出祖父,他便不会再担忧。 果然,大牛听说是五叔祖父找的人,便露出了个放心的表情。 云朝继续道:“云中哥,咱们这纸坊将来只作研究新品用,兴许以后也会一起搬去新的纸坊里,所以,我问你,你是想去新纸坊,还是愿意待在这边?若是去新纸坊,我别的不敢保证,一个管事的位置肯定能许你。若是留在这边,这边的纸坊,还是一切交由你。” “什么管事不管事的,咱不图那虚名,朝妹妹又没亏待过我,如今日子且过得去呢。再说我娘还在村里,我怎能走?我觉得待在现在的纸坊就很好。再则我觉得研究新的品种也挺有意思的。每次出了好纸和新纸品,我这心里就高兴。我不走。”大牛摇头道,“若是不在家里,可就吃不到朝妹妹做的好饭食了。” 这个吃货! 云朝其实也不希望大牛离开,这家伙别看长的粗犷,对造纸还挺有心得。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对造纸的熟悉程度,竟比云朝要深的多。 “云中哥留下最好。对了,你家的屋子建的怎样了?”大牛和钱婶子如今还住在老宅子里,他手里头有了些银子,便在云朝家不远的地方买了片地,新宅子就建在云朝家边上。 大牛笑道:“我和我娘总共就两人,新宅子不过是两进小院加个院子罢了,估计比元娘姑母家的宅子要早建好。兴许你们还没搬家,我和我娘已迁进新居里了。” “那乔迁新居的时候,云中哥你可得说一声,我们给你撩锅底去。” 两人说了会儿话,送走大牛,云朝去厨房里帮小叶儿一起做点心。 转眼之间,便到了码头那间小食肆开业的日子。 因不是第一间食肆,前面已经有例可寻,且又有钱二福这个大掌柜的张罗,云朝不过是在开业那天带上小叶儿去帮着忙了一天。 因百家食肆在城中本来就有了名气,码头上的人也多听说过,知道这家食肆里的吃食便宜干净味道又好,且又是外头没有的,因此开业当天仅老顾客,就坐了个满座。 钱二福会做人,小食肆里的吃食又实在好,不只那些码头上的人爱来吃,且过往的客商经过时,也会跟船工们打听这附近的食肆酒楼哪家好,船工们多会介绍一下百家食肆。因此码头的百家分肆自开业起,生意一直很火爆,竟是比城中的老店每天的营利要高了近两倍。 百家食肆生意好,自然有人眼红,可城里这半个多月来客中来招牌菜的菜谱泄露出去引得各家酒楼竞相评比,闹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开了赌局,不只盱城县的人,甚至过往的客商都被吸引来品尝的事情,已有人传出,说是因为那客中来得罪了百家食肆的东家,被百家食肆东家报复,菜谱便是百家食肆的东家发出去的。 再加上百家食肆是背靠,因此倒没人轻举妄动。 第三百章节 可真相信客中来酒楼的菜谱是百家食肆的东家散发出去的话,也只是少部分对百家食肆用心调查过的人,大多数人是不信的。 不相信的理由也很简单,百家食肆的东家若真有本事弄到客中来酒楼的菜谱,并且散发出去,还开什么小食肆?开个酒楼也使得。 因此便有人蠢蠢欲动按耐不住。 且云来酒楼几样招牌菜大热,食材别处没有,惟云中酒楼独一家,打听出那些食材是由燕家供的货的人,并非只客中来的左老掌柜一人,这些人眼红云来生意的火爆,如何不想去分一杯羹?可有客中来的前例在前,不管是不是燕家人做的,谨慎的人,都不想轻易得罪燕家,也有人试探着与钱二福接触,不想钱二福年纪不大,却是个油滑的老江湖,车轱辘话说半天,也打听不出个准消息。 钱二福说他不过是个小食肆的掌柜的,东家的秘事,哪里是他能知道的?再问,他便道,若那些食材真是燕家的,燕家为何不自己开酒楼,反便宜了云来酒楼呢?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难道是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是假的?是云来酒楼老苏那老狐狸故意放出来迷惑人的? 钱二福再加了把火,说什么真有这样的新奇食材,自己家的小食肆自然会用,没得放着财源滚滚的大生意不做,却便宜别人的道理。燕家之势,难道还怕在盱城县开个酒楼么? 这些话挡了不少人。 钱二福这里行不通,可不甘心的人还是想试试燕氏的深浅,便有人打起别的主意来。又怕直接对上,也落得客中来的下场,便私下里挑拨那些码头上的闲汉去找麻烦。 纸坊给金陵三伯家的纸做好后,云朝没空亲自去趟金陵,可那些纸金贵,又不放心找外头的人送,云朝想到漕帮的叶良辰。找他帮忙运送,比找谁都安全。 刚好王四崇在食肆里留了话,让全族兄捎话回来,说是给云畅找的五石弓箭已经到了,只是这弓十分难得,不放心让人捎来,让云朝自己去取,亦或是县学里休假时,他托云开兄弟捎回来。云畅一听五石弓寻到了,且还十分难得,心里便痒痒的,也不去山中捕兔子了,缠着云朝去城里找王四崇。 她用三石弓,只觉得太轻,十分不称手,正想试试五石弓呢。如今寻到了好弓,且就在城里,骑着马大半个时辰就能到,哪里还能等县学里旬休? 云朝被她缠的没办法,刚好要去找叶良辰帮忙,便特意做了些好吃的,打算送去县学里给哥哥们还有两个匪二代和陈嘉茗。 姐妹两和翡翠一早出发,到了县城时间还早,云朝去了城中的百家食肆,钱二福不在。 点心铺子在装修,也没什么好看的,听说钱二福和牙行里的人去码头看铺子去了,云朝知道看的必是她想在码头买的点心铺子,刚好也想去码头的百家食肆瞧瞧,便骑了马和云畅、翡翠一道去了码头。 因不知道钱二福去哪里看的铺子,三人直奔百家食肆,不想才到门口,就听到铺子里的吵嚷声。铺子前围了一众看热闹的人。 云朝连忙下了马,请人让开借过,因三人都穿着男装,别人都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又骑着高头大马,倒不敢不让,三人这才顺利进了店里,就见小哨子正给人低头赔不是,也不知说了什么,那人一个巴掌打到小哨子的脸上,顿时红了半边脸。 云朝看的火起,还没发话,云畅已一脚往那人身上踹了过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云畅踹的飞了足三四迷远,砸到墙上,又从墙上摔倒在地,一声咳,吐了一口血出来。 围观的众人万没想到,一个瞧着七八岁的孩子,竟然一脚把一个壮汉踹的飞了三四米远,落地吐血,都惊呆了。半响,和那壮汉一起来的几人才反应过来,围住了云畅想动手。 云朝哪里会让他们伤了云畅?云朝前世是怠拳道高手,最擅用的就是近身博击,且用的就是腿,见那几人往云畅扑过去,干脃也飞起来就是一脚,踹了那个离云畅最近的家伙一脚。可惜她的力气和她家暴力妹比起来,就是个战五渣,因此人是被她踹倒了,但也只是摔了一跤。 云朝护住云畅:“畅儿,你脚疼不?” 云畅:……。 围观的众人:…… 那吐血的壮汉:……好想再吐一口血。 有翡翠在,打架这种事情,根本不必云朝和云畅姐妹两再动手。 不过片刻工夫,那四五个闲汉便都倒在地止哭爹喊娘,跪求饶命。这几个闲汉原本就是码头上的帮闲,靠欺男霸女,平时收各处铺子的所谓保护费混日子,但凡码头上讨生活的人,没有不厌的,见他们这回踢到了铁板,头回被人打的这么惨,自是大快人心,有些胆大的,便在边上叫好。 云朝也不理,只叫了小哨子过来问:“怎么回事?这几人是什么人?” 小哨子哭道:“东家,不是小的惹事。钱掌柜早有吩咐,若有来收保护费的,和气生财,该交的咱们照交就是了,再则之前也打点过,万没想到,这几人昨儿过来,开口便是要一百两银子的什么开门费,小的哪里敢作这个主?就是能做这个主,也拿不出百两银子来。这一天才能赚几个大钱?小的原想今天等钱掌柜的来,禀与钱掌柜,不想钱掌柜一早去看铺面了。这几人进门便要银子,小的拿不出钱来,他们就要砸咱们的铺子,小人求情不成,反倒遭了他们的打。” 做生意讲个生气生财,该拜的码头,钱二福也早拜了,按说不该出这样的事。 且,就算要收什么保护费,行有行规,也没这般乱来的。还什么开门费,竟是闻所未闻。若说这些人不是存心的,鬼都不信。 可四个闲汉本是码头上混日子的,能在码头混这么久,自有管他们的人,真想为钱,就不至于狮子大开口。这般行事只有一个答案,这是背后有人指使,四人才会这么做。 第三百零一章节 云朝心里有了数,对翡翠道:“把人给我拎后院里去。” 又对外面围观的众人笑道:“小食肆小本生意,咱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过做点吃食养家糊口罢了,哪里想到,这么个小店也招了人的眼,寻了人来闹事。耽误了大家用膳,是我们的不是。今天不论是谁,来咱们家食肆里赏光的,一律收个半价,算是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给大家赔个礼。讨生活不易,都是乡里乡亲的,往后大家多捧场。也盼着大家能多照应照应咱们这小食肆。” 又叫小哨子:“好了,事情我会处理,外头围着多少人呢,赶紧儿的做生意,别叫来用膳的客人久等。” 小哨子一直觉得,东家姑娘和善又可爱,再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不想东家凶残不说,东家妹妹和那个丫鬟,更是凶残的不要不要的,他没被那闲汉吓倒,倒叫东家姐妹主仆给吓的惊魂未定。得了云朝的吩咐,忙点头:“是是,东家,小的这就打扫一下,开门做生意。” 云朝这才回了后院。 翡翠见她进来,关了门,让那四人在地上跪了。又给云朝放了把椅子在四人面前。 云朝坐下,翡翠递了杯茶到她手上。 云朝吖了口茶,才不紧不慢的道:“我不和你们废话,你们也别告诉我,你们这是想发财想疯了,所以才来我店铺里要什么一百两银子开门费。行有行规,若你们四个真那么没眼色,不必等到今儿遇上我,早就被人扔到运河里喂鱼去了。所以,我们省些时间,你们也少受些罪,直接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如何?” 为首的汉子早被云畅一脚踹的断了两根胁骨,这会儿勉强跪在那里,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倒是另一个胆子大些,想着自己上面也不是没人的,这会儿说不定消息传出去,自己老大已经来救自己了,因此嘴硬道:“你们开铺子不守规矩,我们凭什么不能来收保护费?没有人指使我们。” “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和我好好聊聊了?”云朝冷笑,吩会翡翠,“把他们的嘴给我堵上,回头别叫外头听到杀猪的声音,影响食客们的食欲,咱们少赚了银子就不美了。” 翡翠会意,拖了墙角放着的拖把过来,扯了布条窝成团,直接把四人的嘴都给堵上。她是暗卫出身,刑行逼供这种事情,即便不算是专业人士,但对付几个江湖小混混,却不在话下。 除了那个断了胁骨的,余三人,也不管他们这会儿想说不想说了,挨个儿的施了一遍刑,那几人疼的冷汗如雨,偏叫不出声来。翡翠施完刑,对云朝道:“您放心,便是去衙门里找忤作,也查不出伤来。” 忤作?这是要弄死他们?四人倒在地上,脸白如纸,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云朝慢悠悠的喝着茶,半响,方把杯子递给翡翠,道:“现在愿意说了?” 四人俱都拼命点头。 云朝这才示意让翡翠拿了一人嘴里的拖把布。 不待云朝再问,那人就如倒豆子一般:“不是小的们不招,实在是不知道是谁,小的兄弟四人,也只是得了上头老大的吩咐。小的兄弟四人这几年一直收这一片的保护费,但小的四人也受漕帮管,收的保护费,倒有大半要交给上头。这里都是乡里乡亲的,若没人指使,小的们哪里会开口要一百两银子?小的兄弟四个这次就是受的漕帮的小漕头指使,才敢来您铺子里找死。求您放过小的兄弟四个,往后我们绝不敢了!” “漕帮的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我一个开食肆的麻烦?翡翠,他们这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呢,把他的嘴再给我堵上。既然他不知道,也不必问了,继续打。” 翡翠得了话,拎了那人,一团拖把布便往他嘴里塞去,这家伙是真被吓破了胆,哭求道:“别,别,小的说,小的说。” 翡翠停了手,那家伙哭道:“小的虽不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可前几天却见万福酒楼的二掌柜去找过孙漕头。漕头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的老大,就是孙漕头指使我们到贵店来寻事的。万福酒楼的二掌柜找过孙漕头后,孙漕头便叫了我们兄弟四个去,小的想,应该就是万福酒来想找您家食肆的麻烦。要不,您找孙漕头过来问问?” 云朝笑道:“你当我这里是衙门?想找谁来,就找谁来?” 那家伙指天发誓:“小的真没骗您。要不,您放小的兄弟四个回去,帮您打探一下?您放心,小的们跑不掉的,家就在这边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的们总不想有家不能归不是?” 这倒是句实话。 翡翠可不是个手软的,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谅他们也不至于再敢撒谎。 云朝默了默,万福酒楼…… “好,我谅你们也不敢骗我。我呢,也是个大肚的人,和气生财嘛,我这做生意的,不愿意与人生怨,这么着吧,我放你们回去,你们就给那什么孙漕头代句话,让他告诉背后指使他的人,就说百家食肆的东家说的,我给客中来留了退路,那是因为客中来是第一个惹我的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和气生财嘛,总得给人条活路不是?可我这人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他想成为第二个客中来,我却没那闲心给他成为第二个客中来的机会。我也不会让他那酒楼从此滚出盱城县,我会让他爬出盱城县。让他明儿这个时辰来这里,拿上他赔礼道歉的诚意来找我,我在这等着。至于诚意是什么,让他们自己想。若是不来……呵呵。好了,翡翠,解开他们的绳子,马上滚。” 等翡翠解四人手上的绳子,四人也不敢多言,跪着给云朝磕了三个响头,便往外跑,谁知才出了房门,打头便遇上一人领着几个壮汉冲进了后院里。 小哨子跟着跑了过来,哭丧着脸:“东家,我拦了,拦不住啊。” 就听为首的那黑脸汉子冲着云朝吼道:“好大的胆子,这盱城码头,还没谁敢动你孙爷爷我的人。” 话音未落,就听叭的一声响。 第三百零二章节 这人正是孙漕头,姓孙名二狗,因在漕帮混了个小帮头的位置,人多称一声孙漕头。 孙二狗打小就是个混的,手上又有些真功夫,打起架来不要命,便在这码头混了点名气,手下也聚了一帮小弟,又依附了漕帮,因此管着这一片的商铺和地摊,收些保护费。 要说打架,孙二儿还真没憷过谁,自认也是个好手,可刚才被人响亮的煽了一耳光,那速度快的,他根本没看清打他的人是怎么动手的,更没看清打完他,人家是怎么迅速回到原位的。 一时小院天井里的几个人,都愣在那里。等到孙二狗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明显是穿了男装的臭丫头打了一耳光,惊怒羞恼之下,嗷的一声就扑了到去。 云畅进城还背着她的弓,孙二狗一动,她搭好的箭也在第一时间嗖的一声,射向孙二狗。 而翡翠,也在那一刻,身形一闪,护到云朝和云畅面前。 孙二狗万没想到,凭空竟然冒出一支箭,直奔他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本能的选择了闭眼。 孙二狗感觉到自己的左耳一阵刺痛,还能感觉到痛,他这是没有死? 缓缓睁开眼,伸了手去摸痛的钻心的耳朵,一抹一手血。 孙二狗心情极度复杂,不知道是该生气被人用箭伤了,还是该庆贺他竟然还活着,没去那十八层地狱里受罪。 “说人话,否则这箭,射穿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耳朵了。” 孙二狗此时早被吓的没有刚才的凶悍之气,看着全身凛然杀意的翡翠,不由一个哆嗦。一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知今天绝计讨不了好,可若就这么辙走,他丢不起这个人不说,往后在码头也没法再混下去。 深知今天事情不能善了,此刻说话的这男装姑娘,绝对不是普通人,他自认也和不少人交过手,可刚才这姑娘是怎么出手的,他别说当时没想到她会打自己一耳光,就是知道,用心防犯,只怕也一样防不住,看不清。 这样的人,绝非是他们这些寻常江湖人能惹的。 而那射箭的黄毛小丫头,才多大的人呀,这般箭术,竟然一箭直穿他的耳垂,若无百步穿扬和本事,也绝对不敢发这一箭,要知道,万一失手,要的可是他的一条命。 这光天白日之下,那小丫头岂会杀人?也就是说,那小毛丫头,根本就是有把握只射中他的耳垂,才会发箭。最惊心的,还不是他的整个耳朵,而只是耳垂。这目的,就是要震慑他! 偏这两人,一个打了他一耳光,一个一箭给他来了个耳垂穿洞,一个全身杀意,让人颤栗,一个面沉如水,令人忌惮,哪有七八岁小姑娘的天真可爱? 另外一个看着十一二岁的,站在那里,倒是双眼含笑,可这笑,让他心里发寒。 妈的,输人不输阵,孙二狗心一横,虽不敢再骂人,却也沉声道:“不知哪位是百家食肆的东家?听说我的人被你们逮进了院里,我……来领人。” 云朝笑了笑,指着刚才被翡翠揍的死去活来的四个家伙道:“这四人是你的人?” 孙二狗点了点头:“是。” “你是他们的头?” “是。” “孙漕头?” “是。” “听说你让他们来收我的开门费一百两银子?” 孙二狗:……这特么到底说是还不是?说是吧,可能还得再挨一顿揍,说不是吧,他不能坑了自己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得顶天立地,自己做过的事儿,不能不认。 孙二狗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吐了个“是”出来。 云朝笑道:“你倒是个汉子。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往后我这小食肆,还得多耐你关照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过呢,相识一场,也算熟人了不是?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帮我给万福酒楼的人代个话儿,至于什么话,我也懒得再说一遍了,你问这四个家伙,他们知道。好了,去吧。” 等到孙二狗让人扶了那被云畅一脚踹了个半死的家伙要走,云朝又叫住了他:“对了,那家伙的肋骨应该是断了,赶紧儿找人去医馆里瞧瞧。医药费……”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医药费我们自己出。” “随你。” 陈二狗走了几叔,到底回了头,对云朝道:“孙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朝挑了挑眉,默了一下道:“说。” “万福酒楼的东家,是盐运使大人的小舅子。小……公子心里还是有个数才好。”两边的人他都惹不起,这百家食肆的东家竟是这么个小姑娘,可明显不是好惹的。可万福酒楼的背景也深厚。这姑娘也算没有为难他,这人情他得承着,所以,孙二狗才提醒了这么一句。 云朝笑道:“小舅子?不过是那盐运使的后院一个小妾的兄弟罢了。听说那盐运使大人后院里小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家舅爷倒是多。你只管帮我把话带到。他办不办,那是他的事。” “我明白了。” 孙二狗转身便走。 云朝跟在身后挥手道:“嘿,没事来照顾生意啊。往后我这小店,还多耐各位照应呢。” 声音清脆甜美。 孙二狗听的想撞墙。 若不是耳朵还疼的厉害,他真要当刚才的经历是自己的幻觉了。 谁能想到,刚才还跟个罗刹似的小人儿,这会儿会用这么甜脆脆的声音拉起交情来? 照顾?他八辈子也不想再踏进这鬼食肆一步。 云畅和翡翠两个看着云朝这神来一笔,也有些无语。 云朝也觉得自己抽了,把人打成那样,她这是卖的什么萌摸着鼻子讪讪笑了笑,就听云畅道:“姐,我刚才是不是太过份了?我那会儿就是生气,真不是存心想伤人。” 云朝……老实说她也觉得踹一脚是没什么,但把人肋骨给踹断了,着实有些过。不过这也不能怪畅儿,这丫头的力道,那就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气极之下,只踹断两根肋骨,已经是她怕伤人而脚下留情了。 “没事没事,对待坏人就该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小哨子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小子,他那么大个壮汉,也没见他怜惜小哨子,你踹他一脚也是该的。” ... 第三百零三章节 漕运主要便是负责漕粮岁供和盐茶入京,大齐其它路并不单设盐运使,而是由主管一路财政的转运使全权,但清江府比较特殊,清江府山阳城东南二十多里临近柴河处,有一处大齐最大的地下盐矿,因此才在清江府单设了一个盐运使。 而广陵清江两府,最多的,便是盐商。 盐运使只管盐政,不涉民务实权,却是肥缺,那些盐商为了拿到盐引,一年里不知道要塞多少金银入盐运使的兜里,为了巴结上盐运使,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盐是朝庭管制的官卖品,民间不得私营,但其利十分惊人,可以说,拿到一张盐引。就意味着雪花银已经入了自己的兜里,这也是盐运使在淮东路能横着走的原因。 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为钱驱使,有些人,不定能干出什么来。 云朝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燕氏女。若是有人想讨好盐运使严衡,而对云朝不利……翡翠担忧道:“姑娘,这般硬碰硬……不如让我私下里处理了万福的东家?” 盱城县但凡提得上名的大小酒楼食肆,云朝早就做了了解,刚那个小混混被翡翠揍的生不如死后交待出万福酒楼时,云朝心里就把万福酒楼的东家萧贺的资料在心里过了一遍。 这萧贺人称萧大胖,原也是个市井无赖,身胖如猪,见谁都笑眯眯的,除了萧大胖这个名号,因他爱笑,也有人叫他笑呵,就这么个胖子,家中却有个貌美如花的妹妹,兄妹两个父母去的早,相依为命,别看这笑呵无恶不作,倒是对妹妹疼如珍宝,兄妹感情极好。 在盱城县市井中因其心狠手辣,倒些名气,但他十分疼爱妹妹,却是看不上平时一起玩乐的无赖子,一心想给妹妹找个富实的好婆家,也好叫妹子过上平安喜乐的好日子。可他歹名在外,好人家哪里肯与他家结亲?所以萧小妹一直拖到十八岁尚未定亲。 萧小妹自家知自家事,有她哥这凶名在,好人家没谁愿意娶她回去做媳妇。可嫁给无赖子,别说他哥不愿意,她自己也不愿意。她生的貌美,好人家嫁不了,无赖子她看不上,穷人家那穷日子她又过不了,她便想干脆就给富贵人家做妾得了,凭着她的相貌心计,便是作妾,也照样可以活个风起水生。 只是这做妾的心思不好与她哥明说,这才一拖再拖。也是她运气好,那年盐运使衡途经盱城县,听说盱城山风景秀丽,便欲登高一揽淮河风光,正好萧小妹那日出去山上寺庙进香,到了半山腰不小心扭了脚,小丫鬟年纪太小背不动她,正急的掉泪,遇上严衡带着小厮上山,小丫鬟求助,那严衡世家子出身,为人端的风流,自是英雄救美了一把,他倒不怕累,背了萧小妹下了山。萧小妹见他人品风流,满身贵气,自芳心暗许,严衡山没爬成,却救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又见小娘子眉目含情,两下里都有意,便成就了好事。 他原是有妻室的人,自不可能娶了萧小妹,就算没妻室,萧小妹这等市井人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做他的正经妻室,不过娶回去做个妾室却使得。 他倒是怜香惜玉的,正经找了媒婆子来说亲,只是家有妻室,只好委屈萧小妹作个妾,又自报了家门,说自己如今在清江府任盐运使,萧小妹本就对他十分满意,萧大胖笑呵虽不愿意妹妹给人作妾,但一听说对方是盐运使,那就不是人,是一座金山银山,且妹妹自己愿意,又已委身于人,因此心里便是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变成了十二分的满意。 年轻有为的盐运使,出身富贵,品貌风流,这般人物,合该配她妹妹。因此牙婆子过来一说合,萧大胖便应了下来。 严衡出身富贵,自有家底,要不然也轮不上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官员得到盐运使这肥缺,他本就不缺钱,所以虽说是纳妾,又是临时作聘,可这聘礼给的比寻常人家正经娶妻的聘礼还要丰厚,可见是对萧小妹这个未来小妾何等满意。 女子嫁人,没有男子疼爱,便无法立足,萧小妹即便只是个妾,上头还压着正室,可有男人的宠爱看重,在那后院里就有立足的资本。萧大胖哪怕原还因妹妹为妾有些心疼,见了这么厚的聘礼,也把那点儿心疼给丢了开去。高高兴兴嫁了妹子。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要想这个盐运使大人的小舅子当的长久,不拖妹子的后腿,便不能一味仗着盐运使大人的势胡作非为,可既然有势,不借这势,他不是平白送了个妹子出去?他可不是傻子。 虽要借势,可严衡的正室是一起带到清江府任上的,他也不往上凑,只用妹子给的补贴,在这盱城县老家,开起酒楼和赌坊来。盱城县不比清江府,那清江府有权有势有钱的多,说不准哪天就能得罪个他得罪不起的人,可在这盱县城,一来他本就是市井里的土霸王,对盱城县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谁能得罪,谁得巴结着,二来,在这里他便是嚣张些,也难遇上他得罪不起的人,便是盱城县的父母官,看在严衡的面上,也得给他这个小舅子两份脸面。与其去府城装孙子,还不如在盱城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消遥自在。 云朝觉得,这萧大胖,其实是个聪明人。 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那就只好把自己也当成兵,拳头才是硬道理。 可云朝觉得自己是文明人。 聪明人你和他讲道理,一讲他就能懂。 既然说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费力气呢? 云朝对翡翠摆了摆手:“这倒不必。那萧大胖也算是个人物了。开得起赌场的,能没两把涮子?他虽不是严衡正经的小舅子,可到底也扯得上关系。” “那姑娘刚才还放出那样的狠话?” 云朝心道,我不牛壁哄哄的放狠话,那萧大胖眼里能有我这号人?能老老实实来跟我个小食肆的小丫头废话? 但这实话不能说吗?不能!太影响自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形象。(谢谢冬雪夏雨和再坚强也是个女人两位亲爱的打赏!) ... 第三百零四章节 “咳,咳,”云朝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那不是输人不输阵么?畅儿和你已经动手,难不成我还能腆脸给对方赔不是?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那一步?我索性再狠些,把阵势拿出来,兴许对方还能忌惮几分。若是你们打了人,我再巴过去笑脸作赔,那不是找脸打么?”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云朝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翡翠和云畅两个,本来就觉得以暴力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当一个人能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往往是不爱动脑筋的,他们觉得没必要费那事儿。 因此云朝这么一说,两人俱点头认可。 已然打了人家一巴掌,总不能再把自己的脸伸过去,说,我刚才一激动打错了,来,你再还我两巴掌吧?索性再追加两巴掌,三巴掌打的他心服口服,再生不出打回一巴掌来报复的心理,且还为着你没再打他第四巴掌而对你感激涕零。 然后,皆大欢喜。 要不然,那四个被行刑逼供的家伙,还有后来的那什么孙漕头,能顺顺当当还一脸庆幸的,跑的比兔子还快,且连医药费都不肯要么? 云朝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言论,让两个脑回路比较奇葩的家伙十分认同,她摸着自己的下巴还在那儿想事情。 据她了解,萧贺萧大胖这个人呢,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聪明人爱多想,人一想多,就会患得患失,一患得患失吧,就会权衡利弊。一开始权衡利弊了,就开始心生惧意,心生惧意后,自然就会……不会真把她怎么样了。 所以,孙二狗把话带到萧大胖的耳朵里后,萧大胖为了面子,明儿肯定会来找她。因不知她深浅,就绝对不会带太多的人,否则要是落得那四个家伙还有孙二狗的下场,他以后在盱城县也就别混了。被道上人给下了脸子,不过是本事不济,可要是栽在她一个十岁出头的黄毛小丫头手上,他那就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而有今天孙二狗和那四个来打前锋的惨货的遭遇珠玉在前,萧大胖这种人,在怎么对待她这件事上,就会特别谨慎。 只要他不至于一来就把自己当天王老子一样作死,她就有机会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冤家宜解不宜结,她现在可是姓燕的,好事坏事,别人都会记在燕家人的头上,回头她到了时间拍拍屁股回了京城当她的郡主去了,哥哥们怎么办? 所以,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可欺,拿出强势之极的态度来镇慑别人,镇慑之后,她也希望能与人和平共处。人是群居动物,群居就需要与人交往,一个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的人,那不是强悍,那是蠢货。 就是现在,她得罪人的目的,也只是不想得罪更多的人而已。 再说,那萧大胖的手上…… 若是那家伙够上道,兴许她还能搭着他大赚一笔呢。 “姑娘,你们没事吧?”小哨子见孙二狗领着人灰溜溜的走了,忙放下手头的事儿冲进后院,担心道。 云朝挥了挥手:“没事没事,你只管照顾好前头的生意就成。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儿,能解决的你就想法子解决,不能的,也别凑上去白挨一顿打,就是银子被抢了,也总有寻回来的时候,若是人被打伤了,岂不吃了大亏?银子没了可以赚,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妹妹得多伤心?码头上的人本就复杂,往后再遇事儿,须得仔细思量,万别冲动。我的话,可记下了?” 小哨子挨了一巴掌,疼虽然疼,可好在东家姑娘来的快,也没再挨打,更没影响铺子里的生意,他心里原还庆幸呢。结果被云朝这么一说,顿时眼就红了。心里又酸又暖。 若是别家东家,哪个不说生意重要,铺子里不许有损失?遇着挑事儿的人过来寻麻烦,解决好了未必有功,解决不好被打也是白打,不但被人白打,兴许等人走了,还得再挨一顿骂,骂还算是轻的,丢了差事才叫冤屈。 他和妹妹相依为命,十来岁的人,却见惯了人间冷暖,若不是遇上钱二哥心善,叫他到这铺子里做个小伙计,他如何能遇上这般把人当人看的东家? 小哨心嘴上什么也没说,却暗下决心,他往后一定要在铺子里好好干活。只为姑娘把他当个人看,把他的命看的比银子重,他这辈子,只要姑娘不撵走他,他就给姑娘当一辈子的伙计。 “姑娘,小哨子记下了。” 不说云朝姐妹两个和翡翠如何想着后续的事儿,只说孙二狗带着人一脸血的出了百家食肆,铺子里的食客看着孙二狗气势凶凶而来,却狼狈而走,都当个新闻般谈论起来,不过半天时间,已传的满码头都知道孙漕头在那新开的百家食肆里吃了瘪的事情。 此时吃了瘪的孙漕头孙二狗,正进了城里萧贺萧大胖家的门。 萧大胖昨儿晚上一夜笙歌,美酒美人闹到半夜,一觉睡到午时将起,洗漱过后,觉得肚子饿了,正叫人上饭菜来好填五脏腑,就听下里的下人来报,说是孙漕头来访。 萧大胖心里还纳闷,这么快就打探清楚百家食肆的底细了? “请进来吧。” 等到萧大胖看到包着半边脸的孙漕头,纳闷道:“老孙,你这是怎么了?夜里喝多酒磕着脑袋了?得,就这么个样子还往我这跑。那百家食肆的底儿摸清楚了?” 孙二狗才打了个耳洞,又被一把掌拍肿了脸,去了药铺里上药,怕丢人,索性把半边脸都给包了起来,只露了半边脸加口鼻和两只眼,听了这话,真想把这死胖子再揍得肿一些。 不过,他这漕头也就听着好听,若是以前,他未必把萧大胖放在眼里,当年两人还是兄弟,谁也不比谁强,揍也就揍了,揍完二斤酒一喝,又是勾肩搭背的好基友,可如今萧大胖早就今非夕比,不是他孙二狗想揍就揍的人了。 “哥哥啊,兄弟这是来找你诉苦来啦。小弟我这些年,头回丢这么大的脸!若不是还得给哥哥你回话,小弟真没脸再出门。” “怎么了这是?莫非你这不是磕着了,是叫人给打了?” ... 第三百零五章节 真相帝虽然真相了,自己还犹自不信。 这孙二狗他是知道的,两人开档裤时就一起撒尿和泥巴玩大的,能不知道么? 孙二狗别看面上凶悍,其实是个极有眼色之人,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因此这么些年,也没真吃过亏。便是从前打群架占地盘的时候,他仗着一身硬功夫,小伤有过,但叫人打到脸上,他还真没见过。 孙二狗苦着脸道:“唉,别提了,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萧大胖听他说完派了四个去了百家食肆,遇上燕家那三个杀神被揍的一个断了肋骨,三个半死不活,自己去捞人没捞着,还被穿了个耳洞,往后能跟娘儿们一样挂上耳环的事儿,一脸见日了狗的表情。 “你是说,百家食肆并非燕氏男人开的,东家只是燕家的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带着个七八岁的妹妹并一个丫鬟,就把你老孙和你那几个跟班儿,给打成了这样?” 萧大胖觉得,孙二狗莫非是在和他说书? 要说别人他没准儿还信了,要说这孙二狗,打死他也不能信! 孙二狗见他一脸见鬼的样子,觉得自己今儿也是真日了狗见了鬼了。可这耳朵和脸正疼着呢,绝壁不是梦。 “我还能给哥哥你编话本儿不成?千真万确!那被伙计称一声东家的丫头只往那儿一站,兄弟我就有些心寒。至于那七八岁的姑娘,一手箭术真正叫人惊心,若非亲见,不,不是亲见,小弟我是亲历啊,一箭给我射出个耳洞来,我能不信么?这还罢了,后来我问傻根,他那两根断了的肋骨,竟然就是这射箭的小丫头一脚给踹断的。你说,我信还是不信?还有那个年纪略大些的丫鬟,哥哥,不,萧大爷啊,我是真没见过,那就不是个凡人,哥哥你若是信兄弟我,甭管那百家食肆有多小多不起眼,或者你图什么利,再别去惹了。那丫鬟的身手,”说到这里,孙二狗摇了摇头,“兄弟我……是真怕了……她若是哪天想要了兄弟我的命,哪怕就是站在兄弟我面前,告诉我她要我的命,我死了,也看不出她是怎么要我命的。兄弟这么说,你明白了么?寻常江湖人,没有那样的身手。” 默了默,孙二狗收起浮夸的演技,郑重道:“老萧,咱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和你说虚话,我是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成了燕家姑娘的丫鬟的,但是这样的人,别说是你我,就是你那妹婿严大人,怕也用不起。我寻思了半天,实在想不通,燕家姑娘身边怎会有这样的人。” 孙二狗难得露出这样的神色,萧大胖就知道,他这话绝非虚言。 一时脸上也是莫幻莫测,听的心惊。 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就没看出来,你说的那丫鬟,是个什么路数?” “我要是看出来了,还和你说这些?甭管什么路数,不是咱们能惹的人。” 萧大胖还是想不通,摇了摇头,疑惑道:“燕氏在咱们盱城县虽有名,却也不过是一地望族,除了当初那燕老探花,做官的倒不少,可走上高位的却没有,要说燕家有这样的下人,我如何也不信。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故?” 孙二狗道:“我哪里能知道什么原故?对了,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正经事儿还未跟你说呢。兄弟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听了也别来火。我去的时候,燕姑娘已经收拾了傻根那四小子,还让傻根几个给你代话。说什么她收拾了客中来,可客中来是头回惹她,她也不想把事做绝,给客中来且留了点儿活路,可事不过三,若是再有人惹她,甭客是谁,她不会让你滚出盱城县,她会让你爬出盱城县。还说,让你明儿一早,带上诚意去那码头的百家食肆里寻她赔个礼,万事好商量。若不去……” “如今城里这翻热闹,竟还真是她这个百家食肆的东家闹出来的。”萧大胖嘀,“她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了,都这会儿了,傻根还能和我编瞎话不成。这些话,那丫头都懒得跟我说第二遍,说什么懒得浪费口舌,让我只管问了傻根,把话带到就成。” “若不去又如何?” “若不去……她倒没说如何,只呵呵笑了两声。”孙二狗回道。心里却想着,这可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了更叫人心颤。 二狗同学不知道的是,每一个呵呵背后,不是一个***,就是一个装壁。而他遇上的,不幸刚好是后者。 “难不成我萧大胖,还真得去给一个黄毛小丫头赔礼不成?若我去了,往后在这盱城县还怎么混?那啥,那丫头,不会不知道我是盐运使大人的小舅子吧?” 孙二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为了让萧大胖清醒些,果断选择了断他最后的后路,肯定道:“知道,那丫说了,什么盐运使大人的小舅子,不就就是严衡后院里一个妾的兄弟么?” 见萧大胖瞪眼,孙二狗忙解释:“这是燕姑娘的原话。” 萧大胖:……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萧大胖犹疑道:“那我还真得去了?”难不成自己这回是真惹了不能惹的人?一个燕家姑娘,何至于狂到这个份儿上? 可听孙二狗这么一说,人家是有干货的啊,还真不是和他瞎狂。 孙二狗道:“赔不赔礼的……先去了再说。去了才能解决问题不是?总不能置那丫头的话不顾。小姑娘年纪小,若性子强些,不懂事儿,性子上来真来寻咱们麻烦,咱们可不就被动了?且不如先去听听她的意思,回头就咱兄弟两个去,就是丢人,也丢不到外头,兴许真能化干戈为玉帛呢?再则,我瞧那丫头当时倒不象是非揪着咱不放的意思,虽然伤了我,可也没为难于我。哥哥你身份比我要高的多,她待我都未曾为难,又岂会真与哥哥为难?估计那丫头吧,也就是好个面子,那咱就给她个面子,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得了。兴许那丫头一高兴,哥哥盼着的事儿,还能成呢。” ... 第三百零六章节 萧大胖听到这里,一拍桌子,道:“那就去。你我兄弟道上也混这么些年了,还能叫一个小姑娘给吓着了?小姑娘嘛,就是真生气了,咱还哄不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孙二狗噗嗤笑出了声,这一笑,扯了脸颊上的肉,又痛的嘶了一声。 萧大胖火道:“鸟蛋货儿,笑我什么?” 孙二狗知他误会,忙一边儿嘶气,一边道:“哪敢笑哥哥你,我这是笑那丫头呢。说起来那丫头倒也是个有意思的。” 萧大胖好奇道:“把人说成罗刹杀神的是你,说有意思的也是你。那小丫头到底咋了?” 孙二狗就把临走时,那丫头在后头叫着,让他们没事儿去照顾生意的事情给说了:“……哥哥你是不知道,若不是被她给揍了一回,光听那脆甜的声音,还有热情的劲儿,真跟小妹小时候似的。任谁都觉得就象邻家的小妹儿。还别说,这一提,还真跟小妹小时那淘气劲儿有些象。” “嘿,”萧大胖这辈子,惟一的软肋就是萧小妹,孙二狗一提萧小妹,他这心就软起来,竟忘了担惊受怕半晌,一摆手笑道,“小姑娘家的,再凶再坏,那也有可爱的地方。小妹小时候可不就是那般?凶的时候我是怕她的,可怎看,小妹都比别家的姑娘叫人疼。” 孙二狗默默的给他点根蜡,心道,小妹再凶再淘,也只是寻常小娘子家家的,不过是泼辣些罢了。可燕家那几个杀神,,那就是披着小羊皮儿的恶狼啊,那能一样儿么?你还疼呢,你把人当成小妹一样心疼,兄弟我就惹了一场肉疼啊。 甭客怎么说,两人决定明儿双人匹马的,去见一下云朝,赔礼就赔礼吧,这年头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他两都惜命,又狠不过人家,那就认栽呗。 定下了去一趟的事儿,萧大胖又为难起来:“这小姑娘……其实原也没多大个事儿,是我这几年顺风顺水轻狂起来,轻瞧了人家,想得点儿好处偏还自大,不肯拿出诚意去结交,结果闹成了这样。既是咱的错,那就痛快赔个礼。可,那小姑娘说得拿出诚意来,啥算是诚意?送礼呗。可我也不晓得小姑娘喜欢什么呀?二狗,你给哥哥出出主意。” “小妹喜欢什么?” “小妹能喜欢什么?左右不过是些花儿朵儿玉呀金呀的。要不咱就送些玉器和头面什么的吧?也不对,金银太俗,那丫头好歹出身书香人家,怕不见得高兴我们送真金白银的。头面首饰,咱两大男人,送头面首饰给人小姑娘家的,那是找抽呢。得,就送玉,读书人不都爱玉么?” “哥哥英明。”孙二狗及时来了一记马屁。 萧大胖觉得自己想的还挺周到,确实挺英明。 他刚好前些日子得了块好玉,极品的和田籽料,最难得的,不只是玉质好,而是足有巴掌大的一块,都可以雕个大把件了,做成玉佩,也是千里挑一的。且还是未经雕琢的原石,用来送小娘子家的,既贵重,又不会出错。 就那块玉料了。 决定下来,也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萧大胖关心起孙二狗来,到底多少年的交情在呢。 随着他这两三年一步登天,靠着妹妹发了迹,两人竟好久未曾象从前一般推心置腹了,唉,这人啦,一旦乍然富贵,就不大懂得珍惜旧交,这两三年巴着他转的人不少,孙二狗也是其中一个,但不是所有的人,遇上这事儿,都能象孙二狗一样跟他露底,说些实在话的。那些人不火上浇油,起哄架秧,把他往火炕里推就算不错了。 老兄弟到底是老兄弟啊。 萧大胖露出几份真情来:“二狗兄弟啊,你这伤,不要紧吧?可找了好郎中瞧过了?为着兄弟我这点儿破算计,却叫你受了一回罪!是兄弟我的不是。你呢,这些年也不容易,孤家寡人一个,要我说,也别在那码头上讨生活了,找点儿正经事情做做才是正理。就你那活计,不定哪里就遇上事儿,把自己给搭进去呢。” 孙二狗笑的比哭还难看:“哥哥你这话是好话,我心里能不明白么?我也想呀,可我能干嘛?也就会点儿拳脚,不在这码头上混,想吃饱饭,要不去当个镖师,要不就去给人看家护院的。当镖师,就我这些年做的浑事儿,人家镖行里还不放心要我哩。去看家护院,那大户人家的龌龊事儿多,不定当天被人当了长枪使,死都不知怎死的。还不如我在这码头上混着,好歹还能自己做些主。” 萧大胖听了一叹,可不是么?他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是他妹妹做了严衡的妾,叫他沾了盐运使大人的光,他能有今天?那也不比孙二狗强到哪里去。每想到妹妹,心里不是不内疚的。 若不是始终觉得对不起妹妹,没为妹妹找个好婆家,才叫妹妹作了人家的妾。他疼惜妹妹爱美,偏一辈子连身大红裙裳都穿不得,才会这般收敛着,拿了盐引也只是转手卖了,不沾那盐的买卖,生怕哪天自己哪里犯了事儿,给妹妹脸上抹黑,让严衡厌弃了,再没舒心日子过。 “这么着吧,我那赌坊也不是个好地儿,可这不是有酒楼么?虽开的时间不长,生意却很过得去。你呢,我是知道的,大掌柜我不许你,但一个二掌柜的我还是能许你的。你回头干脆去我酒楼里吧,别的也不用你管,给我招呼着这三教九流的人就成。你办事儿我是放心的,有你在,便是没我,你也能把人给都应酬到了。有了你,我也能轻松不少。咱是多少年的老兄弟,我亏不了你。” 但凡有个好营生,谁愿意在那码头上混呢?那就是个面上风光的,内里多少苦处没处儿说。 孙二狗没承想今儿挨了一回打,还得了这么个安稳营生,顿时喜的跳了起来:“哎,哥哥唉,你就是我亲哥。弟弟我这顿打,挨的值了。” 萧大胖叫人拿了酒来:“咱们兄弟也好久没一处吃酒了,咱今儿就好生喝一顿。” ... 第三百零七章节 钱二福此时与牙行里的中人谈好铺子的事儿,交了定银,约好第二天去衙门里过契,与中人告别,心里想着这铺子买的极是合算,两间的小铺面,后头带着个小披屋,虽然小些,但卖些点心也足够了,不过才花了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确实不贵,只可惜铺子太破旧,按着姑娘的意思,肯定是要把这屋子推了全部重建的,说白了,就是花了六十两银子买了个地儿,建屋子还得再花个几十两,好在满打满算,就算建个两层的小楼一百二三十两是能打住的,这个价儿,将来也能卖得上来。 且照他看来,姑娘买下来的铺子,做生意是不愁照不起来,往后必不会卖。若这般,这建屋子,可就得用心了。 正一边往食肆里赶,一边想着铺子的事儿,就听有人在边上叫道:“钱掌柜,你还有心思在街上溜达呢,你家食肆里出事儿啦。” 听的钱二钱大惊,忙拉住那力夫:“什么?我家食肆里出事儿了?哪个食肆?” “就码头那食肆啊。我可是刚才那边过来的。孙漕头带了好些人去,听说是他手下的傻根兄弟几个去你家食肆里讹银子,被你们东家给绑了,孙漕头去要人,怕是还要打起来呢,你赶紧儿回去瞧瞧吧。别真出什么事儿。” 钱二福从前在码头做帮闲,与码头上不少的力夫都相识,百家食肆的东西又可口,且每天免费供应凉茶,码头上讨生活的穷苦脚力夫,多对食肆心存感激,这才出言提醒钱二福。 钱二福道了声谢,便往铺子里跑。 待到了铺子里,却见一派风平浪静,同往日一般开着门做着生意,且瞧着生意还比平日里更好些。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刚那汉子是在消遣他? 钱二福白着脸,停在门口喘匀了气儿才进了铺子里。 小哨子正在那忙着招呼客人,见到钱二福,扬了脸笑:“掌柜的,你可回来了。东家和东家二姑娘还有翡翠姐正在后头院子里等你呢。” 钱二福见小哨子脸上有点红肿,心道,莫不是孙漕头真带了人来闹事?可这会儿怎又没点动静? “哨子,你这脸怎么了?我刚听人说,孙漕头的兄弟来咱们铺子里寻麻烦来了?可是真的?” 提到这个,小哨子义愤填膺道:“可不是!还好东家姑娘在。我还被那傻根打了一巴掌呢。二姑娘瞧着可生气了,当即踹了那坏东西一脚,帮我报了仇,听说肋骨都踹断了两断呢,看他们下回还敢来咱们铺子里使坏不。后来孙漕头带人过来要人,去了后院,也不知道东家和他怎说的,总之那孙漕头被二姑娘一箭射伤了耳朵,也灰溜溜的跑了。掌柜的,二哥,你怎么了?” 小哨子正兴奋的说着云畅的丰功伟绩呢,不想被钱二福吓的差点摔倒,还好小哨子动作快,一把扶住了他。 “你,你说什么?二姑娘把那傻根给踹断了肋骨,还射伤了孙漕头” “是啊,“一提起这个,小哨子就开心,“二姑娘真厉害。多少人都瞧见了呢,往后绝不会再有人敢来铺子里寻咱们麻烦了。” 钱二福却不比小哨子想的乐观。 码头上人员复杂,孙二狗人称一声漕头,是要脸面的人,吃了这般大亏,岂会善罢甘休?东家和二姑娘到底年纪小,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一个大男人不怕,可东家和二姑娘却都是小娘子呢。万一那孙二狗恼羞成怒,背后对两位姑娘下黑手,可如何是好? 小姑娘家的,想要对付,办法多着呢。也不必多使别的劲儿,只坏了两位姑娘的名声,两位姑娘这辈子就毁了啊。 钱二福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今儿没事去看什么铺面啊。 若是今天他在,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快,带我去见姑娘,不,我自己去。” 钱二福冲进后院里。 小哨子莫名其妙,掌柜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怕了?哼,有什么好怕的,那是掌柜的没见着姑娘的英武! “钱二哥,你回来了?”见钱二福冲进屋里,云朝笑着打了招呼。 钱二福见她正和云畅还有翡翠在那里说笑,也不知怎的,原还心惊胆颤,这会儿看着她一脸灿烂的笑容,心莫名就安定下来。 “姑娘,你们没事吧?我刚在路上听人说孙漕头来咱铺子里寻事,心里担心,便跑回来了。” 云朝笑道:“没事没事,钱二哥快坐下,瞧这一头汗,跑的急了吧?翡翠,你给钱二哥沏杯茶水来。钱二哥你先喝口水,咱们再说话。” 钱二福就着翡翠递过来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温茶水下去,这心,才觉得落回了实处。便问起云朝到底是怎么回来。 云朝笑道:“钱二哥不用太担心,可能是个误会。我已经与那孙漕头说好了。这事儿你别管,交给我来办就成。” 钱二福担忧道:“姑娘,还是我来想办法吧。您是清贵人家出身,不知道外头的污糟事儿,这些码头上混生活的人,手段多着呢。您和二姑娘都是精贵人,是瓷器,不好与他们这些瓦砾碰的,不值当。伤了姑娘,便是小的我该死了。这事儿,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解决好。可不许姑娘您再沾手。” 云朝见他说的认真,心里也有些感动,便解释道:“真的没事,孙漕头也是人,便是凶悍些,咱们也不怕他。他也是受人指使,今儿经我们这一吓,绝不敢再轻取妄动。我让他给指使他的萧大胖带了话,叫萧大胖和我来谈。萧大胖这人,今非夕比,爱惜着他那点儿羽毛呢。钱二哥你放心,我不是那不晓事的人儿,心里有数的。明儿若不出我所料,萧大胖定会亲自过来寻我说话,你若不放心,回头跟在我身边帮着我也就是了。便是萧大胖和孙漕头不依不饶,咱们也不必怕,那叶良辰叶公子,你是见过的,别说一个孙漕头,便是盱城码头的堂主,也得卖那叶公子面子。实在不成,我寻叶公子帮着调停一翻也就是了。” 钱二福听了这话,这才不说什么。(感谢珠妮和我是风筝你是线两位亲的打赏,感谢亲们的月票推荐票。) 第三百零八章节 钱二福倒是好奇起来:“姑娘,这事儿怎又和萧老爷扯上关系了?萧老爷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的,哪里就至于?” 云朝心道,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呗,嘴上却道:“萧大胖比之客中来的东家左家如何?还不是打的客中来一样的主意?看着云来生意好,眼红,然却又不好直接开罪云来,人家云来的苏家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就拿咱们小食肆开刀呗。” “可燕家比之左家苏家,也不差,他们怎么就敢?” 云朝冷笑道:“燕家比之左家苏家不差,可我这百家食肆比起云来和客中来这样的大酒楼,却差的远了。给酒楼供货却自己只开了个食肆,那些自许聪明的人,当然会觉着,咱们这百家食肆即便是燕家人开的,怕也不过是燕氏的旁支。都是家大业大有钱有权的人家,拿你个旁支开刀,燕氏会冒着得罪人的危险,为个旁支出头?钱二哥也是在世面上跑过的人,这世上啊,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的人。” “所以姑娘才……” “是呀,所以我才当个恶人,人善被人欺负,我若不亮出爪牙,狠狠的撕下他们身上一块肉,他们只当我是只绵羊,任宰任杀!你撕了他的肉,他反倒不怪你狠,只怨自己不比你更狠。不但不怨,说不得,还盼着跪舔你那沾着血的爪牙呢。人呢,若想做个好人,便得有对付坏人的本事。若没这本事,好人是当不了的。钱二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钱二福默默的点了点头。世间人情恶,莫过如此。 安抚完钱二福,云朝笑道:“饿了,钱二哥今儿陪我们一道午膳吧。若不是听说你来码头看铺子,我也想来咱们食肆里瞧瞧,便留在城里了。原还想着看完食肆的生意,去城中县学找那位叶公子,想托他办点儿事的,这会儿去也赶不上啦。对了钱二哥,你今天看的铺子如何?” 钱二福恼懊道:“瞧我,竟还没有姑娘处事淡然。姑娘不提,我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那铺子已给了牙人定金,只等明天付了全款,去衙门里过一下档就成。贵是不贵,只六十两,位置是极好的。不过,那房子太破,咱们不能用,得把整个铺子都拆了重建才成。我算了一下,重建处房子,盖上两层小楼,往好里建,百十两银子就能打底。且那后头荒着一块,回头咱们还能纳到自己的铺子里来,盖成个小院。要不是那家儿子是个赌鬼,怕也不会卖给咱们。那铺子不值钱,不成个样子。可地段儿好,这就值了。将来这铺子哪怕咱们不用,或租或卖,都使得,左右是亏不了的。” 钱二福甚精明,他说值,云朝就觉得肯定是值:“左右只能等哥哥们黄昏时分下学了再去找他们,下午没事,用了午膳,我陪钱二哥去瞧瞧。” 钱二福笑着应下。 “钱二哥,我今儿没带银票过来,刚好明儿一早也要过来,回头拿给你。”云朝说着话,朝云畅道,“畅儿,明天记得把银票拿给钱二哥啊。” 云畅瞪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云朝陪笑。 云畅气道:“我是那小气的人么?钱二哥拿银子买铺子,这是正经事儿,正经事儿我何曾扣过银子不给你使了?这小心眼劲儿,拿着钱二哥作伐,当我不知道?” 云朝忙哄道:“我哪有?谁说我妹妹小气?谁说我揍谁?” 云畅道:“我说的。” 云朝:…… 一边的钱二福忍着笑,自家姑娘也只在自己的兄妹面前有这份孩子气了:“姑娘可别动不动就说要揍人。姑娘到底是小娘子家的。叫人听了,知道的晓得姑娘淘气爱玩笑,不知道的,真当姑娘真是个凶的。” 云朝吐了吐舌头:“得,钱二哥也来教训我了。我这不是只在自己家人面前说么。” 钱二福忙道:“可不敢说教训两字。” 笑了一回,钱二福才说起银子的事儿:“这都月中了,两边铺子都赚了些钱,又有姑娘先前给的用来装点城中点心铺子的银子,故而我这手头上还有,姑娘也不用急着给我。回头月底交帐时,我再与小伍兄弟算清楚了就成,倒是那铺子得拆了重建,这却是要姑娘拿银子来了。” 钱二福是大掌柜,云朝给了他动手所有铺子里现银的权利。他嘴里的小伍,便是吴叔和吴婶的儿子,云畅的丫鬟小花的哥哥,现在在铺子里管着帐上的事儿,也算得是个小帐房了。 提到小伍,云朝道:“回头趁着不忙的时候,钱二哥,你让小伍每天也去多识几个字,等我得闲,我得教教他,如今这记帐的法子,一两个铺子还成,多了他记的麻烦,算的劳心,我这看着帐也累。” “姑娘什么时候得闲教他都成,铺子里再忙,也不缺他学做帐本的那点儿时间,磨刀不误砍材工。” 用了午膳,一行人去看了那铺子,果然是破败的几乎不能住人,临街的两个小门面儿,在沿街林立的铺面里,寒碜的可怜。云朝道:“改了房契后,赶紧儿拆了吧。这也着实太破了。” 又去铺子后头看了看,果然荒着一小块地,不大,只有一分地的大小,可也足够盖个小院加两间小屋了。 云朝和钱二福看着地方,大概规划了下屋子如何建设,格局怎么布置,等定的差不多了,方往城里去,云朝姐妹两人和翡翠是骑马来的,钱二福来回却是搭的别人的车。好在他会骑马,云朝便让云畅和她共乘了一马,把另外一匹马,让给了钱二福。 到了城里,钱二福自回食肆里去忙,云朝则和云畅翡翠去了县学里,刚到不久,县学里便下了学。 那门房常得云朝送他些点心,因此倒认得云朝:“燕姑娘这又是来找你兄长们的吧?我这就帮你去传个话。” 云朝笑着道了谢,不时,云开云洛兄弟两,便来了县学门口。 “朝儿,你怎这会儿过来了?” 云朝道:“我来看望哥哥们,给你们送些吃的,顺便想找叶公子帮个忙。” 第三百零九章节 “找良辰?他和阿立还有四崇随先生外出了,怕是要晚间方回。你找他做甚?” “三伯看了纺坊里出的纸,觉得很好,刚好金陵那边铺子里的纸的进货出了些问题,三伯想让我们产些纸送过去,要不然铺子里的买卖要出问题。我让大牛哥赶了批纸出来,可是这会儿家里的人都忙着呢,没人送去。就是让三伯那边派人过来取,也得找人运送不是?这纸又不是别的东西,运输得要特别小心,我怕出问题,才想找叶大哥帮忙。” 这事儿比较重要,云开和云洛让云朝不用着急,等叶良辰晚间回县学里,他们会请叶良辰帮忙。 云朝因第二天还要来县城解决萧大胖的事情,便与兄弟两个约好,明天中午过来细说。又说送货去金陵的事情比较急,如果叶良辰方便,定要尽快按排。 云开揉着她的头笑:“啰嗦,还怕哥哥们办不好这点儿事?爷爷在家还好吧?蔚儿和夕儿有没有淘气?姑母和表弟表妹也都好吧?” 云朝笑回:“二哥才啰嗦,都好着呢。有冯爷爷这个神医在,能不好么?只是蔚儿和夕儿越来越淘了,有姑母宠着,一点儿不怕我训他们,回头二哥三哥你们回去,得好好收拾这两个小东西才成。” 云开痛快的应了下来。 又问云畅:“畅儿,几天没见,怎变这么黑了?也瘦了,不过个子倒是窜了不少。” 云畅气的瞪了云开一眼:“没瘦。姑母说我年纪小呢,黑也不怕,长大就会白回来的。” 云开和云洛大笑,畅儿这丫头,话总是这么少,难得多说几句,还是给她自己辩解的,可见但凡小丫头,都爱美呢,云洛便逗她:“是不怕,我们家畅儿长大定是个美丽的小姑娘。” 云开跟着道:“这叫什么话?我们家畅儿现在也是个美丽的小姑娘。” 云畅有些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扭过脸去,懒得理这两个把她当小猫小狗似的逗着的兄长。 云开和云洛笑的更欢。 也不知道畅儿这性子是怎养成的,明明是个才七八岁的小丫头,偏老成的象是大人,不逗她吧,她基本上不说话。逗她吧,她就满脸“你们很幼稚”的神情对着你。 逗完妹妹,云开和云洛才问起家里有没有收到大哥云川的信。 云朝摇了摇头。 兄妹几个脸上都露出担心的神情来。 云朝道:“大哥虽没来信,可我听说大哥被派去了莫州,那边入秋会有战事,容易立功,负责莫州边防的是独孤家的堂舅舅,飞将军与独孤舅舅交待过,会照顾大哥,所以我们不用太担心的。” 得知大哥有上边的将军照顾,云开和云洛也算放了些心,毕竟兄长从军,本就是为了去挣军功的。 云朝就笑着说起喜事来:“二哥三哥,我还听说了,九叔这几天说不准就回来了呢,而且呀,他还给咱们找了个九婶婶,说不定,咱们家今年还能办一回喜事。” 这下,不只云开和云洛有了兴趣,连云畅也睁着双澄静的眼看着云朝:“姐姐,怎没听你说过九叔要娶九婶婶的事?” 云朝能说,她忘了么? 云洛这会儿倒显出少年心性来:“快说说,什么九婶婶?哪家的姑娘?” “说是九叔去幽州时,被独孤家的老将军看中了,未来的九婶婶是独孤家嫡支的小姐,按排份算,也算是我的堂姨母呢。” 堂姨配堂叔,还挺搬配。 独孤家可是真正的名门贵族,没想到九叔竟然会娶到出身这般高贵的妻子,云开云洛还有云畅三人都很为九叔高兴。 只是,不知道这未来的九婶婶是怎样的人,名门贵女,会不会难相处?她会甘愿与九叔在这样的乡间生活吗? 这是两兄弟的担忧,云畅想的则是:“姐姐,听说独孤家出过几位女将军呢,九婶婶是不是也很厉害?她有上阵杀过敌么?” 云朝……据她了解,这位姨母好象还真算是个巾帼英雄。 “这个,我哪里知道呢?还是等九叔回来问九叔吧。” “五叔和五婶知道么?要不,我们回去告诉五叔和五婶?他们听了肯定很惊喜。” 云朝心道,惊是肯定惊的,喜则未必了。 齐大非偶,燕氏在盱城有些名气,可和历经几朝的大家世族独孤氏相比,那就好比是燕雀鸿鹄之别。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其实还是相当有道理的。共同的交往群体,一致的人生观价值观,彼此相近的生活习惯和喜好,这是能保证婚姻和谐的基石,因为这些能让你的婚姻更少磨合,少了磨合,自然就少了矛盾,矛盾少,自然也就和谐了。 不过,九叔一直是个极睿智的人,他既然能应下这门亲事,必是有他的道理的。 云朝放了枚炸弹,惊起一湖静水,便催着云开云洛回学里:“二哥,别忘了找叶大哥的事儿,还有,这些点心,也别忘了分给十一哥云北还有陈嘉茗陈大哥。再帮我问一声阿立哥好。荷姑姑可想他呢。等休假,你们早些回去,前叔捎了信回来,说是要接荷姑姑去清江府呢。” 云开笑道:“好了好了,你明儿不是还要过来么?中午我们等你一道去外面午膳,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再不走,城门落锁出不了城,家里爷爷会担心的。” 兄妹道别,云朝和云畅还有翡翠忙打马出城。 第二天一早,云朝要进城,云畅非得要跟着去,翡翠劝道:“二姑娘放心就是了,有奴婢在,不会叫姑娘受半点儿伤的。” 云畅自是不依,云朝知她担心,也只得任她一道去。 她觉得自己还挺早的,不想到了码头的百家食肆,不只钱二福早在那里等着,萧大胖和孙二狗两人,竟然也在。正坐在后院平时议事的屋子里由钱二福陪着说话呢。 孙二狗云朝自是认识的,钱二福又介绍了萧大胖。 云朝施了一礼,笑道:“原来是萧大叔,闻名不如见面。没承想萧大叔竟真给我这个面子,大驾光临我这小食肆,我说刚远远瞧着咱家这食肆,怎四面全是光的。原来竟是萧大叔让我这蓬筚生了辉。” 听的萧贺嘴角直抽抽。 第三百一十章节 他怎么就大叔了? 他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中,怎么就大叔了?还很年轻好不好? 那钱二也没没比他小两岁吧,凭什么钱二这东西就是钱二哥,想萧大胖怎么说也是长的比钱二喜气富态吧?为啥他就是个大叔? 篷筚就生了辉,辉,辉……这成语用的……云畅也嘴角直抽抽,想她们燕家也是书香人家……要是叫爷爷或者是小十叔听到姐姐这么用成语……爷爷还罢了,十叔会不会真的很想抽死她姐? 云朝捧过萧大胖,又十分热情的招呼起孙二狗来:“咦,孙漕头,我叫你一声孙大哥吧,昨儿误会一场,舍妹失手伤了你,你这伤可请了郎中仔细瞧过了?要说郎中医术谁最好,还当数人萧老先生,你这是寻萧老先生瞧的吧?” 孙二狗……日了狗了,昨天那冷面罗刹小恶魔真心是我的幻觉?姑娘你这般热情为哪般? 还有,你这样反复无常,你家大人知道么 这不是存心叫萧大胖以为我骗他的么? 萧大胖倒没想到骗不骗的事儿,心里还能纠结那“大叔”两字儿呢。凭啥呀,钱二福是钱二哥我也忍了,这孙二狗,年纪不比我小几个月吧?看着比我还老相吧?凭啥他也是孙大哥,我就是萧大叔? “咳,我说,燕东家啊,你还是叫我萧大哥吧,你叫我一声大叔,我,我看着比孙二还老么?” 云朝:……这货的关注点和脑回路…… “是是是,”云朝从善如流,“萧大哥怎会显老?这不是,叫声大叔显得我待您尊敬么?” 萧大胖笑着摆手:“什么尊敬不尊敬的,”你昨儿放狠话和把孙二狗揍成狗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尊敬我,又纠结了一下称呼的问题,叫燕东家吧,生分,不利于拉近关系,叫姑娘吧,不利于以后往来,看她一身男装,干脆装傻,“小公子你出身书香门第,精贵人儿,能叫我这种市井出身的人一声大哥,已是给我这张脸老大面子了。我呢,也是个痛快人,昨儿的事,是我想岔了,对不住小公子你,所以今儿我给你赔不是来了。” 云朝一进门就把基调给定成了倾盖如故,而非仇人相见,这萧大胖果然上道。 就是嘛,彼此和和气气,共同发财,多和谐? “客气客气,萧大哥你太客气。” 萧大胖一挥手:“客气啥?我这人实诚,错了就是错了,我今儿就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云朝心道,你的对错标准,完全是取决于我拳头的软硬,实在是和你的实诚,没一角钱的关系啊。 要不是你手上还有些我觉得有利可图的东西,要不是我在这盱城县不好四处树敌,就凭你昨儿办的那些事儿,让我对你的讨厌,已经到了连五毛钱一包的辣条都不想分给你一根地步,咱还在这里假装喜相逢,亲亲热热大哥小弟的叫个毛线啊。 “萧大哥言重,不过是点小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江湖一笑抿恩仇,我年纪小不懂事,性格冲动了一些……萧大哥宽宥,我却不能不知好歹,赔礼的话实在不必再说,萧大哥再说,我可就没脸见萧大哥了……要不昨儿的事,咱就都不提了?” 萧大胖心想啥也不提了我来这干嘛?我还指着你给我点好处呢,要不是为那点儿好处,我没事寻你个小食肆的麻烦做甚?因此顿时沉了脸,一副无比沉痛的样子:“不,这礼我必须要赔,我萧贺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胆小懦弱到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 靠,这和懦弱有毛的关系啊?云朝就觉得,自己在厚黑这条道上,还路慢慢其修远,需要继续上下求索个几年。 这萧大胖,能走到今天,可真不是白来的。就凭人家对着她一个十岁出头的假小子能放低姿态,说出这些话来,这家伙就有值得她去学习的地方。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话诚不欺人也。 云朝想你都这么说了我干脆也痛快些吧:“这么着吧,萧大哥说怎么办?” 萧大胖舜间由一脸的沉痛,切换成满脸的菊花朵朵开:“小公子你要是看得起你萧大哥我,今儿你带来的礼你就收下,收了这些礼,我便当你不再同我计较了。如何?” “这……岂不是叫萧大哥白破费了?”云朝装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真说起来,萧大胖到底没对她怎样,倒是她这边,把人家的人给打伤了几个。真要赔银子,也该她赔才是。 萧大胖大手一挥:“破费啥我晓得小公子你是个清雅人儿,与咱们这些粗人不一样。送你真金白银的,没得叫你误会我存心侮辱你。” 云朝:……真金白银什么的……没事,我不怕侮辱,求侮辱。 “我呢,又是个爱附风作雅的,其实大字儿就没识几个,总共读过两年书,可这年头不是读书人受要敬重嘛,我倒是淘罗了不少上好的笔墨纸砚回来,家里珍贵的孤本也有一些,要说我也没花什么银子,都是那啥,咳,我那赌坊里的赌客,用来抵赌资的。我想着你们读书人喜欢这些,便寻了套还凑和笔墨纸砚,还有两本棋谱的孤本过来。那笔是湖笔,墨是幑墨,纸是元书纸,另还有一块和田籽料原石,尚未雕琢过,给小公子拿去玩去。” 云朝一听元书纸,便眼前一亮。 元书纸可是四大名纸。新中国后,元书纸的生产地富阳出的新品书画纸,那可是与宣纸齐名的书画纸,云朝是见过富阳书画纸的。 却不知道这古代的元书纸,到底是什么样子。 后世的元书纸,历经千年,与现在的工艺肯定是不一样的。 “真的是元书纸?” 萧大胖呵呵笑道:“给小公子的东西,哪敢作假?小公子瞧瞧。” 一边说,一把把装了纸张的一个大匣子递到云朝面前。 云朝顾不得客气,急忙打开匣子瞧里头瞧着的元书纸。 果然是纸面光洁,色泽白净,虽不至于象后世诗文里形容的“纸簿若蝉衣,韧力似纺绸。”那般夸张,但也绝对算得上顶极的好纸了,哪怕云朝的纸坊里生产的桑皮纸用了远高于此时千年的造纸工艺,也不敢说自己造出来的纸,比之元书纸,强上多少。 ... 第三百一十一章节 听说这元书纸最大的妙处,便是不受虫蛀,不会变色。写字作画滋润而悦目。甚至有传说,昔日武坛练功,用此纸作垫,任武士弹跳而不破碎。 当然,古人最爱用夸张手法,这也只是传说而已,可这从侧面说出了古人对这元书纸的推崇。 虽然此时的元书纸远不及后世经过工艺改良后的元书纸,云朝还是大喜。 富阳元书纸便是由嫩竹制造,不过现在的艺其实肯定是不如后世改进的造纸工艺的,而她刚好便知道后世的元书纸制造工艺。 萧大胖见她高兴,深觉得这礼送的值,不由有些得意。 其实他这般放低姿态,也是因为云朝姐妹进门时,他便已经打量过了被孙二狗说的神乎其神的那位丫鬟。 他自许阅人无数,打量了翡翠,他就知道,孙二狗的话不假。 那丫鬟长的寻常,哪里都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全身上下也没哪里能看出孙二狗说的那什么杀意,可就这份不特别,才叫人不敢小瞧。 翡翠跟着进门后到现在,他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和呼吸。反是燕家位那穿着男装看着象个黑小子的二姑娘,冷意外露,让人侧目。 躺枪的云畅:……这位欧巴,你误会了啦,我不是什么冷意外露,只是习惯了木着一张小脸罢了。俺只是不比我姐会卖萌而已啊。 偷偷打量了翡翠几眼,萧大胖见云朝看着那元书纸的样子,十足和他见到黄金白银与美人时那种由衷的喜悦一样一样滴,就知道自己今天这份礼是真送对了。 原先他是打算送那和田籽料的,不过后来得家里一美妾提醒,说什么读书人爱风雅,笔墨纸砚这种东西送出去一准儿受用。刚好前段时间有一个酸秀才好赌,在赌坊输了不少银子没钱还,他派了人上门去逼债,那秀才没法子,只好把祖传的这几样东西给了他抵债。 他自己虽不是文化人,但到底混了这些年,自是知道这些东西是好东西。虽对他无用,可总也有用上的时候,将来给官员送礼,不正好投人所好么? 一早临出门时,他屋里的一个美妾听说他是和燕家公子相约,见他拿着个匣子里只装了个原石玉料,便笑他又犯傻了,送读书人,还是笔墨纸砚书画孤本什么的才算得是投人所好。 这美妾其实从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家里犯了事儿,才没入了教坊,后来流落青楼,叫他给买了回来。 得了这美妾的提醒,萧大胖跑去自己那一年也进不了几次的书房,把这几样东西给顺手带了来。 不想,还真是投了云朝的喜好。 “小公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谢谢萧大哥了。我也不白拿萧大哥的东西,以后但凡有能帮得上萧大哥的地方,萧大哥只管开口。”云朝笑道。 萧大胖一听这话,有门儿呀,正要开口,就听云朝继续道:“给云来的那些食材您若是也想要,还是甭开口了。” 萧大胖:……合着我这半天白忙活了? “嘿,小公子这和田玉你还没瞧瞧呢,我是不大懂玉这高贵东西,你们读书人都爱玉,想必却是懂的,你瞧瞧喜欢不喜欢。”萧大胖一边说,一边把放玉的小描金匣至云朝面前。 云朝打开后只一眼,心里便赞了声好。 这羊脂白玉,近于无瑕,光泽正如凝炼的油脂,晶莹洁白,细腻、光亮、温润,便是她这种不懂玉的人看了,也为这玉的凝美而心折惊叹。 真正的美,始终是能在一舜间就令人沉醉的。 她今儿是真捡到宝了,那元书纸不说,总归市面上有,虽难得,却也能找到。 可是玉这东西不一样,每一块都是独特的,尤其是这样大小的色沁原生皮白玉籽料,十分难得。 没想萧胖子出手竟然这般大方。 “虽说供给云来的食材,我是真不能再给别家供应了,不过萧大哥大方,我这做小弟的,也不能叫萧大哥失望。听说萧大哥也经营着酒楼,我呢,别的本事是没有,于这美食上头,倒是有些心得。送萧大哥几道世上绝无仅有的菜谱,却是不难的。不知道萧大哥有没有尝过云来的那几道经典招片菜,我保证,给萧大哥的菜谱,绝不会比那几道差菜,萧大哥若不嫌弃,我这就写给你,可好?” 萧大胖原听说她坚持那些食材不愿意供给他,心里极为失望,再听到后头,已是一脸惊喜。 “当真可与云来的招牌菜媲美?” 他的酒楼,生意是好,名气是不错,可都是被抬起来的。若论菜,比之客中来且不如呢。 这些日子闹的风风红红的那美食榜,他的万福酒楼虽也榜上有名,但怎么上榜的,他自己心里清楚,那特么都是他花了钱请的水军去涮的票啊。 洒楼生意好不好,经营是一方面,可根儿还得落在菜品上头。菜若不成,再多的花头,也终有浮华退去的一天。不是长久之计。 要不然,他何必费这事儿,同燕云朝对上呢? 云朝笑道:“我虽非出家人,却也从不打诳语。这么着吧,左右时辰还早,我们一道去萧大哥的酒楼,回头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萧大哥觉得好的,我把菜谱给你,并教一下厨房里的师傅怎么做。萧大哥觉得可成?” “太成了。”萧大胖一拍手,“咱们赶早不赶晚,这就走!” 云朝点头。一行人出了百家食肆,大热的天儿,萧大胖是乘马车来的。可云朝和云畅还有翡翠骑的马。萧大胖道:“不如小公子们乘马车,我来骑马吧,别看我这马车看着不行,里头另有乾坤,在这盱城县,那也算最得上是最好的马车,绝对不会颠着两位小公子和这位……兄弟。” 这兄弟自是指的翡翠。 云朝也想体验一下萧大胖这盱城县最好的马车是何等的舒适,要知道,她家的马车是简易版本的,还不知道真正富贵人家的马车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看了看萧大胖的吨位,再想想自己心爱的马,云朝果断摇了摇头:“天热,萧大哥还是乘马车吧,我们骑着马跟着萧大哥走就是了,左右不赶这一时半会儿的。咱们慢慢走。” 第三百一十二章节 ?万福酒楼的萧大老爷和孙漕头与百家食肆杠上了,两人气势汹汹去百家食肆码头店里砸场。盱城县最近就属酒楼食肆的关注度最高,因此二人这一行,明里暗里吸引了多少眼球。 大家都在暗搓搓的看热闹,不知道继昨天孙漕头灰溜溜的败走麦城后,今天又会唱一出什么大戏。 结果却闪瞎了全城人的眼。 风平浪静过后,这又是什么节奏? 萧大老爷的马车缓缓驶过码头街,孙二糟头悠然的赶着马车。 百家食肆的小东家两小兄弟并着个随行,三人护送着萧大老爷的马车正往城里去。 且萧大老爷还时不时的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与百家食肆的小东家说笑两句。 这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可,那萧大胖和孙漕头,都是盱城县有名的狠人啊,不狠也爬不上今天市井里的地位。在燕小东家的手里吃了那么大个亏,两人竟然就这么忍了? 燕家的这个小公子,这是有本事呢,还是有魅力呢,还是,许了什么大好外给萧大胖呢? 百姓们是外行看热闹。 各家酒楼的掌柜东家却是内行看门道。 得了派去打探的人回来的禀报,都不禁暗骂这萧大胖不要碧莲,为了点钱,脸被燕家那小子打的肿成山,竟然还能和燕家小子来个喜相逢。 骂完又不禁拍起大腿直叫后悔。 他们咋就没有抢个先机呢? 明眼人谁都知道,云来能更上一层楼,可不就是得了那燕家假小子的功劳? 日哦,这回难道叫那死胖子又抢了先机? 有那嫉妒狠了的,甚至开始诅咒,希望那萧大胖也步了客中来左老掌柜的后尘,被燕家再坑一回,再叫咱这盱城县的热闹延上个把月。 “不是说他们往万福酒楼去了么?快去给我盯着,看他们要做什么?” 萧大胖和云朝却不知道他们这一行,引起了多大的哄动。到了万福酒楼,萧大胖热情的把云朝姐妹和翡翠迎进了最好的雅间里。 “小公子,要不先尝尝我们万福酒楼的菜?也给我们再指点指点?” 云朝摆手笑道:“可不敢说什么指点。往后日子长着呢,贵酒楼的菜改日再品不迟。我这就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食材,还请萧大哥发个话,让你们酒楼的大师傅与我一道弄几个菜出来。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求什么求,客气了不是?有话只管说。” 云朝道:“我原与家中几位在县学里的兄长约好,午膳一道吃的。这会儿因着萧大哥你看得起我,请了我来您的万福酒楼,我怕兄长们久等,且又确实有事要与兄长商议,若是萧大哥不在意,我让人去请了兄长过来,今儿就在你家酒楼里午膳,如此,也两不耽误。” 萧大胖自然满口应下。 云朝叫了翡翠去县学里请兄长们。等翡翠出了门,云朝去厨房里净了手,检视起酒楼里的食材来。 要说这万福酒楼,比起云来那样的老字号还要气派,后厨里更是应有尽有,不管做什么菜,都不差。 云朝便想起前世的淮扬菜来。 淮扬菜始于宋,盛于明清,到天朝立国,已成了国宴上招待外宾的盛品。淮扬菜能为八大菜系之首,自有其独到之处。 淮扬菜虽多是采用寻常食材,却对刀工,火候的要求极高,用汤之妙,亦至化境,且最讲究对食材的处理,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食材的原味,这也是云朝觉得,淮扬菜最值得盛赞之处。 她这人做事,一向是送佛送到西的。 若只给人家三五个菜谱,也是糊弄人了。 且不如干脆拼个一桌全席吧。 八荤四素二汤热菜,再加八个冷盘,也不枉萧大胖今儿的一番热情。 至于做什么菜,云朝看着食材计较了一翻,心里很快有了数。 蟹粉狮子头,软兜长鱼,拆烩鲢鱼头,三套鸭,松鼠鱼,丁香肉丝,开洋蒲菜,红果梨丝,大煮干丝,文思豆腐,莲蓬豆腐,香菇菜心。 定下菜谱,接下来便是处理食材。 好在厨房里的师傅们都在,处理起来也方便。云朝说了要求,便让各人去忙。 一直在厨房里待了足一个半时辰,才忙出一席菜来。 等到着人端去雅间的萧大胖面前,不用尝,只看着自家大师傅望向云朝那满脸崇拜恨不得跪舔的神情,萧大胖就知道,这回云朝是真的拿出了真本事来帮他,而不是忽悠他的。 云朝此时也已经洗完手脸,收拾了一翻。 “萧大哥,你和孙大哥先尝尝这些菜如何,若有那不成的,我也好再添减。” 萧大胖恨不得连筷子都不用了直接伸手,天知道一个胖子对于美食的那种追求是何等的执著。可他到底理智还在,问自己家的大师傅:“小公子教的,你们都学会了?” 厨艺这种事情,可不是光有菜谱就成的。 同样的菜谱,不同的人做出来的菜,有天壤之别。 刀工,火候,食材处理的是否完美,这些都是需要在反复的实际操作中去把握的。 大师傅是专业人士,当然不敢给老板个肯定的回答,听得老板这么问,忙道:“菜谱步骤,小人都知道了,不过却未必能做出小公子的水平来,还需要再多做几次才成。” 萧大胖也知道大师傅这话说的实在,并不与他为难。便道:“你且再去收拾一桌出来,一会儿小公子的兄长们过来用膳,那可是贵客,不只这些菜,把你拿手的好菜也上几道来,也请小公子品尝一二,能得她指点几句,那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那大师傅自是忙不叠的应了下来。 不时,翡翠便领着云开兄弟几个进了屋里。 来的不只燕家三兄弟和程立,同来的还有叶四崇,陈嘉茗和叶良辰。 叶四崇和陈嘉茗也还罢了,孙二狗看到叶良辰,真想骂一句,日了狗了。他怎么和燕氏兄弟混到一起的? 还好自己昨儿脑子清醒,没干出太混账的事儿啊。 也难怪这燕姑娘那么嚣张得瑟。 不说她手下那个狠人丫鬟和狠人妹妹,只说有叶少帮主这关系在,惹了她,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呀。 还好萧大胖听了他的劝,与这位燕姑娘握手言和了。 “少,少帮主。”孙二狗忙上前见了礼。 第三百一十三章节 知道叶良辰的身份的人,除了县学里的先生,也就与他关系最近的几位同窗。 外人并不知道,漕帮的少帮主如今就在盱城县的县学里就读。 而眼前这个用白细纱布包了半边脸的怪异家伙,竟然能认出他来,叶良辰挑了挑眉。 孙二狗这个虽被人叫一声孙漕头,其实在漕帮里屁也不算,甚至根本不能算正真的漕帮头目的家伙,按说他是不可能认识叶良辰的。 不过,所谓无巧不成书,叶良辰刚来盱城县时,刚好与盱县城的漕帮堂主见过一面,那会儿孙二狗因有事需要向堂主亲自禀报,这才匆匆瞥过这位漕帮少帮主两眼。 这位少帮主,长的又实在是太大家闺秀了……啊呸是太清秀俊俏了,所以虽只瞥了几眼,孙二儿对他的印象却特别深刻,这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萧大胖却不认得叶良辰,听孙二狗冲着一行人里惟一的一个长的象大姑娘似的少年郎叫什么少帮主,也差点喷出了嘴里的茶。 二狗这是疯了吧?就那小姑娘似的家伙,会是什么少帮主? 能让孙二狗叫少帮主的,除了漕帮的帮主儿子,还能有谁? 所以说,这位姑娘似的小子,竟然是漕帮的少帮主? 萧大胖觉得,孙二狗这脑子,一定是昨天叫燕小公子给打坏了。 叶良辰哪里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一脸羞涩的不好意思,冲着孙二狗道:“这位……仁兄,怕是认错人了,我只是燕公子在县学的同窗。” 孙二狗知道人家这是不愿意暴露身份。 也是,这些有权有势的家伙,不就爱走个什么低调的路线,喜欢玩玩你们都不认识我我才自在的调调么?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呵呵,我这眼神不好,认错人了认错人了,还望小公子别在意。”孙二狗打着哈哈,恭敬道。 萧大胖知道云朝有事要与她的兄长商议,便让人把云开几人都请去了另外一间雅间里,对云朝道:“小公子去陪你家兄长们说话吧,我这边回头咱们再说话,我先尝尝这些菜。” 云朝笑道:“我陪着萧大哥用餐吧,兄长们是自家兄弟,有话等他们用完午膳再说不迟。再说还有兄长们的同窗在,我是女公子,坐着一处吃喝,他们也不自在。” 这话要叫王四崇几人听到,只怕要笑死。都去你家吃过n顿饭了,你哪会不自在过? 萧大胖见她这般说,自然乐意她同自己一处吃的。如此还能再拉近拉近彼此的关系。 结果他原还想着边吃边说的,却在拿了筷子后,只忙着吃,话是一句也顾不上说了。 四个大狮子头,他一人干了两个,云朝和云畅分了一个,孙二狗也解决了一个。萧大胖吃完最后一口,幽怨的看着云朝。 云朝被他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抖抖都能落一地扫起来炒盘菜了。 “小公子,你这什么狮子头到底是咋做的?我萧大胖自认这辈子也吃过不少好吃的,可是哪样也比不上这狮子头。你说你咋就只做了四个呢?我这还没品完就没了。” 云朝:…… 特么的品菜还有没品完之说?好吧,退一步说就算有,两个比你那肥拳还大的狮子头被你几口就干掉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没品完? 云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没品完你明儿让大师傅做了继续品,左右这会儿是不成了。这狮子头可不是想做就能做出来的。得选上好的五花肉切丁,刀工也十分讲究,得保证与蛋清拌了后,团成团不散,且还得用上好的鸡汤作高汤煮熟起锅,再放入另一份准备好的鸡汤里熨着,总之,做一份狮子头,要准备的可不少。我就是现在想亲自给你再去做一份也不成了啊。” 看着吃货萧胖那失望的快要哭了的脸,云朝只好安慰道:“来来来,尝尝这这道三套鸭,其实也是十分美味的,不比狮子头差。” 萧大胖恨恨的瞪了孙二狗一眼,心道若是你不吃,我且不是就能吃三个了? 孙二狗也冤枉啊,这特么不是你亲自夹到我面前的盘子里,让我帮你一起品品的么? 一顿饭吃下来,萧大胖既生气又高兴,既遗憾又充满了希望,若是自家厨房里的师傅能把这些菜做出今天吃的这些菜的水平,他万福酒楼,从此也算是实至名归,绝不愁做不好生意。 “小公子,往后你但凡来城里,定要来我万福酒楼来用餐。你萧大哥我绝不会让人收你一文钱。” 云朝笑道:“谢谢萧大哥的抬举。您给我免了单钱,是您的心意,我却不敢真天天来白吃白喝的。再则我家里管的严,也不敢总往酒楼里跑不是?萧大哥要是真对这桌菜满意,想给我点儿酬谢,我也不与萧大哥客气,没得生份,倒真有一事相求。” “你说。” 云朝笑道:“萧大哥是知道我家的住在古桑镇上的古庄村的,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美食,就是上山打猎,刚好我和小妹都爱往山上跑,老实说,我家附近的老军山和小团山我们都跑遍了,那老军山后头有几个山头,听说是萧大哥大手笔买下了?我那会儿不知道,误入过几次,后来听说那是萧大哥的私山,不许人进的,便再未进去过。不知道今儿能否和萧大哥讨个人情,往我允我进山?” 提到那几座山,萧大胖的脸顿时一黑。 要说他这辈子也算精明,惟一办过的蠢事,就是买下那几座山头。那纯是当初刚一发达,人美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被人一忽悠,自觉得财大气粗,便花了足足八千两银子买下来的废山。 那山,除了山石野物,就再没别的。拿在手里屁用也没有。因此这几年,他虽派了人在入山的路径山脚处看山,却再没管过。 “那山真是不提也罢。小公子们愿意去就去。回头我叫人去与看山的说一声,往后你们去,绝不拦着。” 云朝抿了嘴一笑,心道,这傻胖子,抱着个金山银山,却当成了土疙瘩一样弃之若敝。 不如劝他把那山卖给自己?(谢谢亲爱的单调的华丽的打赏,谢谢投推荐票和月票的亲们。) 第三百一十四章节 旋即云朝便暗暗摇头。 不说她现在没银子买,就是有,这事儿也只能是想想。 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学会共享,愿意与人双赢,才能更长久,为人处事如此,做生意亦是如此。 “不若哪天萧大哥咱们一处去你那山上打猎?孙大哥也一同去?”云朝热情的儿的忽悠着。总得萧大胖人在,她万般花言巧语,才有发挥的余地啊。 那件事情……她要怎样说,才能叫萧大胖相信她一个嘴上没毛的家伙呢? 其实萧大胖这种人,人生最大的原则,怕就是有钱不赚王八蛋,禀持着他的原则,有银子赚他是不肯去当王八蛋的。但……云朝默默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由她出面说,肯定不成。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得再想想。 萧大胖听她邀请自己去打猎,作为一个灵活的胖子,其实他从前还真没少在山里讨吃的填肚子,他是不会使箭,可捕猎的手段,又不是只有使箭。想着自己也是多年未曾进山,且也是真想见识一下,孙二狗嘴里燕家那小姑娘的箭术,是不是真有那么邪乎,不由大乐:“成,小公子你挑个日子吱会我萧贺一声就成,说起来……不如等到哪天县学休沐,邀请上您府里几位小公子一道去?” 云朝毕竟是个姑娘家的,有她的兄长们跟着,也方便些。萧大胖还指着和燕氏好不容易搭档上的关系能长长久久呢,想长久,就得想法子维系,有云朝的几位兄长跟着,便不怕有人说云朝的闲话。 再则她那几个兄长,瞧着都不是凡人,将来说不定走到哪步呢,这会儿打好关系,不定将来就能用上。就算没什么出息,对读书人敬着些也没错儿,何况这几位,可都是姓燕呢。 他萧大胖能和燕家的读书人拉上关系,外人听得,也显得他萧大胖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些不是? 听说云朝的那位三哥燕云洛,那可是继燕家那位小十爷燕展后,盱城县最有前途的读书人。 啧啧,要说这燕家,可真是尽出人才啊。连他那妹婿提起来燕氏来,也道一声好的。 云朝见他答应下来,笑着谢过。 又与萧大胖说了几句话,便有伙计来报,说是燕家少爷们与他们的几位同窗吃好了。云朝便起身对萧大胖道:“萧大哥,我送哥哥们去县学里,路上刚好有事要与他们商议,这便与萧大哥别过。今儿,可得谢谢萧大哥的招待了。” 萧大胖也跟着起了身:“小公子又客气了不是?原是该我谢你才对,你可是帮了我个大忙了。多的我也不说,往后日子长着,你会慢慢知道我萧大胖的为人。我送送你们。” 继燕小东家送萧大胖回城后,燕家的几位少爷也成了萧大胖的坐上宾,且那萧大胖还亲送燕家少爷们出他的酒楼,彼此关系好象还很好的样子,这样的消息,舜间又传遍了盱城县。 可惜云朝不知道她这个小食肆的东家,竟然也成了盱城县万众瞩目的焦点。 路上,云朝正与叶良辰说话。叶良辰依旧一副小受的样子,红着脸对云朝道:“你想找船送货去金陵的事情,云开兄已经与我说了。我今儿一早便派人去了码头堂口,找了卫堂主。卫堂主当即按排了最好的船只,只等朝妹妹你定个日子,着人把货送到船上就成。” 三伯父那边可等着她的货呢,云朝笑道:“叶大哥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往后叶大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只管开口。但凡我做得到的,必不推辞。” 叶良辰不好意道:“没,没什么,我就是顺手的事儿。要说谢……朝妹妹每次都送我吃食……是我该谢你才对。” 他们这边说着正事儿,王四崇也正缠着云畅说话,对于偶象,王四崇的一惯方针就是,山不就我我就山,你不理我我理你。 云畅看在那五石弓的份上,少不得忍了下来。实在被饶舌的烦了,便一个眼刀杀过去,总得叫王四崇消停个分把钟。 到了县学门口,王四崇冲进县学里,只说让云畅等着。 而云朝却在与云开云洛咬耳朵,低声道:“二哥三哥,下次休沐,你们陪我去萧贺的山里打猎,我与他约好了。” 云洛好奇道:“那萧大老爷开着赌坊呢,朝儿,他不是好相与的人,再则,他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吧?你这是?” 真是知妹莫若哥,云朝暗翻了个白眼,好想对他哥说,她啥也没图,纯是觉得萧大胖人品好,值得交往。可,这话她哥会信么?她自己都不信。 她家哥哥们可不是好骗的,云朝只好老实道:“回头等哥哥们回家,再与哥哥们细说。” 又与陈嘉茗道:“陈大哥这些日子,怎不去我们家玩?我上回特意让十一哥请你呢,你偏总没得闲。” 陈嘉茗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见王四崇从县学里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个用绸布包着的东西,冲到云畅面前,便献宝般递了过去:“畅妹妹,你瞧瞧合不合用。若是不成,我再给你找。” 这却是他说的那五石弓了。 云畅也激动的想打开来瞧。 那弓,云开和云洛都是瞧过的。云开觉得,这县学门口人来人往的,到底不妥,且那弓箭他和云洛都瞧过,确说是难得一见的好弓,便拉了云畅的手,道:“这弓极好。回去看吧。” 云畅得了好弓,自是第一时间便想瞧瞧到底如何,但她素来极听二哥的话,便忍了下来,只点了点头。 见时间不早,再说就耽误哥哥们午后的课了,与叶良辰约好她定下日子便给他送信的话,但与云畅上了马,与哥哥们告别。 不想到城门口出城时,竟然遇上了一辆同样出城的马车,那马车里的人撩了细纱,冲着神气活现的骑在骏马上的云朝嫣然一笑。 怪道自家哥哥每次提起云朝的马,都羡慕的很,说这样的马十分难得。 她不懂马,可是看着云朝坐在马上的飒爽英姿,她便觉得,人也好看,马也骏美。 “这位小公子,也等着出城?” 云朝差点被马车里的姑娘那俏皮的笑容闪瞎了眼,更被那一声小公子叫的脸红:“妍……妍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第三百一十五章节 昌大伯和昌大伯娘涂氏的嫡女,燕玉妍。 年方十六,已定亲,婚期是明年三月,万物生发之季。 按说,定了亲事的姑娘,原是不该随便出门的。不过燕家教导女人从来是当半个男子养,因此规矩并没有那么严。 尽管如此,云朝看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外面只一个车夫,车里除了她也只一个丫鬟,亦觉得奇怪。 昌大伯娘怎放心让她一人进城的? 玉妍看到云朝姐妹,还有她那个显然不是常人的丫鬟,却并不奇怪。 她总听她娘念叨这个燕家的混世小魔王,知道她在城里开了两家食肆,今天中午,她和哥哥便是在她的那个百家食肆里用的午膳。 不过,因她除了燕宏扬六十大寿时,曾去过云朝家中贺寿,别的时间未曾去过云朝家里,而现在在百家食肆里的天叔吴婶还有小伍,又是程前从程家的庄上挑来给云朝的,所以并不认识玉妍和她的二哥云河。 玉妍没想到她一句小公子,就叫这个连族兄都敢打的混世小魔王红了脸,心里又有些好笑。 虽说这混世小魔王打的是她的堂兄,不过因为她娘涂氏每每提起这小魔王,嘴里全是夸赞,她听的多了,对这小魔王除了好奇,还有几分喜欢与欣赏。 正如她娘说的,这丫头知道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如此有勇有谋,又知进退,如何叫人不喜欢?再则,她也不是一味的混,该强硬的时候,连着族老都敢暗讽,平时却乖巧讨喜,人见人爱。 玉妍透过车窗看到她和云畅两人神气的骑着马,缓缓到了面前,便忍不住叫住了她。 没想到,这丫头还会害羞。 玉妍笑的越发欢了,扬了扬下巴,示意云朝和云畅上车:“你们两上来陪我说话。” 她家的马车够大,她有她和丫鬟在里头,再加上云朝和云畅,倒也坐得下,且这会儿天色黄昏,已经不是那么热了。偶有微风指过,还能微微感觉几份凉意,并不怕挤。 族姐有命,云朝和云畅不敢拒绝,两人翻身下了马,云朝先上,撩了细竹帘子,便往车里钻。 还未上车,便听得一声大喝:“好个登徒子,小小年纪便不学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还不滚下来。” 云朝,泥煤哦,我和族姐聊个天,怎就成了登徒子?还强抢民女,别说我不是男滴,我就是男滴,就我这副小身板,毛都没长齐,我就是想抢民女,也不具备作案能力啊。 哪里来的地货奇葩! 云朝收了才蹬到马车上的一只脚,回身一瞧,待看清正往她冲过来的少年郎,嘴便张成了个大写的“o”。 “河……河族兄。”云朝看清来人,忙行了一礼。 那少年原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公子正要非礼他妹妹,一时怒争攻心,吼了一声便要过来揍人,结果这小少年郎回身下了车,还给他行了礼,叫了他一声族兄。 云河只得一个急刹,再一看眼前的人,一时也闹了好大个红脸。 “十三娘,你这是?” 昌大伯全天候四平八稳,昌大伯娘也是个时时刻刻都端庄的妇人,就是玉妍姐姐,那也是个标准的名门淑女,也知道昌大伯和昌大伯娘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出云河这个莽撞少年来的。 云朝解释道:“我和畅儿回家,刚好在这里遇上妍姐姐,妍姐姐请我畅儿上车陪她说话呢。” 云畅见了族兄,也忙过来行礼。 云河不好意思道:“是我看错了,只是,你和畅儿小娘子家的,没事穿个什么男装,还好我刹脚快,要不岂不是要误伤了你?” 玉妍听的暗翻白眼,心道,还好是误会,真要动起手来,二哥你可未见得是这个小魔王的对手,那丫头的手狠着呢。 云河对云畅挥了挥手。 又看了看自家妹妹玉妍,那马车里若是坐了云朝和云畅,再加上他就有些太挤,男儿便没有不爱马的,更何况是云河这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因此看着云朝的黑骏马,两眼里都是羡慕和渴望。 云朝笑道:“河族兄,妍姐姐叫我和畅儿陪她说话,你可会骑马?要不你骑我的马?” “成成成,”云河生怕云朝反悔,忙去了翡翠手里接过马疆,爱惜的摸了摸小黑的头,打了个招呼,这才翻身上了马,对云朝和云畅道,“你们也快上车吧,咱们早些回去,眼见着天色快黑了,回去了太迟,家里担心的。我给妍儿买了些吃的在车上,你和畅儿若是饿了,先垫垫肚子。” 云朝和云畅应了是,车了马车,玉妍笑道:“二哥就是这样,性子有些莽撞,也粗心,刚就是他把东西拉在人家那里,快出城了方想起来,才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回去寻东西,要不,咱们兴许就遇不上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让跟她过来的小丫鬟拿了杯子给云朝姐妹倒了杯蜜菊凉茶:“口不口渴?先喝杯水,饿了再吃两块点心。” 云朝和云畅也不与她客气,喝了茶水,便各捏了块点心,细细的咬着。 玉妍见两人乖巧的很,又欢喜了几分,心道,果然与娘说的一样,这丫头你只要不惹她,且讨喜着呢。 “我和二哥今儿中午还是在你家开的小食肆里用的午膳,也难怪生意好的,里面的吃食确实美味的很,对了,你们既进城,怎没在食肆里瞧见你们?” 云朝放下手中的点心,回道:“我和畅儿还有哥哥们去了万福酒楼,若是早知道妍姐姐和河族兄今天也进城,还去了我们家的食肆里,我们实该在食肆里等着妍姐姐的。” “我和二哥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起你的小食肆,刚好又路过,这才去尝了尝。”玉妍摆了摆手。 云朝就道:“妍姐姐喜欢里面的吃食就好,下次再去,您就自报了身份,里头没人敢收您和河族兄的银子的。” 玉妍抿了嘴笑:“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回回进城去吃一回,看你心疼不心疼。” “不心疼,你就是带上姐夫,两人一起去吃,我也不心疼。”云朝一本正经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节 玉妍一个眼刀杀过去,云朝抖了抖,哎妈呀,这脱脱一个昌大伯娘呀,见之可亲,凶起来的时候,眼神也是可以杀人的。 云畅低了头笑,复又一想,那个正被眼神杀着的,好象是自己家姐姐,又重新扬起脸来,道:“妍姐姐,你别与我姐姐计较。我明儿送你两只小白兔子予你玩可好?” 玉妍横了云朝一眼,伸手摸了摸云畅的小脸,夸道:“好呢。还是我们畅儿乖巧。我娘还总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暮气,可我瞧着,这双眼,含着笑的样子,怎比朝丫头这个淘的没边的,更灵气呢?我听说你打猎极厉害,比朝丫头还强些,是不是?” 云畅谦虚道:“不是,只是姐姐忙,不得闲上山罢了。我年纪小,姐姐疼我,不叫我做事,我除了学业,便爱往山上跑。妍姐姐你若是有喜欢的东西,我能在山上找到的,我给你找。” 昌大伯给自己家帮了不少忙。昌大伯娘看着厉害,其实对她们这些小辈是极好的。云畅觉得,便是看在昌大伯和昌大伯娘的面上,也应该哄着这位族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同族之间虽应该相互帮扶,但帮是情份,不帮是本分,没得因为是族人相帮,就不觉得这情份需还的道理。 玉妍也不客气,五叔公的几个孙儿,云川族兄兄弟几个,将来前途可期,能与他们这一支交好,于自家也是好事儿,爹娘便是这么做的,何况玉妍也喜欢这姐妹两,一个淘,一个木,可淘有淘的好处,木有木的妙处,这不,这木丫头一开口,说的话就叫人听着喜欢呢。 “那好呀,我家有个下人硝皮子不比北方人的手艺差,我听说狗獾的皮极华美,很快就到了九月里,取獾子皮最好的季节,你送我张狗獾皮子如何?我给我爹爹做个冬天的毛帽子。冬日里出门,风雪大,有毛帽子能暖和不少呢。” 听得云畅眼前一亮。 “好,别说一张,三张都成,我再送妍姐姐几张一水色的免子皮,做裙子袄子都成。妍姐姐你喜欢白的,还是黑的,灰的也有。” 玉妍道:“一张獾子皮已极贵重了,没个五六两银子哪里拿得下来?你这丫头大方,开口就送三张。我说了要一张就是一张,你要有三张送,我也要,不过我可得给你银子。兔子皮我也要,照着市价儿算你五十文一张,这皮子你只管送来,我们自己硝。我喜欢白的,黑的也行。就是有个十张二十张的,我都要的。” 云畅别看平时不吱声,其实但凡涉及银子的,她比云朝精明。只是因她平时显的太木,寻常人都当这丫头老实呢。 只有云朝是知道自己妹妹的,畅儿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了。 不过,她倒是看看,这丫头接下要怎么做。 她总当畅儿还小呢,可有那样的哥哥,还有自己这个非主流的姐姐,别说畅儿本就是绝顶聪明又知藏拙的,便是真不聪明,在他们这些哥哥姐姐的薰陶之下,也绝不会差。 “妍姐姐,我爷爷说,君子一诺,说了三张就是三张,兔子皮我送你两张白的,两张黑的可好?你若多要,我再收银子,价格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我也有事要求妍妍帮忙。” 玉妍好笑道:“哟,我们畅丫头还知道君子一诺,成,你说,有什么要请我帮忙的?” “妍姐姐不是说,家里有个仆人会硝皮子么?你能不能……回去和昌大伯娘说,把这人借给咱们家使几个月?你放心,我们给她算工钱呢?二两银子一个月,这钱交给昌大伯娘。” 二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钱,家里的管事也就这个价儿了,那会硝皮子的下人,在她家里其实就是个门房,管着点儿杂事,月钱不过五百文钱。因着南方不比北方,他这手艺便也不大用得上。 玉妍好奇道:“你要这么个人做甚至?” 云朝叹了口气,畅儿这丫头,要说这主意还真是不错,请昌大伯家的下人去自家硝皮子,家里那些兔子皮可就有了用处,这些日子因找不到个好的硝皮子的匠人,还真是有些愁呢。 不过,人是好借,但也只是短期应急办法罢了,往后还得要找专门硝皮子的人。 这丫头只看到妍姐姐家有硝皮子的手艺人,却看不到,昌大伯娘陪嫁里,是有经营南北货的铺子的啊。 与其和妍姐姐在这里说借仆人的事情,还不如,直接让妍姐姐给昌大伯娘托话,把她们兔子皮的生意,就交给昌大伯娘的南北货铺子做。 若是昌大伯娘愿意做这生意,还需要她们花二两银子找个短期的帮工么?昌大伯娘自然会比她们还上心,那个会制皮子的手艺人,也就不再是短期帮的帮工,而是昌大伯娘派过来,长期硝皮子的人了。 她们只管出皮子,昌大伯娘负责制皮子和销售,只要谈好利润怎么分,这就是个长期的生意。且,他们也不必再去烦心那兔子养殖厂将来办好了招人的眼,有燕氏的宗妇顶在上面呢,大树底下好乘凉。天塌下来,让个高的顶着呀。 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聪明,就是会借力使力啊。 云朝忙拦了话头,笑道:“妍姐姐,你别听这傻丫头的。是我们家给城里云来的酒楼里供应兔子,那云来的掌柜觉得我们送活兔子去麻烦,想让我们直接杀了,送兔子肉就成,可若是这么一来,那兔子肉便不如活兔子值钱了,兔子皮我们自己又处理不了,一天近十只,一年下来可不老少呢,扔了又可惜。便想着找人硝,可这丫头也傻了,那么多皮子,便是花了人工和材料,硝好了咱家又没个铺子卖,还不得扔在家里生霉?就是去找行商卖掉,没有相熟的行商,也怕叫人压了价呢。再说,哪有行商能一口吃下那成堆的皮子的?一天光酒楼便要近十只,我们还打算自己做辣子兔丁卖,别说一年,便是一个月下来,就得五六百张的皮子。” 说到这里,云朝还装着叹了口气。 她这话可都递出去了,这位族姐若是有昌大伯娘一半的聪明,就会想到,吃下她们手上的兔子皮,只要她和昌大伯娘开了这个口,下面的事儿,才好谈! 第三百一十七章节 玉妍是嫡支大长房子玉字辈惟一的嫡女。 在家虽十分受宠,可涂氏对她的教导,也极为上心。 她这样的身份,燕氏最尊贵的姑娘,生来便是用于联姻的。哪怕父母再疼她,她也很难逃得过联姻的命运。 原因很简单,象她这样的身份,寻常人家是绝对不敢来求娶的。而能主动求娶的,也多是别的家族的嫡支嫡长子,她出身的家庭,所受的教导,注定她有大半的可能,会成为另一个家庭的宗妇。 涂氏是个很清醒的人。哪怕为了女儿好,哪怕一颗为母的心,其实只希望她能嫁个好男儿,将来过平平淡淡幸福快乐的的小日子,可该教导她的,也绝不敢不教。因为她不能保证,将来女儿会按照她对幸福的全部理解,去嫁一个男子,只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她半点把握也没有。所以,只能把一个宗妇该会的东西,都教过她。 她用不上所学的这些最好。用不上没什么,但如果用得上,却不会,那她的女儿,会落到如何悲惨的境地? 宗妇是一个家族里,地位最高的女子。可多大的荣耀,就得承受多大的责任与压力。 涂氏只看自己,就知道未来女儿大抵要走的,是怎样一条路了。 所以,这些年,女儿不只要和燕氏男子一样读书,还得学会女红,除了这些,她还得学会打理庶务,学会持家理财、主持中馈。 好在玉妍是个聪明懂事的,这些年教导下来,涂氏真的觉得,她这惟一的女儿,其实比她的两个儿子强。只可惜她不是男儿身。更让涂氏庆幸的是,女儿的亲事已定下,未来的女婿,终究不是长子,而是一位县令家的嫡次子,将来的日子,不会那么难。 玉妍听了云朝的话,心里惊叹,这个族妹,也真不枉父亲和母亲都私下里赞她。 她不过是比畅儿大了四岁罢了。 畅儿是个聪明的,她一点也不象外人说的,木的象根木头。 可比她大了四岁的云朝,真正是个人精啊。 玩笑间,不过偶尔聊起的话题,她竟然就能把这话贵,引到对她最为有利的方向。 她给自己递了话,自己当然可以装傻听不懂。但,她会装么?那丫头有她的算计,可这算计,予自己亦有利,她为什么不接? 母亲的陪嫁,便有一间有名的南北货铺子,皮子刚好就是里面利润最大的一块生意。 往年皮子多是从北地进过来。北地皮子好,价贱,转手到了南方,好的皮子,翻十倍的价都是有的。虽然兔子皮不贵重,可事实上却是卖的最好,量也最大的。 如果自家就能产兔子皮,那为什么还要去北地进货呢?人工,运输,哪样都得花钱。与其把这些银子压在上头,且不如用那进兔子皮的银子,去进别的货呢。 自己家产皮子,除了那些人工和运输的成本,就是皮子的价,也比从北地进货还要便宜。 如果云朝说的是真话,这一月真的有近千张兔子皮,哪怕一张皮子只赚五十文呢,一个月千张皮子,就是五十两的利,一年下来,也有近六百两银子呢。更何况,实际利润可能远不止五十文。 一张未硝过的兔子皮是五十文左右不假,可若是硝过的,硝的又好,在市面上三四百钱却是值的。若是一水色儿的,或白或黑,价格还要高些。所以,说一张皮子只赚五十文,这是她照最低的利润来估算的呢。 哪怕就只赚五十文一张皮子,一年六百两,那也顶得上自己家那五倾的小田庄一年的收成了。 玉妍可不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她非常清楚六百两银子的价值,更清楚,六百两银子并不是那么好赚的。 一个五倾的田庄,二三十家佃户,几十口子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辛勤劳作下来,也就才能让自家有这六百两左右的收成罢了。这还是在年景好的时候。 所以,云朝的话,让她十分心动。 这是云朝主动递的话,她不但要接,还要接的漂亮。 娘亲说过,做人呢,千万别自作聪明,藏着掖着的。能遇上说得起明白话的人,那就说明白话。能说明白话,不必藏着掖着绕弯子累死自己,那是福气。 云朝是个能说明白话的人。 玉妍笑道:“果真一个月能出近千张皮子?” “这个不好说呢,大几百张总是有的。这也只是暂时,往后去,怕还不止一月上千张。再多也是有的。所以我们畅儿才愁。” 玉妍有些怀疑,她哪里来的这么多兔子。盱城山不少,野兔子也多,但一个月上千张,一年近万张,再多的野兔也有捕完的一天。再则,就畅儿一个小丫头,她哪里捕那么多兔子去? “这么多兔子,哪里来?咱们满盱城县的山头都算上,一年怕也没万多只兔子吧?傻丫头。” 云朝笑道:“谁说要上山捕了?我们自己养兔子嘛。建个养兔子的地儿,一年上万只真不是难事儿。” “养兔子?那东西野性,咱们这里还真没听人说起养过那么多。倒是有富家小姐觉得兔子可爱,养个一两只却有的。若是多,光这兔子一年到头吃的,也养不起吧?” 云朝道:“吃的是多,却也不是寻不来吃的东西,那兔子爱吃青菜,青草,萝卜秧子,也就是莱菔子的秧子,这些都不难得。再则,如今咱们几家不是都有荒地么?总要种那紫云英和蓿苜养地的,可不就刚好可以来喂兔子么?” “哎哟,你这一说,还真是有些道理,可,这兔子好养么?” 云朝肯定的点了点头:“七叔家的瑶姐姐喜欢小兔子,灵儿她们也闹着要养,所以畅儿每回上山捣了兔子窝,挑那一水色儿的好看的,都会给瑶姐姐送过去,原也没送多少,不过三四十只这样,结果这才三四个月的时间,妍姐姐你猜,雪姐姐家里现在有多少兔子了?” “多少了?” “都快两百只了呢。这兔子几个月便能生一窝小兔子,可快了,一年得要生两三回呢。就照这么个速度,你想,哪怕不去山里捉,只现在这些兔子好好养着,不必再添新兔子进去,可不就一年就得上千只了?若是再多养些,上万只真不是难事儿。” “真的?这么多?” 第三百一十八章节 云朝肯定的点了点头:“要是大伯娘许你出来玩,我明儿去你家里,接妍姐姐去我们家玩,顺便去七叔家看一下瑶姐姐养的那些兔子,妍姐姐你肯定会喜欢的。刚好我表姐还念叨你呢。说难得遇上个喜欢的姐姐,偏妍姐姐你又定了亲事,不大好出门玩。” 提到自己的亲事,玉妍有些不好意思,倒不象刚才云朝取笑她时,为了躲羞拿出长姐的气势,用眼刀子残杀云朝了,只抿了嘴一笑,道:“我娘又不是那刻板的人,若说是语表妹找我玩的,她定愿意叫我去。再则,我原还有事想求你,只不好意思开口罢了。你放心,你去请我,我娘定不会阻拦的。她巴不得我同你们好呢。” “妍姐姐有事求我?什么事儿?”这话,倒叫云朝奇怪了。 玉妍笑道:“你不是厨艺极好么?往常给我家送的那些子点心,祖父和我爹我娘都爱吃,我也喜欢的很,哦,对了,”说到这里,玉妍一指外头正骑着骏马神气活现的自家二哥,“那位是顶爱的。我还想着,让你教我做几道点心呢。只是我娘说了,这个却不好问的,故此我才一直没寻你。” 涂氏的顾虑也对。 这年头美食菜谱,那也是富贵人家家传的,一般不往外传,涂氏有分寸,所以虽然喜欢,也不会让玉妍去问。 不过这对云朝来说,还真不算是个事儿。 “我当什么事呢。只看昌大伯和大伯娘帮了咱们家那么多,我教你做几道点心怎么了?大伯娘就是外道。得,我明儿就去和大伯娘说,接你去我们家,咱们一道做点心玩吧。” “果真?” “不敢骗族姐。”云朝板着张小脸,认真道。 逗的玉妍伸手捏着她的小脸蛋儿大笑:“哎呀,我从前怎就没觉得,你这丫头这么有意思呢。你放心,我这族姐也不是那小气的。你教我做点心,我也许你个好处。总归不叫你吃亏就是。” 云朝忙凑上去,贼兮兮的道:“好姐姐,快说什么好处?我这人最喜欢听人许我好处的话。” 玉妍嫌弃的拨过她凑过来的脸:“去去,这会儿不告诉你,回头再说。” 云朝就知道,如果她看了瑶姐姐养的那些兔子属实,这指着她家帮着硝兔子皮,再用她家的南北货行,把那兔子皮卖出去的事,是**不离十能成的。 玉妍转过话题,指着云畅一直不离身抱在怀里的绸布包着的东西:“这是什么,一直抱在怀里,放边上就是了。” 这一提,云畅才想起自己得的五石弓来。 玉妍是知道云畅力气大的。 也知道她会打猎,箭术不错。 因此云畅也不瞒着了,且她和云朝还没见过这千山万水寻来的据说十分难得的五石弓到底是什么样子。被主妍这一问,便干脆打开了绸布包,拿出来看。 这是一把通体黑色的弓,甚至连弦都是黑色的,看着十分古扑,并不起眼。 可不管是云朝,还是云畅,看了都双眼异彩连连。 这确是一把好弓,难怪寻了几个月才得着。 只是,这样的弓箭价值一定不菲。甚至根本就是有市无价的好物。 王四崇竟然这样巴巴送到了云畅的手上。 用了几个月才得,王四崇定然是化了心思的。 云畅一直觉得那个缠着他的傻大个儿话唠的很,甚至有些讨厌那家伙。可这会儿,也不禁感动起来。嗯,往后再也不烦他了。 云朝却是想着,这份人情,可承的大了。 得拿什么还呢? 人家好象什么也不缺。 不过,她也算是蝨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了。只一个大豆的进货,本来就欠了那家伙不少人情的。往后若王四崇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她也绝不推辞。 再就是平时,那家伙是个正宗的吃货,他在县学一天,她就养着他的胃就是了。 见两人满脸都是喜悦,玉妍奇道:“这弓箭很好?瞧你们这突然高兴的,莫不是之前并不知道这绸布包着的是弓?” 云畅爱惜的摸着弓和弦,压根儿就没听见玉妍的话,云朝虽然高兴,但她后世用过的,都是顶级的好弓箭,虽然惊喜,却不如云畅那般象得了稀世珍宝一样,所以理智还在,听了玉妍的话,便回道:“畅儿这丫头力气大,寻常的弓箭她用着不顺手。这是二哥他们托了人帮着云畅寻的。今儿才得着。因在外头不好拿出来看,所以虽知道是弓箭,却没想到是一张这么好的弓。” 玉妍摇了摇头。 也就是五叔祖父这般惯着两个丫头了。 燕氏虽把姑娘当成半个男子养,但也没这么放任的。别家的小娘子,哪个象朝丫头和畅丫头一般,比燕氏的少年郎,更象小少郎的? “畅丫头,要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你可别光顾着往山里跑了,瞧你这黑的,都成了小炭块儿了。小姑娘家的,便是再如何,也得注意些儿样貌不是?回头姐姐送你盒珍珠膏,听说常抹皮肤会变白,我用着还成,你也试试,若是好,用完回头再找我要去。” 云畅的心思还在那张弓上,云朝只好代答道:“不用妍姐姐费心了,姑母在家说了多少回了,这丫头性子野,说了不顶用的,那珍珠膏可贵了,姑母也给她用过,上回县令大人家的如意姐姐也送了咱们一盒,这丫头前脚刚抹完,后脚便往日头下跑,再好的东西也没用。好在好年纪还小呢。往后大了些,再拘着她。” 玉妍心道,那会儿她那性子早玩野了,怕是拘不了的。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妹妹,玉妍并不好多说。 倒是外头的云河骑了一会儿马,最初的惊喜过去了,一个人在外头骑着马,翡翠是个丫头,虽也算爱说话,可到底不好和少爷多说,因此云河觉得无趣,便凑了过来,透过车窗见云畅手里拿着把弓,一看就极品的好弓,不禁惊讶的叫出了声。 “畅妹妹,你手上这弓……可能给我瞧瞧?” 云畅这下子听到了,忙把弓护在怀里,扬起脸冲云河直摇头。 第三百一十九章节 ?那气鼓鼓护食的样子,逗的云河好气又好笑。 “我只看看,又不抢你的。” “不给。”云畅瞪着车外的云河。眼里的凶光,倒叫云河吓的一愣。 这小屁孩子!他好歹是做哥哥的,还能抢自家妹妹的东西不成? “哎,我真只看看,决不抢你的。你这么喜欢这张弓,可见是会使的吧?要不回头我再指点指点你?要知道我的箭术可是很厉害。还有呀,我往后在家里,只要上山玩,便带着你去打猎玩,怎样?这下能叫我瞧一眼了吧?” 云畅撇了撇嘴,再厉害能比九叔厉害?能比自己姐姐厉害?说不定还不如她呢。姐姐说,她现在的箭术也是很厉害的。再勤练几年,说不定真的会有姐姐厉害的。而且姐姐也说了,她力气大,能用重弓,这就比别人要强很多。寻常人是万难及她的。 见她一脸的不屑,云河觉得很受伤。 这年头,连小丫头都不好哄了么? 自家妹妹玉妍打小就是只有她哄自己上当,没有自己哄她的道理,当哥哥的已经很伤自重了。不承想遇上个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岁的小丫头,也这么鄙视他。 就听玉妍噗嗤笑了一声,对云河道:“二哥,你可别小看我们畅儿,这丫头呀,哪里需要你领着她上山玩?她领着你还差不多,你这几个月没回来,是不知道,我只怕咱们这附近的几处山头上的野物,见着这丫头,都得绕道走呢。” “啊?她常上山打猎?” 云河指着云畅,心时一点儿也不信,这黑瘦的象根小炭条儿,一双眼亮的象星辰的丫头,有这么厉害。 云畅见他竟然不相信自己,冷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想了想,又不服气,扭过头来对云河道:“河族兄你不信,不如与我比试?” 云河就是家里的一个异类,书读的不错,却不肯用心,反爱在外头玩,最大的理想,不是中进士当朝官,而是去闯荡江湖做个游侠儿,为此没少挨他爹燕展昌的揍。 好在,他不是长里的长子,揍了十多年硬是没什么效果,燕展昌没办法,也只好随他去了。 这不,年后他打着要去外祖家看看的幌子,在外头玩了几个月,最近才回来,因此还真不知道,云畅几乎天天上山打猎的事儿。 被一个小丫头挑战,云河嘻嘻一笑,不以为意道:“不说你是我族妹,只说你比我年纪小这么多,我便是胜了,也胜之不武嘛。我一个大男人,和你们小姑娘比试,说不出去不是叫人笑话我么?不比不比。” 玉妍最爱见自己家这个不着调的二哥吃瘪,在边上起哄架秧,煽风点火,道:“二哥,你莫不是怕了吧?咱们族里可都知道,畅丫头是个箭术极厉害的,你莫不是听说过她的名声,所以才不敢比?若是这样,畅儿,你就放过二哥吧。省得他比输了丢了脸,回头没脸在村里待下去,又一跑就是几个月,叫我娘担心。我们也跟着担心。” 云畅就冲着玉妍眨了眨眼,抿了抿嘴,一本正经的看着云河道:“妍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河族兄比了。河族兄,我不和你比。我不叫你丢脸。你可别往外跑了,叫昌大伯和大伯娘担心,这是不孝。” 燕云河:…… 云朝觉得,妍姐姐看着多好的姐姐呀,不想是个坑哥货。 至于她家妹妹,顶着张面瘫脸,说着任谁听了都特真诚的话,却简直就是专业补刀一百年。 可怜的河二哥。作为族妹,我是同情你滴,但请原谅我的爱莫能助。 云河磨了磨牙,别人家的妹妹都软萌又可爱。他家的妹妹怎就一个比一个讨人厌呢?个个都是讨债换呀。 “得,比就比。”云河咬着牙笑,“不过输了可不许哭鼻子。你们二哥我,可不会哄小丫头。” 云畅还没说话,玉妍就道:“那二哥要是输了呢?” “我还能输?”云河一脸听了天大的笑话的样子。 “你只管说你要输了怎么办?”玉妍坚持。 云河不耐烦道:“你们说怎么办就怎办么。”他根本就不会输好不好? 玉妍虽知道云畅擅猎,却也不知道她的箭术究竟怎样,便看了云朝一眼。 云朝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玉妍就道:“那成,若是你输了,就一年不许离开古庄村。” 若不是骑在马上,云河听辽话,差点就要跳起来:“什么?一年不许出古庄村?你这丫头可够狠的呀!也别比了,你杀了我得了。” “二哥这是怕输了吧?若是你真觉自己能赢了畅儿,别说一年不出古庄,就是一辈子不出古庄,又有何不敢答应的?” “我怎么会输?” “不会输那你应下这个赌注呀。”玉妍闲闲笑道。 云河傲娇的哼了一声:“应下就应下。” 说完气的一调马,离了马车边上。 半响,方才觉得不对。 那弓还没看呢,那可是把好弓啊。 这弓没看成,他还被三个丫头忽悠的给打了个赌,输了他可就得在家里老老实实待一年了。虽然自己不会输,可怎么就觉得自己吃了亏呢? 对,自己输了得在家里待上一年。 那要是赢了呢? 云河顾不得气了,又跑到马车边上,道:“那若是畅丫头输了,怎么办?” 云畅道:“你说怎么办?” “你若输了,我也不欺负你,你那弓叫我玩两天,如何?你放心,我不会强占了不还你的。” 云畅却极舍不得,这可是她才拿到的弓,她自己还没用过呢。 玉妍低声对云朝道:“点心,他最爱吃你家送的点心。” 云朝得了玉妍的提醒,忙高声冲着外头的云河道:“弓不给你玩,不过,若是畅儿输了,我送你一旬十样不同的点心,如何?一天一样,不重复。” 一听说点心,云河就觉得自己想流哈拉子。 这丫头做的点心,那美味,简单了。 “成交。”这点心,他燕云河吃定了。 云朝想的却是,左右最近小叶儿带着樱歌,山竹和金铃,每天都在试做点心,回头挑那好的,给他送一份去就是了,还多了个品尝的人呢。凡是吃货,都有条异于常人的舌头,说不定这吃货族兄,还能给出不错的建议呢。 第三百二十章节 此时的风一样的少年云河,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妹和族妹给坑了一把,以至于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了一整年,最后还考了个秀才的功名。 若不是这次打赌,以他这尿性,怕是一辈子也没有那样的耐性,坐在家里读书,并进了回考场。 可见,这世上的事儿,多是逼出来的啊。 三人回了古庄,在村头告别。云朝与玉妍约好了第二天去她家请她过来玩,便各自回了家。 今日一天收获颇多,云朝心情极好。 往金陵送纸的事情解决了,畅儿得了把世所难寻的好弓,圆满的解决了萧大胖的事情,立了威,又未得罪人,往后她盱城县的生意,再不会有人敢轻易针对,兔子皮的买卖,也有了五成的希望,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还是落在了那萧大胖的身上。 若是顺利……云朝一晚上都在想着萧大胖的那几座山头。 第二天云朝依约去了嫡支大长房接了玉妍来家里玩。 先是教育了她一道点心的做法,并给了她方子,又领着她去了七叔家看了看玉瑶养了头两百只兔子的兔棚,最后一次又与玉妍说了想在淮河边那处新田庄上建个养兔厂子的事儿。一直留着玉妍在家里用了午膳,这才送玉妍回了家。 玉妍临别还笑着叮嘱云朝:“后天二哥和畅丫头比箭的事儿,可一定得让畅丫头赢。我爹最近可是被一哥给气着了,这家伙又要往黄山去呢,我爹不让,他整天儿闹。若是畅儿赢了,看他还往外跑?他别的不成,倒是最重诺的。” 云朝就笑道:“妍姐姐放心,畅儿的箭术,寻常人想胜她不大可能。云河哥若没百步穿扬的本事,就定胜不了畅儿。等畅儿赢了,妍姐姐你可得谢我。” “成,你说怎么谢,我就怎么谢。” 云朝便笑不语。 送回玉妍,云朝便去了纸坊里,让大牛把生产好的纸都整理了出来。又回去和祖父商量了一下,想找个妥当人跟着船去金陵。只是家里个个都忙着,一时还真不好找人。 燕宏扬想了想,道:“让你二哥和三哥去县学里请个假,叫他们两个小子跑这一腿。阿立和云北若是愿意,也一道跟着去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们也不小了,正该出去见见世面。” 云朝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有哥哥们沿途看着货,便不怕那些纸出问题。 不过,既然哥哥们跟着,且得捎些土仪过去才好。 云朝道:“那得给四伯祖他们送些儿东西才好。爷爷,您说给捎什么去?” “你四伯祖父又何尝缺什么?这么着吧,你把那新鲜的花生送些,再送些五香的花生米,给你四伯祖父和你三伯父下酒,再做些鱼皮花生,炒些奶香葵花籽和南瓜子,给你四伯祖母和你三伯娘当零嘴儿。还有那牛皮花生糖,也不错,也送些去。再就是春天时风干的野味肉干,也送些去。还有香干,就这些吧,别的倒不必了。心意到了就成。” 云朝应下去准备。 又让翡翠去了趟城里,给云开把请假的事情说了。 结果,程立和云北也要跟着去,四人一道请了十天的假。第二天便回了家。 到了家,领了东西,便拉去码头上了叶良辰着人按排好的船,沿着水路,直奔金陵。 而畅儿,试了两天新弓箭,也就到了和云河打赌比箭的日子。 涂氏和燕展昌听说云河和云畅的赌注,不但没反对的,涂氏还乘着云朝去她家里教育玉妍做点的时候,拉着云朝的手笑道:“和那死小子比,用心比,若他输了,伯娘给你和畅丫头一人两个金裸子玩儿。” 比箭那天,刚好是族学里旬休的日了,黑娃听谨言说了云畅和云河比箭的事,一早儿便到了云朝家里,拉着谨言一定要跟过去看。 蔚儿和夕儿两个小东西,自也是要凑热闹的。 再加上黑娃来了,七叔家的云简自也不甘被抛下。 云河看着这些小萝卜头观众,嘴角直抽抽。 他们是比箭来了,还是耍猴儿来了? 可赶是赶不走的,云河直得认下。 一行人去了山里。 这回比的,一是静物,二是动物。 静物是在百步,一百五十步,二百步,三段画圈,各十箭,看谁能射中圆心。 动物分两样,一是地上跑的,二是天上飞的,这个,只规定时间,看谁射中的猎物多就成。 原是一个玩笑,真比起来,这规则,倒还弄的象模象样的。 黑娃燕云舒和谨言,都一脸同情的看着云河族兄,心道,这族兄也是个傻的,比什么不好,非比箭术呢。他们虽然想看热闹,却又不忍心看着这个很阳光的族兄,输的太惨的样子,唉,真是好纠结啊。 一行人上了山,先比射静物。 云畅其实对这位族兄也极有好感,所以倒不想他输的太难看。因此自然是放了些水,每场都是险胜一两箭。 到射二百步的距离时,云河早收起了轻视之心。 自家这个族妹不简单,按说,两百步,就是现在的他,想射中也是十分吃力的。要知道,他在箭术上,也是下过苦功的。 小丫头才七八岁,就是成年人,臂力但凡不够,别说射中圆心,箭能射出那么远的距离,就算不错了。 之前云畅用的,一直是以前惯用的箭。到了这会儿,云畅才让云朝把新得的那张五石弓,递到了她手上。 云畅试了试弓,从背上抽了支箭出来,搭上弓弦,找了找感觉。 云河看着云畅轻易的拉开那张五石弓,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这绝逼不是真的,这是他的幻觉! 一个七八岁瘦的跟小黑炭条一样的小丫头,轻轻松松拉起五石弓,谁能告诉我,我是真的在做梦么? 看着云河张大的嘴,黑娃同情的上前拍了拍这位壮士的小蛮腰(身高差距,黑娃同学也很想拍肩的,但现实不允许):“河族兄,节哀!我们是不会觉得你丢人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节 云河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是逗着族妹玩的一场玩笑,最后演的结果,却是被拘在家里整整一年。 几场比赛,他只胜了一场,其它都一两箭之差,败给了那个黑瘦的象个小碳条,却有一双黑亮如星辰般的眼睛的小族妹。 可云河心服口服。 他知道,其实这位小族妹的箭术远高于自己。那一场小胜,还是小族妹为了顾全他的面子存心让着他的。 至于那些所谓的“险”胜,亦是小族妹相让。 不过到底自家亲妹妹玉妍那个死丫头在坑了自己后,还晓得心疼他,把原先一年不得出古庄村的赌注,换成了一年不得出盱城县。 而十三族妹云朝,也看在他输的可怜的份上,每天命人送一样点心过来,这原先是比赛赢了才有的待遇,没想到他虽输了,那丫头竟也给他送了。本是只说送一旬十天的,结果大概是送着送着,送成了习惯,十天过后,虽未天天送,可隔三岔五的,有了新奇的好点心,也没忘过给他送一份。 云河也算是因祸得福,把心里的抑郁减轻了几份。 虽然输了被拘,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好处,至少得了口福。且云河本就是个心胸宽广的,不仅没有怨云畅害他不得自由,反是对这个有本事的小族妹上了心。 三天两头没事,便往云畅面前凑。 燕展昌和涂氏见他不往外跑了,虽然没有象期望的那样,老老实实待在家中读书学习,但至少也不再出门胡闹,因此对他没事就往村西五老太爷家跑去找畅丫头的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睁了。 且夫妻两个也有私心,云河总往五老太爷家跑,那边的几个小子可个个都是读书的好苗子,不定哪天就近朱者赤了呢?又或者万一入了五老太爷的眼,多指点指点他也是好的。 就是这些都不成。他和那边交好,也是件好事儿。 云河见父母不管他去找云畅的事儿,且偶尔他打着书中有不懂的要去找五叔祖解惑作借口的时候,爹娘明知道他不过是找了个幌子,竟然也不拦他。云河就觉得,似乎被拘在家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云畅总被这位比他大了整整十一岁的族兄跟着,开始也是无奈,后来觉得这位族兄虽然年纪比她大了好多,却是个热情开朗的,也不讨厌,些许日子相处下来,才觉得这位族兄看着孩气,其实不过是本性纯善如赤子,论起见识,到底曾走过那么多的地方,比之自己的亲哥哥们,也未必差。 他只是不爱算计罢了。他说他就是个懒人。人活着,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为什么要自找麻烦整天去算计? 他这想法,倒是新奇。云畅偏又觉得他说的极对。 “河哥哥,可是你男子呀,你又身在嫡支大长房,身上的责任的就比别人多些,男子不是都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投地,光宗耀祖么?”云畅疑惑。 其时两人正结伴去山里猎狩。 云河低声笑着挤眉:“咱两好,我才和你说实话。谁说这世上男子就都得读书啦?你瞧你九叔,难不成他读书不好?可得了个秀才功名后,他连举人都不再去考。为何呢?因为你六叔有出息做了官嘛。家里有人顶门立事了,他自是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儿。我呢,上头还有个长兄呢,那支掌门庭的任务,可不就是他?责任都他抗了,我这个做小的,自可以轻闲些。我们做小的,就有这点儿好处。长辈们天生要求就低。再比如说你,你瞧瞧十三丫头,她是你的长姐,你能天天和我往山林里钻着打猎玩儿,她每天该有的功课,却一点不能少。你别看她每天忙这样忙那样的,但凡功课不完成,你看你祖父会不会饶了她。咱们身上没什么责任,自然可以逍遥自在。要我说,占了嫡长,一辈子努力钻营那是没办法,可我们这些做小的,若也整天汲汲营营,岂不是傻?再富再贵又如何?每天吃的就那么多,穿的就一身,睡的不过是张床,死后也只一包坟,何必叫自己活的不痛快?咱们做小的,若是父母兄弟家族需要我们出力,我们必不能辞,可若不需要的时候,就该好生享受嘛。畅妹妹你说是不是?” 云畅:…… 好象有点道理。就比如她,光宗耀祖有哥哥们,赚银子有姐姐,她喜欢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有时候姑母拘自己紧了,姐姐心疼她还暗地里给自己打掩护。她喜欢收着银子,姐姐就把家里的银子都交给她管。哪怕从她手里要银子再难,每回得了银子,也还是交给她。顶多手里藏几两碎银子作私房。 姐姐就曾说过,她是妹妹,上头自有哥哥姐姐呢,她只管过的开开心心就成。 以前她总觉得姐姐不靠谱儿,可是,其实姐姐哪里不靠谱?她那样努力,不就是想给兄妹们撑起一片天,再不必为生计作难么? 大哥去军中,不就为了有一天能护住处他们么? 二哥三哥努力读书,不也是为了一家人再不受人欺凌么? 云畅抿了抿嘴:“河哥哥,那你说,我们就不该努力为哥哥们分忧么?” 云河拍了拍她的肩:“谁说我们不该努力了?我们努力每天活的开开心心的,他们才会觉得他们那么辛苦的努力值得呀。所以,咱们只管玩就是了。” 云畅:……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但总觉得好象有哪里不对!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族兄妹,一个开朗的象夏天的风,一个木讷的象木头,原本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奇异的成了一对忘年友。 看着云畅被云河影响的脸上常带笑,话也能多说几句了,云朝开心的很,连着给云河的点心,都更用心了些。 玉妍却是有些吃起醋来,对云朝道:“畅丫头小木头人一样,不想竟和我二哥投了脾气,你瞧,现在二哥什么好的都想着那丫头,我这个嫡亲的妹妹,反要退一射之地。” 云朝也觉得好笑。 “对了朝儿,我有事,想与你说呢。” 第三百二十二章节 ?玉妍说的是兔子皮的事情。 涂氏没有出面。 既然女儿同云朝走的近,这种事情,让她们小姐妹去谈才好。 涂氏的意思是,她们出人硝制皮子,然后按市面上的收皮子价格,收云朝的皮子。 如此一来,她们家若要卖这些皮子,并不占什么优势。 玉妍道:“娘,若如此,也就不算得咱们和同朝妹妹合伙做生意了,不过是借了个人给朝妹妹使。且,咱们将来拿货也不占什么优势。” 涂氏指着她的额头笑,道:“你比朝丫头大了几岁,偏不如那丫头有成算。你也不想想,咱们有家南北货行,难道你元姑母就没有?她家在清江府的铺子,可比咱们家的南北货行要大。且那里是府城呢。生意做的比咱们远。你朝妹妹为何舍近求远,与咱们合作?便是没有硝皮子的人,这世上呀,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佷的人,还不好找?” “那……朝儿她为何选我们?” “因为你朝妹妹深知,这世上什么都好吃,惟独食不好吃。人要想走的更长更远,就得学会与人分利。分了利,也分了风险。就如这事,不过是制个皮子,可她与咱们长房合作,往后族里有人眼红,有人想寻事儿,便有我们长房顶在前面。你朝妹妹呀,是个舍得的,妍儿,你且记得,人啊,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玉妍默了默,才道:“娘,可如果照你说的,咱们一样拿着钱进货,岂不是没什么优势了?” 涂氏摇了摇头:“谁说没优势了?硝皮子,既是我们和你朝妹妹合做的,那卖皮子的利润,自然也有咱们的一份。咱们进了货拿出去卖,虽然不再是和你朝妹妹合作。可那利润却是咱们自己的。且你朝妹妹心里有数,好皮子,自然是尽咱们先来。你就放心吧,你朝妹妹是个心里有数的。她指着咱们顶在她前面,便不会叫咱们吃亏。咱们呀,也拿出不占她便宜的态度来,事情做漂亮些,两下里都欢喜,岂不是两全其美?” 玉妍笑着点头:“还是娘厉害,想的比我深远。成,我听你的,这事我和朝儿去谈。” 云朝听了玉妍提出来的,两家全伙制皮子,卖皮子的利润,她八,长房二,长房若想进这些兔子皮,刚按市价来。但有优先的挑选权。 云朝笑道:“伯娘和妍姐姐心疼我,叫我占这样大的便宜,我也不能真一点儿不客气,妍姐姐,你回去和伯娘说,我们出皮子,建作坊,你们出人,卖皮子的钱三七分。我七,你们三。别的就照伯娘说的来。” 玉妍心下暗叹,推拒了一翻,见云朝坚持,便笑道:“你这丫头呀,,也不必再回去问我娘了,这事儿我能应。” 两下里谈好,再细说了一下建制皮坊的事儿,这制皮子坊,将来和养兔坊一起放到田庄上,如今的皮子,暂时只拿去长房叫人硝好。将来建了作坊,也不拘于兔子皮,若有其它的皮子,也一样可以收购回来,自己硝制。 转眼间,已进了八月,天气一天一天凉了下来。 说了大半个月左右便能回来的九叔还没人影儿,信也未捎回一封,云朝心里不禁暗暗担忧。 倒是去金陵的几位兄长,被三伯父留在金陵待了些日子,又随着金陵的两位堂兄云歌和和云画,去金陵的几家书院里游学,说是要中秋节前才能回。 点心铺子也到了装好的时候,只差铺子里要的那些家什还没有到位。云朝寻思着,中秋节前是能开业的,到时候赶着中秋节,刚好大卖一回月饼,为了开业便能一炮打响,云朝还特意去找了萧大胖。 清江府别的不多,就盐商多,萧大胖有严衡这个做盐运使的“妹婿”在,和盐商是搭得上话的。而盐商别的不多,惟银子多。她那各式月饼,尤其是冰皮月饼,比市面上点心铺子推出的月饼,档次高了不知道多少,又有这样的关系在,不愁一炮打不响。 萧大胖自然满口应了下来。 盱城县酒楼相争的热闹这会儿已经结束了。他的万福酒楼如杀出的一匹黑马,在那红榜上也争上了前三名,这回不是水军兴风作浪,却是实至名归。现在酒楼里的生意兴隆,这些可都是云朝的功劳,这份人情,他且得还呢。 有了萧大胖这条销路,再加上云来这些日子帮点心铺子打出的名气。云朝并不愁自己的点心铺子开业后,生意会不好。 而码头的点心铺子,也正在建两层小楼和加盖小院子。 这一日,云朝从城里回来,就接到了小十叔要回来的信。 听说小十叔要回来,云朝整天脸上都是笑容,亲自去帮小十叔收拾了屋子,换上了秋被,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明几净,且还特意去城里买了些盆裁回来放上。连着上回萧大胖送她的笔墨砚,还有那难得的元书纸,除了留了些自己纸坊里研究用的,也都给放到了小十叔的屋里。 不想,第二天她去码头上等了一天,也未见小十叔的身影。 待到第三天,则下了第一场秋雨。 云朝换上了秋衫,云畅被她受凉,不许她去接人,云朝则不答应。 不去接人,小十叔回来若是生气,她定落不了好。可得好好巴结这个难伺候的呢,巴结好了,回来若是对她的功课不满意,好歹也能多心疼她些不是? 到了码头,微雨斜落,因着这细雨,码头不见往日的热闹。 云朝远远的停了马车,坐在车上等着。 怕小十叔淋了雨,还帮着他带了一身换的秋衫来。 这秋衫,不是谨语帮着做的。 这一等,又是一天。 云朝原以为今天怕又是白等一天了,正想着是不是先回去。就听翡翠指着远处停靠的一只游船道:“姑娘,你瞧,那是不是十爷?” 云朝远远望去,就见船头站着一身着青衫的男子,身边的小厮拎着包裹打着伞,而另一个丫鬟样的,则帮他撑着伞。 枯风凄雨中,青衫翻飞,而他绝世容颜,立于那风雨之中,如天地间至静却又至美的一道风景。 云朝莫名想起几句词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想着那般凄怆的词句,她心里却觉得无限欢喜。 第三百二十三章节 遗世而独立,美的惊心魄。她家美人儿十叔哦。 云朝忍不住心头重聚的欢喜。 那欢喜几乎要从心里溢出来。 她撩起帘子从车中跳下来。 一身素白的广袖长袍。 白色滚了黑绸边的披风,在密织织的斜雨秋风中上下翻飞。 “小十叔,小十叔,这里,这里,我来接你回家。” 整个天地都是黑的,只有那一身的素白,如蝴蝶,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向自己飞了过来。 燕展昭待她跑的近了,从已靠到码头的船上飞身而下,落在云朝面前,一时被那丫头脸上明亮的笑容晃的差点闪了眼。 黄昏秋雨中,她的笑那么灿烂。温暖到让人似乎只看她的笑脸,就如看到夏日盛开的花朵。 那种喜悦,如此的真挚。仿佛整个天地都随着她的欢喜而明媚起来。 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挎住他的胳膊,喋喋不休:“小十叔,我还以为今儿又接不到你呢,下着雨,怕回去迟了爷爷担心,又怕我走了你回来没有人接你太凄凉,还好我等了一会儿。小十叔你出去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家?你可有给我们带礼物?啊,下着雨呢,瞧你的衣裳都湿了,快,咱们上车,我给你带换身的干净秋衫,我特地请了表姐给你做的呢?小十叔你冷不冷?” 燕展昭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头,离家一个来月,这丫头好象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了少女亭亭玉立之姿,此时站在自己的身边,婉如水中青莲一般,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在心头泛起。 燕展昭脸上便带了些笑意,似乎觉得这缠绵的秋雨,丝丝寒凉入骨,亦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原是不冷的,身上的衣衫亦未湿,只你再拉着我在这风雨里聊会儿,怕便是又冷又湿了。” “啊?” 云朝这才注意到,自己拉着小十叔,竟然忘了请他上马车,真是美色误人啊。 懊恼的一拍脑门儿,忙拉了小十叔上了马车。 好在听涛和白脂两个,也取了箱笼下了船,翡翠已下车去帮着拎行李。 云朝挽着燕展昭上了马车。 车里用红泥小炉煨着红枣姜汤,云朝待燕展昭坐定,忙拿了披风来给披上,系好。系带子的时候,手不小心拂过燕展照的脸,她还惊道:“小十叔,你的脸怎这般凉?快喝些姜汤,我们家在码头上的食肆开了,小院里的房间,这就带您去换衣衫,或者我先下车你换了我再上来?” 她这般惊叫,燕展昭心里却生出异样的感觉来。脸色微红。 好在天色已暗,云朝又一心记挂着他的冷暖,并未注意他那一点不自在。 其实,即便注意到了,她怕也不会上心。在她心里,他家美人儿十叔一向是有些傲骄又寡言的。 燕展昭默了默,才低声道:“车里暖和,衣衫也只湿了衣裾,却不必再换,天色晚了,咱们先回去吧。” 云朝想了想,还是摇头:“到家还得小半个时辰呢,穿着湿衣岂不难受。我们去食肆里,左右码头在城门外,却不必赶时间的。” 又殷勤的从火炉上执了壶,拿了杯子给燕展昭倒了一碗红枣姜汤来:“小十叔,你快喝,去去寒气。可别小瞧这才入秋,虽不冷,可入了寒气,也不好呢。若是病了,影响你秋闱如何是好?快喝快喝。” 一边说,一边把姜汤端到燕展昭嘴边,示意燕展昭就着她的手喝下去。 燕展昭下意识的抓住她的皓腕,把碗接了过去,掌心里似还有她手腕的余温,竟暖了掌心,暖了心。 说定了去食肆里换衣衫,云朝这才想起招呼听涛还有翡翠白脂摆好箱笼。好在马车够大,倒也放得下。 只是再坐上,就显得拥挤了。 好在翡翠来时带了簑衣笠帽。有燕展昭在车里,她们不自在,听涛主动要求驾车,翡翠拿出了簑衣笠帽,三人穿戴好,听涛驾车,翡翠和白脂坐在车辕上,都不肯进马车里。 云朝到底叫了听涛和白脂各喝了一碗姜汤茶,塞了几块点心让他们先填填肚子,这才任他们去了。 到了码头的食肆里,云朝先跳下马车,又接了燕展昭下来。小哨子见到马车,就知道是云朝,忙从店里跑了出来,待看到燕展昭,被惊艳的愣在那里。 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 瞧着姑娘待他如此亲近,都说燕氏儿郎生的好,这位莫不是姑娘的兄长?可姑娘的兄长,除了大公子,别人都是见过的呢,这位竟是比之三公子更风神俊朗。 “小哨子,愣着干嘛?这是我十叔,您快让厨房里给上碗热热的辣子肉酱米线上来,再加几个鸡蛋饼,外头还有人,一人来一碗吧。” 小哨子这才忙不跌的应是。 好在这会儿因着雨,店里的人并不多。 云朝反身从车上抱了放着燕展昭衣衫的包裹下来,领着燕展昭穿过前堂,去了后院里。 “小十叔,你在里头赶紧换上衣衫,咱们吃点东西,暖和暖和再往家里赶。” 等听涛几人进来,听涛和白脂也进去换了秋衫,一行人出来,填了填肚子,便上了马车。往家里赶去。 马车里只叔侄二人,云朝才道:“小十叔,你给我带礼物了没?” 燕展昭斜了她一眼:“不曾忘了你,不过,回去待我检查课业,若是没寸进,那些东西,便给了语儿和畅儿几个。” 云朝:“……不带这样的,礼物是礼物,课业是课业嘛。再则,爷爷说我的课业还不错。” 爷爷都说不错了,你个做叔父的还能说不好? 燕展昭憋了她一眼,笑道:“少拿五叔父来压我。我才是你的先生。” 言下之意,只有他说行,才行。 云朝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的,只怕课业小十叔是万万不会满意的,衰嚎了一声岔开话题:“小十叔,你这一向极少写信回来,快与我说说,都去了什么地方,沿途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燕展昭还未开口,马车一个急刹,云朝未在意之下,身子一倾,便往前冲了过来,还好燕展昭眼明手快,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怎么了?”燕展昭沉声问道。 “姑娘,别出来!”车外响起白脂低沉的回音。 第三百二十四章节 云朝心中一沉。 片刻如死的寂静之后,便是兵刃相击之声。 除此惟有风雨。 云朝能闻得到风雨中的血腥之气。 闭了眼。仿佛自己又坠入了那个冰天雪地的山林里。 冷到彻骨。 死亡的感觉。 还有耳边的萧萧风雪之声。 一如现在的雨声。 她心里突然充满了毁灭的愤怒。 那些爱恨情仇,那些利益撕杀,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至她于死地? 既然要她死。那她就先让他们去死! 云朝闭了眼,复又睁开,伸手取下挂在车壁上的箭。把箭袋背到身上扣紧。 燕展昭没有阻拦。 直到她想撩开车帘时,燕展昭方一把抓住她的手。 “朝儿,你若出事,整个燕家都将为你陪葬!” 云朝心里突然又酸又痛。 她又想起那一夜的雪林。 月华如泻。 山岱层叠,惟余莽莽,银装素裹的水晶世界,在月华的倾泻下,泛着莹莹水蓝。 那时候她甚至还在想,地狱,竟然如仙境一般晶莹美好? 她以为她死了。 而她,是想活着的。 那些雪地上如盛开的花朵一样的漫延的血。 那些尸体。 她逃出山林,倒在路边。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位如山神般英武俊朗的少年,在午后的阳光里,脸上有喜悦,有担忧。 还有,那位老人慈祥怜惜的脸。 他们是大哥,是爷爷。 是她的心安和故乡。 她怎会舍得让他们被牵连? “小十叔。”云朝哽嗯。 燕展昭把她揽进怀里,低声安慰:“别怕,乖,别怕,还有十叔呢。”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有如天簌。 云朝的心奇异的安静下来。 是啊,她还有十叔呢,还有爷爷,还有哥哥们和弟弟妹妹。 她再不是那个在这个世界的风雪中睁开眼便遭遇追杀的人。 她再不会让护着她的人死。 她从来没有说过那一夜的记忆,哪怕是最信任和依赖的大哥云川还有爷爷都未曾说过。 就是她自己,亦把那一个雪夜,当然是自己的恶梦。 可是现在,那恶梦就在眼前。 她还记得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妇人眼里的希望,她说,明珠,你要活着。 她会活着的。她会活的很好很好。 云朝贪恋着她的小十叔怀里的温暖。这温暖她想她会记得一辈子的。 可是还是抬起头。 眼中的光芒璨若星辰。 “我还有你们,我不怕。小十叔。他们都该死!” 燕展昭读懂了她那璨若星辰的双眸中的绝决和烈焰。只得任她自怀中起身,看着她推开车窗跃至车辕上,看着她搭起弓箭,看着她一箭一箭收割着那些黑衣人的生命。 燕展昭心里觉得钝钝的痛。 他的朝儿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起那一回,她为了救他落在自己唇上的呼吸。 也想起每一天她乖巧又明亮的笑容。 她的淘气与调皮。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她眼里的愤怒和决绝。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此刻惟有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可他不能什么也不做。不,他至少可以护着她,不让别人伤了她。 燕展昭亦上了车辕,护着云朝的背。 云朝冷静的可怕的眼中,露出温暖来。 美人儿十叔,护在她的身后,以帮她挡住刀剑的姿态。 可是,她又怎会那般弱呢?除了箭术,若是近身攻击,她虽不比翡翠和白脂,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啊。 让云朝意外的是,除了翡翠和白脂,小十叔的小厮听涛,在十多名黑衣人的围杀中,手起刀落,快如鬼魅闪电,竟然比之翡翠和白脂还要强。 因有云朝的长箭攻击,那些黑衣人的围攻之势很快便被打破。便有人往她这边杀来。 翡翠大急。 顾不得围着她的五人,不要命的向云朝这边扑了过来。 云朝一箭射向翡翠身后的人,若非这一箭,翡翠此刻即便不丢命,也已重伤。 “翡翠,别管我,杀了他们。” 昏暗的雨帘中,她的声音冷静凛冽。有如修罗。 话音一落,云朝便听到身后的异声,情急之下,云朝一把推开燕展昭。自己也跟着以她所能用的最快的速度,退了一步。 可惜还是迟了,眼看着身后的人一刀劈了过来,她躲闪已是不及。 身后的燕展昭顺势一带,拉过云朝护在怀中,那一刀将将划过左臂,云朝顿时感觉到一钻心的痛。 “朝儿。”凄雨中,燕展昭的声音夹着惊恐,“朝儿,你怎样?” 云朝扬起脸,忍着痛道:“小十叔,别担心,我没事儿,只是划破了些皮而已。” 划破了皮会血流如注?只是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燕展昭护着云朝,而伤了云朝的那个杀手,也被赶过来的翡翠截住。 那人一刀逼开翡翠,知道刚才拿箭的那个小姑娘,显然是这些人保护的重点,若是拿住她,显然但能让其它人就犯,便往燕展昭和云朝这边扑了过来。 眼看着了两人面前,云朝冷笑。 她的确不会武,可是她前世的怠拳道黑带七段并非白练的,云朝从燕展昭中的怀中跃起,一个双腿连踢扫向那黑衣人,黑衣人万没想到这小姑娘除了使箭,竟然还会反击,而这路数,显然并非正常的武功路数,神奇的是,这样的速度和度角,偏逼的他不得不侧闪躲避。 而云朝,又岂容他躲闪? 在他转到自己身侧的时候,云朝手中早握了从箭袋里抽出的箭来,直接一箭扎了过去,正中那人的咽喉。 见那人被云朝杀掉,燕展昭提着的心才落回胸腔。 翡翠为怕意外,并不再杀过去,只护着云朝,看着白脂和听涛二人。 没有了翡翠,那边白脂和听涛也十分吃紧。 云朝动了动手臂,虽然痛的钻心,却不是不能用。 便从地上捡起弓来,继续对着那群围着听涛和白脂的杀手。 有了云朝几乎无虚发的箭攻击,那些人不时便只剩了三人,三人见无法灭口,打了个忽哨,想要逃走。云朝又岂会让他们逃? 听涛和白脂显然也是一样的意思,便留了一人给云朝用箭解决,另外两人,被他们各自缠上。 不过片刻,云朝射死一人,另外两个,也命丧听涛的刀和白脂的软剑之下。 十米开外,还停着另一辆马车。车中寂静无声。 翡翠看着云朝:“姑娘?” 第三百二十五章节 “去看看,若有人……不留活口。” 她自己死还罢了,可她不能给燕家招祸。 虽然她在燕家,其实已经是燕家之祸。 这一刻,她心中亦有疑惑,兴许这些人并不是针对她而来。 如果是这样……云朝松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留活口。 翡翠得命,往那马车而去。 不想还未到,车上便跑下来一个幼童。 七八岁的样子。 他的眼越过翡翠,只盯着云朝。 那双眼……云朝闭了眼,那双眼让她想起曾经雪林如被困至绝境的幼兽一样的自己。 那男孩就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云朝,不动,亦不说。 翡翠去检查他的车。 车上什么也没有。 云朝见翡翠冲自己摇了摇头。 车上什么人也没有? 那这个男孩子……她一时也头痛起来。 燕展昭走到她身边,把她抱了起来,上了车,对云朝道:“若只这一个孩子……带回去吧。” 云朝点了点头。 听涛自是听到了自家主子的声音,去拎了那男孩子,等到了自己马车处,却为难起来,虽说只是七八岁的孩子,却到底不放心丢进马车里。自家主子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可到底不擅长武艺,不过是会些拳脚罢了。 没想到朝姑娘却是个厉害的。但她这会儿到底受了伤。而在车里,也不好用箭。朝姑娘刚才使的腿法,倒是厉害,但他也不可能把朝姑娘和自家主子放在危险的境地。 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个危险的人? 听涛不免奇怪,朝姑娘……身边的两个丫鬟怎会这般厉害。 要知道他在江湖上,已是一流的高手了。 这两位姑娘虽说单打独斗未必比得上他,但这样的身手,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 他们这样的人,能请到一人卖命,已是难得,而朝姑娘身边竟然有两人。 偏他和白脂也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竟然一直没有看出她竟是深藏不露之人。 燕展昭沉声道:“让白脂看着他,丢在车辕上。翡翠驾车,你去善后,抹掉痕迹。” 白脂道:“听涛身手强过我和翡翠,我留下来善后,听涛,你看着人,翡翠驾车,赶紧走。” 谁也不知道,这些黑衣杀手,会不会再来一拨。 现在看来,那些杀手的目标,其实是这个男孩,而不是他们一行人。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绝不能让人查出,救了这男孩子的是他们,否则后面的麻烦不会少。 这样的按排,听涛和翡翠都觉得是最好的安排。 燕展昭亦点了头。 马车开动,燕展昭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 从行李中找出干净的服,帮云朝脱了外衫裹上,又帮她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这才低声训道:“以后绝不可以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知道吗?” 云朝暗想,一定是血流多了,怎么觉得冷呢。伤口亦痛的要命,大概是因为自己受伤后还一直用箭,她又不象畅儿那丫头天生神力,因此伤口因使力而迸开,更严重了。这会儿已是脱力,躺在燕展昭的怀中,冲燕展照虚弱的笑了笑。又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往他怀里拱了拱。 唉,美人儿十叔的身上,还是挺暖和的呢。 而这虚弱的笑,其实也有刻意的身份。 她若不表现的弱一些,说不得要被骂。 不是说男人更喜欢怜惜弱小心,她表现的虚弱些,小十叔心疼她,大抵就不会骂她了吧? 果然,燕展昭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虚弱的笑,还有往怀里拱的样子,象极了可怜的小猫,哪里还舍得说什么? 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处,抱紧了她,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说完,想到那些大半死在这丫头箭下的冤魂,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丫头是个会怕的么? 可正因为她的不怕,燕展昭心中顿痛。 这丫头,到底是遭遇过什么,才会在那一刻,有那样的决然?才会在杀那些人时,半丝未曾有手软? 马车很快到了燕家,燕展昭吩咐听涛:“看着那孩子,让翡翠抹掉车上的痕迹。先别惊动老太爷。” 说完,抱着云朝去了冯先琪的院里。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冯先琪刚用完晚膳回房,听到动静出了屋,一见燕展昭抱着云朝进了院,不由一愣。 “快,进屋。” 燕展昭抱了云朝入屋里,把云朝放在榻上,冯老头什么也没问,先是给云朝把了脉,见只是失血过多的虚弱,其它并没什么,这才开始察看伤口。 伤口虽大,倒也不要紧,并未伤着血脉。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到了这会儿,冯老头让燕展昭去端了沸水来,在水里在扔了不少的药才,泡了一会儿,方让燕展昭脱了云朝的外衫,撕开她胳膊上的袖子,帮她清洗。 “丫头,疼不疼啊?”冯老头一边清洗,一边笑着问道。 云朝露出个苦逼的表情:“冯爷爷,我也是人啊。”这血肉之躯的,能不疼么?瞧您老问的这话,要是别的大夫,我可骂人了呀。 正痛的不要不要的云朝,又被这老头儿给气的又不要不要的。 这话一说,听的一直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她家美人儿十叔,噗嗤笑了起来。 这死丫头,都到了这会儿了,还是不忘卖弄她的俏皮。 被燕展昭瞪了一眼,云朝老实闭了眼。 就听燕展昭道:“冯叔,会留疤痕么?能不能让丫头的疼痛缓减些?” 冯老头道:“这水里被我放了麻药,一会儿便不痛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让人给这丫头打水来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今夜就留在我这里了。你回头叫个丫鬟来看着她。” 这样大的伤口,还好处理的及时,不过还得先把伤口给缝上。缝针之事,却是不能叫外人知晓的。 冯老头又道:“一会儿我给这丫头缝针,你在边上,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往后这丫头的伤,也只许你照看。” 让她家冰清玉洁的仙人儿小十叔照顾她这病号?云朝觉得冯爷爷真是不能做什么靠谱的事儿了。她不照顾他就不错了。 “冯爷爷,不是还有白脂么?让她照顾我就行。” 冯老头笑道:“也是,你这小子都回来了,我那徒儿岂没回来?”说完冲燕展昭嫌弃的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把白脂那死丫头给我叫来。” 燕展昭:“白脂不到后半夜,是回不来的。”这死丫头关注的重点到底是什么?谁照顾她是现在要想的事儿么?你现在担心的应该是,什么叫把这伤口给缝上吧?又不是补衣服。 (卡文卡的实在消魂,,非常感谢细雨游枫同学的打赏,还有那些投月票推荐票的亲们。深爱乃们。) ... 第三百二十六章节 这还真是燕展昭冤枉了云朝的关注点不对。 尽管在这个时空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有些前世根深蒂固的认知,却不是轻易能扭转过来的。 在云朝的意识里,受了外伤,进行伤口缝合,可不就是必须的救治手段么? 因此冯老头提出要进行伤口缝合,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若是前世,她还要担心会不会留下疤痕,因为前世总得穿短袖的t或者无袖的礼服,对她而言,有些宴会是不得不参加的。 可是现在,别说无袖或者抹胸的礼服了,连个短袖而不可能有机会穿,确切的说,是压根儿没有机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胳膊,因此会不会留下疤痕,她还真不太担心。 冯老头清洗伤口过后,又亲自去熬药,让燕展昭照顾云朝,待到药煮好,让云朝喝下,这才取出他的针线出来,云朝这会儿才有点儿怕了。哭丧着脸对冯老头道:“冯爷爷,好歹看在我天天孝顺你的胃的份儿上,咱能不缝了么?” 冯老头哼了一声:“放心,我给你用了麻弗散,不会太痛。你也不用担心疤痕难看,过些天拆了线,有我的药,还担心留疤痕?” 她怕痛是怕痛,也不是怕留疤痕,这些都不是原因,她只是单纯的对他手里那银光闪闪的针,天生有些恐惧罢了。 燕展昭揉了揉她的头,柔声安慰道:“朝儿别怕,有十叔在呢,要不,你躺着闭上眼,不看便不怕了。你放心,要是你冯爷爷给你缝的不好看,还有我帮你盯着呢。” 云朝:…… 不过躺着一闭眼,做个驼鸟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云朝果断躺下扭过脸去闭了眼。 说是不痛,其实还是痛,只不过还在能忍耐的范围。 冯老头别看人糙,手艺还真是不错。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收了线,大手一挥道:“好了,丫头我给你点个安神香,你也别挪地儿了,就在这时好好睡一觉。昭小子,你给好生看着,若有不好再去叫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住熬夜,我先睡去了。” 燕展昭送了冯老头出门,这才退回屋里。 这是冯老头院子里的客房,屋里倒也收拾的干净。 隔着屏风,还放着张罗汉床。 大概是痛的劲儿过了已经有些麻木,再加上安神香的功劳,云朝有些晕晕欲睡,对燕展昭道:“小十叔,我受伤的事,别告诉爷爷,让畅儿别急,你也去睡吧,我这里不需要人。” 燕展昭在床沿上坐下,拉上薄丝棉的被子帮她盖好,道:“嗯,你睡会儿,小十叔就在外头歇着,若是不舒服,就叫我。” 话虽如此,却坐在床前并未动身。 云朝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燕展昭见她睡的沉了,却还皱着眉,十分不安的样子,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头。心里怜惜而又心痛。 原是天之骄女,大齐国最尊贵的贵女,偏流落在这乡野,受这样的罪。 她原该得到最好的生活,最多的疼爱。 大概是被他安抚,云朝的眉头渐松。 燕展昭听到外面轻微的动静,看了云朝一眼,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到了外头,就见翡翠抱着云朝换洗的衣衫,正守在廊下。 “十爷,让我来照顾姑娘吧。”翡翠低声道。 燕展昭不置可否,低声问道:“那孩子呢?” “听涛看着,只那孩子不说话。我已经安抚了二姑娘,未让她过来。老太爷那里也瞒着,并不知道您回来,还有姑娘受伤的事。白脂还未回来。” 燕展昭嗯了一声,默了默,又道:“让听涛看着那孩子,别出错,明早把那孩子送到这里来,再去外头买几个小厮和丫鬟回来,把这孩子充进这些新买来的人中。这孩子的事,务必不能透露到外头。朝儿这里……不用你,我照看她。白脂回来后,你让她过来一趟。” 翡翠应了是。把云朝的衣裳递给燕展昭,这才退了出去。 不过她却也不敢大意,叫了听涛,在院外的一间小屋里两人一起守着。 而云畅此时也得了翡翠的叮嘱,虽然担心姐姐,但也未去冯爷爷的屋里。 倒是燕元娘见云朝这会儿了,还未回来,让人叫了云畅过去问话:“你姐姐怎这会儿了还未回?我刚听到外头的动静,莫不是你姐姐回来了?” 云畅笑道:“是翡翠回来报信,说是姐姐有事在城里耽搁了,得明儿才回呢。我原当姑母您睡了呢,便未过来禀报。姑母,您早些睡吧。” 燕元娘听了,心知云朝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怕是真有事给耽搁了,要不也不会在外头留宿,因此打发了云畅,也就睡了。 这一夜云朝睡的并不安稳,即便一箭一箭收割生命时,她是那样的冷静,可伤口隐隐的钝痛,还有那被她强压在内心深处的不安,让她连梦都是黑色恐怖的。她又梦到了那夜的雪林,彻骨的冷。 燕展昭看床上不停的冒汗,却又象冷极了而缩成一团的云朝,心里怜惜之极,拿着温水浸过的帕子帮她擦干额头的汗,想着外面自有翡翠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索性上了床,侧身躺着,把那缩成了一团的瘦子身子,揽进了怀里。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暖,那丫头缩成一团的身子,才略略放松下来,苍白的小脸寻了个服侍的位置,贴在他的胸口,未伤的手,也八爪鱼一般,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燕展昭脸色一红,身子微疆,又想着她大概会不舒服,又强迫自己放松。有些哭笑不得的护着她伤了的那只手臂,生怕她不老实之下,再扯开好不容易缝合的伤口。 云朝先还觉得自己被抛弃在雪林深处,那种寒让她绝望而又无法忍耐,可片刻之间,情景转换,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花海之中,夏日的蔷薇花开的层层叠叠,阳光灿烂,照在她的身上。她就在这阳光花海之中,慢慢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就见自己正团在一个的怀抱中。一只手八爪鱼一样,紧紧搂着别人的腰,抬起头来一瞧,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家美人儿十叔。 云朝:……卧糟,自己好象也太不要脸了,竟然做这样的梦。 (感谢亲爱的琳,还有墨忆的打赏。) 第三百二十七章节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这是做梦这是做梦。” 云朝念叨着,重又闭了眼。 燕展昭睁开双眸,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在她动了的那一舜,他便醒了,本来也不过是假寐。 “什么美色误人?” 云朝差点从他怀里跳起来。 原来不是做梦。 怎么办?小十叔怎么跑到她房间里来了?且还抱着她睡觉? 这问题大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屋里?” 燕展昭懒得理这臭丫头,伸手抚着她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见并未发烧,放心的从床上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才道:“醒了?醒了就好好躺着,我叫翡翠进来服侍你,一会儿喝些粥。” 说完,便出了门,叫了翡翠进来。 翡翠端了温水来给云朝洗了手脸,又漱了口,方出去又端了碗粥来:“这是冯老先生特意给姑娘熬的粥,补血的,趁着热先喝完,一会儿冯老先生过来帮您看一下伤口。回头我帮你敷药。” 云朝这会儿也清醒过来。 心里还在念叨着,小十叔怎会和她躺在一起。 喝完粥,云朝奇道:“这是冯爷爷自己熬的?” 翡翠点头。 云朝惊讶:“老头竟然有这等厨艺?” 这粥说是药膳粥,可她不但未尝出一丝药味,竟然还十分美味可口。比她的厨艺水平,不知道高了多少,枉她还一直以自己的厨艺而自豪呢,不想这么长时间,竟是班门弄斧了。 这老头也真是的。 云朝腹诽了几句。 心里其实是感动的,没想到老头竟然还亲自为她熬粥。以后得对老头再好些才成。 用完粥,翡翠收拾碗筷出了门,冯老头进了屋里,身后跟着白脂。检查了一下云朝的伤口,发现还不错,让白脂帮她上了药,冯老头叮嘱道:“这些日子注意些,这胳膊别再用力,伤口绷开会很麻烦。也别轻易沾水,记下了?” 云朝笑道:“记下了记下了,冯爷爷,您真好,早上的药粥可好喝了。回头您教我成不?” 冯老头一听她提什么药粥,真是火不打一处来,瞪着眼骂道:“好喝好喝,你这丫头,不知道我老人家年纪大了禁不得折腾?害我老人家半夜起来给你熬粥,这辈子就没人享受过我老人家亲自半夜熬粥的待遇,要不是怕你这丫头胳膊废了,往后叫我老人家没了口福,看我管你不?你瞧瞧,你瞧瞧我老人家这眼眶,是不是青了?赶紧好起来给我每天做好吃的才是正经。”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云朝:…… 这到底是教呢,还是不教呢?老头这药膳的手艺,她真的好心痒痒啊。 “白脂,老头教你做药膳了没?” 白脂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想学药膳,早着呢。姑娘你也别指望了,不把所有现存药物的药性弄清楚,师傅是不会教你的。” 要认识所有的药,还得清楚药性,才能学这药膳,云朝知道自己没指望了,只得殷殷的看着白脂:“白脂啊,老头别的本事你不学都成,这药膳,千万记得要让老头教你。死皮赖脸也得学会啊。” 白脂已经懒得再理她,现在是关心这药膳的时候么? 果然,见白脂不理她,云朝才想起正事来:“那孩子呢?昨天的事……” “姑娘只管好好养身子就是。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抹平了,轻易不会让人找到咱们这里。那孩子被十爷弄进这院里来了,给冯爷爷当药童,有我时刻看着,不会有事的。只是那孩子不开口,弄不清楚他的身份。当时我去查看了一下,离咱们马车东五十米外,先前便有一场撕杀,那边有几具尸体,想必是保护那孩子的人。咱们是受无妄之灾,赶上了。我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都挪了过去,重新布置了现场,就算有人去查,也只会当成是他们相互杀了对方。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头上。” “可是我用箭……” “姑娘放心,保护那孩子的人中,本也有用箭的。” 云朝这才放心,就听白脂道:“只是这孩子到底是个麻烦,咱们还得查清楚他的身份才是。姑娘,若是可能,不如交给甲一去查?兴许会快些。我听翡翠说,甲一这些日子兴许会来找您。” 要建纸坊,甲一肯定会派人过来,纸坊的事情,到底要她这边按排人过去指导,云朝点了点头:“如果他过来,让翡翠去和他说。对了,你把那孩子叫进来。” 白脂帮她换她衣衫,领了那孩子过来。 那孩子一夜未曾出声,这会儿看到云朝,一双眼盯着云朝看了半响。两人都不说话。 这孩子,长的还真是好看,尤其那双眼,黑漆漆的,倔强而又脆弱,云朝不由想到自己。 咳了一声,正要说话,不想那孩子突然开了口。 “姐姐,你留下我可以吗?我会报答你的。” 云朝笑起来:“因为你,我们差点丧命,若我留下你,兴许等不到你报答,便连命都没有了。你说实话,告诉我你是谁,家在哪里。我再考虑是不是要留下你。你想清楚了,为了一个你,值不值得我搭上整个家族人的性命。别和我说谎。否则……你知道我不是个心软的人。杀人予我而言,简单的很。” 那孩子抿了抿嘴。 他才不相信她真的心狠。 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怜悯。 她救了自己,便不会杀自己。 如果真的要杀,昨晚就已经杀了他,何必再带他回来? “我叫吴锐,我爹娘都死了,那些人……他们是想谋夺我的家产,姐姐,我不要家产,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留下我吧。” 还是没有说出他的家人和身份。 这孩子…… 左右是能查出来的,她也做不出真把他丢出去的事来。 更何况,真把他丢出去,被那些黑衣人的同伙或者背后的主谋找到,若这孩子供出自己来,也是个麻烦。还不如藏着他,以后再解决。 云朝便道:“留下你也成,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可不富裕,养不了闲人,你想留下,就得做事,你就留在这院里做个药童吧。” 那孩子顿时脸上便迸出了灿烂之极的笑容:“姐姐,我就知道我是好人。我肯定好好做事。不给你添麻烦。” 第三百二十八章节 云朝连忙摆手:“别,别,你可千万别叫我姐姐,当不起。” 想当年她就是一口一个爷爷,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亲热,从此才赖上了燕家的啊。 那会儿一口吃的能逼死人。 那爷孙两加上后来的二哥三哥,硬是生生把她养了起来。 从赖人方变成被赖方,这滋味真是复杂到不好与人言说。 那孩子可不管,死倔死倔的道:“你就是我的姐姐。” 云朝:……这世上竟然有人比她还不要脸。 白脂被她一脸被噎住的表情给愉悦了,抿了嘴一笑,拉了吴锐就要出去,云朝想了想,这口气不能忍,在后头叫道:“咱家都是小丫鬟,冯爷爷看着小姑娘才顺眼,你给他换上女装,左右长的也象姑娘。” 那孩子回头冲她一笑:“姑娘就姑娘。” 云朝:…… 必须找回场子,再说这吴锐的名字,云朝觉得八成也不是真的,便冲在白脂的后脑勺叫道:“名字也改了,就叫晚照。” 白脂哎了一声。 那孩子才不在意改名字,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用吴锐这个名字了。 晚照挺好听的。 他娘生他那会儿,正是晚霞满天之时。 叫晚照,很好。 他会想起他娘。这名字,让他有温暖的感觉。 出了门,正遇上过来看望云朝的云畅。 见到比自己还木的云畅,她的注视下,新鲜版晚照瑟了瑟,躲到白脂身后。 云畅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这个死娃子,姐姐怎么会陷入危险?怎么会受伤? “畅儿,你来了?”担心被骂,云朝决定先声制人,热情无比的露出甜美的笑容,“快快,进来。用早膳了吗?” 外面的晚照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愉快,不禁红了眼。 姐姐对他那么冷淡,见到那个黑丫头却这样喜欢。 白脂看着他的身量,默了默,才道:“我先领你去见师傅,回头拿衣服来,你先将就着穿,日后再给你置新衣裳。你,要听话,不许惹麻烦。师傅脾气不好,别惹他老人家不喜。” 晚照默默的点了点头。 白脂把他送去了药房里,想着云畅身边的小花的身量和他差不多,便去了二进院里找小花要了套小衣衫来,扔给了晚照,让他去换上。 结果这小子在里头半响也没出来。 白脂不放心,进去一瞧,不由乐了。 这孩子自己脱光了,拿着那套小小的女衫裙,正发着呆,竟是不知道如何穿的样子。 看到白脂进来,不由大囧,抱着衣裳护着他的小雀雀:“你你你怎么不禀报就进来?” “禀报?”白脂挑眉,“如今你可是我的小药童,还需要我禀报?” 一边说,一边扯过这小子手里的裙裳,帮他穿戴起来。 穿好衣裳,看着他的头发,干脆也打散了,帮着梳了两个小双有髻,打扮完仔细一瞧,白脂这样沉稳的人,也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还真象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呢。若是两个小发髻,再用粉色丝带系上,就更漂亮了。回头得找表姑娘要两根丝带去。 屋里,云畅虎着脸坐到云朝的床前,想了想,姐姐受了伤,这样虎着脸似不对,只好放柔表情,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那一指长的伤口实在狰狞,怕吓着云畅,云朝忙道:“就是一点小伤口,冯爷爷帮我包扎上了,要是折开看,还得重新包扎,冯爷爷说不好轻易动的。畅儿别担心姐姐,你瞧我这精神抖擞的样子,也不象有事的对不对?” 云畅一听说已包扎上了,也不敢轻易折开看,只好道:“爷爷不知道你回来,午后你得装着回来了给爷爷和姑母去报声平安。我让小叶儿熬了鸡汤,回头你别忘了喝些鸡汤。” 云朝很想说,冯老头已经给她准备了药膳,不过这会儿她可不敢惹这小杀神,只好顺着她道:“好呀,你让小叶儿用鸡汤做点面疙瘩汤来,正想吃那个呢。” 姐妹两说了会儿话,云畅想着刚收上来的花生还要晒,还得去地里看看,给稻苗放水,便回去了。 昨儿下了一场雨,今儿天晴,天气暖和的很。 秋日晴空,一碧如洗,云朝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竟然有些怅然。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正愁怅间,燕展昭洗漱过后,用了早膳,进了屋。 看着焕然一新的美人儿十叔,云朝想起早上的尴尬,不由红了脸。 话说昨夜到底咋回事?难不成是她家美人儿十叔抱她着睡了一整夜?即个……好难为情呢,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小十……十叔,,你来了?” 听着她嗑嗑碰碰的声音,半见不见往日的俏皮淘气,燕展昭温和的笑了笑。 那笑容,又闪的云朝一呆。 “好些了?瞧着脸色倒不错。” 云朝忙点头:“我感觉好多了,一点也不疼了。冯爷爷的药膳很好,小十叔,我……能回自己的院里去么?” 燕展昭摇了摇头:“就在这里待着。” “那……晚上让白脂来照顾我吧,她懂医术。”云朝怕晚上还是小十叔照顾她,那她可就真没法儿睡了。 她这点小心,燕展昭何尝看不出来? 只是,想起抱了这丫头一夜,虽说两人有叔侄之名,但实实际上并无血缘之亲,他出于一片怜惜,见这丫头不自在,心里亦有些不自在起来,可他又怎能在这丫头面前表现出半分?便风轻云淡道:“也好。” 云朝:……怎答应的这样快?怎么感觉有点失落呢?好歹也挽留一下我嘛。啊呸,什么叫挽留? “早上似乎听说你叫我什么美人儿?”燕展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朝:……果然秋后算帐了。这个必须不能承认。 “小十叔,”云朝一脸的正色,“我觉得你肯定是昨晚睡的不好,记忆出现了紊乱,你照顾我辛苦了,等我好了,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燕展昭冷哼了一声。 云朝忙一改正经的样子,满脸堆起笑来:“小十叔,你还没有把你带给我的礼物拿出来呢?我这些日子可给你收罗了好东西,已经放在你屋里啦,还有著名的元书纸呢。你看到没有?” “好了,别说话,快躺着吧。”燕展昭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了,“朝儿……” 第三百二十九章节 燕展昭欲言又止,显然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云朝见他半响不语,心里不免疑惑,这可不象她家美人儿十叔一惯的作风。 “小十叔,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燕展昭想到她昨晚杀人时的那种冷静凛冽,再看她此刻甜美讨喜的笑容,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若是这孩子果真是他们燕家的女儿多好?至少他们这些做父兄长辈的,能护她一世喜乐平安。可她身份尊贵,自古皇家无亲情,刘瑜再厉害,未必能护住她。 他惟愿她永远别再有昨夜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那不该是朝儿的样子。 燕展昭和煦的笑着,起身在床沿上坐下,揉了揉她的头,什么话也没说。 看着她的脸色,不再如昨夜一样苍白,到底心中略略安慰。 因他离的太近,云朝想到昨夜被他抱着睡了一夜,心里有些异样的依恋,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总是叫他小十叔,其实,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罢了,比大哥云川也只大了一岁呢。 比之前世的自己,还要小几岁。 被他当成幼童一样宠着,让她感动依恋,又有些纠结尴尬。 “小十叔,我给你留的元书纸你喜欢吗?我已经让大牛哥他们在纸坊里想法子做元书纸了,这纸的大概工艺,我也是知道的,只可惜这会儿没有嫩竹,明年一定能做出比这元书纸更好的竹纸来。到时候挑最好的给十叔。” 燕展昭应道:“嗯,我很喜欢。说起纸,你摆在我屋里那些用木盒装着,可以抽取的纸,倒有些意思。只是纸张金贵,用于生活,也太奢侈了些。天下间,还有多少学子,用不起纸呢。若是纸张便宜,将造福天下多少读书人啊。” 云朝安慰道:“小十叔你放心,从前纸张金贵,那是因为造纸工艺被少数人握在手里,敝帚自珍,再加上成本高,工艺差,好纸难得,所以纸价才居高不下,将来咱们把造纸工艺提高,可以用最低的成本,造出最好的纸来,这纸价自然就能下来了。桑皮纸,竹纸,甚至稻草麦桔这些,皆能造纸,纸便也就不金贵了。至于那些木盒里的抽纸,原也只是咱们家自己用罢了。纸坊……除了现在用来研发新纸品的这处纸坊,大量生产的作坊,已经交给了飞将军的人,除了金陵城,桑皮纸给三伯售卖,其它的我是不管的。想必这些生活用纸,必先是京城的贵族们能用上了。不过,飞将军的人已经答应我了,这也只是暂时的,将来必是要低价用于民间的。” 燕展昭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听涛在外面禀道:“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呢。” 叔侄两面面相觑。 因着云朝受伤的事,燕展昭回来,是瞒着燕宏扬的。 云朝顿时担心的扯了燕展昭的袖子:“小十叔,你千万记得要帮我瞒着爷爷我受伤的事。就说……就说……”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借口来。 昨天云畅与燕元娘说她在城里有事耽搁留宿了。可爷爷哪里是姑母那么好骗的。 燕展昭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没事,有十叔呢。你且好生躺着。” 云朝不知道燕展昭是怎么同祖父说的,不过她受伤之事,却被瞒了下来,她胳膊虽不好大动,人却没什么事,歇到下午,冯老头过来看了,又让白脂帮她换了药,云朝便搬回了自己的屋里。 她原本每日出门回来,是要给祖父和姑母问安的,回房后,云朝换了身衣衫,便先去了祖父那里,燕宏扬知道她受伤的事,见她脸色还不错,除了身上有点儿药味,并看不出来哪里伤了,问了几句话,便打发她去屋里歇着。 见祖父什么也没说,云朝出了门便拍了拍自己那飞机场一样的小胸口。 接着又去了姑母的屋里。 燕元娘倒是细心,见她脸色不比平时红润,身上又带着药味儿,不免担心道:“瞧着脸色不大好,是在外头累着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身上也一股子药味儿?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千万别强撑着,便是歇上几天,也耽误不了你的事儿。若真病的躺在床上,倒劳你爷爷担忧,便是不孝了。” 云朝笑道:“姑母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就是昨儿乍然歇在外头,我又有择床的毛病,一夜未曾睡好,所以脸色才看着差了些。至于身上的药味,那是冯爷爷让我试做药膳,头回做出来的,有些儿难吃,畅儿她们都不愿意吃,我只好自己喝了,这才有了药味儿。” 一边说,一边给云畅使眼色,云畅忙给她解围:“是呢姑母,我也尝了一口,实在难以下咽,也真难得姐姐竟然把那一小陶罐儿都喝了下去,可不就一身的药味儿?” 燕元娘见状,便挥了挥手:“既是昨儿晚上没歇好,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几天也别尽往外跑了,有什么事不能打发人去做的?你祖父定在了八月初八搬家,咱们去新宅里过中秋节,我已吩咐了你荷姑和丫鬟们开始收拾收东西,新家那边也着人去收拾了。你和畅儿叫丫鬟们把自己屋里的收拾一下。” 云朝忙问:“姑母和表姐还有表弟,可搬去和我们一处住?还是一处住吧。没有姑母,我和畅儿便没人教导。就是蔚儿和夕儿,也必天天闹着要姑母的。” 燕元娘道:“我还是搬去和你们一道住,咱家的新宅里,打发人去守着也就是了,左右也就是一墙之隔。我和你们表姐,还有言儿,隔三岔五的回去住两天就成。” 云朝听了,这才作罢。 回了自己的屋里,云朝刚躺到床上,翡翠便送了一箱子东西进来。 “姑娘,这是十爷让我送来的,是几位姑娘还有表小姐带回来的玩意儿。” 这些都是小十叔去外头游学时,四处淘买回来的,云朝立时来了兴趣。 “翡翠,你帮我打开,我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回头你叫表姐过来先挑。” 第三百三十章节 等看到箱子里竟然有一叠高丽纸,云朝激动的让翡翠赶紧拿了过来。 她送了个元书纸还在小十叔面前显摆呢。没想到小十叔竟然还记挂着她的纸纺一直在研究高丽纸面不得其法。这纸当然不是拿来给她用的。 云朝道:“翡翠,快,把这纸先拿一半送去给云中哥。” 翡翠笑着应是。 等她出了门,刚好云畅进屋,奇怪道:“翡翠姐拿着一叠纸出去干嘛?” 云朝笑道:“小十叔带了些高丽纸回来,咱们纸坊不正在试做茧纸么?我让她送去纸坊给云中哥了。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小十叔带回来送我们玩的,你和小花整理一下,一会儿让表姐来挑,还有阿灵和瑶姐姐,也叫她们来挑些。” 云畅和小花便把箱笼里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有纸,也有适合女孩子用的笔墨纸砚,还有些小首饰,玉质一般,但雕工出彩的玉佩,陶人,团扇等东西。里头还有一套极好的彩色丝线,想必是给表姐谨语买的。 等姐妹几个都过来挑了东西,玉灵和阿瑶各自回了家,蔚儿和夕儿满身泥桨的冲到屋里,见到云朝便往她身上扑,云畅眼捷手快的一手一个,把两个小东西拎了起来:“一身的泥,往姐姐身上扑什么?越发淘气了。” 又跟云朝抱怨:“姐,这两小东西真正到了狗都嫌的年纪,野的跟什么似的,再不管管,往后还不知怎样呢,偏姑母心疼他们。祖父又只管他们的课业,别的也不拘着。书墨那小子是个小面人儿,哪里管得住夕儿?小果儿年纪小,更是说不得蔚儿的。要我说,不如把这两个小东西,也送去族学里。” 云朝笑道:“得,真要送去族学里,不定更皮呢。” 又问双胞胎:“怎弄的这一身的泥?” 两小的相互看了一眼,直摇头:“我们什么也没干。” 此地无银三百两,云畅叫了两人的小厮和小丫鬟进来:“书墨,小果儿,你们说,四少爷和三姑娘刚才做什么了?” 两个小家伙抿了抿嘴,云畅冷脸道:“还庇护起他们来了?说。” 书墨到底年纪大了一岁,又有些怕冷冷的云畅,也不管双胞胎一个劲儿的给他打眼色了,低了头迅速道:“四少爷和三姑娘在外头和村里的孩子打仗,又不许我和果儿帮忙,这才弄得一身泥。不过四少爷和三姑娘都未吃亏。有……有一位村里的小少爷被……被四少爷打哭了,人跑了,说是回去找大人告状……我们……我们就拉了四少爷和三姑娘回来了。” 村子孩子们一处玩,打打闹闹也正常,就算回去告状,大抵大人也只是一笑了之。 小孩子嘛,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云朝不以为意。 云畅却气的不轻。 拎了两个小的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才教训起来。罚了两人在家里三天不许出门,这才跑到云朝房里抱怨:“姐,你可管管他们吧。” 云朝心道,我倒是想管呢,可两个小东西实在太会卖萌,只要拿着他们的小肥爪子一捧着我的脸亲几口,说几句贴心的好话,我就…… 不过看着云畅的脸色,这话她可不敢说,于是义正言辞的发狠:“是得管管了,往后再跑出去打架,不好好读书,不只罚他们禁足,饭也不许再吃,饿上几顿,看他们还有力气打架不。” 这鬼话云畅脑子坏了才会信。 想想也就罢了,姐姐自己便不大靠谱,指望她教导弟弟妹妹,还不如指着母猪会上树呢。 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因着云朝要养病,生意上的事情,有钱二福管着,倒也不需要太费心思。 便也趁着这段时间,在点心上多花了些心思。 她一时不出门,有心人自然好奇,好在因着要搬家,倒是个好借口。 而为了掩盖吴锐在自己家的事情,且之前为了点心铺子便要买人的。钱二福让牙行里又送了十个小姑娘来,原先只挑十二三岁以上的打算,这次因着吴锐,倒是挑了两三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云朝作主,给冯老头的院子里又拨了一个过去,和吴锐,凑成了一对儿。另外九个,又挑了个年纪略长些,能管得住蔚儿的,给了蔚儿,另起了名字,叫小朵儿,这名字和原先蔚儿身边的小果儿倒刚好相配。余下八人,都派去了厨房里。 因着想在中秋节大放异彩,一炮打响五味斋点心铺,云朝让小叶儿做了大量的冰皮月饼。并送了三十盒,给了萧大胖,让他给清江府提得上号的盐商家中,各送了一份作节礼。 因是提前送去的,这些人家吃了觉得好,冰皮月饼漂亮不说,口味凉凉的也和市面上的不同,再加上外头实在买不到,倒显得珍贵。这些人家便派了人来跟萧大胖打听,哪里有卖的,自家也好买些回去,除了自家食用的,走节礼送人,又体面,又能叫人满意。 云朝想着,得叫萧大胖欠她些人情才是。便干脆把冰皮月饼的销售,都叫给了萧大胖的万福酒楼。条件只一个,这些冰皮月饼,除了之前那三十盒送人的,总共只做了一百盒,这一百盒十两银子一盒,价格是不许降的,且必须得宣传一下,是她的五味斋做出来的东西。 一百盒月饼,十两银子一盒便是一千两银子,成本的话,云朝不过算了萧大胖二两银子一盒,这么一来,光一个月饼,萧大胖中秋便能赚上八百两银子。银子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冰皮月饼虽说出自五斋,可却是从他的万福楼出去的,独一家的买卖,为此他万福楼,也扬了名。 云来的苏掌柜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摇头叹息。 没想到萧大胖这家伙,倒是因祸得福,也不知怎的,竟入了云朝那丫头的青眼。 便有店里的伙计在苏掌柜耳边念叨:“掌柜的,如今萧大胖和燕姑娘走的也太近了些,燕姑娘若是把这些食材也供给万福酒楼,咱们家可不就损失大了?我瞧这燕姑娘也是个忘恩负义的,您素来对她可不薄,如今她支持万福,竟和您个招呼都不打。” 苏掌柜瞪了那伙计一眼:“这话休得再说。” 第三百三十一章节 商人趋利。 燕云朝既然能和云来合作,那就能与别家酒楼合作。 一切不过都是为利而已。 商人重利,却也重承诺,燕云朝只要不毁了两年独供云来食材,还有那独供点心的承诺,对他而言,便没有责怪燕云朝与别家合作的理由。 “燕姑娘可给万福供了翡翠碧玉膏?可供了粉丝和凉粉,还供了辣椒?可供了其它点心?就是那冰皮月饼,燕姑娘也只允许万福整盒卖,他的酒楼里却是不许用的。燕姑娘守诺,哪里对不起我们云来了?你吩咐下去,这话以后绝不许谁再提,见着燕姑娘,也须得和以前一样客气周到。若叫我再听到谁说燕姑娘的不是,咱这酒楼庙小,可容不下这样的大佛!” 那伙计没想自己的不满之语,不得没得到掌柜的共鸣,还引来一顿训斥,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苏掌柜原也是想找云朝谈谈的,虽说他这边待云朝一向不错,两家合作也很愉快,但人与人的关系,还是得需要花心思去维系的。这一向听说云朝忙着要迁回新宅的事情,而忙的没空进城,初八那天,他得亲自往燕家去一趟,以贺乔迁之喜才成。 想到这里,苏掌柜便交待了几句,想着去外头转转,也寻摸寻摸贺礼。 不想还未出门,竟遇上了好几日未见的云朝。 “哎呀姑娘,这可是好些日子未见了,不是说你这一向正忙着家里乔迁之喜么?怎有空进城来的?” 云朝笑道:“正有事麻烦苏叔您呢,我家初八搬迁新居,总得要请族里的亲友们去吃一顿,可也不想麻烦自己家人,因此来找苏叔,想从您这里订席,不知界时,您这里可能派上几位大师傅过去帮忙?” “哎哟,就这点小事儿,哪里要你百忙里抽空跑这一趟?你派个丫鬟小子过来说一声,也就成了。快快,咱进屋里去说。”苏掌柜热情的迎着云朝进了店里,上了楼上的雅间里说话,又问了云朝席面的要求。 举凡乡间设宴,菜品倒不必精致,有油水就成,多是要选些大鱼大肉的,图个喜庆热闹就成。 燕宏扬本来也只想请几个走的近的亲眷,不过燕展昌过来非要办一场,又考虑到云朝父母去世还未足三年,孩子们都在孝里,虽过了热孝,上面又有老太爷,能办,却到底不好大办,因此也便不办什么流水席了,只请族里各家去吃一顿,热闹一下就成。 若不然,清清寂寂的搬了家,也实在不是个事儿。 拗不过燕展昌这个未来族长,实际上现在燕氏的当家人的要求,燕宏扬也只得答应下来。 为了孙子们以后的路宽一些,燕宏扬也只能放下心中的疙瘩,同族里多亲近些。 族里大几十户人家,再加上外姓的同村人,一家哪怕来一人,怕也得要十桌人了。再回上自家这一支的几家,还有额外来庆贺的,云朝算了一下,拟定了十五桌的席面。 好在乡间的席面实惠就好,倒不必做什么精致的菜肴,云来的师傅们手艺是不必说的,因此也不用担心菜肴的口味,这一算,其实化销也不大,云朝便定了三两一席的价,其实,三两一席的菜,又都是寻常的猪羊鱼肉,再加些时令菜疏,已是十分丰盛。若寻常人家,一两一席,便算得极为体面了。 三两银子,倒是能上两样稀罕的菜肴了。 云朝又道:“点心您这里不必管,咱们家自己做就成了。您只管冷热菜汤就成。” 两下里说定,苏掌柜又问她铺子开业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云朝笑道:“因着您酒楼里用咱们五味斋的点心,如今还未开业,便有了大名气,哪里愁开业后生意不好?您已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份情,我心里记着呢。” 这哪里是什么欠他人情?因着她的点心,自己酒楼自得了天大的好处,多少人想用五味斋的点心,争破了头,也没这样的机会呢。云朝说这话,不过是让他放心,不会因着万福酒楼,而坏了和他云来酒楼的情份罢了。苏掌柜听了这话一笑。 又闲聊了几句,云朝方告辞,去了点心铺里,钱二福正在那里忙着指挥人摆放家什,看到云朝来了,忙过来说话:“姑娘,您瞧瞧摆放的可满意?若有不到的,今儿就调整过来。可不敢影响初十那天开业。您这几天家里忙着不能过来指点几句,我这心里正不得底呢。” 云朝跟着进去瞧了半响,大体上都是按着她的图纸来的,并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便叮嘱钱二福,这店铺里无论如何得保持干净。又问钱二福,萧大胖那边的月饼如何了。 钱二福笑道:“那一百盒因着之前送出去的月饼太受欢迎,才送去两天,便被人抢光了。萧老爷昨儿还着人过来问,能不能再加些货。我说这事儿得问姑娘,您今儿若不过来,晚间我也得派个人过去问问呢。” 云朝笑着摇头:“你去回他,只一百份,多了没有,就说那东西难做,咱没那么多食材,若再有要月饼的,就来咱们家五味斋里买就是了。虽不比冰皮月饼,却也不差到哪里去,且价格也便宜些。” 钱二福心道,真去萧老爷那里要冰皮月饼的,还不是看着这月饼珍贵稀罕么,又哪里在意几两银子呢? 不过云朝这一说,他便明白了云朝的打算。 冰皮月饼不过是个幌子,利用萧大胖手里富商的资源,把自家月饼的名声在富贵圈子里打出去而已。 冰皮月饼就是用来赚名声的,好东西多了,也就不珍贵了。靠着这冰皮月饼的名声,赚其它品种月饼的银子才是正经。到时候拿出比冰皮月饼品相略次一等,价格却便宜了一半的月饼来,有钱人家,照样疯抢。 再则,姑娘也说了,这月饼还有好几个品种要上呢,价格也是中高柢档三档,有冰皮月饼专美在前,这个中秋,点心铺子必是开门红,不赚个金银满钵,他都对不起姑娘的这一翻谋划。 第三百三十二章节 “姑娘,中秋咱们五味斋可凭借月饼打出名声,然月饼毕竟是应节之物,这重心,还该放在点心上。” 云朝点头。 钱二福继续道:“虽说这中秋以月饼为主,可其它点心也不能拉下,中秋供月,可不只月饼,四色点心是一样要上的。再则合家团聚,亦或走亲访友,这点心用来招待自家人或是宾客,皆需有的。我倒觉得,月饼自可以趁节大赚一回,但真论起来,点心怕是比月饼的需求量更大。姑娘不如让小叶姑娘在点心上也多费些心思。” 云朝倒是没想到钱二福想的这般深,她确实是把重心都放在月饼上了。 听了钱二福的话,也觉得大有道理,便道:“好,我回去后便与小叶儿说。这些日子我因事未能来城里,有些话也未和钱二哥你深谈,离着咱们铺子初十开业也没几天了,偏我家里要搬新居,除了今天,我大概也不能再往城里来。只能等初十开业那天来了,今儿咱们不如就把开业的事情,再详细列一下,看还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也好现在补救。” 开业的事情,钱二福也都是准备好了,与云朝说完,云朝也觉得没什么好再添补的,倒是对点心的促销,钱二福却没拿出什么好主意来。大抵是觉得生意不会差,本就是抢破头的东西,哪里还需要促销呢? 云朝心里倒是有几个促销方案,便拿了出来与钱二福商议。 钱二福本是不以为许的,不过等他听到云朝说的金卡银卡铜卡作为贵宾卡,将来在店里买东西享有优先权和折扣后,不由眼前一亮。 “姑娘,这卡如何办?若是有作假的可怎是好?” 云朝笑道:“一城金卡只十张,银卡二十,铜卡三十张,你找银楼订做即是,咱们点心铺里留档,一卡两半,客人手上一半,咱们一半,两合为在,标计也能对上完整的,便作不了假。再则,这城里能得卡的,总共也只六十人,这些人的情况,让店里的伙计用心留意记着,总不会出错的。那卡虽用的是鎏金的工艺,可别人想造假,也不值当,银楼里收的是工艺钱,这可比材料要贵的多。咱们铺子的点心每人一天一样只限两份,想买多却是没有的,为着这一点折扣,没必要作假。再则,能来咱们点心铺子里消费的,也不在意那点儿银子,这东西,说白了,人家要了,可不是为了少那点银子,为的是个体面。” “那这卡,怎么个送法?” 云朝笑道:“咱们不必自己送,金卡给萧大胖五张,让他去做人情,说清楚了,只有五张。苏掌柜苏叔那里,也是一样五张。银卡给他们也各分一半,铜卡除了咱们自己留十张下来,开业当天抽奖作奖励,余下二十张,也让他们两家分了。” 钱二福也道这样一来最好,那两家可是开酒楼的,常去酒楼的,又能让两家送卡的,非富即贵,正要这份体面呢。 自己家铺子抽个铜卡的奖,也算是给自己铺子的顾客点甜头,正如姑娘说的,要的就是这体面,体面之外,还赚着份运气呢。虽说只不过是张铜卡,可得了的人,自觉往后比别人高了一层,可不就是意外之喜?谁不喜欢意外之喜呢。 云朝又道:“虽说咱们的东西不愁卖,可刚开业,也得把这气氛给炒起来,开业三天内,所有的产品,包括月饼,都打个八折。前头二十名买东西的,再送份点心。” 钱二福也应了下来。 两人商议好,又拟定了二十个品种,加上高中低档六个品种的月饼,还有赠送的点心,以及当天的定量,每一样只售八十份,把这些一一记下,云朝拿着写好的单子,和钱二福又去了前面的铺面里,详细计划了一下,什么样的点心,放在什么位置,店里的伙计要如何招呼顾客,发生了争执,又要如何处理等问题。 一直说到中午时分,钱二福见时辰不早,收了手上的事情,对云朝道:“姑娘也好久未曾去食肆里瞧瞧了,今儿咱们去食肆里午膳吧,用完午膳,再把最后的细节敲定,也不耽搁姑娘去码头的点心铺子看一圈儿。” 码头的点心铺子因推翻了重建小楼,不到九月份,是开不了业的。云朝也打算去看一眼。 刚好哥哥们也捎了信,说是这几天便从金陵回来了,说不定她去码头,还能接到哥哥们呢。 云朝便出了铺子,上了马,翡翠跟在后头,云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走着的钱二福闲聊。 不时,便倒了百家食肆盱城山脚的老店里。 进了店铺,吴叔便迎了过来。 “姑娘可是好些天没来了,您是和钱掌柜的去后头说话,还是用午膳?” 云朝道:“我和钱二哥过来用午膳,你给我一碗米线即好,加点辣酱,翡翠和钱二哥用什么,让他们自己点吧。我们便在前堂里吃就成了。” 说完,找了处桌子坐下。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她这才一坐下,便见一十七八岁的姑娘进了铺子,看着这么个明艳艳的美人儿,云朝也暗道了一声好。 就见这姑娘长的明目皓齿,一身大红骑装,披着大红描金绣的披风,头上挽着灵蛇髻,插着支金凤步摇,那金凤口中衔着红宝石坠子,在额前一晃一闪的,更衬得这姑娘明艳非凡。 大概是云朝的目光在这姑娘的身上停留的久了些,那姑娘觉察她盯着自己瞧,在店里扫视了一圈,见没空位了,索性大步往云朝这里走了过来。 到了桌边,看着云朝,挑了挑眉,心头划过一丝似曾相识之感,只是这地儿,予她而言,实是个陌生地方,又哪里会认识什么人?便按下心头的疑惑,笑问云朝:“小公子,能拼个座不?我们有两人,我还有一位同伴,随后便来。” 云朝想了想,便笑着起身让了座:“这原是我家的食肆,刚好今儿过来,便想在店里用膳,既是客人需要,自是要以客人为先,您快请坐吧。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与店伙计说就是了。小店虽小,吃食确也算得一绝。望姑娘尽兴。” 说着,行了辞礼,自回了后院。(谢谢亲爱的朝云姑娘的打赏,另外特别感谢亲们的月票和推荐票。) 第三百三十三章节 吴叔过来伺候,被云朝打发了:“让吴婶给我们上些吃的就成,你去外头招呼客人。” 吴叔笑着应了,送了云朝和钱二福并翡翠进了后院,便去了前堂待客。 那红衣姑娘坐下不久,便有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进了铺里,看到红衣姑娘,过去在她对面坐了。眼神里有着无奈。 那姑娘笑道:“想不到你们盱城还有这样新奇的铺子,我刚问了一下,里头的吃食也是外头没见过的。我各叫了一份儿。那些人,你都安顿好了?” 青年道:“安顿好了。你……真要跟我回去?” 那姑娘一挑眉:“千里路都过来了,难道反要临门而不入不成?怎么,觉得我这丑媳妇见不得公婆?” 公婆早已去世,那青年无奈道:“哪里,这不是……家里还不知道我们的亲事么?我爹娘早去世了,家里长辈只有同支的族叔,待先去了拜见过族叔,再去我家见过兄嫂吧。” 那姑娘倒不在意,点了点头,笑道:“饿了,先吃饱了再说别的。便是你族叔和兄嫂对我不满意……左右你是我们家老将军看中的人,跑是跑不了的。” 她这一说,那青年倒笑起来:“难道不是你看中的?” 红衣姑娘脸色一红,眯起一双凤目,睨了他一眼:“怎么,你很勉强?” “不敢不敢。” 红衣姑娘这才瞒意起来。一时间脸上漾出的笑容,犹如云开花现。倒叫那青年看的一晃神。 待得伙计端了吃食来,那青年脸上露出些许惊讶,这米线和粉丝,都是他们家朝儿弄出来的吃食,不免跟伙计打听:“这吃食外头倒未见过,不知这小店是何许人开的?” 那伙计骄傲道:“瞧着客官的口音,不似外地人,怎未听说过咱们百家食肆?不说咱们盱城人无人不知,就是过往行商,听到咱们百家食肆的名头,也得坚一回大拇指。咱家的食材,外头可没有。如今也只云来酒楼有一样的食材罢了,可是说起这做法来,和咱们百家食肆的又不相同。客官若是吃的好,回头提起咱们百家食肆,也跟外头的人赞声好就是。” 青年点头:“小哥既说的这般引人,想必是好的,是得尝尝,若真好,岂吝啬几句赞美之词?不过我倒是想打听这一下,给贵店提供食材的,可是燕家?” 那伙计听了,倒是打量了青年一眼,笑道:“原来客官也听过咱们燕家的名头。这食肆,可不就是燕家开的?” 青年笑道:“既是燕家开的食肆,想必口味必是没得说,麻烦小哥介绍了。不知小哥这店里,可能外送吃食?” 伙计摇了摇头:“对不住您了,外送却是不成的。咱们这小店只店铺里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哪还顾得上外送?客官快请用吧,这吃食还得就热吃才舒爽,凉了可就失了味儿了。” 青年这才不说什么,拿起筷子,招呼那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笑道:“原来竟是你们燕家自己家的食肆,怎你竟不知道?莫非这食肆是才开不久的?可若是新开的食肆,哪里又有这般的名气呢?” 青年笑而不语,吃了两口,满足的眯了双眼。 还真是朝儿那丫头做出来的吃食的口味。 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今怎样了。 这青年正是云朝的九叔燕展明,而这位红衣姑娘,说起来也是云朝母族的姨母了,从先独孤王妃那里论,这位姑娘,云朝当叫她一声十九姨才是。 可惜不管是燕展明,还是这位红衣姑娘独孤游,都不知道,云朝便是秦王府独孤王妃的女儿,当朝的明珠郡主刘玉琯。 虽知道这食肆是云朝整出来的,可燕展昭也知道,云朝不可能在这食肆里,因此并未向伙计打听,只劝独孤游道:“阿游,你都尝尝,若有喜欢的,往后家里也吃得。” 独孤游奇怪道:“不是说,这食肆里的吃食,外头没有么?” 燕展明笑道:“外头没有,可这食肆不是我们燕氏开的么?家里自是有的。且,家里的吃食,只会比这店铺里的还要好。我家十三侄女云朝,是个精于厨艺的,这食肆怕就是她捣鼓出来的,有她在,你只管放心,不必担心咱们家的吃食,不合你的意。不过那丫头是个刁钻的,回头你想法子哄好她,自有你的好处。” 独孤游从他的口气里,也听得出来他对这位侄女的喜爱。 他喜欢爱的人,她也会喜爱。所谓爱屋及乌,便是如此了。 且这一路上,她从他嘴里,也不知听他提了多少次那个叫云朝的十三侄女,便笑道:“我独孤游想交好的人,还没有拿不下的,你就放心吧,保管儿叫你这侄女,对我这未来的九婶婶投怀送抱。” 燕展昭被投怀送抱这四个字,惊的差点呛了食。喝了口茶压了惊,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说起来,他这未来小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也太疏阔了些。 而此时后院的云朝也正吃着午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内定了是个会对未来九婶娘投怀送抱的货。 那边燕展昭和孤独游用了午膳,因是自家生意,两人不只付了饭钱,独孤游还额外给了不少打赏,过来收饭资的伙计见了,笑的见眉不见眼的送了两人出门,拿着碎银子便跑去了帐房小伍面前卖弄:“小伍哥你瞧,客官的打赏,就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客人,不过是吃了八十几文饭食,可这打赏却足有五钱银子了。” 小伍笑道:“饭钱给我,打赏你自己留着,姑娘早交待过,客人的打赏,不论多少,都是你们伙计的。” 那伙计笑道:“姑娘体恤我们这些做伙计的,咱们也不是那拎不清的人,这打赏的银子,回头我留一半给小伍哥,分给大家,都沾喜气儿。” 小伍笑道:“怪道钱大掌柜说你机灵,成,我先替大家伙儿谢你的请。” 不时,云朝和钱二福还有翡翠也用了午膳,喝了茶杯略歇了一歇,也出了百家食肆,三人一道,往码头去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节 三人先是去了码头的百家食肆看了一圈儿,找了小哨子问了问食肆里的情况,见一切正常,天气渐凉,生意越发好起来,便放心的去了码头那处新建的铺面。 到了地方,见两层小楼已经建了一半,围着转了一圈,云朝便打发了钱二福自去忙,自己和翡翠也上了马,往码头停船的地方去了。 在码头等了半天,也未打听到金陵过来的船只,眼见着太阳西斜,翡翠想起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不敢大意,催着云朝回去:“姑娘,几位少爷怕是今儿不会回来了,咱们还是家去吧。几位少爷哪怕没咱们接船,自也能打点好回去的,就算要人帮手,咱们家的食肆离的又不远,叫几个伙计帮忙也就是了。再不成,雇辆马车也不费什么事。” 云朝不过是好些日子没见哥哥们,心里惦念罢了,哪里是担心他们下了船回不了家?几位兄长都不是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听了翡翠的劝,便点头上了马。两人直奔古桑镇古庄村而去。 到了家,太阳已然落山,古庄村里炊烟四起,这农家暮色,远远瞧着便叫人心里宁静生出欢喜来。 到了家门口,云朝下了马,把马疆扔给翡翠,自进了家门。 守门的李大可满脸喜意:“姑娘回来了。” 云朝笑问:“李叔这是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 “可不是高兴事儿?九爷回来了,正在屋里陪老太爷说话呢。” 这话一出口,云朝差点高兴的跳起来:“真的?那我去看看九叔去。” 说着,便往祖父的屋里奔。 不想正遇着小十叔燕展昭送燕展明出屋。 云朝见了人,高兴的冲着燕展明就奔了过去,一头扑进燕展明的怀里:“九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也不叫人捎个信回来,我们好去接你。” 燕展明抱着她转了两圈,方放下人来。笑道:“午后便回了。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一边的燕展昭看的脸都黑了。 这死丫头,那天去接自己时,也未见她对自己这般热情。真是枉自己这些日子处处把她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待九哥,竟然这般亲热,难不成自己在这臭丫头的心里,还比不上九哥?他哪里不如九哥了? 云朝只顾着高兴了,哪里晓得她这一热情,已然得罪了个最不能得罪的人? “我进城去了,这才回来呢。要是早知道九叔您今儿回来,我定是哪儿都不去,只在家等九叔的。对了,九叔您怎出来了?晚上不在这边用晚膳么?” 说到这里,云朝方看见燕展明身后站着的那位红衣姑娘。 “你,你不就是……”云朝指着独孤游惊讶出声,又忙转头问燕展明,“九叔,这位姑娘……”莫非就是她未来的九婶婶吧?若是早知道,中午在城里,可不就能见着九叔了? 那姑娘冲她璨然一笑。 云朝:……九叔艳福不浅,这姑娘,生的多美啊。 不同于时下流行的温婉柔美,这姑娘就如大漠里的艳阳一般灼人,明朗的象是山丹花。 她这一问,向来朗阔的燕展明也不由有些脸红起来,复又哈哈大笑:“怎么?你还能认识她?可别再和我说什么这位姑娘我见过的鬼话。她是你未来的九婶婶。” 独孤家的姑娘?她的姨母? 不过,这会儿当然不好叫姨母的。 云朝大大方方朝独孤游行了大礼:“见过九婶婶。” 见过礼,又冲燕展明挤眼:“九叔,你老实说,哪里给我们拐来这么美的一位九婶婶的?” 这臭丫头,燕展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别贫嘴了。”又冲独孤游道,“阿游,这假小子,便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朝儿。” 独孤游笑着打量云朝:“原来你就是九哥常提起的十三丫头云朝啊?不错不错。” 云朝不晓得她说的不错不错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九叔和这位未来九婶婶的互动,倒是挺有爱的。想必九叔对这位未来九婶婶心里是极喜欢的罢? 而这位未来九婶婶,看着九叔的目光,显也是满含爱意。 如此,便好。 见云朝一身男装,言笑间一派大方,又如燕展明说的淘气俏皮,独孤游心里已喜欢了几分。便对云朝道:“总听你九叔提起你,我远道而来,倒给你捎了些礼物过来,不过得要明日才能送到。你若喜欢就留着,若不喜欢,回头有喜欢的与我说,给你买就是。” 这位九婶娘大方。云朝笑道:“长者赐,不敢辞。九叔最知道我喜欢什么的,想必九婶婶送的,必是好东西。” 又问燕展明:“九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燕展明道:“我领着阿游先家去一趟见过你五叔五婶。你爷爷说了,晚上再过来晚膳。” 云朝笑道:“那我送您和九婶婶回去?” “你这跑了一天,先回去换身衣裳,若有孝心,回头做两道菜就是了。” 云朝一想也是。 正要送燕展明出门,一直在边上未着声的燕展昭实在忍不住了,拎了云朝到面前,训道:“教你的礼仪,记到狗肚里去了?见了我怎不行礼?眼里只你九叔不成?明儿起……” “小……小十叔……你别生气,是我失礼了。”云朝忙认错。 她哪里是没看到她家美人儿十叔呢? 只是一想起那晚上她在他怀里睡了一夜,还八爪鱼似的巴在他身上,她就有些不自在,因此这些天借着养伤为借口,一直躲着她家美人儿小十叔呢。 话说,有美而不能看,其实她也很纠结的好不好? “痛快认错就行了?”燕展昭冷笑,这丫头哪回犯了错,不是痛快认错的?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越发见涨了,“明儿起,早膳后和我读一个半时辰的书,再不能少的。别再给我找借口了,听到了没?” 云朝乖乖点头,无限怨念的看了她家美人儿一眼:“听到了,可是,您好歹给我在九婶婶面前留点面子呀?” “哟,你还有面子?”燕展昭嗤笑。 云朝:……俺也是个人啊,是人都要面子的好不好? 不过看着她家美人儿小十叔的黑脸,她就知道,这会儿还是乖乖的啥也不说比较好。(谢谢墨忆童鞋的打赏,求月票哦) 第三百三十五章节 燕展明看着侄女被十弟训的服服贴贴的可怜样子,决心舍身取义为侄女求个情,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的,这丫头在自己面前,可没这么乖巧过。 “十弟,朝儿她……” 才一开口,燕展昭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把燕展明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打小一起长大的,他还不知道小十这小子的尿性?他要是这会儿再开口,指不定这看着温文如玉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小子,后头怎么整他呢。 反正从小就没在他手上讨过便宜,凡是得罪了这小子的,都被他整的要死要活的,偏到长辈们面前,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这世上再没有比这小子更风光霁月的人了。燕展明觉得,认时务者为俊杰。 十分抱歉的看了一眼云朝,不是九叔不帮你,是你十叔太强大,你九叔我得罪不起。 可怜的云朝舜间被抛弃。 一边的独孤游觉得这家人倒是个个有意思。 这位美的惊天动地的小叔子,瞧着人畜无害的,可明显自家未来夫婿,还有这个未来夫婿嘴里精灵一般的小侄女,都很怕他嘛。 也是,但凡学文的,肚子都是九转十八弯的,他们这些粗人着实惹不起。 燕展昭见老九识趣,便冲他和未来九嫂嫣然一笑,燕展明是见惯的,还算淡定,倒是独孤游被他笑的一个激凌,妖孽哦,一个大男人笑的这般好看,还给不给我们这些女人留活路了? “九哥,小九嫂,请。”燕展昭风姿卓灼,请了两人出门。 云朝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认命的去了祖父屋里报了声平安,自回去换了衣衫,去厨房里帮忙。 燕展晴和郭氏此时也在家里正襟危坐,等着自家兄弟和未来弟媳回家见礼。 说起来,两人都未料到老九去了趟燕北,竟然给拐了个高门媳妇回来。 这高门,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那是世代镇守北关的独孤家的嫡出姑娘啊。 独孤家三朝不倒,至今依然是大齐除了皇室外,门第最尊贵的世家大族。 也不知道老九这是走了哪门子****运。 得了这高门贵媳不说,人家小媳妇竟然还随着他先回来见长辈敲定婚事。 夫妻两个相对发愁。 自家虽然在这清江府盱城县有些名气,可毕竟只是一地望族,放到外头,谁认识燕家是哪家呀?要不是五叔父有些名气,这燕氏,提也提不上的。 且自家又清贫,也不知道这未来的九弟媳,看不看得上他们这样的人家,在这边过不过得惯日子。 怎不叫人发愁呢? “娘,你说九婶婶长什么样子呀?早知道我刚才就去朝姐姐家偷偷瞧一眼了。”玉灵在边上嘀咕道。 郭氏瞪了她一眼:“你且老实些。回头你九叔和九婶过来,你可不能太跳脱,失了礼数,叫你九婶婶笑话咱家没规矩。” 玉灵点头道:“娘你放心就是了。元姑母说我规矩学的好着呢,就是去了京城也不差的。” 郭氏嗔笑道:“那是你元姑母喜欢你,这才夸你几句,你倒当了真。” 正说着话,燕展昭已领着燕展明和独孤游进了屋,见着长兄长嫂,燕展明忙行了大礼:“哥,嫂嫂,我回来了。” 又拉了独孤游见礼。 “这位是幽州独孤家的姑娘。嫂嫂叫她阿游就是了。” 独孤游知道燕展明上头有两位亲兄长,行五的燕展晴,便是眼前这位了,还有位行六的燕展旭,如今在外任地方官,六品的一州通判。 因两人还未正式定亲,独孤游行了礼,便在一边站了。 燕展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嫂子念叨你好些天了。独孤姑娘头回来咱们家,万别多礼,快坐下说话。” 郭氏也笑道:“坐下说话吧,听得你们去了五叔家里,原也是要地看看的,只五叔家里派了人过来说你们要回来,我和你哥便在家里等着了。你们先坐着说话,我去厨房里瞧瞧去,这一路上回来,怕也饿了吧?” 燕展昭在边上道:“五嫂别忙了。刚来时,得了五叔父的吩咐,让晚上去那边晚膳呢。七叔父家里,已经叫人去说过了,那边也一起过去。九哥平安回来,刚好聚一聚。独孤姑娘是贵客,五叔父说了,不可轻慢了,这头一顿饭,且得好好招待呢。” 郭氏忙道:“瞧我,光顾着高兴了,自是要听五叔父他老人家的。只是不知独孤姑娘的口味,我也好叫阿灵过去说一声儿。独孤姑娘不远千里而来,咱们可不是得好好招待?” 独孤游见兄嫂都是和善人,她又是个爽朗的性子,便直言道:“嫂嫂叫我阿游就是了,我一路上总听九哥说起五叔父家的云朝侄女是个极擅厨艺的,我并非是挑嘴的人,吃什么都成的。我生于北地,那里物产贫泛,不比你们南方什么都有,我自入淮,便是你们这里寻常的东西,我吃着都极好的。” 这话说的何其谦虚,北地再贫泛,独孤家的嫡出姑娘,也缺不着一口吃的。那样的数百年世家,平常日子里,只怕比皇家还讲究呢。 不过她这一说,郭氏心里却欢喜起来,这位未来的弟媳,至少这么看着,不是个难相处的。 独孤游见一旁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一双机灵的大眼,瞧着她骨溜溜转,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你就是阿灵对不对?” 玉灵见独孤游和她说话,忙点头道:“我是阿灵,九婶婶,你长的可真漂亮。” 她这一句九婶婶,饶是独孤游再大方,在兄嫂面前,也有些脸红。 “阿灵也漂亮呢。”独孤游夸道,又问郭氏,“听九哥说过,家里还有两位侄子,怎不见人?” 郭氏回道:“云北随堂兄弟几个去了金陵四伯父家里玩去了,约摸这几天也该回了,云舒那小子在族学里,这会儿差不多也要到家了。”便叫了玉灵,“阿灵,去瞧瞧你弟弟怎还未回来。” 这边妯娌两个说话,玉灵被打发出了屋,那边燕展明也和燕展晴说起了去幽州的事。 第三百三十六章节 晚膳是在云朝家用的。 男人们在花厅里说话,郭氏妯娌几个在厨房里帮忙。 八婶苏氏和七婶小徐氏都道:“五嫂,咱们未来的小九弟妹,瞧着可真正明艳美丽,不愧是世家出来的贵女,瞧着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是贵气,偏又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的。九叔子可真正有福气。” 郭氏原听说老九带了个贵女媳妇回来,心里还忐忑,不过与独孤游说了会儿话,觉得这个九弟妹倒是个可亲的大方人,心里是欢喜的,笑回道:“可不是?真正也是九弟的运气,讨了这么个媳妇回来。我原还担心九弟妹出身高门,不大好相处,不想却是个大方好处的,看着和九弟着实般配。我这一年来,可没少为他的婚事操心,不想他倒好,不声不响的,就把婚事给解决了,偏这弟媳,叫谁瞧了都欢喜。这下好了,我也不用再整日里为他操心了。不过呀,这婚事,我却也愁着呢。” 娶了高门贵女,聘礼就不能少。要不也太对不起未过门的弟媳了。 小徐氏便道:“这有什么好愁的?九叔子是个心里有数的,回头叫五哥问问他有什么打算就是了。咱们家就这么个情况,尽力就成,想来九弟妹也不会在意的。人家真要在意这些虚礼,也不会如今就跑来让咱们家相看了。可见心里是极重九叔子这么个人的。” 苏氏也点头:“七嫂说的对。我瞧九弟妹也是实在人。将来只九叔子一心待她就成。再则,咱们家虽如今艰难了些,可日子也不是过不去,将来只有更好的。委屈不了九弟妹。” 云朝一边忙着做菜,一边听着九位婶婶说话,在边上插嘴道:“婶婶们就放心吧,我瞧九婶婶是极喜欢九叔的,得了九叔这样的好夫君,哪还在意别的呀?再则,八婶婶说的对,咱们家以后好着呢,大富大贵不敢说,可在这盱城县过上最好的日子,却也不难。必叫九婶婶将来在咱们家过的舒心也就是了。” 说的妯娌三个都笑:“哎哟,我们朝丫头就是会说话。大人的事,你也懂?” 云朝斜了一眼:“我怎么不懂?我还知道,五婶,七婶,八婶,你们也都过的顺心如意呢。要不哪能天天脸上都挂着笑不是?等八婶婶肚里的小弟弟出来了,八婶只怕觉得这日子天天都象抹了蜜似的。我别的不敢说,将来叫婶婶们每天换几套新衣衫,每天戴一套宝石头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还是敢保证的。” 说的郭氏妯娌三人皆是大笑。 七叔祖母徐氏进门,就听得她们的笑声,也笑道:“哟,你们几个猴子,又在说什么开心的事儿?” 郭氏笑道:“你孙女说将来要叫我们天天都能换套宝石头面,几套新衫呢,我们妯娌几个如此,您可不就是老封君,天天吃那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不重样儿了?” “得,我盼着这样的日子明儿就来。”七叔祖母也笑起来,年纪大了,可不就爱听这些好听的话?“晚膳准备的怎样了?你们大姑姐陪着小九媳妇说话呢,我年纪大了,和她们也说不到一处去,便来厨房里看看。” 待见到云朝整出来的菜式,也是念佛:“我们朝丫头这手艺,皇室里的御厨想必也不过如此了。招待客人,再不怕丢脸的。我这就叫人开席?” 云朝点了头。 晚间男人们在前院一席,女眷们在后院一席。 独孤游看着一桌子精美的菜肴,也不竟咋舌。 这样的席面,在他们独孤家算不得稀罕,可她万没想到,这乡野人家,席面竟然也如此精致,甚至有些菜,连她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燕展明说他的这位十三侄女云朝在厨艺和箭术上,天赋惊人,如今这厨艺天赋惊人是不假了,只不知那箭术天赋惊人,又是如何。 她出身独孤家,骑射自然精绝,不免对云朝更加好奇起来。想着这两天,定要找云朝试试她的箭术,也见识一翻才是。 用了晚膳,燕宏扬招集了众人,去商议燕展明和独孤游定亲的事情。 燕展明道:“独孤家老将军已着人过来办定亲和成亲的事宜,咱们只管先拿出章程来,回头等独孤家的人到了好商议。因着独孤家人不好在这里久待,所以这定亲成亲,都要赶着一起办了才好。五叔,还是您做主选个日子吧。” 独孤游也道:“因着两地离的远,家里长辈的意思,也是一切由九爷这边的长辈们做主,我的嫁妆,家中已着人送了过来,想必八月底便能到的。我是出嫁女,一切自按着男方的风俗办。我们家是没什么意见的。成亲后,我也随着九爷在这边生活。” 按说,这些话原不该她一个姑娘家说,不过现在只她一人在此,情况特殊,为不叫燕家为难,这些话,少不得要说清楚了才好。 燕宏扬默了默,道:“也好。我们燕家虽是乡野人家,姑娘嫁过来,委屈了姑娘,不过小九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姑娘能看上他,虽是他的福气,可他也定能叫姑娘在咱们家舒心一辈子。他父母都不在了,就由我这个做叔父的做主,定下你二人的亲事。既是你家人八月底才到,我们家便着人先拿着你二人的生辰八字,在九月里找个日子,且先定下亲事,成亲的日子,最迟定在十月里吧。另有什么要求,你也不必为难,只管开口说出来就是了。” 独孤游恭敬回道:“并无什么要求,嫁入燕氏,我便是燕家妇,一切皆照几位嫂嫂就好。” 说了正事儿,等人都散了,燕展明留在燕宏扬的屋里,叫了云朝过去,说了去幽州办油坊的事情。 他离开幽州之时,那边的油坊已经开始生产,商义的结果,定下来燕家占北地油坊两成的利。燕展明道:“虽则两成,却是咱们白拿的,一切不用咱们管。且飞将军还给了咱们百十来个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兵,我想着都用在油坊里,也省得油坊再去外头找人了,如此,却可以省却往后多少麻烦。” 第三百三十七章节 在商言商。燕家这回只是出了个炸油的技术而已,刘瑜那边要人有人,要销售渠道有销售渠道,燕家也就算是个技术入股。这样说起来,给他们两成的利,着实不低。 云朝道:“可立了契?有没有说,那边的油坊,和咱们家的油坊,这卖油的区域如何划分?” 如果刘瑜想染指江南还有长江流域的植物油销售,燕家的油坊与之相比,是完全没有什么竞争力的。 云朝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燕展明笑道:“立了契约。幽州的油坊出的油,不会卖到清江府以南的区域。以清江府为界,清江府以南是咱们的销售区域。不过,如果哪天有别的油坊也冒出来,并且影响到咱们家油坊的销路的话,飞将军也承诺,到时候可以把长江南北的销售,交给他,清江府往南的利润,可以与咱们家五五分成。” 他们还兼着生产,利润五五分,倒也合适。 云朝点头。 “九叔,你和九婶婶这次不是带了百十来号退役了的老兵回来么?给我二十个人如何?” “纸坊里人手不够?” 云朝点头:“那纸坊……我也交给飞将军的人了,咱们不必管的。不过之前纸坊里的老手,却得分一半过去,我这边以后只管生产新纸品,所以还是得添人。纸坊从外头找人不适合,我也不能一直买死契的人回来,所以你带回来的老兵,用到纸坊倒正合适。” 军里别的没有,惟有人多。每年军中不知要退下多少老兵来,这些人原本是刘瑜心头最重的负担。有些家中有人的还能回乡,可更多的人,却是早没了家的,且,从军中退出来的人,多是受过伤的,不是老弱,也是病残,刘瑜开油坊,也不全然是为了赚银子和用豆饼养马,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解决那些无家可归的老兵的生计。 解决好老兵的退路,他的军队,才更有向心力。 这次燕展明去幽州,刘瑜便和他说了,帮忙解决一部分老兵的生计。这也是这次燕展明会带百十来号人回来的原因。 因此云朝提出要用人,燕展明正巴不得呢。 “成,那些人我按排在城里,这几天便会让他们陆续进入油坊里,既是我回来了,油坊也得扩大产量。正是用人的时候,不过你既要人,纸坊和油坊不同,人还是先紧着你挑。这两天得闲你先去把人挑好吧。” 云朝便笑着应了下来。 心里却想着,估计刘直那边建的大纸坊,想必用的也是军中的人了。如此一来,倒也省心。 军人们都是保家卫国之人,哪怕现在从军队里退出,也值得尊敬,在力所能及之处,云朝也希望能为他们提供些帮助,便对燕展明道:“九叔,这些人可有家眷跟来?” 燕展明摇头:“这次来的,多是无家可归之人。倒是也有些有家眷的,不过飞将军没有给我按排这样的人,怎么,你需要女眷?” 倒不是云朝需要,只是她的点心铺子和豆芽作坊里,其实都需要女工,如果有女眷,按排进去做事,比从外面找人要好的多。 云朝摇头:“若有自然是好的。” 燕展明就道:“我原是怕有家有口的人不大好按排,既是你需要,回头给飞将军去信,请他挑些手脚麻利,人品也过得去的人,送些过来也就是了。” 云朝就问起大哥云川的事儿。 燕展明知道的,并不比刘直告诉她的更多。他也只知道云川去了河间府和莫州那一片。知道那里守关的将军是孤独步将军,正是他未来媳妇嫡亲的七哥。有他这层关系在,想必独孤步这位七舅爷,也会对他妹妹的夫家侄子多些照顾的。 更何况云川是飞将军刘瑜送去的人,独孤步便是看在刘瑜的份上,也不会让云川送了命。且若云川立了功,也不会让人抢了他的功名。 说了会儿话,燕展明见时辰不早,怕影响燕宏扬休息,便行了辞礼,燕宏扬让云朝送他出门。 到了屋外,燕展明方道:“你小九婶呢?” 云朝刮了刮鼻子,笑道:“咦,别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九叔你这才几时不见呀,就惦记上九婶婶了?放心吧,好不容易得来的美貌九婶,我们家且珍惜着呢,没人会欺负她去。五婶婶说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未婚男女,不好留九婶婶在自己家住着呢,七爷爷家里又有七叔和八叔,住的也挤,便作主留了九婶婶在我家里,跟着姑母住三院里的正屋,放心,绝不会委屈了九婶婶的。她住的屋子,还是姑母和荷姑亲手布置的。九叔你要是想九婶婶的话,要不我去帮你叫九婶婶过来说会儿话?你们热恋中的青年男女的心思,朝儿懂的啦。” 燕展明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几月没见,长高了,也越发口没遮拦了。我不过白说一句,倒饶了你这许多话出来。你九婶婶是个直爽的性子,想必和长姐也能说得来,我有什么担心的?她听说你箭术不错,明儿要是拉着你比箭,你只管带上她去山里转转就是了。” 云朝撇了撇嘴:“不就是怕九婶婶在家里拘得紧了不自在么?成,为了九叔你将来的幸福生活,我定会好好讨好九婶婶,哄得她开心的。” 便是不为你,九婶婶也算是我嫡亲的堂姨母,我也得对她好不是?再则,性子那样明朗,长的又艳丽,这样的九婶,我们也是很喜欢的啊。云朝暗道。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燕展明道:“这几天就要搬家了?” 云朝点头:“搬了家刚好过中秋,爷爷的意思,回头你们家和七爷爷家一道来过中秋呢。刚好哥哥们这几天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一处热闹。对了九叔,咱们家在淮河那边置了个小庄子,约有二三十倾地,一直是昌大伯帮我们几家管着的,听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过了中秋,我们一道去瞧瞧?也快到了秋种时分,爷爷说了,田庄就给五叔和七叔管。我们瞧瞧种什么好,回头也能帮着五叔他们做个参详不是?” 燕展明却听的皱了眉。 第三百三十八章节 “田庄的事情,怎不交给你七叔去管,让你五叔去管做什么?这是你爷爷的意思?你七爷爷怎么说的?” 云朝知道九叔的顾虑,笑道:“爷爷原说让七叔去管的。只是七叔他自己也说了,那田庄连着也三千亩地呢,虽说前头昌大伯已经整好了田地,佃户也已经按排,只等着秋种,可七叔他觉得自己未经过事,怕管不好,让五叔帮他一道看着。七爷爷也觉得让五叔帮着一道管,稳妥些儿。左右你回来了,油坊的事情五叔也能丢开手。七爷爷还说了,顶好是田庄让五叔管,让七叔回来帮你搭把手,管些油坊的事儿。油坊事情多,九叔你怕是总得要往外跑,你外出办事时,七叔在油坊里看着也成。” 七叔燕展昫性子太老实,七爷爷是担心他抗不住事儿,田庄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可说复杂,那么多佃户,真有事,七叔也未必能解决好,倒不如交给五叔燕展晴去管。论起管理庶务的能力,便是三个七叔,也及不上一个五叔。 燕展明想了想,心里到底觉得不大好。如今他们这一支有也只油坊和那田庄是大进项了,总不好自己兄弟两个都给管了,七哥虽然老实了些,可他们燕家儿郎,论起来,谁又比谁差?从前是没历练过,自然显不出来,等历练几年,能力也就锻炼出来了。 至少那几年在外头逃难,七哥的表现,哪点也不差于人。 七叔父也是关心则乱,怕七哥管不好事儿,落人口舌呢。 还是让七哥去管田庄,自己家两兄弟管着油坊好。再则,五哥和他一起管油坊,他的重心都在油坊,外出时有五哥看着,油坊出不了事儿,他若在油坊里,五哥还能照顾着家里些,另则进货的事情,他也能帮忙。 让七哥去管田庄,便是一时不周全,不是还有昌族兄那边帮忙看着些么? 这事儿回头他还得跟和七叔说一声才成。 燕展明倒没和云朝说什么,只问了她箭术如今练的怎样了,他不在家这些日子,有没有偷懒松懈。 云朝忙道:“往后您可别提我那箭术的事儿了。我如今是万不敢在外人面前显出我的箭术的。” 燕展明忙问何故。 云朝就把那天遇上吴锐的事情说了。 燕展明听得心惊:“……这可真是……听涛会武我是知道的,那是你四伯祖和你三伯为了你十叔的安全,花了大价钱找来的人。可你那两个丫鬟,我原以为只是会些拳脚……飞将军怎给你留了这样的两个人下来?” 对于这个问题,云朝表示,她只能呵呵。 好在燕展明心里虽然疑惑,倒也没指着她回答,只呵嘱道:“若是这般,你确实不好在人前显出你的箭术来。好在从前咱们村里族人虽也知道你能使箭,却到底不知道你箭术如何,却是好遮掩。畅儿年纪小,平时又极少出门,反不必顾忌了。要我说,那孩子,还是尽快送走的好。” 云朝苦笑,她倒是想把那孩子送走呢。可往哪里送?再说真送走了,她难道难期望一个孩子嘴有多紧?到时候难保不迁扯出自家人来。如今倒只好把他养在家里的。虽然养在家里,也是颗定时炸弹,可总比送出去,离了自家的掌控要好。 为今之计,倒是尽快查出那孩子的身份,才好有万全的对策。 可想查那孩子的身份,凭自己是没办法的,也只好寄希望于刘直了。 也不知道亲哥刘瑜那负责庶务的丙组忙纸坊的事情,忙的怎样了。想必这些天,刘直应该来和她联系才是。 说起来刘直是暗卫转明的人,应该在刘瑜身边处理事务才对,也不知道他前些日子,怎有空来和自己说话的。 叔侄二人各想心事。 云朝送燕展明出了门,方才交待李大哥关好大门,自己也回了住处。 洗漱好,云朝上了床,想着那新来的九婶独孤游,其实若是细瞧,她和这位新九婶长的倒有些儿相象,想必这位九婶婶,和她这身体原主的母亲,那位已逝的独孤王妃,也是有些相似的吧? 大概是血缘的原因,她见着这位九婶婶第一眼,便觉得亲切。 也不知道如果和这位九婶亲近些,能不能听到母亲从前的事儿。 正想着事儿,翡翠进屋里帮她上药,伤口的线还要两天才能拆,翡翠道:“姑娘,我收到了甲一的信,已经让他去查吴锐的身份了。” 云朝嗯了一声,等翡翠帮她上好药,云朝才问丙组什么时候会来人按排建纸坊的事情。其实她也好奇,刘瑜那边会把纸坊选在什么地方。 翡翠道:“说是中秋后会来人,建作坊的地方已经选好了。亦在清江府境内。为着桑皮的原因,我想着,应该就在盱城附近吧。” 上好药,翡翠退到了外间,云朝也歇下睡了。 第二天起床,一家人用了早膳,云朝便去了厨房里。 搬家的事情,不用她忙,席面也交给了云来酒楼去办,她这边却要让小叶和樱桃、山竹、金铃几个忙着点心铺子开业需要的点心,还有中秋节的月饼。不只她们四个,云朝连表姐的丫鬟花瓣也借了来帮忙,就是她自己,这几天伤口明显愈合的比较好,也闲不下来,帮忙准备食材。 说起樱桃,原是叫樱歌的,结果回来叫了几天,还是玉瑶提醒,说是冲了金陵三伯家云歌族兄的名字,云朝只好把她的名字,改成了樱桃。 这兄弟姐妹多了,也有坏处,名讳冲撞,就得特别小心,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忌。也是叫人头痛的事。 而那新买来放到厨房里的八个丫鬟,也跟着在一边打下手,顺便学习。 因着人多,起了名字一时也难已记住,云朝分了两组,一组四个,按着年纪大小,以金银两字为名,一二三四为排行,分别叫了金一银一,金二银二的排了开去。 倒惹得谨语调笑,下回再买丫鬟,你总不能叫人家铜一娘铜二娘吧?也忒俗气了些。 云朝大囧,却嘴硬道:“大俗大雅。你听,金一娘,银二娘,不也挺别致的么?” 对此,金银八个小娘子表示,她们一点也不觉得别致。(可以求个月票么?设了自动更新,结果没成功,只好一手动补一下,所以迟了,求原谅。) 第三百三十九章节 ?樱桃和山竹、金铃好歹学了些日子,还能搭上手,另外金银八个,才到家没两天,也只能在边上看着,递个东西罢了。云朝也给了食材,让她们练练手感。 好在花瓣儿和小叶子学了这些日子,倒是能当个师傅用起来。 几人做着点心,做好的拿去给家里人品尝,征集意见,以确定最终定什么点心。 云朝正在厨房里忙着,听到外边有人进来,一调头,就见云河正站在门口朝里张望,看到云朝便咧了嘴笑。 “朝儿,畅丫头呢?” 找畅儿竟然找到厨房里来,云朝白了他一眼:“河哥哥,你想吃点心说直说嘛,找什么畅儿?来,这里刚好出了一锅彩云追月的九色月饼,馅料极特别,不比冰皮月饼差,你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云河听了,双眼一亮,便冲了进来。云朝见厨房里也实在没他待的地方,便让小叶儿取了一份九块,在盘子里装好,端在手里对云河道:“走,去小十叔那里坐坐,厨房里可没地儿待了。畅儿这几天没空与你上山,家里正忙着搬家呢。回头咱们家乔迁,你也来玩呀。” 云河忍不住从盘子里拈了一块玉绿色的月饼在手里,一边吃,一边笑道:“成,你想要什么贺礼?” 云朝白了他一眼,笑道:“贺礼自有昌大伯和昌大伯娘操心,你和妍姐姐只管过来就是了。到时候我哥哥们也该回来了,你们刚好一处玩。” 云河忙摆手:“可别,叫我爹看到我和云开还有云洛在一起,原已懒得再骂我,怕也受不得刺激,定要骂我不学无术。说起来也是,云开和云洛两小子,没事那么优秀做甚?倒称得我们越发不能见人了。” 这神逻辑,合着你喝汤还不许别人吃肉了?云朝没好气道:“得,你也别去跟我小十叔一处了。连我二哥三哥你都受不了,见着小十叔,你还不得找个地缝去钻?” 云河一脸鄙视道:“小十叔那是长辈,能一样么?” 云朝懒得理他,把人送到燕展昭那里,放下盘子,便打算辙退。 不想燕展昭竟然开了口:“你这几天很忙?” 云朝立马停住悄悄往门口挪的脚,乖巧的笑道:“点心铺子要开业,,家里也要搬家,小十叔,你的屋子还是我亲自收拾的呢,铺的和盖的被褥,都是用的最好的丝棉,哦,对了,我还给你屋里放了屏风,是表姐的绣的一组套绣,特地请了城里最好的装裱师傅装好的。回头你瞧了肯定欢喜。我……你和河族兄好好聊着,我去厨房……” 燕展昭本想问问她的伤口怎样了,可有云河在,这话又不好问出口。 这丫头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往日里最爱往他身边凑,可这次回来,小丫头好似有在躲着他,原他也没觉得,可这几天,这感觉越发明显了。 燕展昭皱了皱眉,打断了云朝的话:“你在怕我?” “啊?” 见她家美人儿十叔看着她的眸光微冷,云朝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忙……不是啊……小十叔,,我明儿开始每天早上来上课还不成么?” 云朝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 享受习惯了美人儿十叔的各种疼爱,突然对她冷了脸,怎就觉得天都要塌了呢? 云朝觉得自己有点儿抖m的倾向。 看着她一脸的迁强委屈,燕展昭的眸子更冷。 “你不愿意?” 向上帝起誓,绝壁不是不愿意,我那不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么?但这话不好说呀,云朝真想哭了。 努力扬起笑脸,装着特别愿意的样子,认真道:“十分愿意,小十叔,我顶喜欢和您在一起了。每天听你教诲,我吃饭都觉得更香,睡觉做梦都觉得更甜,我明儿一定来!” 说着,还握了握拳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说到睡觉这档子事……燕展昭轻握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眼里却有了笑意,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道:“明儿就不必了,过了中秋,不许再整天作赖了。” 云朝差点高兴的跳起来,总算不会影响点心铺子的开业了。 不过,她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翻:“小十叔,你能给我上课,真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每天可想你了。” 燕展昭听的心情愉快,含笑拈了块月饼轻轻咬着。云河在边上十分郁闷,那块明黄色的月饼,听说是黄莲蓉馅的,他正想尝尝呢,不想竟然手慢了,落进了十叔的肚子里。云河偷偷把月饼盘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云朝继续道:“您是不知道,我可盼着您回来了。” 你都变成您了。云河好笑的看着云朝,看她怎么忽悠。 就听这丫头道:“那些天我可是天天往码头跑,想接您回来的。不信你问畅儿,她从来不扯谎。” 这话燕展昭自是信的。 若不是那天接到他的时候太迟,也不会遇上那些杀手。她更不会受伤。 若不是她受了伤,那天夜里…… “可是,小十叔,您九月里便要去清江府参加秋闱,每天一早儿便花一个多时辰在我身上,不会耽误您读书么?要不,还是等你秋闱结束了,我的课业再继续?” 就知道这丫头扯了这么多,定有后着,燕展昭心情愉快道:“我十年寒窗,难不成因为你每天耽误点时间,便影响自己的秋闱?若真如此,我瞧我不考也罢。休得再多说,若再说下去,我看也不必等到中秋过后了,明儿便开始吧。” 云朝果断下了决心:“也惟有小十叔您这样惊才绝艳之人,方不把一个秋闱放在眼中。我家小十叔岂是常人?不就一个秋闱么?焉需小心翼翼的如临大敌?既然小十叔疼我,那咱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中秋过后,我每天来叨扰小十叔一上午。河哥哥,你和小十叔慢聊呀,我先去了。” 说完,行了一礼,便溜出了屋子。 到了门外,云朝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觉得跳的不那么厉害了,方往厨房而去。 心里却嘀咕起来,难道是美人儿小十叔太可怕?自己这小心肝儿跳的咋这么快呢?真是奇也怪哉! 第三百四十章节 还未到厨房,白脂便拦了住了她。 “姑娘,师傅请你过去一趟,说是今日可以拆线了。” 云朝只好跟着白脂去了冯老头住的小院里。 冯老头见云朝来了,招手让她进屋,先看了一下她的伤口愈合,感觉还不错,便点头道:“白脂,去准备东西,帮你们姑娘把线拆了。” 白脂自去准备,云朝笑道:“冯爷爷,不会留疤吧?” 冯老头瞪了她一眼:“就这点儿疤,我还能解决不了?当我这神医的名号是白叫的?” 云朝嘿嘿一笑,这老头就是傲娇。 正要拍几句马屁,就见门口伸出个小脑袋来,看到云朝便露出灿烂的笑,仿佛刹那盛的昙化,也不管云朝的反应,便冲进屋里,在她边上站住:“姐姐,你来了?冯爷爷说要给你拆线呢。我在你边上帮你吹气好不好?吹气便不会疼了。” 云朝看着这个穿着小衫裙的“姑娘”,一时恍然。 这孩子的一双眼,如星辰璀璨,映得他原本不算十分漂亮的五官,亦生动精致起来。 她其实不太愿意看到这孩子。 看到他,总让她想起自己。想起那彻骨的冷,想起那份绝望无依。 想起那一夜,她在雨中的冷凛,想起那些死在她手里的生命。 没有人不渴望温暖和煦,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纯良美好。 而让自己无法保存那温暖和煦纯良美好的诱因,便变得极度可厌。 她终究不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因这孩子与她曾经一样的孤苦无依陷至绝境而多一份怜悯。 不是她不愿,只是怜悯不起。 限在泥污里的人,是不会对同样满身泥污不得上岸的人心生欢喜的。 云朝双眸一舜间便冷了下来。 可她还记得掩饰。因此微眯了双眼。嘴角扯出笑来。 冯老头瞧着,叹了口气。 “丫头,不想笑就别笑。这孩子……也可怜呢。” 云朝讥笑道:“世人多可怜。皇家人且还有不得不受之冤,不得承之苦,更何况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呢。” “姐姐,你不喜欢我吗?”晚照可怜兮兮的盯着云朝,一双明眸舜间如蒙了水雾,却又幽静如沉潭里的水,失望,又希翼着。 云朝一点也不想懂他眼神里难言的含义,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眼神比她还要复杂,她喜欢大哥云川如冬日暖阳一般的明朗,喜欢二哥云洛腹黑算计后面对她至真的爱护疼惜,喜欢三哥云洛扮猪吃虎中对她极致的维护,喜欢云畅木纳冷酷中掩藏不住的对她的依赖,喜欢蔚儿夕儿童言稚语中满满的纯真和对她的喜爱,喜欢爷爷的慈祥和为她撑起的这片天空。 可是,自己也已经被别人这样喜欢了吗?这孩子喜欢她什么?难道是喜欢她手持弓箭不停的收割生命的黑暗英姿? 云朝按下在他黑如点漆满是希翼的漂亮眸子里渐生的怜惜,缓缓笑道:“别叫我姐姐啊。” 一句话,仿佛把这孩子眼里所有的希望都浇灭了,那双如星辰璀璨的双眸不再明亮,垂下眼睑,露出要哭不哭泣的表情,低了头在边上转着脚尖,半响,方嘀咕道:“你就是我姐姐。” 云朝不再理他。 冯老头叹了口气,对他道:“晚照啊,去瞧瞧你翡翠姐姐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这孩子却是个固执的,低着头不吱声,却也不挪脚。 冯老头也只得随他去了。 不时又跑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是云朝为了掩饰晚照,买的十个丫鬟里,拨过来的一个,起了个名字叫雪风,原是该叫晴空才和晚照的名字对仗的,可为了避五叔的名讳,这才起了个雪风的名字。 雪风感觉到了晚照不受主家姑娘的喜欢,怕晚照吃亏,便拉了她的手,哄道:“晚照,我们出去吧,老太爷有正事要和姑娘说呢。” 雪风并不知道冯老头要给云朝拆线的事情,想着姑娘过来,定是有事要说的。 虽才短短相处几天,她是极照顾这个比她还小,沉默寡言,却偏偏又有一双叫人忍不住就对她心性怜惜的漂亮的眸子的小妹妹的。 不想晚照却暴烈的一把推开了雪风:“滚开,不许你碰我。该死的贱婢!” 因他用了十分力,虽年纪还小,雪风又不曾设防,这一推,雪风连退了几步且收不住势,一头磕在边上的桌角,顿时头上便流了血。 冯老头忙起身抱了已经晕过去的雪风。 晚照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推,竟会是这样的结果,顿时慌乱的看向云朝:“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边,冯老头给雪风搭了脉,对云朝道:“还好,只是晕了过去,你且等着,我先去给这孩子处理一下伤口。” 云朝松了口气。等冯老头抱着雪风出了门,才冷眼看向晚照。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不理我。” “为什么要推她?” “她不该碰我。” 云朝冷笑:“不该碰你?出于好意帮你,也是错?她便该死?贱婢?你……你又比她高贵到哪里?她至少还是我们家名正言顺买回来的奴婢,你算什么?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当日我真不该救你。” 这孩子前一刻还满身的暴虐,看着雪风的眼神,阴狠的似是能杀人,这一刻,听了云朝的训斥,却扯着嘴角,极力忍着要哭的样子,却到底掉下眼泪来:“姐姐,你讨厌我吗?我……我以后不会了,我答应过你的。我真的不会了。” 无声的哭泣,到底化解了云朝心里的怒意和冷硬,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只是个孩子呢。 而,这孩子的话,也实在太奇怪了些。 “为什么一直叫我姐姐?什么叫,你答应过我?” 晚照一边默默掉眼泪,一边回道:“你就是我姐姐,我答应过你,以后不乱……乱……杀人的……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别生气了。别……不要我……我一个人……没有姐姐,我就是一个人了,锐儿不要一个人,,” “杀人?”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已经杀过人…… 云朝只觉得手足冰冷,她到底捡了个什么样的孩子回来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节 这孩子,莫不是心理有问题? 云朝暗暗思量。 就算真的心理有问题,好象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她不是遇上祖父和大哥云川,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有着那样离奇的境遇,再加上美若银装素裹的仙境一般的冰雪世界,却偏偏放眼所及,鲜血如花朵一般盛放在雪地上,尸体,月华,冷的叫人绝望,拼命的逃离,醒来后若没有云川的阳光,祖父的慈爱,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身体里藏着成年的灵魂尚且无法保证自己能在阳光下坦然生活。 那么这个孩子呢? 他不过才八岁啊。 云朝蹲下身,双手扶住晚照的胳膊,柔声道:“你杀过人吗?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好不好?你放心,如果……如果你的家人不好,我绝不会送你回去。” 晚照的眸中刹时迸出光芒来,刹那光华,灼伤了人的眼。云朝以为他会开口了。却不想他抿了抿嘴,倔强的看着云朝,一字不肯再吐。 云朝无奈的抚了抚额。 想着这孩子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她得带在自己的身边才成。不能再把他放在冯爷爷这里了。 她原就知道这孩子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响。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的炸弹属性,不只是外部强加上去的,这孩子本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必须得尽快弄清楚他的身份才行。 知已知彼,方有妥当的对策。 是送他走,还是留下他,亦或是交给他的家人,总得要清楚他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离奇的出现在那天雨夜的路上,才能做出最好的决定。 云朝拍了拍他的头:“好,你爱叫我姐姐,便叫我姐姐吧。今天始,你跟在我身边,不过还是一样得穿着女装扮成小丫鬟。你得听话,知道吗?” 晚照听了这话,眉眼里尽是笑,抿着嘴不说话,却拼命的点着头。 云朝见他欢喜成这样,心里不由软了一下,却板起脸,正色道:“但是你今天错了,不该无原无故的推雪风,她那会儿过来拉你,是为你好,明白吗?你年纪还小,但也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懂得去分辩别人的善意和恶意,如此,才不会做错事情。现在,我要你去和雪风道歉,你愿意吗?” 晚照继续点头。 大概是怕云朝不信他,点了几下头,才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你从前就这样说过,我都知道的,我这就去给雪风姐姐道歉。” 想了想,又有些担心道:“姐姐,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吗?” “君子一诺,我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你也是,以后要记得。” 晚照的眸子暗了暗,却还是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姐姐也别失言。” 云朝牵着他去了药房那里,冯爷爷已经帮雪风清洗了伤口,正在包扎。这会儿,雪风也已经清醒过来。 晚照走到雪风躺着的榻席前,低声道:“刚才是我不对,雪风,你会原谅我吗?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雪风柔和的小脸,虽因疼痛而苍白无色,听了这话,却笑起来,柔声道:“你比我小呢,我怎会和你生气呢?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怪你呢,是我自己没有站稳。你别担心,冯爷爷说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女孩子额有留疤会嫁不出去。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养活你一辈了,反正,反正我会补偿你的。” “没事没事,我不要你补偿,你自己也是女孩子呢,又比我小,我哪能让比我小的妹妹养活呢?只是额头留疤,又不是伤了手脚不能干活,我不用你养活的啦。” 晚照被雪风一句“你自己也是女孩子”给说的张大了嘴。 是哦,他都忘了,雪风一直以为他也是女孩子。 “反正,你记得我的话就是了。”晚照没有耐心的瞪了雪风一眼。 见他快要发脾气,雪风忙点头:“好的好的,我记下啦。” 帮着雪风处理好伤处,冯爷爷便对云朝道:“好了,该你了,咱们先过去。” 又交待雪风:“好好躺着,流了那么多血,且得养几天,伤的又是头,不好乱动,有什么就叫你白脂姐姐。” 雪风嗯了一声。 云朝见两个孩子刚才聊的还不错,她也不想让晚照再看到她折线时手臂上的疤痕,这孩子的心理已经有问题了,再看那么可怕的伤处,不是雪上加霜么? 于是对晚照道:“雪风是因为你才受了这无妄之灾的,你也听到了,冯爷爷说她得好好躺着养伤。你既然也觉得自己做错了,那就将功补过,在这里好好陪雪风聊天,一会儿我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过来带你走。” 晚照听了,立刻抬起头来:“姐姐你别忘了。” 好象极不信任她的样子。 云朝对着他黑宝石一样的眼,实在是冷不下心肠来,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头:“忘不了,君子一诺,都说了我是个特别诚信的人。” 到了屋外,冯老头嗤笑:“哟,你哪里特别诚信了?答应给我做的吃食,十次里倒有九次没见你送来的。” 云朝不服气道:“您老一定不会算术吧?十次里我至少做到了六次好不好?诚信率达六成,怎么就有九次没做到了?” 老少两个斗着嘴,去了另一间屋里。 冯老头才问:“你要带那孩子走?” 云朝点头:“那孩子……有些问题,我想来想去,放在您这里不妥当,还是带在我自己身边的好。” 冯老头也未说什么,用白脂准备好的东西,帮云朝拆了线,又给抹了药膏,道:“这药膏早晚都得抹一次,过些日子,这疤痕也就淡了,至多一年,便会恢复如初。我老头子这手艺如何?” 云朝笑道:“比之江南最有名的绣娘手艺也不差。” 冯老头得意的点头:“眼光不错。”咳了一声,又开了口,“朝儿呀,老头子求你个事儿成不?” 哟,丫头都变成朝儿了,可见这所求之事至少比美食大。 “可不敢当您的求,您就只管吩咐吧。” “那客中来酒楼,听说吃了你好大一个亏?如今都快办不下去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节 云朝疑惑起来,这老头,突然提起客中来酒楼干嘛? 也不对呀,他老人家除了每月一次的义诊,寻常是不出门的。知道城中酒楼的那一场热闹勉强才能说得过去,可一个几乎闭门不出的老头,突然提起来那客中来酒楼,还说是有事要求她,这就奇怪了。 “冯爷爷,您有话直说,我脑子不大聪明,别让我猜您话里的意思。” 冯老头被她一句“我脑子不大聪明”给逗乐了。 瞪了她一眼,才呵呵一笑。 想说话,张了张嘴,看着云朝,脸上的表情纠结起来。 弄的云朝一愣一愣的。 这又有些戏虐,又欲言又止的神情,是几毛钱意思? 云朝也不吱声,只等老头开口。 半响,冯老头才道:“我说丫头呀,那客中来……回头咱们搬新家,要是客中来的掌柜过来庆贺,送啥礼,你只管收下。” “然后呢?”云朝警惕道。 “然后你收了人家的礼,还好意思不帮忙?” “帮忙什么?”送个礼就想叫她帮忙,她这帮忙的价格,是不是太便宜了? “我说你这丫头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酒楼嘛,你说你能帮什么忙?自然是让酒楼继续开下去啊。”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冯爷爷,您看我象那别人打了我左脸,我再把右脸伸给人打的人么?” 冯老头认真的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才摇头道:“不象。” 云朝一脸那不就得了的表情。 冯老头笑的贼兮兮的:“丫头,你听我的,帮一把不会错。说不定啊,那客中来,将来还是你的呢。” 说的云朝莫名其妙:“我听说客中来酒楼又不只是一家,盱城县的客中来,也不过是左家的客中来酒楼里不打眼的一家罢了,至少是比不得清江府的客中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左家想卖给我,我买不买得起另说,那也该是生意不好才能卖给我吧?我若是想买,那更不应该帮忙了。一个生意红火的酒楼,和经营不善,开不下去的酒楼,傻子也知道哪个便宜吧?” 冯老头一脸被噎住的表情:“唉,丫头啊,帐不是这么算的。” 云朝好笑道:“冯爷爷,那你和我说说,这帐该怎么算?” 冯老头咂了咂嘴:“甭管怎算,总归这忙你得帮。反正听我的吃不了亏。” 云朝好笑道:“总得给我个理由吧爷爷,您想呀,这客中来和我的那点子事儿,整个盱城县开酒楼食肆的没人不知道,我要是就这么服了软,那以后不是谁想欺负我一下,就能欺负了?左右我以德报怨嘛,这便宜凡是能占的,谁不想占?再说了,我当初也不是没给他们留后跟,是他们自己蠢,我有什么办法?反正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帮忙的。” 冯老头却听的眼前一亮:“这么说,这忙,你是能帮得上的?” 云朝白了他一眼。 她自己挖的坑,她还能填不上了? 冯老头嘿嘿一笑,复又纠结起来:“这个……说起来这酒楼呀,和我,和你,都有那么点儿关系,这个现在也不便说,总归你得帮这个忙,实在不行,你就当看我这糟老头的面子得了。我说呀,这酒楼将来可能是你的,也不是白说的。左右你以后就知道啦。” 云朝最怕人说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的鬼话。 大人哄孩子一般都是这么哄的。 不过老头子既说了权当看他的面子,这个忙,还真是不帮不行了。 云朝就道:“那成。就看客中来的人怎么办吧。没有上杆子给人帮忙的道理。” 冯老头扣得这话放了心,大手一挥,大方道:“你这丫头就是贴心。这么着吧,那酒楼往后和你有没有关系,这个且行不论,我也不叫你眼前就吃亏,你不是喜欢我那什么药膳么?回头没事,我且教你几道,你得闲过来学就成。” 云朝大喜:“当真?” 冯老头老眼一瞪:“我老冯说话,什么时候作不得真了?” “我冯爷爷最是守信之人啦。等咱们搬完家,我必给冯爷爷您做几道好菜犒劳您老人家。定是您没吃过的。” 冯老头一听,高兴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再没什么比美食更吸引人的:“你这丫头就是不错,老头子我喜欢。这个药膏你全拿去,不是我自夸,皇宫里也没有的。甭管你什么伤口,用了它,就绝不会留疤,不但去疤痕,还有养颜美白之功效,最适合你们小姑娘用了。” 说到美白,云朝想起一个夏天黑成了小碳条的云畅:“冯爷爷,畅儿黑的实在不象话了,您能不能想办法,让她白起来?” 冯老头摇了摇头:“你这是白操心。再好的药膏,也备不住那丫天一六七个时辰往太阳底下钻的。甭费那事儿了,回头不晒太阳,自然就白了。” 云朝:……这不废话么,她妹又不是天生黑,从前小皮肤且嫩着呢,不晒太阳当然能晤白了。啊,不对,哪能说他老人家说的是废话呢。 不过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啦。 云朝也无奈的很。让云畅老实待在家里不出门,还不如让猴子不上树呢,至少后煮用绳子一栓就能达到目的,前者她要是敢拿绳子,对方就敢拿棒子。 拿了冯老头给的药膏,领了晚照,云朝心情不错的回了自己屋里。 晚照好奇的打量着云朝的房间。 云朝和云畅住着三院的西厢房,中间是中堂,云朝住在南间,屋子从中间用大屏风隔着,外面可以会客,放着罗汉床和书桌,可以读书写字。里面是卧室。 晚照站在外头,云朝让他坐了,又拿了点心给他吃:“你且先坐着,回头我让人给把你的铺盖搬来,你和翡翠住一起。” 晚照点了点头,拿起点心小口小心的吃着。 这点心真好吃,比以前在家里时,吃的都不差。 云朝也不管他,自己拿了笔,写起点心单子来。和小叶子商量了几天,又试做了不少点心,基本上已经能确定开业时店里经营的点心品种了。一边写,又一边想着客中来酒楼的事。 正想着,蔚儿和夕儿一前一后迈着小短肥腿跑进屋里,看到坐在那里咬着点心的晚照,两人吃了一惊,好奇的打量起晚照来。 蔚儿开了口:“咦,这个小姐姐是谁?” 第三百四十三章节 两人对出现在云朝屋里的晚照都感觉到新奇,因此四条小短腿蹬蹬的跑到桌子边上,围着晚照打量。 夕儿道:“小姐姐你是谁?你长的真好看。比蔚儿还好看!” 作为双胞胎,夕儿一直觉得蔚儿是世上最好看的小姑娘,连大姐云朝都比不过的。 因此他说晚照长的比蔚儿还好看,这真的是绝高的评价了。 晚照却不承他这份情,嘴角抽了抽,便凉凉的憋了双胞胎一眼。 若不是因为知道这两个小东西是姐姐的弟弟妹妹,他早就让他们两滚远些了。 云朝发现了他眼神中的不善,警告的看了一眼晚照。 晚照不想惹她生气,她若是生气了,再辇了自己怎么办?那不就不能守在姐姐的身边了吗?因此脸上端起假笑来,冲着双胞胎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他的笑太好看,蔚儿和夕儿更是欢欢喜喜的围着他不肯走了。 蔚儿一点也没因夕儿夸晚照比她好看而不高兴,反对晚照道:“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我们家新来的客人吗?这点心好吃吧?姐姐做的点心都好吃,你要是喜欢,我把我的那份也送给你好不好?” 晚照本不欲搭理这两个傻娃,但被云朝警告了一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可不想让姐姐讨厌,便敷衍道:“我叫晚照。” 蔚儿见他和自己说话了,高兴道:“小姐姐你这名字好听。姐姐教过我,晴空对晚照,你是不是家里有姐姐叫晴空啊?你点心吃完了吗?那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我屋里有好多玩具呢。” 一边说,一过牵了晚照的手。 晚照最讨厌别人碰他,一把甩了蔚儿。 猝不及防之下,蔚儿被他甩的差点摔倒,还好夕儿手快,一把扶住了蔚儿。 两个小东西在家里,无人不疼,也是横惯了的。 因晚照长的实在好看,两人又没什么同龄的朋友,从前谨言还和两人一起玩,可自谨言去了族学里,便不大和时间和他们在一起了。两人和村里的同龄孩子又时常打架,难得见家里有了个小朋友,又生的如此好看,心里当然想亲近,却没想到,晚照一点也不想和他们新近,被晚照这一推甩,蔚儿还只是委屈,夕儿已是大怒。 若晚照推的是他还罢了,偏推甩的是蔚儿,这却是他万万不能忍的。 因着两人是双胞胎,夕儿对蔚儿,那是看的比他自己还重的。他自己可以欺负蔚儿,但是绝不允许别人去欺负,因此先安慰蔚儿道:“蔚儿别怕,看我给你报仇。” 然后狠狠的瞪着晚照:“你是什么小姐姐?蔚儿比你小,你还欺负她。你是小姑娘,我不打女人,但是你得和蔚儿道歉,你道歉我就原谅你,否则……否则我不许你待在我们家了。” 到底年纪还小,又被教的好,最大的威胁,也不过是不许你待在我们家。 晚照撇了撇嘴,心道,蠢货,连威胁人都不会。姐姐才不会送走我呢。要送走我,早送走了。这样的招数,他三岁时已不屑用了。 因此并不理会夕儿,只不屑的扭过头去。 见她根本不答理自己,夕儿傻了眼。 若是男孩子,他早就冲上去揍他了,可,他是女孩子,夕儿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为蔚儿找回场子。 看着蔚儿挂着眼泪,夕儿更是生气。紧紧的握着小拳头,瞪着晚照不知道要怎么办。 晚照见状,心里更不是屑了。也不知道姐姐怎会有这样的蠢弟弟的,和自己比起来,差的好远啊。有这样蠢的弟弟映衬着,姐姐是不是会更喜欢自己? 云朝一点也不喜欢。 她放在手心里疼着的小宝贝,一个委屈的掉眼泪,一个气的握着小拳头瞪着眼发愣,一副不知道要怎么办好的样子,她能欢喜得起来么? 云朝忙蹲下身体,把蔚儿搂在怀里,安慰道:“这个小姐姐不乖,我们蔚儿不和他玩。长的再好看,心地不善良,也是不美的,不值得欢喜对不对?我们蔚儿只和好孩子玩呢。走,姐姐带你和夕儿去找表姐玩去。他做错了事,让他先好好反省。若是他变好了,我们再和他玩,好不好?” 蔚儿和夕儿都点头,云朝搀着两人,往外走,到了门口,夕儿还不忘回头瞪了晚照一眼。 晚照不屑的想,这个蠢货弟弟,除了会瞪眼,别的就不会了么? 等到云朝和双胞胎出了门,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做了让姐姐讨厌的事情了。 怎么办?姐姐明显更喜欢那两个蠢货呢。 那他要不要为了姐姐,给那两个蠢货点好脸色?可是他真的很讨厌被别人碰到啊。 那个讨厌的受气包只会哭么? 不过,好象受气包长的有点象姐姐呢,也不是那么讨厌就是了。 为了姐姐,晚照决心,往后对受气包和那个只会瞪眼的蠢小子好一点儿。反正给点好脸色,又不需要花银子。 有了决定,晚照爬到罗汉床上,舒服的躺了下去。 大概是这里是云朝的屋子,让他无由的放松起来,这么躺着,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云朝回屋,本是想教训教训这小子的,不想却看到他缩成一团在罗汉床上睡着了,莫名就心软起来。 这别扭孩子,有现在这样让人讨厌的性格,终究是有原因的。 云朝叹了口气,怕把他抱进自己屋里去睡惊醒他,便从屋里拿了条锦被来,轻轻帮他盖上被子。 正要走,就听晚照叫了声“姐姐”。 云朝脚步一顿,回身看了一眼,却见他正皱着眉头,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显是在说梦话了。 云朝自然不信自己玛丽苏到人见人爱,更何况这孩子当初见她时,她正沉浸在杀人的恶魔世界中,绝不至于让一个孩子心生喜欢依赖,若是正常孩子,看到她形如修罗的那一面,该怕她才是。 可偏偏这孩子这般粘她依赖她。 她不觉得这孩子表显出来的是假象,一个孩子若演技高超到连她都骗过,那已经不是孩子,而是精怪了。 难道,这孩子是原本真的有一个姐姐,对她只是移情,所以才会如此依赖她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节 云朝摇了摇头,不管她的揣测是不是真的,总得要尽快弄清楚这娃的身份才好办啊。 没想到晚照这一睡,竟然午膳时还未醒。 云朝让翡翠在屋里看着他,也没叫醒他,只让人温好了饭食,等着他醒过来。 用了午膳,云朝去姑母燕元娘那里看了一下,见家里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什么的,也都往自家宅子里送。因当初搬来的时候,三伯家的这处宅子里家具一应俱全,所以也只带了简单的行李来。新宅那边家什也都摆放好了,这回搬家倒也简单,只把每人惯用的东西送过去就成。 见没什么事,云朝打算去新宅里看看,不想还未过去,就听前头李大可遣了人进后院禀报,说是云开兄弟几个回了家。 云朝忙叫了正要和她一起去新宅里的云畅,还有蔚儿夕儿两个一起去了前院。 云开云洛还有程立正在祖父燕宏扬的屋里坐着说话。 云北也回了自己家。 姐弟四人上前给哥哥们行礼。 云朝倒还好,看着黑成了炭的云畅,云开兄弟两个嘴角抽抽,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自家几个妹妹,就没一个省心的。他们这些做兄长的,压力也很大好不好? 云朝爱折腾,云畅固执又有主见,蔚儿被宠的淘气到就快上房揭瓦了,人家的都妹妹都是软萌可爱的呀,为啥自家妹妹就一个比一个叫人头痛呢? 云朝看着两个兄长都是一脸蛋疼的表情,哈哈大笑。 程立坐在下首,看着云朝大笑,也咧了嘴直乐,等云朝行过礼,方道:“朝妹妹,我们从金陵给你们捎了好些好玩的,夫子庙那里可热闹了。听说秦淮河也是极热闹的,可惜燕三伯拘着我们不让去,云画哥想借着带我们去玩,被三伯知道,好一顿打呢。云歌和云画两位兄长,也给你们捎了不少东西来,还有玉雪姐,也给你们带了东西。我还给你选了一套手指大小的陶偶呢,想来你定会喜欢的,阿洛给你淘了个鲁班锁,我们都解不开,回头我领你去瞧。” 云朝一直很喜欢荷姑姑家的这个笑容明朗的黑小子,听了这话,回以一笑,道:“那可好,小陶偶我最喜欢,不知道阿立哥你送我的是什么,鲁班锁我也有兴趣呢,回头我若是解开锁来,我再教你们怎么解。你也快回后院去见荷姑姑吧,还有安嬷嬷,这些日子,天天念叨你呢。” 过了中秋,荷姑姑便要随着前叔去清江府了。前叔在清江府照顾姑母家的铺子,他一个人一直在外头也不是事儿,姑母便劝荷姑姑也过去照顾前叔的生活。前叔亦说要接了安嬷嬷和安爷爷一道去。不过安嬷嬷和安爷爷两人都不愿意离开燕家。 他们在燕家住了大半辈子,早把燕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且燕家几个孩子亦从不视他们为下人,在这家里,他们两老口觉得自在的很。再加上也实在不放心老太爷,自是不肯离开的。 阿立道:“我外祖母和我娘身体都好吧?我等开哥和阿洛一起去后院。” 云朝道:“放心吧,嬷嬷精神着呢,还有精力给你做鞋子和秋衫,唉,从前嬷嬷都是先给我做的啦,自从阿立哥你来了家里,嬷嬷眼里就没有我了。” 说的阿立摸着头傻乐:“外祖母还是很疼你的。” 云开和云洛陪着祖父说了金陵四伯祖父家的情况还有些金陵的见识,燕宏扬见他们刚回来,怕是还饿着,便打发他们先去见一下燕元娘,再洗濑一翻,吃点东西。 兄弟三个便在云朝几个小的簇拥下,去了后院。 荷姑姑早在门前张望,兄妹一行人过来,忙把人迎进屋里,双一把抱住处程立,见儿子好象些许日子未见,又高了不少,看着更象个大人了,心下十分欢喜。 云开几个给燕元娘行了礼,看着燕元娘身边坐着的独孤游,不免好奇,因不知道怎么称呼,兄弟两个和程立都愣着。 燕元娘笑道:“这是你们未来的九婶婶,幽州独孤家的姑娘,虽还未和你们九叔成亲,你们叫声九婶婶,也是不错的。” 云开和云洛还有程立听了,都不免暗暗打量了独孤游一眼,发现这位姑娘长的极是明艳,任着他们大量,眉睛含笑,一派大方磊落,不禁心生好感,觉得和疏阔爽朗的九叔十分般配。 三人忙见了礼。 独孤游等他们行了礼,方笑道:“你们就是云开,云洛,还有荷姐姐家的阿立吧。我从前只觉得我们独孤家的男儿方是天下好男儿,如今才知道,竟是我见识短,原先见了十爷,已是惊为天人,想不到开侄儿和洛侄儿,亦有惊才绝艳之姿,也难怪九爷提起你们,夸的天下无双。阿立也不错,好个爽直的好男儿。这些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都别推辞,爽快收下我才欢喜。” 却是送了云开一方极品的端砚,云洛一幅古画,程立一套湖笔。 独孤家是数百年世家大族,她这个嫡支姑娘送给夫家侄儿的见面礼,自不会差。 三人拿在手中,都知道价值不菲,不过因她话说在前头,也不好推辞,只得收下致谢。 独孤游笑道:“宝剑赠英雄,听说你们书读的极好,这些送到你们手上,总比在我手里蒙尘要好。再珍贵的东西,若不能物尽其用,亦是废物。你们喜欢便是它们方有得用之处,又说什么谢?” 一行人在屋里闲说了一会儿,云朝便请哥哥们回自己屋里去洗漱,厨房里小叶子也给三人准备了午膳。 云朝姐弟陪着云开三人回他们的院里看礼。 云开道:“九叔也回来了?这位九婶婶是怎么回事?怎和九叔定了亲?独孤家可是数百年世家呢,刚听姑母说,这位九婶婶还是独孤家的嫡支姑娘呢。” 没道理嫁到他们这样的人家的嘛。 云朝笑道:“那是因为九叔魅力难当嘛,九婶婶瞧中了呗。这位九婶婶不错,九叔心里欢喜着呢,我们只管等着喝九叔的喜酒就是了。九婶婶如今就住在咱们家,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云开笑道:“九叔的亲事定了,后头就轮到十叔了。也不知十叔将来要给我们娶个怎样的十婶婶呢。” 云洛道:“十叔那般人才,十婶婶也绝不会差的。” 云朝听了,心里莫名有些着紧。又似乎有点不高兴。 小十叔会忘了那位夭折了的顾家姑娘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节 云朝按下心中莫名的不高兴,笑着转过话题:“别想着什么小十婶婶了,大哥只比小十叔小一岁,若是在家,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呢,我们还是担心将来会有什么样的长嫂也是正经。” 提到这个话题,不只三位少年,就连云畅也兴致勃勃,倒是蔚儿和夕儿还不懂什么叫长嫂,只巴在云开和云洛的腿上要看礼物。 云开想了想,笑道:“大哥那样的性子,怕是将来的长嫂要和九婶婶一般性格才好。” 云洛不以为意,反驳道:“这却未必,性格该和大哥互补才好。如爹爹的性格也是爽直豪侠的,娘的性子却温柔敦厚。说不得,大哥更喜欢娇柔娴雅的姑娘呢?” 话题本是云朝提起来的,偏她这会儿倒是摆手道:“反正甭管什么样的,总得大哥自己喜欢才成。他如今在北地,长的又英俊,北地女子性格大多爽利,定有看中大哥去表白的,说不定呀,大哥这会儿便有姑娘爱慕了呢。若是那姑娘是有大胆的,正追求着大哥也说不定呀。我要是将来寻夫婿呀,我就定打大哥那样的,我觉得大哥就象神话里的二郎神杨戬,不过他比杨戬还要阳光明朗,象夏天的风一样,恣意风流,潇洒无匹,反正在我眼里,大哥就是世上最好的儿郎,你们说呢。” 云畅特别认同的点着她的小脑袋,觉得这是长姐这辈子说过的最靠谱的话了。 二哥心眼儿太多,三哥长的最是俊美,偏爱装傻。小十叔那样的看着美则美矣,却总觉得不接地气高高在上,还是大哥最好,又亲切,又叫人喜欢。 听了这话,程立纠结起来,一方在为他家阿朝妹妹不喜欢阿洛这样的美少年而高兴,他也不美嘛,他和云川哥的性子就比较象嘛,都是一样的爽直小郎君呢,可是,同样的爽真小郎君,云川却比他白富帅,他没有云川哥长的英俊也是硬伤嘛。 再有,程立黯然,自己到底是配不上阿朝妹妹的,他是家里的嫡长女,将来必是要配个家世相貌样样出众的小郎君的。 可是,程立安慰自己,自己早就知道的呀,这也没什么关系呢,他只管暗暗喜欢阿朝妹妹,能看到她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每天能开开心心就好了。 程立且喜且悲,云开和云洛却不服气起来,虽然哥哥是自家的好,他们也很佩服大哥,但是两个妹妹都觉得大哥最好,同样是哥哥,他们忍不住心酸。 云开道:“朝儿畅儿,难道不喜欢二哥这样的?二哥长的也不比大哥差吧?二哥难道对你不好么?” 云朝表示,二哥你不是不好,只不过不是我的菜而已。 云畅嘀咕道:“我脑子笨,不爱心眼多的。” 云开:…… 见二哥被打击的不要不要的,云朝决定发挥一下兄妹情,安慰道:“嘿嘿,二哥你当然很好了,长的也比大哥好看,但是,我更喜欢有英雄气概的啊。”当初她逃出雪林,晕倒后睁开的第一眼,便是看到那个午后阳光里的少年,如天神一般,叫她如何不喜欢?若不是自家哥哥,云朝觉得,只为这一份英雄救美,她也当以心相许啊。 燕老太爷表示:这小没良心的丫头,你是你爷爷我救回来的好不好?难道我老头子就不比少年郎? 云洛亦表示不满:“朝儿你真叫人伤心,我也很疼你的啊,三哥我才是家中兄弟里生的最美的,你们小姑娘家不就喜欢长的儒雅俊美温润如玉的少年么?难道我不够好?妹妹找夫婿,当以我为标准才对啊。” 云朝:…… 云畅继续补刀:“三哥哥,要是以你为标准,估计大齐的小娘子,都是嫁不出去的。”天天面对着一个比自己长的还漂亮的夫君,太伤自尊了。 云朝点头,对妹妹这个插刀教主的插刀功力表示了深深的敬佩,她家阿妹这刀功,就是快狠准啊。 云洛黑了脸。 云开和程立哈哈大笑。 蔚儿好奇道:“姐姐们为什么要找夫婿呢?我就不找,我和夕儿过就好了。” 夕阳也忙点头:“我也不找夫婿。” 众人:……你是男娃子找个屁的夫婿啊。 兄妹几个开了一会儿玩笑,便到了二进院里。几人先去见过燕展昭。 燕展昭早就听到了动静,知道侄子们回来,必定是带了家里的消息的。离家几月,又岂能不惦记家中父母兄嫂? 等到侄子侄女进了屋,行了礼,燕展昭让他们坐了,这才问起金陵家中的情况。 知道家里人都好,燕展昭才放心。 云朝便问起那些纸送去金陵后,三伯父燕展恒是否满意。 云开道:“三伯父说那些纸极好,有了这批纸,家里的铺子在金陵城书画铺中的地位便不会受影响了,这纸又是咱们自家生产的,往后倒不必再为进货的事情烦心,你可是帮了大忙了,等回头再好生谢你。只是这量少了些,三伯父说了,入冬前最好再送一批货过去。还有你送去的那些盒装抽纸,三伯父说,若是能加些不同的香型最好。还有,质量次一等二等的也成。最好能多配些货过去。三伯父还问了,这纸你打算对外怎么供货呢,我因不知道你的打算,只说等回来再问你。你得闲给三伯父去封信,说一下情况。” 云朝点头说知道了。 说了会儿话,云开几个各自回房,燕展昭留了云朝下来:“朝儿,你的伤口可拆线了?让我瞧瞧。” 云朝忙摆手:“拆线了,冯爷爷说不会留疤痕的,顶多一年就会恢复如初,您,您还是别看了。” 燕展昭也不废话,拉过她便捋了她的袖子,虽然当时已经看过她的伤口,可这会儿看到拆线后留下的线痕,还是吸了口气。 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 默了默,方道:“疼吗?”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条长长的象蜈蚣一般的伤口,指尖温暖,云朝觉得自己的心里,好象也有什么爬过的感觉,带点儿轻痒,想躲开,又似乎不愿意她家美人儿十叔真的丢开手。 “不……不疼。” 第三百四十六章节 “真不疼了。就是拆线的时候有点儿轻轻的痛感。这会儿早不疼了。”云朝急急说道,仿佛要掩饰什么。 又觉得这伤疤太难看,不愿意让他再盯着瞧。 燕展昭帮她放下袖子。云朝心中一空,脸上的笑容却仿佛为了掩饰越发明媚:“小十叔,你饿了没?厨房里正给哥哥们做吃的呢,要不我去看看,帮你也早些吧,你想吃什么?” 燕展昭笑道:“朝儿只会用吃食来转移话题么?” 云朝立刻答道:“要不下回我换个话题谈谈怎么美容护扶?” 燕展昭:…… 云朝内心里的小人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不会说话就别乱说啊,和美人儿谈什么美容护扶,这不是找抽么? 果然,燕展昭瞪了她一眼:“下回你可以不用换话题,只给我背一篇《六轁》就好。” 云朝继续嘴贱的嘀咕着:“我又不需要去打仗,背什么兵法嘛。” “朝儿不想和十叔待在一起?不愿意和十叔说话?” “这个绝对没有!”云朝急急表态,她很愿意的呀,就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有些心虚,反正一看到她家美人儿十叔这美若潘安的绝世容颜,总觉得哪里都不自在。但是若是一天没见到他吧,又更不自在。 云朝不愿意深究自己到底怎么了,只好逃避。 见小丫头象小猫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燕展昭心情愉快的揉了揉她的头,露出些许浅浅的笑意:“好了,以后每天早膳前把你当天练的字送过来给我瞧瞧,再把论语里的文章做一篇释意说给我听就成。我会把当天的课业布置给你。” 不用一上午都在他面前,也算是他变相的让步了吧?云朝特别有眼色的点头不止:“我肯定会好好完成的,小十叔,那……我先出去了呀。您真的……不要再吃点么?或者有想吃的点心,我亲手给你去做?” 燕展昭摇头:“你得闲去新宅里帮我把房间布置好了就成。记得,凡事你自己亲自动手,别叫丫鬟们沾手,我不爱别人碰我的东西,你是知道的。” 云朝心中腹诽,美人儿仗着自己美,就是事儿多。 他的屋子都是自己亲手布置的啊,他也去看过了,这会儿又说,难道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小十叔,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再改动的?” 燕展昭一愣,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那屋子阳光充足,收拾的十分大气朗阔,所有的装点也都是他极喜欢的,尤其是那些盆裁,摆放的觉得他的意,他也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 不过这丫头竟然问了,好象不说点什么倒不好了。 “你在你二哥三哥屋外放的水琴不错,在我那屋的外间也放一个吧。” 云朝只好解释道:“要放也只能放在外头,白天开着门且能听到水流和水滴的声音,若是放在屋里,晚上要吵的睡不着觉的。要不也别放水琴了,我去找些铜钱草回来,养在鱼缸里,就摆在您的书案上头,可好?绿色养眼,您看书累了瞄几眼,便不会觉得双眼困涩了。” 其实若是再配些儿香蒲才更漂亮,不过香蒲离了泥淤只靠清水是不好养的。且如今入秋了,香蒲本就到了季节,不好再养的,倒是铜钱草四季如春,绿如碧玉一般,虽是野物,养在水里,却觉得比之碗莲等物更有野趣。 燕展昭见她说的认真,自是笑着道好,又道:“我记得你春时便说过要送我荷包的,怎到现在也未见着?”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朝无限幽怨的看了一眼,见他挑眉,忙狗腿道:“这个……我正在练习绣艺呢,等我练好了定头一个给您做。” 若要真等她练好绣活,他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侄女孝敬的荷包的,燕展昭决定发挥强制本色,下了命令:“中秋后四五天,我便要去府城应考,到时候你把荷包拿来。原是想让你帮我把鞋袜都做好的,然想着你的手艺,也只得作罢,不过一个荷包却是不能少的。语丫头孝敬了我几身衣衫呢,语丫头还是外甥女尚且如此,没有外甥女都孝敬了,你这个做侄女的却没一点表示的道理。就这么说定了,去吧。” 云朝:……没这么算帐的啊,语表姐诚然是给您用心做过几套衣衫,那手艺简单没得人能比的。可是我也给你天天想法子做点心和膳食了好不好?我的手艺也是别人不能比的呀。您的衣食住行,我包了后三样,只一个衣非我所能,您不能要求您家侄女是个十项全能吧? 然而云朝深深明白,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讲道理的,尤其这个人还是个美人,美人儿都任性,更尤其,这个人美任性的人,还占着长辈的名份。她除了乖乖听话,没别的办法,反抗只能招来更残酷的剥削。因此只好苦着脸去了厨房。 厨房里,小叶子已经做好了吃的,刚好云畅也在,姐妹两个把饭食端去了哥哥们的屋里,云畅留在那里等着哥哥们吃完收拾碗筷,云朝一想到自己那个荷包的任务,便去了谨语屋里。 “表姐救命啊。”一进屋,云朝便做出要哭的样子。 谨语好笑道:“这又是怎么了?这是谁那么大的本事,欺负的我们朝儿来我这里叫救命?” 云朝道:“还能是谁?除了我们家那个美人,再没别人了。表姐,这回你真得帮我,小十叔让我在他去府城山阳前,必须孝敬他一个荷包呢。” 说的谨语忍不住伸出葱指狠狠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当多大事儿,一个荷包就叫你哭了?十舅舅难不成不知道你的针线活是什么样子?怕是要磨磨你这跳脱的性子才下的令吧?你也别管别的,只用心做好就成,荷包做的好不好看,绣的花好不好,这都不重要。给长辈们的东西,只用心便好,难不成你做的不好,十舅舅收到你的孝敬,就不喜欢了?”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但不是这么个道理啊。小十叔他根本就是存心为难她! 左右她也没别的办法,做就做呗,云朝发狠的从谨语的针线筐里挑起碎 布头来,打算要做生平第一个荷包出来。 针线不好,用色来配,她还不信凭她的审美,配不好一个荷包。 第三百四十七章节 三百四十八章节 第三百四十七章节 云畅过来叫她们去燕元娘屋里,哥哥们捎回来的东西,除了金陵那边单给祖父的,其它给她们的东西都送去了燕元娘屋里,让她们去看礼物时,就看到云朝拿着两片剪好的绸布在那里兢兢业业的缝着呢。 云畅不由嘴角一抽,低声问谨语:“表姐,我姐姐这是又抽什么风了?” 谨语抿了嘴笑,笑完方发现自己不该笑话云朝,难得这丫头肯静下心来动动针线,不好打击她积极性的,便白了云畅一眼:“说的什么话?朝儿这是给十舅舅做荷包呢。你可别偷着笑,十舅舅让朝儿做,没准也会叫你做的。” 云畅不在意道:“十叔才不会让我做呢。我可没我姐那么没眼色,总惹十叔生气。” 云朝自然是听到她们两说话的话的。一分心,一针便戳在了指肚上,疼的钻心,忿忿的扔下手里那只缝了几针的所谓荷包,道:“畅儿,要不回头我让小十叔也吩咐你给他做双鞋?反正荷包有我做了。” 云畅摇头,严肃道:“十叔不会让我做鞋的。” 荷包就是难看点,挂着也不碍事儿,不过是丢脸罢了。 可是鞋子若不合脚,那是受罪的事儿,云畅觉得以她家十叔之聪明,岂会做这种让自己为难之事?因此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不过姐姐动针线实在是奇怪的事啊,云畅凑过去把云朝扔在边上的“荷包”拿过来一瞧,忍不住乐了:“姐,你这是做的什么呀,这是荷包么?” 时下荷包多是半圆,椭圆,亦或是半扇形,元宝形的,再还有莲花形的,云朝这个,却是剪成了心形。 被云畅这么一笑,云朝也笑起来,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做成这样的形状,小十叔肯定不会戴在身上的,如此,我就是缝的象狗咬一般,也只自家丢人罢了,左右丢不到外头去。” 谨语不禁瞪了她一眼,她就知道,这丫头是不肯老老实实做什么针线的。 云朝看着自己缝的那歪七扭八的几脚针线,也有些脸红,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一个主意来。 她想起那天接小十叔时的光景。 美人儿十叔一身青衫飘逸如仙,身边的白脂撑着油纸伞,站在他的身边,白底红梅的雨伞,一身青衫的玉人,四周尽是斜风细雨,芦苇如浪,河面低阔,轻舟如画,那样的风景若是入画,再经由表组的神乎其技描绣出来,该是何等的绝品之作? 她前世最擅长画的,莫不过江南水乡,倒正适合作这样的画呢。 云朝顿时来了兴趣。 谨语屋里作画的笔墨颜料皆是一应俱全的,云朝便忙起了身,对谨语道:“表姐,我去作幅画。你们只管去玩,别管我。” 云畅道:“姑母叫你们过去看看三伯父家捎来的东西,还有哥哥给我们买的玩意儿呢。” 云朝摆手:“你们只管去挑,不用管我,若有觉得我喜欢的给我留着就是了,我突然相起来作一副画,若是搅了我这点儿灵感,一会儿可就画不出来那份感觉了。别啰嗦,快走快走。” 打发了谨语和云畅,云朝取了笔墨,调了颜色,又选好纸张,便作起画来。 整张画都是灰黑的笔调,浓墨烟色里,只岸边一株苦风凄雨中的摇摆轻指的老垂柳的清浅绿色,还有那柄白底红梅的雨伞是抹亮色。 不过是简单笔触,便勾勒出了那种无法言喻的意境,云朝很快入下笔来,看着这副画,心里百般满意。便是不由表姐绣成绣品,这幅画,也是她的上佳之作,足配得去送给十叔了。 谨语和云畅捧着几个匣子进屋时,便看到云朝站在秋日午后那空明的阳光里,正盯琴桌上的那幅画出神。 “这是你新作的画?”谨语把手上的匣子小心放到桌了,凑过来一看,不由问道。 这画,笔法疏简,可偏这极致的疏简,还有那大胆的朱色浅绿,把整幅画都点的灵动深远起来。 而那站于轻舟之上的青衫身影,却是整幅画的灵魂之所。显得高远而澹泊。谨语亦是越看越喜欢。只觉得这样新奇的画法,画出这样的画来,亦当得上难得的佳作了。 云朝笑问:“表姐,你可以把这幅画绣出来么?” 这画看着简单,可那浓浅相宜的墨色如泼如烟,却并不是那么好绣的,谨语只怕自己绣不出这画的灵动和意境出来,不免沉吟了一番。 云朝道:“表姐,你尽力绣出来好不好?” 有了这副画,哪怕她的荷包做的再丑,只要把这画同着绣品一起送给小十叔,想必他定然喜欢,也就不会怪她的荷包绣的太丑了吧?而且,这画,也显得她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不是?若不然,哪里会把那立于轻舟之上的那一刻,画的如此传神呢? 虽然他画的只是他的侧影,一张脸也掩在雨伞之下,看不出来。 谨语实在对这幅画爱不释手,沉吟过后,便痛快的点头:“我试试,只怕绣不出这份灵气。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呢?这画其实倒不必费太多功夫,若是能找到感觉,我再辛苦些,五六天就能得。” 云朝大喜:“那表姐你这几天就专心绣这画好不好?旁的事情,你只管吩咐我就是啦。我们把这画和你的绣品送给小十叔,预祝他桂榜题名可好?” 谨语笑着点头,又打趣了她一句:“这样一来,小十叔见着你的画和我的绣品,便不会怪你那荷包奇丑无比了吧?” 云朝跺了跺脚,嗔道:“表姐,揭人不揭短嘛。再说了,姑娘家的太聪明,不好找婆家呢。” 谨语狠狠的拧了一下她的脸,这才放过了她。 云畅对作画和绣艺都不感兴趣,不过她看着画,也觉得是很好很好的,点头道:“我瞧这画上的人极象十叔,神采几乎一模一样。十叔定是喜欢的。对了姐姐,我帮你也挑了几样东西,你快来瞧瞧。三伯娘还送了好些绸缎绫罗过来,不过姑母作主收进库里了,说是回头待我们做新衫再挑。” 一边说,一边打开匣子。 匣子里倒是有一对明月耳珰,一对小小的蝶恋花玉簪,一支米珠簪花,几个玉雪绣的小荷包,都是精致却不华贵的东西,很得云朝喜欢。 谨语笑道:“都是畅儿给你挑的,这丫头别看闷不出声,倒深知你的喜好。回头阿灵和瑶姐姐过来,还有的挑。对了,这一匣了,却是三伯特意吩咐给你的,我们也未瞧是什么呢,你打开看看。” 一边说,一边推了另一个未曾打开的匣子来。 这匣子却有些大。 云朝心里还奇怪,三伯燕展恒特意给她的?不会是那些纸张的谢礼吧? 其实那些纸,三伯也是按着市价给了银子的,本是自家人,倒真不必另给她什么谢礼。她又是小辈,若真是给她贵重的谢礼,她是万万不能收的。没得坏了一家人的情份。 不想一打开,云朝脸上便绽出笑意来。 她就说三伯那样成精的人,不会做什么不靠谱的事嘛。 这谢礼,还真是贴心。 看到高兴成这样,谨语和云畅也好奇怪起来:“三伯父(三舅舅)这是给了你什么好东西,瞧把你高兴的,来,我们也瞧瞧。” 云朝也不理她们两个,自取了片碎布来,小心翼翼的从匣子取了东西来看。 竟原来是三叠子不同的纸张。 云朝仔细瞧了瞧,一份应是早就失传了的谢公笺,一份是澄心堂纸,还有一份金粟笺纸。 再加上回十叔给的高丽纸,后世所为有的古代四大名纸,算是集齐了。 所谓谢公笺,据传是宋初时谢景初创制的,因而被人称作谢公笺。是受薛涛笺启发,而设计制造出的“十样蛮笺”,其实也就是十种色彩的书信专用纸。纸的色彩艳丽新颖,雅致有趣,颜色有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十色。 云朝看了看,也便放下了,有色纸对她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难得的工艺。 倒是金粟笺纸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拿在手上,反复看了半天。 据说这金粟笺,因宋太祖赵匡胤提倡佛教,全国印经之风盛行,市场需要,当时的歙州便专门生产了这种用于印经的硬黄纸,纸张具有浓淡斑纹,又名蜡黄经纸。当时的浙江的金粟寺,因香火鼎盛,寺内抄经需纸特别多,多用这种纸,所以这纸又被人叫作金粟笺。 金粟笺质地硬密,光亮且呈半透明状,能防蛀抗水,色质美丽,寿命极长,能历千年而犹如新制。 当然,古人多爱夸张,这纸未必真能历千年不变。不过自家纸制里生产的桑皮纸中亦有专用于装裱的黄硬纸,云朝对这纸便有了兴趣。还想着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做出来工艺相近的纸张来。因此小心翼翼的把一叠子金粟笺放进了匣子里。 最后她方拿起澄心堂纸。 这其实就是后世的宣纸中的顶级品种了。不过,因为这会儿的宣纸工艺还不及后世,因此这澄心堂纸虽然贵如黄金,远比市面上的纸要好,但云朝对宣纸也是十分了解的,未必就觉得,这纸张真有多金贵。 后世宣纸的造制工艺已非绝密,因着某些人的奴性,甚至被传去了某岛国。而宣纸在后世,价格虽然昂贵,其实更多的,只是因为其造氏原材的稀珍,因此用传统工艺制造出来的真正的宣纸殊为难得,价格也被炒成了天价。 因此,对于云朝而言,她更感兴趣的,其实是金粟笺。 谨语和云畅自是知道自己家有纸坊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家的纸坊所出之纸,远胜于市面上的顶品书画用纸,而生活用纸,自家已经在用了,外头除了这次姐姐给三伯那边捎去的,其它地方是没有的。 因此对三伯父特意送给姐姐一匣子纸,两人都不是特别理解。 见两人面露疑惑,云朝笑着解释:“三伯父特意送给我的这一匣子纸,是很贵重的。这三种纸,乃是谢公笺,金粟笺,还有价比黄金的澄心堂纸。尤其是前两种,真不知道三伯父是从哪里重金寻来的,这两种纸的工艺已是失传。至于这后一种澄心堂纸,亦是价比黄金,最受读书人推崇,十分难得。三伯父竟舍得送给我,怕也有让我拿着这些纸,研究一下,更好的改进咱们纸坊工艺,又或者能再增加些新品种的意思呢。” 燕家诗书门第,云畅即便年纪小,这些纸何等贵重,也是知道的。 而谨语家中富贵,她又饱读诗书,当然也知道这三种纸。甚至父亲从前还给她寻过些澄心堂纸来。因为见过,自是识得。 两人都不免盯着云朝手上的纸瞧。 云朝笑道:“谢公笺和金粟笺也还罢了,这澄心堂纸如何制造,我却是知道的。可惜这纸的原料,只徽州才有,其原料里还有一种稻草,亦是徽州某县的特产,不过用其它的稻草也未必不能替代,倒是那青檀树,外头难寻,若不然,我们未必不能生产出比这澄心堂氏更好的纸张来。这纸如今的工艺,还远未到登峰造极的程度,所以,其实我们生产的桑皮纸中用于书画的顶极纸,是比这澄心堂纸,品质上还要高一些的。不过,那青檀制纸,若是用上最成熟的工艺,所造之纸,确实是寻常的桑皮纸所不及的。只可惜我大概知道这工艺,却受原材料的限制,没办法生产这澄心堂纸了。” 听得她这话,谨语和云畅都极叹服。 谨语很是纳闷,这位表妹也太过神奇了些,也不知道她对这纸张是如何这般了解的。 云畅因知道姐姐真实的身份,反而并不奇怪。 姐姐从前受的可是大齐最好的教育,皇家人知道外人所不知道的东西,并不奇怪。 这世上又有什么新奇之物,是皇家人想了解,而不能了解的呢? 谨语便问云朝:“若是咱们去徽州挑那有青檀树的地方置地,岂不就能生产这纸了?” 云朝点头笑道:“表姐说的办法,自是可行的。不过纸原是生产出来为人所用的,既是竹纸桑皮纸甚至稻草纸麦桔纸能用,且这些纸若做好,质量并不差,又何必为了所谓的好纸,而去祸害那些青檀树呢?桑皮嫩竹易得,用再多,也不怕这些东西绝了种,稻草和麦桔等物更是随地可见,可青檀树却有限。这才是我不想轻易去生产澄心堂纸的原因。若因它的好,而受世人追棒,重利所驱,却是青檀树的灭顶之灾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心,就轻易做这样得不尝失之事。” 谨语道:“若是大量种植青檀树呢?” 云朝摇头笑了笑。 第三百四十九章节 (上一更更新错了,所以大家如果要看三百四十八章,在上一章节里呢,是两更合一更。因为发错了两,又不好删除,为了不让大家白花一章节的钱,我就把三百四十八章节给补了进去。全当加更了。) 其实不只青檀皮,其它很多树桨都能生产出上品的植特桨纸来。 可因着制纸而大量砍伐树木,却非明智之举,既然有更容易再生的资源代替,为什么还为了一点私利而去破坏生态呢? 大量种植青檀自然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难道后世青檀的稀珍,难道是因为古人不知道这个办法吗? 显然不是! 那是因为种植的速度,远跟不上造纸的需求啊。 何况青檀树本就是一种极难生长的树木,成树期太长,而纸的需求量太大,而种植的速度远达不到造纸的需求,才会造成青檀稀少的后果。 除非有一天,自己手上有了足够的权利,能保证青檀的大面积种植又可以限制纸的生产的时候,她才会去尝试。 当然,少部分制造一些自用,却倒不是不能。 因此谨语青姐说的,在徽州置地产,其实也是可行的。 只不过,现在她还没有这样的能力而已。 见她摇头,谨语道:“这也不行?” 云朝道:“是可行,只是,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是没办法推广青檀大面积种植的,就算能,青檀的扩种,也未必跟得上造纸的需求,除非我们不仅能保证自己限制生产量之外,还能保证后世亦能节制。可在大量的利益面前,这样的保证,是很脆弱的。” “还是我浅薄了,没有朝儿想的这么深远。”谨语叹服,又笑着点了一下云朝的额,“你这丫头,有时候所做所想所言,竟不是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该想的,真正成了精怪了。” 这话倒是把云朝给吓了一跳。 她……可不就是个匪夷所思的存在么? 大概是被家人宠的太过,又有那么个暗在的身份作掩饰,所以她表现的这般不正常,还能平安的活到现在吧? 以后,是该想法子藏藏拙了。 云朝一时也头痛起来。 她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想藏拙,也难了。 其实,祖父和十叔那样聪明的人,未必不曾起过疑心吧?她是出身秦王府不假,可不管是油,还是纸和制冰,她懂,为何身为秦王府世子,又比她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的刘瑜却不懂?还要巴巴拿着银子来和燕家合作做这些生意呢? 云朝想的一身冷汗! 谨语还没注意,云畅却敏感的发现了姐姐的异样,见她面色沉凝,额上冒汗,脸色亦苍白,不禁担心道:“姐姐,你怎么了?那儿不舒服吗?” 谨语被云畅这一惊,也看到了云朝的不正常。 不过两人都没想到,云朝的失常,是缘于谨语的无心之语。 云朝忙摇头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头晕。你们别嚷,惊动了长辈们如何是好?我也只是有点儿不舒服罢了,畅儿你扶我回屋里去。” 谨语嗔道:“都这样了,还回什么屋?就去我屋里歇一会儿,我让香儿去叫白脂来给你瞧瞧,这样,既不惊动长辈,也能免了我和畅儿担心。” 谨语不知道那天晚上云朝受伤的事情,还以为她这是累的,或是病了。 可云畅却立马想到了云朝身上的伤,以为她这是上次失血引起的,又或者是伤还未好完全。 但这事儿是不能让谨语知道的,便坚持道:“表姐,我还是扶姐姐回我们自己到里去吧,姐姐躺在你这边歇着也不安稳,且姑母的丫鬟常过来你这边同香儿她们玩,知道了倒叫姑母担忧。我瞧着姐姐也不要紧,一会儿等白脂来瞧过,我再让小花过来和你说一声。” 谨语一想也是,便同意了云畅的话。 等云朝回了屋里躺下,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又觉得自己这也是杯弓蛇影,想的太多了。 在燕家有祖父和兄长们护着,只要自家人不疑她,别人是不能说什么的。待将来回了京城,以她那样的身份,只要皇上还有用刘瑜的一天,她又足够强大,那便什么也没怕。说到底,这世上身份高于她,能对她质疑的人,也只那有数的几个人罢了。至于世人,身份地位皆不及她,又有何人敢质疑呢?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得足够强大才成。 等到白脂过来给她号脉时,她已经恢复如常,弄的白脂也疑惑起来:“许是我的医术还不精,姑娘的脉象并无问题,要不,我去请师傅过来再给姑娘瞧瞧?” 云畅在一边点头。 云朝笑道:“无妨,我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若是请了冯爷爷过来,难免惊动祖父,等回头我去冯爷爷那边,让他帮我悄悄看看也就是了。” 虽然她看着已经正常,云畅依旧不放心道:“姐姐感觉真的好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冯爷爷那里?” 云朝道:“这会儿冯爷爷定陪祖父说话呢,不好打扰,等晚间再说吧。我的身体真没事儿了,就算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不是?” 这话到底说服了云畅,不过云畅也暗暗下定决心,往后要多跟在姐姐身边保护她,再不叫她遇上前几天那样的险境。 她这边没事了,云畅也不劳动别的丫鬟,免得一时说漏了嘴,平添多少麻烦,便让白脂去了一趟谨语那里说了一声。别人的话谨语或许语会粉饰太平,白脂她总是信的。 谨语听说云朝没事了,到底不放心,还是借着给她们送匣子的机会,过来看了一趟。 等谨语走了,云畅让强迫云朝躺着,自去前头忙了。 云朝哪里躺得住,待云畅出门,才要起床,便见晚照这假丫头偷偷溜了进来,扑到云朝的床边,道:“姐姐,刚小花说你身体不舒服,你现在好些了吗?你不要生病。” 这孩子倒是关心她,云朝笑道:“我没事,刚才就是累了,有点头晕罢了。现在已经好啦。” “不是因为受伤的事吗?” “当然不是。”云朝否认,说到这里,倒想起来之前说过,让这小子没事别往她内屋里来的,便瞪了他一眼,“不是同你说过,没事不许进我内屋的吗?” 晚照撇了撇嘴:“这有什么?我如今穿着女装呢,我是你的小丫鬟,进来也没事啊。再说,你是姐姐,我从前……” 说到这里,立时打住,抿着嘴偷看了云朝一眼。 第三百五十章节 云朝知道这小东西人不大,嘴却紧的很,他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她又不能对他动刑。 因此这小子警觉的住了嘴,云朝也只佯装没听出什么来,并不问他。 晚照见云朝无意多问,也松了口气。他只当云朝没听到他提前有关他以前家中情形的话,又怕云朝一会儿想起来问他,倒也不多待,略说了两句,便又溜了出去。倒叫云朝好笑。 用了晚膳,云畅不放心,见冯老头回了自己院子,到底拉着云朝去找冯老头又瞧了一回,冯老头也说云朝身体极好,除了之前失了些血,需要进补几天,别的并没问题,云畅这才安心,倒是接下来的日子,总爱跟着云朝,连山里也不大热衷去了,让云朝头痛了很久,甚至一直爱拉着云畅四处玩的云河也不满起来。以为是云朝故意把云畅拘在身边的,还跑来和云朝抗议,说什么小姑娘家的也只这几年可以随心随意的玩,他是族兄,又不会害了云畅,问云朝为何要拘着她。 弄的云朝哭笑不得,又不好给云河解释说云畅是因为担心她的话。只好白担了这份埋怨。 这是后话,且说云开兄弟在家里歇了半天,第二天便张罗起搬家的事情来。 有他们兄弟主理,燕元娘便不大操心了。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已是初七,在三伯家的房子里住最后一晚了。 小叶子问云朝:“姑娘,我们真的不搬过去?” 云朝道:“明儿那边的厨房要占用,一天的席面要整呢,初十就是咱们点心铺子开业的日子,所有的东西都得提前准备好。还不如用这边的厨房便利。再则用那边的大厨房往后也不方便。我和二哥说了,把主院西边的并跨院拨出来,在那边建个小厨房,到时候你们几个都住在西北那小跨院里,总管着点心的事情,那边也开个角门,进货出货都至小角门走。你们都是小姑娘家,回头再专给你边按排两个护院,两个粗壮些的守门婆子,如此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 九叔和九婶至边关带了一百来号的老兵回来,按排两个护院,并不成问题。 且云朝和九叔也说了,给她挑十二个人出来,六人一班,专职给自家作护院。 这些军里出来的老人,比起请来的寻常武师护院,还要强的多。 小叶儿只担心影响点心铺子的开业,见云朝按排的妥当,也不再多说,又听云朝说专给她们一个院子,以后不用再管家里人的三餐,只一心做点心便成,有了专门的院子,小叶儿十分高兴。 云朝又道:“往后你也算是点心铺里专管制点心的管事儿了,樱桃我瞧着不错,你多带着她,也能帮你分担点儿事,山竹和金铃都是伶俐勤快的,也是好帮手,金银十个丫头,你也和她们说,就说是我的意思,只要她们好好做事,绝不会亏了她们,等她们都上了手,每月的月例银子是一两,除此之外,做的好的,我也有赏。若是不好好做事,起了别的心思,我不养闲人,更不养那不做事却挑事的心思不正之人,若有人犯在我手里,我没闲空给她们机会改正,一律卖到煤矿让她们挖煤去。你让她们好好想想,是做点心好,还是挖煤好。” 听的小叶子一凛,恭声道:“是,姑娘,我们好好约束她们的。” 云朝笑道:“你是表姐调教出来的人,我是信你的。表姐已把你的身契给了我。你只管好好做事,将来绝亏不了你。若你愿意留在咱们家,我会好好为你打算,若是你想得自由身,过几年,我也会让你如愿。只一点,在我家一天,做好你的本份,这就成了。” 小叶儿道:“姑娘是知道奴婢的,奴婢没别的本事,也就是跟着姑娘学了点做点心的厨艺,没有姑娘的栽培,小叶儿这样的奴婢,哪里买不来?奴婢就是喜欢做点心,这点儿本事和姑娘比起来,提鞋也不配,姑娘若是再想找一个奴婢这样的人,花些心思,哪个都能培养的比奴婢强。奴婢不想别的,一辈子跟着姑娘就是了。奴婢原先跟着姑娘学厨艺,除了自己喜欢,也不过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服侍语姑娘,现在语姑娘把奴婢给了姑娘,那姑娘就一辈子都是姑娘的人了。小叶儿不想出去。” 云朝也不置可否。 她自是相信小叶儿现在这翻话句句出于真心。 可人在不同的时候,心里想的,要的,都会不一样。 只要小叶儿不背叛她,不管到了哪一天,她都会照顾她。 云朝交待好点心铺子开业需要准备的事情,便打发了小叶儿,一心搬家。 燕家乔迁这一天,昌大伯让燕氏各家当家的,只要在家都过来庆贺。 不只燕氏的人,见燕氏对燕宏扬家乔迁如此重视,同村别姓人家,也多过来庆贺。除了燕氏人和同村外姓人家,外头也有过来的。 连崔县令都派了管家崔义过来送了贺礼。这让好多燕家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崔县令竟然如此礼遇燕宏扬。 惟有燕展昌夫妻知道崔县令想和五老太家爷结亲的事儿,并不惊讶。 除了这些人,苏掌柜和萧大胖也亲自过送了贺礼来。 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客中来的左老掌柜也送了贺礼来。 苏掌柜和萧大胖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一眼,心里虽疑惑,却还是和左老掌柜打了招呼。 都是同城开酒楼的人,哪怕背地里再如何,面上的和气还是能保持的。 云朝对左老掌柜此来,倒没觉得奇怪,有冯老头打招呼在前,左老掌柜不来,她才奇怪呢。她好奇的是,这客中来酒楼,和冯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以至于能让冯老头这谁的帐都不卖的老家伙,为客中来说起话来。 萧大胖觑了个空,便低声问云朝:“老左这死老头今儿怎过来了?前些天还听他放话,要与你们家誓不两立呢。” 云朝无辜的两手一摊:“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知道这老狐狸的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呢。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且看他出招吧。” 萧大胖见她也一脸不知所谓,便换了话题:“不是说要去我那几个山头里打猎的么?怎也没听你再提?” 第三百五十一章节 不过一个冰皮月饼,云朝就让萧大胖赚了近千两银子。 萧大胖如今的身家,千两银子自不放在眼中,他看中的,是云朝赚钱的能力。 更何况,他如今的酒楼可是蒸蒸日上,早就同以前靠关系拉顾客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 他心里很清楚,他的酒楼想继续现在红火的局面,就离不开云朝后续给她继续提供新菜谱,只靠现在的菜谱,肯定是不行的。酒楼想要长久留住顾客,就得推陈出新,不停的推出新菜品。而他与其靠着自己的厨师去瞎琢磨,还不如找云朝来的保险便捷。 因此,他是希望能和云朝保持长期的良好合作关系的。 而云朝把冰皮月饼给他销售,除了看中他的关系网,又何尝不是一种交好的表示呢? 这次燕家乔迁,萧大胖置的礼,都是投其所好,送的古玩字画,价值远超过那冰皮月饼赚的银子。 这会儿提出打猎的事,也是想和云朝维护这种关系的手段。 云朝被谨语都句无心之语提醒,现在也变得更谨慎了。 听了萧大胖的话,笑道:“之前原是要同我家兄长一道去打猎的,因兄长们去了金陵游学,这才归来,又忙着搬家,所以未顾得上。中秋过后,闲了下来,定是要叨扰萧大哥的。且入了秋,也正是打猎的好季节呢。头回去您家的山头打猎,萧大哥若得闲,可一定要作陪啊。” 这话正合萧大胖的意,哈哈笑道:“这是自然,没有客人去了,我这主人不作陪的道理。这回孙二狗因有事未能亲自来,还托我捎了礼过来呢。孙二上次被府上二姑娘还有你那丫鬟吓破了胆,轻易可不敢往您面前凑啊。” 说起这话,云朝倒是一凛,叮嘱萧大胖道:“我家二妹和我那丫鬟……萧大哥回头定要帮我和孙漕头递个话去,当日之事,无论是谁,万万不可提起。”又怕萧大胖多想,跟着解释了一句,“萧大哥也知道,我们燕家是诗书之家,二妹箭术出色,并非家中期望,她是姑娘家的,传出去到底不好。再就是我那丫鬟,也算是异人,这年头但凡出格的事情,叫外人听了总归不是好事儿,萧大哥你说是不是?” 时人就讲究个中庸之道,更何况燕氏这样的人家,萧大胖特别理解的点了点他那大脑袋:“放心,姑娘的话我定会给我那孙兄弟代到,便是姑娘不嘱咐这一句,我那老兄弟孙二也不是心中无数之人。且他如今也不做从前的差事了,现在正给我在酒楼里帮忙呢,如今说话行事,比从前更谨慎。” 云朝笑着道了谢,心里盘算起萧大胖那几处山头来。 有些事情不能拖,萧大胖视那几座山头是他投资失败的佐证,向来以之为耻的,若这家伙哪天脑子发热,把那几座山对给卖了,她就得哭了。还得早些儿去打回猎,然后借机把她的打算给落实了才成。 燕家乔迁,云来酒楼请的师傅们也是昴足了劲儿整治席面的,因着云朝自己就是个厨道高手,云来酒楼的师傅们又多得过她的指点,在她手上学过菜式,哪个都不敢糊弄,因此虽没花多少银子,可席面做的也算是十里八乡的人家办酒席中的头一份儿了,宾客们都夸了又夸,觉得这一趟吃席,还真是没有白来。 云朝除了结算酒席的钱,几位过来帮忙的师傅,也每人包了个大红包,皆大欢喜。 苏掌柜笑道:“姑娘,这一向也不大去城里了,哪天去了,可得去我们酒楼转转,我那厨房里的师傅们久不见姑娘,整天在我耳边念叨呢,那些个肥东西儿,也不想想,姑娘这般金贵之人,哪是他们想见就见的,个个叫我骂了几回,这才消停。” 云朝忙道:“苏叔可别这么说,没有您从前的帮忙,我不定有多少难处呢,我又算得什么金贵人儿?下回必去您酒楼里瞧瞧您和师傅们。” 她这般谦逊,苏掌柜心里得了底,觉得云朝不会因着其它的事情,和云来生份了,这一趟,便算是没白跑,自是满意而去。 苏掌柜和萧大胖皆找机会与她搭了话,她以为最应该来和她搭话的左老掌柜反没来,倒叫她有点儿讶异,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送走客人,燕家人也累的很,各自回屋休歇,待到晚上,再请自家几房人一道吃个晚饭,这乔迁之禧,便算是完了。 云朝回了屋里,看着宽敞的房间,一水色的新家具,屋里除了字画,便是各类盆裁,虽已入秋,却也是绿意盎然,瞧的极是喜欢。 她和云畅还有谨语,都搬进了东跨院中间的一处院子,祖父燕宏扬亲自拟的院名,叫曦照院,云朝是长孙女,取她名字里一个“朝”字之意。 云朝为长女,居了中间正屋。谨语住东厢几间屋子,云畅则居了西厢几间,三处屋舍自有走廊相联,其中点缀各色花草,正是姑娘们的居所该有的花团锦簇的样子。 祖父燕宏扬自居正院。 哥哥们则住进了二进院里。 姑母燕元娘住着三进院。 小十叔燕展昭则住在了东跨院最南边的院里,就在云朝姐妹住的曦照院的前头,不过一墙之隔,那院子小十叔自己取了院名,只一个“明”字,倒应了他名字里的那个“昭”字,明院亦如其名,布置的大气朗阔,和后头曦院的花团锦簇不同,院里只从山中寻了两棵老银杏树,分置在正屋东西两窗外,如今正是叶子变色之季,到了冬季,便该是一院明黄了。 住处都安置下来,云朝除了每天的课业,便忙着点心铺子的开业。 乔迁第二天,小叶儿便请了云朝过去,再次确定了开业时铺子里点心的种类和数量,得了云朝的肯定,便开始领着樱桃她们忙将起来。 好在这会儿天气凉了下来,食材提前准备好,也不至于会坏掉。再加上点心铺子里的点心都是定量的,当天卖完即止,哪所顾客再多,也绝不多做,倒是不那么忙乱。 开业当天,铺子外便挤满了顾客。 第三百五十二章节 云朝想过人多,但没想过,人会这么多。 一时也有些意外。 在前头忙着招呼的是钱二福,她这个正经老板并未出面,虽然铺子开业她肯定是要来看看的,不过人却留在了后院里。 铺子里的点心,一共选了二十四种,加上中高低档三类六种月饼,一共也就三十种。 每样点心只有五十份,倒是月饼的量是不限的。因此虽说还未过中午,铺子里的点心便便部卖完,柜台里除了样品,再无一份存货,但月饼还在卖,铺面也不能关门。 因是开业当天,伙计们的午膳,云朝干脆从云来订了席面让送过来,好好犒劳了一下店里脚不沾地忙了半天的伙计。伙计们没成想主家这般大方,店里的生意又好,不愁收入会差,因此虽然累极,个个儿脸上却都是笑容,反看不出疲意来。 云朝用了午膳,正打算歇一歇便回家,钱二福寻了过来。 “姑娘,这次多之所以多的远出我们预料,是萧贺萧大老爷遣了不少人来买咱们的点心。” 这话说的云朝哭笑不得。 “他莫不是怕咱们的点心卖不出去?” 钱二福好笑道:“这却不是,萧大老爷哪能不知道咱们家点心一出,是不愁卖不出去,只愁不够卖的?想必是萧大老爷想给咱们造势呢。” 云朝笑着摇头,这萧大胖也是个奇葩了。真是什么都能想出来。 连开业他都能想到请些水军来造势。 云朝想了想,道:“钱二哥,咱们的月饼,挑两样高档的货,你亲自给苏掌柜和萧大胖那边各送两份去,嗯,等明天再送,再加上四样点心,共六色礼,也算是我给他们今天过来帮我掌场子的谢礼。我会让小叶儿把送礼的点心另外包一份。” 钱二福应了下来,又道:“姑娘,客中来的左老掌柜给您下了贴子,刚遣人送了过来,想请您去客中来面谈。” 云朝道:“不必理会,他若是有心,自会亲自登门,没有他求我,我还巴巴跑上门去的道理。” 虽有冯爷爷的叮嘱,可若是姓左的老狐狸自己放不下身段,摆不出应有的姿态,那就别怪她不给面子。冯爷爷不是糊涂人,自不会怪到她头上。 钱二福便丢开左掌柜的事儿,又说起点心铺子的事情来:“姑娘让做的那些贵宾卡,我问过苏掌柜和萧大老爷,已经都送出去了,咱们留下的铜卡,今儿也送出了些。姑娘,我瞧着咱们这生意,不若每天的定量再加些?” 云朝摇头:“不加。不但不能加,中秋过后,每天的定量还得减,减到每样点心三十份吧。” 钱二福一听急了,有钱为何不赚:“姑娘,不加还罢了,若是减量,这岂不是看着银子不赚么?” 云朝道:“钱二哥你想想,咱们本就占着中秋和开业的便利,这才能在中午之前就卖完。过了节,便没这么火了。二十四样点心,一样五十份,这便一千二百份了,名气再大,点心再好,也不可能天天都有这么多的客人光顾。我说降到三十份,也是深思熟虑的。宁可少赚点钱,也要让人看到,咱们铺子里的点心每天都供不应求,而不是卖不出去才成。再则,一个月后,码头的点心铺子也将开业,那边虽然主做的是过往行客商的生意,可到时候必然会分流掉一部分顾客,两边到时候都各定量三十份,两边加起来,一天也近一千五百份点心呢,这生意已经是极好的了。你算一算,咱们的点心价格可不便宜,这利润,已是十分可观。还有一点,咱们如今的生产,可跟不上,一千多份已是极限。我也不打算短期之类,再加大生产,否则只会降低咱们点心的质量,这是舍本求末的事儿,不能做。” 她这样说,钱二福虽觉得可惜,也只得打消了想多赚钱的心思。 确实如姑娘所说,每天做不出那么多点心来,这是大问题,想做的多,必然降低品质,这是钱二福不想看到的。 保证好的名声,才是长久之道。为了一时的高利润,把名声给坏了,可不就是舍本求末? 生意的事情,有钱二福,云朝不需要担心,便打算回家看看,家里小叶儿一个人领着那些人,即便有花瓣帮忙,到底其它的人都是生手呢。她回去,也能帮小叶儿减轻些负担。 “钱二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铺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今天开业当天,咱也取个好兆头,你给伙计们每人包上五百钱的红包吧。让他们好好做事。” 这都顶得上伙计一个月的工钱了,钱二福笑道:“姑娘大手笔,我先代伙计们谢过姑娘了。” 云朝今儿过来,云畅不放心,也跟着,还有翡翠,三人是骑马来的,因要回去,钱二福叫人牵了马在外头等着,云朝想到送货的事情,对送他出来的钱二福道:“全族兄之前一直送豆芽坊里的货,如今又加了点心,豆芽铺里的货便受了影响,你回头和钱大哥说一声,也就这两天耽误些,我这两天再找个送货的人,往后两边的货分开送。” 钱二福一拍脑门:“瞧我,这事原还想和姑娘提一声呢,结果今天这么一忙,高兴之下,倒把这正事儿给忘了。还好姑娘已放在心上。成,我回去定和大哥说一声。” 豆芽铺子,一直是钱大福在那里管着。钱大福人虽老实,可从前是个走街串货的货郎,招呼起客人来,也不含糊。 云朝姐妹两同翡翠回了家,不想快到家门口时,倒遇上村里的几位妇人。 云朝虽见过,却不熟悉,一时也未想起来是谁,见三人打马而来,那几位妇人在路上并不相让,反是拦下云朝姐妹。 因是族人,想必又是长辈,就算不是长辈,年长于她们,却也不好不理,云朝正要打招呼,其中一位妇人已笑道:“十三娘,十八娘,这是打外头回来?” 云朝姐妹不好继续在马上,只得翻身下了马,云畅惯是不说话的,见那妇人打招呼,也只点了一下头。云朝便应酬道:“是啊,几位婶婶这是打哪儿回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节 答话的那位妇人笑道:“家里你文族兄十八日成亲,这不,我们几个去镇里买了些东西回来,不想倒在路上遇着你们。” 文族兄是谁,云朝不知道,不过反正是族人没错,听了这话便道:“那恭喜婶子了。” 那妇人听了云朝的话,眼珠子一转,腆着脸笑的热情:“同喜同喜,你文哥娶的便是隔壁郭家村的人,和你五婶子的娘家同村呢,我们小门小户的,回头也请不起五老太爷,你们和你文哥是同辈,回头来喝喜酒啊。” 云朝和云畅听她说什么请不起五老太爷的话,都不禁皱眉。 本是族人,即便血缘远了,也同是燕姓,祭的是同一个祠堂,他们家乔迁,同姓的族人也多来庆贺,送什么都不是重点,心意到了就成。乡里乡亲,有富的,自也不穷的揭不开锅的,便是十个鸡蛋送来吃一席,也没人会说什么。前天家中乔迁,多的是人家送着两条猪肉,一蓝子鸡蛋的,家里也收的欢欢喜喜,只是族里但凡老一辈有些威信的,或在族里说得上话的,便是人不到,举宴的人家,也会让家主请自跑一趟去请人,这是态度,至于去不去的,则要看情况了。 这位妇人倒说什么请不起祖父,这话耐人寻味。 云朝便笑道:“婶子客气,我家祖父身体不大好,素来在家中静养,寻常不大出门。不过若咱们两家有走礼的,文族兄大喜,兄长们焉有不上门去讨杯喜酒的道理?回头得了请,便是兄长们有事不能亲至,礼却必是到的。我和二妹也必去凑个热闹,看看新嫂嫂,讨几颗喜糖来吃。也沾沾文族兄的喜气。” 那妇人一时尴尬起来。 云朝心里便有了数,只怕她家乔迁之喜,这妇人家里,要么没有到,要么就是随礼太轻。 看这妇人穿戴,虽未什么绫罗绸段却也整齐,头上还插着支足有四五两的银钗,想必家中日子是过得去的。 如此,要么是和自己家血缘太远,没有往来的必要,要么就是她家乔迁办宴时,家里有人过来,但不舍得随什么好礼,不过是糊弄了事。 云朝想明白了,却也觉得没必要计较这些小事儿。 说了话,便打算越过几位妇人回家。 不想那妇人尴尬了一下,还未开口,旁边倒有人搭腔,看着云朝姐妹笑道:“哎哟,都说村西五老太爷宠孙女,可不是?咱们燕氏有哪家小娘子也单给配了马的?瞧这马骏的,怕是没个百十多两银子买不着呢。连着丫鬟都有马骑,五老太爷家如今是真不得了。十三娘啊,你文族兄家里的境况不大好,那女方要求又多,这一成亲,家里真正是见了底儿,日子难着呢,这不你昆婶子请了我们老妯娌几个帮她去买东西么,银子不够,还是我们几个帮衬了几两银子呢。说起来都是同族亲戚,听说你家那豆芽坊里的豆芽好,如今盱城县有名气的,有点家底的人家办酒席,听说都得去你家里买些豆芽作酒席菜呢,你昆婶子家里难,你这个做族侄女的,还不能帮衬些?那豆芽也只十文一斤,不若你就送个四五十斤给你昆婶子,让你文族兄的婚事,也添两份体面,你昆婶子和你文族兄必记你的情。” 么么的,难怪拦住自己,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四五十斤豆芽家里不是送不起,市价至多五百文,成本亦只有不到百文钱,但理不是这个理儿。 乡间走礼,寻常不过二三十文钱,能过百文的,那都算是至亲了。这位什么昆婶子,她之前不认识,让他家走上五百文的礼,脸倒够大! 云朝正要开口,云畅已在边上搭了话:“走礼之事,是长辈们做主,我和姐姐不过是家中女儿,当不得这家。昆婶子家中有喜,我们自是要恭喜一声,至于家中送什么,待看了家中随礼的喜本,再由祖父决定就是了。至于刚才这位老奶奶说的什么送五十斤豆芽的事情,却不是我和姐姐能作主的,昆婶子若真需要,拿着钱去豆芽坊里买就是了,都是族人,价格上自有优惠。若是要想我们家送,也只管去找祖父说就是。拦着我和姐姐说这人情往来之事,却不知是何道理?难不成几位婶子家里,都是家中幼女当家作主不成?若如此,却叫我们姐妹开了眼界,别家的情况,我们是不知道的,只我们家,我和姐姐是不当家的。” 那被叫成老奶奶的三十出头的妇人,被噎的一脸便秘的表情。 另外几位也是脸上尴尬的很。 云朝默默给自家暴力妹点了个赞。 别看她妹不大说话,只要一说话就字字如刀,完全不愧她插刀教教主的实力啊。 云朝忍笑看着那几位妇人的脸色,道:“我们急着回家给祖父准备晚膳呢,还请几位婶婶和那位老奶奶让个路,如何?” 那几位妇人只得让了道。姐妹两加上翡翠打马扬鞭而去,后头的妇人们吃了一嘴的灰尘。 就听那位被叫老奶奶的妇人呸了一声,道:“真是个扣门儿的,家里如今那般有钱,送个四五十斤的豆芽,也不过四五百文的事儿,瞧这小气劲儿。这般无德,怪道爹娘死的早。” 这话,得了大多数妇人的认同,都骂云朝家一门小气,不知道相互帮扶的道理。 倒是其中一个一直未曾出声的道:“七嫂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厚道了。昱老爷是怎么去的我们心里都有说。五老太爷为咱们村里的孩子读书,这些年可没少做事儿。再则,当初昱嫂子病弱,五老太爷身体也不好,那几个孩子除了川大侄子还顶些事儿,别的也都年幼,可就这么着,也被迫的离了族人,昱嫂子多半也是为着这个,才病死在外头的。你们如今这么说,可不叫人寒心?这话我们自己听听也就是了,若叫族里的族老们听了,怕咱们几个都落不得好。” 第三百五十四章节 这位说话的妇人姓王,大家都说她王氏,见那几个妇人面色讪讪,其中有一位妇人还点头认同,默了默,又继续道:“五老太爷家从前待族里有大恩,咱们可未曾报过恩,如今倒好意思说他们不帮咱们?便是同族人该守望相助,却也没得叫一家助,百家受恩不报的道理。这豆芽,人家送是情份,不送是本份,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再则,五老太爷家可没不帮着族里,那油坊每年可有一成的利,是给族里族学,儿女嫁娶,还有置祭田用的。你们几家若是都不受这恩,再说这些话不迟,我年纪轻,却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几位嫂子年长于我,说这些话当直不亏心?” 被这妇人这么不留情面的一说,那几位妇人个个脸红的如那煮熟了的虾。 几个妇人红着脸面面相觑,昆婶子崔氏张嘴想说什么,那年轻媳妇已先行了一步,道:“几位嫂子怕是还要边走边聊吧,我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回去哺食呢,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急步走了。 之前那位点头认同王氏话的一位妇人,也忙跟了上去:“嫂子们慢走,大半天未着家,家里也有事,我也先行一步。” 说着,追上了王氏。 两人甩开了后头的几个妇人百十米远时,那追上来的妇人才道:“王家妹子,你这又是何必,得罪了她们,不定以后要在背怎么嚼你舌根呢。” 王氏苦笑了一声,却正色道:“晖嫂子,你的好意我知道,我只是不爱听她们那些话。都说燕家诗礼传家,是咱们盱城县的望族,我爹好歹也是个秀才,我也读过些诗书,当初听说是燕氏聘娶,家里只略打听了一下婆家,看着燕氏的名声,虽婆家贫寒,也把我嫁了过来。不想,这可真正是,哪家都有些这样的人呢,我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忍不住说了些难听的话,晖嫂子别放心里去,我也不是针对你。” 被叫晖嫂子的是妇人道:“我也觉得她们说的不对,只不象你性子直爽,敢去反驳。心里却是敬佩你的,这不,你一走,我就跟了上来?” 王氏笑道:“嫂子能跟来,可见嫂子也是个心善又有主见的。其实说句势利的话,跟着她们瞎瓣扯,又能得什么好?我家侄子大牛,你是知道的,年初的时候和我那可怜的嫂子钱氏,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你瞧,至大牛得了十三娘那孩子的眼,如今几间大瓦房住着,不知道多敞亮呢。大牛那孩子又是个孝顺的,钱嫂子哪天不是穿着绫罗绸缎?三餐哪餐少了精米和肉?大牛怕她娘一人在家里不得劲,又怕他娘身体不好,还给买了个小丫鬟回来服侍,可不是比我们过的都好?我与其听她们在那里酸来酸去的,说些失良心的话,还不如巴上五老太爷一家,得些实惠呢。” 晖嫂子听她这么一说,再想想年初时钱氏和他那憨儿子狗都不愿去靠的光景,也不由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说起来,钱嫂子也是好福气。钱嫂子那去了的男人,和你家男人可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当初你们家也没少帮衬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如今他家是起来了,就没帮着你男人也谋个事儿?” “怎没帮衬?十三娘是个心善的,她家出的点心可没少往钱嫂子那里送,我家小子和丫头可沾了不少光,钱嫂子是个疼孩子的,那些点心和吃的,大多落了我家小子和丫头的肚子。就连大牛那孩子给他娘买的做衣裳的料子,夏秋两季,钱嫂子也给我家小子和丫头做了两身呢。还有我家那口子,大牛也说了,十三娘家里怕是还要找个送货的人,我家那口子是个会赶车的,大牛说同十三娘去求个情,让我家那口子也去给作坊里送货呢。还有,我家那小子读书,大牛也没少送些纸张过来,光这纸张,一年可就给我家省了不少了。不为别的,只为这,那几位骂五老太爷一家,我若还帮着说嘴,我还是个人么?” 说的晖嫂子连连点头,又羡慕道:“谁也不成想过大牛那孩子还有如今这般出息,钱嫂子真正是个有福气的,难得母子两个都记恩呢,晓得帮扶你家。若是你家那口子有了差事,家里的田地也有进项,这日子就不愁了,再等你家小子读书出息了,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倒是我家的情况你也晓得,不知道哪天才能出头呢。” 王氏安慰道:“什么记不记恩的?不过是一家人相互帮扶。晖嫂子也别愁,这如今呀,日子眼看着就好起来,咱们族里到底不边外头人家,这不,儿女婚嫁,族里多少都会添补些么?咱们家又都有桑田,明春开始也能养蚕了,这又能添些进项。再则,明九爷不是说了么?往后各家整桑田砍下来的桑枝儿,他们都收呢。多少也是个钱不是?等你家晖族兄也能找到些事情做,这日子可不就更有盼头了?” 晖嫂子愁道:“你说的自有道理,可我家那口子是个老实不吭声的,差事哪里就那么容易找的?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就象你说的,总归比外头那些人家的日子要好过的多。至少如今饿不着肚子了。人得知足。” 两人相视一笑,都急步往家里赶。 云朝姐妹并不知道她们走后,那几位妇人的官司,不过那几位妇人的话,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家这日新月异的景况,这是招了人的眼了。 云畅也皱眉担忧道:“姐,那几个老婆子……是不是村里人如今看待咱家……” 云朝安慰道:“这世上不招嫉的只有庸人,难不成因为怕招人眼,咱们家的日子就不过了?往前我们家难时,也不见谁来帮着,这会儿好了,倒都想巴上来,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呢。畅儿不用担心,左右有长辈们呢。再则我们也不是单一家,不是还有五叔和七爷爷家么?九叔精明着呢,五叔也不是吃闲饭的人,七爷爷更是老成精的人了,他们心里有数着呢,轮不着咱们来愁。” 说的云畅瞪了她一眼:“回头七爷爷要是知道你说他老成精,看他怎么收拾你。” 云朝好想抽自己一嘴巴,又嘴贱了,咳了一声,讨好道:“畅儿不说,七爷爷不就不知道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节 云畅板着脸道:“那也不能这样说七爷爷。” “是是是,姐姐错了,不该这么说七爷爷。要不回头我买点好酒给七爷爷送去,当作赔礼?” 云畅点了点头:“给爷爷和冯爷爷也买些。” 云朝不禁翻了个白眼,合着这丫头这是帮着爷爷们来敲自己竹杠? 她也是很有孝心的好不好? “小酌怡情,大饮伤身,我又不是舍不得那点儿酒。真是!好似只你会孝顺似的。”云朝嘀咕道。 云畅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道:“有冯爷爷在,你便是买上百坛好酒,每天能喝多少,冯爷爷也不会多给爷爷一点。你也说了,小酌怡情,大饮伤身,难道爷爷他们不知道么?” 得,是她小气总成了吧? 姐妹两个到了家,在前院和燕宏扬报了平安,说了一下点心铺的生意,便被燕元娘叫了过去。 燕元娘也是挂心着她那点心铺的生意呢,待听云朝说了送去的货未过午便卖完了,不禁高兴道:“这可好,这点心铺子了算是日进斗金了。没成想你们小姐妹几个捣鼓出来的个铺子,还有这样的光景。回头若是在清江府开,我在清江府还有几个铺子,位置也好,也给你们开点心铺子去,你姑母我呀,只等着收我侄女们的租子就成。” 盱城县现在的点心铺子,就是当初云朝说动燕元娘买下来给谨语将来做嫁妆的铺子。 云朝笑道:“姑母放心,只今儿一天,不算月饼,光点心便卖了近两百两银子呢,扣了成本,也够付您大半年的房租了。绝少不了您的租子钱。若不然,便是姑母不说什么,表姐也不会饶了我,那铺子,可是姑母给表姐留作嫁妆的啊。” 说的一边的谨语真想抽她,这丫头嘴欠的很,不管说什么,总要饶不上她不可。乖巧的时候叫人爱的很,这嘴欠的时候,又实在招人恨。 燕元娘听了却哈哈大笑:“这原是你们小姐妹给自己赚脂粉钱才开的铺子,不想生意竟好成这样,得,往后你们姐妹们出嫁,便是家里不给置办,这嫁妆也差不了。说到点心,你前叔捎了信来,说那冰皮月饼如今一盒难求,他让我问问,想要十盒,你这边能做不?” 冰皮月饼除了给萧大胖的那些,便是云朝自己的铺子里,也不再卖的。不过不卖,并不代表自己家不能做。 前叔是个有分寸的,并未多要,只要了十盒,这个却是能答应的。 毕竟他一个人支应着姑母在清江府的那些产业,也不容易,人情往来各种走礼,是不能少的。与其拿着重金去外头买礼物,自家这不用花钱的,为何不用?省下来的银子,那可是姑母的。 “自家用,有什么不能的?要不晚上我就让小叶儿做好十盒出来,您明儿遣人给前叔送去?” 燕元娘听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里反犹豫起来:“你们在外头的生意我是不知道的,听你前叔说,这冰皮月饼虽当初往外卖的时候是十两银子一盒,可外头都炒到二十三两银子一盒了。你现在又不再做这月饼,就这么给你前叔,当真不要紧?” 云朝不以为意:“我不再做那个,一是卖万福酒楼的萧大老板的人情,二也是,物以稀为贵,做多了,就不值十两银子了,一百盒十两银子卖出去,我若做两百盒,只能卖五两银子一盒,那我何必费那个劲儿做两百盒呢?倒不如少做些,赚的钱一点不少不说,还显得这东西更金贵。可前叔要不一样,前叔打点人情往来,也是为姑母赚银子呢。这节礼少不得要走,与其花重金去外头买,何不送自家的东西,省了银子不说,也是别人家没有的体面不是?再说了,我自己做的东西,爱给谁给谁。” 燕元娘见她并不作难,这才放心。 又提醒云朝,族里有些人家,也需要走节礼。既是这冰皮月饼外头如此被追棒,倒不如也送这月饼好了,又体面,还省银子。 云朝只点头说知道了。 她自己做确实不需要什么成本,可若说起送族里,却是不打算谁家都给送的。除了五叔和七爷爷家,也就昌大伯家里得送这冰皮月饼,另外还有族老敬叔公家里,云朝也打算送这个。她还记得那回去请昌大伯来解决燕展皓家的事情时,那位四叔公燕宏敬可是帮她说了话的。 她这人记情,但凡帮过她们家的人,她也绝不会亏了人家。 至于象燕宏宇那等老不死的家伙,别说冰皮月饼,点心渣子她都不会送。 不过这节礼,这两天也该送了,她不想用这些儿小事打搅祖父,便想着找二哥三哥商量一下,定下礼单,回头拿来给姑母过一下目,觉得没问题了,再送去也就是了。 除了需要加几成礼的,其它的,她都打算送两盒月饼,两只野鸡,两只兔子,四样点心,两斤肉,二斤糖并两坛子香干就成。这礼在乡间,也着实算得极丰厚了。 至于昌大伯,敬叔公,还有五叔和七爷爷家,月饼送冰皮月饼,其它的东西翻一倍的量,再把白糖改成整个大齐除了她家别处没有的花生糖也就是了。 心里有了计较,便打算晚膳和找云开云洛商议一下,看看哪些人家需要送礼的。 见独孤游不在,云朝问燕元娘:“姑母,九婶婶怎不在呢?” 燕元娘笑道:“她哪是个坐得住的?你和畅儿去了城里,她在家里越发没趣,拉了你九叔进山打猎去了。这会儿也该回了。” 独孤游因送嫁的家人还未到盱城县,这些日子干脆就住在了云朝家里。她和九叔带回来的那一百多号人,九叔燕展明的意思是,等中秋后,再按排进油坊里,油坊也得加大生产,好在新年前大赚一笔。 不过,家里的十来个护院,云朝却提前要了过来,如今已经在燕家值勤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蔚儿和夕儿在院子里吵嚷的声音:“大姐姐,二姐姐,姑母,九叔和九婶婶打了两头好大的野猪回来啦。” 第三百五十六章节 听的云朝和云畅脸上都露出喜色来。 野猪可不是总能遇上的。云畅在山里转了这么久,也不过才猎过一回野猪。 山里野猪不比家养的猪,个头更大,大的野猪一头五六百斤亦是有的,两头大野猪,这可就上千斤了。 这个中秋节,看样子是不用再买猪肉了。 燕元娘也不由笑了:“得,这回是不用买猪肉回来了。” 云朝和云畅就拉了谨语去外头看。 云朝抱了蔚儿:“九叔把猪送哪儿了?” “送去了厨房里,九叔说了,咱们自己家就能杀,不必去请屠夫来杀。九叔要自己动刀呢。九婶婶还说,今晚咱们家就做一大锅红烧猪肉,叫我们都好生吃一顿呢。” 姐妹几个一道去了厨房里,果然,九叔正挽了袖子拿着刀,在那放到了几条木板拼成的条案上的野猪身上比划着。 而她们的未来九婶婶却一身大红骑装,一头乌发简单绾了个髻,用一支乌木簪子别住头发,大概是和九叔运了两头野猪回来,她也出了力,此时脸色绯红,一缕发丝垂在鬓角,却也丝毫不掩她那世家贵女的贵气。 此时,独孤游正围着那放在案板上的野猪转着圈,指点着九叔从哪里动刀。 看到云朝姐妹几个出现,忙招手叫她们过来,自得道:“快来瞧瞧,这野猪够肥吧?” 确实够肥,一只成年大猪,另一只也不小,云朝好奇道:“这么大的两头猪,九婶婶,你和九叔是怎抬回来的吧?” 要是她家畅儿能搬两头猪回来也不算太稀奇,可九叔和这位美艳无双的九婶婶,显然不属于大力士的范畴内。 独孤游鄙视了她一眼才笑道:“我和你九叔打着这两只野猪,留了你九叔在山上看着,我回来叫了四个护卫,费用半天功夫,方抬回来的。” 燕展明也在一边笑道:“原只是上山去转转的,不想竟猎了这么大的两头野猪,刚好过节,可真是好运道了。朝儿,我来杀猪,你和畅儿去把你五叔叫过来帮忙,还有,叫你七爷爷家晚上干脆也过来一起吃个杀猪菜吧。” 云朝和云畅都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正要走,就见云开兄弟几个也听说九叔和九婶猎了两头野猪,跑过来瞧热闹。 几个小子一到,燕展明便支使起他们过来帮忙。 云开和程立上前相助,云洛只在一边看着。云北这会儿哪里还想得起帮忙?只红着脸站在云洛边上,两眼不时看向谨语。 其实也不过才两天没见,可他却觉得语表妹好象变得更好看了,虽然知道不该盯着她瞧,可她身上却好象有万千引力,扯得他的目光如何也收不回去。 谨语自是感觉到了他的打量,也羞的脸色绯红,虽羞涩,到底冲着云北笑了笑,叫了声“云北表哥”,听在云北耳中,便觉得她的声音正如黄鹂鸟一般婉转动听,心里想着,世间最好听的声音,也莫过于此了。 两个小人儿羞羞涩涩的样子,倒逗的独孤游好笑。 她亦是恋爱中的人,当然知道少年郎与豆蔻年华的少女之间这等青涩的初恋,是如何的纠结美好,见谨语忍不住羞,想回曦照院去,便一把位住了谨语,笑道:“你表哥表妹们都在这儿瞧热闹呢,你一个人回去有甚意思?你这丫头就是太爱静了,小娘子家的,正该活泼些儿。到底是南方姑娘,就是娴静,我们漠北姑娘啊,才不似你们这般害羞呢。又无外人,有什么怕羞的?” 又冲云北叫道:“小子,你表妹和妹妹们站在,小姑娘家且得兄长们护着宠着呢,你这小子太木纳,还不去搬几个凳子来,让你妹妹们坐?” 云北这会儿哪里还能说别的,只晓得“哎”了一声,便慌慌张张的朝这边放杂物的屋子里去。不想却拌了门槛,差点儿就摔了一跤,逗的一众人都哈哈大笑。 云朝还在后头喊:“十一哥,和我畅儿不用劳动你啦,你只给九婶婶和表姐搬就成,我和畅儿还得去你们家和七爷爷家哩。你少搬一趟,也少摔一跤呀。十一哥,你瞧还是妹妹我对你好是不是?” 说的大家又笑。 九叔一点也不同情自家侄子,却指着云朝笑骂:“你这丫头,枉你十一哥素来最疼你,这会儿你见他着羞,不帮着还罢,倒跟着你九婶婶逗他,回头看他还对你好不?” “九叔也不知羞,”云朝嘻嘻笑,“还未成亲,便让我们叫九婶婶。” 独孤游见这丫头连自己也打趣起来,美目一瞪,哼了一声。 云朝忙拉了云畅就往外头跑:“我去请五叔去啦,去迟了五婶和七祖母开始做晚饭就不美了呀。” 到了五叔家里,同郭氏一说,郭氏笑道:“今儿才和你五叔说明儿去镇上买些猪肉家来呢,这下可好,不必再花那冤枉钱了,走,晚上我帮着做杀猪菜,你这丫头的厨艺五婶子比不上,可要说是乡野间正宗的杀猪菜,你的手艺却不比你五婶我了。” 云朝恭维道:“那是,五婶婶的手艺也是顶好的。回头我和五婶婶也学学杀猪菜怎么做。” 玉灵听得她们姐妹过来,也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听说九叔九婶子猎了野猪,九叔他们正在云朝家里杀猪呢,她最是爱热闹的,也等不急郭氏一道去了,拉了云朝便要过去。 云朝笑道:“你和畅儿先回去吧,我还得去趟七爷爷家,省得去迟了,七婶她们已经开始做晚膳。对了,也不知黑娃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着人去族学里说一声,让他们下学了下接去我家?” 郭氏摆手:“甭管那皮小子,他回来不见人,自会找过去的。你只管去你七爷爷家吧。” 云畅却不肯同玉灵回去,自上回救了晚照那件事起,云畅是能跟着云朝,便要跟着云朝的。 玉灵等不及同她们跑一趟,自和郭氏一起去了云朝家。 等云朝到了七叔祖燕宏峰家,同七叔祖母徐氏一说,徐氏也乐了:“得,你九叔这野猪猎的正是时候,你七爷爷去地里了,让你七叔去叫他。回头直接去你家就成。我回头再去,让你七婶先去帮忙。” 第三百五十七章节 七婶小徐氏笑着应下。 八婶子苏氏可惜道:“我这挺着大肚子,倒帮不上什么了。” 七婶小徐氏道:“你怀着孩子,哪好见血?安生待着就成。有我和五嫂呢。朝儿畅儿,你扶着你八婶,走慢些也不打紧,我先去给你五婶去厨房里搭把手。回头扶了你八婶陪你姑母说话去。” 云朝和云畅都应了是。 就见八叔燕展映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笑道:“便是你们不过来,我也正打算用了晚膳去你们家一趟呢。你十叔可在家?” “在呢。您是同十叔商议去清江府的事儿吧?我听姑母说前叔中秋过来,回头您和十叔同前叔一道走就成。有前叔一路照应着,您和十叔不用费心。到了清江府,也有前叔帮你们准备好的住的地方,不用住客栈里呢。” 燕展映笑道:“又叫长姐操心了。” 云朝不以为意道:“姑母只怕没事情叫她操心呢。何况若是八叔您和十叔若都过了乡试,姑母别说让前叔给你们按排住处照顾三餐,就是让她亲自照顾你们的三餐,她也只有高兴的。侄女也在这里先预祝您和十叔能桂榜题名了。回头侄女不只有两个做官的伯父叔父,还有两个举人叔父,在外头多有面子?” 说的燕展映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头:“怪道你八婶喜欢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整天念叨将来也得生个朝儿这样的女儿,别的不说,只朝丫头你这张嘴,咱们家的女儿,哪个都比不了。八叔就借你吉言了。” 能逗的这位素来板着脸的八叔开怀大笑,云朝也略有成就感。 燕展映心疼苏氏,便和云朝云畅扶着苏氏一道去了云朝家。 两只野猪,燕宏扬让燕展明给族长燕宏伟单送了只猪头过去,中秋好作猪头菜。另还送了只后腿。其余节礼,则是燕元娘作的主。 晚上吃了杀猪菜,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男女皆在燕宏扬院一道围了两个大桌子吃喝。 独孤游同自家嫂子郭氏道:“就要这般才好。我原当南比人更讲那酸礼呢。我们北地于规矩上头并不严,我们家兄弟姐妹也多。遇上年节,也是这般一处热闹的。外头都说我们独孤家没什么世家大族的规矩,我大伯父就说了,一家人,若也讲什么穷规矩,还有甚个意趣?” 她嘴里的大伯父,便是先独孤王妃的父亲,云朝的嫡亲外祖父,如今独孤家的掌家人,独孤意老将军了。 云朝对于外祖家,其实也是有几分好奇的,便拉着独孤游讲讲边关的风俗人情,还在独孤家的故事。 独孤游笑道:“也没什么好讲的,在外人眼里,我们家世代镇守北关,多少英雄事迹,其实在我们自己家人眼中,也不过就是家人罢了。和你们看待自己家人,亦是一样的。” 这话倒对了云朝的胃口。 就比如祖父燕宏扬,当世人眼中堪比大儒的人物,在自己兄妹的眼中,其实也不过就是疼爱孙子孙女的慈祥老人罢了。 因着是晚膳,很多东西来不及做,云开便在云朝的示意下,让五叔和七爷爷家第二天中午继续过来用午膳。 第二天自然不是做什么杀猪菜,云朝想着自己也好久没有为家里人好好做过一顿饭了,就着这次猎得野猪的机会,她想着,给家里好生做顿饭。 肚肺做夫妻肺片,小肠灌了香肠留待以后再吃。大肠用干辣椒爆了,猪心爆炒,猪血与豆腐做了双色豆腐,排骨做了糖醋,烤排和山药排骨汤三样,猪尾红炖,猪耳拌三丝,又用五香大料做了猪头菜,选了最好的五花肉做了红烧肉,猪蹄和黄豆炖了一样,又把腌了一夜的猪蹄用孜然等作料烤了一样,另外还做了东坡肘子。猪舌亦用五香大料煮出来切片做了凉菜。 倒是吃的一大家人个个大呼过瘾。 独孤游笑道:“我原自家我们家数百年留下的食谱,已是天下无双的美味佳肴,万没料到朝儿小小年纪,竟是我家的大厨亦有不及,只看这食材的处理,已是天下间难有的。得,便为着这口福,我也觉得我嫁对了。得闲我得上山再打两只野猪回来。” 说的众人都笑,燕元娘道:“你这丫头,也不知羞,哪有姑娘家还未成亲,便夸自己嫁对了的?还倒不是看着九弟说这话,却是因着侄女厨艺发这样的感叹,倒也不怕人笑话。” 独孤游无所谓道:“我实话实话嘛。长姐要笑我便笑就是了。我也不知怎的,就看着朝丫头亲切的很,许这就是合了眼缘吧。九爷要是非得和侄女吃这干醋,我是没有办法的。” 说的另一桌的燕展明搭话道:“我若和那丫头吃醋,却是吃不起的。” 又惹的众人大笑。 燕展明又道:“我就只盼着这丫头快快长大,咱们为她找个好女婿嫁了,叫她祸害别家人去。” 坐在燕展映下手的燕展昭听了这话,瞥了燕展是一眼,头一回觉得九哥这个兄弟里最八面玲珑的家伙,说话不大动听起来。 以至于他刚挟了一块子东坡肘子放入口中,原还觉得肥而不腻,浓香适中的美味,这会儿也便的食之无味起来。 这丫头若是嫁了人,叫他哪里找这么个可心的侄女去? 再看云朝,这丫头竟然半分不知羞,只对着九哥哈哈大笑,还道:“九叔您可是阴险的很呀,有一句话怎说的?道是若两家有仇,那就生个女儿,只管娇生惯养,回头嫁到仇家,让她祸害那仇人一家子去,给自己报仇,九叔真是深得其味啊。我就说九叔怎这般宠我呢,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九叔放心,我定给你报仇。” 一边的独孤游击掌而笑:“我家儿郎多,侄子们未成亲的至少有十几二十个,我们家也不怕朝儿娇纵,姑娘家就该娇纵,回头我从我家侄儿中,定给朝儿挑个好的。祸祸别家到底不厚道,还是留着祸害自家人吧。” 云开脱口道:“九婶婶,这却不必,我家朝儿,已经定了亲事呢。”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一阵静默。 第三百五十八章节 连正吖着美酒自得的冯老头,都放下了酒盅。 云开原也不过随嘴一说,朝儿毕竟不是正真的朝儿,原先的那门亲事,是作不了数的,这会儿见大家都盯着他,不禁尴尬的咳了两声,道:“我随口糊说的。” 别人还好,云朝则是大惊。 她已经被定亲了? 之前亲哥刘瑜也曾说过,要帮她退了亲事,后来她听翡翠和白脂说过,就是见过的那位徐苌楚。这下好了,燕家这里,她竟也是订过亲的。 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虽然长的比高龄人高了不少,看着象十四五岁,可事实上还不到十二岁呀,这就两门亲事了。到叫她将来嫁谁? 古人对婚姻这档子事,也太捉急些了吧? 燕家定下的这门亲事,将来还好不认,京城那门亲事,却是叫人头疼。 话说,她那两个未婚夫,到底是谁? 云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燕宏扬:“爷爷,我真定过亲了?” 燕宏扬瞪了云开一眼,安慰云朝道:“是你爹生前好友家的小子,比你大了三岁……不过也只是口头一说,并未作定。若那小子不成,祖父是不允的。” 言下之意,这门亲事作不得数。 云朝松了口气。 虽然放了心,可云朝觉得自己的小心灵还是受到了伤害。 还好她不是真正的燕云朝,要不然刚出生就被定了亲这种事情,简单没有再悲惨的了。对方若是个好男儿还罢了,喜欢不喜欢,凑和着也能过一辈子。 可若是对方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各种恶习,那她岂不是很惨? 拍了拍自己的小飞机场,不禁感概:“我要是别人家的姑娘就好了。”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都甚伤心:“我们家不好么?为什么想做别家的女儿?” 云朝一脸你们不懂的表情,道:“我要是别人家的女儿,就可以嫁给大哥了呀,大哥英明神武,俊朗无双,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男儿了。” 听的云开和云洛十分心酸,不服气道:“难道二哥(三哥)就不好?” 云朝道:“二哥和三哥自然也是好的,可……那天我不是说过了嘛,你们懂的。” 两兄弟俱表示,他们不懂。 燕展明抚掌大笑:“朝儿有眼光,云川那小子,可不就是天下间难得的好儿郎。择婿,还就得川儿那样的才好。” 燕展昭被这叔侄两个得意的样子噎的不轻:“九哥你和川儿倒是咱们家的异类,若如你所说,倒显得我们这些人是酸文假醋了?” 云朝常和她家插刀教主二妹在一起,深得插刀真味,跟着拍了九叔一记马屁:“九叔也很好呀,可惜九叔有九婶婶了。我自是不及九婶婶那般明丽漂亮的,再说九叔是长辈嘛,我还是嫁大哥比较好。” 其实内心的真实想法时,这世她可才十二岁不到呢,九叔固然是好男儿,但是相对于她,还是太老了啦。 被嫌弃到无视的燕展昭心塞的瞪了她一眼。 燕元娘难得开心大笑:“这也无防,想嫁回自家却也不是不成。你哥哥们自是不行的,可我家谨言还未定亲,不如朝儿你就嫁了你谨言表弟?” 谨言羞涩的瞥了云朝一眼,慌忙摆手,道:“不成不成,我若不听话,大表姐会打死我呢。” 这下连燕宏扬都被逗的大笑。 云朝气的捏着拳头想揍那臭子一顿。五六岁的小人儿,竟然已经害怕将来惧内了。 谨言聪明的知道说错了话,得罪了大表姐,忙躲到了对他最亲切的云北身后。 说到嫁娶问题,云北一边护着谨言,一边目光瞥向谨语,心里却有无限欢喜。 他娘私下里与他说过,等表妹出了孝,两人的亲事便能定下来。 只是表妹家境富裕,而自己家却清寒,他不想委屈表妹,所以他得好生读书,不求别的,只求两人定亲时,他便是还不能考中进士,金榜题名,也当能过了乡试,有个举人名头,如此,表妹面上也好看些才成。 否则,倒叫程家那些人,瞧轻了表妹。 恋爱中的人,最是敏感,对方的一举一动,便是不瞧,也能清楚的落在眼中,云北的目光追随,谨语如何感受不到? 娘已经暗示过了,将来她大抵是要嫁给云北表哥的。 将来,她大概是会过的很幸福的吧? 五舅舅和五舅母都是顶好的人,表哥又待她极好,嫁到外祖家,和未嫁时在自己家中,怕也没什么不同。 而她,也定然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叫娘为她操半分心。 一双小儿女的样子,早落在双方家长们的眼中。 郭氏和燕元娘姑嫂两个相视一眼,满意而笑。 彼此都觉得这门亲事是顶好的。一个对侄儿满意,一个觉得外甥女打小看着长大的,德容言工样样出色,别说盱城县,就是整个清江府也挑不出比外甥女更好的儿媳妇来,倒是便宜了自家小子,真正没有比这再好的好姻缘。 转眼到了中秋,几家合在一处祭祖拜月,团聚了一回。 过了中秋,程前过来找燕宏扬:“老太爷,上回您说让我帮着寻田地的事儿,已经有了眉目,一处是老子山那边,就在洪泽湖畔上,离我们太太的那两千倾地不远,也是好地。只那地不大,只有四五倾的样子,价格也不便宜,八两的一等田,且庄子也小了些。原是一家盐商置的地,听说是出了些事儿,想卖了地筹银子。另一处,却是白马湖畔,离咱们这边是远了些,不过好在那整片田地有近十五倾,临着白马湖,极是肥沃,价格也适合中,全是上等良田,只六两银子一亩。我让人给留着,等中秋后回话呢,还请老太爷拿个主意。若是选定,我好给人回话去。” 燕宏扬沉吟起来。 自家的银子倒是够买白马湖那边的地的,且地也是好地,价格又便宜。 但老子山那片临山背水,亦是不错,难得的是,和女儿家的地在一处,也好相互照应。可惜家里银子只这些,两处皆买,是不够的。丢开哪一片,都觉得可惜。 云朝刚好在边上服侍祖父,听了这话,便道:“爷爷,难得能寻到这整片连成庄子的地,要不,咱们都买下来?”(非常感谢亲爱的冰琪琳美女的打赏,别外特别感谢投月票和推荐票的亲们,我再求个月票?) 第三百五十九章节 燕宏扬道:“家里却哪里拿得出这么些银子出来?洪泽湖那边的庄子小了些,价格也不便宜,不如就买白马湖的田吧。程前你去问一声元娘,洪泽湖那处田不买也可惜了,若她有闲钱,倒是能买下来。” 程前笑道:“老太爷,我们太太前些时候刚买了处庄子呢,也是在那一片儿,怕是不会再买。您要是手头吃紧,不若和太太说一声,先挪个四五千两,把那片庄子给买下来?” 自家不能帮女儿什么,反倒从女儿借银子,燕宏扬心里虽可惜了那地,却也是不肯的。 倒是云朝在边上道:“祖父,白马湖的地九千两银子,老子山的那庄子也不过四千两,咱们能挪出来的。左右咱们家现在也没什么花银子的地方,如今买刚好能赶上秋种,到了明春,田庄就有收益了,咱们两处都买下来吧。” 燕宏扬惊讶道:“哪里来这许多银子?” 程前不是外人,云朝也不相瞒,笑道:“食肆和豆芽坊每月都有进项,这几个月也存了些银子,中秋卖月饼又赚了不少,上回给三伯那边送了一回纸,三伯让哥哥们捎了两千两银子回来呢,这凑一凑,自是够的。” 其实除了燕宏扬那里收九千两银子,当初放在云畅那边的一千两,点心铺子装修,加上买各种食材,还有买了个码头的铺子,用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大概也只有两三百两银子了。这是家用,不能动的。 食肆和豆芽坊开的时间也不长,扣掉成本,也只赚了四百多两银子。还有一个中秋,她光月饼就赚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子,这样算起来,便只有三四百两银子的缺口了。 可购买食材的银子却不能不准备,手上总得留个四五百两银子周转才成。这些钱云朝是不敢轻易花掉的。家里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钱。再则现在家里那么多人,每个月的月钱也得二三十两银子呢。 虽然兔子,兔皮,豆芽坊,还有给云来酒楼送食材,都有进帐,但赚的虽然不少,只目前的生意,一个月下来,已有近三百两银子的进账,点心铺子尤其赚了大头,一个月倒能赚上三四百两,加起来也有六七百两的赚头,扣掉成本,至少也能赚近五百两,可这些毕竟是往后才能拿到手的钱,倒是救不了急。 而且一旦把两处庄子买下来,虽有现成的佃农,可种子农具甚至耕牛,都需要添办,这又是一笔不少的花销。且这些开销,又拖不得,误了农时就是误了一季的收成。 所以,虽然算起来相差不过三五百两银子,可除了买的地银子,家里至少得多备上一千两,才不至于影响秋种。 也就意味着,她至少得想办法,再筹个一千五百两至两千两银子回来。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银子这东东,才是真正的到了用时方恨少啊。 总以为赚的够多了,可总是不够用。 云朝说服了祖父把两处地都买下来,燕宏扬便打发了她出去。 她也麻利的滚回自己屋里,去想办法赚银子了。 打发走云朝,燕宏扬原是想把买来的地,都放在云朝的名下的,后来一想,这丫头将来回京,这世上再没燕云朝了,可现在她刘玉琯的名字,又是万不能提起的,便只得把地放到自己的名下,想着将来云朝回京,再把这些地过户给她。 银子是她赚来了,自是要给她留着将来傍身。至于云川兄弟几个,他们自己的前程身家需得他们自己去赚。朝儿一个女儿家尚能立世,他们若不能过上好日子,那也是他们自己不济。 燕宏扬便改口问了程前在清江府帮燕展昭和燕展映兄弟两个准备的考试时住的院子。 程前笑道:“好叫老太爷放心,那边原有一处别院,四邻都是富商,原是我们家太太姑娘夏时避暑的去处,最是安静不过,离着贡院又近,太太之前捎了信去,我便着人打扫好了,只等八舅爷和十舅爷到了清江府便能入住。怕两位舅爷吃的不好,又去牙行里特地找了擅长厨艺的厨娘,洒扫和洗桨也都有专门的婆子,老太爷不用挂心。且我在清江府,若是两位舅爷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去找我便成。再则,这回荷姑也和我一道回清江府,有她没事去两位舅爷那里看看,倒不必担心下人们服侍的不尽心。” 燕宏扬点头道:“叫你费心了。” “可不敢当老太爷这么说。” “阿立书读的不错,将来想也是个有出息的,我想着,将他和云开兄弟再拘两年,也叫他们下场试试,这回他们两位叔父去参加秋闱,倒不若叫他们兄弟几个也去跟着感受一下氛围。老八和老十去了,少不得有些应酬,一府秀才尽集之地,也叫这几个孩子一起去长些见识,开阔开阔眼界。将来待他们自己秋闱之时,也不会怯场。你意下如何?” 程前听得老太爷夸自己儿子,心里如喝了蜜一般,见他又询问自己意见,忙道:“这些事情,自是听老太爷您的。我哪里懂这些?让他们去见识一翻,却是好事。好在那别院的屋子住够,回头我将几位少爷同阿立的住处处,与八舅爷十舅爷分开,也扰不了两位舅爷。好在二十才启程,倒也来得及收拾几位少爷的行李。老太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两位舅爷和少爷们。老太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燕宏扬罢了罢手,打发了程前。 程前出了屋,想着老太爷夸自己儿子的话,心里得意,他一个做下人的,倒生了个好儿子,关健还是妻子取得好啊,能得太太娘家的帮扶。若是儿子果真以后能读书读出息了,哪怕考不中进士当不了官,只要能中了举,那他们家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想到祖坟,又是一叹。 自己不过是个孤儿,打小被买进程家,得了老爷的眼,也是自己努力,跟着老爷学了些本事,这才成了老爷跟前的大管事,如今也被太太信任,这才有了几份体面。至于祖坟,哪个又晓得在哪里哦? 第三百六十章节 可他的这点子体面,和儿子的前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若儿子果真出息了,便是即时叫他去死,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为了儿子,他也得给太太好好办差才成。 程前想了想,去了曦照院,叫了翡翠,让她去请云朝出来说话。 云朝笑道:“前叔又不是外人,翡翠你把前叔请进来说话吧。” 心里却疑惑,不知道程前找她是什么事。 等翡翠请了程前进来,云朝请他坐了,又让翡翠上了茶水,方道:“前叔,您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程前道:“才刚在老太爷屋里,我便未多嘴,怕老太爷多心。既是姑娘想买那两处庄子,我便代我们太太做回主,前几天我这边刚收了些银子上来,共有六千多两,才存了钱庄,姑娘若是需要,倒是可以挪些,左右我也知道,姑娘如今的生意都有进项,要不了几月,也就能还上了。若不是那两处庄子确实不错,往后也难遇上这么好的连成片的田地,我也不劝姑娘了。” 云朝倒是有法子能弄来银子,不过前叔二十便要启程回清江府,她也怕赶不上趟,其实家里的银子拢一拢,也够应急的,但这样一来,别人还好,畅儿就会知道她这边又为银子发愁了,她不愿意让妹妹为银子费心,一想,程前的提议倒也不错,至于还这些银子,倒不必几个月方能还。十天半月的,她兴许就能弄来银子。 “谢谢前叔,还是我去和姑母说一声吧,先挪借两千两银子,至于还款,倒用不了几个月,若是快,十天半月的也就能还上了。” 欠债这档子事,哪怕是自己姑母,云朝也觉得很有压力。 所谓无债一身轻。 她还是希望每天日子都过的十分轻松的。 程前听了却是一阵感叹。 太太身家十多万两银子,而亲家老太爷家原先却是一贫如洗,尽管如此,太太归宁,亲前老太爷一族相帮,可没一个人去打太太那万贯家财的主义。世人都说燕氏名声好,着实也不是浪得虚名了。 若是别家小儿女,有这么个有钱的姑母住在家里,不定有多少事相求呢,可如今看着,亲家老太爷的这几个孙子孙女,个个都是有骨气的。人家也不是平白只那一点骨气,也是个个有本事的。 亲家大少爷去了军中,试想哪个诗礼传家的人家的儿郎,但凡日子过得下去,能有这样的勇气? 二少爷三少爷,更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将来走科举仕途,前程亦是光明。 就是朝姑娘,那也不是简单的小姑娘,寻常人家可养不出这样的姑娘来。 不过大半年时间,瞧把这一家子的日子给弄的红火的。如今铺子开起来了,作坊开起来了,田庄一个接一个的置办,有这份这业,至少能保三代不愁吃喝,别说少爷们将来会各有前程,就算没有,将来也少不了一份富家翁的生活。 程前之所以不经燕元娘作主就许出借云朝几千两银子,一是自家太太不会不同意,二也是,即便是至亲之间,也得相互帮扶着,亲家少爷姑娘都不是那种不记情份的人,得了太太的好处,往后也能多帮衬着自家小姐和少爷。哪怕哪一天太太不在了,这情份也能经持的更长久些。自家小姐还罢了,少爷到底不是太太亲生,年纪又小,以后需要亲家少爷姑娘们帮扶的地方,多着呢。 程前记着程锦舜生前的主仆情份,也是希望程锦舜生前留下的这位嗣子,能有出息的。程家族人是指望不上的,也只有亲家少爷们,能帮着程谨言了。 云朝并不知道程前的这一份苦心,就听程前笑道:“还钱的事儿并不急,太太这边并不等着银子使,等朝姑娘您方便也就是了。对了,刚老太爷说了,想让二少爷三少爷还有云北少爷,并我们家阿立,一起随着八舅爷和十舅爷一道去清江府长长见识呢。二十那天启程,姑娘若是有什么为十舅爷还有少爷们准备的,也好打点起来。” 听到哥哥们也要去清江府,云朝诧异之外,也有些羡慕。 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被祖父和大哥捡到后,一路跟着回乡,她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呢。 虽然这个大齐,是她所知道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可她毕竟是对历史也有些了解的,这个朝代虽然没有,但地理风俗等,倒和历史上的宋代相近。 那清江府,应该就是她所知道的历史上的清江府了。 伤为南北交通枢纽,清江府的府城山阳县,应该是十分繁华的。 可惜她这会儿事情多,要不然还真想求了祖父,跟着哥哥们一道去风识一下历史上的山阳城。 “听说前叔在山阳帮八叔和九叔按排了住处处,我也不知道要帮叔父和哥哥们准备什么,前叔提点我一下吧。”云朝笑着央求。 程前听了也是一笑,这位亲家姑娘待他亲切,大概是看在岳父母的份上,也视他如长辈般尊敬,程前道:“那住处是从前太太常去的别院,里面一应尽有的,倒不需要特地准备什么。姑娘只管把舅爷同少爷们惯常用的东西捎上就了。也不怕东西准备的多,我这边为了不叫舅们们委屈,是单包了船的。” 云朝一听也就有了数。 家里被褥是她买了上好的丝棉自家做出来的,用着舒服又放心,还有哥哥们的换洗衣物,笔墨纸砚,再就是一些可以放的时间长些的吃食,另外,还得给两位叔父和哥哥们备些同窗好友们相互赠送走礼的东西。 花钱买的话,一是没那闲钱,二是好东西太贵也买不起。倒是自家的纸可以备些让他们送人。 那谢公笺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前几天她让大牛哥也信备了些十色纸,做的比谢公笺还要色泽绚丽,想必送人是十分雅致的,另外高档的书画纸也可以多准备些让他们捎上。 再就是,花瓣儿和小叶子学了不少手艺,做菜和点心,都还不错,也知道十叔和哥哥们的口味,倒可以和表姐商量一下,把花瓣借用些天,让她跟着去清江府照顾一下哥哥们的饮食。 云朝打定了主意,与程前一说,程前也觉得妥当,云朝便去问了花瓣的意思。 第三百六十一章节 花瓣笑道:“表姑娘让奴婢去照顾两位爷与少爷们,这是奴婢的体面呢,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我们家姑娘同意,奴婢是没有话的。” 哪怕是奴婢,云朝也不愿意勉强人家。见花瓣没有不情愿,云朝笑道:“那成,我去问一声表姐,若是表姐同意了,还得麻烦你跟着跑一趟,服侍好两位叔父还有哥哥们,我定亏不了你。” 等云朝问了谨语,谨语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左右她身边还有香儿呢,再则在家里,其实事情不多,有一个丫鬟服侍,也尽够了。 若不是花瓣和香儿都和她是打小的情份,她舍不得发卖了这两人,她如今也不会用两个丫鬟的。她娘那边,除了荷姑姑,也只两个丫鬟呢。 五舅舅家的阿灵,还有七舅舅家的瑶姐姐身边,可没有丫鬟。 就是云畅和蔚儿身边,也是后来才各添了个小花和小果儿,就是小朵儿,也是因为小果儿年纪太小,新近才从为点心铺子买来的丫鬟中,挑出来去服侍蔚儿的。 至于云朝,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翡翠,一个白脂,那是飞将军救回来的姑娘,因没处去,才留在自家的,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燕家的丫鬟。如今也只剩了一个翡翠还跟在云朝身边,那个白脂被冯爷爷要去学医了。 而翡翠,谨语冷眼瞧着,也不象个丫鬟的样子,云朝的饮食起居她一概不插手的,倒象是因为会些拳脚,只负责云朝安全的意思。 谨语还想着,花瓣儿厨艺不错,若她愿意,让她跟着小叶儿去点心铺子帮忙也是成的。不过这丫头虽喜欢厨艺,也爱去给小叶儿帮忙,却又不肯离了她。说什么要一辈子伺候她呢。小叶儿已经去了点心铺子,香儿又是个心不够细的,怕她不在,香儿一个人伺候她不够不周到,谨语见她愿意,自是不肯去勉强她的。 点心铺子发展不错,花瓣儿去的早,将来少不了个管事娘子做着,跟着她,到底没有去点心铺子发展的好,可花瓣儿不愿意去,她心里也是舍不得的。就是小叶子,若非她劝了好些日子,也不肯离开她。自家母女当初被族里欺凌,多少下人心事浮动,她们待她却一心一意,谨语不会忘了这份主仆情意。 不管她们是不是继续跟在自己身边,她都会为她们打算。 她和娘还有弟弟都依附外祖家生活,花瓣儿擅厨艺,跟过去服侍表哥表弟还有舅舅们,若是服侍的尽心,得了他们的欢喜,将来还能帮着花瓣找个好婆家,谨语知道,若只凭自己,怕是给她们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 因此云朝一说,谨语知道花瓣儿愿意,便忙答应了下来。 两们舅舅科考是大事,花瓣儿跟去,能让舅舅们吃好,有个好身体去考试,也是立了大功了。 又听说表哥们也要跟去,谨语便帮着云朝收拾东西打点行李。 八叔燕展映那里自有八婶和七祖母操心,云朝只管为小十叔和哥哥们准备就行。 把新做了不久,用来换洗的秋被拿出来晒了,又各人准备了六套换洗的衣裳,笔墨纸砚也都装好,又准备了不少的吃食,腌的小菜,还有一些送人的纸张,并着些放了提神香料的荷包,干净的帕子,一一装好后,云朝又去冯老头那里要了些头痛脑热和跌打损伤用的药丸药膏,专用匣子装好,拿去与云开一一说说用途,并写了便签贴上,这才放心。 想了想,云朝又让云畅去和八婶苏氏说了一声,两位叔叔进贡院的笔墨和放吃食衣物的箱子,也由她这边一起准备。 贡院里是需要自己烧水的,若想吃热食就得自己备着。 云朝想了想,给捎了好些米线和粉丝,又去和花瓣儿说了,让花瓣在两位叔叔临进贡院前,做上些肉酱和酱肉切片、香干片,到了贡院里,把米线和粉丝一煮,拌上肉酱,撒上酱肉片和香干片,既饱肚子,又吃的香。实在不成,把那炒麦面用水一冲,也可填了肚子压饥。且这样进贡院也都好检查,不至于带不进去。 因不放心,让花瓣儿先试做了,她尝了一下,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才罢了。 这般一一准备妥当,便到了二十启程的日子。 一早送走两位叔父还有兄长们,云朝带着翡翠打着马从码头回去,想着至中秋后,还没有去过食肆里瞧瞧,刚好码头的食肆极近,便打算去瞧瞧。 路过正建着的码头点心铺子,云朝看着那两层还未建好的小楼,很有些成就感。 放到年初的时候,哪里会想到,她们家会有如今的光景? 不只三餐不愁了,且家里铺子田庄作坊也都有了。日子蒸蒸日上。若不是她那坑爹的身份,这样的生活何期悠哉。 这一想,不禁叹了口气。 “姑娘叹什么气?”翡翠笑问,莫不是少爷们去清江府,姑娘舍不得了?不过少爷们在清江府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两位爷考完试,哪怕是待到放榜后再加,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再则,清江府离着盱城县又没多远,走水路赶着些,一天也就到了。若想少爷们,去看一趟又有何难? 云朝但笑不语,地主婆的理想,终究不是什么人都能理解的啦。 结果还未到她的百家食肆里,就被人拦住了马。 因拦路的小哥瞧着面生,翡翠身上顿时气势一变,那小哥倒被吓了一跳,忙道:“小人是萧大老爷派来的,因听说小公子今儿来了码头,这才让小人过来请公子去万福酒楼里一叙。冒昧拦了小公子的马,还望小公子千万别在意。小公子恼了,便是小人的罪过了。” 因云朝穿着男装,这小哥也伶俐,便称她一声小公子。 云朝听说是萧大胖找她,便笑道:“劳烦小哥跑这一腿了,你回去和萧大老爷说一声,我先去自家铺子里瞧瞧,回头赶去万福酒楼,误不了萧大老爷今儿请我的一顿午膳。” 那小哥听了笑道:“小公子自请忙去。小人定把小公子的话带到。” 第三百六十二章节 到了食肆,钱二福不在这码头食肆里,小哨子如今管着码头食肆,见了云朝便迎了过来。 “这些天食肆里的生意还好吧?”云朝把马扔给翡翠,笑着和小哨子进了铺子里。 小哨子满脸的喜悦遮不住:“姑娘,铺子里的生意好着呢,只是之前天热,早上还罢了,中午晚上,多以凉粉为主,现在凉粉卖的少了,倒是米线和粉丝热热的一碗,客人们吃的高兴。且咱们搭着米线和粉丝卖的面食也极好,一到饭点儿,这店里都挤不下人。只是……” 说到这里,小哨子有些儿忧虑。 “可是遇上事了?” 小哨子忙摇头:“那倒不是,至从上回孙漕头从咱们店里杀羽而归,谁还敢来咱们铺子里闹事儿呀?钱大掌柜又得姑娘吩咐,咱们铺子的税交的可不少,衙门里的官差待咱们也客气着呢。” 云朝瞧这孩子一脸纠结的,倒好笑起来,道:“不错呀,都会用成语了。既铺了生意好,你这一脸愁容的又为哪般?” “小人就愁咱们这食材不够卖的,”小哨子羞涩的笑了一下,引了云朝去了后院,一边请云朝在屋里坐了,一边答道,“这几天送来的粉丝和米线都不够,小人问钱大掌柜的,他说等姑娘忙完,找姑娘想办法呢。送货的昹大叔说,这些天每天就只得这些可送。” 昹大叔,便是大牛燕云中帮着新找的送货的人,原先送货的全族兄,现在专门送点心铺子的货了。而这位昹大叔,是大牛哥血缘最近的一位堂叔,因他家和大牛家走的近,人也是个不错的人,做事踏实,为人又灵活,因此大牛才把这位叫燕展昹的堂叔介绍到作坊里送货。 云朝相信大牛的眼光,这家伙虽然看着憨直粗犷,其实是个内里精明的人,若不是可信的人,也不会同她开口。 全族兄送了一段时间货,从来没出过问题,点心不象豆芽香干粉丝等食材,更需要精心,云朝为了稳妥,便把给点心铺子送货的事情交给了全族兄,让这位新来的昹族叔给食肆和豆芽香干铺子还有云来酒楼送货。 听了小哨子的忧虑,云朝哑然失笑,这孩子还真是个尽心的。若是别人,只管好铺子里的事情也就是了,多说多错,那些求稳的人,是不肯多说一句的。 “你担心的对,这事儿钱二哥已经与我说过了。只是这一向家里忙,没顾得上。放心吧,耽误不了生意,这食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铺子里卖的吃食,我也会想办法再添些新品种来。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干,象你钱二哥一样,将来也做个大掌柜。” 小哨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心道,姑娘比我还小呢,倒叫我孩子,若不看人,谁能想到,如今盱城县生意最火的食肆,还有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东家竟是才这么点大的姑娘家呢? “小人哪里比得钱二哥那般能干?只是小人年纪小,未当过事,钱掌柜把这食肆交给小人管着,难得姑娘您同意,小人心里却怕自己做不好对不起钱掌柜和姑娘您的栽培,大掌柜小人不敢想,只盼能把这食肆经营好,不叫钱掌柜和姑娘看错小人,就是小人的能耐了。” 云朝笑道:“别一口一个小人的,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只要你勤快努力,将来也必不差的。钱二哥有眼光,才会把这个铺子交给你管。既是生意上没什么事,我也不多留了,倒耽误你做生意。” 小哨子送了云朝出门,这才回铺子里忙。 云朝上了马,从西城门进了城,正要往万福酒楼去呢,才进城门,便叫客中来的人给拦住了马。 云朝挑了挑眉。 她这才多久日子没进城?如今这么受欢迎了? 这一早上的,可被人拦了两次马了。 云朝看着拦她马的小厮不出声。 那小厮讪讪道:“我是客中来洒楼的,我们老掌柜正在马车里,想请姑娘去咱们酒楼一叙。” 云朝瞥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马车,方才颔首道:“我受了万福酒楼萧大老爷的邀请,现在要去万福酒楼。我与客中来素无来往,你们家老掌柜的请,请恕我不能赴约了。” 说完,挥了挥马鞭,示意那拦路的小厮让道。 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这位左老头大概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大好使了。 这九十九步都走了,何差最后一步?人都到了路边,却还是拿着架子,不肯露面。也不想想,她无求客中来之处,何需给他面子?难不成还指着她敬老不成? 她倒确实是敬老,可,对着一个曾对自己满怀算计的人,她还真生不出什么敬老之心来。 见云朝的鞭子差点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小厮吓了一跳,忙躲了过去,再回神,云朝已经扬马走了。这会儿,才见左老掌柜从马车上急急跳了下来,因太急,差点摔倒。 “燕小公子稍等,可否容老朽说几句话?” 若是没有冯爷爷的叮嘱,云朝是不会理会这倚老卖老的家伙的。不过看在冯爷爷的面子上,云朝还是停了马,看着这穿的象富家翁依的老头,依笑非笑道:“这位老人家叫住我,不知有何指教?” 想他左天青,在这盱城县的酒楼食肆一行里,也是数得上名号的,谁见了他,不得尊称一声老大掌柜?如今倒叫一个屁点大的小丫头这般蔑视,便是燕家再如何,难不成左家还有左家背后的靠山,还不比那乡绅燕家强?左老掌柜心中恼极,脸色便不大好看。 这丫头,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主家压着,他焉会曲尊迂贵的,来这路边等她一个臭丫头! 左老掌柜可不信这丫头敢当街落他的面子,因此一甩袖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却是不去想,如今他还有什么面子?更何况,云朝敢给他挖坑,又岂是那会顾他面子的人? 因此见他竟然这个时候了,还在朝她甩脸子,云朝心头一阵腻味,暗道了一声,冯爷爷对不住了,便冲着左老掌柜的展颜一笑:“既然左老掌柜等在城站处拦着我,只为对我哼这么一声,如今我也听到了您老这一哼,就此别过啦。” 说完,打马扬鞭而去。 左天青看着那远远而去的一骑轻尘,目瞪口呆。(非常感谢亲爱的会飞的鱼的打赏,还有各位投月票的亲们。深爱你们。) 第三百六十三章节 小厮在一边看着老掌柜气的不仅手在抖,连那一脸的花白胡子也在抖,不敢上前劝解。 左天青气了半天,方缓了过来,狠狠的跺了跺脚,又起一地灰尘,恨骂道:“坚子可恶!可恶!” 小厮腹诽,什么坚子,人家是姑娘家。求人没个求人的样子,还摆老掌柜的谱呢,别说人家燕东家,便是我,也不愿意搭理你。 可他哪里敢说?见老掌柜缓过气来,方上前小心翼翼道:“掌柜的,要不先回去?” 站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的,他也觉得丢脸啊。 左天青一甩大袖,道:“走。” 云朝和翡翠两人离了左天青,总不好在城中纵马,放慢马速,翡翠好笑道:“那姓左的老家伙,这回怕是被姑娘气的不轻。” 云朝撇了撇嘴:“气就气吧。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他,只是看他一脸倨傲的样子,心里不爽罢了。这些人就爱没事找事儿,和气生财,大家开开心心赚钱多好?他一个掌柜的,难不成比萧大老爷还高贵了?可你瞧瞧人家萧大老爷的行事,再瞧瞧他的。这世上啊,没什么长久的恨与爱,仇与情,利益才是永恒之道。左老头活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商人,还没萧大老爷活的明白呢。在银子面前,面子算个屁。” 翡翠忙道:“姑娘这话,外头可千万别说。太粗俗。” 被说粗俗的云朝哼了一声,世人就是这么虚伪,可她就是活在这么个世情下,人要走的长久,当然得与世俗同步。不管什么年代,出头鸟永远是要造枪打的。因此虽然心里不认同,还是老实点头:“我知道的。” 两人到了万富酒楼,就被萧大胖亲自迎了进去,见云朝脸上不大高兴,进了雅间,萧大胖笑道:“哎哟,小公子这是怎了?莫不是担心府上几位爷和少爷?若有需要的,只管与我开口,府城山阳那地儿,我虽说不算熟悉,有事却也能托人去办。” 云朝摇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露出惯常该有的笑来:“劳萧大哥惦记了,只是来的路上被人恶心了一把。这会儿看到萧大哥,什么坏心情都丢啦。” 这话愉悦了萧大胖,哈哈大笑道:“我就说我怎与小公了一见如故的,合该咱们投脾气,小公子只说话,就叫人爱听,行事更是大气磊落。能叫小公子不开心的,想必是遇上那客中来姓左老家伙了吧?” “咦,萧大哥果然消息通天,这也知道?”云朝故作惊讶,其实左老头今天能在路上堵他,显是最近一直留意她的去向,这盱城县里,又能有什么秘密?萧大胖知道也不奇怪。 “这算什么,”萧大胖一边让人沏茶上水果点心,一边摆手,不介意道,“客中来眼看着开不下去了,如今又成了盱城县酒楼里的笑话。老左若不想点辙打个翻身仗,客中来势必是要卖掉的,可现在这个情况,想卖也只能低价卖了。左家未必愿意放弃盱城县这个地方,怕是逼着老左想招儿呢。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可不得求你给支支招儿?我们万福和云来酒楼生意有现在这般红火,可都少不了你的帮忙,那老左去求你,也是当份的。再则现在客中来人心浮动,想打听点儿他们的消息,可不难。” 原来这胖子对客中来,还挺上心的嘛。 云朝这回本来也是有事要找萧大胖,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心里越发等底。便装着不经意的笑问:“萧大哥莫不是对这客中来有啥想法?” 萧大胖摆手道:“我这万福能维持现在这样,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敢去想吃下客中来?小公子你也知道,这酒楼呀,说到底,菜是基础,我哪里寻那么多好厨师来?若是没有小公子相帮,我这万福酒楼也没现在的气象。我这人虽对赚银子的事情有兴趣,可我也不是那起子只会做梦的人。生意嘛,还是要脚踏实地啊。” 云朝作出一脸崇拜的样子:“怪道萧大哥生意做的风起水生,就凭这见识,就不是常人能比的。我祖父就总教导我们,做人做事,都该脚踏实地才好。不过如果左家哪天真要卖了客中来的话,萧大哥不妨买下就是了。” 萧大胖眼前一亮,贼兮兮的看着云朝:“小公子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云朝就笑道:“论人脉,还有在盱城县酒楼里的地位,萧大哥有什么好怕的?一个酒楼您还能经营不起来?萧大哥不就是愁菜谱的事儿么?” 萧大胖一脸你真懂我的表情,故作愁苦道:“可不就愁这个么?小公子有办法解决这菜谱的事儿?哎哟,小公子若是能解决这个,我就想法子买下那客中来,回头小公子出菜谱,这客中来,就算是我和小公子合开的怎样?小公子别的不必管,自有我老萧,小公子就只等着每年分红利就成。咱们五五开。我萧大胖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儿,绝无水份。” 云朝摆手:“买酒楼,经营,都是萧大哥的事,我哪里来的脸要这五成股?您可千万别这么找我,那我连菜谱都不敢给您想办法了。没这么办事的道理。不过菜谱我倒是能弄出来。” “小公子的意思?”萧大胖一听这事有门儿,搓着手眼巴巴的看着云朝。 云朝被他的样子给逗乐了,笑道:“萧大哥,您可别这样看着我。” 萧大胖嘿嘿一笑。 云朝继续道:“这么着吧,五十两银子一道菜,您那万福酒楼也得上些新菜品不是?我再给您二十道菜的菜谱,您慢慢挑着季节推出应季的菜来。至于客中来,要我说,咱们这四面环水的,别的没有,河鲜可是不少。可却无一家专做河鲜的,您若真买下来的,倒不如就做个全鱼宴,保管生意差不了。五成的利就罢了,我也不占萧大哥的便宜,一样五十两银子一道菜谱,萧大哥觉得如何?” 五十两银子一道菜谱,若是生意好,两个月就能赚回来。 萧大胖忙点头:“小公子仗义,这份人情,老萧我可记下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节 云朝看着萧大胖感概,淡定的摇了摇头,手一伸,也感慨道:“人情不人情的,记不记下都没什么意义,痛快付我银子,这才是做生意的王道啊。” 萧大胖:…… 被云朝一双无辜又期待的眼盯的哭笑不得的萧贺萧大胖,无奈的一挥手,冲着刚进门的孙二狗道:“老孙,去帐上支两千两银子来。” 才进门的孙二狗一头雾水的转身出去,从帐房那里取了两千两银子的银票过来,递给萧大胖,萧大胖又痛快的递到了云朝的手上。 云朝拿着二十张各一百两面值的银票心中大笑三声,暗道,哪怕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靠卖菜谱发财,没想到自己还是走上了这一步啊。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唉。 感叹了一把,云朝做出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羞涩道:“这个,萧大哥,给多了呢,二十道菜谱,五十两银子一道,也就才一千两,这可多出来一半了啊。这多不好意思!” 萧大胖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不好意思你退给我呀,捧着这多出来的一半傻乐干什么?嘴上却大方道:“小公子仗义,我又岂是小气之人?那一千两银子是二十道菜谱的银子,另外一千两,权当我给小公子那全鱼宴的订金了。” 云朝一听乐了。这家伙,看样子是对客中来志在必得嘛。 她为什么喜欢和萧大胖打交道?那是因为这位胖哥,他就是这么一位不掩野心又特别善解人意的体贴人啊。 还姑母的两千两银子,这不就有着落了? “萧大哥如此信任我,我岂会叫萧大哥失望?就凭萧大哥这份痛快,您放心,我也绝不叫你白花这些银子。若他日萧大哥真买下客中来,我不只奉上全鱼宴的菜谱,便是酒楼的装修和经营,我也定会给萧大哥一些有用的建议。总之,我会让萧大哥这两千两银子,物超所值的。”云朝肃着脸,一本正经道。 萧大胖哈哈大笑,只为云朝这几句话,他已经觉得这两千两银子给的痛快,是值了。因为他深知,别看燕家这位姑娘年纪不大,却是个一言九鼎的守信之人。 也是,本朝之前,商人地位一直很低,想做点事情,何其艰难,就因为大家都瞧不起商人,所以商人为了能更好的经营,比所有其它阶层之人,更加讲究诚信,如果一个商贾能有诚信之名,本身,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啊。 更何况,两千两银子,他如今还不放在眼里,他也是看出来,燕云朝怕是有什么要等钱用的事儿,否则也不至于开口要卖他菜谱,左右他本来就需要新菜谱,何不做个顺手人情? “小公子的生意做的可不差,又哪里真会把这两千两银子看在眼中?我萧大胖也不缺这两千两银子,小公子是个痛快人,我也痛快一回,又有何难?得,咱也别扯这些事儿了,厨房里早为小公子备了酒席,我知道小公子是不饮酒的,咱们不如边吃边聊?” 云朝办完了自己找银子的事儿,自是万事客随主便,心满意足的把两千两银票揣进怀里,笑道:“萧大哥按排就好。” 心里却在想着,也不知道萧大胖巴巴找她过来,是为什么事情。 其实萧大胖还真没什么重要事儿,就是眼看着自己如今酒楼生意红火,想和云朝套套交情,让她再帮着想几个新菜品出来,如今这事儿也算是办成了,自是心无旁鹜,只想着好好招待她一翻。 萧大胖找了孙二狗来作陪,因云朝到底是姑娘,也不好真一直和他们这么待着,说完正事,便把翡翠也叫了进来服侍,说是服侍,云朝到底没真把她当下人看,而是让她也坐着一起吃了。 因有翡翠这么个杀神在,孙二狗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翡翠虽话多,可那也只是私底下,当着外人,却是板着张脸不肯吱声的。 因此饭桌上,也只是萧大胖和云朝在闲聊。 “小公子不是说要去我那山里秋猎的么?怎这么久,也没再听你提起?” 萧大胖笑问。 云朝原是想拉上小十叔和哥哥们一道去的。结果先是搬家,后过中秋,再后来两位叔父要去府城应考,她还想等叔父们去了清江府,好歹拉着哥哥们一道去,不想祖父让哥哥们也跟着去了,她忙着整顿行李,又有要买田庄的事情,这便耽搁了。 若是等小十叔和哥哥们回来,这一拖便要等到十月里了,云朝却总有一种紧迫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得身不由已的去京城,因此便想趁自己在一天,把能做的事情,都先做了。 回了京城,她便没有了这样的自由,虽然特权不是现在能比的,可,阻力也会更多。 云朝听萧大胖又提起打猎的事情,一想,虽然小十叔和哥哥们不在,但不是还有个爱上山打猎的九婶婶,还有个教她打猎本事的九叔嘛,有这两人,她同样也有借口来做要做的事情。 便笑回萧大胖:“萧大哥热情相邀,我焉有再推之理?刚好我家未来九婶婶出身边关将族,最爱打猎,我回去与家中九叔与九婶婶商议一下,等定了日子,便派人过来与萧大哥说一声,到时候萧大哥可得抽空作陪啊。” 云朝的九叔燕展明,那也是个人物,燕家的那个油坊,听说就是这位燕九爷在管着的,萧大胖觉得这位燕九爷,也算是个人物,自也想结识一翻。且又听云朝说起那位未来的九婶子出身将族,想着燕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却娶了个将门之妇,不免好奇,便想看看云朝这九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便忙笑道:“小公子放心,我这么个闲人,哪里需要抽空?天天都有空呢。” 云朝在万福用了午膳,怀揣着两千两的银票,同翡翠开开心心回了家。 结果才刚入古庄地界,就见白脂骑着马迎面而来。 到了两人跟前,白脂道:“姑娘,家里出事儿了!” 云朝听得心头乱跳:“出了什么事?” 白脂一边调了马头,一边答道:“是油坊,族里人去闹事了。师傅让我过来找姑娘回去。” “九叔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节 “九爷正在油坊。”白脂在马上答道。 “可否找了昌大伯或者族长伟叔公去?” “已经派人去请,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云朝心急如焚。 她担心九叔的安危。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是有人在背后挑唆,若是再有人心存不良鼓动闹事,人在群情激愤之下,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不智之事来。 “白脂,怎不让别人来报信,你应该去保护九叔才对,我们赶紧赶回去。” 几人策马飞奔,白脂在马上道:“姑娘请放心,九爷不会有事,前些天送了几十名从边关带回来的老兵进了油坊,那些人,又岂是寻常百姓所能对付的?” 云朝听了这话,总算放心了些,又担心祖父燕宏扬:“我爷爷呢?” “老太爷并未出面。姑娘放心,家中有十多名护院在,绝不会让人冲进咱们家中闹事的。何况二姑娘一听说油坊那边闹起来,便去了老太爷的院里,就连蔚儿和夕儿也被二姑娘带去了老太爷那边。姑太太和表姑娘那里也有人守着。二姑娘带吩咐人去学里把五老爷和七老爷家的两位少爷并表少爷一起带了回去。” 只要家人的安全有了保障,油坊的事情,云朝并不担心。 不过放心之下,心里却升起了涛天的怒意。 果然是升为恩,斗米仇么? “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才闹起来的?” 云朝略放缓了马速,问白脂道。 “因为那些进驻油坊的兵丁。族里有人要求九爷油坊只用族中之人。九爷不肯答应,族里人见这些兵丁进了油坊,九爷是铁了心不肯用族中人,这才过来闹事,要求九爷赶走这些兵丁,九爷不肯答应。” 云朝咬了咬牙。 她想过族中肯定有人对油坊不愿意大量用同族之人而心有不满,却没有想到,竟然因着这个原因,就聚众闹事,想逼九叔就犯。 如果九叔答应,油坊里用同族之人,这些人难道就会满足? 不,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燕氏如今最有钱的,绝不是他们这一支,在外头有生意的,也绝不可能只他们这一支,可有哪家的生意,是只准用同族之人的? 凭什么! 云朝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奔了离家不远的油坊。 但她却也未进油坊,而是让白脂想法子给九叔递了话,告诉九叔,一步不退,他们提的要求,一丝一毫都不答应。族人若有意见,大不了她们家的油坊,从此关门就是了。 对她们而言,大不了也就是把油坊给交刘瑜经营,自己家只拿分成就成。有损失,也好过现在受人要挟。 此举对于族里,损失的却是油坊每年的一成利,这一成,可不就是几千两银子那么简单! 而族长和昌大伯,怎会愿意平白无故的损失一年一成的利? 他们还不至于糊涂到会把这损失的原因算在他们这一支的头上。那些煽动闹事的人,将来却必会受到族长爷爷和昌大伯的事后帐。 云朝越想越窝火。 既然这些人觉得一成利满足不了他们的贪欲,看不上这一成之利,那么,她就让他们从此一文钱都不会得到。 以为参与进油坊,就能掌控油坊,或者分一杯羹吗? 别说她不可能让他们在短期之内得到榨油的技术。就算他们有榨油技术,以为就能开得起油坊? 真正是笑话! 这种事情,如果哥哥们在,还好出头,可她是女子,当然是不能出面说话的。 云朝相信九叔不是一个会被人拿捏的人。她让白脂递了话,相信九叔心中亦有数,有和刘瑜合作的退路在,他们没什么好怕的。云朝找了个角落,看着油坊外那围了几层的人。 不想才找到了地方,刚转进去,就见九婶婶独孤游也正饶有兴致的在里头看着热闹。她身边还跟着她的丫鬟。 云朝一看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不由抽了抽嘴角。 “九婶婶,你可真是!九叔被那么多人围着呢,您就一点不关心我九叔的安全?就算不担心,也别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好不好?” 独孤游听了一笑,毫不在意道:“这才多大点阵仗?你九叔要是这点事儿也摆不平,他也配不上我独孤游。再说了,那几十名进了油坊的老兵,那可是我独孤家培养出来的人,手上哪个没见过血?有他们在,岂会让人伤了你九叔?他们可丢不起那人!说起来,你们家这些族人吧,还是不够狠啊,也就这点儿动静,啧啧,果然老话说的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云朝:…… “九婶婶,您能不能别当着我这个燕家人的面儿,这么吐糟我们姓燕的?” “呵呵,呵呵,”被云朝无限怨念的瞥了一眼,独孤游也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假小子,可不就是燕家人么?好象自己未来也是燕家人?独孤游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这样当着人家的面吐糟人家族人,好象是不大厚道啊,“这个,你能装着刚才的话,都没听到么?” 云朝毫不客气的回道:“不能!” 被独孤游这位神队友这么一打岔,云朝心中的愤怒之意,好象也平静了下来。 独孤游见她脸色好了些,眼中的怒意也淡了下来,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笑道:“这样才对嘛,小孩子家的,就得要保持一张讨喜的笑脸,我们做长辈的才喜欢呢。这点儿事,真不算什么事。你放心,他们若真有人伤了你九叔,我这个未来的九婶子,会饶了他们?你九叔,那可是我的夫君,你九婶婶我的下半辈子,还指着他与我同甘呢。我可没打算与他共苦。乖啊,咱们在这看着就成,若是真打起来,还有我呢。” 云朝:…… 这位是盼着打起来,她好美救英雄,从此赢得九叔的芳心么? 看着这么个不靠谱的九婶婶,云朝觉得,从此她绝对不是家里最不靠谱的人了。这种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还真是……既欣慰,又有点失落啊。 啊呸,现在是想这有的没的的时候么? 云朝把目光重新投到正被人群围着的九叔身上。 就听九叔用沉凝朗阔的声音对那些围着他叫嚣的人道:“来人,泼油,放火!” 云朝:…… 第三百六十六章节 虽然知道九叔这样的人,不至于胡来,可云朝还是担心,这万一要是两方真对打起来,那可就乱了套了。而且用油火烧族人这名声,当真要不得。 正急着呢,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哎哟,也不知道这书香门第的燕家,怎养出老九这么个痞赖货出来的。” 云朝回头一瞧,就见冯老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她和独孤游的身后的,此时和独孤游一样,也是生怕事情闹不大的表情,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正伸着脖子在那看好戏呢。 独孤游竟然还有心情反驳:“你这老头,什么叫痞赖货?我家九郎光风霁月,岂是那些酸文假醋之人可比?这叫行事不拘一格好不好?” 云朝终于知道什么叫坑货了,这一老一少的,这会儿不想办法帮忙,还有心在这打嘴仗。 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云朝没好气道:“冯爷爷,九婶婶,你们倒是想法子帮点忙呀,起哄架秧子可不厚道。” 冯老头笑着指了指人群,道:“臭丫头急甚?你自己瞧瞧,你那九叔可是个糊涂人?” 云朝往人群里一看,就见有几个族老,簇拥着族长爷爷燕宏伟,在昌大伯的带领下,进了人群,合着九叔是见有当家理事的人来了,这才放的狠话啊。 这回也不用昌大伯开口了,族长燕宏伟开口斥道:“九郎,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这是把一族血亲,当作仇人么?” 燕展明身上沉凝冷肃的气势一变,用一种玩世不恭敬的态度,笑着迎到燕宏伟的面前。 “哎哟,族长大伯,您可是冤枉小侄了。这不是全族人都对小侄开的这油坊,看不下眼,觉得小侄在自己家买的荒地上建个作坊,是件人神共愤的事情,打上门来了么?小侄也觉得自己家的地自己作主是不对的,得由别人家作主才是正道,所以为了表达小侄的歉意,让族人们看到小侄女认错的诚意,这才让作坊里的人,泼油放火,把这作坊给烧了了事儿么?族长大伯,要小侄说,既然自家的地儿自己不能作主,回头小侄烧了这作坊,今儿来的这所有人,小侄也得带人挨家挨户要求去烧屋子了呀?圣人都说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小侄自己欲了,能施于人了吧?再说了,今儿来的这些人,也是自己欲,别人亦可施的,没道理你作了初一,我不能作十五的,您说小侄说的对不对?” 燕展明说完,拿眼看着那些围着的人群冷笑。 多半人脸色渐红,又有那脸不红的,看着燕展明眼中的幽幽冷光,亦心惊胆寒。 这话噎的燕展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就有人喊道:“燕展明,你别张口胡话,谁说要烧了你的油坊的?我们可没说要烧你的油坊,你凭什么打上门去要烧别人家?” 燕展明笑着摇头:“咦,这喊话的是谁?原来是燕展旦啊。原来三年前咱们遇上乱兵的时候,你没死在那乱兵的箭下呀。可你这活着,脑子里好歹装点蛋呀,怎装的全是大粪?怎就没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没死成的?谁说这烧了油坊是你们提出来的,我自个儿乐意行不行?不过你们能打上我门来提要求,我怎就不能打上你门去提要求了?你提要求我烧了自己家油坊,这油坊还不值你家那点儿穷家当?我油坊都能为了叫你们一乐主动烧了,你说我这个族兄弟做的到位不到位?我烧个油坊不就图让你们一乐,叫你们如愿?那你说我上了你家的门,你好意思不自己烧自己家玩儿,也叫咱族人乐一乐?你放心,等我们个个都叫我乐完了,咱家也不会留着,我肯定一把火也把自家烧了,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回头等呼家都烧完了,咱们一起再去咱燕家祖祠里,问老祖宗们看着咱燕氏天天玩火,乐不乐?要是乐,让他们九泉之下,也别冷眼看着了,让上天降火,把咱祖祠也烧了,与咱这些子孙后代,一起同乐呗。” 说到这里,燕展明还不知死的回头冲早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燕宏伟咧牙一笑,那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明亮的让人觉得瘆人的很:“族长大伯,您说侄儿这全族同乐的主意,是不是妙的很?” “妙个屁!”德高望众的燕宏伟这会儿快被这死小子给气疯了,一脚踢到了燕展明的腿上,骂道,“你爹怎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这是能开的玩笑?你倒是先把我给烧了罢了。我死了,也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脚,踢的可真恨,可见自己是真把老爷子给气狠了,燕展明抱歉的冲燕展昌看了一眼,然后依旧用一张玩世不恭的脸,笑道:“族长大伯,您别气呀,侄儿这不也是看着大众儿难得聚这么齐,想着如大家的愿,一起高兴高兴么?族长大伯您发个话,你只要说侄儿这乐子找的对,侄儿这就叫人放火,左右咱油坊里别的不多,油还能少么?” 燕宏伟气的指着燕展明,手直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燕展昌哭笑不得的瞪了燕展明一眼,心里也真怕把自己爹给气出个好歹来,忙安抚道:“爹,您还不知道小九是个什么混账东西?他就这胡作非为的性子,和他气得来么?咱还是先问问,今儿大家聚到这作坊前是怎么回事吧。待问清了事情,您把该处置的处置了,回头您就是拿着棍子,打死这小子,儿子都不拦您!” 燕展明听了,忙做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冲燕展昌道:“哟,昌族兄,您这可就不厚道了呀。咱们家不就讲个兄友弟恭么?你这是要把九弟我往死里整呀,回头要是族长大伯没把我打死,往后你可别指着我再敬着你啊。” “我现在就打死你个混帐东西!”燕宏伟听的一声大喝,老拳不要命的往燕展明的身上招呼。 燕展明挨了几拳,让老爷子消了两口气,方往燕展昌身后躲,一边躲,一边还叫道:“族长大伯歇怒啊,侄儿受您老几拳倒没什么,万一您老打扭了老腰,可是侄儿的罪过啊!” 忍了半天笑的族老燕宏敬,也忙拦住了燕宏伟,道:“老兄长,快别与这小子胡扯了,咱先把正事解决了再收拾那小子不迟!”(感谢亲爱的风吹雨不打童鞋的打赏) 第三百六十七章节 燕宏伟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养气功夫,都被那臭小子给气没了。 恨恨的瞪了燕展明一眼,燕宏伟深吸了口气,虽然有作秀的成份,可他是真气呀,再没比那小子更叫人上火的。 运了半天气,燕宏伟方能重新摆出一族之长的威严来,沉声道:“便是每年新年祭祀,咱们燕家的祖祠前,都未曾聚集过这么多的族人。我这一族之长,今儿倒是见识了!我且记得,咱们族人聚集的如此齐全,方是几年前举族逃难之时吧?你们中谁来告诉我,咱们燕氏,这又是遇上什么大难,以至于你们又聚在一起?这是打算再出门逃难?” 老族长这话,说的多半人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在他如冰刀一般的目光下吭声。 老族长说到这里,回头叫过儿子燕展昌,道:“我虽是族长,却也没有在这生死关头,拦人活路的道理。这族人活不下去了,也是我这族长当的不合格,老大,你听着,既是他们要如几年前一样,出去逃难,这事儿,就由你去办吧,来的这些人,不管是哪家,都必须在今日太阳落山前离了咱们世居之地古庄,也省得让不想走的族人跟着闹的人心慌慌的。去吧,从族中公产中走帐,每家支取五两银子全当盘缠,我们燕氏,不是那不管族人死活的人家!” 燕展昌沉声应道:“是,父亲,儿子这就去办。”说完,回头叫道,“燕忠,这些人你全都认得,把人都记下来,先去取银子去,再叫人抬了银子,随我挨家去发放。” 那一群人听了,面面相觑,有那机灵的,忙跪下请罪:“族长大伯,我们聚一起,并不是……不是为了要逃难啊。如今日子太平,逃什么难呢?” 有人出头说话,后头也跟着又跪了不少人。 跟着族老们过来服侍的下人,都忙退到了一边,燕展明却大大咧咧的故意上前虚扶着燕宏伟,而没有让开,心里不免好笑,他这也算是,受了这满族大部分同辈的一跪? 燕宏伟哪不知道这小子得意什么?瞥了他一眼,方沉声道:“原来竟是我误会了?我这族长当的还真不值当,聚了这么多人,怎不是大事?可还有什么,比当年逃难的事儿更大的?你们倒是来同我说说,这到底出了什么样天大的事情,竟叫你们如此齐全的,聚在一起!” 有人一咬牙,道:“侄儿们过来,不过是想来同展明求个人情,想让他按排族里没生计的族兄弟,来他作坊里做事罢了。本是一族之人,您老不常教我们,该守望相助,相互帮扶么?展明兄弟倒好,宁可用外头雇来的人,也不肯用同族兄弟子侄,难道同族人倒不如外人合心可信?可不叫人寒心?” “寒心,呵呵,寒心,的确是叫人寒心。可叫人寒心的不是老九,是你们这些失了良心的东西,我燕家怎出了你们这样的子侄后辈,是我这个族长失德啊,竟教了了你们这些东西来。展昂,展旦,展星,当时你们昱四哥,救过你们的命吧!没有他,你们早就死在外头了,如今倒有脸在这里说老九叫你们寒心!” “既然昂侄儿对这族人守望相助的意义,理解的比我这族长还要透彻,就照着你的意思办吧。我记得你家在清江府和广陵府也是有铺子的,在外头也有田庄,你明九弟令你们寒心自有我这个做长辈的慢慢教导他,你这做兄长的,也要带个好头,展明这油坊,一年有一成利是给族里公中置祭田的,你这不让族人寒心的怎好叫做弟弟的专美于前?你该给比你小的族弟们带个好头才是!从今儿起,你家的铺子田庄,也给族里的公中一成利吧。否则,在外头就别打着我燕氏子弟的名头做生意,我燕氏不认。还有,既是你来提要求,让展明经营的这油铺,不能用外人,不能用雇来的人,而该用族人,你提的好啊,你家的产业也须得一样,往后也全部用族人吧,把你家铺子男庄原有的伙计掌柜还有佃户,明儿起,全部给我辞了。今儿这话你若不应下……” 说到这里,燕宏伟叫了燕展昌:“展昌,若你展昂兄弟不应,他家的铺子,你去广陵府和清江府的商行里递个贴子,就说燕展昂已非我燕宛若族人,他家那铺子与咱燕氏无关。还有他那县城北的田庄,也给衙门和同城的乡绅说一声,那田庄与我燕家没一子儿关系。” 燕展昌恭敬的应道:“是,父亲,儿子定会去办的。” 燕展昂的脸色白而转红,急的一头一脸的汗,一双眼不时瞄向燕宏伟身后的燕宏宇。 燕宏宇倒是垂着眼睑,老僧入定一般。 一边的燕宏敬便道:“昂大侄子,你族长大伯与你说话呢,你只看你宇四叔做甚?莫不成,老四还能当得你家的家不成?你族长大伯的话,你是应还是不应?” 燕展昂别说舍不得那一成的利,他就是舍得,也不能答应,身后跪着的一群人里,可不只有他家有铺子有田产,他若是敢应下这个条件,就成了众矢之的,得罪了合族大半人家。可,族长的意思,他若不应,这是要出族的意思啊。 可他如何能真的把自己铺子里的伙计和佃户都辞了,用族里的人族人,那以后这铺子田庄,是他家的,还是别人家的?他鼓动人来燕展明这油坊,打的不就是这样的主意? 如今真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进退维谷间,见燕宏宇不肯帮他说话,再瞥了一下族长燕宏伟,竟从未发现,这位族长的目光,也可以冷到让人恨不得消失在他眼前,燕展昂一狠心,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爬到燕宏伟的脚下,一把抱住燕宏伟的大腿,大哭道:“族长大伯,是侄儿糊涂呀,可侄儿原也没想那么多,侄儿半辈子活狗身上了,侄儿也是受了别人的挑唆,这才来明九弟这里说了些糊涂话。您就原谅侄儿吧。” 身后的一群人听了这话,也忙求道:“是啊,族长,是我们糊涂了。您就原谅我们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节 “好一个挑唆!好一个糊涂!好一个原谅!你们倒与我说说,是谁挑唆的你们,个个都是有子有女的人了,也好意思说是受了别人的挑唆!再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个湖涂?又叫我如何原谅你们?” 若是不消了族长心头的怒气,那本就没几样家当的人还好,可那家里恒产不薄的,要么,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的让族里的人干涉起自己家的生意,要么,就得从此不再受族中的保护,这和去族何异? 这里的人,哪个也不接受不起这样的结果。 “族长,侄儿这是,这是前些天与宇族叔闲聊,宇族叔说起这油坊的生意,如今红火的很,宇族叔提醒侄儿,可让明九弟也拉侄儿一把,沾沾明九弟的光,也给家里再添些进项呀。后来与族里几个兄弟一提,大家也都有这想法,可……可之前昌族兄早就说过,这油坊的事儿,不许咱们掺和,侄儿这才糊涂的,约了些人来,想和明九弟求一回……就算不叫咱们参股,好歹也按排几个家里生计没着落的进去赚点儿工钱。是侄儿糊涂,不该做这样的事。族长大伯,您就原谅侄儿们这一次吧。” 燕宏伟气的都想笑,这燕展昂,到现在还不死心,都到了这时候了,他话里话外的,还想给燕展明添堵呢。自作聪明的东西! “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还是觉得,老九这油坊,不让族里人参股,不让族里生活难的来做工,就是他不仁义?” 燕展昂忙道:“侄儿……万没这意思啊。” 燕宏伟徒然一声喝:“没有就好!” 然后沉着脸,问一边正心虚着的燕宏宇道:“四弟,燕展昂这些话,可都是真的?他来油坊里闹,是受了你的挑唆?” “他是一派胡言!族长,我岂能说这样的话?”燕宏宇忙撇清自己。 燕宏伟便问燕展昂:“你这作死的东西,自己做错了事不认也还罢了,竟连族里的族老也敢污蔑,我燕家留不得你这样的子孙……” “族长大伯,族长大伯,侄儿说的是真的啊,您不信问问他们,侄儿说的是不是真的。”燕展昂忙指着身后的人道。 他身后的燕展旦几人也忙附和:“昂大哥说的都是真的,当时我们也在呢。” 燕展昂这才用恨毒的眼光,看着燕宏宇:“四叔,我平时也敬你是长辈,没想到遇上事情,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自己说过的话,却也不认么?你倒是说,那些话是不是你说的?你若是死不承认,那也别怪族侄我把你说的更难听的话,都给兜出来,到时候咱们谁都落不了好!” 燕宏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 他若这会儿再不承认燕展昂说的事情,等燕展昂真把他说过的更见不得人的那些话,给说出来,他一辈子的脸丢了不说,作为族老,兴许还得被族规处罚。 偷得榨油的技术,自己偷偷在外头开油坊,这窥覤族人财产的罪,可不是轻的,到时候若燕展明这死拧死拧的小子若真不让,他一家被出族都有可能。 再则,现在燕宏扬还没出面呢,事情已然如此难办,真等那老东西出面……怕是越发不好收拾。 罢了,终日打雁,倒是雁啄了眼! “这个,我确实是说了展明这油坊,该帮扶族人的话,可我也没让他们找来啊。再说了,我那话也没错,哪里想到你们几个东西,也几十岁的人了,竟真找了来呢。族长,这可就不是我的错了。” 燕宏伟还没说什么,燕展昂却呸的一声,心里气恨的要死,这老东西,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们无义! “好你个族叔族老。这是要逼的我们非得实话实说了?当日是不是你挑唆我们按排人进油坊,说是让我们偷师这榨油的技术,然后另开一个油坊的?是不是你说,凭什么燕展明一个未及冠的小子都能做得的事情,咱们就做不了的?是不是你说他得了失心疯,才会白给族里一成利的?是不是你说,村西五老太爷这一支,惯会假人假面,做些收买人心的事情,叫我们别上当受骗的?是不是你说一成利分到各家,又能有多少好处,何不自己开了油坊自己争富贵的?是不是你说,到时候必定逼着展明,叫我们如愿的?”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长辈,该当何罪?” “呸,我有没有血口喷人污蔑你,你心里清楚的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可不是我一个人听见的。展旦,你们说说,我有没有信口开河污蔑咱们这位族老?” “我们作证,我们作证,昂大哥说的句句是真,当时我们都在。要不是他燕宏宇说动我们,我们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没他的保证帮大家如愿,我们哪里敢?族长大伯,您可一定要相信我们啊。” 燕宏伟冷冷的盯着燕宏宇,沉声道:“四弟,这些话是不是真的,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族长自有判断,你也别说你没说过这样的话!我只问你,你可对得起咱们燕氏的祖宗?对得起族人对你的敬重信任?对得起你这议事族老的身份?你不寻思着教他们正道,倒打起子侄后辈的财产的主意,我都替你觉得脸烧的慌!宇四弟,你糊涂啊!” 燕宏宇用淬了毒一样的眼光扫了燕展昂几人一眼,这才一脸羞愧的对燕宏伟道:“是我糊涂了,族长骂的对,我……实在不配再做这族老,从此族中之事,我亦没脸再过问,族长要如何罚我,我都认了。” 燕宏伟叹了口气,才看着四围的族人,朗声道:“你们以为,这油坊只是用来赚钱的?一群目光短浅的东西!别说展明这小子有点儿硬骨头,没有应下你们,就是应下了,我也绝不答应这油坊里用自己的族人,到时候,你让老九这孩子是管你们,还是不管你们?管,不好管,不管,这油坊还开得下去?我今儿就把话给你们撂明白了!这油坊,关乎的不是那一成给族里的利,关乎的,是咱们一族的荣兴,谁要是再敢打这油坊的主意,我必亲手拿棒子打死他!” 第三百六十九章节 有那不服气的人小声嘀咕道:“就一个小油坊罢了,赚钱是赚钱,可哪里就能扯上什么一族兴旺?” 这话落到燕宏伟耳中,他原本就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油坊对族中的重要性,便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不明白,那今儿我就说个明白,这油坊的油,主要用的是大豆。大豆是什么?那是给畜生吃的贱物,除了做豆腐,几乎就只能用作饲料,除了荒年,实在没有吃的,谁吃豆子?可现在有了油坊,这豆子能榨油,往后咱们百姓种豆子,再也不愁卖不出去。且因着能榨油,豆子不愁卖不说,价格也能卖得上,这对全天下的百姓,都是好事儿啊。这豆子榨油的技术,出自咱们燕氏,往后谁提起豆油来,不会夸一声咱们燕家做了件好事?有了豆油,豆油价格又便宜,全天下多少人家,一年里能多吃几口油?这能不是好事?有了好名声,咱们燕氏的子弟往后在官场上,是不是能走的更容易些?你们眼里只看到银子,可曾想过这些?” 那些家里已经有人做官的,还有家中子弟书读的好,将来有希望能考中进士为官的,都不住点头,深悔自己今日的鲁莽行径。又不住庆幸,还好有族长这样的明白人过来,把这件事情给止住了。 燕宏伟见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才道:“这里头的厉害,我和你们也都说清楚了。往后谁再来油坊闹事,那就是和我们全族过不去,是咱们燕氏的罪人,我也不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去族,我们燕氏,没有这样不孝不义的子孙!好了,今儿这事,你们错了,该罚的还是得罚,就罚这所有来的人,去跪三天祠堂,好好在的去我燕氏的祖宗面前,忏悔几天,往后可不许再犯。” 哪怕就算心里有不服气的人,被老族长这几句狠话一放,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自老族长训话后一直没有出声的燕展明这会儿却开了口,道:“慢着,族长大伯,小九有几句话要讲!” 燕宏伟心头一禀,他这连骂带罚的,看似全是为油坊好,可也是为了防着燕展明这小子不依不饶啊。果然,这小子最后关头开始发力了。 燕宏伟很不想让他说话,可他总不能捂住这小子的嘴,只好道:“好,说起来,今天这事,受委屈的是你,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过他们虽然有错,到底是你的族人,打着骨头连着筋呢,你且宽心些,也给他们个改错的机会!” 燕展明笑道:“族长大伯的话,我自是要听的。不过今儿这事,确实也叫侄子是真寒了心。这世上,果然好人是不能做的么?善义之举,就是断自己活路么?今儿这事且不说,往前我那五叔,为族里的读书子弟,不敢说鞠躬尽瘁,却也是花了无数心血的,我那短命的四哥,为了救燕展昂等人,连命都丢了,可得到了什么?老父病妻幼子,不得不离了族人自寻活路,结果我那可怜的四嫂子,在逃难的路上便没了。报幸留下几个孩子和我那五叔都安然回了乡,这也是我那四哥四嫂在天上护佑着他们啊。” “族长大伯您处事公允,当年逼我的那为族中子弟用尽心血的五叔,还有几个可怜孩子自寻活路这事儿,您就一点都没什么话说?今儿既然人来的齐,族长大伯,您就把这事儿一道处置了吧。还有我这油坊,当初也是五叔发的话,说不能只管着自家赚银子,自己家日子好,也别忘了族人,得分一成利给公中,每年添些祭田,用于族中子弟的读书,科考,还有族里孩子们的婚嫁,五叔的话,我们做后辈的不敢不听,便允了下来,找了昌族兄把这事儿给办了,可如今得到的是什么?是合族的人兄弟们来逼我,想要坏了我油坊的生意,偷得这榨油的技术,自己去开油坊呢。这种不义之事,也亏得他们有脸做出来!这样的族人,我们要不起。族长大伯,法不责众,他们聚了这么多人过来逼迫我,所仗不过如此。我们也不想叫族长大伯您为难,可这样的族人,也恕我们家真的要不起,您还是主持一下,就把我们这一支,给分了宗吧。分宗之后,我们自寻地儿搬出古庄,从此和古庄燕氏,再无关系!”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会想到,燕展明这小子,竟然能说出要分宗的话来。 “你这混帐小子,分宗的话你也敢说!”燕宏伟愣了半响,方骂出一句。 燕展明沉声道:“侄儿提出分宗,自是侄儿混帐,可也好过哪一天落得我四哥燕展昱的下场,命都为族人舍了,结果老父病妻幼子还要被族人逼的去死。这样的族人,侄儿不敢要!侄儿宁愿做个没有族人庇护的人,叫外人害死,侄儿没什么好怨的,叫自己血亲族人害死,死都闭不了眼。侄儿那没福的四哥,只怕眼就没闭上,这会儿说不定,正在睁着眼看着他的这些族人呢。” 话说到这一步,满场好几十口人,竟没一人敢再说一句的。 一时场中静可闻落针之声。 半响,还是四叔公燕宏敬叹了口气,道:“该去祠堂里跪着的,都去跪着吧。至于明九侄你提的分宗之事,这……不是小事儿,也不是你一个后辈能当家的事儿。且等我们几个族老,再和你五叔七叔谈谈,就算真要分宗,也还得你远在京城的大伯,还有金陵那边的四叔在,这分宗才好议定。今儿且就这样吧。” 说完,又叫了族长和几位族老:“咱们先去瞧瞧老五哥去。” 这会儿再没有人提关于油坊的一个字,一时燕忠自领了跪下祠堂的人去跪祠堂,而燕展昌则扶着老父,并着几位族老,一起去了燕宏扬的家中。 等人差不多散尽了,云朝还在那儿愣神,心里却对九叔佩服的五体投地。 分宗,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后续如何处理,云朝却好奇的很。(谢谢墨忆亲爱的打赏) 第三百七十章节 这会儿若分宗,她们这一支无错,那就是燕氏族里不仁,族长伯祖肯定是不能这么办。 可想让她们这一支不分宗,那就要许给他们好处,按抚她们几家才成。 云朝回过神来,便道:“走,咱们也赶紧回去。”好探探族长伯祖和几位族老叔公怎么和她们家的长辈们谈判。 独孤游一脸的心满意足,自己果然是找了个有勇有谋的好夫君啊。 冯老头一脸的兴趣,他和云朝倒是想到了一处,这样的热闹平时可没有。作为一个除了和药打交道,别的也没什么消遣的人,有热闹岂有不看的道理? 三人一行悄悄往家里去了。 到了家,云朝想借上茶水的借口去祖父屋里探听,却被外头的护院给拦了:“对不住,姑娘,老太爷吩咐了,不许人进院里。” 云朝只得去了姑母的院里。 独孤游正在和姑母燕元娘说着九叔大展身手的事情,燕元娘听了,笑道:“九弟打小就是这样的性儿,是个惹不得的,有话与他直说还好,若想逼他,他则定要让反击到对方退无可退的。” 见云朝进屋,招呼云朝在她身边坐下。 云朝装作担忧的样子,道:“姑母,你说,这事儿族长伯祖还有族老们会怎么和爷爷还有七爷爷商议呢?咱们真的会分宗出去么?” 燕元娘笑着摇头:“哪里真会分宗?一个家族人多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但凡遇上点事儿就分宗,这不乱了套?别说你爷爷和你七爷爷未必愿意,就是两位老人家愿意,族长大伯他们也不会答应的。这事儿不该是你们小孩子家的要担心的。晚上怕是几位族老都要留在家里用晚膳,你去厨房里看看,让厨房里准备上。” 云朝只得去了厨房,云畅也跟在她后头一起去了。 当时外头闹的时候,云畅在祖父屋里保护祖父,并没有去看热闹。 到了厨房,云朝让人准备了食材,这才拉着云畅回了她们住的曦照院里,问云畅:“油坊的事,闹起来的时候,爷爷可曾说过什么?” 云畅恨恨的捏着拳头,道:“爷爷什么都没说。姐,你说有这样的族人,是不是还不如没有?他们哪里是族人,竟是水蛭一般。当时若不是担心爷爷,我真恨不得拿着箭去……” 话未完,便被云朝一巴掌拍到了头上,瞪了她一眼,云朝才道:“上下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别说是一族人,就是一家人,也有闹不愉快的时候,哪里遇上事情,就要兵戎相见的?又不是仇人。你以后可不许这样想。” “知道了,姐,你去油坊那边了吧?你和我说说呗。” 云朝把当时的情形一说,云畅拍掌大笑:“合该他们被罚去跪祠堂,看往后还有谁能在咱们家人面前抬得起头来。那位燕宏宇这回丢人丢大了,以后他们一家都得低着头做人,看他还摆不摆得起族老的款!九叔就是厉害,也难怪爷爷一点也不着急的。我那会儿还担心呢,结果爷爷就说,九叔肯定会处理好的。这下好了,九叔不但处理的好,还叫咱们家好好出了一口气呢。要我说,还管他们晚膳,就该把他们这些依老卖老的家伙,都赶出我们家才是。” 真是难为她妹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云朝无奈的看了一眼妹妹,笑道:“族老里还是有好的,说起来,族长伯祖父还有昌大伯一直对咱们家还算好的,就是敬叔公,也为咱们家说了不少好话呢。又不是人人都象那燕宏宇一般为老不慈,一肚子坏心眼。若不是族长伯祖父给他留了和份面子,怕这会儿他也得去祠堂里跪着了。别说族老们,就是族人,也有大牛哥一家这样的好人,还有里族叔,时族叔,全族兄等这些人家,不都是很好的人家么?你呀,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这话在自己家说什么,外头可不许乱说。对了,刚怎没见着蔚儿几个?” 云畅道:“姐,道理我也知道,就是心里生气罢了。姑母要听九婶婶说油坊的事,就让人把蔚儿几个都送到哥哥们的院子里去玩了,放心,有护院看着呢。” 到了晚上,果然祖父燕宏扬发话,让几位族老都在自己家里用了晚膳。 因着心里到底有气,这一顿晚膳准备的也不尽心,不过就是些寻常的菜色。 等族老们离开,云朝借着送人的借口,送九叔回家,路上,踩着下弦月那淡淡的月色,云朝问燕展明:“九叔,后来事情到底怎么商议的?咱们家还真要分宗出去单立一宗呀?” 燕展明好笑的拍着她的头,道:“分什么宗?族里不会让我们分宗的。不过呀,往后咱们这一支,族里也不会再过多的过问咱们的事情也就是了。就是你大伯还有六叔,在外为官,可得族里的助力,但说到为族里尽力,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轮不上他们。只是……” 说到这里,燕展明皱了一下眉头:“只是,当初逼得你们离开族人的事情,那毕竟不是明面儿上的,族里却不好责罚。不过朝儿你放心,这口气,九叔给你们做主出。有些账,咱们慢慢算就是了。” 云朝摇了摇头:“不用九叔报仇,哥哥们其实也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往后他们不招惹咱们也就是了,再招惹咱们,哥哥们大了,也不会再叫人欺负了去。对了九叔,那油坊的事情,还是给族里一成利么?” 燕展明点头道:“这一成利既是之前许诺过的,自是要给的。不过我也说过了,今天为首的那几个,将来婚丧嫁娶,子弟读书进考,却不受咱们家出的银子买的祭田的好处。” 也就是说,这几家,被排除在那些祭田出产的份例之外了。 银子不是关健,关健是,这些人虽同是燕氏子弟,却被区别对待了,这脸打的好! 云朝道:“九叔,要我说,这古庄的油坊,就保持现在的规模,也别再扩大。省得以后麻烦。” 燕展明点头:“朝儿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节 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给了云朝一个提醒,那就是,适当的交好族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惯施恩而无威,也是不行的,今日九叔很好的在施恩之外,又施了回威,至少在很长时间内,族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是不敢再恶意针对他们这一支的人了。 “九叔,油坊只保持现状,上次你和飞将军的协议,不妨重新谈一下,咱们家的油坊,只管江北清江府附近的几个州府吧。江南除了金陵,咱们别的都不要,还是交给飞将军那边。也省得最后因为油坊之利太大,这族里再起争议。族长他老人家虽然明事理,可重利之下,光压着也是不行的。索性咱们就把这利给丢出去,他们若有本事和秦王府还有独孤家对抗,那是他们的本事,咱们管不着。反正油坊就是给了飞将军,该咱们赚的,其实一分银子也不会少。” 这道理燕展明自然也明白。表面上把油坊给了飞将军,自己家占的利少了,而实际上,他们燕家想把油坊的局面打开,各方面打点关系的花费就不会少,而且销售量,也远远要比给飞将军刘瑜经营的低。自己家最终实际得到的利并没有少,且还省了多少心。 于利上,自己家没有损失。而于名,这榨油的技术,毕竟是燕家出来的,这名还是属于燕家。于名于利都没有损失的事,确实是个好选择。 燕展明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头,道:“好了,你这小人儿,整天想的倒是多,也不怕长不大,这是我们大人该操心的事。你是不是心里有怨?我瞧你今天这晚膳准备的,可不够用心啊!” 云朝佯作无辜的抬起头冲着燕展明直眨眼:“九叔,哪有?您晚上没吃好么?” 燕展明好笑道:“快别冲你九叔我再眨眼,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再装样,明儿就罚你不许出门。” 云朝嘻嘻一笑,抱着燕展明的胳臂卖起乖来:“就知道九叔您是最英明的。我那不是……心里不舒服么。以后再也不敢了。对了九叔,咱们家在淮河那边的田庄也该要秋种了吧?油坊是不能让人沾手的,不过,族里不少人家的地可不多,要不,咱们拿出一部分地,佃给族里的族亲种?别处租子都是收四成,咱们收三成或者是二成就是了。左右也不缺那点租子钱。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和大伯还有四伯家商议一下才成。还有,我请前叔在洪泽湖和白马湖两处也买了两个田庄,大概得有十多倾田地,听说大部分是上等良田,这田地的事情,我也不大懂,哥哥们又不在,也不好劳动爷爷,九叔要是得闲,等这田庄过了户,九叔同我一起去瞧瞧?” 让族里困难的人家佃自家的地种,少收些租子,也是施恩,这点小利,有家底的未必看得上,可对于那些家里穷的族人,却是雪中送碳之举。燕展明原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便应了:“让族人佃田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了。倒是置田庄的事情,你们哪里来的银子置两处庄子?不管是洪泽湖还是白马湖,这两处的田庄,可都不便宜呢。” “那个,”云朝冲燕展明眨了一下眼,笑道,“制冰的方子我给卖了,人家给了一万两银子,置地就是用的这个银子,差的一些,是姑母借的。不过借的银子,我今儿已经从万福酒楼的萧大胖那里又给赚回来了,今晚就能还给姑母。说到萧大胖,他买的那几处山头,九叔知道的吧?他请我们去他那山里打猎呢,我已经答应了。这两天九叔和九婶抽个空,咱们一起去打猎,怎样?” 燕展明答应了和她去看田庄的事情,倒是对她要去萧大胖的山上打猎觉得奇怪:“咱们家附近就是山头,你跑他那里打什么猎?” 云朝便道:“那次……误入萧大胖的山头,我发现,,他那山里有不少有用的东西,九叔,你能答应我件事情么?” 燕展明挑了挑眉。 这个侄女他是知道的,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云朝想了想,还是道:“他那片山头,有一种山石叫玄武岩,是做盆景山石最好的石料。还有发现那片山头有大量石灰石,可以煅烧石灰,用于建筑,九叔,我听说现在的石灰是贵重之物,价格不低,如果我们说动萧大胖开发那片山头的石灰石,九叔,你觉得,这其中的利润,是不是不比油坊差?” “朝儿,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萧贺的山中,有玄武岩和石灰石的么?” 这个问题,云朝是真不好回答,不过她在开口之前,已经想过九叔会问了,便道:“我要说我是从书中看到的,九叔你信不信?” 燕展明摇头:“不信!” 云朝:…… 不过,别说九叔这样精明的人了,就是她,她其实也不信。 想了想,云朝还是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现在不能说。九叔,关于石灰石的事情,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也知道如何煅烧成品极好的石灰石,我之所以和九叔说这件事情,就是想让九叔出面与萧大胖谈。毕竟这种事情,由我一个小姑娘家出面不好。” 燕展明想着云朝的奇异之处,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只好把这好奇放在了心底,他又不是傻的,五叔燕宏扬对云朝的不同寻常之处,也多咸默,他想着,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原因?既然五叔都不说什么,那云朝哪怕有异于常人之处,他这个做叔父的,也只能帮着掩盖。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说的什么玄武岩和石灰石,你且与我详细说说,我若是自己都不清楚,还和萧贺怎么谈?” 见燕展明答应自己,云朝高兴的跳起来就在燕展明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个九叔,简单是太好了。 “玄武岩因为石质和形状的原因,特别适合用于做假山石盆景还有用于园林装点,只要找到好的石匠石雕的师傅这生意就能做。清江府和广陵府多的是盐茶商,这些人最热衷的便是造园林,所用假山石可不少,光这一块,就能攒不少银子。至于石灰石的烧制,回头我把工艺写给九叔。” 第三百七十二章节 竟然被自己的侄女给亲了! 燕展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当然知道这丫头没别的意思,只是太高兴,但问题是,高兴就可以乱亲别人吗?今儿他让她高兴了,她可以亲自己,那明儿若是别人让她高兴了,这丫头没一点脑子的,会不会去亲别人? 一想到这丫头会去亲别家的臭小子,燕展明还未成亲,就已经体会到了一种老泰山瞧女婿,怎瞧都想拿棍子去轮一顿的心情,真是为这死丫头操碎了心! 燕展明觉得自己这个叔父当的真心不容易。 还好这样的侄女他只有一个,要是阿灵几个都象他,他只怕他自己真是要早衰的! 燕展明恨恨的在云朝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拦住正说的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脸黑的侄女:“死丫头,还好这是晚上没人,这要是叫你九婶子看到,看她怎么收拾你!我如今也算是有主的人了,那是能乱亲的么?哎哟,活了几十岁,叫自己侄女给非礼了,我这心!我便是你九叔,那是能乱亲的人么?多大的人了,一点规矩都没有!纵得你越发没大没小了。有你这样的侄女,我这做长辈的,也是可怜,真正是操碎了心,今儿一高兴,就敢亲九叔,明儿要是在外头,别的死小子让你高兴,你是不是也这么上去就亲一口?哎哟,还真是别说,我瞧上次那个叫什么陈嘉茗的小子和你就太亲近了些,往后不许那几个小子再往咱们家跑了。还有,回头得叫长姐给你立立规矩才成!” 被九叔喷了半响,云朝才会过意来,大意了!这一激动,就没想到,这年头讲究个男女大防什么的,虽然是自己九叔,可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着实不大适合。诚如九叔所言,这要是被未来九婶婶独孤女神看到,她这不是找死么? “九叔我错了!”对于认错,云朝一向是痛快的很,“我刚不是一时高兴么?再说了,您在我心里,就象我爹一样亲呢,我亲一下你怎么了?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成还不会走路的小闺女?我就不信我刚生下来那会儿你就没亲过我的小嫩脸。再说了,左右以后九婶肯定要给我们生个小妹妹的嘛,你就当提前练习被自家闺女亲了一口的心情和感悟?” 虽然觉得自己这般卖萌实在无耻,但为了掩盖自己非礼九叔的罪名,云朝也是豁出去了。 “哎哟,你可千万别,我要是真有你这么个闺女,我非得短寿,叫你气的!我将来的闺女,肯定和蔚儿一般可爱,叫人疼到骨头你,这要是象你……得,你放过九叔我成不?夭寿哦,你说你这孩子,咋就养成了这么个样子!得,先说正事吧。” 燕展明一边说,一边嫌弃的擦了擦自己被云朝亲过的脸! 云朝气道:“还嫌弃我,你要不是我九叔,给我十万贯我也不会亲你一口,我大哥我还没亲过呢!也就九婶婶没眼光,才瞧上九叔你呢,还当自己是金子了!” 燕展明一伸手,还没拍到她的后脑壳上,这丫头已经机灵的跳了开去,足离了他三丈远。 “九叔九叔,别生气呀,天地良心,你在我心里最英明神武!九婶婶这得多有眼光,才能发现金子般闪光的您呀。”云朝讨好道,见燕展明瞪她,忙变换了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咱说正事,正事。” 燕展明知道和这丫头置气,那纯是自虐,便直接说起正事来:“朝儿,不管是你说的那什么玄武岩,还是石灰石,那都是萧大胖山里的东西,你怎就确定,他非得白分你几成利不可?” 云朝笑道:“所以,咱们先和他说玄武岩的事儿呀,咱们也不要多,三成利,他若是讲信用,给咱们三成利,咱再告诉她煅烧石灰的技术。没有我们提醒,他知道玄武岩是做什么的,又怎么烧石灰么?萧大胖这人,大抵还是比较讲信用的。就是他真不守信,那也没什么,这盱城县的山中,有玄武岩和石灰石的山头可不少。之所以找上他,不过是咱们不想出面罢了。抢打出头鸟,赚钱要低调,九叔你说是不是?” 这什么论调!燕展明已经懒得和她计较了,只道:“你怎就笃定萧大胖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甲之砒霜,乙之密糖罢了。咱们不愿意要的名头,兴许正是别人最需要的东西呢。” 油坊已经让他们成了众人眼中的肥肉,且往后也可以赚足名声,纸坊云朝已经尽可能的低调处理。象开山这种打眼的事情,云朝是绝不想沾上的。但是萧大胖却不一样,他原本就是做生意的人,又有足够的门路和后台,这银子萧大胖赚得。而她们家,低调赚钱才是王道,这样的风光,不适合燕家。 燕展明暗暗叹了口气。 这侄女,不足十二岁,算尽了人心,且也懂得太多,燕展明甚至有隐隐的担忧,这般早慧,总觉得非福。也许,这才是他潜意识里,一直待这个侄女极宽厚,甚至明知道她有些……却不想点破,又异常的纵容她的原因? “好了,你的意思,九叔明白了。”燕展明无奈的笑了笑,到底还是问了一句,“朝儿,按说有了油坊,你那纸坊将来只怕比油坊还强,且食肆点心铺子的生意都还不错,又置下了淮河边上,还有洪泽湖白马湖三处田庄,便是不再做别的,经营好这些,也足够生活了,何必再那么折腾?” 云朝默了默,才道:“谁还能嫌弃银子多呢?再说了,那么多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呢,将来他们成家立业的,婚聘嫁娶,不都需要银子?就是九叔你,难道还能让九婶婶来咱们家过苦日子不成?将来九婶婶生了小弟弟,也要象我们从前一样清贫?不求大富大贵,也让得让他们衣食无忧才成啊。其实……也不光是银子的事情……我就是喜欢赚银子的这种心情……就象九叔打猎时,猎得难得一遇的猎物一般的欢喜愉悦……” “就说你这丫头是个财迷!”燕展明笑着摇头。 第三百七十三章节 云朝立刻反驳道:“也不是呀九叔,我就是喜欢赚银子的过程罢了,赚到银子会有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就好比小十叔他们这些文人做出一篇可以传世的好文章一般的心情。其实真要说喜欢,我更喜欢种田呀,所以我才有了银子就置办田庄嘛。” 只可惜,她这种田的美梦,不知道能继续多久,就得梦醒呢。 云朝看着天边快要隐去的月芽,心里竟有了淡淡的感伤。 不过也没伤感太久,云朝便振作起来。 “九叔,你就说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看着小丫头一双笑成弯月般的眸子,满怀希望的看着自己,燕展明长叹了口气,他能拒绝么?不能。 “好了好了,九叔知道了,回头你和萧贺约个日子,我们先进山去看看,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去和萧贺谈。对了,话说到现在,你说今天从萧贺那里赚了两千两银子,到底怎么回事?” 两千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虽然这丫头跳脱,燕展明却也相信她不是个胡来的,但到底不放心。毕竟那萧贺是个老江湖,而自己家侄女再聪慧,也才十多岁。万一要是上了别人的当呢? 这也是他自家的歪瓜看着都是良玉了,他也不想想,哪有揣了两千两银子回来的当。 云朝便把她卖食谱的事儿说了:“您放心吧,上回我就帮了萧大胖的大忙,他那万福酒楼生意如今红火的,也就一个云来还不能比,其它家酒楼再没有比不了的,便是我帮了他的大忙给了他几道菜谱。上次我是免费和他,这回,我也就卖他五十两银子一个菜谱卖的价儿,他可没吃亏。九叔您就放心吧,我再不知事,难不成还会自己坑自己么?” 燕展明心道,你坑自己倒不至于,我这不是担心你坑人么? 见夜色已深,燕展明打发了云朝:“赶紧回去吧,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了,注意身体,别受了凉。” “知道了九叔,您也快回吧,可别受了凉,回头若生病了推迟定亲成亲,九婶婶要是知道是我拉着你顶着寒风半夜闲聊给害的,真得收拾我呢。”见燕展明又伸手要残害她的脑袋瓜,云朝特别机灵的跳了几步,往自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挥手,“九叔,晚安!” 到了家,翡翠给她端了洗漱的热水来。 云朝道:“晚照呢?” “已经让他睡下了。” 提起晚照,云朝便问起刘直来:“这些天,刘直没有消息?” 翡翠摇了摇头:“还没,不过估计也该来和姑娘联系了。晚昭的事情,姑娘也不用太挂在心上,想必总能查到他的身份的。” 云朝点了点头,那孩子总归是个麻烦,她如今也只能盼着在收到刘直的消息前,别出什么乱子。 方一洗漱好,云畅便进了屋:“姐,你送九叔怎这么久才回?我今晚上和你睡。” 姐妹两个一起歇下,翡翠熄了灯,云畅才道:“你送九叔肯定是有话要说,今天的事情,,九叔是怎么打算的?” “能有什么打算?分宗的话,也不过是九叔白说说罢了。不过我和九叔都想过了,油坊就维持着现在的规模。对了,还说了萧大胖请我们去打猎的事情,九叔答应了有空就去,到时候九婶也去,你也与我们一道去吧。也叫九叔再指点指点你的箭术。” 说起出去打猎,云畅高兴起来:“那回头把云河哥也叫上。最近一直没去打猎,他找过我好几回了呢。” 云朝笑道:“成,那小子都过来同我抗议过了,还当我虐待你,不许你出门呢。” “什么小子,云河哥可比你大的多。” 云朝倒是突然想起那两千两银票来,忙下床点了灯,把银票取来递给云畅。 果然这丫头一见银票,一双漂亮的眼睛笑眯眯的全是满足。高兴了一会儿,方才问云朝:“姐,这些银票哪里来的?怎这么多?两千两银子呢。” 云朝见她那么高兴,幸灾乐祸道:“你赶紧抱着睡一夜,也就能高兴一夜了,明儿它们就不是你的啦。” 这种大把银子在手,一觉梦醒就和自己说白白的酸爽,真是谁试谁知道,更何况是她家真正的财迷呢。 云畅一双眼瞪的圆溜溜的:“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因为这是要还给姑母的银子。刚好欠了姑母两千两银子,所以呀,妹妹,你也就过个手,过把瘾。来,别生气呀,回头姐再给你挣。” “欠姑母的?你什么时候从姑母借银子了?” 云朝咳了一声,道:“就前几天,你别瞪我,是让前叔置了两处庄子,一处在洪泽湖,一处在白马湖,都是难得的庄子,所以咱们家才决定买下来的,这事儿爷爷也知道,可不是我胡闹。因为差了两千两银子,所以从姑母那里周转了一下,我这不就担心你要骂我,所以赶紧儿的又赚了银子来,把借姑母的先还上么?” “置田庄?那之前怎没听你提过么?还有,怎就突然赚了两千两银子?这么多银子……” “放心,反正不是我抢来的,我之前给萧大胖的菜谱,万福酒楼因为那些菜谱,现在生意挺好的,萧大胖想再寻我帮忙教他们家大厨几个菜,我就五十两银子一道菜,卖了二十道菜谱。另外一千两,是因为我答应将来给他整个全鱼宴出来,这一两千,算是订金。这银子来路正的很,你只管明儿还给姑母就是了!” 见是自己姐姐卖菜谱所得,云畅安心的收了下来,虽然明儿就要还给姑母了,她也只能做这银票一夜的主人,但是,赚了银子就是件开心的事儿呀。再说,这银子是她的,和是姑母的,也没什么区别嘛,反正是自家人的。 不过心里到底不服气起来,躺在那里嘀咕道:“我进山打了这么多天的猎物,总共也没赚几十两银子,姐姐倒好,卖个菜谱都能卖出两千两银子来,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黑暗里,云朝一脸的义愤填膺道:“谁说我们家畅儿没用的?没用她姐姐能怕她怕的要死么?” 第三百七十四章节 大概是她的声音愉悦了云畅,小丫头闷着头笑,还回身在云朝的小蛮腰上拧了一把,云朝疼的呲牙,心道,这拧腰的小动作,很不符合她妹女壮士的画风嘛,难道小姑娘长大了?也会使小性子了? 不过,要她说,她妹妹才七八岁的年纪,就能进山打猎赚银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即便没有她,哪怕哥哥们不顶事,畅儿也能养活一家子的人,她有一个了不起的妹妹呢! 前世的她七八岁的时候在干嘛? 想到这里,对小丫头心生怜惜,把她抱在怀里,道:“我们畅儿这般能干,全大齐也找不出比我家妹妹更好的妹妹了。唉,我这做姐姐的,与有荣焉啊。” 云畅不习惯这般亲密,伸了手推她:“发什么疯呢?热死啦,你老实睡不行么?” 云朝哈哈笑,心道我抱我妹妹怎么了,我还亲了九叔呢。 想到九叔被她亲了后,那青黑交加的脸,云朝乐的噗嗤笑出了声。 以后要是九婶婶给他们生个象九叔一样的弟弟来欺负,得是多美好的事情啊。云朝不厚道的暗爽着。 因为油坊的事情,古庄村连日都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族人见到她们这一支的人,不自觉的头都低了三分。 云朝见人依旧亲热的挂着笑,七大姑八大姨的叔叔伯伯的叫着,五婶郭妯娌几个,也开始多和族中妯娌们走动起来。倒是黑娃云舒这个小霸王,在族学里带着七叔家的云简开始折腾,但凡那天去油坊里闹事的人家有在孩子族学里读书的,他找着借口带着云简进行拦堵围打,谨言年纪虽小,却是受过翡翠和白脂指导过的专业打架选手,他表面上在一边围观,但揪着空就借着拉架上去下黑手,等云舒偷偷和云朝报告业绩时,得意洋洋的把谨言好一顿夸。 云朝打量着虽比从前开朗,却依旧显得腼腆羞涩的谨言,知道她家的新一代腹黑诞生了。这活脱脱就是二哥和三哥的综合体啊。 这小子学会了二哥的腹黑,还无师自通的,兼溶了三哥那无敌的纯真表象,有往无敌的路上一路狂奔的趋势。 云朝一时头疼,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前多好的一娃啊,就这么黑化了么?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表弟啊,”云朝语重心长的用她那苍白的语言道,“打架是不对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谨言红着粉嫩的小脸,不好意思道:“表姐,我没打架,舒表哥和简表哥打架,我还帮他们拉架呢。”一脸我是好孩子求表扬的样子。 云朝:…… 你那是拉架么?你那是专门趁你病要你命啊。 云朝心塞的挥手打发了几个臭小子,深深的为她家夕儿的未来担心起来,有这样的哥哥们,小宝贝夕儿的未来的路,不大好走啊! 打发了三个熊孩子,云朝继续心塞的飘去了谨语屋里:“表姐,你怎也不管管谨言啊,那小子现在和云舒和云简,都快成族学一霸了。” 谨语正娴静的做着绣活,闻言睇了云朝一眼,毫不在意的笑道:“胡说什么呢?言儿就是太静了,还好有云舒表弟他们带着他,如今倒有了些男孩子该有的样子,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有不爱打架的?他们有分寸呢,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的,你说他们天天淘气,可有哪家的长辈们来门上说话的?你就别操这闲心了。” 云朝:……所以一切都是她多虑了?人家那些家长是不想上门讨个说法么?还不是油坊的事情刚过,全燕氏没人不知道他们家不是好惹的,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谨语见她一脸被噎住的表情,抿了嘴一笑,放下手中的针线,道:“这入了秋,眼见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你又不爱动个针线,我娘也懒得再说你了。指着你自己是不成的,明儿你过来,我给你量个尺寸,帮你做两身秋衫,冬天的袄子也该装备上了。” “前些日子,不是刚给我做了两身么?” 谨语白了她一眼:“这不是你常出门么?我给你再做两身骑装吧。出门也方便些。表哥他们的旧衣也没法儿穿。外头卖的到底没有自家做的好,左右我手快,又有香儿她们帮忙,两身衣服,若不绣复杂的花样,也就几天的时间。” 说到做衣裳,云朝道:“要不回头找妍姐姐要些兔子皮回来,咱们做几件皮子的袄子,再寻那纯色的,每人做一个兔子皮的披风或者斗篷?又便宜,又暖和。说起这个我倒是忘了,当初不是和雪姐姐说了,要用剪下来的免毛纺线的么?我去看看雪姐姐收集了多少兔毛,回头再请七婶子帮忙找些族里会纺线的纺娘,给咱们纺成线,咱们编些毡子,并着兔毛线,给金陵那边的雪姐姐送去。” 还有,再织几件兔毛的围巾,手套,袜子,毛衣。哥哥们冬天读书写字,有手套和袜子,也要暖和些。再就是毛衣,穿在里头不显,又暖和的很。 这年头的棉都是蚕丝棉,棉花还未谱及,可丝棉价贵,多少人冬天只能左一层右一层的所单衣往身上套,也做不起一件棉衣呢。真是取暖大多靠抖了。 还好她们家当初建新屋的时候,所有的主卧,云朝都想法子让人做了火墙,到了冬天,也不过是费些柴火的事情。 古庄附近就有山,柴火倒是不愁。其实寻常人家烧火,也不尽是用柴火,柴火打了多是卖到镇上和县城,大多人家自家一日三餐,烧的多是割回来的晒干了的野茅草芦苇,还有自家的麦桔和稻草。再就是,冬天去路边捡的树枝,还有桑田里扫上来的落叶了。 谨语笑道:“你去找瑶表姐问问吧。回头我也学着纺免毛线,给表哥和言儿他们编几个兔毛毡子。” 云朝还想着打毛衣围巾什么的呢。便辞了谨言,去找了根竹子来,打算拿去寻九叔燕展明帮她削几根织毛衣的竹针。 先去了七爷爷家找玉瑶,七爷爷刚好就在院子里编柳筐,看到云朝拿着枝竹子进了院,笑道:“朝丫头,你拿着竹子在手上做甚?” “我想回头请九叔帮我做几根竹针呢。七爷爷,瑶姐姐在家不?” 第三百七十五章节 “瑶丫头在屋里呢,”燕宏峰放下手中的活,冲云朝招了招,云朝在他身边端了个小杌子坐了,燕宏峰才道,“你九叔忙着呢,哪有时间给你做什么竹针。你和我说说,要做什么样的,七爷爷给你做。” “不耽误您的活计么?”云朝忙递上手里的竹子。 燕宏峰笑道:“你七爷爷我呀,没你爷爷那些雅兴,也就是做点农活兴致高些,快说,这竹针要做什么样儿的,说清楚了七爷爷帮你削好,你且去找你瑶姐姐玩去,做好了再叫你。” 云朝笑着道了谢:“大概三十公分长,粗细呢,有纳鞋底用的锥子粗细的,削八根,锥子两倍粗的做八根,比筷子略细些的做八根就成。七爷爷,我不急着用,你慢慢削就成。做成圆的呀,可别象筷子似的做成四方的,那可没法用。” “放心放心,七爷爷肯定给你做好。对了,你做这竹针做甚?” 云朝笑道:“瑶姐姐不是剪了不少兔毛么?我想找纺织娘子给纺成线,回头我给七爷爷织个冬天里用的围巾和手套什么的,可暖和了。再给您和七祖母编个兔毛毡子冬天垫椅子用。” “乖孙女,真孝顺。家里的小子们,都没你贴心啊。”燕宏峰慈祥的看着云朝。 云朝不好意思道:“哥哥和弟弟们也很好的。等他们将来考中进士做了官,七爷爷您可面上有光呢。” 燕宏峰大笑:“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快去找你瑶姐姐玩去吧。” 云朝这才去了后院里找玉瑶。 玉瑶见到云朝也很好高兴,拉着她坐下:“最近你可忙,我去找语表妹几回,她都说你不在。今儿怎有空过来了?” “和表姐聊天,说起要做冬袄的事儿,我才想起来,你这不是剪了不少兔毛么?刚好今儿没事,便过来寻你,想看看有多少兔毛,咱们寻人纺成线,我教你们织毡子和兔毛披帛。冬天出门的时候,围在脖子上可暖和了。” “剪下来的兔毛都处理干净了,随时都能找人纺成兔毛线。不过,这个真能织毡子和披帛?哪有人用兔毛披帛的?” “这有什么,不但可以织成毡子披帛,斗篷什么的都可以织呢。对了,我刚来的时候特地找了根竹子想请九叔帮我削成竹针,结果七爷爷说他就能帮我削好。我回头试试用竹针织披帛软手兜什么的,记得以前听人说起过,等我学会了,我再教瑶姐姐。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得找人先纺好兔毛线呢。” 话音才落,就听进门的八婶婶苏氏道:“纺什么线还要找人?我和瑶丫头她娘都是纺线的能手,刚好我们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帮你们纺出来就是了。只是这兔毛线,要怎么纺,朝丫头你可得说清楚。以前可没纺过什么兔毛线。” 云朝还想着请婶子们帮忙找人纺线呢,结果自家就有高手在,不过也是,古桑镇以桑出名,正常年景时,几乎家家户户养桑蚕,婶婶们会纺线当真不奇怪。 云朝惊喜道:“真的?可我没见家里有纺车呀。” 说到这个,苏氏一叹:“哪还有什么象样的纺车?以前有的,一场战乱,也都毁了,谁家逃难还能带上纺车?不过家里坏的倒是有,你七祖母正和你七爷爷说看能不能修呢,不行的话,还是得买一辆回来,便是不指着它纺线纳税赚钱,自家也要用的。” 云朝好奇道:“婶婶,你们可会织布?” “这傻孩子,咱们古桑镇哪家的女子还不会织布?也就是你们给耽搁了,要不总也得学着呢。” 苏氏这么一说,其实心里倒纳闷起来。 按说云朝离开村里的时候,也有七八岁的年纪了,怎会不知道这些事儿? 云朝却没意识到苏氏对她起了疑惑,听了这话,极有兴趣的样子,道:“那咱们家往后买了纺车和织布机,婶婶也教教我?” 一边的玉瑶听了,嗤道:“你可拉倒吧。姑母让你学针线,你如今连缝个衣服都缝不了,绣个荷包那针脚象是狗啃的,还纺线织布呢。指着你纺线织布,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云朝:……说好的厚道姐呢? 她会织毛衣!不对,毛衣有点难度,可至少她会织围巾! 不做点女红上的事情出来一鸣惊人,她就不姓燕!(读者:泥垢了女主,本来你也不姓燕。) 想象了一下自己织出一条风华绝代的围巾什么的出来后,闪瞎一帮人眼的美好前景,云朝大方的不再和玉瑶计较,倒是和苏氏说起纺兔毛线的事情来。 “八婶婶,兔毛线,就是在纺线的时候,夹进兔毛,纺的紧致些,不让兔毛轻易落毛就成。和平常的线一样纺。” 说着,还让玉瑶拿了一小把兔毛出来,又取了线,大概做了个样子给苏氏看,让她有了个直观的认识。 苏氏笑道:“这确不难,你要是要的急,我拿去别人家,借用一下别家的纺车也成。回头就请你七叔帮着修一下纺车,不成咱们就去镇上或县里买一辆回来。要是有纺车,我和你七婶婶,用不了十天半月,玉瑶收的这些兔毛,咱们就能全给你纺出来。” 云朝一想,左右家里以后也能用上,便道:“要不,干脆买两辆回来?” 她家是用不上的,姑母大概不会纺线,但可以给五婶一辆,这边七婶和八婶一辆,若是一起两辆纺车,两家也好相互借用。 一辆纺车大概需要二三十两银子,这已经是极好的纺车了。倒也买得起。 苏氏道:“我和你七婶有一辆自家用也就成了。咱们家又不靠纺线过日子,十多两银子便能买一辆不错的,倒是织布机,可以置一辆。都用得上。” 云朝上了心,回去后让送货回来的全族兄第二天进城后打听一下纺车和织布机的价格,见不贵,便各买了两辆,分别给五婶家和七爷爷家各送了一辆纺车和一辆织布机去。 两家问了燕云全纺车和给布机的价格,又把银子给她送了过来。 云朝也就收了。(谢谢亲爱的微笑娃娃的打赏,还有特别感谢投月票和推荐票的亲们。) 第三百七十六章节 兔毛线才开始纺上,云朝便接到了萧大胖请她和九叔去打猎的贴子。 独孤游正闲的发慌,她又常听燕展明提起云朝的箭术的,也想见识一下到底如何,高兴的开始准备起来。 燕展明因上回云朝和他说过的玄武岩还有石灰石的事情,自是要去的,处理好油坊里的事情,也准备好一起去。 云畅得了消息,高兴的亲自跑了一趟族长昌大伯家,约了云河。 云河因和云畅打赌输了,一年不得出盱城县,原本还能和云畅一起上山打猎放放风,结果出了云朝半路遇袭的事情后,但凡云朝出门,云畅便要跟着,云河只好老实在家里被拘着读书。 一时听说云畅约他上山打猎,去的还是未曾去过的山头,且九叔和那位未来明九婶也去,他哪有不同意的?屁颠屁颠的跑去和他爹申请了一下出门的资格。得到批准,便让人翻了骑装出来。 玉妍听得是去山里,她因订了亲,便不大出门玩了,这回是有长辈还有姐妹跟着,看着自家哥哥兴冲冲的样子,也不免心动。便跑去和涂氏商量:“娘,朝儿畅儿她们都去,我在家里也闷的慌,且又有二哥在,不若我也跟着去松泛一天?” 涂氏素来疼她,难得女儿想出门玩一趟,她并不拦着,反倒叮嘱:“虽说有你明九叔跟着,可除了你二哥,朝丫头几个年纪都比你小,你多照顾她们些。再就是你到底不比朝丫头她们经得摔打,这山上可不是玩的,需得小心些,回头我和厨房里说一声,让多准备些水果点心,你们上山好吃用。这会儿虽说天气渐凉,防蛇虫的药也不能少。我和涂妈妈说一声,给你们准备好。你也多带两身衣裳,省得哪里扯了拉了的,也好换上。” 玉妍笑道:“什么朝丫头她们经得摔打,您就直说那丫头是个皮糙肉厚的就是了。回头我告诉她去!” 涂笑笑骂:“去说,我一个长辈就是说她皮糙肉厚的,又怎了?就你嘴里话多。回头让她和畅丫头多打些好猎物,也叫我跟着享回口福,尝尝鲜。” “得,您这话可千万别叫二哥听见,要不他可不得伤心?您这亲娘不指望儿子,倒指望上别人了。” 涂氏听了这话,不免想起云河与云畅打赌输了,不得不窝在家里的事儿,也是好笑。 “回头你再缀弄他和畅丫头打回赌,再拘他两年才好!干脆就在家里成了亲,我才省心呢。” “娘你就别指着再叫二哥上当了。他又不是傻的。明知道不如畅儿的箭术好,怎还会上杆子去打赌?再则,这话也不能提,要不他又有理由磨着您给他买匹好马了。他眼热畅丫头那匹小白马,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涂氏道:“他若是能给我考个秀才回来,我给他买匹好马也不值什么。好不容易拘了他在家里读书,我是疯了才给他买马引得他出门去闲逛呢。” 玉妍抿了嘴笑,劝道:“您赶紧儿给他订门好亲事,成了亲,您看他还爱往外跑不?” 这话原不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讲,不过亲母女之间闲话,却也不必顾忌这些俗礼穷规的。 涂氏一叹:“我何尝不想给他订门好亲事?可他是次子,如今文不成武不就的,想说门好亲事哪里就容易了?高不成低不就,左右他现在年纪也不大,一年两年的,还能拖。我再多看看吧。” 燕家子弟多讲究晚婚,男子极少十八岁前就成亲的。女孩子也多要留到十六岁后才出嫁。云河才十七岁,确实还能再拖上两年。玉妍也就不再多说。 云朝这边听得玉妍也要跟着一道去,倒开心起来,干脆说动七婶子,把玉瑶也捎上。阿灵是有热闹必凑的人,自也拉不下她。云朝又说动了谨语跟着去。谨语却是个爱静的,本不想去,可燕元娘发了话,让她也出去散回心,看看外头的秋光秋景。 自父亲去世,除了从山阳一路来盱城县,谨语还真未出过门呢。 除了九叔九婶,便是一家子表兄弟姐妹,她刚好也过了一年热孝,虽未除服,出门倒也没什么。谨语不想让母亲忧心,只好准备了两身衣衫,跟着一道去了。 萧大胖萧贺本以为也就云朝姐妹,加上燕展明还有他那出身世家名门的未婚妻,不想这一来,竟来了一大群人,倒把他高兴的,觉得脸上忒有面子。 云朝这边既出门,吃的用的,地上铺的,甚至煮茶的一套工具都准备了,十分齐全。 萧大胖头回请燕家人,自也是一番用心准备,连帐篷围幕都搭好了两个,男女分席各一个。 他这边还特地叫了孙二狗一道过来作陪。 到了山上,稍休息了一会儿,便说起要出去打猎的事。 玉妍和谨语、玉瑶,自是要留在帐篷里的,云朝为了安全,特地留了白脂下来服侍。至于烧水煮茶上点心这些,云朝她们没带伺候的丫鬟,自有萧大胖带来的几个丫鬟过来伺候茶水。 玉灵也跟着九叔燕展明学了些箭术,但打猎是不成的。不过她是个闲不住的,哪里肯老实和玉妍姐妹几个坐在草地上喝茶聊天?缠着云朝非要和她一道去打猎。云朝因要跟着九叔,有正事要和萧大胖商议呢,便劝她缠着九婶婶独孤游去。 “我说你这丫头,整个就是一口井,你与其跟着我,还不如跟着九婶婶呢。你想呀,九婶婶是上过战场的人,你就不好奇她的箭术有多好?” 跟着九婶婶,好象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玉灵心里已经肯了,却好奇道:“什么叫我整个就是一口井啊?” 云朝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儿,哈哈大笑,见她一脸的疑惑不解,好心解释道:“井呗,你把这字拆开来看看,横是什么,竖是什么。” “咦,横竖都是二嘛,这有什么好问的。” 云朝两手一摊:“是呢,横竖都是二。” 玉灵会过意来,气的扑上去就要拧她:“好呀,朝姐姐你笑话我二!” 第三百七十七章节 两人在地毯上疯闹,玉瑶和谨语因是常见,十分淡定,玉妍倒是有饶有兴趣的看着,云畅一脸无奈又宠溺的样子,她小小一个人儿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又逗的独孤游觉得好笑。 闹了会儿,独孤游因知道燕展明有正事要和萧大胖说,便对她们道:“朝丫头,你九叔说要考较一下你的箭术呢,你跟着你九叔,畅儿和玉灵,还有云河,与我一起去打猎。翡翠也跟着我们吧,让她看顾玉灵,省得这淘气丫头不小心磕着碰着。” 云朝应了下来。 云河听说可以跟着未来九婶,高兴的跳了起来,他这种年纪的小子,正是热血的时候,知道这位小九婶出身幽州独孤氏,哪有不想凑上去的?听说前朝时独孤家还出过女将军呢,兴许还能打听打听边关作战的事情,他其实特别羡慕云川能去参军。不过他想也知道,他爹娘是不会同意他也跑去从军的。 云河不知道云川是被飞将军刘瑜看中直接给弄到军中去的,这会儿他想的是,如今有了小九婶这个关系,想必云川在军中有独孤家的照顾,他又是个有真本事的,将来肯定有不错的前途。 至于自己,是个不爱读书的,若是能象云川一样从军,兴许也能混出个人样子呢。 云河心里蠢蠢欲动。 也许有一天,他也能说动爹娘同意他和云川一样去军中发展呢?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 等独孤游带着一队人走了,云朝叮嘱了白脂照顾好正坐在草地上饮茶聊天欣赏山景的两位堂姐并表姐,自己也去了九叔和萧大胖那里。 “九叔,萧大哥,孙大哥,咱们也去山里转转?” 燕展明被她这乱七八糟的称呼给弄的囧囧有神。 说起来人家萧贺和已改名叫孙山的孙二狗,年纪可都比他还大呢。 他是云朝的九叔,云朝称呼萧贺和孙山二人大哥,这……岂不是他一不小心也成了两人的长辈?让他如何不囧? 还好他之前一直称萧贺为萧大老爷,称孙山为孙糟头。而萧贺二人也只称他燕九爷,要不然,还真是乱了套。 萧大胖笑道:“走,我这山买了也没管,山上野物不少,今儿定有好收获。” 四人一行从半山腰往山上走。 路过一处岩石,云朝示意了一下,燕展明心中有了数,便故意凑到岩山边上看了半响。 萧大胖见了,奇道:“燕九爷,可是这山石有甚不妥?” 燕展明装模作样围着那岩石转了转,方道:“萧大老爷,这山石,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当是一种叫玄武岩的石料。” 萧大胖见他说的郑重,心里不禁一动,忙笑问:“玄武岩?我这人见识短,竟未曾听说过,不过既然燕九爷有兴趣,莫非这玄武岩有什么讲究不成?” 燕展明又摸了那山石半响,方道:“萧大老爷这山里藏着宝贝啊,这玄武岩,说起来,常见的多为黑色、黑褐或暗绿色。质地致密,它的比重比一般花岗岩、石灰岩、沙岩、页岩都重。但也有的玄武岩由于气孔特别多,重量便减轻,甚至在水中可以浮起来。因此,把这种多孔体轻的玄武岩,叫做浮石,您这山的这种,正好便是属于浮石一类。这种浮石,别的倒没什么用处,但用于做山石盆景,或者园林假山,却是最好的一种。你若是把这些浮石开出来,做成山石盆景,或者大块的假山石,卖往各地,这生意,可不是小生意啊。” 盱城县临近广陵清江两府,过了江就是金陵和松江府等地,整个大齐的园林建筑,便数这几处最为有名,天知道每年假山石的用量有多大。 除了这几天,整个大齐哪里又不用假山石的? 而山石盆景,又是文人雅士的大爱。 他这山石若真是适合做成山石盆景和假山石,那他岂不是发大财了? 萧大胖惊喜道:“燕九爷,此话当真?” 燕展明笑道:“我从前也不知道,不过春夏时,出去游历了一趟,刚好遇着一位隐士高人,他便有一盆难得的山石盆景,石料便是这浮石,我也是听他说的。不过你这山石,确实便是他所说的玄武岩中的浮石。我打小也常往山里跑的,这样的石料,其实我们盱城县的山上,可有不少。若不是今儿在你山里遇上,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萧大胖一听,原来这样的山石虽有价值,可并非他家的山中一处有,那这事儿就不大美妙了。 要知道,只有独门的生意,才好做啊。而且,燕展明既然现在想起来了,他若也对这生意有兴趣呢?哪有人看着有银子而不赚的? 萧大胖听了,不免有些失望。 燕展明笑道:“萧大老爷也不必失望。这浮石,我是极看好的。不如这样,你先找匠人开出几块来,做个假山,再造两个山石盆景,回头送人,看看有没有人喜欢,至于这山料是哪里来的,暂别声张。若是能得了人的眼,你萧大老爷也未必缺银子,多买几处山头就是了。你若是手头紧,我手里倒还有些银子,咱们合买些山头,这生意不就做起来了?” 萧大胖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点头道:“就依燕九爷的。回头我叫人悄悄弄几块石料试试。若真能成,这生意咱们做了。不过,到时候燕九爷可一定要帮我一把啊。” 燕展明笑道:“帮忙不敢,这销路,萧大老爷是不愁的,我也惟有出点银子的力罢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燕家素以耕读传家,家里的生意,要么和耕种有关,要么就是做的读书人的生意,所以这山料的生意,还是需要萧大老爷出面啊。” 萧大胖闻音知雅,心道,读书人就是死爱面子,这面子哪有银子好?还是燕家的小丫头对他的胃口啊。 不过,这种事情是免强不来的。燕展明愿意出银子和他合作,而不是抢他的生意就成。就算不出面,这生意到底有他的份,真有需要他的时候,不愁他不帮忙。 云朝姑娘说的对,做生意嘛,吃独食是不对的,只有整合好各方面的资原,生意才能做的更大。所谓资源,除了银子,那就是人脉和后台。燕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有燕家在背后支持,他还怕这生意做不好了? 两个字,干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节 “那就这么说了,过两天我便找个精于山石盆景的匠人来,弄几块石料试一试,若是真不错,我可就找九爷你合作了。到时候由我出面再买几处山头,九爷只管出银子就成。我萧贺虽不是什么台面上的人,却讲诚信,且在这盱城县的地头,可不敢在九爷面前耍奸漏滑。九爷只管放心。” 事情点到为止,萧贺表了态,燕展明便不多说。一行人再往山里走,突然,云朝和燕展明对视了一眼。 叔侄两原是师徒,自有默契,两人同时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云朝忙示意萧大胖和孙二狗两人凛息禁声,从肩上放下弓,抽了箭搭上,燕展明同样如此。叔侄二人慢慢朝猎物所在之处靠了过去。 待看清猎物,两人心头俱是一喜,竟是四五只獐子。 几只一起猎,是不大可能的,两人迅速用手势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舍去那三只小的,猎那两保成年獐子。 如今云朝的臂力,已经比从前大的多。 确定了目标,怕惊动猎物,叔侄二人悄无声息的选择了最有利的位置,待到了位置,两人同时开弓一箭射了出去。 同叔侄二人第一次猎獐子时几乎一样,燕展明射中的是獐了的脖子,而云朝射中的却是獐子的眼。 没有被箭攻击的獐子受惊四散逃开,那两只被射中的獐子挣扎了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 萧大胖和孙二狗远远的瞧着两人收了弓,往猎物倒下去的地方去,便知道肯定是射中了,也忙着跟了上去。 待看到两只倒在血泊的里獐子,这两人也兴奋起来:“今儿可真是运气好,这头一个,竟就遇上了香獐子,实在难得。” 到了近处一瞧,其中一只獐子竟然被一箭对穿了双眼,萧大胖惊道:“九爷,您这箭术,可真是神了。百步穿扬,也不过如此了吧?难怪孙山说您家二侄女畅姑娘是个神射手,我原还不信,这下是真信了。” 燕展明哈哈大笑,笑完方摆手道:“这你们可就想错了,这只獐子可不是我射的。我虽以箭术为傲,但咱们家要直论起箭术精妙来,却是我这个侄女,便是萧大老爷刚才说的畅侄女,与朝儿比起来,却也多有不如。这丫头的箭术虽是我教的,但论起准头来,我却比她要差了不少。” 这话一出口,萧大胖和孙二狗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云朝。孙二狗就觉得自己的耳朵突然一痛,目光中,更是带着惊惧。 云朝笑道:“你们可别听我九叔的。我也就眼神好些,和九叔是没法比的,至于我家二妹,也比我强的多。” 萧大胖却是摇头:“九爷既是男子,又是你师傅,他说小公子箭术精妙,那便不会假。府上二姑娘的箭术我未见过,只瞧小公子您的,至少我未曾见过比您这箭术更厉害的。小公子,您这也算是深藏不露啊!还好我这人有眼力见儿,这要是当初我作死得罪您,你这一露箭,哪还有我的小命啊!得,算我命大!” 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云朝叔侄两和孙二狗知他在开玩笑,也是大笑。 云朝道:“萧大哥你又岂是那小肚鸡肠的人?要真是,咱们也不能合作这么愉快不是?今儿也是托萧大哥的福,我上山多次狩猎,这还是第二次猎得香獐呢。这是萧大哥的山头,我就借花献佛,这两只獐子,送一只与萧大哥尝鲜了!” “什么托我的福?是我因着小公子,才有口福呢,这香獐可不易得。我就托回大,受了小公子的美意了。这香獐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没得再叫别的野兽给啃了,孙山,你把这两只獐子给送回咱们休息的地方。” 两只獐子百十斤重,孙二狗一人倒也搬得动。到底是市井里混的,手上也有些功夫,便从边上折了个粗树枝儿,又扯了野长茅草搓成绳,把两只獐子给捆上,挑着往山腰处去了。 燕展明叔侄并着萧大胖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又打了些兔子野山鸡,萧大胖爬山本就吃力,指望不上,燕展明只好自己把东西用草绳子捆了拎上。又行了一段,云朝突然指着一处装着十分惊喜的样子道:“萧大哥,你这可真是宝山啊。” “小公子说笑了,哪是什么宝山,不过是这山里没什么人来,所以这猎物才常见罢了。”萧大胖还以为云朝双发现什么难得的猎物了呢。 云朝摇头道:“不是猎物,萧大哥,才刚我九叔发现了那什么浮石,我这会儿又看到了石灰石,你还说你这不是宝山?” “能烧石灰?可那也没用呀,听说这石灰烧制可不易,再说我也没那技术。” 云朝道:“自是可以烧石灰的,这也是巧了,你要说不会烧石灰,我却是知道这煅烧石灰的技术的。要是按现在石灰的煅烧方法,确实成本太高,不过我却知道立窖法烧制,可比寻常的石灰烧制法成本要低的多,烧出来的石灰也比市面上的成色更好。若是你这山里石灰石多,这石灰的利润,可不比九叔刚才说的那假山石要少啊。萧大哥,你这山,买的可太值了。你等等,咱们去仔细瞧瞧,到底是不是石灰石。” 萧大胖被她说的热血沸腾。 难不成燕家人就是他的福星?才刚是看到可做假山石材的什么玄武岩浮石,这会儿又发现了石灰石。石灰石还罢了,偏燕云朝还知道比市面上煅烧石灰更便宜又更好的烧制技术。难道老天都要让他发财? 再想想以前自己因买了这两处山头,被人笑话了几年,萧大胖就觉得暗爽,这要是将来别人知道他靠着他生意史上最大黑点的两处山头,发了一大笔财,这得打了多少人的脸啊。 打脸这种事情,他萧大胖最爱干! “小公子,你可瞧出来了,真是石灰石?” 云朝装模作样的和燕展明摸着石头议了半响,最终燕展明点头:“确实是石灰石不假。” 萧大胖激动道:“小公子真知道怎么烧石灰?” 第三百七十九章节 “不敢骗萧大哥,我的确是从书上看到过。成本也低的很,听说按这法子烧出来的石灰又白又细,不过,还得试过后,才知道成不成呢。” “试,咱们明天就试。”萧大胖大手一挥,恨不得立马就试。试成了,那可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若是再买几座山头,里头除了那什么玄武岩浮山,也有石灰石,那他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的。说不得,他从前那要做盱城县首富的梦想,没准儿真能实现! 怪道以前人家算命的给他批命,说他命里福贵,能得贵人相助呢。 这燕家的小姑娘,可不就是他命里的贵人?酒楼生意好了不说,这人生污点的废山,如今成了宝了。 云朝看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是激动红的,还是在山林里穿行给累红的。笑道:“哪有这么急的?这石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烧出来的。现今烧石灰的法子,多是直接用柴火铺层烧制,一层柴铺一层石灰石,不断火烧上七天左右方能得,需要大量的柴火,且烧出来的石类成色也一般。我说的方法,是窑烧。所以咱们得先建窑才成。而且这窑怎样建,窑火的温度,烧的时间,也得慢慢试验,才好找出最佳的烧制办法来,哪是一时一地之事?且急不来呢。萧大哥,你还是先想着办那玄武岩的事吧。这烧石灰,急不来。要我说,你先确定这浮石的生意能不能做,若能,再找买山头的时候,就先找那既有浮石又有石灰石两样石材的山头买下来。哪怕烧制石灰得试上一两年,只要有石灰石的山在手上,银子哪天赚不是赚?” “小公子说的是。我这也是一时高兴,把事情想容易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诚如小公子说的,银子哪天赚不是赚?不过……那个,小公子,您这烧石灰的办法,可不好再与外人说呀。我萧大胖你是知道的,与我做生意最痛快。燕九爷不是说了与我一起买山做这浮石的生意么?干脆,这烧石灰的生意,咱也一起做得了。小公子放心,我萧大胖虽爱财,却也信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给小公子的一点儿不会少。这生意具体怎么分利,回头咱们再议!” 云朝之所以想和萧大胖合作,有了今天的所谓打猎之行,本就是与萧大胖相识后接触下来,发现这货虽然面上不咋地,不过是个市场井混混出身,为人却最是仗义守信。这也难怪他能在盱城县混到今天的地位。 云朝笑道:“别人不信,还能不信萧大哥么?萧大哥给我们机会一起发财,这是看得起我们呢,我又岂是那不知好歹之人?您就放心吧,这烧石灰的法子,只要萧大哥你做这生意,我绝不会告诉第三人。回去后我就先琢磨琢磨这立窑的事儿,找个可行的办法出来。但,没个两三个月,我可不敢保证就能把立窑的事情办妥法。就算窑造好,也得先慢慢试烧才成。” 萧大胖点头:“道理我明白。小公子不用多说。”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又打了几只野物,见天色不早,再打到猎物再也不好再带了,便开始往回走。 萧大胖懊恼道:“都是我按排的不仔细,早知该带两个小厮过来专门帮着拿九爷和小公子的猎物的。” 云朝笑道:“估计九婶和我族兄,还有我二妹,打的猎物不会少,咱们本就是来玩的,有这些收获也尽够了。咱们先就在这里烧烤几只打牙祭,到了午后,再打些,带回去的必不会少。” 到了地方才歇了一会儿,独孤游戏便带着云河云畅还有玉灵和翡翠,一道拎着不少猎物回来了。 他们的收获可比燕展明还有云朝要多的多,虽没有香獐草獐这等值钱的,却有一头大野猪,倒把大家给高兴坏了。 玉灵笑道:“这野猪是畅儿猎的,明儿咱们家再吃一回杀猪菜。” 因是烧烤,除了杀了几只山鸡野兔飞鸟,萧大胖干脆把他分的那只獐子给贡献了出来:“咱们也烤点獐子肉,如今入了秋,吃獐子肉也使得。这可比别的东西出来要香的多。” 云河便跟着凑趣:“光有肉也不美,烤鱼也是极香的。”说完,便拉上云畅和玉灵,“走,刚才经过那边的小溪,我见里头有鱼,咱们捕几条鱼回来烤。我从前在外头野宿时,就常烤鱼吃,畅儿,回头叫你尝尝我的手艺。” 云朝示意翡翠跟着三人去了。 不时,几人果然用草串了几条鱼拎了回来。 云河是个有经验的,拎回来的鱼都已在河里处理干净了。 云朝也被激发起兴致来,干脆又请孙二狗帮着处理了一只山鸡,拿到溪边洗干净了,抹上盐,又找了大树叶把鸡裹了个严实,寻了一处小河,挖了些淤泥来,一层一层的把鸡给封到泥里,放到火中去烧。 这法子看的大家都稀罕的不得了。 云朝笑着解释:“这叫做叫化鸡,别看名字不雅,味道却是十分香的,等烧好了,把干泥砸碎,剥了裹着的树叶儿,那香味,估计能飘二里地去。我敢说,这定是咱们今儿吃的最好吃的一道菜。” 叫化鸡埋到火里便不用管,云朝也加入了烧烤的队伍里。 来前因有准备,带的佑调都极齐全,萧大胖又是开酒楼的,外头难得的作料,如孜然等,竟然都有。 云朝也带了辣椒粉来。 等到烤好一部分,云朝便拿了给大家尝,他们燕家的人,因都吃过辣椒烤的东西,倒是不稀罕,可她加的孜然,初尝味道怪怪的,吃了几口,便品出不同来。 萧大胖不知道孜然的作用,见云朝把这个用到烧烤里,还道:“这东西烤出来的东西竟然别有风味,听说这是西域传过来的香料,咱们酒楼里大师傅都不知道怎么用,一直搁着,这回也是我让他们把所有的作调都给我带上一份,大概才把这东西放进去的。” 云朝倒是想到了几道好菜来,便问萧大胖:“这东西还能买到么?” 第三百八十章节 “只是价格贵些,若是想买,倒是不难。蕃坊中就能买到。那结胡商们的吃食都爱用这作调料。小公子要,我回头打发人去买些给您府上送去。” 云朝道:“前些日子不是承诺了给萧大哥先准备上二十道菜的菜谱么?这些天我一直在整理着,到底不尽人意,咱们这里也常有胡商往来,他们可都是些不差菜的主儿,只是我大齐美食虽好,未必合他们的口味。我倒想着,萧大哥的酒楼里,不如再出几道胡商们爱吃的美食,岂不又多了一部分稳定的的客源?那些可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你就是菜价定的高些,也不是不成。萧大哥你回头多买些胡商常用的调料给我送去,我想法子试做出几样菜来,等试好了,再请萧大哥品尝,若觉得好,不妨在您酒楼里单推出个蕃帮菜系,这便是特色了。” 大齐人与吃的上头,最是具有创新和尝试精神,若真能推出个蕃帮菜系出来,到时候不仅能做那些往来蕃商们的生意,就是大齐人,也是愿意去吃的。若是味道果真好,何愁这酒楼不火红? 左右买些作料又能花多少银子?他两千两的预付金都没眨眼的给了。 萧大胖大肥爪子一挥:“成,明儿就让人去办,回头一准给小公子送去。” 云朝忙叮嘱了一句:“也不尽是胡商们的调料,只要是蕃坊那有的,你尽可多买些。” “这是自然,我萧大胖办事儿,小公子还不放心么?” 独孤游听说云朝要试做蕃邦菜,便道:“朝儿这烤肉确实不错,我生于北地边关,咱们那里多以肉食为主,你这肉烤的,倒是极地道的蕃邦风味。” 她近来在燕家,过的十分惬意,惟一的美中不足之处,便是这里没个地方可以尽情纵马的。但这美中不足之处,也叫每天翻着花新儿的三餐美食给弥补了。 原先她觅得佳婿,觉得找了燕展明这样不拘一格的男人过一辈子,是她做的最有眼光的一个选择,如今却觉得,同燕展明这么个佳婿比起来,燕家有云朝这样精于美食的侄女儿,她这下半辈子,可是有口福了。相比于男人,每天的三餐,才更重要啊。 不看燕展明,只看云朝,她就嫁的不亏! 听独孤游说了会儿北地风光民俗,云朝估摸着那叫花鸡也差不多了,便取了出来,去了泥壳儿,里头顿时热气直冒,那纯然的肉香四溢,虽都已经吃了些东西,却也勾的人想流口水。 独孤游拿了短刃出来切成块各人分了些,两只鸡腿,自是她和燕展明两人享用了。玉灵和云河两个活宝,差点为那两个鸡翅打了起来。 最终云河到底没敌得过玉灵的耍赖撒娇,败北而去。 想了想,云河决定下午就不跟着云畅一道打猎了,决定就在这儿再焖几只叫化鸡,痛痛快快吃两只,再带些回去叫家中的长辈们也尝一尝。 于是他填饱肚子,麻利的把打猎得来的所有的鸡都一拎,拿去溪边处理了。玉灵显然是想到了云河的打算,屁颠颠的跟在云河后头帮忙去。 萧大胖也充份发挥了商人的精明,道:“小公子,你说这叫化鸡,咱们酒楼能不能卖?” 云朝一拍脑门,她咋没想起来? “卖,怎么不能卖?这道菜算是我无偿奉送的,不在那五十两银子一道菜之内。” “小公子说笑了,你哪儿就在意那五十两银子?” 云朝道:“不过若是酒楼里做,外头包的叶子得换成荷叶,这肉里自有一股荷香。调料也可以再丰富点儿。鸡用家养的鸡就成。” 家养的鸡比之野鸡,虽没野鸡香,但肉质更鲜嫩,且价格也要便宜不少。 萧大胖点头应下。 除了烧烤和叫化鸡,从家里也带了些卤菜和点心过来,因此大家都没饿着。吃饱喝足,玉妍和玉瑶谨语三人给大家沏了茶水,让翡翠和白脂送了过来,喝了茶消食,歇了一会儿,燕展明便带着独孤游,拿着箭去过二人世界了。 对于这种见色忘亲的行为,云朝精神和语言上皆表示了深深的鄙视,但行为了却做出了支持。拉着云畅还有萧大胖孙二狗,继续去打猎。 可怜孙二狗见到云畅就觉得耳朵不是自己的,但本就是来作陪的,也只好捏着鼻子跟上。 等到他们都拎了丰盛的猎物回来,就见云河这死小子,正坐在玉妍她们那里一边吃一边闲聊,边上是几只烧好的还未开封的叫花鸡,还有几人啃了一地的鸡骨头。 云朝笑嗔:“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我们辛苦打猎,你们坐享其成啊。这清风艳阳好山景,真正会享受!” 云河得意道:“这叫各司其职,左右我打猎不如畅儿,还不如在这里烧叫化鸡呢,这一共还有七只鸡未开封。我和妍儿带两只回去给祖父和我爹娘尝尝鲜,你和九叔带三只回去,另外两只,就送给萧大老爷他们吧。” 分配的相当合理嘛,云朝给他点了个赞。 等到九叔两口子回来,几人把猎物清点了一下,萧贺挑了几只山鸡兔子和飞鸟,并那吃剩的大半只獐子,余下的全给了云朝她们。 云河也挑了差不多的,不过他可没有獐子,好在有狗獾,也令了两只在手。 云朝道:“这獐了杀了咱们自家吃,回头也孝敬昌大伯,送一只獐子腿。明儿咱们吃杀猪菜,到时候云河哥你可得来吃呀,我也单留只后腿给你捎回去。” 有吃的,云河自不会落后,马上应了下来。 云朝又请萧大胖明儿得闲来家里做客,萧大胖婉拒了。云朝本也是随口一说,见他没空,也就作罢。 晚上,带回去的叫化鸡,深得燕宏扬和冯老头的赞扬,三只鸡,九叔带回家一只,另一只送去了七爷爷家里,自家也只这一只罢了。 云朝姐妹几个白天里吃了个尽兴,晚上便只燕宏扬和冯老头,还有燕元娘,并着双胞胎尝了尝。 云朝还特意让翡翠给晚照也送了点鸡脯肉去。 第二天因要吃杀猪菜,燕展明亲自过来宰杀,正热闹着,守门的王大可过来禀报,说是有人送了几车东西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节 “王叔,送东西来的人,可说了是谁派来的?”云朝问道。 王大可回道:“同来的有咱们少爷的三位同窗,就是先前来过咱们家的陈公子和王公子、叶公子。” 陈嘉茗、叶良辰还有王四崇? 他们三怎一起来了?就算来玩,也不至于还送什么东西吧?而且还是几车? 兄长们不在家,云朝与这几位也熟悉,便跟着王大可往前头去了。 到了正院仪门那里,果然正是这三人。 云朝虽然心里疑惑,脸上还是表示出十分欢迎的样子,热情的笑道:“陈大哥,叶大哥,王大哥,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们今儿怎想起来我家玩的?只可惜我哥哥们不在家。还好我有一位族兄在,倒也能帮着我们待客,他最是爱玩的性子,必能与你们合得来的,快请随我进去吧。” 三人原被王大可按排在门内的退步里,正坐着呢,见了云朝见了礼,王四崇道:“我们自是知道云开兄和云洛兄随你们家两位叔父去府城游历去了,这不,嘉茗兄得了家里捎来的东西,听说是你要的,打算亲自给你送来,我和良辰闲着没事,便与他一道来了,怎么,难不成还不欢迎我们了?” 云朝忙道:“怎会不欢迎?” 因听得王四崇说陈嘉茗是家里捎来的东西,特地给她送来的,已是心跳不已,难不成,这是给她送种子来了?不是说要年底或者明春后才能有的么?怎这么快? 心里想着,便满眼期待的往陈嘉茗看了过去。 陈嘉茗果未叫她失望,浅浅一笑,道:“你之前不是托我找些海外稀奇的物种么?刚好家中二叔去了趟吕宋鸟还有爪哇,给收罗了不少过来,前儿刚到,今儿休沐,便给你送过来了。我不懂农事,也不知道这车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好在有些种子是写了说明的单子的,有些却没有,你且看看,若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能吃的就留着吃,若是连吃也不成,也只得扔了。” 云朝惊喜不已,激动道:“这可真是太感激陈大哥你了。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快。这不,刚好要秋种了呢,我们家也恰好置办了两个新的小田庄,这要是有应季的,正好试种呢。” 一时也顾不得请三人进去了,而是忙跑去马车那里卸货,她想看看,送来的,到底有哪些种子。 她这样激动,陈嘉茗有些意外,原先也顶多觉得,她是因为稀罕和好奇才托他找这些种子的,万没想到她会这般重视。三人一起随她去看卸货。 在云朝眼里,这些可都是宝贝,一再叮嘱帮忙卸货的马车夫小心的帮她搬进杂物间里。等东西都卸好了,云朝知道这些马车都是陈嘉茗雇来送货的,也不等陈嘉茗开口,便从荷包里掏了三角碎银子,一人给了一角,这肯定远超出了租用马车的费用,云朝开心道:“三位大叔,多的算是给你们的辛苦钱,劳烦你们搬了半天货。” 又让王大可给他了倒茶水喝。自己刚同陈嘉茗三人进了存货的杂物间里,打开那些麻袋或者箱子等包装,一一查看起来。 这一瞧,云朝就觉得,老天待她也未免太优待了些。 里头除了稻种之外,竟然真的有她一直期待的玉米,而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土豆和地瓜,这简单就是撞大运的事情。在她的记忆之中,土豆和地瓜都应该是原产非州大陆的东西,这会儿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土豆和地瓜的出现,应该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才慢慢在西方国家传播,后来才被中国引进的。 不过这个时空毕竟不是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的历史,物种的传播,同那个时空有出入,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怎么说,对于云朝而言,这都是比中了六合彩更让她兴奋的事情。 除了水稻,这三样可都是高产之物。 这送来的,还不少,稻子和玉米各有六袋,土豆三袋,地瓜比土豆多些,有五袋。只这四样,就足占了两辆马车。 云朝又看别的。 别的种子也不少,有甘庶种子,还有一些菜种,都分别用小些的袋子装着,上面也都贴了条子写了名称,还有大概的种植方法。 让云朝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厢子的椰子。 再就是波罗密和榴莲,那形状又丑,榴莲的味道又极难闻,真不知道是怎么历经山水,给送过来的。 此外还有些诸如山竹类的水果。 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水果,叶良辰和王四崇被榴莲的味道熏的捏着鼻子,还是好奇的在这里看着。 这些水果,云朝前世多是见过的,虽然高兴,倒并不惊奇,可叶良辰和王四崇却见过。 王四崇指着那榴莲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味道也实在太难闻了些。刚才一路上我就隐隐闻着,还当是什么东西坏了的,这会儿一打开,这实在也太臭了。我说陈嘉茗,你送人东西,也得挑个好的吧,送这能熏死人的做甚?” 陈嘉茗生于热带地区,他家又是海商,这些东西,有不少他识得,并且还吃过,不过,榴莲他也是头一回见,这味道太消魂,别说王四崇,就是他自己心里,也嘀咕着呢。 因此带着十分的歉意,看着云朝道:“这……实在对不住朝妹妹,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家里为何送了过来。” 云朝笑道:“陈大哥千万别觉得抱歉,这东西我却是知道的,若是我没记错,这个应该叫莲榴,味道虽极……不好闻,但是其实十分美味,而且极有营养,尤其是女子吃了,对身体是极好的。有水果王后之称。那个长的和它差不多的,应该是波罗密。还有这种外表黄色的,应该是波罗。可惜这几样,咱们这里都种不了,气候不适合。不过,都是十分难得的水果,咱们却是有口福了。” 陈嘉茗听了还好,海外总有些形状奇异,但味道极好的水果,王四崇生长在北地,却是极少有机会见过热带水果的,对云朝的话,很些怀疑。 第三百八十二章节 云朝查看了东西后,也未请三人去茶厅,反是引他们去了哥哥们住的院子,又让翡翠请了云河过来帮着待客。 云朝亲自给三人上了茶水,陪着三人说了会儿话,等云河到了,给几人做了介绍,云朝不放心那些水果,怕厨房里的人不知道如何处理,便请云河陪着他们三人说话,自己去了厨房里。 先打开波罗密,取了里面的果肉,装了一盘,又把波萝用十字刀法,去了皮,切成段用盐水泡上,然后才打开榴莲,莲榴送了一大厢子来,里面一共有六个,虽然有六个,可也不经吃的,云朝很是舍不得呢,因此也只装了一盘子,又洗了几个山竹,装了一盘。再取了五个椰子用钻子钻子洞,取了芦苇管插上,饮用的时候可以直接吸。 然后取了几样家里的点心装好,这才让厨房里的王大可家的,帮着她一起端去了哥哥们住的三进院里。 王大可家的嘀咕道:“姑娘,这果真能吃?也实在太臭了些。” 云朝笑道:“王婶,这可是好东西,闻着虽臭,吃着却有异香,是十分珍贵的水果。咱们大齐可没这东西。这是蕃邦之物,从海外万里迢迢的运回来的呢,寻常人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吃上一回。刚打开了一个,我这只装了一盘,还余了好些呢,回头你们也尝尝,不过,可千万不能糟蹋了。” 王大可家的忙道:“既是珍贵难得的,哪好叫我们尝?还是留给姑娘们吃吧。” 她女儿小果儿是三姑娘云蔚的贴身小丫鬟,家里三姑娘因年纪小,一家子人都宠着,但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三姑娘,作为三姑娘的贴身小丫鬟,她女儿小果儿可没跟着少****贵东西,王婶子虽在厨房里,也不必为女儿留东西,因此笑着推辞。 云朝笑道:“放心,陈家大哥送了好些过来,还有几个呢,你们也尝个味儿。回头你收拾一份出来,给五叔家和七爷爷家也各送些去。刚好请他们中午过来吃杀猪菜。” 王大可家的道:“我这做杀猪菜不比五太太,要不,还是请了五太太来掌勺?” 云朝一想,五婶婶郭氏做杀猪菜的手艺,确实是好,便应了她的请。 东西送到,王大可家的便去了厨房里收拾些水果给两房送去。云朝则留下来陪三位客人说话。 “陈大哥,你们今儿来的可巧,昨儿我们上山打猎,猎了一头野猪还有只獐子,你们今儿可是有口福了。” 王四崇接道:“叶良辰还想去趟泗州城呢,还好我把他拉了过来。可见我是英明的。” 叶良辰翻了个白眼:“你那是英明么?是谁哭着喊着说要来拜见老大的?” 王四崇嗤了一声:“我见老大也碍着你了?你那是嫉妒我和我老大关系好。” 陈嘉茗早就习惯了这两只不掐不成活的风格,只当没听到,倒是一边的云河奇惯道:“什么老大?” 云朝无语。 王四崇却一脸的与有荣焉:“我老大就是云畅姑娘啊。你身为族兄,还不知道她有多厉害?她的五石弓,还是我送的呢。”语气里满是谴责。 五石弓这档子事,那就是云河心头永远的痛。若不是当时觉得这弓,畅儿是不可能拉得起,他至于发疯了和她赌箭术么?要不是上了鬼当,他至于现在闷在家里出不得门么? 不过看这小子五大三粗的,倒是对自己家族妹如此推崇,云河很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概,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你说我家畅妹妹呀,那还用你夸么?我家妹妹自是厉害的。” 两人越说越投机,云朝便同陈嘉茗说起话来。 “陈大哥,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谢你了,这些水果且不说,那稻种,兴许咱们也能试出高产稻来,若成功,你可真是为大齐百姓做了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稻种还在其次,你可知道,你今儿送来的另外三样东西,有多珍贵么?” 陈嘉茗心中不免有些纳闷,想了想,还是道:“朝妹妹,这是不是有些误会?我听二叔信里说,这些东西也是海外常见的,可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云朝摆手道:“我说的珍贵,不是指这东西有多金贵。你可知道这玉米,土豆,还有地瓜亩产如何?” 陈嘉茗哪里懂农耕之事?就算知道些,也不过是书本上的东西,因此摇头道:“这却不知。我只知道,这些东西买来时,并没花什么银子。所以我还当时寻常之物呢。” 云朝道:“若说金贵,却不比水稻的,但这几样,我记的不差的话,都是亩产可上千斤的东西。陈大哥,你可知道咱们大齐的主要农作物,如水稻麦子等,亩产是多少?” 大齐的农业水平,其实已经算比较发达的,可水稻亩产也不过三到四石,而麦子还要低些。 陈嘉茗听了云朝的话,又是震惊,又是激动:“亩产千斤?怎么可能?若当真有千斤亩产,这可是,这可是……” “是我们大齐百姓之福。且这三样,对土地质量的要求都不算高,哪怕是荒地也是能种的。就算不能达到亩产千斤,大几百斤,却也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地质好些,种植的办法又得当,上千斤肯定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这三样都还可以当作主食,而土豆更是既可作菜,又可作粮食。地瓜亦是。总之用处多着呢。陈大哥,如果这些种子,我都能试种出来,到时候有了功劳,我必给你请首功。” 陈嘉茗忙摇头道:“可不敢居功,若是朝妹妹不说,我又哪里懂这些东西?再则,还未必试种成功呢。就算种成了,那也是朝妹妹家辛苦的功劳,与我又有什么事儿?” 云朝道:“总归陈大哥这个人情,我是记下了。只可惜如今入了秋,这些都得等明春时方才能试。能不能试种成功,产量如何,也只能等明春再说了。” 云朝不知道这些种子值多少银子,便问陈嘉茗。陈嘉茗道:“这些东西看着多,其实也不过那些水果买回来的时候还值几个钱,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哪里好要朝妹妹的银子?朝妹妹若当真要谢我,往后多送些点心给我们打牙祭,我们来府上做客,朝妹妹别嫌烦就成。” 云朝见他坚持不要银子,心里也有了计较,便也不再多说。 第三百八十三章节 其实,对于自己能轻易得到玉米土豆和地瓜,云朝心头也有些疑惑。地瓜,也就是人常说的红薯,按说这几样,既然高产,肯定会有商人对这些它们感兴趣,而带回大齐试种才是。要知道,商人对于有价值的东西,往往比普通人要敏锐的多,他们远比普通百姓更善于抓住机会。 尤其是擅长抓住商机。 可为什么,这三样东西,她在大齐都没有见过呢? 云朝分析了半天,也只得出了两种可能性。 一就是,这几样流入到吕宋岛和爪哇等国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引起过往海商的注意,并且这些地方也没有更好的掌握这几样东西的种植方法,在这些国家,因种植技术的问题,亩产并不高。 二就是,产量是高,也流入了大齐,却还未普及。 其实云朝心中也没有底。 她虽然大概知道这几样农作物的种植方法,但毕竟她没有真正种地过,不过是因为生于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而对一些常识性的东西的了解。能不能试种成功,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既然是好东西,如今又得到种子,就是一年不成,那试两年三年好了,总有成功的时候。 中午除了杀猪菜,还有獐子肉,云朝还另外做了个酸辣土豆丝,土豆炖肉,一份土豆泥,又把玉米磨粉,加了些糯米进去做了活鱼锅贴,还有红薯饼等几样。还在锅堂里放了几个红薯烤了。 因要留做种,她可舍不和烤太多。 好在一个土豆就能炒一盘土豆丝,炖肉也没用几个。而红薯饼也只蒸了两个红薯去皮兑了糯米粉做的,倒也不算是浪费。 那烤红薯的香味引的一家人都伸了脖子看,结果看到端上来的,竟是几团子黑漆漆的东西,众人脸上都不免失望。 云朝偷笑,心道,昨儿的叫化鸡也是一团泥,不也吃的香喷喷的么? 抿了嘴偷着乐,用刀子把烤红薯给一切为二,给了自家爷爷一半,冯爷爷一半,又拿了只汤勺递到两人的手上,道:“这个叫烤红薯,是陈嘉茗陈大哥今儿送来的,海外传过来的东西,因不多,还得明春作种,我便只烤了几个,爷爷,您和冯爷爷先尝尝味道如何。” 这东西闻着太香,切开后,虽然外表难看的紧,可里头金黄灿灿的,瞧着就十分美味的样子。大家都看着燕宏扬和冯老头。 两位老人家接过勺子各挖了一勺,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见众人都看着两人想知道是不是好吃。冯老头先开了口。 “不错不错,闻着浓香诱人,味道亦是香甜软糯适中,着实不错。” 燕宏扬也点了点头。 燕宏扬又尝了两口,见自家小孙子小孙女眼巴巴的看着,便把自己盘子里的烤红薯递到了两小的面前,笑道:“还余着许多,吃吧。” 两个小东西虽然馋的不得了,咽着口水,却还是把盘子又端到了燕宏扬面前:“爷爷吃。爷爷喜欢就多吃点。姐姐那里还有呢,我们一会儿再吃就是。” 燕宏扬夸了两人一句孝顺,到底还是让他们吃了,两个小的纠结起来。 云朝在边上笑道:“爷爷给你们,你们就吃吧,这东西不好克化,吃多了气胀,虽好吃,多了也腻。对胃不好。一会儿还得吃饭呢,你们也不许多吃。” 冯老头却是胃口极好,把那一半都给吃了。 吃完还不忘回味了一下,对云朝道:“丫头,晚上也给我烤一个来。” 云朝道:“那可不成,这是明春要做种的呢,都给您吃了,我拿什么下种去?这东西高产的很,到了明年,您想吃多少都成。就怕您吃了两天就腻烦了,回头央求您吃一口,您也不愿意呢。” 冯老头没好气道:“你这小气丫头,不愿意给我老人家吃,还找这么些借口,往前那什么蕃茄和辣椒,还有那长寿果,我让你做来叫我尝个鲜,你回回都是要做种的话。待明年,我可是要敝开肚皮痛痛快的吃的,到时候你可不许再给我找这样的借口。” 云朝忙按抚:“谨尊您老之命,到时定叫您老人家吃的痛痛快快。” 老头子不乐意的瞪了她一眼,知道作种的重要,倒也不多说,云朝忙讨好的指着那盘子酸辣土豆丝和炖土豆道:“这也是陈大哥送来的东西,叫土豆,可以做很多菜呢,我今儿就做了两种最简单的,这个是酸辣土豆丝,那个是土豆炖肉,还一盘子土豆泥,您都尝尝。” 燕宏扬便让大家都动了筷子。 云朝把另外的几个烤红薯切成段,一一分了,给大家都尝了个鲜。因是做种,虽没人不喜欢,可也不好让往后再做,倒是意犹味尽的。 土豆丝和炖土豆深得大家的赞美,倒是那土豆泥,因着无味,只蔚儿和夕儿喜欢。却是便宜了这两个小家伙。 至于红薯饼,反响却是寻常。 其实红薯可以做炸红薯条,还有蜜饯类的红薯条,这只是零食,还可熬红薯粥,最重要的,其实是它不仅可顶干粮用,还可以做淀粉和红薯粉丝。 相比起她现在做的绿豆粉丝,红薯粉丝的口感,无疑要好的多。 而且它的径和叶可以做菜,不只人能食用,也是猪一类的家禽畜的饲料。产量高,可以食用径叶,还可以喂养家禽家畜,且也不必非是正经的田地,就是一些边角疙瘩开出来的荒地就能种,未必非要占用农耕地,所以推广起来,阻力要小的多,玉米和土豆亦是如此。 而作为主产粮食的水稻,云朝想的就更多些。这和玉米土豆类的不一样,种水稻对于田地的要求要高的多,如何种,也是个问题,云朝还是决定把种水稻的事情,交给五叔和七叔,他们种了多年的地,论起来,比她这个半调子要强的多。 午膳吃的极是尽兴,王四崇尤其对那叫化鸡念念不忘,还嚷嚷着等下回休沐时,一定要过来上山打猎,到时候也请云朝做叫化鸡给他们吃。 又跟着云畅,非要请她指点一下他的箭术,并问云畅那五石弓用着如何。他这一问,云朝出了一声冷汗。 第三百八十四章节 云畅实在被这奇葩匪二代缠的受不了,只好拉了叶良辰做挡箭牌,躲到叶良辰边上,对王四崇道:“我的箭术是九叔和我姐姐教的,你与其让我教,倒不如请他们教你。” 王四崇撇了撇嘴:“跟他们有什么好学的,他们能拉得动五石弓么?” “所以傻娃啊,你是要学箭术还是想做大力士?前者你还可以努力,后者你还是重新投胎吧!”叶良辰自觉得他良药苦口利于病,拍着傻货的肩,语重心长的劝慰着。 王四崇拍开了小叶的手:“一边去,我再不济,也不是你个大姑娘可比的。” 叶良辰顿时跳了脚,也不再维持他腼腆羞涩的纯良形象了,撸着袖子就朝王四崇扑了过来:“谁是姑娘家?今儿要不揍的你满地找牙,你就不知道爷爷我的厉害。” 两人象小牛犊子发怒一般往一起撞。 云畅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拎起往两边一甩,两只都是屁股着地,一时也爬不起来,痛的真叫唤。 可见云畅也是叫这两只给恼了,下手不轻。 云朝原本还在为自己的疏漏而惊出一身冷汗呢,见了两人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乐。 陈嘉茗也被这两货给搞的特别无奈,简直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就这么两只,需要他处心积虑的投资这么多的心力和时间么? 云朝也不管叶良辰,好心的上前拉起王四崇,待两个家伙不叫痛了,云朝才沉了脸,郑重道:“王大哥,叶大哥,我问你们,畅儿箭术不错的事情,你们有没有在外头宣传?” 她之所以没有问陈嘉茗,是因为陈嘉茗不是多嘴的性子,就算现在和他们都很熟悉了,这个装货也基本上一惯保持浅笑,维持着他温润如玉的形象,轻易是不开口的。 可惜的是,云朝只顾盯着王四崇和叶良辰,而没有注意到陈嘉茗听了她这一句郑重其事的询问时,脸色一变,瞥了云畅一眼,但旋即便恢复了脸色,依旧浅笑吟吟的样子。 王四崇和叶良辰忙道:“什么叫宣传?” 这两货虽属不掐不死星人,但不得不说,两人经常出口一致,若非形象反差太大,真象是双胞胎。 “就是四处同别人说。” 两人都摇了摇头:“没有,云开兄和云洛兄总叮嘱过我们了,不许我们同外人提起令妹的事情。” 云朝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当初翡翠回去抹掉了她用箭射杀人命的痕迹,但谁也不能保证,别人就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她可不敢给家里惹祸。这要是听说畅儿箭术厉害,查到畅儿这里,虽不是畅儿动的手,那也是害了一家子人。 云朝忙道:“没说就好,姑娘家厉害可不是好事儿。万一以后要是传出去了,我们家畅儿说不到婆家,岂不是问题大了?事关我妹妹闺誉,你们谁要是在外头乱说,我可要找你们算账的。” 王四崇是个神经粗的,听了这话全不当回事儿:“那怕什么?我老大这么厉害还怕没人娶?就是真没有,也是那些人没眼光。” 这话云朝爱听。正要表扬这小子,结果就小子后头就来了一句:“真要没人,那也不怕,大不了我娶老大就是了。” 众人:…… 云朝握起拳头就招呼,死命捶了丫的几拳,这傻货竟然学莫名其妙的叫嚷着:“哎呀,痛,朝妹妹,你为甚至要打我呀。我到底哪错了?” “你哪里都没错,我就是手痒了想揍你行不行?怎么,就你能嘴欠,还不许我手痒痒了?” 王四崇从云朝的手底下逃开,站在边上警惕的看着她,嘀咕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养矣,咋能想揍人就揍人呢?” 云畅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握着两拳,捏了捏关节,听着这嘎嘎响的的声音,王四崇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哆嗦,一脸无辜的看着云畅道:“老大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别生气啊!老大你的小拳头虽小,可我承受不住啊喂,冷静!千万冷静!” 眼看着云畅冷静不下来,这小子脚底一抹油,跑了。 刚刚赶过来,听了一耳朵,正好就听到王四崇说大不了他娶云畅那一段的云河,一脸不爽的追了上去,打算叫这小子吃些苦头,他家族妹,是谁想娶就娶的么?还好没有外人,这要叫人听到了,岂不是坏了他最喜欢的一位族妹的名声?他为人虽豪爽,可在这方面,还是特别在意的。 作为兄长,遇上这样的登徒子,惟有一个字,揍! 因此二话不说,追着王四崇后头就冲了过去。 云畅霸气侧漏的冷冷哼了一声。 对于她这不动声色而屈人之兵的霸气,云朝表示了深深的敬仰。 陈嘉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姐妹二人,默了默,方对叶良辰笑道:“良辰兄,天色不早了,不如咱们回城去?先生布置的功课,我们还有些没完成呢。明儿早上回去怕是赶不上。” 叶良辰看了看云朝姐妹的脸色,特别有眼色的点头附和:“对对对,若不是嘉茗兄提醒,我都把功课的事给忘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才一脸羞涩的对云朝姐妹道:“朝妹妹,畅妹妹,我们就先回城了,四崇是个口没庶拦的,他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 看着他小鹿般湿漉漉的双眼眨吧眨吧的,云朝和云畅扯了扯嘴角,都有些无语,这无时不卖萌的家伙! 云畅懒得说话,云朝扯着嘴角笑道:“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们一般就挥挥拳头而已。” 叶良辰听了这话,哆嗦了一下,好象吓的不轻的样子,往陈嘉茗身边挪了挪,看着陈嘉茗的样子,象是在无声的诉求:嘉茗,救我! 陈喜茗抖了抖,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过了会儿,云河拖着惨不忍睹的王四崇转了回来。 王四崇叫道:“喂,我今天是客人,客人,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云河嗤道:“客人也没你这样胡说八道的。” 王四崇不理他,只冲着云畅道:“老大求原谅呀,我真的不是故意胡说的。”我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呀,一颗明心可照天地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节 云河被这话气的要死,当胸一拳捣了过去:“你那颗心天地就别指望照了,掏出来给我晚上照明才是正经。” 饶是王四崇皮糙肉厚,也被这一拳打的大呼:“痛,痛。燕云河,咱们是仇人么?” 云河嗤了一声,心道,死小子想骗我妹妹,这是比仇人还仇人啊,没要你的小命,不过是叫你吃点皮肉之苦,当真便宜你了。 云朝一直觉得这位族兄之不靠谱,满族里同辈里无人能及,但今天的表现,简直可以点一百个赞!比起自家的三位哥哥也是一点都不差呢。 不过,这位族兄你老人家知道不知道你刚才痛打的是北地的匪二代之首呀亲? 为了避免盛怒里的族兄把这位匪二代真打出什么来,云朝忙解救王四崇于水深火热之中,笑眯眯的拉开云河,道:“河哥哥,王大哥好歹也是客人嘛,他虽有不对的地方,但打人确实不是待客之道。”说完又附在云河耳朵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下回在城中遇见他,咱再揍!” 人家过来做客,结果挨了揍,说出去好象确实不大好听,在别处下黑手什么的,这事儿云河爱干,舜间就把云朝这位小族妹引为知已。很痛快的点了头:“听你的。” 忽悠了族兄,云朝想着这位匪二代可给自家帮了不少忙呢,她可不能做个忘记恩负义的人,忙又上前安慰王四崇:“王大哥,实在对不住,虽然你不该乱说话,坏我妹妹闺誉,要不我族兄也不会生气揍你,但让你受了伤确实是他不对,我给你赔礼了。回头我每旬定给你送些好吃算作赔礼可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功夫是十分好的,怎还打不过我族兄?” 王四崇呲着牙,没好气道:“我那不是……让着他么?”让着燕云河是假,打不过是真。但老大就在那看着呢,这丢人的话,他可不好意思说。 心里又纳闷,燕家不是诗书人家么?云开和云洛虽会骑射可拳脚功夫也就是强身健体的用,这位燕云河是怎么回事?一身好功夫,比之相当当的江湖好手,也不算差了。 还有他老大那一手箭术……燕家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一直在边上当壁花的陈嘉茗及时出声:“四崇兄,我和良辰打算回城了,你现在这样子,倒不好去燕老太爷面前辞别,还是和我良辰跑一趟吧。要不你就在这等着我们?” 云朝忙道:“我让翡翠去给你们牵马来。云河哥,你请陈大哥和叶大哥去祖父屋里作辞,我先领王大哥去冯爷爷院里处理一下伤口吧。” 王四崇忙罢手:“不用不用,我这点伤哪算什么?就别去冯爷爷面前丢人了。” 合着你也知道丢人呀,叶良辰翻了个白眼。跟着陈嘉茗同云河去了燕宏扬屋里作辞。 云朝见王四崇坚决不肯去冯爷爷那里,只好让翡翠去了冯爷爷那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来给了王四崇,又帮三人准备了好些点心等物,让他们捎上,等这三人出了燕家回城,云河跟着云畅进院里玩去,云朝则是去了杂物间里,详细的清点了一下陈嘉茗送来的这些东西。 为怕生虫,菜种这些小件的种子,云朝特地找了个不用的香障木的柜子放好。大袋的种子,如稻种和玉米,云朝也请七叔祖燕宏峰过来瞧了瞧,保存到合适的地方。 至于土豆和红薯,若保存不好,容易生芽腐烂,好在家里原就是有地窑的,收拾了一下,留了几个土豆和红薯打牙祭,其它的也都收了进去。 至于送来的那些热带水果,却是不好久放的,云朝也分了分,给与自家亲近的各家,也都送了些。 云河一个人拿不了一只猪腿一只獐子腿,并那么些水果,主要是里头还有个二十多斤重的波罗密,因此拉上云畅帮他一起送家里去。 云朝想着大牛哥的娘钱婶子身体不好,便送了半只榴梿,这东西实在是太臭了,怕别人说不清楚,她自己拿了两斤獐子肉,一条野猪的五花肉,并着些水果还有半个榴梿,给大牛家送了去。 好在大牛的新家离她们家极近,也不过就几步路远。 “钱婶子,您在家么?”云朝敲门。 如今的大牛家,早不是以前的几间破屋,却是青砖大瓦的二进院子,院墙也是高高的砖墙,门也是气派的红漆大木门。云朝扣着红漆大木门上的铜环,高声问道。 钱婶子正同大牛族叔家的两个娃儿在屋里玩呢,听得叫声,忙叫了大牛去开门,高声应道:“在家在家,是朝丫头吧?你大牛哥也在家呢,这就叫他给你去开门。” 大牛过来开了门,引了云朝进去。 云朝笑道:“咦,云中哥,你怎在家里呢?” 大牛笑道:“我昹婶子有急事要回趟娘家,我昹叔又去送货了,弟弟妹妹没人看着,便送到了纸坊里,让我送家里来让我娘照看着,我这是送堂弟堂妹家来的,刚好今儿纸坊里也没什么事,就打算晚上给我娘做顿好吃的呢。” 云朝鄙视道:“就你那手艺?得,你也别做了,我家中午做杀猪菜,请钱婶子过去,她没去,我特地让厨房里给留了些下来,刚好捎了过来,还有些水果。你晚上热一下就成。” 大牛笑着应了,又嗅了嗅鼻子:“这是什么味儿?怎这么臭?” 云朝晃了晃手里面食笼,哈哈大笑:“臭吧?臭就对了,这可是好东西,我还怕别人说不清楚,想着钱婶婶身体不大好,吃这个刚好,这才亲自给送来的。” 大牛嘀咕道:“这么臭还能是好东西?” 云朝白了他一眼,进了屋里,给钱氏行了礼,钱氏忙招手:“快坐下说话。怎又送这么些东西来?家里如今又不缺吃缺喝的。” 又让那两个小娃儿给云朝见礼。 两个粉嫩嫩的小人儿,有模有样的给云朝见了礼,逗的云朝直乐,因着自己家也有对可人疼的双胞胎,云朝是极爱小孩子的,忙拉了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 第三百八十六章节 “这是昹族叔和王婶婶家的萍儿和鹏儿吧?” 玉萍五岁多,看着和蔚儿差不多的样子,云鹏才三岁,是在逃难的路上的出生的,那会儿没什么吃的,王氏倒了奶,这孩子是靠着米汤养下来的。可那会儿又哪有什么好米?因着营养跟不上,姐弟两个看着都极瘦弱。 钱氏心善,家里但凡有点好的,都落到了这两个小东西的肚里。因此两个孩子和她也亲。 钱氏看着两个小家伙的目光极是慈爱,笑道:“可不是?你大牛哥总忙,有这两个疼人的在眼前,我倒也不觉得这日子难过了。” “有孩子的欢声笑话,日子都明亮些。”云朝也感概着。 谁知这话却叫钱氏笑起来:“我的儿,你才多大,也发这样的感概,你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云朝一想,可不是么?虽然她心理年龄也是二三十岁的人了,不比钱氏小多少,但自己这小身板儿…… 见云朝不好意思起来,钱氏笑道:“今儿怎是你亲自送东西来了?” “是哥哥们的一位同窗,家里是海商,送了些海外的果子过来,有一种对身体好,但是闻着极臭,我怕别人送来说不清,就给婶子送来了。这水果叫榴梿,虽然闻着臭臭的,但入口却有异香,有热补作用,我想着婶子身子不大好,吃这个倒是极好的。这一盒子里都是剥好的,如今天气凉,倒是能放几天,您每天吃一点。” “又叫你惦记了,我这身体如今好多了,若是好东西,该留给老太爷和你姑母吃才是。” “家里还有呢。这东西难得,咱们这边的气候不适合种,拿过来给婶子尝个新鲜罢了。还有这波罗密,味道也不错,吃了果肉,里面的果核也能煮了吃或者烤了吃。还有这个波萝,吃的时候得用盐水泡一下才好。” 想着波萝大牛哥未必会剥皮,云朝又让大牛取了刀来,她削了一个示范了一下,把剥好的波萝切成瓣,放在盐水里浸上,这才道:“这般泡上半个时辰,便能吃了。” 云朝办完事儿便打算回去,不想玉萍和云鹏两个小娃儿却拉着她不舍得让她走。 两个小家伙总听钱氏提起她,说是那些好吃的零嘴儿和点心果子,都是这位姐姐做的,她待人可亲,笑起来又漂亮的很,两个小人儿便愿意同她亲近。 “姐姐,你别走呀,陪我们玩好吗?” 云朝想到自己家的两个小魔王,便拉了两个小家伙的手,道:“走,去姐姐家玩去,我们家也有两个小人儿呢,刚好和你们作伴。” 钱氏忙拦着:“萍儿还好,这孩子乖的很,可鹏儿还小呢,得专人看着,哪里好叫他去你家里?没得还得专人顾着他。” 云朝笑道:“没事,刚好叫他们和蔚儿夕儿玩去,他们两个身边都有丫鬟小厮呢,我肯定会叫人看好鹏儿的。婶婶你没事也常去我家里坐坐,我姑母一个人在家里也闲的慌,她又不好出去窜门儿。您要是能陪她说说闲话,打发点时间,您也不用整天一个人闷着,姑母也有个说话的人,可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钱氏笑道:“那成,往后我常去。” 云朝又与大牛告别,领了两个小家伙去了家里,等把两人送到姑母院里,正在姑母院里玩的蔚儿和夕儿看到,稀奇的围了上来:“姐姐,这是哪家的小姐姐和弟弟?” 云朝笑道:“这是昹族叔家的萍儿,你们得叫姐姐,这个小弟弟是鹏儿,比你们还小呢,你们得照顾他,知道吗?” 有小伙伴,双胞胎还是很开心的,忙上前拉了两人的手,这两个倒也不怕生,随着蔚儿和夕儿便去玩了。 双胞胎拿出自己的好吃的好玩的分给萍儿鹏儿,还道:“萍姐姐,鹏弟弟,我们家好吃的可多了,要不,你们以后就住我们家吧?我们一处玩。我们言表哥去族学里上学,平时不同我们一处玩的。村里的孩子,现在也不爱同我们一处玩了,唉。” 云朝暗笑,心道,你们总揍人,人家娃儿爱找虐么?可不就不爱同你们两个小霸王一起玩了? 萍儿回道:“你们家真好,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们家就没有。我们也喜欢你们,可是,我和弟弟要是不回家,我爹娘就没有人陪着说话了。要不,我回去和爹爹还有娘商量下,没事的时候来找你们玩可好?” 好不容易有人陪自己玩了,可是偏不能留在自己家,双胞胎表示遗憾,不过,姐姐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人家更喜欢自己家里,也没有错。再则,姐姐还说过,家人是最重要的,小姐姐和新弟弟舍不得爹娘,也是孝顺呢。 蔚儿便笑道:“好呀,你们每天来都成,我和夕儿早上要读书练字,午饭过后才能玩呢,你们以后要是得闲,就午后来找我们可好?” 云朝见他们玩的好,叮嘱了两句,不许他们欺负新来的姐姐和弟弟,又交待了一声小朵儿,照顾好最小的云鹏,便打算去姑母屋里,结果才一进屋,翡翠便找了来。 云朝只得辞了姑母,跟着翡翠出了屋。 “姑娘,刘直传了信来。” “那边的纸坊着手要建了?那我得去和大牛哥说一声,让他和刘直去一趟。帮着把新纸坊先建起来。师傅们等建好纸坊再派过去。” 翡翠点头:“纸坊已经找好了地方,就要开始建了,云中少爷是得要去一段时间。不过,刘直这回过来,也不全是为纸坊的事情。” 云朝挑了挑眉。 果然,翡翠道:“还有晚照的事情。” “有眉目了?” 翡翠点头:“不过刘直信里没说,他约了您明儿在后山里上次接头的地方见,说是晚照的事情有点复杂,那孩子身份不简单,他得当面和您说清楚才好。” 云朝点了点头。 等到天色渐晚,云朝送玉萍和云鹏两个小的回大牛家,陪着钱婶子闲聊了几句便要告辞,等大牛送她出门时,云朝才把让大牛去新纸坊里帮着建作坊的事情说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节 “得去多久?“大牛不放心自己的娘,虽说现在买了个小丫鬟回来伺候,他娘的身体也好了很多,不必再象以前一样天天吃药,但他打小没有离开过他娘的身边,还是很不放心。 云朝道:“估计至少也得个把月,具体的还要看情况呢。云中哥是不放心婶子吧?你放心,有我们照顾着呢。晚上我按排两个护院过来照看着。再不成,请昹族叔和王婶子一家搬过来,同婶婶一起住到你回来也成。” 住别人家里,总归没有自己家里自在,因此云朝也没说让钱婶子搬到她家住一段时间的话。 大牛点头道:“还是让我叔父和婶娘过来陪我娘的好。回头我自己和他们说。” 云朝笑道:“这样也好,有王婶婶陪着婶子,再加上萍儿和鹏儿,婶子一个人也不孤寂。” 大牛笑了笑,默了一下,还是担忧道:“朝妹妹,你真的决定把纸坊交给别人了?” 他不知道云朝把纸坊给的是刘瑜,就算知道给的是刘瑜,也不知道云朝和刘瑜的关系,因怕云朝上了别人的当,才有此一说。 云朝笑道:“嗯,让别人做,比我们自己做省心,前些日子油坊的事情你也知道,这纸坊放在我们自己手上,未必是福,还不如坐等着收银子来的舒心。云中哥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且不会上当受骗呢。再说了,这研究造纸技术的事情,还得我们自己来,咱们不用管生产和销售,只管一心研究这造纸技术,还省得不少事儿呢。云中哥你说是不是?我和那边也谈好子,咱们纸坊里但凡研发出新纸来,也不是白给他们的,除了卖出去的纸得给咱们利润以外,新纸的技术,他们也要拿银子来买的。” 见云朝心里有数,不会吃亏,大牛便不再多说。 那新技术所得之银,大牛得分三成,纸坊里的师傅们三成,云朝四成。这也是之前谈好的。 与大牛说了会儿话,云朝回了家,大牛回了院里,伺候着钱氏用了晚膳,等昹叔过来接两个孩子时,钱氏道:“他婶子还没回来?” 燕展昹愁道:“孩子外婆生病,听说不大好,王氏留在娘家侍疾,估摸着这两天都不能回来。明儿我去送货时,还得把孩子给嫂子送来帮忙照看着。” 钱氏道:“既是你明儿天未亮就得去作坊里装货,就别折腾两孩子了,就让他们今晚上跟我睡吧。如今天凉,别冻着孩子,若是再生了病,弟妹心里不定多急呢。两头都要顾的。对了,既是孩子外婆身子不大好,你若得闲,也去看看。刚好朝儿那丫头今天送了些点心果子来,我想着总比外头买的好,有几样包好的,我还没拆开,你刚好拿去送给亲家母尝尝,也是个体面。要是需要银子,你手头不宽敞,我这里还有些,你只管开口,一家子人别客气。往前我们娘两日子过不下去,你和弟妹可没少帮忙。” 燕展昹忙道:“那是朝姑娘孝顺嫂子的,我怎好拿着?银子我这里还有些呢,要是缺着,我会与嫂子开口的。因着大牛给我找的这个活,家里有了进项,也没之前那么难了。嫂子,孩子我就放你这儿了。” “行,在我这里你不用惦记,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自己一个人,吃食上头也别将就,明儿你不是要去亲家母那里看看么?晚上回来也别自己一个人做饭了,过来看看两孩子,顺便就来我这边吃吧。让大牛和你喝两杯,嫂子给你打好酒去。” 燕展昹笑着应了。 钱氏便让大牛拿了点心送燕展昹出门。 到了门外,大牛便把过几天要出门一趟,想请了他和王氏夫妻两个来家里住,陪着他娘钱氏的话说了。 燕展昹知道这孩子孝顺,不放心他娘一个人在家,也应了下来:“若是你走的时候,你婶子回来了,我们便搬过来。若是你婶子没回,我一个人却也不好住过来。倒要托朝姑娘家多照应着些。” 大牛道:“朝妹妹同我说了,原是想请她家派两个护院来我家里照看着的,叔你也知道,如今我们住在这里,也只我们家和朝妹妹他们两家,元姑母家里除了看屋子的,也没住人,这四周没人家,我着实不放心。只我又想着,若是你和婶子搬过来住,有婶子陪着我娘说说话,萍儿和鹏儿在眼前打打闹,我娘这心情也能开阔些儿。您也知道,我娘看着萍儿和鹏儿,便眉开眼笑的,再多的烦忧也都没了。” 自家两个孩子也确实招人疼,小孩子眼睛最清亮,谁真心疼他们,他们就亲近谁,钱氏这个伯娘视他们如亲儿一般,他们也把钱氏当亲娘一样亲近。 燕展昹笑道:“你娘就是疼孩子。行,你的话我记下了。你放心出门,家里不用你惦记,我们会看顾好你娘的。” 大牛送走燕展昹,回了屋里,等钱氏把两个小的哄睡下了,他才进屋里与钱氏商议,说他要出趟门办差的事儿。 儿子如今越发出息了,钱氏再舍不得儿子,也不会拦他,只道:“正事儿要紧,你且放心去办差,我如今身体大好,家里也没什么事儿,你不用顾念着我。朝儿可说了什么时候让你出门?我好给你把穿的用的准备好。” 大牛笑道:“还得等朝妹妹的信儿呢,估计也就这两天。娘,我的东西我自己会收拾的,您不用劳累。吃的就更不用准备了,回头我让朝妹妹给我些点心路上吃就成,到了地方,哪里能饿着我?您儿子可是去帮忙指点人家做事儿的,人家且得好生供着我呢。” 说的钱氏开怀:“唉,我儿子也出息了。” 大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 钱氏就道:“前几天有人还来咱家,与我说起你的亲事呢。回头娘给你定门亲事,等你成了亲,娘就没什么好记挂的了。” 大牛一听,忙摆手:“娘,我才多大呀,亲事早着呢。” 第三百八十八章节 钱氏一笑。儿子也才十三四岁,可他个子大,看着倒象十六七的,也难怪有人家看中他,托了人来说合。 若是早前,她还病着,连个请郎中和买药的钱都没有,哪里还敢想什么儿子的亲事呢?就是她敢想,那样的家境,谁家又舍得把闺女说给她家的大牛? 如今自己托儿子的福,住进了两进大院子,还有小丫鬟服侍着,且那位冯老爷子是个神医,得了冯老爷子的看诊,自己的病根也去了,只要将养就着行。如今谁不羡慕她的好日子? 她现在,也就盼着儿子快些成人,娶个好媳妇儿成个家,再给她生两个大孙子抱着,再没别的想头了。 这边母子两个闲话,云朝则看着晚照,暗自叹息。 刘直对这小子的身世讳莫如深,说他的身世不简单,难不成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流落在外的王公贵族? 唉,甭管什么年代,寻常百姓家的日子才简单。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可也只是为着衣食住行而忧而愁罢了,只要勤奋,总能过得下去吧。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多好?可这豪门里头,动不动就是要命的事儿,她宁愿自己真就是燕家的姑娘云朝。 看着晚照,云朝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感概来。 她不是个多事的人,但好歹和这小子相处了些日子,任谁对着个天天跟在自己身后,眼巴巴的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叫着的孩子,也不可能真没一点感情,养条狗也舍不得呢,更何况是个小正太?虽然这小正太性子孤僻了些,可这孩子的经历真心可怜,性子乖戾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的孩子?又为何会被人追杀?也许明天就能从刘直嘴里知道了,云朝暗想,如果自己能帮他一把,就帮他一把吧。 若是不能……那也就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再同情这可怜的娃,也知道这可怜娃是个烫手的山芋,是不好砸在自己手里的。因为她不仅仅是自己,她身后还有燕家一大家子人呢。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到了和刘直约定的时间,云朝找了个借口,和翡翠一道出门,去了后山。 到了地方,刘直果然已经等在那里。 刘直行了礼,道:“属下前段日子给将军办差,这才耽误了行程,直到现在才来。纸坊的事情,原是有丙组的人负责的,不过属下刚好有事要来找郡主,便讨了这差事,跑了这一腿。” 云朝知道他要说的可能就是晚照的事情,不过这事等会儿再说,她得先问问纸坊的事情。 “纸坊定下来建在哪里了?” “定下来了,刚好将军在宣州府有个庄子,那边也有些纸坊,咱们的纸坊设在那里却不打眼。” 云朝心中一动。宣纸便是宣城下县泾县所产,如今纸坊定在那里,说不定她真的能去那边试试,也做些宣纸出来。不过,也只能做着自己用,对外卖却是不成的,还没有到推出宣纸的时候。可造宣纸,这样的诱惑,她也确实抵抗不了。 “地方选的确实不错。既然定了地方,我这边自会派人去准备前期的事务,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接人过去?我这边也好按排。不过,我要送去的人是我的一位族兄,你们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后天就要出发,至于安全,郡主只管放心,若是人在我手上出了事儿,属下拿头来跟郡主请罪。”刘直保证道。 云朝听了直摆手:“可千万别,你拿着你的人头过来,你脖子上空着,头被拎在手里,你就是敢来,我也不敢见啊。也忒吓人了。” 说的刘直和翡翠都笑起来。 云朝这才问起晚照的事情:“你们可查清楚那孩子的身份了?” 提起晚照,刘直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郡主,那位可不是普通的孩子,是南疆靖海王家的长孙,姓成名楚风,他是和他的姐姐成秦月于夏末时一起从广州府逃出来的。他们姐弟两的父亲,原是靖海王的长子,刚出生时,便被请封了世子。后来前朝覆灭,靖海王归顺大齐,圣上依旧封了成家为靖海王,镇守南疆,成楚风的父亲也依旧是靖海王世子,可惜这位靖海王世子五年前得了急病去了,靖海王世子妃不久也病故,留下了两个孩子。至于这两个孩子为什么离家出走,目前还未查出来原因。咱们想知道具体情况,怕还是要问一问郡主救下来的成楚风才行。郡主遇上成楚风时,只有他一个人么?他的姐姐成秦月不在他身边?” 靖海王成家如今依旧是南疆之王,这样高贵的门第,家中嫡长孙竟然被逼的出逃,且还有人一路追杀,究其原因,想必也就是那些豪门恩怨罢了。云朝摇了摇头,想着现在叫晚照的成楚风,和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不免叹了口气。 虽然刘瑜没有和她说过她之所以会被人追杀,最后轮落到被燕家爷孙捡回来的真实原因,但刘瑜没有接她回去,她心里又岂会不清楚原因? 左不过,也是内宅的争斗罢了。 “我遇见成楚风时,他只有一个人,身边的人都死了,并没有他的姐姐。当时他正被别人追杀,护着他的人都被杀了。后来我和翡翠击杀了那些追杀他的人,翡翠也掩盖了痕迹,至于会不会被查到我们身上,我并没有把握。你说他有个姐姐叫成秦月,成秦月年纪有多大?” 刘直道:“成秦月与郡主您同年。说起来,这位成楚风,和郡主是嫡亲的表兄妹呢。当年的靖海王世子,娶的便是独孤家的女儿,这位靖海王世子妃,是独孤家三房的嫡长女,与先王妃是亲堂姐妹。” 也就是说,自称叫吴锐的晚照,不,成楚风的亲娘,是她的嫡亲的堂姨母,据说她和去世的亲娘,先秦王妃生的极象,所以,她是有可能和成秦月长的也很象的。两人年纪又一样大,也难怪成楚风一直跟在她后头叫姐姐了。 而她,虽然觉得这孩子是个麻烦,却又不由自主的对他心生怜悯。可见血缘的力量,有时候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节 两人既然有血缘关系,云朝就更不放心把他直接交出去了。 刘瑜是个将军,从兄妹关系上,她当然是愿意相信刘瑜的。可刘瑜除了是她的哥哥,万人景仰的将军外,他还是秦王府的世子,是大齐未来的秦王爷,他是个天生的政客。 云朝不敢保证,刘瑜就不会为了利益而把成楚风这个表弟给卖个好价钱。 这世上多的是为了利益,权利,而出卖一切的人。 就象她虽然知道刘瑜疼她,可她不敢相信,刘瑜对她的疼爱,会象燕家祖孙一样,不求回报。 她之所以把生意都和刘瑜扯上关系,一方面是因为她清楚刘瑜需要银子,她想帮他,同时生意和刘瑜合作,刘瑜也是她的后台。可,在帮助和后台之外,她也是为了,让刘瑜对她在因血缘而生的疼爱之外,能看到她对他是一个有用的人,增加她的价值和在刘瑜心里的地位。如果哪一天在利益和她之间有了选择,她希望自己在刘瑜的心里,能有血缘之外的更多的筹码,让刘瑜选择保全她,而不是牺牲和舍弃她。 不是她不相信刘瑜,只是她大多数时候,是不相信人性的。 “靖海王家的事情,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云朝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直。 刘直默了默,在她这样的目光下,还真不敢说不知道。 组织了一下语言,刘直还是回道:“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还未查证。” “听说?什么时候你们飞将军也靠小道消息判断事情了?”云朝冷声道。 刘直没想到云朝会这般犀利,知道眼前的这位郡主,历经生死,早就不再是从前王府里那个不谙世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了,不敢再说什么糊弄她的话,只好道:“属下该死。清海王有五个儿子,世子病故,下面的四个靖海王之子便有了竞争世子的机会。可先世子妃毕晚是独孤家的姑娘,楚风小公子是靖海王府长子长孙,有独孤家这样的外家,未必不能跳过几位叔父继承王位。所以,靖海王的四个儿子虽然相互防备,各使手段,可有楚风小公子横在四人面前,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先要扫清楚风小公子这个拦在眼前的障碍。属下也没有骗郡主,如今我们确实没有查到,是谁对楚风小公子下的手。” 云朝不至可否,老实说,就算刘瑜真的想利用成楚见这可怜娃,她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个表弟和亲哥反目不成?可让她真的什么也不管,把成楚风拱手交给刘直,她也确实做不到。 “靖海王今年贵庚?身体如何?” 刘直听了,不禁暗叹,这位明珠郡主,当真是配当上“明珠”两字,脱去了纯真稚气之后的她,考虑问题,已然直指要害之处。这样的精明,便是如今的几个皇子亦是不如。 刘直再不敢拿话糊弄,恭敬道:“回郡主,靖海王今年六月刚过五十寿辰,他是武将,身体极好,大概再活二十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就难怪靖海王那四个儿子,成楚风的那四位叔父,要置这可怜孩子于死地了。靖海王别说再活二十年,哪怕再活个十年,成楚风十年之后,十六七岁,在古代,也算是成年了,再有外家扶持,未必不能继承靖海王的王位。 而这位成楚风,和刘瑜又有血缘关系,皇室扶持他上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朝道:“哥哥有没有说,要怎样按置成楚风?” “将军让我接楚风小公子送去京城,交给圣上安置。人留在郡主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叫靖海王府的人查到郡主这里,怕是会连累郡主,毕竟清海王府的人可不知道您是郡主。若他们狗急跳墙伤了郡主……这样的风险,可不敢冒。楚风小公子现在也不好送回靖海王府,只能送去京城。还请郡主体谅将军的一翻心意。” 把成楚风这会儿送回靖海王府,无疑于送他去死。倒是送回京城让圣上处置,才是万全之策。如此,恐怕刘瑜是想着要扶这孩子将来继承靖海王之位了,若不然,刘瑜完全可以把这孩子送给要杀他的人,落个人情。 虽然扶成楚风上位,未必不是利用,可总比送他去死要好的多。很多时候,有被利用的价值,亦是长久的生存之道。如她自己,何尝不是在增加自己被利用的价值呢? 云朝能管的,也只能是,保这可怜孩子一条命。其实如果刘瑜真的想拿这娃送人情,她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有几斤几两,云朝还是很清楚的。 松了口气,云朝才道:“你什么时候要接他走?” “越快越好。” 云朝想了想,道:“我让族兄燕云中帮你们的人去建纸坊,你让人后天在万福酒楼等他吧。至于成楚风,既是要送走他,又不能引起别人注意,这样吧,我后天和九叔要去洪泽湖查看新置的农庄,到时候我会带两个小丫鬟去,你在半道上等着接人。我回来只说两个小丫鬟叫我留在田庄上,也就是了。这般不会因为家里少了丫鬟就引人注意。” 刘直应了下来。云朝又问了几句哥哥是瑜如何,刘直回道:“将军一切都好,他虽管着边关,但如今战事不多,又都是些小战役,并不需要将军上战场,将军极惦记郡主,只可惜如今也不好给郡主送什么东西来。对了,”说到这里,刘直从怀中掏出一叠子银票来,“这是夏时卖冰所得的利润,这里是当初说好的,给郡主的一成利,一共有三千两银子,我怕郡主需要用花用,便顺便给您送了过来。” 云朝奇道:“当初不是一万两银子买断了制冰的技术么?怎又给我分这三千两?” 刘直笑道:“那一万两是给燕家的。这一成利,却是将军吩咐了,给郡主的脂粉钱。将来建了纸坊,郡主若一时不凑手,急需要用银子时,也只管去那边支取就成。那边管事的我已经吩咐过了。” 虽然是当初的约定之外的,不过既然是自己亲哥给她的零花钱,云朝也没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说起来,油坊,纸坊,制冰,她给刘瑜可赚了不少银子呢,将来只会赚的更多,三千两银子的零花钱,刘瑜给的也不亏,再说了,自己哥哥给妹妹的钱,不拿白不拿嘛。 第三百九十章节 云朝暗爽,说起来有哥哥的感觉就是好呀。 前几天她为了银子还干起了卖菜谱的勾当,今天就有哥哥送了三千两银子的脂粉钱。 三千两银子买的脂粉,都够把她埋了吧? 云朝一点也不怕埋,心情美的很,与刘直约好了接成楚风的地方,便愉快的打发了他,在山里打了几只野鸡,打算回去给冯爷爷做叫化鸡,便要打道回府。 三千两银子要是交到畅儿手里,那丫头还不得高兴疯了? 一准儿会给她十天好脸色! 快乐需要分享,所以云朝急着回去。 不过,爷爷那里没银子了,上次九千两全拿给了前叔去置地,云朝打算这三千两银子得给爷爷两千五百两,畅儿四百两,自己也得留上一百两零用嘛。 所谓手头有钱心不慌,每次从妹妹要银子,尤其是这个妹妹还是个小气鬼,吝啬的很,她也不容易! 美滋滋的把银票揣进怀里,云朝便要回去,翡翠却道:“姑娘,你还记得从前咱们发现的那片金铃子么?这些日子给忘脑后去了。山里温度比外头低,外面的金铃子早过了季节,可山里这会儿正是金铃了成熟的时候,咱们不如去摘些回来。兴许还能做些果酱呢。” 家里开了点心铺子,各色水果用量不小,连着夏时桑甚熟了,云朝都做了好些桑葚子酱。 云朝也记起那片金铃子来。 金铃子俗称赖葡萄,成熟后表皮金黄色,里头的果肉却是朱红色,颜色十分艳丽,味道亦极甜美,咖啡色种子是随圆形,边上有花边儿,因果皮下凸凹不平,麻麻赖赖的,所以才被叫赖葡萄。 “可我们没带竹篓,也没地儿放呀。”云朝不禁发愁。 翡翠一想也是。 “那咱们就先回去?” 云朝道:“先回去,把银票先给了爷爷和畅儿,让畅儿也高兴一下,回头咱们拿了竹蒌,让畅儿一道过来。再把白脂和云河哥也叫上,多采些回来。蔚儿他们肯定爱吃。我记得那里还有不少枸杞呢,这会儿应该还有,野生的枸杞药性应该不错,采回来给冯爷爷入药用,爷爷和哥哥们也能泡茶喝。” 两人拎了野鸡便往家里去。 到了家,回了自己院里,云朝拉了云畅进屋里,把银票给了云畅:“这里是三千两银票,回头给爷爷两千五百银收着,你留四百两做家用,给我一百两做零花钱。” 云畅道:“前几天不是刚给了我两千两银票么?我才还给姑母,这三千两又是哪儿来的?” 云朝并不打算瞒着云畅,便道:“之前不是卖了制冰的方子么?那会儿人家一次性付了一万银,是买方子的银子,不过这次又给了三千两,说是往后卖冰,也给我一成的利呢,这三千两,就是卖冰的银子里抽出来给我们的一成,这个往后每年都能收到的。今年因卖冰迟了,只得三千两,想必明年入夏便售卖,应该比现在要多的多。” 云畅道:“那冰竟然这般值钱?”之前付了一万两银子,这回一成利便有三千两,也就是说,对方足赚了两万七千两。就算扣掉当初给的一万两银子,这还纯赚了一万七千两银子呢。 云朝道:“咱们制冰容易,可没有这制冰的法子,外头都是靠冬天从湖中敲冰回来的,用冰窖藏着,别说保存冰的花销了,光是这冰窖,非大富之家也建不了。所以外头的冰,贵着呢。到了夏天热的时候,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哪个不想用冰?家里没法存冰,就只能外头去卖,这冰价又高,用的人家多,可不就赚的很?” 制冰的成本,也不过就是点硝石罢了,至于水,那就算是无本的。云畅感概道:“这可真是一本万利了。” 云朝就笑道:“是一本万利,可这生意,也不是谁都能做得起来的。” 这种招人眼的生意,没有后台,可做不了。若是制冰的方子在她们手上,人家眼看着这么大的利润,只怕为了这利润,会不计一切代价把方子拿到手的。于别人是赚银子的利器,于她们,却是要命的凶器了。 云畅点头:“姐姐说的是,是我想岔了。不过,姐,你要一百两银子的零花,是不是太多了?” 云朝:……亲妹唉你就不能大方一次么? 云朝乖乖交出了五十两,发狠道:“五十两,再不能少了。你要是五十两都不给我留,我以后有钱就都自己偷偷收着,再也不交给你了。” 云畅一点也不怕威胁,嗤道:“你藏东西的地儿我还不知道么?再说了,姐姐你有了银子,真的能忍住不和我显摆?” 云朝:……显摆是病,得治! 心里却又庆幸,还好刘直给她的银票,除了一百两面值的,还有五百两是五十两面值的,要不然,,她大概只能从妹妹手里讨要个几两的碎银子了。就她妹这小气劲儿,估计她想争取一百两银子的零用,还不如指着天上掉馅饼呢。 给刘直点了个赞后,云朝把五十两银子恨恨的揣进了荷包里,气哼哼的出了屋。云畅点出了四百两来自己收好,拿了余下的两千五百两银票,打算交给爷爷去收着,才要出门,便见自家姐姐又回转了来。 云畅笑道:“姐,你是不是想通了要把那五十两也交给我收着?” 云朝:……要不要这么狠? 瞪了她一眼,云朝决定不和这吝啬鬼计较了,和她妹计较,纯是自己找不痛快,于是无视了她的笑脸,决定直奔主题:“畅儿,你还记得春天时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片金铃子的事儿么?今天我刚好想起来了,这会儿山里的金铃子应该正是熟的时候,我们去采些回来吧?我已经让翡翠准备了几个竹篓,还让人去叫了云河哥过来,咱们一起去?” 听云朝提起那片金铃子,云畅拍手:“对呀,蔚儿喜欢吃,姐姐若不提,我还真是忘的一干二净的,走,咱们这就进山去。我先去和姑母说一声,再问一下表姐要不要一起去。” 云朝道:“你去和姑母说一声,我去问表姐。” 到了谨语的屋里,就见玉瑶正和谨语在说话。 第三百九十一章节 “畅儿,你不是去山上了么?”玉瑶看到云朝,惊讶道。 她今天过来,原是找云朝的,结果谨语说她上山了,玉瑶也不急着回去,便留在这边和谨语闲话。 云朝笑道:“原是要上山打猎的,左右也是闲着,小十叔不在,我又不用上课,他留下的课业我也差不多都完成了。可到了山上,又相起来春天时在山里发现了一大片金铃子,山里温度低,估计这会儿刚好熟了,我便回来拿竹篓,叫了畅儿想一起去摘金铃子呢。想着表姐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打算拉上表姐去散散心。瑶姐姐,要不你也一起去?” 说完话,看到玉瑶手上正拿着白绒绒的一团线,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兔毛线?忙冲了过去,从玉瑶手里接了线团来:“这是纺好的兔毛线?” 一边说,一边还抽出线来扯了扯,发现上面的兔毛织的十分紧密,竟然没有扯下毛来。很是惊喜。 玉瑶笑道:“是呢,你不是买了两辆纺车么?我娘和八婶在家得闲就纺,五婶有时候也去帮忙,已经纺了十多团出来了。这里的都是白兔毛的,还有黑兔毛和灰毛的,杂色的也有些。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全纺出来了。若是不够,左右养的兔子多,咱们可以再挑那些还要养段时间的兔子,剪毛回来处理。处理干净了,纺出线来也快的很。因家里积了这么些,我就拿来问问你怎么编织,你不是说你会织披帛披风的么?” 云朝之前请七爷爷燕宏峰削了好些竹针,粗的细的都有,就是用来织毛衣和围巾手套的,还可以织些袜子。玉瑶和谨语都极擅女红,云朝觉得,她只要会针法,教了玉瑶和谨语针法,她们肯定把把毛衣袜子子和手套都给织出来。至于披帛和披风斗篷,那就更简单了。 “会呀,上次请七爷爷削的竹针,就是用来织兔毛线的。回头我教你们。瑶姐姐,要不你也和我们一道上山去摘金铃子?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一块儿去玩呗?” 玉瑶担心道:“不是说那片金铃子还在深山里么?会不会不安全?若是遇上野兽可怎好?” “不怕,翡翠和白脂都去,还有我和畅儿呢,我让翡翠又去叫了云河哥来,有我们这些人,还怕保护不了你和表姐?放心吧,少根头发,都找我!” 玉瑶一想也是,这丫头虽然看着是一出一出儿的,其实行事极有谱,她既说不会有事,那肯定就没事儿。 玉瑶便道:“上山我这一身可不行,我回去换身粗布衫子去,还有,既是我和语儿都去,得把玉灵那丫头也叫上才成,要不然知道我们进山拉下她,估计她得在你耳边念叨一整年,你不怕烦,我还怕烦呢。” 云朝一想玉灵那丫头缠人的劲儿,对玉瑶的话深以为然,便道:“成,瑶姐姐那你先家去换衣衫,我们在家里等你,我再派人去叫灵儿去。” 玉瑶道:“不必单派人去了,我顺道叫上她就成。这些兔毛线就在语儿这里放着,回来后你再来教我们编织。” 云朝应下,等玉瑶走了,谨语因要跟着去,也开始换上山的衣衫。 云朝倒不必换衣裳,她原就穿着上山的粗布衫。 不过她还是回了趟屋里,把那五十两银子给收到了匣子里,也省得回头出去给丢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结果就在屋里看到了正在阳光下安静练着字的晚照。 家里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纸,因此晚照常在屋里练字。云朝也没把他当成小丫鬟使,并不拘着他读书练字。 如今再看这假丫头,云朝心中也是一阵感概。 说起来这孩子叫她一声姐姐,也是不错的,她还真是他表姐。 这世上的缘份,当真是奇妙,没想到她从死神手里救回来的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子,竟然和她是血缘亲人。 堂堂靖海王府的嫡子长孙,竟然轮落到在她家里做小丫鬟,云朝看着阳光下这可怜孩子认真的一笔一画的写着字,叹了口气,道:“晚照,我们要去山上采野果子,你要不要一起去?” 晚照并未理她,直到把写着的字收了最后一笔,方把笔在笔架上支好,跳下椅子来,高兴道:“姐姐,我真的可以出去?” 云朝不禁暗暗点头,这孩子别看毛病不少,但却是个有韧性的。就是练字这样的小事,都能专注而不受外界干扰,都说三岁看老,若这孩子凡事都能有这份专注和韧性,不怕将来不能成大事。 想着他父母都去了,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和姐姐逃出那吃人的地方,如今亲姐姐只怕也早不在了,留得他一人,身后尽是虎狼,心里便盼着他能平安长大,如此,也不负自己救了他一场。 揉了揉他的头,云朝柔声道:“怎么不能?你换身上山的衣衫,咱们这就去。回头让人也给你个小竹蒌子背着,你采回来的,都给你吃。” 晚照欢喜道:“我还没有自己采过野果子呢,姐姐,山上好玩吗?你会不会带上弓箭打猎?姐姐,我能和你学箭术么?我的衣裳不用换啦。”总共就两身衣裳,换来换去都一样。 云朝显然也想到了这可怜孩子就那么两三身衣裳,还都是一样的……换啥呀。 内疚的又揉了揉他的头,道:“回头就给你再买两身好衣裳,箭术以后我找人教你。山上挺好玩的,你以前没上山玩过?”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去世了,在家里虽然有祖父疼他,可祖父忙的很,哪有时间带他出去玩?晚照眼神一暗,不过难得云朝对她这般温柔和气细语的,晚照笑道:“姐姐,你今天怎突然对我这么好?” 这就是好了?云朝心酸。又想到若不是她命好遇上爷爷和大哥,她只怕不比这孩子强到哪里去,不禁叹了口气。 “好什么好?我这是拉你去做苦力呢。也就你这傻孩子才觉得这是对你好。走吧走吧。” 说着,拉了晚照的手出了门。 晚照被她温暖的手拉着,不禁低了头,抿着嘴笑。 第三百九十二章节 “朝儿,你怎带这小丫头去?山上可不安全,碰着磕着了也是个事儿。” 谨语见她拉了个小丫鬟来,不免问了一句。 说起来,云朝待这个小丫鬟也实在太特别了些,从来不见这小丫鬟做什么事儿,整天闷在云朝屋里读书写字,哪里象个小丫鬟?竟象是养个小姐呢。而这个小丫鬟,亦没半点小丫鬟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清贵之气。谨语原先还当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因家里犯了罪才被发卖的,可瞧着云朝待她的样子,却又不象。 云朝笑道:“没事,他乖的很。瑶姐姐和阿灵还没来么?” 谨语摇了摇头,见云朝故意转开话题,对这个小丫鬟的事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心里越发纳闷了。 等了会儿,云畅也换了衣衫跑了过来,她是知道晚照的事情的,因此虽然奇怪姐姐怎突然带上这小东西,却也没多问。 不时玉瑶和玉灵也来了,翡翠进来禀报,说是云河也在外院等着,一行人便去杂物间里取了竹篓篮子什么的,一人背了一个,到了外头,云河果然已经在那等着。 云河一瞧除了自己全是娘子军,不由抽了抽嘴角,可怜他在外头也是个潇洒的游侠儿似的人物,如今被拘在家里,倒成了娘子军的头儿了。 不过,身为族兄,保护族妹们的安全,也是他的责任。且看云畅和云朝背上都背着弓箭,想必不光采野果子,还是会打猎的,他便痛快的领了姐妹几人往山里去。 因那片金铃子还在深山里,沿途云朝和云畅还有云河也捕了不少兔子野鸡等野物,就是家里吃不了,还可以送给族亲,再多的,还可以让作坊里的工人们改善改善伙食。因此但凡遇上,三人便都射杀了。结果还没到金铃子那片林子,云河和云畅的大竹篓里,已经装满了猎物。 好在两人一个勉强算是成年男子,又是习武的,背着这点东西不在话下,而另一个,天生神力,这点儿东西于她也没比空气重多少,因此没人想着要帮他们两分担什么。 走了半响,终于到了那片金铃子林。 大片大片金黄的金铃子悬在树上,看的一伙人都欢呼着奔了过去。 连开始不屑于采果子的云河都摘了一个剥开皮子吃了起来。 红艳艳的果肉,入口滑嫩香甜,每人都吃了两个才开始动手。 云朝一边采,一边道:“回头挑最大的留种子,在咱们家的院墙,还有河边芦苇荡那里,都撒上,说不定明年不必往山里跑,河边芦苇荡就能成片了。走几步就能摘了吃。” 玉瑶笑道:“你可别做美梦了,那边人来人往的,就算成长大片儿的,哪里就等熟了叫你去摘?” “那也没什么,总归也多是咱们族里的孩子摘了吃的。” 这话倒是。 因着实在太多,每人都摘了一篓子,也不过才采了不到三分之一。 云朝便道:“明儿让村里年纪大些的孩子们过来摘。这一大片,放着可惜了。” 玉瑶道:“这可不成,这边是深山,若是有孩子嘴馋,偷偷跑来,出了事怎办?若不是深山危险,你当这么一大片金铃子就没人来采么?” 这倒也是。云朝遗憾道:“就这么扔着,也太可惜了。” 云河拍了拍胸道:“这有什么?左右我也没事,明儿我和畅儿依旧过来采几篓子回去分给族里的孩子们也就是了。我和畅儿刚好还能打点猎物。” 竹篓都满了,再没地方可放,几人便打道回府。遇上枸杞树,果见红红的挂满了枝儿,云朝舍不得,到底让云河脱了件外衫下来,系成袋子,采了不少回去。 云河气道:“喂,朝妹妹,你就不能等我们明天再来采么?非折腾我的衣衫,这若是枸杞子坏了,我这衣衫染了色,还怎穿?我娘天天骂我费衣裳呢。还好我想着要上山,换的是粗布衫子。” 云朝白了他一眼:“不脱你的衣裳,难不成还脱我们的?好啦,不就一件粗布衫子么?回头我送你一件更好的就是了。” 云河对此表示了深深的鄙视:“你要是送你亲手做的,哥哥肯定要。” “你想的美呢!我爷爷还没穿上我亲手做的衣衫呢。你要想要人亲手做的,那给我们找个河嫂子不就有了?” 云河听她打趣,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反倒笑道:“你河嫂子只怕还在你河嫂嫂的娘肚里呢。你要是急着想要河嫂子,那你帮哥找一个?我别的也没啥要求,长的嘛,一定要美,性子也要好,女红要出色,最重要的是,厨艺得好,至少厨艺不能比你差。就这些啦。回头你帮哥留意着啊。” 这还叫没啥要求? 云朝嗤道:“云河哥,我觉得你让我把嫦娥从月亮上请下来给你当媳妇,更靠谱些儿。还厨艺比我出色呢,你可真敢想!” 云河一也没为自己的要求而羞愧,反哈哈大笑道:“还不兴我有点追求了?嫦娥我可不敢娶,那么冷一个人,我又不是请神仙家来供着的,要她干嘛?” 到家后,云朝找了小叶儿过来,把做金铃子酱的法子与她说了,又手把手教了一遍,因她要和九叔去田庄,没有时间在家里做果酱,只能让小叶子来做。 等小叶子学会了,云朝才换了身衣裳,拎了一篓子金铃子,并一只野兔,一只野鸡,去了大牛家。 钱氏看她又拎了东西来,不禁嗔道:“不是才送过东西来,怎又送了?家里哪里吃得下?” 萍儿和鹏儿见她来,也上前抱住她不撒手。 云朝笑道:“这是今天上山打的,家里太多也吃不下,刚好采了不少金铃子,想着萍儿和鹏儿兴许爱吃,就送了些来,野兔野鸡也是我顺手拎来的。若是一时吃不了,婶子腌了风干,往后慢慢吃就是了,如今天气凉了,倒也不怕坏。云中哥还没回来么?他要去趟外地的事儿,可与婶子说了?” “你大牛哥昨儿就与我说了,已经定下出发的日子了?我给他出门的衣裳也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走。” 第三百九十三章节 “婶子不用担心,我和那边的人说好了,让他们好好照顾云中哥的。再说云中哥去是指点他们,他们绝不会怠慢。路上用的点心,还有平时下饭的酱菜酱肉,我让厨房里装备了不少。婶子您只管把云中哥的衣衫给装备好。再过个把月,已是入冬天的天气,您记得给准备些厚实的袄子。若是没有合适的,我去城里帮他买几身换洗的。” 大牛虽然是云朝堂兄,可云朝心里年龄却比他要大牛的多,虽然嘴上叫着堂兄,心里把他当成自家弟弟一般看的。 大牛性子敦厚纯善,可该精明的时候又一点不糊涂,又是个做事认真的,且也很有能力,做一件事情专一件事情,纸坊在他手里经营的很好。云朝也愿意与这样的人合作。因此对大牛的事情很是上心。 钱氏见她样样想的周到,叹道:“你大牛哥是个有福气的,能遇上你们这样的族兄妹帮他……我做的吃的可没你们家的东西好,婶子就听你的,不给他准备什么吃食了。衣衫我却是入秋时便给他做了四身冬衣,这孩子穿衣服费的很,这回都给他带上。且冻不着他。” 云朝便道:“您一个人在家里,只一个丫鬟陪着,云中哥不放心。我与他说了,要不请昹叔和王婶带着萍妹妹和鹏弟过来陪您,要不,我给按排两个护院过来。您看怎么按排好?” 钱氏道:“大牛和他叔说了,让他叔和婶子带着两孩子过来,只是你王婶子回了娘家,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晚间你昹叔过来给咱们回话,明儿再定吧,其实便是你王婶子不回,哪里就要什么护院过来?咱们虽住在村西,离着族人远了些,可村里一向太平,你别记挂着。若真有事,我定会打发人与你说的。” 云朝笑道:“那成,明儿我再来问婶子。左右云中哥后天才启程呢。我后天也要和九叔出趟门,您若有事,只管打发人去和畅儿说,那丫头年纪虽小,平时行事比我稳妥呢,咱们家大事都听她的。” 这话说的钱氏一乐,赞道:“畅儿是个懂事的,你也不差。都是好孩子。” 又拉了云朝的手,道:“既是你要出门,来,婶子也给你做了件厚实点的秋衫,你试试。我手艺可不比你姑母家的语丫头,做的不好看,料子也不是好的,胜在自己做的,针脚平实,穿着暖和,如今天气也凉了,出门在外,好不好看的,都没有保暖重要。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赶着改一下,你也别嫌弃。” 云朝两辈子都没有穿过长辈亲手做的衣裳,前世就不必说了,那会儿只要有钱,什么样的衣裳买不着呢?到了这辈子,偏又是个没有亲娘缘的。燕家的,亲生的,两个娘她面儿都没见过。 姑母倒是待她们好,可姑母平时不动针线,如今她的衣裳,都是表姐带着丫鬟们做的。至于自家几个婶子,先前是家里都难,顾不上。后头有了表姐管他们兄妹的衣裳,也没用婶子们再惦记。 钱氏给她做的秋衫,确实厚实,因她还未除服,用的都是素净的月白料子,只在衣襟和袖子裙裾处,用银线和浅青的线,绣着缠枝莲和如意云纹。 料子也不是贵重的,不过是好些的寻常料子。 可云朝摸着,心头既暖,眼中却酸酸的。 “婶子,这衣裳裙子,您做的真好,肯定暖和。我很喜欢很喜欢。您瞧,大小也合适呢。不用再改哩。” 看着她眼角微红,钱氏怜惜的抚着她的背,心中一叹,这孩子平时多喜庆的,见人就笑眯眯的,嘴又甜,又有本事,比多少男儿都强,可到底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呢。不过给她做了件寻常的衣裳,倒叫这孩子伤了心。 五老太爷虽极疼她,可五老太爷到底是个男人,哪有亲娘周到?再则,五老太爷自己是叫人服侍了一辈子的人,又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小姑娘呢? “唉,你这丫头,怎倒难过起来?莫不是婶子的衣裳不好看,叫你委屈哭了?”钱氏笑道。 云朝忙摆手:“好看,又暖和又好看。我可没难过,我这是被自己美哭了呢。” 其实云朝也就是一时感概。想到前世的妈妈,虽然他们母女间并不亲近,可如今想来,老妈其实也是很宠她的。还好她死之前,妈妈也早就不在了,若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是伤透心的吧? 至于她那些兄弟姐妹们,她的死,他们也许会伤心一会儿,可终究会成过眼云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况她前世也算是父母兄弟缘薄,活的时候,她因职业的原因,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自己何尝不是冷眼看着他们为着利益相互争夺残杀?自己用置身事外的冷漠相对,又如何期望他们回报自己真情厚意? 也是因着这个,这一世,没有血缘关系,而燕家祖孙待她却如珠如玉,所以她才暖了心,温了肺,亦对这一家人视如亲人,掏心掏肺吧。 也许,其实就是前世,对于亲情,她不是不渴望的。 只是,有时候人装的久了,用冷漠和不在意把自己包裹的久了,慢慢的,就以为自己是真的冷漠,也是真的不在意了。 “哎哟,你这不知羞的丫头,还被自己美哭了,回头我说给那几个丫头听听,看她们不笑话你。” 云朝爱惜的摸着身上的衣裙,不在意的笑回道:“我可不怕,有新衣裳穿,可不就美哭了?她们就是笑话我,那也是嫉妒。” 钱氏见她是真的喜欢,心里也高兴,送人礼物的,礼物被接受的一方喜欢并珍视,送礼物的人反要比收礼的人,更高兴的。 “好了,这身我瞧着是挺合身,我只是约摸着估算了一下你的尺寸,不想还真是刚刚好。快脱下来,再试试另一身。原还想着等重阳节再给你的,所以披帛还没绣,我明儿赶工,给你做。” 第三百九十四章节 云朝一边脱了裙裳,一边道:“我出门在外,去的又田庄上,婶子不用给我赶工做什么披帛了,再说我这个年纪哪要用什么披帛?戴着行动也不便。您要是没事,再给我做身男式的冬袄?婶子您也知道,我常出门,有时候赶时间还得骑马,穿裙裳不方便呢。” 云朝主动开口请她帮着做衣裳,这是不见外呢。 “成,过两天就给你做。保管把你打扮成如玉般的贵公子哥儿。” 云朝笑道:“有我三哥珠玉在前,婶子您也不用费那心了,左右我再打扮,也比不了三哥。云中哥的衣衫怎么做的,您也给我照着做就成了。料子您也不用费心,明儿我让翡翠给您送来。家里姑母给了好些料子,放着不用也可惜了。有些颜色我们如今也用不着,回头我给云中哥也挑两块,您得闲给云中哥做衣裳用。” 钱氏就知道,这丫头一是不想让她破费,二是拿着料子作送她衣裳的回礼呢,不过是怕她拒绝,才说是给云中的罢了。 说到料子,自己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好料子来,不如用这丫头给的。给她们姐妹做衣裳,本就是自己的一点子心意。倒不必讲究太多。 钱氏答应下来。 云朝见她没有拒绝,心里也松了口气。 有时候一味对人好也不成,人情往来,往来往来,有往有来。这般才能长久。钱婶子和大牛哥都不是那爱沾人便宜的人,受了别人的好处,自会想方设法回报上一二,这般品性,亦值得她敬重。却比那些如水蛭一般,只想着及别人血的鸡鸣狗盗之辈,不知要高尚多少! 如大牛哥,一心帮衬着她做事,钱氏给她做衣裳,又何尝不是想还她的人情?她收了这份人情,钱婶子心里定要好受许多。亦不觉得,自己家只是单方面受人恩惠的了。 钱氏又道:“我整日里没事做,也就做些针线打发,你这两身才做好,原也要接着给畅丫头和蔚儿夕儿两个小宝儿,也做两身的,不过我想着,既是你要送料子来,索性我也就不用我原先准备的了,你回头给畅儿和两个小宝儿也送两身料子来,我一道做了。” 云朝忙道了谢:“那可太感谢您了,回头叫他们亲自过来谢您。” 正说着话,大牛一手一个,拉着萍儿和鹏儿两个回了家,看到云朝在,不免有些竟外:“朝妹妹,您怎在?和我娘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从作坊里出来,路过你家,就顺道接了妹妹和鹏儿回来。这两个小东西,还在你家赖着,要同蔚儿和夕儿玩,不肯同我回来呢。” “我今儿上山采了些金铃子,又打了点野物,给婶子送来,顺便找你。” 大牛点了点头:“昨儿不是刚送过么?找我是说出门的事儿吧?咦,朝妹妹你在家没事穿甚新衣裳?” 一提新衣裳,云朝乐了,得意的道:“是不是很好看?婶子给我做的,羡慕不?” 大牛无语道:“你们小丫头才爱什么新衣裙,我羡慕什么?我又不是姑娘家。” 云朝:……锦衣夜行! 钱氏笑道:“他个傻小子知道什么?好了,朝丫头你和你大牛哥说话,婶子去做晚膳了,要不,你今儿就在这边用晚膳?” 云朝忙道:“不用了,我还得回去给我爷爷做两道菜呢,冯爷爷最是挑嘴儿,让我晚上给他炒两个下酒菜呢,我和云中哥说完话就回。” 等钱婶子拉了两个小的去洗手脸,屋里只剩云朝和大牛,云朝才道:“云中哥,那边和我说好了,让你后天一早启程。他们的人在万福酒楼等你。路上吃的用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婶子也给你准备好换洗的衣裳,你到了后,记得托人捎信回来,也省得婶子记挂。” 大牛道了句知道了。 云朝又叮嘱道:“你回头和婶子说一下,若有人问起,只说因别的事出门的,别提纸坊的事儿。” “嗯,我心里有数呢,纸坊的事不好叫别人知道。朝妹妹你放心,坊里的师傅们,我也叮嘱过了。好在咱们纸坊里的人和外头的人也不来往,以后就是送走几个师傅,也不会引人注意。” 这家伙,果然是个粗中有细的。 云朝想了想,又道:“咱们这边最多的除了桑树,还有芦苇,芦苇用来制造生活用纸也是不错的。回对我让人割些芦苇回来,你让师傅们趁着这段时间,多琢磨琢磨,等你回来,着手试着用芦苇造纸。这纸,因是生活中用的,却比书画用纸要容易的多,去色也不必太讲究,我想着应该不难。不过有一点,因是生活用纸,要加药水消毒,得干净才成。” 大牛应了下来。 他如今于造纸,比云朝熟悉,也更有心得。其实就是云朝不提,他在试成功麦桔稻草纸之后,看着古庄村遍地的芦苇,也早就想过用芦苇造纸的事情了。原也打算过些日子,便开始尝试呢。若是能成功,往后更不愁造纸的原料问题了。 而且,以他的经验来看,这芦苇造纸的成本会比桑皮纸要低的多,工艺上,也比桑皮纸要简单。 说了事情,云朝去厨房里与钱氏说了一声,便美美的抱着她的新衣裳回了家。 云畅看她抱了两身新衣裳回来,十分珍惜的样子,不免讶异:“姐,你不是给钱婶婶送东西去的么?打哪儿买来的新衣裳?” “不是买的,钱婶子给我做的。原说给你和蔚儿夕儿也做两身的,想着等重阳节再给我们添新衣,结果我今天说后儿要出门,她便拿出来让我试了,说是如今天凉了,出门在外穿暖和些的好。我刚试了,正合身呢。这衣裳可厚实了,我瞧着不比表姐的手艺差,不过是没有表姐绣的花好看罢了。反正我欢喜的很。” 云畅看她欢喜成这样,还以为衣裳真有多美,结果打开一看,却也寻常,不免翻了个白眼:“姐,你是不是觉得这是白得的,所以才高兴成这样啊?” 这死丫头,云朝气道:“我是这样的人么?这可是钱婶子亲手做的!长者赐,怎能说是白得的?” 云畅抿了嘴笑,旋即又有些羡慕起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节 云朝忙安慰她:“钱婶婶回头就给你做了,过些天就能得。钱婶子费了心,也不好叫她再贴我们衣料,你晚上挑两匹你喜欢的料子,明儿给钱婶子送去。帮蔚儿和夕儿也挑两身料子。顺便给大牛哥和萍儿鹏儿也挑两身吧。姑母给了好些料子放着呢,布料又不是别的,放久了若是保存的不好,倒可惜了。” 云畅听了,不免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钱婶子?” “请钱婶子帮忙,她心里高兴呢。放心,不会麻烦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回头若是打着什么好的猎物,给她送点也成。大牛哥后儿要去新纸坊里帮忙,我和九叔也不在家,你没事去看看钱婶子,有什么帮忙的也别等人吱声。” 云畅哎了一声:“好,我知道了。对了,快要过冬了,咱家如今都用的是火墙,冬天柴火可得不少,我这几天打算上山打些柴火回来,回头也给钱婶子家一道打了得了。就算是请钱婶子帮我做衣裳的回礼呗。” 这丫头,还想着打柴的事情呢。 “不用你自己去打柴,咱们从族里人手里买吧。” 如今正是秋天,正是为过冬准备的时候,因此家里没什么生计又有一把子力气的族人,便会上山打柴拿去镇上或者县城里卖,除了打柴,也有割芦苇卖的。而乡下人家,正常做饭,其实是烧芦苇和野草还有家里麦桔稻草比较多。 不过芦苇和野草虽然比柴火好烧,但是不经烧。因此自家用可以,镇上和县城的人家,还是买柴火的多。 她们家如今又不缺买柴火的那点铜子,并不需要畅儿再辛苦,她到底是姑娘家呢。再则,若是她们家收族人打的柴火,倒也省了族人运到镇上和县城的来回抛费,也是变相的帮助那些生活困难的人家了。 云畅却没想到这一层,反对道:“干嘛要买呢?打柴火又不费什么事儿,我又有力气。别说我们自己家,就是给五叔和七爷爷家还有大牛哥家一冬的柴火都准备上,我也顶多有个十天半月的时间就能打好。” 云朝笑道:“这是有力气没力气的事儿么?畅儿,姐姐的意思是,咱们家如今又不缺这点钱,可是族里靠卖柴火添补进项的人家却需要不是?咱们买他们的柴火,省得他们再运去镇上和县城,也算是帮助他们。那些靠自己勤劳获得收入的人,值得咱们帮着。爷爷总说,穷刚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兼济天下咱们做不到,可是帮一帮值得帮扶的族人,却是能做到的,且这也是积善行德之事。” “恩,我懂了姐姐。虽然有些族人实在叫人厌恶,对这样的族人,自然不能迁就妥协,任他们索取。可也不能一味与族人交恶,对值得帮扶的族人,能力之内,也要尽力帮扶,族人本就该相互帮扶的。这样一来,别人就不好说咱们是无情无义之人了。这就是姐姐说的,打压一批,拉笼一批,区别对待,对吧?” 真是孺子可教啊。云朝点头。 在一个族规大于国法的时代,族人的意义,可不只是血缘亲人这么简单。哥哥们将来是要走仕途的,那就必须要和族人交好,这不仅是能否得到族中支持的问题,还在于哥哥们需要好的名声。她们这一支将来只会越来越好,那么势必要面临着帮扶族人的问题。 可帮什么样的人?怎么帮?是予取予求,还是独善其身,这两个哪一个都不可取。 身为家族的一份子,当然不能只享受宗族给予的好处却不想回报,可也不能让宗族势力成为身上的吸血附骨之蛆。如此,在为宗族尽力的时候,就需要撑握分寸,既不能让宗族为所欲为,又不能让族人觉得你无亲族之情。云朝的方针就是,该付出的付出,过份的要求一律决不让步。而为了堵众人之口,无愧于心之外,还得适当的利用人心背向,尽可能的去帮助那些值得帮助的人。而这份帮助,手段和技巧都要拿捏得当,要让别人看得到并且记得住你的付出和恩义,不至于造成升米恩,斗米仇的局面。 她们兄妹,再不能如去世的爹娘一般,付出了性命,却不曾得到一丝感激。 人应该善良,但却不能圣母。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常常输灌给畅儿和蔚儿夕儿的观念。 很显然,畅儿被她成功安利了。 云朝略有成就感。 云畅道:“我听姐姐的,咱们家和七爷爷还有五叔家,就买柴火吧。不过我还是得帮钱婶子去打点柴火,我自己打回来的柴火钱婶子会收下,毕竟这是我身为小辈的一份孝心。可如果我买柴火给钱婶子,钱婶子肯定不能收。大牛哥忙着纸坊的事情,就是想到了也未必顾得上,总不好叫钱婶子为这个操心吧?她身体又不好。姐,你放心,钱婶子家又用不了多少柴火,我两天便能打够她家一冬的柴了,就是差些,割些芦苇也就够了。” 云朝就觉得,自己家妹妹果然长大了。想事情比她还要周到的多。确实,砍了柴送去,钱婶子会收,买的送去,味道就不一样了。 不过说到芦苇,云朝便道:“你想的周到,那你得闲给钱婶子打些柴火送去吧。说到芦苇,我正想与你说呢,姐姐和九叔去田庄后,你得空和七叔说一声,让他在村里放出话去,咱们家收芦苇,越多越好,价格你让七叔看着办。” “姐,收芦苇做什么?不是说买柴火吗?咱们家烧火墙,肯定是柴火实用呀,芦苇厨房里做饭用是不错的,可也用不了多少呢。” 云朝摆了摆手:“不是烧火用的,是纸坊里用。我今天和大牛哥说了,等他回来,纸坊里要试着用芦苇作原料造纸。芦苇纸可能不比桑皮纸可作书画用,但造生活用纸却是不错的。芦苇比桑皮易得,且遍地皆是,成本要低的多。用桑皮造生活纸太浪费。倒不如芦苇氏便宜实用。若是造出芦苇纸,成本低,售价就低,岂不是能让更多的人都能用得起纸吗?” 见是正事,云畅忙保证:“姐你放心,我肯定会和七叔帮纸坊着收足够多的上好芦苇回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节 临睡前,云朝让翡翠把晚照叫进了屋里,让翡翠在屋外守着,晚照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有些忐忑。不过他年纪虽小,却已经极有城府,虽然心里不安,面上倒还是装出一派天真来,仰着脸问云朝:“姐姐,这么晚叫我来,是明天也要带我出去玩吗?象上次去山上一样?姐姐你不用特地叮嘱我的,我肯定会很乖,不给姐姐添麻烦。” “是呀,后天我出门去老子山和白马湖玩,你跟着一道去。” 晚照见真的是出门游玩,放松下来,一双眼流光溢彩,惊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成楚风。” 听到成楚风三个字,晚照脸上的笑容被定格,卡在那里,震惊的看着云朝,也只一舜间,身上陡然全是防备。 云朝看着他的眼,低声道:“你既叫我姐姐,那么,你告诉我,你愿意不愿意相信我,就如……相信你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成楚风默了默,垂下的眼睑复又重新看着云朝,认真道:“你就是我姐姐。我当然相信你。” 云朝一笑,她顶多也就算是他的表姐吧,哪里就真是他的姐姐?若真是,刚才那一刻,他的全身,就不会布满了防备。 这孩子自以为隐藏的好,可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云朝一叹,平静道:“既然你信我,那后天出发后,出了盱城县的地界,我会把你交给别人。” “姐姐不要了我吗?姐姐也要我去死?” “胡话!”云朝喝了一声,见这孩子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失望和绝望,只得放柔了声音,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以你的身世,待在我们燕家,但凡哪一天被人查出来,燕家是没有能力保护你周全的,到时候不只你死,我们燕家也会受波及。若只是我一个人,我当然不怕,可是我还是一族亲人,不能为你冒这样的风险。” 原来她也不全然是不要我的,成楚风抿了抿嘴,可到底被她抛弃了,虽然她不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可和她的家人族人相比,他只能是被舍弃的一方。 云朝继续道:“我虽然不能因为你而置家人族人的安危于不顾,可我也不会害你,否则我何必留你到现在?如今查出你下落的,是你外祖家独孤氏派过来的人。你在家中的遭遇,你外祖家已经知道了。独孤氏还不至于拿你去同南疆靖海王家换什么利益。要接走你的,是独孤氏的人。他们也不是接你回幽州,而是要送你去京城,把你交给圣上。这比接你去幽州独孤氏,对你而言更有利,你虽然年纪还小,可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幼儿,你自己想一想,我说的对不对。” 成楚风也不过才七岁,可生在那样的家里,他确实早就不是一个七岁的幼童了。 听了云朝的话,他垂首想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道:“我听姐姐的。” 云朝笑着揉了揉他的笑,柔声道:“你能想清楚最好。不是我……不管你。是我管不了。但无论如何,你也叫我一声姐姐,我总是要为你打算的。你放心,我会托可信之人照顾你的。” “我知道,姐姐待我很好。可是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这别扭的孩子哽嗯道。 这话说的云朝也不免愁怅起来。 想了想,云朝笑道:“不怕,姐姐过两年也要进京的,如果那会儿你还在京城,咱们肯定能见上。” “姐姐真的要去京城,我们真的还能见面?”成楚风突然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云朝。 “当然能,”云朝拍了拍他的头,这孩子对自己,倒是全然的依赖和信任,她心下不是没有触动的,“你想呀,我哥哥们肯定要去京城考进士的,到时候我陪他们去京城,咱们不就能见着了?而且如果哥哥们考中进士,也许会留京,时候我们全家说不定都会去京城呢。总之我们肯定能见上。所以,你去了京城,也要好好的。多学些本事,有了本事,等你长大了,才能夺回在自己的东西,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对不对?” 成楚风握了握小拳头,红着眼点头道:“姐姐说的对,我会好好的,也认真学习。以后……再也不叫人欺负了。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姐姐。姐姐,那我在京城等你。你要信守承诺,来京城找我。” “嗯,就这么说定了。”云朝笑道,“再说了,就算我不去京城找你,难不成等你长大了,你就不能来找我了?” 京城,她当然肯定是要去的,说起来,她和这个小可怜,还真是同病相怜呢,也算是难姐难弟了。只是她的运气比成楚风要好一些,她遇上了爷爷和哥哥。而成楚风也不至于全然不幸,他至少遇上了她。而她,好歹也救下了他的命,虽然是误打误撞上的,不过至少也养活他到现在,又把他交给了算是可信的人。 至于将来如何,则要看他的运气了。 “嗯,就算姐姐不能去京城找我,我将来也会来找姐姐的。姐姐,你是我惟一的亲人了。”成楚风拉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道。 云朝却是听的心头一跳。 他不是还有个亲姐姐叫成秦月么?现在他这样说,是不是,那个护着他一路北逃的亲姐姐成秦月,已经不在了? 如果成秦月真的已经不在了,这孩子,还真是可怜,世上惟一真正关心他的那个血脉至亲,也不在了。 也难怪他这般粘着自己。 云朝叹了口气。 就听成楚风道:“姐姐,我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能陪姐姐睡么?” 哎哟,这死小子莫不是要占自己便宜? 云朝哈哈笑着打了他的笑:“这可不行,姐姐我可是淑女,不好叫坏小子占便宜呢。” 成楚风眼里满是失望。 云朝笑道:“左右现在天气还不算冷,你今晚就给我值夜吧,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我的小丫鬟呢。就睡在外间的罗流床上如何?我让翡翠给你把被褥铺好。” “好。我就睡外面。”不过隔了一道屏风,还能同姐姐说话呢。成楚风欢喜的应下。 第三百九十七章节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云朝与祖父燕宏扬禀了要同九叔一起去老子山和白马湖两处田庄的事,燕宏扬便拿了两千两银子的银票出来,给了云朝:“买种子农具,都也需要银子,这些你拿去用吧。路上注意安全,别与你九叔淘气。” 云朝笑着接了,又点了八百两给了燕宏扬:“那两处庄子,前叔说了,用的是原先的佃户,种子未必需要咱们家提供,我留一千二百两下来,若有需要的,咱们就买了种子,还有再添些农具。有一千二百两银子,便足够了。这八百两爷爷您收着。我原听哥哥们说过,咱家以前的藏书可不少,可惜都败在了战乱里。我想着,咱家的藏书也该慢慢添置上。珍贵的孤本咱们现在买不起,可寻常书铺里的书,该备着的还是要备着的,等这一两年缓过劲来,便是孤本,只要有价值的,咱们家也想法子购回来。咱们家的藏书阁,既然盖了起来,总不能空着,那还叫什么藏书阁?” 这却是燕宏扬心头最惦念的事情了。 以前家里最有价值的,就是家中的藏书,如今看着书房里空空的,他心里如何好受? 听得云朝这话,燕宏扬叹了口气:“这却是你哥哥们该做的事。也罢,这些银子我都给存着。若需要用,你只管来拿。” 云朝笑着应了。 回去让翡翠帮着准备出行需要的东西。 对服侍人的事,翡翠并不在行,她也不呈能,去了谨语屋里,借了花瓣儿来用。花瓣儿便帮着她一起收拾。 “翡翠姐姐,姑娘去的是田庄上,那里只怕没什么好的东西,如今天气又冷起来,床褥需得带上两套,再把姑娘平时用的东西带上,换洗的衣裳也得带上几套,免得一时脏了没身干净的换。你和白脂姐姐既要跟着一道去,也得带上床褥才成。” 花瓣儿一边收拾,一边叮嘱着。 翡翠摇了摇头,若不是花瓣儿提醒,她哪里想得到这些。 从前她们外出,别说被子褥子,连身换洗的衣衫都不会带的,全身上下,除了穿着的一身衣裳,也就是兵器等必备之物了。 果然她找花瓣儿来帮她是对的。 而这些服侍人的事情,她也该慢慢学起来才是。总不好一有事情,就找别人帮忙。 毕竟郡主还要在燕家再待几年呢,而姑娘身边又不添人,白脂一直跟在冯老太爷身边学医,除非出门时要跟着保护姑娘,平时是不离冯老太爷身边的。如此,郡主身边,只她翡翠一个,她不学这些服侍人的事情,难不成还指着郡主事事都得靠自己不成? 两人一边收拾行李,翡翠一边问着贴身丫鬟该会的东西。花瓣儿也有些纳闷,她来燕家时,翡翠就是朝姑娘身边的丫鬟了,平时也不见翡翠象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一样,她私下里也问过比她早来的小叶儿,小叶儿只说翡翠不是一般的丫鬟,因会些拳脚,平日里更多的是保护姑娘出门时的安全,但翡翠竟然什么都不会,还是有些出花瓣儿的意料。 因着平时处的不错,翡翠的态度又诚恳,花瓣儿倒是事无具细的,一一说了。 翡翠听的不免脸红。 说起来,她以后就算是郡主的丫鬟了,而不是曾经的暗卫,可她这个丫鬟,和真正的丫鬟比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不称职。 也难为郡主竟然一点儿也不计较。 如今在燕家还好,如她这般贴身丫鬟的事情,一样不通的,将来回了京城,可如何是好? 翡翠笑道:“等从田庄回来,花瓣妹妹,你可得多教教我。你说的这些,我从前竟是没想到呢。也是咱们姑娘是个宽厚的,也不与我们计较,这若是在别人家,我这般无用,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处?” 花瓣儿笑道:“朝姑娘与我们姑娘都是宽厚人,就是从前在程家时,姑娘也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一句,别家可不是都这样厚待下人的。咱们能在这样的人家当差,是咱们的福气。不过翡翠姐姐你也别妄自菲薄,你到底和我们这些丫鬟不一样呢。我听小叶儿说,翡翠姐姐你主要是负责姑娘安全的,这可比我们有用多了。” 她们这边在收拾东西,云朝则在谨语屋里,教谨语和玉瑶在织围巾和手套。 她教了基本的针法,谨语和玉瑶都是擅女红的,自己试着织了几针,很快便上了手。 云朝又把毛衣,毛裤,袜子,手套等物画了样子出来,让谨语和玉瑶看了,又说了大概是如何织成这样的形状的,谨语和玉瑶把不懂的地方又问了几句,心里便大概有了数。 云朝教的只是基本的平针法,见她们懂了,这才笑道:“我说的也只是基本的针法,其实还可以织出很多的花样来,就和织布的花样是一个道理。除了用不同的色采织出图案来,同色的线,也可以织出不同的花纹,象8字纹,十字纹,上下针,都挺好看的,尤其是大8字纹花样,用在围巾和毛衣上,都很好看。织出来的毛衣毛裤,穿在外衣里头,别人看不到,自己也暖和。冬天冻,哥哥们戴上手套练字,就不怕冻手了。袜子穿着,在学堂里,哪怕没有炭火,也不怕冻伤了脚。这兔毛织织出来的袜子,比用棉絮做的,又暖和,又舒服。” 谨语和玉瑶姐妹两个俱点头:“你说的对,可惜你明儿就要出门,要不然咱们还能一起织出毛衣来呢。你不在,我们若有错处和不懂的,也没个人问了。” 云朝笑道:“我把怎么织都画出来,你们自己看就成。说不准我回来的时候,两位姐姐已经织好了毛衣成品呢。” 谨语和玉瑶上了手,两人都很有兴致的埋头织着手里围巾,见两人一心一意的,手里的针上下翻飞,云朝还想着,哪天再去请人做几个勾针出来,有了线,不仅可以用针织法,还可以用勾针勾出来。 见她们手顺了,云朝便去找了云畅:“畅儿,你能再给我两百两银票么和二十两银锭么?” 第三百九十八章节 对于她姐没事要钱这件事情,云畅觉得略蛋疼。 真心不是她舍不得钱,再说这家里的钱,说实话,基本上都是她姐赚回来的,不过是因为她姐懒,不爱管钱,又疼爱她,以为她是个财迷,所以才会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她管。 原本哥哥们才该管着家里的事情的,但备不住长兄出去卖命挣前程去了,指望不上。二哥三哥也得读书,也一样指望不上,且因是生员,想要继续进一步,去考秋闱,中个举,那就得在县学里读书,未在县学进学达到规定的天数的,那就没有资格参加秋闱。而不参过秋闱,并且桂榜题名中个举,那就没有参加春闱的资格。不参加春闱……还谈什么仕途呢? 爷爷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如何叫她操心? 姑母虽然住在家中,但到底是出嫁女,家里的事情可以问她讨主意,姐妹们的教养,她也要帮忙,但说到管家里的财政,却是不合适的。 所以,在长姐只对赚钱有兴趣,却不愿意管钱的情况下,云畅就成了家里执掌财政大权的惟一人选。 总不至于指望还不满五周岁的双胞胎弟弟妹妹吧? 但是,就象对姐姐不知道什么抽了一抽,就递给她一叠子银票一样,她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抽,才递过来的银票,她又要取走。 云畅真心不是舍不得钱……她就是……怎么说呢,她姐递钱与伸手要钱这两个动作,哪个都让她心跟着一跳一跳的。所以她每次都不得不板着脸,卡那么一卡,其实内心的呼吁只是,亲姐,咱能正常点,别一出一出的么? 然而她姐注定是听不到她的心声的。 姐妹两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云朝讪讪一笑,除了给爷爷的两千五百两银票外,余下的五百两,她自己扣了一百两下来,那四百两,好象也没给妹妹几天,这就一下子要了二百二十两出来,好象确实有些抽。 不等她再说话,云畅木着张小脸,便道:“要二百二十两做甚至?去田庄上要买农具种子?那二百二十两也不够使吧?” 不说出正经用处来,银子就别指望了。 云朝只好道:“这倒不是……买种子与农具的银子,爷爷已经给了一千二百两。” “爷爷给的银子不够?” “那倒不是,够是够了。” “?” 云朝只好摸着鼻子道:“晚照……他是靖南王的嫡长孙。” 云畅继续:“?” 虽然她表面上平静,岿然如山,但内心已经快咆哮了。感觉有一千只某种奇怪的马在呼啸而过。她家到底是怎么了?来了个郡主姐姐也就罢了,还来了王府嫡长孙的假丫鬟,按嫡长继承制,这位哪怕现在还未受封,不出意外,将来妥妥的也是个王府世子,说起来,这个假丫鬟的身份,其实是比她这位郡主姐姐还要高的。无他,她姐只能是一位郡主,而那位,将来却是要继承王位的。 见她妹一脸平静,云朝伸手在她妹的眼前晃了晃。她妹难道是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傻了? 那也不至于呀,当年知道她其实是位王府郡主的时候,也没这么…… 正想着,就听云畅淡定自若的声音响起:“这和你要二百二十两银子,又有什么关系?” 云朝:卧糟,妹妹你关心的重点是不是错了?不是应该关心那孩子怎么就突然成了靖南王府的嫡长孙并且作为一个王府长孙怎么就流落到咱家当了小丫鬟么?这是银子的事儿么? 云朝就觉得,她妹是奇葩。 奇葩的脑洞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云朝只能老实答道:“他要被送走,去京城,我想着他去了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给他点银子,虽这点银子虽不能傍身,但好歹……有银子总饿不着吧?他……外祖家是独孤氏……” 云畅秒懂。 和她姐也算是表姐弟,总得照顾些儿。这便是亲戚间的责任了。何况她姐也不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去死的人。 如果云朝不说后面那句“他外祖家是独孤氏”,其实云畅是只打算给出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她姐自己身上还有一百两银票呢嘛,拿出来,刚好给那晚照二百二十两,余下三十两给她做零花。 但,晚照既是姐姐的表弟…… “回头拿给你。” 却对云朝是怎么知道晚照就是靖南王府的嫡长孙,晚照又是如何流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且如今又为何要送他进京,而不是送回靖南王府这些事情,只字不提不问。 云朝总以为她妹是要讨价还价一翻,绝壁不会这么痛快的就给银子的,没想到她妹竟然二话没说,直接允了。这画风不对,一时云朝竟然愣了。 云畅皱了一下眉:“不要么?” 不能不要!云朝一点头:“要。畅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放心,咱家银子都归你管,往后姐一定多赚银子让你数着玩儿。” 云畅:……她是得有多闲着数钱玩? 翻了个白眼,云畅进了屋里,拿了二百两银票加二十两银锭来,给了她姐。 云朝抱过这丫头,就在她板着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不顾云畅嫌弃的擦着被她亲了的脸颊,飘去了晚照那里,把四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四个五两的小银锭儿,都推到了晚照面前:“这些你收着,往后兴许用得上。” 到了京城,把他交给圣上后,圣上自然不会亏待他。靖南王远离京城,镇守南疆,作为异姓王,又在南疆颇具势力,皇室又岂会不忌惮?独孤氏还是皇室姻亲呢,且未封王,皇上还要把刘瑜按插到独孤氏的地盘上去争兵权,对一个异姓王,又如何会放心? 成楚风作为靖南王府的长房嫡孙,又是被人追杀落到圣上手里的,且他之所以被人追杀,又是靖南王府自己的内斗,这么一个人,圣上岂会不加利用? 抬举成楚风,便是分化靖南王府的实力! 所以,成楚风去了京城,肯定会被优待。 但是一路上,他却需要打点护送他的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可哪怕送壶酒以酬护卫的辛苦,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第三百九十九章节 作为一个出身大齐除了皇室以外,最大的土毫家庭的官二代及富二代,被人拿银子砸这回事,哪怕落魄到成了别人家的假丫鬟,成楚风也是大姑娘上轿回一回。 这体验还真是……新奇。 虽然这银子少的可怜……可成楚风还在新奇之后震惊了,震惊之后纠结了,纠结之后又……感动了。 这世上除了爹娘和他亲姐之外,还是头回有人这样关心他……其实也不对,祖父祖母也是关心他的,然后他们绝对不会拿银子砸他。 如果是以前,别人拿银子递到他面前,对他说,这些银子你收下,成楚风一定大耳光掴过去,小爷象是缺银子的人么? 然而现在……他还真没银子。且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在心里和亲姐一样的存在,她还真不是……用银子来鄙视他的。 他知道这是关心。 关心这种感情他倒不陌生。 可是被银子砸,他是陌生的。 因此他的表情就是,一张嘴拗成了个不大不小的“0”。 云朝倒不以为这孩子是看不上这些银子,真要看不上,她就要抽他了,孩子你现在身无分文,二百二十两银子对大齐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家庭,那都是笔不小的巨款,看不上就是没脑子。她只以为,这孩子是自尊心作崇,不好意思收下。 成楚风真不是不好意思。 因此在云朝再次道:“收下吧,用得上呢,往北天气渐凉了,给护卫们买酒吃也是好的。” 成楚风双眼微涩,默默的把银票和银子都收了下来,待感觉心口不那么酸了,才道:“若将来……姐姐总归是我姐姐的。” 这话莫名其妙,也有些叫人听不懂。 可云朝却奇异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呢,两人同病相怜嘛。她对燕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总归是她的亲人,到哪天都是。 云朝揉了揉他的头,叹道:“因事情急,也来不及给你做衣裳,往后就冷了,好在往京城若,倒也用不了多久,二十来天总能到的,九月末,也还不算冷,外头买不到好的大氅,好些的秋衣冬衣总能买到。我会嘱咐人在路上都给你备好。你一个人,往后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到了京城,缺着什么了,也只管开口去要,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不说别人又怎么知道呢?你是靖海王府的长孙,身份在那里,只要过了明路,就没人会亏着你。你……也要识得好,给自己找个好靠山。什么时候都别拗着,那不是聪明人做的事。” 这也算是真心教导了。 成楚风虽然性子别扭,却是认得好歹的。知道云朝之所以说这些话,是真的在关心他,便做出受教的样子,道:“姐姐说的,我明白,会记下,也会照做的。” 云朝一笑。这孩子不是笨人,哪怕年纪小些,到底是经过事的,他明白她的话最好,就算不明白,到了京城,只要圣上想要利用他,总会找人与他分说清楚利害的。 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他想活下去,并且拿回他该得的,听话是他惟一的选择。 见他明白,云朝也就不再多说。 按排好晚照的事情,云朝去了放种子的库房里,把秋天能种的种子,给扒拉了出来,打算带到田庄上去,到时候试种一些。新买的田庄,她是计划大半都种油菜的,自己家油坊里得用,与其外头买,不如用自己家的,降低了成本不说,若是货源出了问题,自己家有货,也可防个万一。 且菜籽这东西,不象豆子,豆子大齐百姓都在种。菜籽却没有哪家是大量种植的。能收的也都是些零散的。虽说因着自己家油坊里收菜籽,将来种的人家会多些。可没有哪家会用自家正经的田地来种,也都是开些边角地来种,给家里添些进项,这就决定了,外头很难收上来大量的菜籽,且也难收到品质好的。 就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家种,是惟一的可行办法。 好在,之前与种子铺已经下过单,让进了不少菜种,自己家留了些。而且这次云朝也不象春时赶种的那会儿,只能用撒种的办法,浪费了不少种子。那时候一是要赶时令,没时间浪费,二也是,根本没人,用不了移裁的办法。 这次,本是秋种,时间和人力都允许,云朝却舍不得再浪费一亩地二十斤左右的菜种了,所以这种子量,虽然种的田亩是以前的百倍,可需要的种子量,却并没有比之前多上太多,凑一凑,这种子却是够用的。 余下的田地自是要种麦子的。待到明年夏收后,玉米,红薯,还有陈嘉茗送来的良咱水稻,都要大面积试种。 如果能成功,只凭这份功劳,燕家就能又积累一大笔政治资本。 大齐重农桑,还有什么,比种出高产的农作物,更好涮名声的积累政治资本的事儿呢? 这可比作出几篇传世的诗文来,要实在的多。也有力的多。 云朝把准备好的油菜咱,还有陈嘉茗送来的芥菜种,都收拾了出来,保证明天出发时就能装车。这才回去看自己的行李收拾的如何了。 等看到包好的那一大堆,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是要逃荒么?逃荒也讲究个轻装上阵啊。要不然逃不掉,还容易被抢。 见她一脸便秘的样子,花瓣儿一笑,道:“知道姑娘是个不讲究的,奴婢和翡翠姐姐也没多收拾,不过这些却是必须要带上的。田庄上到底不如家里便宜,怕姑娘也不习惯,因此被褥须得要带上,还有姑娘的换洗衣衫并些寻常用的东西。若是不带上,到时候用着了田庄上又没处去买,岂不委屈姑娘?姑娘可是怕行李多了,马车不够使?太太说了,她用的马车,也让姑娘拿去使。” 姑母的马车,却不是她家里的马车能比的。不仅比她家的马车大,更重要的是,也舒适的多。 姑母有两辆马车,再加上自己家的一辆,装她和九叔的行李确实是够了。再说她和九叔都骑马呢。 云朝听了花瓣儿的话,也有些囧,却是她忘了,这会儿可不是前世,出个门,钱包手机一带,齐活了。 第四百章节 燕元娘虽然不知道翡翠和白脂的底细,可她也知道这两个真不是什么有伺候人的人。 她知道这两个丫鬟也不是一般的丫鬟,富贵人家的小姐,贴身丫鬟中有两个会脚拳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虽然这两个丫鬟比之一般的拳脚丫鬟神秘了些,但是娘家的子侄不说,燕元娘也没问过。 可现在指着这两人贴身伺候,那就是个问题了。 出门不比家中,燕元娘便干脆指了花瓣跟着去伺候云朝。 云朝忙拒绝了姑母的好意。 这又不是出去游玩,再说她觉得自己还是相当有自理能力的。首先作为一个厨艺小达人,她至少不怕饿着,洗衣服什么的,好吧,前世她还真没洗过什么衣服,但到了这一世,有着之前那逃难的经历,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她又不是真的贵阁千金,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金贵之躯,去田庄也是有正经事情要办的,带上一串丫鬟叫怎么回事? 若不是怕云畅不放心闹着要去,她带上一个翡翠就成了,连白脂都不肯叫她跟着的。 燕元娘见她坚持不肯要人,心想这丫鬟倒真是个能照顾自己的,也只好罢了。 云畅确实是不放心说要跟她一起去,云朝只好道:“你再走了,难不成指着蔚儿和夕儿照顾爷爷么?我过些天就回了,两个庄子都不远。再说不是还有九叔么?有九叔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也是,一来九叔靠谱,二来,她若一走,爷爷总不能指着姑母和表姐孝顺吧?没这样办事的道理。云畅只得叮嘱了翡翠和白脂万要照顾好云朝,自己留在了家中。 说起来,洪泽湖畔的老子山确实是离的不远,就是白马湖,虽比江洪泽要远的多,但也不过百十里路。而老子山,就在盱城县西北角二十多里处,近的很呢。 白马湖刚是在东北角。 云朝和燕展明的计划,便是先去洪泽湖那边的田庄。 前叔因是经手田庄的人,已经说好了在田庄上等他们。 左右去洪泽湖需要经过县城,然后出了县城往北,沿着高家堰大坝就能抵达,所以用了早膳,云朝拜别了祖父姑母,悄悄打包上成楚风,又去接了她的大牛哥燕云中,与九叔骑着马,押着马车,一道去了盱县城。 到了县城,大牛自去了万福酒楼与刘直按排的人会合,云朝不想引起意外,便与九叔直接出了北城门。 出了城,行了十多里,才见到刘直,云朝原以为刘直会按排别人来接成楚风,没想到是刘直亲自过来接人,倒放心了些,刘直亲自护送成楚风,可见她哥刘瑜对成楚风是很上心的,且因与刘直打过数回交道,有些话也好说。 云朝道:“这一路上,还请你对他多多照顾。因走的急,不曾为他置办什么,他这一身实在是不得已为之,回头还请你费心,帮着置办些合用的东西。” 因有燕展明在,刘直倒没称呼云朝为郡主,更不好自乐在下,只恭敬道:“不敢当……燕姑娘放心,姑娘的话我定会照办。” 云朝便叫了成楚风下了车,对他道:“你跟着这位大哥去吧。” 到了这会儿,成楚风也只念念不舍的看了云朝一眼,乖乖的去了刘直身边。 云朝也不多说,只道了声珍重,便上了马启程,直待走的远了,燕展明才道:“那小丫鬟……” 云朝道:“九叔,这件事情容我以后再禀,九叔只须记得,今天的事情,您没看到就是了。至于家里少了个丫鬟的事情,回头没人打听还罢了,便是姑母提起,也只说是被我留在了田庄上就成。” 倒不是云朝想瞒着九叔成楚风的身份问题,实在是,这一扯,她自己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再说,这会儿在路上,虽说路上行人不多,可也保不住自己的话就不会落到别人的耳中,还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燕展明素知这丫头心里是个有数的,那刘直又看着不象是普通人,因此虽然心里纳闷,可听云朝这么一说,倒真的就不问了。 从古庄到县城,约有二十里路,从县城到老子山脚下,也有二十来里,出了盱城县时,已经是中午,他们虽然没有留在城中用午饭,但干粮也带足了的,因后头还跟着马车,走的就有些慢,到了老子山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云朝买的那处庄子,离着老子山不远,原是一处姓田的人家的庄子,到了地方,跟着当时的村民打听了一下田家庄子的位置,叔侄两带着两丫鬟,一路往田家庄方向去了。 还到庄子的路口,就见已经有人迎在那里,正是程前。 见到叔侄两,程前松了口气,还怕他们来的晚了,得在外头投宿呢。 “九舅爷,朝姑娘。”程前上前行了礼。 燕展明和云朝也翻身下了马。云朝甜甜叫了声“前叔”,燕展明也笑道:“程管事不必多礼,这次的事情,辛苦你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说得上辛苦?九舅爷快别与小的客气。” 燕展明一笑。 程前道:“庄子上原就有田家修好的宅子,是个二进的院子,虽是二进,院子却大,九舅爷和朝姑娘刚好能住,小的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九舅爷和朝姑娘快随小的先去歇着,晚膳也准备好了,只等九舅爷和朝姑娘洗去这一路上的风尘,用了晚膳,好生歇一晚上。明儿咱们再看看这田庄。” 又介绍起田庄的情况来。 这田庄在洪泽湖东,沿着高家堰大坝,到了龟山村附近,再转小路,两三里路便到了,因沿湖,灌溉是不愁的。这些年大齐整修水利,洪泽湖四通八达,上下河流连着沐河,汴河,浍河,沱河等支流,却也不怕水患,端的是好地方。 因又临着老子山,不说洪泽湖三十万亩湖面水天一色万倾碧波芦苇连绵港口坞帆墙的风光,只临近的老子山,也是一处旅游的胜地。 老子山是整个大齐惟一以老子命名之山,听说也是处风景秀丽之所,山上古迹甚多,因着离盱城县不远,九叔对这些名胜古迹倒是如数家珍,信手拈来,一路上给云朝科普了不少。 第四百零一章节 洪泽湖,云朝倒是知道的,前世时全国四大淡水湖之一,螃蟹极为出名,老子山却了解不多,听九叔一路说了不少,什么老子炼丹台,老子骑牛留下的青牛迹,凤凰墩,勺鱼台,还有个香火极旺的大王庙,云朝可惜道:“若不是还要赶着去白马湖,理顺了田庄上的事,倒不如在这里游玩几天呢。” 燕展明大笑:“田庄都是你的了,还怕没空过来玩?过了秋种,到了十月里,天气也不算太冷,那会儿你十叔和开儿洛儿他们也都回来了,到时候一起来玩。” 云朝点头:“请了九婶一起来。明年夏天咱们不如就来这里避暑得了。春天的时候,若是手里有余钱,就在这边田庄上修个好些儿的宅子,这里有山有水的,不是说老子山那片有温泉么,有了银子,不如在那边也置个别院,到时候冬夏咱们都有去处,九叔说是不是?” 九婶子独孤游因独孤家送嫁的人到了,已经被接去了县城,出嫁前,却不好再在燕家出没。独孤家的人,如今正和祖父燕宏扬还有七叔祖燕宏峰以及五叔,商议着九叔的婚事呢,估计从田庄上回去,九叔就该定亲了,独孤家的人不可能在这里待的太久,想必这定亲成亲,都会在年前办了。 如此,家里倒有了一桩喜事。 燕展明道:“这却使得,到了年底,油坊的钱归笼归笼,温泉别院一时置业不上,在田庄上临湖的地方选处地盖处宅子来避暑,却是成的,到了明年,再置温泉别院,往后冬天里,倒有去处了。这事交给九叔来办,只管让你冬夏都有得玩处。” 晚间用的晚膳,却是农家饭,燕家本也是乡野人家,两地隔的又不远,吃的倒是差不多,只这边席间之菜,以鱼为主,程前知道云朝是个挑嘴的,还特地从山阳带了个厨娘来,因此晚饭倒是让叔侄两吃的尽兴。 用了晚膳,程前把办好的田契交给了云朝,又把田庄的事情大概说了:“佃户都还是以前的佃户,原先的田家收的是四分租,没牛的人家是五分,如今正是秋种时分,若离了这些佃户,再去找人,也耽误事儿,我便帮姑娘做了回主,说是咱们家也照着这成例来。九舅爷和姑娘明儿先看看田庄,再把佃户也集中起来,有什么到时候一起说了。只是,还得选个管庄子的人来,盯着庄子上的事儿才好。” 五分租和四分租是普遍现象,燕家又不是那盘剥重利的人家,程前做的这个主并没有错,若不如此给个准话,只怕这些佃户真有要走的。云朝有心想给佃户们一些甜头,却也不好轻易改这个成例,要不然你改了,别人家的是多收还是少收?那是犯众怒的事儿,不能干。 至于淮河边上几家合买的那些地,少收租子的,也只是族人佃的地才少收的,这个算是帮扶族人,别说只少收了一成,就是一成不收,外人也没话可说。 燕展明和云朝听了程前的话,都点了点头。 只是,这田庄让什么人来管,却是个让人头疼的事。 这处田庄只是云朝家里的,燕展明过来,也只是帮忙,云开兄弟不在,就是在,也未必管得了,云朝再能干,也还是个孩子,他不得不跑这一趟。但派谁来管田庄,他也只能建议,还得听听云朝怎么说。 “先看看田庄的情况吧,我是想着,留一半的地种油菜的,否则咱们油坊没有菜籽出油也是个麻烦事儿,菜籽不比大豆,从外头买,只怕也买不了多少,既是自家有地,倒不如自己种的好。至于管事,九叔,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燕展明想了想,道:“如今你五叔和七叔管着淮河的田庄,还有咱们自家本村的那些地,要我说,不如回头去问问你五叔,让你五叔帮你管着这两处庄子吧,淮河那这咱们几家的庄子,给你七叔管。实在不行,你时族叔你也知道的,是个踏实人,请你时族叔去盯着白马湖的田庄,你七叔只两季收种的时候去看看,管收租子就好。洪泽湖这边,离的近,倒不必单派人过来,白马湖远些又有你时族叔管着,你五叔也管得过来。再从两处田庄上找个在佃户里说话有份量的协管着这便就差不多了。你说呢?” 由五叔统管两处,白马湖田庄离的远些,单派个时族叔去盯着,又有原先佃户里受敬重说话管用的人帮忙管理,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云朝点头道:“只不知时族叔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燕展明笑道:“回头让你五叔去找他谈谈,你时族叔与咱们几家素来交情不错,他家现在除了家里的那二十来亩地,又没别的营生,只要你好处给足,他没什么不愿意的。再说他原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那些佃户们,可糊弄不了他。” 不过说到拿出一半地来种油菜,程前和燕展明都有些担心佃户不愿意接受,毕竟以前可没有人家用正经的良田来种油菜的先例。 云朝就道:“这个很不必担心,咱们明天好好说也就是了。对佃户来说,收成才是最重要的。种出菜籽来,咱们拿银子来收,得省他们多少事儿呢,又或者是抵租子也成。和种麦子并没什么区别。一亩地一季能收三石左右的菜籽,这产量比稻子麦子还略多些,咱们收的价格比稻子麦子又贵,他们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再则,一年也只一季,又不影响种水稻。还有,但凡种油菜的,我们给好的新品的高产稻种,他们傻了才不肯种油菜呢。” “高产稻种?这话可不好乱说,到时候拿不出来,你当如何?” 云朝笑道:“九叔不记得上回哥哥的同窗,那位陈公子送了几车东西来么?其中有一车,便是高产水稻呢。我同他说过了,明春的时候,再给我送一百石来,咱们田庄,挑一半的地来试种。若是种成了,可不只是咱们家一年收成的事儿。” 燕展明看着云朝,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第四百零二章节 这孩子还真是……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偏想出来的事情,看着是胡闹,等做成了,又让人不得不惊奇。 油坊只是个开头,后来又是纸坊,再就是上次去萧贺的山里打猎,说的那玄武岩和石灰石的事情。至于她那很赚钱的食肆和点心铺子,如今燕展明已经不觉得那是个事儿了。 虽然玄武岩和石灰石的事情,萧大胖萧贺那里现在还没有回事,但燕展明出于对自家侄女是个神奇人物的自信,已经相信,萧大胖上他侄女这条贼船,已经是早晚的事儿。 现在又有什么高产水稻,若真的能种出高产水稻来…… 燕展明张了张嘴,默了一下才道:“你所谓的高产水稻,亩产量能达到多少?” 云朝摇了摇头:“得种了才能确定。” 燕展明被这不负责的话噎的想死,翻了个白眼,才道:“不确定你还说高产?一季的收成呢,是能开玩笑的?对农人而言,收成,是比命还重的事情,如何好乱承诺?万一还不如现在种的水稻的产量,你该如何?” 噎过叔父后,云朝又被叔父噎了一把。 愣了一下,云朝方道:“所以才拿一半的地来试咱呀。” 其实她心里是对这个品种的水稻很有信心的,佃户们总有于农事十分精通的人,想必是能试种出来的。而且在宋朝就有历史上高产的占城稻出现了,云朝觉得,她现在得到的吕宋水稻,应该就是占城稻的前身,想必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九叔的担忧也是对的。 但她依然还是倾向于尝试,若真不成,大不了,也就是损失一半的收成而已。她还不至于把这些损失让佃户承担,若真的失败,她不收租子也就是了。不是还有一半的地么?总不至于绝产,她不收租,于佃户,相当于是没有损失的。 又或者,为了更保险一些,只拿出三分之一的地来试种?好在水稻试种,还得等明年夏收过后呢,有半年的时间考虑,却也不急。 另外就是红薯和玉米了,这个她是一点不担心。 心里有了谱,云朝继续道:“左右现在也不是考虑水稻的时候,先和佃户们谈一下,拿出一半的地来种油菜吧。我们收租子,可以用菜籽来低,交租后多余的菜籽,我们也收购,如此,他们总不至于再担忧。若是不成,那咱们就把地收回来,雇人来种,只给工钱,也就是了。九叔觉得呢?咱们拿出两套方案来,一是佃种,以菜籽低租,多的咱们拿钱收购。二是,咱们收回田地雇长工来种。” 如此,明天看完田庄,就得和那些佃户们好好淡了。 程前道:“之前这里也受战乱影响,原先的主家田氏也是因为这个,才卖了田庄返乡的。这些佃户的日子艰难,经了这一季,才略缓过来些,姑娘若是能提供种子和农具,耕牛,再给些优惠,说服他们种油菜,倒也不难。” 云朝听了,眼前一亮。 油菜的种子她本来就准备好的,麦种她也有银子去买。农具和耕牛,也不过是花银子的事儿,只要佃户们能甘愿种油菜,一季下来,尝到了甜头,往后田庄上的事情就好办了。 一次让他们尝到了甜头,明年水稻和玉米红薯的推广,也更容易些。 而且,若用移裁法,油菜种子是尽够的,妙的是,种了麦子后,等菜油长了段日子移裁,那会儿佃户也能腾出手来。 “既是佃户日子艰难,回头统计一下,看需要提供多少麦种和菜种,还有需要多少农具,什么样的农具,耕牛咱们也可以买。总之,以不影响秋种为要。我来时,爷爷给了一千二百两的银子,我想尽够的,就是不够,大不了再添银子就是了。” 有了这个前提,那便没什么难办的了。 程前笑道:“九舅爷和姑娘还是早些歇下吧。明早咱们去田庄上先转转。” 云朝这才笑问起荷姑姑可好,程前笑道:“姑娘不提,我倒是忘了,你荷姑姑给你们做了些东西,这回也托我捎了来,回头姑娘回去,刚好带走。她在山阳也挺好的,只是惦记太太和姑娘,还有岳父岳母。” 云朝也道:“嬷嬷和安爷爷的身体都好着呢,如今安爷爷也不管事儿,只每天有去田头转悠,嬷嬷还是老样子,喜欢管着我们,每天尽为我们操心了。却不知道我十叔还有哥哥们在山阳可好?” 程前道:“十舅爷和表少爷们都好,你荷姑姑隔一日便会去瞧瞧,若有事,便是十舅爷和表少爷们不说,我也会给亲家老太爷送信去的。姑娘放心就是了。待考完,放了榜,我自会打发人送信回去,再亲送十舅爷和表少爷们回古庄。” 两下里说了话,燕展明和云朝自回屋里休息。 翡翠和白脂已经收拾好了屋子。 这二进的宅子是之前田家的宅子,里头的家具倒是齐全,只是旧了些,好在前叔提前让人收拾过,却是干净的很。 还好云朝带了被褥过来,要不然睡觉就成了问题。 云朝洗漱过后,便上了床。 乡间的夜,安静的很,只隐约能听见鸡犬之声。 云朝没有择席的毛病,就算有,也在逃难那会儿给治好了。因此这一夜睡的倒香。 第二天天色一亮,云朝便起了身,翡翠和白脂是学武之人,原就起的早。 待她起床,翡翠和白脂已经练过拳脚,洗漱过了。 服侍她洗漱完毕,前头便有婆子过来请她们去用早膳。 见了程前和燕展明,云朝见了礼,方陪燕展明坐下用早膳。 早膳却是鱼片粥,小菜是酱瓜和油煎咸杂鱼,云朝吃着倒是香,不免多问了一句:“这杂鱼倒是香。却不知怎做出来的。” 边上伺候的婆子笑道:“姑娘吃着好,咱家倒有些,这杂鱼是家里做的,倒是干净。若姑娘不嫌弃,回头给姑娘带些回去。” 云朝笑着道了谢。 这婆子是程前找的庄子上的人过来帮忙的,云朝见她进退有度,用了早膳,便问她些田庄上的事儿,又问如今日子过的如何。 那婆子叹了口气。 第四百零三章节 这一叹,倒让云朝有些不明白了。 “我这一路瞧着,百姓们的日子,也还算好吧?” 不想那婆子却道:“总比荒年里要好,至年前回了乡,也种了一季,家里总算有了此吃的,若是能风调雨顺的,总归是饿不死了。可,我们从前一村人家,如今十家里倒有三四家没回的,就算回来的,家里也多有……在外头回不来的啦。我这一家还算好的,三个儿子,只去了一个年幼的小儿子。唉,比起别人家,算是好的了。” 说的云朝心头有点沉。 百姓生活,她跟着燕家祖孙一路回乡,过的如何,不是没有见过。 但回了古庄燕氏聚居之地,初时虽难了些,却是安安稳稳的过了下来,燕氏到底是有家底的,哪怕在外流落了三年,折损了不少,可一来家底还不至于败光,这也是因合族团结所致。二来,毕竟有子弟在外为官,族中遭难,不可能没有补贴。不说别人家,至少他们在外做官的长房大伯,二房的六叔,金陵四房的三伯,都给家里送过银子。 可,燕家这样的情况,合县也没有几家。 这却是普通老百姓没法比的。 燕家因有家底,族人到底是相互帮扶的,又有族中族长及族老们支应,虽有困难户,但绝不至于让人回乡还饿死,再则一族事务,也都有族中按排,不管是修缮毁塌的房舍,还是田亩的耕种,都有条不紊,这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生机。 她虽常往来县城,看到的,也是荒年后恢复生产和经济的繁荣景象,盱城县占着漕运之便,泗州又是中转仓的大码头,所以也比别处繁华些,她就只当其它地方也是如此。 等听这婆子说到,年后青黄不接那会儿,还有人饿死时,云朝不是不惊讶的。 在她的观念里,树挪死,人挪活,逃难时都未曾饿死的人,怎就回乡后反饿死了呢?这四里八乡的,哪怕是的剥树皮,挖野草,下河摸鱼,上山打猎,总归是能活下来的吧?再说,后来朝庭不是还有赈济么? 怎么就至于饿死? 看着那婆子抹眼泪,云朝的话,便问不出口,只傻傻的张着嘴,心里却是沉的。 燕展明见她不明白,叹了口气,也沉着声音,道:“别处……不比咱们是大族。” 云朝其实也不是不明白,想了,想清楚了,自然就明白了。 古人重视宗族,便是这个原因,宗族势大,就比别人团结,比那些散户们有势力,也因此,手中就会有更多的资源。 对于她这种后世之人而言,她更在意的是个体,是私利,是本位,但这些在古代,盛世里也只体现在个人奋斗没有助力的难度上,而在乱世里,则意味着,活命的机会,条件,是远远无法和一整个宗族相比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十个流民遇上一家逃难的,如果你手上有吃的,这十个饿红了眼的流民,为了活命,只好让你去死一死,分分钞就灭了你。 可是遇上几十上百甚至上千人的宗族,哪怕这一族人手中握有的活命粮再多,金银晃眼,你也只能绕着走。想上去抢,一人一个泥块都能砸死你。 虽然这种时候,本族内部同样有各种矛盾和资源不公甚至恶意排挤的情况,但对于外部那种人吃人的恶劣环境,这点儿排挤欺凌矛盾,又算什么?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祖父是个刚毅之人,哥哥又极具自尊心,且又有些能力手段,他们是绝不可能离开族人的吧? 即便如此,自家回乡后,也没有与宗族撕破脸。 而回乡后,因着祖父对族里还有发挥余热的可能,自家这一支的几房也有足够的底气,哥哥们又优秀到让人忌惮,所以,族中不得不给予他们这一支各种优待。 这绝不单单是所谓的内疚使然。 想明白了,云朝看着婆子,也只能干巴巴的道:“往后,总会好的。” “如今日子安顿下来了,只要老天命不绝人,自是会好的。”那婆子擦着眼泪,勉强笑道。 这却也是她心里的一点小算计了。 眼前这位主家姑娘,年纪小,看着也是个心善的。他们这些佃户徒然换了主家,哪有不担心的呢?见她年幼心善,便想着诉诉苦,若得她怜惜,自己这些佃户的日子,总归能好过上几分。 云朝别说这会儿还没想到这婆子在打悲情牌,就算想到了,她又能说什么?佃户们日子苦是不假的,人家并没有说谎话,就是她处在这样的立场,怕也是一样的选择吧? “九叔,咱们去田庄上转转吧。”云朝道。也去那些佃户家转转。 祖父说过,人,得有一颗慈悲之心。她虽则未必慈悲,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若是能帮助别人,伸把手又如何? 他们,这些自己虽然也有地,可却又不得不另佃别人家田地来种,才能勉强养活一家人的人,他们勤劳,扑实,只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却又总难如愿。 云朝自认不是一个良善人,可再自私的人,心底也是有些坚持的。 所以,当在一个佃户家里,看到那败烂的连遮风挡雨都难的房子,入秋了,孩子身上还只一件薄薄的打了层层补丁的夏衫,瘦的皮包骨头象个大头娃娃一样,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时,云朝心里酸的厉害。 而其它的佃户,穷成这样的,并不少见,当然也有些家里条庭略好些的,但再好的,也没比他们燕氏最差的人家,强到哪里去。 转完了田庄,又看过佃户家里的情况,云朝对这个田庄也有了些了解。 程前也没有想到,这田庄上实际情况会是这样。 倒也不是原先的主家田家骗了程前,让他对田庄有了乐观的评估,实在是,现在很多田庄的情况都是如此。这里,还不算是最差的,也不过是普遍情况罢了。 可云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电视上见过的最穷困的山区都不至于此。哪怕她自己也经过逃难,这一天所见,依旧让她心里深深的震撼了。 第四百零四章节 看了一天,云朝什么都没说。 中午几乎没吃什么,她没回临时住的宅了里午膳,是在佃户推举出来的乡老家里吃的,虽然人家尽了最大的力来招待他们,甚至桌上还有肉,且是干豆角烧出来的,闻着极香,她却没有半点胃口,对着那些殷切的卑微的笑脸,哪怕是世间最美的美味,她也吃不下。 虽然她是个吃货。 晚上,回了宅子里,还是早上服侍的婆子端来的饭菜,饭菜是程前带来的厨子做的,她还是食之无味。 草草用了晚膳,云朝对程前和燕展明道:“九叔,前叔,我想免一年租子。” 程前和燕展明:…… 两人默了半响,燕展明没有开口,程前却劝了一句:“姑娘仁善,可……” “前叔的顾虑我都知道,这四处都有田庄,我若这么办了,怕引起众怒,可我只是免一年租子,又未轻言减租。我再令佃户们别说出去也就是了。就算真的传出去了,那又如何?难道因怕犯忌,就不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了吗?这里即便是良田,可到底荒过,产量只怕不高,我再收三四成租,他们没有三五年,如何缓得过来?八九倾地,于我一年不过是几百两银了的收成,于他们,却是……能多活几条命,多吃几口饱饭,能在冬天里不至于冻死……再则,我也亏不着。免了一年租,他们往后也会尽心,把地伺候好了,一亩多哪怕多收十斤粮,将来免的这些也都能填补回来。且我也不是白免,总要他们种一半的油菜的,有了免租的优惠,不怕他们不愿意。种植一年,看到种油菜的收成比种麦子好,往后便是我不要求,他们也是要种油菜的,这于咱们家的油坊也是好的。再则,有了这从份信任,知道我总归不会叫自己家佃户吃了亏,将来田庄好管理不说,想推种什么,也是我说了算。一年的租子,买百十户佃户的信任,又落得仁义的名声,咱们家的田庄也再不愁没佃户来投,且,还能得佃户长长久久的尽心尽力,这生意,划算着呢。” 这话说出来,程前不好再劝,且她说的也有理,总归是利大于弊的事情。再则,她身后还有燕氏呢,云朝她不只是自己。若这田庄是她一个小姑娘的,别人自然可以挤兑死她,可她身后站着燕氏,别人就是想对付,也得掂量着。 程前不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燕展明却道:“说的好。难不成因为别人忌讳,还不许你行善事了?且免一年租,还真没碍着谁。就这么办吧。原是说今天与佃户们议事儿的,我瞧你未吱声,就是盘算这些的吧?九叔给你掌腰,你心里拿定主意,明儿就去谈。” 云朝道:“是。不过,也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定下来。我瞧着,这有牛的人家不多,咱们还是得买牛和农具。还有种子,我瞧着,他们手上的种了,也未必是好的。干脆咱们自己买了良种,那些有种子的人家,种子倒能作口粮吃些日子了。只我这种子也不是白许他们的。等收了粮,用收回来的粮作价低吧。油菜种,也是一样的。我算过了,咱们买麦种的银子,因只种一半地,我手头的银子尽够了。油菜种,咱们和春时赶种的不一样,这次用移裁,需要的种子就要少很多,也花不了几个钱。九叔瞧着,可行?” “你既拿了主意,就这么办吧。咱们明天找了佃户里说得上话的管事过来,把需要的家具,耕牛,还有种子的量,都统计一下,农时拖不得,尽早办了,得先把地种了才成。”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程前就让佃户推了些代表过来说话,云朝未出声,说话的是燕展明,他把昨晚上云朝说的话,如免一年租子,需种一半地的油菜,麦种和油菜种子统一提供,但有了收成后拿收成来抵种子,菜籽按八十文一斤的价格收购,再供提部分农具还有耕牛的话,一一说了。 他话音落了半响,一院了的人,都没有一个说话的。 半响,才有一老者反映过来,颤声问道:“老爷的话,可……可……是当真的?” 燕展明朗声道:“农事大于天,不敢和老人家说笑。” “老爷和小娘子,都是天下至善之人啊。”那老者长叹一声,语气里已含哽咽之意。旋即便跪了下来。他这一跪,身后便跪了一片。 虽然来院子里谈话的不过十来人,可整个田庄上的佃户,都记挂着呢,院外围着的人也不少,听得院里的动静,又见老者跪了,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云朝没想到,不过是予他们一点休生养息之时,竟叫这么多人跪在面前,她哪里又敢受?反应过来,便跳了开去,可再跳,那么多人,也避不开。 云朝可怜的叫了一声“九叔”。 燕展明这会儿,也有些动容,忙上前拉了那老者:“老人家快快请起。我们燕氏,也是耕读传家,家中子弟俱需务农,哪里又不知道咱们农人的艰难?只你们谢我,却是谢错了。这田庄,却不是我的呢,乃是我这堂侄女家的,只因她兄长们外出,祖父年纪又大了,不好劳顿,才差了我来跟着侄女跑这一腿。这免一年租,提供农具耕牛的主意,却是我这小侄女,她是个心善的,见诸位乡亲日子艰难,这才定下来的章程。” 佃户们又向着云朝一拜,那老者年过五旬,已经爷爷辈的人了,云朝倒也不用顾忌什么,忙上前同着九叔一道拉他:“这位老翁,您快起身,如此真是折煞我了。我也不过是……却当不得您老人家和诸位乡亲如此,诸位往后于田地上用些心,便是还了我这份人情了。往后日子总能好起来的。” 死活拉了那位老人家起了身,身后跪着的,也都起身后,燕展明才说起要统计需要的麦种菜种,还有农具耕牛的事情。 那老者道:“燕氏果是积善人家啊!小娘子慈悲!老爷和小娘子放心,咱们回去后便算一算,午后必给老爷和小娘子个准数。” 第四百零五章节 田庄临洪泽湖,依老子山,如程前所言,确实是个不错的庄子,庄上的佃户也足够,不必再费心去找,可实际情形还是有些出云朝的燕展明的预料之外。 其实虽是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受几年战乱荒年的影响,哪怕这个庄子的前主家已经尽力维持,也不可能维持正常年景时的样子。 云朝原先以为,只要说服佃户们拿出一半的地来种植油菜就成,现在却不得再提供麦种和农具耕牛,这就需要先去购买种子农具耕牛送到田庄上,秋种才能正常进行。 而她的行程计划,也只好改一下。 中午用了午膳后,乡老带着几个子侄,便把统计来的佃户名册,各家的人口,佃的田亩,需要的麦种,还有农具,多少头耕牛,都给了云朝。云朝又定下来,往后就请这位老翁帮着办理田庄上的事务,又说五天后必送麦种菜种等物过来,开始秋种,第二天一早便辞了田庄上的佃户,同程前、燕展明,一道去了白马湖。 又派了白脂拿着银票回家,请五叔抽出空来,把单子上所列的东西都买好,然后送到田庄上。 不管怎样,秋种是不能耽搁的。 “前叔,九叔,我觉得白马湖田庄的情况,只怕比这边的田庄情况更差些。”云朝有些担忧。 虽然已经离了田庄,一想到那些佃户的境况,云朝还是有些难过。 她到了这个世界,回古庄的一路上,其实看到的悲惨并不少,可回到家里后,生活慢慢好起来,她天真的以为,生活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虽然别人不至于象她家一样,发展的那么快,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百姓们的生活,并没有比逃难在外好上多少。 这也难怪,虽然难后朝庭鼓励难民回乡建设家园,可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象燕氏一样,活着的人,都能回来的。 云朝虽然表面上,努力的在适应宗族,其实她心里对于宗族势力,是抵触的。 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却让她反省。 宗族自有黑暗处,可正是因为宗族的保护,燕氏才会在这一场离难之中,存活下来那么多的族人。 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能象他们家一样,离了族人,还能在乱世中活下来的。 就是他们家,娘亲和云朝的原身,不是也死在了路上,没有活着在看一眼自己的家园吗? 也许,她以后,应该改变一下自己。 不能因为一样事物,有着瑕疵,就看不到它的优点。 退一步讲,九叔一家,七爷爷一家,三伯燕展恒一家,还有她喜欢的姐妹们,又何尝不是宗族的一份子? 如果没有宗族,姑母家的事情,也不会解决的那么顺利。 人,不能在享受好处的同时,还在鄙视给你带来好处的事物本身。即便这东西,确实有不合理的地方。 这个世界,不是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 人的价值观,社会环境,制度体系,统统不一样。 她不能再象以前一样,自以为站在一个高度,带着心理上的优越感,府视着这个世界,而忘了,自己如今,亦是这个世界中卑微的一员。 她得,改变一下自己。 看她一直蔫蔫的,燕展明道:“你这丫头,小小个人儿,想那么多做甚?你便再能干,可才多大?百姓生活苦,又岂是你的责任?做力所能及之事,问心无愧,也就是了。你已经做的很好啦。你能如此,九叔很高兴。天下多少男子尚不如你。打起精神来。那些……不是你的错。” “九叔,我没觉得他们生活不好是我的错。我就是……” 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错了,所以态度也就错了。那原先沾丫自喜的优越惹事民,现在让她惭愧。 明明该站在地上的,偏让自己飘在了半空,且还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却不知道,人是该脚踏实地的,飘在半空的是浮萍,浮萍有什么自喜自傲的? 你看不上眼的,厌恶的,正是别人耐以存活的。 两人并驾,燕展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朗声笑道:“不以为是你的错就对了。你祖父不是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齐天下。圣人尚且如此。人不能代别人活,你可以帮助别人,但被帮助的人,之所以需要帮助,却非你之错。好啦,你不是说了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家不就越来越好了么?别人家也会一样的。你看看这四野,秋光潋滟,云高天阔,不是很好?你舍了一年的利,让别人活的好些,缓过来,只要肯努力,他们会活的越来越好,不是很好?抬起头来看看天,再看看前路,没什么是值得人垂头丧气的!” 云朝听了一振。 是呀,天那么高,前路那么远,没什么是不能变好的。 心里有希望,再去努力,自是天越来越高,任你飞,路也越来越阔,任你驰骋的。 “九叔,你真象是哲人呢!”云朝星星眼道。唉,说起来这位九叔,其实也不过及冠之年,搁在前世,也就是个大学生的年纪,要说实际年纪,她比他还大几岁呢,可她竟是真的,在心底里就把他当成长辈看待的。不是因为他是她的九叔。而是,他总让她觉得可以依靠,虽然她未必需要依靠。 可有这样的一个人,让你觉得温暖和依靠,哪怕并不需要,也是幸运的事。因为你知道他是可以依靠的,就在你的身边,有了这样的底气,人才能走的更远。 燕展明一巴掌糊在了她那张精致的脸上:“什么样子。好好说话。” 到了白马湖,已是暮色黄昏。 出乎云朝的意料,白马湖这边的情况,竟然比洪泽湖寻边的田庄上要好很多。 这让云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纳闷。 两边离的其实并不远,未出百里,又是一府之地,可,虽然也穷,但又比洪泽湖那边,要好上很多。瞧着,倒有些悠然田园的意思。 “九叔,我瞧着这边似乎比洪泽湖那边要好些。路上遇着的百姓,脸上的笑意都似要多几分。” 第四百零六章节 燕展明道:“这也是意料之中。洪泽湖毕竟在漕运线上,乱军必经之地,白马湖这边因远离漕运线,受战乱的影响自然也要小的多。这边又临湖,田亩肥沃,平时百姓的日子很过的去,虽然也受灾荒的影响,但总能有口吃的。饿死的人少,世道太平下来,他们恢复的自然也快。这一路看来,你也能看出,这里不比咱们古庄差吧?就象你说的,就是路上遇着的人的精神气儿,也要好的多。” 燕展明这一说,云朝细想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看到别人过的好,心里总是要高兴些的。那沉郁的心情,也舒泰了几分。 这会儿,叔侄两人也刚用了晚膳,正坐着说话。 云朝笑道:“我们明天去田庄上转转,再把佃户名册整理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这边,你也打算免一年租子?” 问话的是程前。 云朝笑道:“洪泽湖那边的情况不一样。我也不是不爱银子的人啊前叔。其实我小气着呢。免不免租子,等明天看了情况再决定。” 燕展明听了大笑:“这丫头精明着呢,程管事,你可别叫这小丫头骗了。不过朝儿说的也对。升米恩斗米仇,若无必要,租子不能随便免,哪怕一年也不能。施恩不是这么个施法。如果真有困难的,咱们该尽的心,还是要尽。等有天看了具体情况再说。”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程前那里就叫了佃户里说得上话的人过来。 这边的田庄,只五倾地,佃户原就是一村的人,他们也有自家的地,来说话的,是村里的村长,本就管着一村人家。这人姓王,个子不高,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看着很是纯朴老实。 王村长先是给云朝叔侄三人行了礼,便介绍起这边的情况来:“这田庄是咱们王家村的人佃种的,每家都佃了几十亩地。各家家主的名子,家中有几个人,佃了多少地,我儿子是个识字的,要知道新主家过来,我让他整了一份出来,好给主家瞧,也知道这田庄各家佃户的情况。两位老爷要不要看看?” 王村长是见过程前的,知道他只是个管事,因此口称两位老爷,眼神却落在了燕展明的身上。 燕展明笑道:“王村长是个精细人。不过这田庄上,往后是我侄女来的多,你把名册给她先看看。” 大户人家女子管家的也不少,这小姑娘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打理家里庶务也不是不可能。 燕展明这一说,王村长便打量了云朝一眼,恭敬的把名册递了过来。 云朝接了,略翻了翻,心里已经有了数。基本上和洪泽胡那边的佃田情况也差不多。家里劳动力多的,佃的多些,劳力少的,佃的地少些。 而以前那主家收的租子,也是一样,无牛的四分,有牛的三分。收的并不多。 云朝笑道:“我家虽是新主家,却也不想改什么规矩,这取租的规矩,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开门见山的话,王村长听了松了口气。 不加租子就好。 “主家仁厚。也不满姑娘,咱们这些种地的,土里刨食,也不容易,原是担心着新主家会加租子呢。有姑娘这话,咱一村人,可就都放心了。” 云朝道:“王伯这话说的实在。不瞒王伯,我们燕家也是耕读之家,世代种地,家里的子弟们农忙之时,族里规矩,都是要下地做农话的,哪会不知道这土里刨食的难处?” 这话的意思就是,别看她年纪小,对农事,也是懂的。王村长别看是个种地的,能做村长,肯定也不会象面上表现的那样憨厚,自有精明之处。听了云朝的话,倒是略有些讶异的看了云朝一眼。 不过他心里也坦然,人家长辈就在边上呢,他原也没有糊弄这小姑娘的意思。 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把写着所有佃户详细情况的名册给递了过来。眼看着就要秋种了,时令耽误不得,与其耍那花枪,到不如尽快把地里的事儿确定下来,他们好开始秋种,他们这些靠种地吃饭的,只要租子收的不高,日子能过得去,谁吃饱了没事,和主家扯那些有的没的? 只要不涨租,他们就没什么意见。 不想云朝竟道:“白马湖这边受战乱影响不大,虽也受了灾,可却比别的地方日子好过的多。田庄的地也没受多大损,原不在减租之列……” 王村长听的眼前一亮,这小姑娘是话里有话呀,听这意思,竟是不但不涨租子,还要减租?但减租是要条件的,却不知道这条件…… 王村长的神情,落在云朝的眼中,云朝一笑,知道这位老伯正等着她下面的话呢,她也不玩那花花绕绕的,直接道:“我们家接手这田庄第一年,爷爷说了,如今大家日子都难,来前叮嘱我,这第一年,给大家减些租子,也好叫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撑过这一年,来年都能喘过气来啦。” 到了这会儿,王村长实在是忍不住了,激动道:“却不知,能减……减多少租?” “有牛的一成租,无牛的两成租。” “这……姑娘可莫要拿这事儿玩笑,哪能收这么少?”若真的只收这点租子,有这一年缓口气,他们一村人的日子,就都能过起来了。 云朝摇头,正色道:“我虽年纪小,也知道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王伯,我是认真的,咱家的租子,头一年,有牛的收一成租,无牛的,收两成租。不过……” “姑娘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只要咱们能办到的,我给作主,应下姑娘。”那可是一年少交了三成租啊,只要不是要人命,他都得答应下来!哪家要是敢不应,他抽死他! “所佃之地,留一半地,种油菜。菜种由我们先提供。王伯也不用担心这油菜的收成,油菜我们家已试种了一季,亩产三石左右,你们种油菜,明春收了后,成色最好的,我按九百文一石的价收回菜籽。差些的价格按情况增减,王伯若不放心,我与你们签定个收菜籽的契书,如何?” 第四百零七章节 租子减三成,实在太诱人,可是云朝提的这个条件,也让王村长犹豫不决。 一半的地种那什么油菜,万一没有收成怎么办?那可是要少一半的收成啊。这损失,比少了的三成租子要大的多。 虽然云朝说了,之前试种过,一亩地能收上三石左右的菜籽,成色最好的,她愿意拿出九百文一石来收,不论是亩产量,还是一石的价格,都比麦子要高。如果真能种成,除了少交的三成租子,光一亩地的收益,也比种麦子要多上三成,这竟是比往年单种麦子的收益,要高的多了。 有这样的一年缓过来,虽说不能达到荒年战乱前的生活,可只要主家仁厚,盘剥不重,努力上几年,也就差不了。 但万一呢,万一那什么油菜根本没收成又怎么办? 乡间人家,谁家没种过菜?可屋前屋后种些自家吃菜,和几十亩地种着收种子,如何能一样?这样大面积的种,可从未听说过。 云朝看着王村长犹豫,也不催他。 虽然心里笃定,知道种油菜是成的,但村人没有种过,心里害怕,也可以理解。一年农事,那是农民的命,这王村长真要一点不担心,那真就是个只顾着投机的人,该担心的,就是她了。 退一步说,王村长的犹豫,也让她想看看他的决断。 往后她还要推广玉米和红薯土豆呢。 这世上没有只拿好处,不担风险的事情。 她给了优惠,虽有风险,可减了三成租,也值得他们冒这样的风险。 何况,又不是真有风险,能不能种成,产量如何,云朝心里很清楚。 等了半响,王村长一拍大腿,咬牙道:“姑娘仁厚,减了三成租子,总不会害咱们,姑娘的条件,我应下了。只是那油菜,咱们毕竟没种过,姑娘家里试种过,既是成了,那就定能种成,还请姑娘提供种子外,再派个人来,也指点指点咱们,省得花力气种了,没个收成,浪费了姑娘提供的种子不说,还误了姑娘的事儿。” 这却是老成之语了。 云朝暗暗点头。 “王伯说的是。一半佃田的收成呢,我哪里敢害你们?到时定会派个人来看着田间地头,指点一下这油菜到底要怎么种。也请王伯放心,油菜的收成,确实比麦子要高出一成左右,收上来的菜籽,价格也比麦子要贵。真能种出来,家里一年的收益,也比之前要高。” “有姑娘这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请姑娘去田庄上看看。地呢,咱们最近也都犁过了,就等着秋种呢。” 云朝笑道:“不急,把话说完,咱们再去看田庄。我还有一事,要和王伯说一声。” “姑娘请说。” 云朝正色道:“按说,我这话说的早了,该明春收了麦子油菜后再说的,但为叫王伯别到时再误会我,还是现在说的好。只要老天爷赏口饭吃,风调雨顺的,这油菜的收成不会比麦子差,价格又比麦子高,我怕这一季试种成功,明年这会儿,大家就都想着要种油菜。所以这话我还是先说了。甭管明年油菜收成如何,一半地,就是一半地。余下一半,还需要种口粮。否则都趋利去种油菜,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一村人赖以活命的口粮,可就没了。真到了荒年,拿着银子买不着米面的时候,也多的是,王伯你说对不对?王伯若是答应,咱们明春收了油菜后,秋种的事情就立个契。其实便是不立契,我也是不怕的,这油菜籽,也只有我会拿钱来收购,我若不买,你们种了也无用。但把话说在前头,也省得到时候大家为着利益,一股风儿的都去种油菜,真个出了事,反要怨我。我却是不敢担这满村人的埋怨的。” 如果种油菜的收成真的比种麦子好,谁个不想多种点呢?可没了口粮,万一出了问题,那可是一村人活命的嚼用,真个不是能开玩笑的。 这姑娘年纪不大,想的事情,却是再周到不过的。 她如此谨慎,反倒叫王村长心里的顾虑更少了。 点了点头,王村长道:“姑娘说的才是老成之语呢。姑娘放心,这里头的厉害,我这几十年的饭,倒也不是白吃,明白的很。就是姑娘不说,真要是都一股脑的去种那油菜,我也是不让的。到了明年收了油菜,这立契的事,我应下姑娘了。到时候我来找各家各户去说。必不叫姑娘为难。” 云朝笑道:“那就多耐王伯您操心了。我这里先谢谢您。” “不敢当不敢当,”王村长连连摆手,“姑娘也是一心为我们好,小老儿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那就这般说定了。咱们先去看看田庄,回头你们先把麦子种上,我统计了田亩,再着家人送了油菜种子来,到时候指点大家种上。” 看完田庄,又按着名册统计了一下油菜种子的需求量,云朝便打算第二天回去。 晚间王村长请了几人去他家里晚膳。 看着席上的一碗银鱼汤,云朝惊喜道:“咱们白马湖竟产银鱼?” 前世那银鱼莼菜羹,是她的大爱。 “咱们白马湖”这话,叫人听着就亲近,答话的是王村长的儿媳:“原来姑娘叫这鱼银鱼?倒是好名字,咱们乡下人,因它小,也没别的什么用,不过是烧个汤,又或者是油煎了吃,可舍不得那许多油,都是烧个汤,也鲜美的很,我们叫它白米鱼。咱们白马湖这小鱼多着呢,平时吃的人少。姑娘喜欢,回头煎些叫姑娘带上。可惜这鱼离了水便不能活,要不然倒是能带些新鲜的回去吃。” 云朝以为,这银鱼只是太湖流域的特产,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当下真是大喜。 听得王家嫂子的话,忙道:“这鱼白马湖里当真很多?” 王嫂子点了点头:“哪敢拿话糊弄姑娘呢?这白米鱼咱们吃的少,也是家翁想着姑娘是金贵人,这才斗胆拿出来让姑娘尝个稀罕的。要不,也不敢拿这小鱼来招待姑娘。” 云朝就道:“这样吧,王嫂子,明儿你让人捕些,用木桶给我装了水养着,左右我有马车,我带些回去。一斤小银鱼,我给你们三十文。” 第四百零八章节 清江府虽地处江北,比不得江南的鱼米之乡,可境内河流纵横,最不缺的,便是鱼虾河鲜。尤其是白马湖,想吃鱼虾,花点儿功夫就成,这也是虽同样造灾,沿湖百姓,饿死的人却比别地少的原因。 鱼虾一多也就不值钱了,平时一篓杂鱼,也不过才几文钱。 三十文,寻常都能买五六斤米了,这价格实在太过。 王嫂子虽心动,却也连连摆手:“哪里能要姑娘的钱?咱们这里白米鱼多着呢,明儿一早让我那口子捕些,姑娘捎回去,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云朝一笑,又问:“我瞧着这湖面够大的,湖里大大小小的浅滩可不少,却不知道这湖都有什么特产?” 王嫂子道:“左右不过是些鲤鱼呀,青鱼呀,草鱼呀,鲢鱼呀,还有虾,也有螃蟹,却不比洪泽湖的大蟹,但也不错。姑娘是这会儿来的,若早一个月,正是菱角鸡米上市的季节,那会儿可吃的多着哩。湖里水鸟也多,便是这会儿,孩子们去湖边芦苇汤,也能捡不少的鹌鹑蛋呀,野鸭蛋什么的。闹了几年荒灾,若不是靠着这湖,不定要饿死多少人呢。” 说到这里,便是王村长家里日子算得上好的,王嫂子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些悲苦之色来。 云朝想了想,道:“我瞧着您家里好象有一辆驴车。” 王嫂子打起精神笑道:“是呢,以前日子过的好,咱这王家村里有驴车的倒有几家,可如今也就只我们家一家有了。有这车,往镇上县里也便利些。” 云朝就道:“你们家可有人得闲捕鱼?” “我家的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几个兄弟,得闲可不就靠捕些鱼拿出去卖?虽卖不了几个钱,到底也能赚几个子儿。” 云朝心里就有了数,却也没再说什么,又听座上王嫂子的婆婆说起白马湖的传说来。云朝觉得有意思,听的津津有味。 这白马湖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有一年,玉帝的30匹神马中,有一匹白马私自下凡,变成一位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起名马从仙,来到白马湖所在的小集镇上。马从仙聪颖博学,乐于助人,为小镇居民所仰慕,并与先白马下凡的荷花仙子喜结连理,相亲相爱,在小镇传为美谈。 后来,天庭清点御马时,发现少了一匹白马,钦差到人间查寻找到了白马的下落。玉帝闻知大怒,命雷公闪将前去捉拿,马从仙遭闪击雷轰,疼得满地乱滚。荷花仙子也被王母派人捉拿,她见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地面顿成水乡泽国,善良的荷花仙子见状于心不忍,将莲蓬中自己保命的百颗莲子抛下,结果有99颗落入湖内,化成99个小岛,百姓们纷纷攀爬上岛屿,避免了被湖水淹没。当地村民才知道这好心的书生是天马下凡。为感谢白马夫妻的恩德,九十九个村落的村民一齐结艾为香请求玉帝宽恕。玉帝并未被村民的义举所动。但是,九十九个村落燃起的香艾烟雾浓浓,迷了雷公闪将的眼睛,马从仙乘机逃脱,化作一湖秋水,永远留在了人间(荷花仙子抛下的百颗莲子有99颗变成小岛,另一颗成莲留在人间)。为了纪念白马,人们就将这个湖称作“白马湖”。 云朝叹道:“原来白马湖上这有九十九座小岛,还叫九十九墩。瞧着似连非连,似断非断,远观似鱼,近观似山。岛上炊烟袅袅、芦荻摇曳,好似一幅恬静的水乡风情画。这般美的地方,都不想走啦。可惜我赶着回去,若不然,还真想登上小岛,过一天渔民的生活,散网捕鱼,放笼捉虾,采摘菱角、鸡头,听一听渔家歌,看一看渔家舞,吃一顿热腾腾的渔家饭菜,想必是十分有趣的事。待明年夏时,定过来玩几天。” 王嫂子是个爱说笑的,听了这话便道:“那姑娘明年可一定要过来,我叫我家小姑专门服侍姑娘几天,带姑娘去采莲子菱角鸡米,咱家就有船,方便的很。” 一边说,一边拉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推到云朝面前。 小姑娘红着脸,很是局促。 虽然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但圆圆的脸象红苹果一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又机灵,又漂亮。 云朝笑道:“这位姐姐长的可真好看。我明年定来,姐姐可要带着我去湖里玩。我家里姐姐妹妹也多,到时候带她们一起来玩。姐姐这般,她们定也喜欢的,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虽然害羞,说话的声音却清亮又好听:“我们乡下人家,并没什么正经名字,因上头还有个姐姐,家里人都叫我二妞,姑娘也叫我二妞吧。可不敢当姑娘一声姐姐。” 云朝听她声音如清溪一般好听,便逗她说话:“二妞姐姐平时在家里玩什么?” “也是帮着做些家务,也做针线,只是我针线不大好,我还会打络子,农忙时也下地。” 云朝就道:“我们家农忙时,我也要下地干活呢,祖上规矩,家里的子弟,都要懂农事。” 王二妞似是不信,睁大了眼,好奇道:“姑娘这般富贵人家的,也要下地干活?” 云朝笑着解释道:“是呢,到了农忙,族学里也都要放假的,今春时,哥哥们在家,我们便都去地里帮忙了。只是我们那里和你们这里不一样,我们那里多种桑,每家都有桑园,春时开始熬蚕,姑娘就要忙着采桑喂蚕了。但也种粮食的。我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是家里略有些薄产罢了。因是耕读传家,家里不论男女,虽都要读书识字,可也需懂农桑,不然,养成游手好闲的酸秀才,那可不成。” 倒听的一桌了妇人惊叹。没想到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还要下地干活。他们村里,家境外略好些的,也没个叫姑娘家地干活的。他们村也有富户,家里供着读书的,别说下地干活,平时手里除了书,万事都不沾哩。 这般好家教,也难怪小姑娘瞧着且富且贵,还叫人觉得亲近。 第四百零九章节 因着云朝竟然还下过地,一桌子女眷都觉得她亲切,说起话来也更放得开了,倒是比先前热闹的多。 王二妞还道:“咱们这里也种桑养蚕,以抵两税呢,只是不如你们那里多,这有桑园的,可都是富户,可见姑娘家那片儿人家,日子过的都是好的。” “这倒不是,我们村多是族人,外姓人家少。因族里做官的族叔伯多,所以日子很过得去。不过如今也不容易呢,遭了几年难,也就是去年年底才陆续回乡,这会儿也才缓过来。因着族里原先日子不错,前头逃难,又是一族人齐动,死的人这才少些,倒也没真个把家底全败了,也就是有了这一季收成,阖族人还没了吃不上饭的,刚回来那会儿,屋子是破的,手里又没粮,病的也多,也难的很呢。不说别家,就是我们家,因爹娘去了,只有爷爷一个长辈,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并一对双胞胎弟妹才四岁,若不是哥哥们本事,怕也没现在这样的好日子。那会儿家里长兄还去外头走镖,拿命拼日子呢。我妹妹七八岁,都知道上山打柴。我因箭术还成,也跟着叔父上山打猎,这才慢慢把日子过起来。只要人勤劳,老天又不作难人,便不怕呢。” 王村长的婆子点头道:“姑娘年纪不大,说的话却真正句句在理,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倒是王二妞听了惊讶道:“姑娘竟然还会打猎?怪道我看姑娘带着弓箭呢。昨儿姑娘来时,我们都当姑娘是哪家的小公子。后来听我爹说您是姑娘,我娘听了还直念佛,道是怪不得,哪家小公子有这般俊的?” 云朝笑道:“我可算不得俊,我家表姐和几个堂姐才叫好看。我是因着出门在外,穿着男装方便,这才着了男装。至于箭术,家里哥哥们六艺都是要学的,与我一道来的九叔箭术好,便也教了我。所以我才能时常上山打猎。” 王二妞听了一脸的崇拜:“姑娘可真能干。咱们这里虽没山,湖边鸟儿多,也有人打猎。可惜姑娘明儿便要走,若不然,我领姑娘去湖边玩,说不得也能打几只鸟儿呢。鸟儿虽没什么肉,可肉却极香。我爹说过,地上走的不如天上飞的。我从前也吃过几回鸟肉,真正美味。” 云朝就道:“这也不难,明儿一早,我给二妞姐姐打几只鸟去,回头二妞姐姐做了吃就是。” 因她说了这句话,用了晚膳,王二妞从屋里拿了两个络子并一条帕子来,死活要送她。 那帕子绣的虽比不上谨语的针线,却也不错了,两个络子打的很是精美,云朝高兴的收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云朝去了湖边,打了十多只鹌鹑,野鸭,水鸟回来,让翡翠送去了王村长家里。 结果翡翠才出门不久,王村长的两个儿子提了两只木桶来还有一只竹篓,一桶银鱼,一桶鲢鱼,还有一竹篓的螃蟹,个顶个儿的,都有四五两重。 之前在洪泽湖的时候,临走时佃户也送了两篓子螃蟹,可那会儿因要来白马湖,云朝并未收下,这个季节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几篓子蟹也能卖些钱,云朝想着他们拿出去也能卖几个大钱,更不忍心收了。 见王家兄弟两送来的东西,云朝想着刚好带回去孝敬祖父些好吃的,便收了下来,但定要付银子,王家兄弟里那个读过书的便道:“姑娘给了咱们村里人这么大的恩情,这些都是村里人从湖里捕来送姑娘的,哪里好要姑娘的银子?姑娘千万收起来,若我们兄弟真把姑娘给的银子拿回去,不定要招多少骂呢。万不能要的。” 云朝想了想,左右过两天还要送种子来,到时候带些山上的猎物过来送给王村长家,还了这份人情也就是了。这会儿若真给银子,倒是叫这两兄弟为难。 云朝便让翡翠把木桶搬去了马车上。 又问王家兄弟两:“不知你们赶马车去过盱城县没有?从你们村里到盱城县,赶驴车,大概要走多久?” 王家兄弟道:“这却不知道,咱们白马湖是能走水路通盱城县的,若顺风顺水的,早发晚至,大概五六个时辰。若是晚上走,刚好第二天早上便能到。” 云朝听得这话惊喜道:“这可真好。我因昨儿知道咱们湖里产银鱼,原还思量着,想让你们送鱼过去呢,可陆路不易走,怕时间太长,让你们送也不合算,如今能走水路,可真是太好了。且你们这里的白鱼,我们那里也不常见,若是我收银鱼和白鱼,你们可愿意送?每天两桶银鱼,两桶青鱼,若是有虾,我也要的。螃蟹和甲鱼若有,也只管送。至于价格,白鱼、甲鱼、螃蟹我按着市价收,这银鱼,我收三十文一斤。” 云朝心里其实早有了算计,她们那地儿也产鱼,尤其是洪泽湖,她想着,既是要开全鱼宴,各种鱼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让洪泽湖的佃户送鱼,左右离的近,也方便送。也是给那些佃户多添个进项了。 白马湖远,可银鱼只这里有,也只好从这边买,但离的远,单送银鱼未免不合算,好在这里的白鱼做鱼丸是最好的,而虾和螃蟹还有甲鱼也不嫌多,凑了这几样,便值得跑一趟了。 王家兄弟两个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村里人的心意,行前送她点儿湖里的河鲜,又不值几个子儿,竟还落了这么一份生意。哪有不喜的? “姑娘真收这些东西?” 云朝点头:“真的。五天后,你们送到盱县城的万福酒楼,就说是燕十三让送的,他们自会给你当场结清货银。往后每隔两天送一回货。” 兄弟两个喜的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们定挑最好的给姑娘送去。这银鱼咱们这里可没那么贵,不敢要姑娘三十文一斤的价,便照着十五文给,也是咱们赚了。” 云朝摇头:“我说了三十就是三十,放心,我亏不了的。” 这也不是她滥好心,三十文一斤,对她来说,还真的不贵。 第四百一十章节 当然,最重要的是……咳……银子8是她出滴。 不过,他也不会叫萧大胖每天白花三十文一斤去买这银鱼就是了。 又想到莼纸银鱼的标配,云朝不死心的问道:“王家哥哥,咱们白马湖有莼菜么?” 云朝记得汉朝时,莼菜已经是贵族餐桌上的美味了。晋时便有莼菜的记载,而唐朝的白居易,宋朝的苏轼陆游,均有诗赞美。莼鲈之思,便出自《晋江书张翰传》,齐王冏辟张翰为大司马东曹椽,在洛阳。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说:“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官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后人常用“莼羹鲈脍”为辞官归乡的典故。 莼菜的生长对水质要求极高。 白马湖水质澄清,肥沃底土,温度也与吴中相仿,后世山东还曾报导过发现大面积莼菜,所以云朝觉得,或许白马湖亦有可能出产。 可惜,王家两兄弟都摇头:“这却未曾听说过。” 云朝只得失望而去。 收拾好东西,云朝叔侄被王村长送到了村外。 与王村长道别,上了官道,云朝道:“九叔,这儿乘船也通盱城县呢,下回咱们乘船来,还能一路看看运河两岸风光。” 燕展明道:“也好,左右乘船还比走陆路要舒适的多。” 其实若是骑马,肯定是比走水路要快,但是马车可没骑马快。 因急着归家,马车走的快,太阳落山时,便进了古庄村。燕展明想着还要把田庄上的事情与燕宏扬说一声,也没回去,同云朝一起进了门,略洗濑了一下,便与云朝去了燕宏扬屋里。 云朝报了平安,有燕展明汇报两处庄子的情况,她想着那银鱼鲢鱼还有一大篓的螃蟹,便径直去了厨房。 没有莼菜,这银鱼只好做银鱼蒸鸡蛋,银鱼蛋花汤,又见厨房里香菇,可惜没有茭白,虽然做不了三丝银鱼羹,但云朝却用嫩豆腐切成丝,用鸡汤和淀粉调了,做了个别样的三丝羹。想了想,鱼多,也不好浪费了,干脆再做了个香辣银鱼干。 那么一桶,虽做了几个菜,自家也吃不下,又怕放长了鱼会坏了,便分了些,连着鲢鱼和螃蟹,给七爷爷和五叔家,都送了过去。还让送鱼的翡翠,特地说了做法。 至于鲢鱼,倒是好办,家里就有粉丝,烧了个鲢鱼粉丝也就成了。 倒是一篓子蟹,云朝挑了好些清蒸了,又做了几笼子蟹黄包。 等到翡翠回来,云朝想着大牛不在家,便让翡翠给钱婶子也送了一笼蟹黄包,并着些银鱼和鲢鱼。 “翡翠,你和钱婶子说,这蟹性寒,不好吃太多。好在蟹还能放几天,让她慢慢吃就是了。” 翡翠回来时,带了钱氏回礼的千层饼,却把云朝给高兴坏了。 这千层饼,她总共才吃过两回,还是五婶娘郭氏做的。 倒不是这东西有多精贵难得,实在是做起来太麻烦。 这千层饼,是用精麦面和了,反复揉,面也得硬,然后用擀面杖擀成手擀面那样的大圆皮儿,摊上一层用油盐调好的蒜泥蒜花,然后叠起再擀,如此反复擀上几十层,每层里面都是蒜泥蒜花,最后放锅烤出来。 虽然嚼着硬,但吃起来满口生香。 云朝拿了切成斜条状的一片,咬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眼,品尝了几口,方对翡翠道:“你端盘给冯爷爷去,爷爷和姑母那里我自己送,你记得和冯爷爷说,这东西是用死面擀出来的,不好克化,虽香,也要少吃些,要不对肠胃不好。” 翡翠笑道:“姑娘就是爱操心,冯老太爷是杏林圣手,他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东西不好克化?” 云朝白了她一眼:“当我爱操心的么?那老玩童自然是知道这东西不克化的,可他不是嘴馋么?若没人提醒着,我怕他一会儿就能叫这一盘底儿朝天。” 翡翠摇了摇头:“所以说关心则乱呢。他老人家倒是想让这盘儿见底,可这饼太硬,他老人家哪里来的好牙拼命?要我说,没准儿我送过去,他老人家还得骂姑娘你存心叫他为难呢。” 说的云朝大笑。 这还真象冯老头能干出来的事。 想象了一下冯老头吹胡子瞪眼,看着蒜香四溢的饼,却下不了口的样子,云朝乐的很。 给姑母和爷爷送了饼,云朝才回房叫了白脂来问话:“五叔可去县城定了买麦种的事?” “我回来和五老爷一说,五老爷便去了县城,已经谈好了,就是姑娘不回来,明儿我们也要往洪泽湖那边送种子呢。若是白马湖那边也要提供种子,明儿还得再去种子铺里说一声,让加些量。” “这倒不用,白马湖的田庄,不需要咱们提供麦种,那边佃户们的生活,要比洪泽湖那边好的多。就是家具耕牛,要的也少。说到这个,那农具和耕牛,五叔也买了吧?” “农具都买好了,这会儿正是秋种时分,各家匠铺里都有得卖,买起来方便的很。只是耕牛一时凑不齐咱们的数,只买了五头牛,经济说帮咱们留意着,估计得要凑个十天,才能凑齐咱们要的量。” 云朝点了点头,拿着白马湖王家庄统计出来的农具和耕牛的用量,索性去了二房五叔家里。 看到她,郭氏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怎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看两个庄子么?你九叔呢?” “九叔陪爷爷说话呢,爷爷留了他在家里用饭,我是来找五叔的,他在家么?” “在呢,去地里了,一会儿就得回来,若是事情不急,我让他回来用了晚膳再去你家。” “是有些儿急,要不,等五叔回来,您让他去我家陪我爷爷喝两杯吧。我刚好有事情与他商议。” 郭氏应了下来。 云朝回家便去了书房,想着银鱼螃蟹,又在菜谱里添了两三道菜。 不知道客中来要转卖的事儿,萧大胖搞定了没有。 但拿了人家两千两银子,虽说全鱼宴不急,可她答应绘万福的二十道菜谱,还未全部整理好呢。 就是萧大胖不催,她也不好意思再拖着。 第四百一十一章节 等云朝用心将二十道菜的菜谱整理出来,打算找个时间去一趟万福酒楼,把这二十道菜教给万福的厨师。 光有菜谱是不行的,火候的把握,出菜的时间,材料的选择,这些不是光有菜谱就行的。 而且一道菜做出的成品口味如何,也要看厨师的天份。 要不然,同样的一道菜,大家都知道怎么做,可做出来的菜,口感甚至菜品的成色,也不会不一样。 否则厨师也不会分等了。 整理好菜谱,也到了晚膳的时间。用了晚膳,云朝回屋,和云畅一道去了谨语的屋里。 谨语拿出围巾和两件小毛衣来。 “围巾是给你的,总出门,冬天围着也暖和,回头给翡翠也织两件。这两件小毛衣,是按你说的样子,给蔚儿和夕儿的,让他们试了一下,穿着还挺合身。冬天里穿在袄子里头,再冻不着了。你瞧着如何?若是成,回头给你们每人织两身可以换洗的。” 云朝爱不释手,又把围巾围到了脖子上,轻柔又暖和。一条黑的,一条白的,一条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染色。 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谨语也来了兴趣,黑白灰男孩子用还好,女孩子总归喜欢更鲜这些的颜色。 说不定这些不只家里能用,还能卖到外头去呢。也是个进项。 左右如今养的兔子多,免毛是不缺的。 而且玉瑶说了,把兔子移到田庄上养着,还能扩大养殖的规模。 “回头问问前叔,看不能找染布的地方,帮着染色。”谨语道。 云畅摇了摇头:“不用找前叔,这事儿问问五叔就成。咱们这里有纺织大户,他们肯定有门路。” “那我明天就去问五叔。”云朝也激动起来。 谨语就问起云朝去田庄上的事情:“朝儿,我怎觉得,你这出去才几天的时间,瞧着倒比先前沉稳了不少?田庄上的事情可还顺利?” 提起田庄,云朝心头又觉得沉沉的。 “田庄上的事情很顺利,我给洪泽湖田庄的佃户免了一年租子。白马湖那边,也减了三成租。” “减了三成租?”谨语惊讶,“这和免租子也不差什么了。而且我听翡翠说,麦种也是咱们提供的。那边的佃户日子难过?” 云朝点头:“我去前,也没想到他们的日子难成这样。还以为和咱们这边差不多呢。哪里想到,虽秋收了,可家里没吃的人家也不少。你们是没看到他们的境况。白马湖还好些,洪泽湖边那……所以我就做主免了一年租子。不过也不是白免的,我要求种一半的油菜,收上来的菜籽我们油坊回收。有这一年免租,缓过劲来,日子总归要好许多。咱们家倒也不缺这一年租子。” 谨语点头:“若是免一年租子,能让人活命,外祖父也会答应的。” 她生来富贵,当初回外祖家,这边的日子艰难,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再没想到,外头还有更难的。 “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的,朝儿你也尽管开口。” 云朝摇头:“这却不必。老百姓是最有韧性的。但凡老天爷帮忙,他们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见云畅和谨语都默下来,云朝打起精神道:“不过洪泽湖的风景是真的好,听九叔说,咱家田庄边上的老子山还有温泉呢,等有银子了,就置办个温泉别院,冬天好去玩。我和九叔还打算在田庄临湖那里,盖个别院呢,夏天好去消暑。白马湖也挺好的,湖中有九十九滩,风景极美,明年夏末咱们去玩些日子,听说那里盛产菱形鸡米,到时候咱们亲手去采摘。左右那边有个宅子,二进的院子,足够住人的,只要收拾一下就成。” 这一说,谨语和云畅又高兴起来:“那成,咱们这边虽然也有河,可到底不比洪泽湖的风光。要是能去玩几天,还真是个好主意。” 云朝又把听来的白马湖的传说与她们讲了。 赶了一天的路,云朝也有些累,姐妹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姑母的丫鬟小兰送了蔚儿过来,几人便各自回房歇了。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因着是种子铺里交麦种的日子,云朝正想和五叔一起去县城,顺便把菜谱给萧大胖送去。五婶郭氏便找了过来:“朝儿,咱们村也有人生豆芽了。” 发豆芽的技术太过简单,县城里早有人家在做,对云朝的铺子影响其实并不大,而且她的豆芽铺里,也不是靠卖豆芽营利。 听了郭氏话中的不平之意,云朝笑道:“哪家?” 郭氏说了一户人家,也是同族之人。 那家和她的豆芽作坊里的人都没什么关系,应该不是自家作坊里的人把发豆芽的技术传出去的,没了这个顾虑,云朝不在意道:“做就做吧,若是他们能把生意做起来,也不是坏事儿。这世上没有吃独食的道理。” 郭氏担扰道:“你这孩子,心怎这么大?万一上作坊里的人把这技术传出去的呢?” “应该不是。”云朝道,若是以前,她可能会生气和介意,但是从田庄上转了一圈,看到了别处的生活,她如今的心反倒更宽,再说了,只要不是作坊里出了内贼,她还能拦着不让别人改善生活不成?没有这样的道理。 “五婶,咱们作坊里如今也不是靠豆芽营利的。靠的是芽苗菜和香干百叶,再说了,我们有专门的酒楼供货,且咱们是头一家卖豆芽的,信誉在那里呢,他们想挤咱们的生意,一时半会儿的,也做不到。这个真不用担心。再则,本是族人,他们的日子好了,我也只有高兴的。” 郭氏见她并不忧心,这才罢了,又道:“你今儿和你五叔一道去县城?田庄那边你还跟着去?” 郭氏近来因要忙着九叔的婚事,也不得闲,五叔一去田庄,她这边就更忙了,还好有七祖母和七婶帮着忙。八婶挺着个肚子,虽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云朝笑道:“有五叔去,我就不跟着裹挟了。我在家里给五婶帮忙,早点把九婶婶娶回家。” 说的郭氏好笑:“得,你今儿去县城,也看看你九婶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节 云朝骑着马同五叔一道进城,路上燕展晴问她:“听翡翠说你免了一年的租子?” 云朝点头:“那边佃户日子实在难过,不过我免租子也不单是为了这个。也是因为咱们要求种一半田地的油菜。而且明年夏收后我还想让他们种些新品种的粮食呢。五叔,油菜怎么种,还得靠您在那边给指点一下,这一个月,倒要劳累您常往两边的田庄上跑了,七叔一个人管着淮河那边的田庄,不会忙不过来吧?” 燕展晴道:“那边佃户你昌大伯帮着找好了,你七叔只管秋种的事情,也没什么忙不过来的。我听你九叔的意思,你想让你七叔管淮河田庄,把洪泽湖和白马湖的庄子,都交给我管?” 云朝点头,淮河那边就是种油菜和麦子,夏天种水稻。可自己家这两个庄子,云朝想试种新品种的水稻和玉米红薯土豆。这也是要专人管着的:“五叔,您就帮我们家管着田庄吧。等明年试种新品种,我也要常去的。没个专人管,我也不放心。这两处庄子虽不比淮河田庄大,但将来产出的收益,想来也不会比淮河的田庄差。淮河离家里近些,七爷爷和七祖母年纪大了,八叔要科考,有七叔照看家里,也放心些。离着远些的庄子,可不得就麻烦您了?您放心,你在外头忙,家里五婶子和灵儿他们,有我照顾着呢。” 说的燕展晴笑骂:“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过些日子你九叔成了亲,家里不是还有你九婶子么?再说还有你九叔在家呢。” “九叔您就别指望了,他往外跑的时候比您多。九婶子要我瞧着,也不是个能在家里待得住的,我估计将来八成是要和九叔一道出门的。” 想着那个厉害的九弟媳,燕展晴也失笑摇头,又叮嘱云朝忙完了,去看一下正住在县城待嫁的独孤游。 “五叔您就放心吧,我肯定要去看九婶婶的。要是她那边差什么,我也会想办法给她添置上,保证不叫九婶子嫁到咱们家前受委屈。” 委不委屈的,人家一个世家名门的正经闺秀,嫁到他们家,本来就委屈了。 燕展晴叹了口气。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弟弟会娶上这样的媳妇。 “也不知道你六叔能不能回来参加你九叔的婚礼。” 这个,还真是说不准。 云朝安慰道:“想必六叔也想回来的,只是朝庭的假,可不好请。不过兴许六婶会带着堂兄妹们回来。” 六叔如今在济州任一州通判,若是回来,来回至少得要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在家里住些日子,没两个月的假是不成的。 燕展晴笑道:“那几个孩子是得回来瞧瞧了,也与你们亲近亲近。这兄妹间,也得相处才有感情。” 这话倒是,虽是血缘至亲,若没相处过,彼此情份总归不深。 六叔家据说也有两个儿子和个闺女,不过年纪都比云朝小。 云朝还没见过六叔六婶,还有他家的几个堂弟堂妹呢。 提起侄子侄女,燕展晴笑道:“那几个也是好孩子,你们定能相处的好。你六婶是你六叔以前上峰家的闺女,因瞧着你六叔不错,这才让闺女下嫁。你六婶和你八婶一样,正经的官家女,那几个孩子也教的好。” 云朝倒是听姑母偶尔提起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六婶子。因家世好,为人难免傲气些。和婆家妯娌不大亲近,姑母虽没明说,云朝也能想象出,大抵是看不上这些妯娌的意思。 却不知,如今弟妹是大齐除了皇室外,最尊贵的世家豪门出来的名门闺秀,六婶还能不能摆得出官家贵女的款了。 六叔家向来和族中不大亲近,甚至极少回祖宅,未必不是六婶的原因。 不过,对这位六叔父,姑母的评价,却是比较高的。云朝也好奇,这位六叔,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很快到了县城,云朝先陪着五叔一道去了种子铺里,因麦种太多,自家的马车拉着油菜种子,便与种子铺说好送货,云朝又让翡翠跟着送五叔去田庄上,一为引路,二也是保护五叔安全的意思。 送五叔出了城,云朝这才骑着马,去了万福酒楼。 万福酒楼里的人,对云朝极熟,见到她,忙热情的迎了进去。 “小公子,您这是来寻咱们东家的吧?东家去了府城山阳,这几天都不在家,这会儿就是着人去东家家里请,也来不了。不过孙大管事的刚好今儿在酒楼里。要不,小人把孙大管事请过来陪您说话?” 云朝过来是教师傅们做菜的,萧大胖在不在都无所谓。 不过听那伙计说萧大胖去了山阳,心中不免一动,难不成,是因为那玄武岩的事情? “成,你把你们孙大管事请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那伙计引了云朝在雅间里坐下,上了茶,便去请孙二狗来。 “小公子,今天您怎有空过来?萧大老爷去了山阳,可真是不巧。”孙二狗进门见了礼,笑道。 “上回不是答应过给萧大哥这万福酒楼再弄些新菜式么?我这边刚好整理好,今儿得闲,便送了过来。顺便也教厨房里的师傅们做一次。却不知萧大哥去山阳是为了甚至事?” 孙二狗低声道:“上回府上九爷说的那事儿,萧大老爷照着办了,听说山阳那边卖的还不错,价格也还好。萧大老爷这次去,就是送山石盆景去的。说是回来后,便要去府上与燕九爷说话呢。这卖山头的事情,萧大老爷也正办着,看好的几个山头,差不多是能拿下来的。府上九爷不是说了,想一起做的么?若是九爷真有兴趣,也好准备银两了。” 云朝听了,心头一喜:“成,你和萧大哥说,我们这边肯定会把银子准备好的。” 不过银子还真是个问题,扣掉买麦种农具耕牛的银子,家还就剩下差不多两千两,畅儿手头就算全挤出来,也不过几百两银子。回头得找钱二福问问,铺子里能凑多少银子出来。 九叔那边,油坊应该也能挤出两三千两来。 这样凑一凑,倒也差不多了。 还有姑母那里,不如也拉来投资些。 第四百一十三章节 云朝觉得,让姑母投资点银子,做点别的生意,是个不错的主意。 谨言如今是嗣子,程姑父留下的财产,除了谨语的嫁妆,大部分是要留给谨言继承的。 这孩子观察了半年,本性极好,又有自家人言传身教,将来也不怕他被人给教唆歪了。所以估计姑母是要把大部分家财留给谨言的,当然,这也是应有之义。且谨言毕竟是过继来的,若姑母真的把大部分财产给了谨语表姐做嫁妆,嫁回的又是娘家,别说程家族里听到风声怕也有话说,就是传到外头也不好听。 但这么一来,谨语表姐的嫁妆便不会多。 倒不如这会儿就请姑母拿出银子来投资。也不必用从程家分出来的财产,用姑母的嫁妆就成,如此,往后这份盈利给表姐做嫁妆,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女子嫁妆,本来就可以作为女儿的嫁妆的,亲儿子自然可以分一些,但过继来的嗣子,不分别人也说不出话来。 再说,程家的银子大部分归了谨言这个嗣子,也并没有对不起他。 如此,两下都好。 同孙二狗说完话,云朝笑道:“孙大哥,我今儿来,就是为了那菜谱的事,你先去忙,我去厨房里找大师傅把这菜的事情给交待清楚。回头忙完了,还得去看看我九婶婶,便不扰你了。” 这话的意思是,她教完菜谱的具体做法,便直接走了,不再与孙二狗辞别。 孙二狗笑道:“成,姑娘忙,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打发人去前头找我。” 孙二狗如今帮着萧大胖萧贺支应着酒楼里的应酬,人多在前堂,云朝笑着应下。出了雅间,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大师傅已经得了信儿,知道她今天过来是为着菜谱的事情。一见她进去,忙围了过来:“可把小公子给盼来了。” 他们是真高兴看到云朝,这姑娘可是教了他们不少菜式,手艺人对手艺的看重,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不只兴趣,这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如果不是云朝,如今的他们或许已经被萧大胖辞了,哪怕是死契的,这受重视和不受重视,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自己的手艺过硬,哪怕是奴仆,主家看重,也比在外面的日子好过的多,且也不用整日里提醒掉胆的,怕哪一天就被主家给扔了。 云朝把菜谱给了主管厨房的大师傅,二十道菜,一天是肯定教不完的,她也只是把每一道菜需要注意的地方,食材选择,每一道工序火候的把握,时间,油盐的用量等,先说清楚了,然后又把头两道菜亲自做了一遍。让大师傅亲眼看着。 “这两道菜大师傅先试着做,余下的那些,该注意的地方,我也都说了,大师傅可以试做,我隔两天再过来,大师傅做的时候,有不明白的地方也记下来,选几样做的还成的,等我来做了给我尝,到时我再教你。” 大师傅笑眯眯的应了:“小的定用心,辛苦小公子了。若是没小公子,只怕如今我们也是……” “大师傅客气了。若说厨艺,我是不能与师傅们比的,不过是我手头有这菜谱罢了。”云朝笑道,这却不是谦虚,事实也是如此,论刀工什么的,她一个业余的哪能和专业的比? 大师傅亲自送她出门,因孙二狗正在楼上应酬客人,云朝让前堂的掌柜与孙二狗说一声,她便不上去辞行了,出了万福酒楼,云朝去了九婶子独孤游现在住的地方。 独孤家几百年的世家豪门,是真正不差钱的主儿。因此虽然只是临时送嫁,也在盱城且最好的富人区,买了一套七进的大宅子,算着嫁妆。 云朝报了姓名,因她穿着男装,独孤家的下人还以为是燕家的小公子,忙进去通报。 等得了信,这才把云朝领过去。 虽云朝穿的是布衫,过来请人的婆子也没敢小瞧她,这位是自家姑娘婆家的子侄,且她家姑娘听说这位婆家侄子过来时,明显一脸的高兴,忙不跌的让她过来请人,还是请去的后院,可见这侄子是很得她家姑娘看重的。 屋里,独孤游也正在和她的两个嫂子说话。 这回过来给她办礼婚事送嫁的,一个是家里嫡出的兄长,另一个是庶出的堂兄,这位庶出的堂兄在家里大排行十三,因文不成武不就,便管着家里的庶务,但只庶兄夫妻两肯定是不行的,独孤游是家里的嫡出姑娘,又深得长辈们的喜爱,庶兄嫂过来送嫁,便显得不够尊重,因此把她的一位在边防上的嫡兄给调了出来,请了三个月的假,专门过来帮她办理婚事。 当然,这嫡兄夫妻过来,就是个脸面,具体的事务,还是庶兄嫂在操办。 独孤游的亲嫂子冯氏嗔了独孤游一眼:“你也是胡闹,燕家的小公子,怎好请到后院来?合该请去书房,请你哥哥们招待一下才是。若是为着你的婚事来的,也该由你兄长们去谈才好。” 独孤游笑道:“嫂子误会了,今儿来的,可不是燕家的侄儿,燕家的几个侄子除了几岁的,另几个都随八爷和十爷去了府城山阳了,所以来的,可不就是云朝那丫头?那是个侄女,燕五老太爷的嫡长孙女。她素来外出都是穿男装的,说起来,长的和我还有些象呢。若是外人看到,还当是我们独孤家的小姑娘。回头嫂子们看到,就知道了。这丫头是个本事的。今儿来,估计也就是来看看我,不是为什么婚礼的事情。” 不时婆子请了云朝进屋。 屋里两个妇人云朝不认识,想来定是独孤游的嫂子,她便朝着独孤游行了一礼,至于另外两位,独孤游肯定也是给她介绍的,回头行礼不迟。 “朝儿见过九婶婶,听说您如今住在这里,我刚好进城有事要办,想着好些天未见九婶婶了,心里着实想的很,便过来瞧您了,也看看您这里有什么不便的,回头也好着我去办。” “不是说和你九叔去田庄上要半月才能回么?怎这么快就回来了?”独孤游拉过云朝,笑问道。 却没见到,边上两位嫂子,看到云朝后,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样子。 第四百一十四章节 云朝笑回:“我和九叔看了两处田庄,如今百姓日子艰难,白马湖那边还好,洪泽湖受战乱影响较深,佃户们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作主免了一年的租子,又说了提供麦种,只等来年丰收,还了这麦种也就是了。因此和九叔转了一圈,便回来了。我又不懂农事,九叔也顾不上,便请了五叔帮我们家管这两处庄子。今儿就是一道和五叔来的城里,去了种子铺拉了麦种,五叔送种子去洪泽湖,我办了事,这才来看九婶。” 独孤游叹了口气:“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云朝听的一扬眉,这口气特别走居委会大妈风呀,实在不象她家明皓如月,爽朗如男子的九婶会说出来的话。 她这边正惊讶呢,独孤游已经拉着她给两个嫂子介绍起来:“这是你两位舅母,你叫八舅母和十三舅母就成。” 说完话,独孤游也注意到了两位嫂子的异状,两人脸色皆苍白,眼中那抹震惊还没有散去。 独孤游忙道:“八嫂,十三嫂,你们这是怎么了?”就算是身体不舒服,也不至于两人同时不舒服吧? 这两人一脸见鬼的表情,云朝却是能猜出大半的。 哥哥刘瑜说过,她和去世的亲生母亲独孤王妃生的极象。 以这两位舅母的年纪,应该是见过她娘独孤王妃的。如此,见着她相貌,感觉惊讶也就不奇怪了。 云朝笑着福了福身:“云朝见过两位舅母。咱们这里气候风俗饮食都与北方相异,不知道八舅母和十三舅母可否住得惯?我厨艺还好,也会做几个北方菜,得闲我过来给两位舅母做上几道菜,也让舅母尝尝我的手艺。” 这一声舅母云朝叫的痛快。 不从九婶独孤游论,就是她的原身,这两人也是要称一声舅母的。正经的舅母,比从独孤游这边论,还要名正言顺些呢。毕竟,她现在的向份,只是独孤游婆家的侄女罢了。而她的真实身份,却是冯氏和杨氏实打实的外甥女。 冯氏和杨氏毕竟出身大家,养气功夫是一流的,最初的震惊过后,马上便敛了心神,笑着拉过云朝:“怪道我们家姑娘说你和她长的象,真正和小姑小时候长的有七八分相象呢。小姑小时候就爱着男装,若不是她说你是姑娘家,我们这一看,还真当是哪家的小公子。长的可真好。” 一边说,一边从身上取了东西来给云朝,算是见面礼。 冯氏给的是一个玉镯,杨氏给的是头上的步摇。那玉镯是紫玉的,一看便是罕见的珍品。而杨氏给的金凤步摇,贵不在金子和做工,而是那上头凤目和七尾凤羽上都镶着极品的九色珠宝。只这九个颜色不一的宝石,便值上至少千两银子。杨氏的步摇如此,冯氏那镯子,只怕价值更高。 这般贵重,云朝哪里敢收? 忙推辞道:“虽说长者赐,可不辞,但两位舅母给的见面礼也实在太贵重了。朝儿如今年纪还小呢,哪里用得上?我瞧着十三舅母头上的那支蝴蝶压服作工精巧,不如舅母赏了我?八舅母的宫绦我也喜欢,这络子打的可精致,咱们这里再没有的。八舅母不如疼朝儿一回,赏了我可好?” 其实冯氏和杨氏也是想起独孤王妃来,这才不约而同的,把身上最贵重的东西当了见面礼赏了她。实在是两人和独孤王妃关系都不错。这两位也是北地名门之女,独孤王妃未嫁时,便是闺中好友,后来又做了姑嫂,关系更亲近。 而独孤王妃仙去,两人想起独孤王妃留下的孤女明珠郡主,不免生了爱屋及乌之心。那孩子在京城也不知道过的怎样,好些年未见了,听说她身子不好,被皇后接到宫里养病,已经有一年多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外甥刘瑜只说她在京城有皇后娘娘照顾,独孤家这才放心。那孩子毕竟是宗室女,独孤家再有权势,也不能把个王府郡主接回外祖家扶养。刘瑜这个亲哥哥都不说什么,独孤家人就更不好有什么表示了。 只是看到云朝与独孤王妃几乎长的一模一样,两人心里都不禁有些伤感。 独孤游年纪比堂姐独孤王妃小了十多岁,她是独孤王妃出嫁后才出生的,因此并不知道云朝长的和独孤王妃极象,更不可能知道两位嫂子此时的心思,不过自家嫂子如此看重她婆家的侄女,独孤游心里也是高兴的,听了云朝的话,便道:“你这丫头,竟还讨起东西来了。既是你两位舅母给你的,你只管收下就是。她们的好东西多着呢。” 冯氏和杨氏也在边上道:“你九婶说的是,快收下吧。你这小丫头漂亮,我们瞧着就喜欢。你又同你九婶婶长的有几份相似,也是缘份。” 云朝见两人神情不似作假,便收好下来,道了谢,冯氏拉了她在边上坐了。不时外头丫鬟来报,说是两位老爷回来了。独孤游想了想,便对云朝道:“走,去见见你两位舅舅去。” 云朝对外祖家的人也有些好奇,便应了下来。 倒是冯氏心细,想着她来的不中不晚的,不免问道:“你可用了午膳?要不我让人去厨房里给你弄些吃食?你喜欢吃什么?” 云朝还真没正经用午膳,她在厨房里教了两道菜,也尝了些,当时并不饿,便没想起用午膳,冯氏不提还好,这一提,还真觉得有点儿饿了。 因着冯氏和杨氏待她亲切和善,云朝也就不客气了,想着北方人爱吃面,面应该常备着的,她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便道:“那我就不与舅母客气了,若是有面条,煮碗阳春面就好。” 阳春面是南方人的吃法,冯氏笑道:“那成,你随你九婶去见你两位舅舅,一会儿厨房里做好了,给你端前头去。” 云朝便和独孤游辞别了两位舅母,去了前院的书房里。 八老爷独孤沥和十三老爷独孤滛正在书房里说话,听小厮禀报说是妹妹独孤游领了婆家侄女来见,倒有些讶异。 第四百一十五章节 独孤沥和独孤滛听了婆子的禀报,心里很是莫名。 若说是燕家子侄来了,小妹领过来让他们见上一面,倒还好说,来的是侄女,合该去见他们的妻子才对,让他们见是什么意思? 不过人来都来了,也不能不见,便让婆子把人请了进来。 等看到独孤游身后的云朝时,两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云朝被两人盯着,很是淡定,相比刚才两位舅母一脸见鬼的表情,两位舅舅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过是有点儿惊讶罢了。 独孤游戏看着两位兄长,不免有些得意,笑道:“八哥,十三哥,这丫头是不是和我长的很象?” 还是独孤沥反应快些,听了这话,笑着摇头:“是有些象。这就是燕家侄女?” 独孤游拉了云朝上前:“这是你八舅舅,这是你十三舅舅。” 云朝行了礼:“云朝见过八舅舅,十三舅舅。” 两人忙摆手示意她坐下。又从身上各摘了块玉佩给了云朝作见面礼:“拿去玩吧。” 云朝看了一眼独孤游,独孤游笑道:“既是两位舅舅给你玩的,收着吧。” 云朝这才接过,道了谢。 心里不免高兴起来,想不到今天来这一趟,还发了笔财呢。要知道,这两位能挂在身上的玉佩,显然不是大路货,玉质雕工,都是一流的,这两个玉佩收着,将来哪天没银子了,可是能卖上不少银子的。 因着心情好,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 独孤游介绍起来:“八哥,十三哥,云朝是五老太爷的嫡长孙女,家里最能干的孩子,你们不知道吧,我听九爷说,那榨油的法子,就是这孩子想出来的。八嫂和十三嫂爱吃百味斋的点心,那百味斋也是这丫头的铺子,还有那百家食肆,也是她的。就是你们常去的万福酒楼和云来酒楼的招牌菜,也是这丫头的手笔,你们说,她是不是很能干?” 点心铺子和食肆,这两位自然不至于看在眼中,但是油坊,哪怕这两位出身大齐真正的顶级贵权之家,也不由对云朝另眼相看。 而且,两人都知道,那油坊所出的豆渣,一年给北军要省多少的军需供给。 独孤沥叹道:“好姑娘,你着实是个有本事的。难怪咱们小妹这般喜欢你。” 云朝谦虚道:“侄女哪有九婶婶说的那么好?她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这话一出,独孤沥和独孤滛都大笑起来。 独孤游嗔了云朝一眼,也笑道:“牙尖嘴利的丫头,连我也编排,枉我对你这么好。” 云朝嘿嘿笑。 因着这一出,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独孤两兄弟也很喜欢这丫头,便问起燕宏扬的身体,还有两家婚礼的事情。 云朝笑道:“九叔这一向不大忙了,凡事有他呢。且家里几位婶婶还有叔祖母也在帮着操办,只是九叔家的宅子小了些,倒委屈了九婶婶,不过九叔说了,明春就翻建宅子,到时候定给九婶子盖个大大的院子。我们家是乡野人家,九婶婶能嫁到咱们家来,那是咱家祖坟上冒青烟呢,往后定不会叫九婶婶受一点儿委屈。我二伯祖父和伯祖母去世的早,六叔和六婶在外头难得回来。家里是五婶婶当家,她是最好不过的人,和九婶婶处的也挺好。几个堂兄妹也都乖顺,两位舅舅就放心吧。咱家虽不比京中贵勋之家,但胜在自在,我五婶婶把九婶婶当成天上的仙女一般呢。” 这话说的独孤沥和独孤滛心里舒坦之极。 他们家如今这样的地位,早不需要靠家里姑娘联姻来增加权势了,盼的也不过就是姑娘们出嫁后,在婆家过的自在。原本独孤游这性子,他们还怕她嫁到婆家后日子过的不习惯。不想妹子虽然是低嫁和远嫁,可婆家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差。 燕家在当地也是名门。燕家出仕的人数,也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妹子婆家这一支,还有个曾经名动前朝的五老太爷。 这样的家族,兴盛起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谁能说几十年或是百年之后,燕氏就比独孤氏差了? 妹婿虽未曾出仕,可以他们接触的情况看,也绝不是个碌碌无为之人。 这也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妹子能看上他,且家主还能同意。 因着两人对燕家的高看,所以对云朝这个小姑娘也极礼遇。再加了云朝的长相占了便宜,又是个讨喜的,这回见面,倒是愉快。 云朝不敢打扰太久,说了会儿话,便要告辞。 独孤沥和独孤滛也正好有事要商议,便打发了她。出了书房的门,冯氏让过来请她们的丫鬟刚好就在门外。见了独孤游和云朝,便福身行了一礼,道:“八夫人让奴婢过来请亲家姑娘过去呢,厨房里的面已经做好了。” 独孤游便拉着云朝又回了后院里。 云朝看到面条,倒是惊喜,也不急着吃,倒是问起独孤游来:“九婶婶,这龙须面北方很常见?” 独孤游诧异道:“咦,你知道这龙须面?也是,你这丫头惟对吃的最是精通。不过呀,这可不是哪儿都能见到的,这是我们独孤家厨房里的绝技。估计也是我那两位嫂子为了给我撑脸面,这才带了会做这龙须面的厨娘过来。你喜欢吃?你要喜欢,我回头跟我嫂子讨了那厨娘过来做陪嫁就是了,往后你想什么时候吃都成。你要是想学也不难。我让厨娘教你就是。” 云朝笑道:“您的姓氏就是最大的脸面了,还要什么撑脸面?不过这面条我倒是真想学,可惜我力气有限。九婶婶,”说到这里,云朝美目一亮,“九婶婶真能讨到会做龙须面的厨娘?您知道,我那百家食肆是专做小吃的,要是能做这龙须面,将来可不怕被人抢了生意了。九婶婶,不如我那食肆,您也参一股,如何?” 独孤游哪里在意一个食肆的那点利润,听了她的话直摇头,不过是份面条罢了,就是把厨娘送她,那也没什么难的。 不想云朝见她摇头,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急道:“九婶婶,你可别小瞧我那食肆。生意虽小,利润却惊人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节 作为大齐顶级的世家贵女,哪怕独孤游走着非主流的路线,但金银在她眼里,还真就不是什么事儿。 她妆盒里的首饰,但凡着眼些的,拿出来都不下千两银子。云朝小食肆的生意好她知道,但卖的不过是几文十几文的吃食,就算生意再好,又能有多大的利润? 因此听了云朝说食肆利润惊人,独孤游也未上心,只笑道:“哟,瞧一提起生意,你这双眼亮的,怪道你九叔总说你这丫头就是个小财迷,你倒是和我说说,你那食肆的利润,有多惊人?” 这完全是招猫逗狗的口气,听的云朝不禁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九婶也太小瞧人了嘛,便嘟着嘴不服气道:“九婶,你可别看我们家的食肆小,可两个食肆,一个月也有六七百两银子的利润呢,我说的可是纯利,这一年下来,光这两个食肆,就得有近万两银子了。这也就是食肆才开没多久,要不然我手里可真不缺银子用。而且呀,我的目标就是,要把百家食肆和百味斋开满整个大齐。九婶婶你想,真要开满大齐,一个百家食肆,一年下来,得给咱们赚多少银子?百味斋因是姐妹们一起持的股,我自己都不占股的,所以不拉九婶婶,可百家食肆却没别人的股,九婶婶就答应我的提议呗。” 她将来必是要回京城的,油坊是给燕家赚名声积累政治资本用的,且不说燕家,亲哥刘瑜也分了油坊之利,造纸更是一样。至于制冰,将来分的银子,就算是她的私房了。百味斋是她给家里姐妹们赚胭粉钱的,不只是表姐和堂姐妹,最重要的是,还有畅儿和蔚儿,百味斋赚的可比百家食肆要多,也算是她在燕家一场,为姐妹们做的一点儿实事,这时代,女子手里有了银子,将来哪怕嫁人了,在婆家腰杆子也硬。 哪怕她将来回了京城,家里有这些产业,就不怕日子过不下去。哥哥们手里有了银子,将来在官场上也能更从容。 她不是圣母,可燕家不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这里头还有着浓浓的亲情。不管是自家祖父兄长还有弟弟妹妹,就连隔房的族叔伯们,亦视她如已出。他们值得她的付出。 而她之所以如此,亦是在知道原身的遭遇后,更珍惜这份亲情。 这世间有恨不得你去死的血缘亲人,亦有恨不得把所有奉到你面前,明明无血缘之亲,却比血亲更疼爱你的人。这样的人,如何不值得你付出你所能付出的去为他们谋划呢? 哪怕这份亲情,也许会有变的一天,但当下是真的,她感受的也是真的,哪她就不会后悔,亦不会觉得不值得。 一手玫瑰,一手长枪。待她好的,她会倾情回报,而对别人的恶意,她也绝不会手软,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喜欢九叔,视如亲叔,便想对这位未来的九婶婶好。虽然她未必在意一个食肆赚的银子,可这是自己家能拿出来的一份态度。有时候,对有些人,态度比实实在在的利益,更让人动容。 独孤游眉头挑了挑,她虽不是细腻的人,却心思通透。 百家食肆生意红火,云朝于餐饮又极有天赋,没她家的龙须面,生意也丝毫不会受半分影响,这龙须面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可云朝这丫头,眼也不眨的,便舍得下一份利,这份利,可不少。两个铺子一年就有大几千两的盈利,若真如这丫头说的,开遍大齐,那会是笔多惊人的利润? 且,这可不是拿一回就没了的,只要百家食肆在,这利润,便是年年都有。 这丫头,怕是想着法儿补贴她九叔吧? 毕竟燕家兄弟多,就算她想补贴她九叔,还真不好明面儿上给。通过她的这个未来九婶子的手,倒是个好办法。 而且有龙须面作借口,还名正言顺。别人就不能说出什么来。 独孤游似笑非笑,瞥了云朝一眼,道:“你这丫头倒是真心对你九叔好。得,我就代你九叔收下你这份孝心就是了。” 云朝心下不禁叹感,这位九婶还真是聪明。她那点儿小心思,在真正聪明的人面前,真是不够看的。 她倒没有心思被人点破了的尴尬,只嘿嘿一笑,拿出平时惫赖的样子,大言不惭道:“我可不是为了孝顺九叔,等赚了银子,那可是九婶婶的嫁妆,将来给我小堂弟小堂妹们买糖吃,也省得我将来不在家,小堂弟小堂妹说我不疼他们。九婶婶,你说我考虑的周全不周全?” 饶是独孤游再明朗大方,也被她说的什么小堂弟小堂妹,给弄的面红耳赤,气的伸手在她背上重重的拍了好几下:“快吃你的面吧,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云朝可是头一次见女神脸红,谁能想到,女汉纸也有小白花的时候呢?她不禁有些得意。却也不敢再说下去,要知道这位九婶子可不好惹,真叫她恼了,回头有自己的苦果子吃,便嘿嘿一笑:“那我只当九婶子是答应了,您可别忘记了厨娘的事儿呀。” 见独孤游又要动手,忙跳了开去,老实坐在桌子前,吃起面条来。 虽是阳春面,不过是清汤面条,上面撒了蒜花,云朝吃了一口,却不由满足的眯了眼,这滋味,还真是鲜美的没法儿说。汤色清亮,显见是用数种菌类熬足了的底汤,面条也是过了凉水的,虽细,却极有韧劲儿,绵软适中,十分可口。 云朝不仅吃了面,连汤都喝了大半。 吃完方满足的摸了摸肚子,那眯着眼的样子,象极了小猫儿,逗的独孤游一乐,嗤道:“不过一碗面罢了,瞧你那馋嘴小猫儿的样子,你若真喜欢,回头让厨娘天天给你做就是了。” 云朝叹道:“所谓美食,小至一块葱油饼,大至宫中御宴大菜,只要能让人的味蕾享受,品尝时心情愉快,那便没有高底之分,虽是一碗面条,却也是花了功夫的呢。” 说到这里,云朝不作不死,还补了一句:“不过要是想天天吃,还是只能等九婶嫁到咱们家,才有厨娘做了,如今是不成的,唉。” 对这丫头的嘴贱程度,独孤游早有领略,已经懒得再理会她。 第四百一十七章节 被人凉凉瞥了一眼的云朝因已吃饱喝足,于是决定激流勇退,痛快打道回府。再待下去,惹得女神手痒,揍她一回,便不大美妙了。 因此提出告辞,又去与冯氏和杨氏两位舅母道别。 冯氏和杨氏见她长的甜美乖巧,又因独孤王妃的原因,不免对她有些偏爱,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又让她没事过来玩,这才让人送了她出门。 “难怪小姑喜欢这丫头,是个讨人喜欢的。”冯氏感概道。 独孤游听了一笑:“嫂子,你们是不知道这丫头,也就看着讨喜,实在是个淘气的呢。她那一手箭术,真正出神入化。听说还是九爷教她的。九爷箭术倒是不错,但却远不如她这个徒弟。我自家骑箭都还算拨尖,可与这丫头比起来,也是甘败下风。” 倒听得冯氏和杨氏讶然:“长的那般甜美可人,箭术真有小姑说的那么好?” 听的独孤游不由翻了个白眼:“八嫂十三嫂,你们这话,我听了可伤心,合着我就不甜美可人了?” 冯氏噗嗤笑出了声,嗔道:“多大人了,这没脸没皮的,还吃个晚辈小丫头的醋。难不成往死你夸你婆家侄女好的,不是你自己?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吃婆家侄女的醋,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独孤游便问杨氏:“十三嫂,你会笑话我不?” 杨氏笑的打跌:“又作怪,谁敢笑话你?可指着你顺顺利利的嫁到婆家,往后我们也不用再为你操心呢。” 独孤游不忿道:“我就这么叫你们嫌弃?真是伤心。回头定要找八哥和十三哥多给我点嫁妆,以慰我这颗受伤的心。” 冯氏和杨氏都笑:“给,给,也不必找你哥哥们要,嫂子们就给你添妆。” 且不说独孤家姑嫂一派和乐的斗嘴。云朝出了独孤家的门,想着找钱二福筹银子的事儿,便去了点心铺里,不想点心铺的女掌柜道:“大掌柜才刚走,说是去食肆那边瞧瞧去了。姑娘若是有急事,我这便派人去找大掌柜来。” 云朝摆了摆手。 与其让人去找,一来一回的,不如她自己去呢,问了问点心铺子里的生意,便打算去食肆,结果正要出门,迎头遇上崔县令家的两位小姐崔如意和崔如玉,云朝惊喜道:“如意姐姐,你来买点心?可真巧,不想竟能遇上姐姐。” 又朝崔如玉点了点头。崔如意看到她也高兴的很:“这些日子正惦记你呢,偏你忙,请了你两次也不见你去我家,今儿怎有空来城里?” 一边的崔如玉见云朝对崔如一副小意奉承的样子,对自己不过是点了点头,心里便不大高兴,哼了一声,心道,我好歹也是县令千金,你不过一个乡野丫头,见了我竟如此拿大,便接了崔如意的话,嘲讽道:“哟,燕姑娘果然是生意人,见人便笑,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我姐姐的亲妹妹呢,瞧这热情的。可惜呀,一个乡野丫头,又操商贾贱业,便是我姐姐不好意思搭了几句,真以为自己受人待见,也是可笑的很。” 云朝瞥了她一眼,十分惊奇道:“既是县令千金觉得商贾是贱业,怎偏又脚踏贱地?岂不是自甘为贱?如此实在叫人惊讶。不知道这位小姐,您是怎么想的?能不能教教大家?我家铺子里每天来的客人可不少呢,小姐您的心路历程,或许对我们家点心铺子的顾客,有启示作用呢?再则,既小姐觉得商贾是贱业,可这贱业经营的东西,我瞧着您用的挺欢乐,如米粮,如菜蔬,如布料,如衣裳,如首饰,如我家铺子里的这些点心,哪个不经商贾之手?小姐若是嫌弃,是不是不该穿衣?不该吃饭?要知道,您的衣食住行,可是哪一样都离不开商贾的。小姐十多年来,一边忍受内心对贱业的厌恶和不屑,一边又吃又穿,该是何等痛苦?您可真不容易!实在令我这个乡野丫头,操商贾贱业的人,敬佩不已。” 长长的一串话,说的崔如玉脸上青红交加,强忍着眼泪,指着云朝道:“你……你……” 云朝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对崔如意福了福身,歉然道:“对不起。” 按说,她给崔如玉没脸,也就是给崔如意没脸,若是别的,她该忍下的,可崔如玉说行商是贱业,却让她不得不驳,但说到底,她这样不给崔如玉脸面,确实也对崔如意抱歉。 但她并不后悔这么做。 她抱歉,还因为,崔如意和崔如玉毕竟是姐妹,在外面,她们就是一体的,既便崔如玉不对,崔如意也不好下妹妹的脸面。 不想崔如意听她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却坦然一笑,道:“燕妹妹不必抱歉,是我们姐妹失言,该我向燕妹妹说对不起才是。我最爱燕妹妹爽直,难不成这爽直的对象是我,我便不爱了不成?理不辩不明,谁能说农商为贱呢?朝庭尚且鼓励经商呢。要不咱们大齐集市城镇,也不会那般繁华不是?若无妹妹刚才的一翻话,我竟未曾细思过,原来我们每日衣食住行皆离不开的,正是大家宥于成见的行当。我们姐妹该谢妹妹直言让我们明理才是。我和我娘还有二妹,都极爱你家点心铺子里的点心,听说又出了新口,燕妹妹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可是怕我们白吃了你的点心?” 她言语坦然真诚,云朝不禁心下一阵羞愧,觉得自己刚才实在不该象刺猬一般,忙笑道:“也只姐姐这般宽容大肚之人,才不和我计较了。如意姐姐放心,今儿铺子里的点心随你挑,我请客如何?” 说着,又朝崔如玉福了福身:“崔二小姐知道我的,素来性子便有些莽撞,刚才是我不对了。” 崔如意见云朝主动给崔如玉递了台阶,生怕崔如玉又闹出什么来,忙拉了她的袖子,笑道:“你前些天不是还惦记着去燕妹妹家玩的么?怎见了面,却小孩子脾气,倒与燕妹妹置起气来?” 一句话,如兜头一瓢凉水,浇到了崔如玉的脸上。(非常感谢比奇,角落里的玩偶,再坚强也是个女人几位亲的打赏。) 第四百一十八章节 是呀,她是燕家三郎的妹妹,自己怎好与她置气?要是将来燕三郎知道自己与他妹妹不和,如何还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听姐姐说燕家兄妹的感情极好的。 她可不能因少失大。将来如果自己真的能……到时候还收拾不了这个该死的牙尖嘴利的丫头了? 想到这里,崔如玉忍下不忿,也做出姐妹和睦的样子,上前揽了云朝的肩,道:“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可别与我计较,不是说要请我们吃点心的么?不会真的舍不得吧?” 其实除了刚才的那翻计较,她服软还有个原因,铺子里可不只她们几人,还有别的顾客呢,若是叫人知道自己本想让这贱丫头没脸,结果目的没达成不说,反叫这丫头给教训了一顿,传出去岂不丢人? 可若是说成小姐妹间的玩笑,便不同了。 云朝不由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位千金小姐倒是个聪明的,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话说回来,咱们有这么熟么?还拉着胳膊,好象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我同你有多亲密似的,对不起,真不熟。 不过看在温柔又大方的崔如意的面上,云朝也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因此只一笑,请了姐妹两个去了柜台前介绍起点心来。 她若是知道自己不过是因为沾了她家纯良派谪仙三哥的光,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了。 陪着崔家姐妹说了会儿话,送了几分点心,崔如意哪里好意思不付银子,她和崔如玉虽不亲,可到底是姐妹,自家妹妹刚得罪了人,她又如何好意思白拿人家的东西?因此很是推拒了几回。云朝死活让她收下了,又吩咐那女掌柜的,以后这两位小姐过来买点心,务必要给打个八折,这才送了崔家姐妹出了铺子。 送走两位千金,云朝抹了抹头上那不存在的汗,倒看的那位女掌柜失笑。云朝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喜欢崔如意,但是应付起这些千金小姐来,还真是觉得有些吃力呢。 等她去了食肆里,总算钱二福还没离开,云朝问了问食肆里的情况,请了钱二福去后头小院里说话:“钱二哥,如今食肆和豆芽铺还有点心铺子能抽出多少银子出来?” 钱二福想了想,道:“咱们开新铺子用掉了一部分,如今一千五百两是能抽出来的。姑娘要用银子?” “抽出这一千五百两,不会影响铺子里的周转?”云朝点头,“确实是需要用银子。” “不会影响铺子周转。且铺子每天都有进帐,往后也只码头的点心铺子还需要花销,点心铺子的点心都是姑娘每天送来的,开销也不过是伙计和掌柜的工钱,食肆里材食也有部分是姑娘送来的,自己需要购买的食材花销,每天的盈利就不止。便是抽走资金,也不会影响周转的。伙伴计们的工钱,我这边已经预留下来了。姑娘不用担心。” 云朝这才松了口气。 有这一千五百两,再加上爷爷那里可以拿一千两,这便有两千五百两了。到时候让姑母再投三五千两,还有九叔那里,几千两银子应该是能调出来的,凑上一万两,应该可以。有这一万两,便有底气和萧大胖合伙购买山头了。 “这一千五百两银子,钱二哥什么时候能给我?” “姑娘急要,明天就能来取。” 云朝笑道:“倒也没急成这样,这样吧,钱二哥你把银票准备好,我后天过来取,如何?” 钱二福笑着应下。 两人又说了会儿生意上的事情,云朝便打算回去,路过厨房,看到小伍,云朝倒想起之前和钱二福说过,让小伍学做帐的事情。便对小伍道:“等得闲,我再有空过来教你术数。回头铺子多了,你这个账房小先生,也不至于吃力。” 这话一出口,不只小伍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是在食肆里帮忙的小伍爹娘,听了都惊喜不已。 小伍猛点头:“我……我定好好跟姑娘学。不给姑娘丢人。” 要知道,云朝这话,可就许了他往后就是铺子里的账房先生了啊。 云朝又勉励了他一翻,这才出了食肆,上马回家。 到了家,刚好遇上九叔燕展明和祖父商议事情出来,看到云朝,燕展明笑问:“麦种的事情可顺利?你五叔去洪泽湖了?耕牛也送去了?可去看了你九婶?” 云朝笑道:“九叔问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放心,我去看了九婶了,九婶婶好着呢。气色好的不得了。听独孤家的两位舅母说,九婶婶只等九叔抬着大花桥,骑着高头大马,挂着大红花儿,去娶她家来呢。” “又淘气,我又不是那唱戏的,还挂什么大红花?” 云朝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九叔,我今儿还去了万福建酒楼,虽然萧大老板不在,但我听孙大哥说,那玄武岩的事情成了,如今在府城山阳卖的不错,价格也好。这买山头的事情,萧大老板一回来,肯定是要办的。咱们得把银子准备好,我去问了钱二福,能抽出一千五百两银子来,还有爷爷那里能拿一千两,共两千五。九叔那里能抽多少出来?” 油坊每月盘一次账,因此油坊里现在账面上能抽出多少银子来,燕展明心里也有个大概的数。 想了想,道:“三千两,再多就难了。” 油坊需要进货,账上必须要留下至少两个月的周转银子。 如此,便有了五千五百两。 云朝道:“九叔,算你那里拿出三千两来,加上我这边凑的,也不过才五千五百两,和萧大胖合伙买山头,这点银子怕不成。眼看着赚钱的事,也不能让萧大胖点太多的股。我想,能不能让姑母拿出嫁妆银子来,也投资个四五千两?咱们凑一万两,如何?” 这话却叫燕展明十分犹豫不决:“这……怕是不好,倒叫人说咱们家窥覤姑奶奶的银子。” 云朝道:“不是借用,也不用程家的银子,只动用姑母的嫁妆,。程家的财物,除了姑母养老银子,大多是要交给谨言的,否则别人才真有话说呢。用姑母的嫁妆来投资,就当给谨语表姐赚嫁妆,九叔说好不好?” 第四百一十九章节 如果只是用长姐的嫁妆,便没有顾虑了,燕展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至于赚不赚钱,他倒没想。就这丫头想的那些赚钱的生意来说,如今还真没哪一个亏的。 再说,这次还不同于别的生意,乃是买山头。 这便亏不了。 燕展明道:“若是用长姐的嫁妆还成。你可有和你姑母说过?” 云朝摇头:“这事儿还得九叔去提。我说了怕是不成的。姑母只当我胡闹呢。” 燕展明却不以为意。长姐那般精明之人,岂会不把这丫头的行事看在眼里?又怎可能不信?且买山头,只要会经营,哪怕不是为了那玄武岩和石灰石,有树木竹林,都不会亏了。盱城县的山上,最多的便是松木和竹子,这两样可都是能卖银子的。 “朝儿,我听说你那纸坊,还可以用竹制纸?” 云朝笑道:“是呀,可惜现在过了春时,云中哥也忙呢,等明春就能试制竹纸了。如果真能造出竹纸来,比寻常的桑皮纸,质量要好的多。” “那就成,左右咱们亏不了,回头我就和长姐说去。” 说完正事,燕展明才发现侄女正没形的吊在自己的胳膊上呢,马上嫌弃的把她给扒拉了下来:“多大的姑娘了,成什么样子?怎就没个正形呢?” 云朝撇了撇嘴:“我哪里没正形了?我这是喜欢九叔呢。谁让我爹不在了呢,只好跟九叔撒撒娇?难道不成么?哼,别人想我亲近,我还不乐意呢。” 这话说的燕展明心里一酸。这丫头确实待他比别人要亲近的多。 没爹的孩子,不管平时看着有多跳脱,其实总比那些有爹娘护着的孩子要成熟的多。她虽看着整天嘻皮笑脸的,其实做的事情,哪一样不是正事?玉灵倒是真活泼,比云朝也不过小了两三岁,每天想的不过是穿什么吃什么,和小姐妹们玩乐,却是一天一地的差别。 燕展明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头,道:“在家这样也就罢了,外头可得要象个淑女,装也得装出来。” 云朝本就是故意要让燕展明心疼她,才提起自己没了爹的,听了哈哈一笑:“九叔,你这是在教我怎么虚伪?我告诉爷爷去,九叔尽教我坏的。” 燕展明:…… 看九叔被自己噎的一脸无语的表情,云朝又是一乐,拿出两块玉佩在燕展明面前晃了晃,得意道:“九叔,我打算以后多去看九婶婶。我今天可发了笔小财呢。” “这玉佩可是好玉,哪里来的?” “独孤家的八舅舅和十三舅舅给的,每人给了我一块呢,都是好玉。雕工更是没得说,你瞧,卖上几百两银子没问题吧?八舅母还给了我个玉镯子做见面礼呢,紫玉的镯子,比这玉佩要贵重的多了。还有十三舅母也赏了我支金凤步摇,我瞧着也值不少银子。听九婶婶说,那步摇还是内造的东西,哪天要是缺银子了,我就卖掉换银子。” 听的燕展明一把掌掴在了她的后脑勺上:“长辈们给的东西,不好好收着,尽想着换银子,敢赶给我收好了才是正经。回头我就同长姐去说,让她给你收着。这样的好东西,买也买不来的,你倒想着换银子。放心,九叔不会叫你往后缺银子使的。” 油坊的经营,他心里已经规划好了。只待今年忙一年,上了轨道,明天就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再说了,同飞将军合作的北地油坊,他们只等分银子,这个却都是自家的,和族里无干。 燕展明想的是,油坊既是因为云朝才能开起来的,没有她,自家如今也顶多就混个温饱罢了。所以北地油坊一年的分红,五成是单给云朝的,将来给她做嫁妆。这事儿,他私下里与燕展晴,七叔燕宏峰,还有五叔燕宏扬都已经说过了。他们都赞成,说这原是云朝该得的。 不过还没同云朝说呢。也省得这丫头将来手上有了银子再瞎折腾没了。 死丫头这半年来可赚了不少银子,可都是右手进,左手出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云朝不知道九叔连她的嫁妆都开始赚了,其实说卖了独孤家长辈的赏,也只是开玩笑罢了。既是的好东西,岂有不自家留着的道理?她都计划好了,两块玉佩给二哥三哥,他们是读书人,要出门应酬同窗什么的,这玉佩可少不了。那玉镯和步摇,也留给畅儿,赚着将来做嫁妆。 有父母的姑娘,嫁妆都是从小就开始慢慢赚着的,他们兄妹没了爹娘,畅儿和蔚儿的嫁妆,可不就得她帮着赚起来?至于哥哥们,他们是男子,得靠他们自己才成。 “知道啦九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我说着玩的呢,这两块玉佩我留着给二哥三哥,镯子和步摇留给畅儿将来做嫁妆。” 听的燕展明心中一叹。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想着兄妹,可她自己也是姑娘家的,往后也要嫁人呢。 想到嫁人,便想起这丫头从前是定过亲的,却不知道那亲家如今如何了,几年没有音迅,上次听五叔的意思,好象这门亲事,当初也只是口头的约定,五叔未必会同意。若不成,云朝的亲事,他也得帮着留心才是。 这丫头的夫婿,必得精挑细选,找个配得上她的少年郎。若是人品相貌家世不如意的,他是绝不同意的。 燕展明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别和我贫嘴了,你这回来还没去你爷爷面前报声平安吧?我也得家去了。” 云朝道:“我送送九叔,对了九叔,你婚事准备的怎样了?” 两人一边往外走,燕展明一边道:“哪有什么要准备的?不过是把二进院收拾一下,家具什么的,都是你九婶的陪嫁,成亲前送嫁时,独孤家的人会摆置好的。” “那聘礼呢?五叔五婶准备了?” 说到聘礼,独孤家的陪嫁不少,自家的聘礼就不能少。燕展明也愁着呢。娶个高门媳妇,就这点儿麻烦。总不好比嫁妆差的太离谱。可自家的情况就是这样,想拿出来,也没那实力。 看着九叔的愁容,云朝也跟着愁起来。 第四百二十章节 “九叔也别担心,咱们家本来就是寻常的乡野人家,家里什么样子,九婶婶在咱们家住了这些天,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打肿脸冲胖子。不过呢,也不能太办的不象话。要我说,不如把北地油坊的股,分些给九婶?还有,九婶娘家是北地的,她就是有田产庄子铺子的陪嫁,怕也都在北地,要不,把淮河那边的田庄给九婶做聘礼?九叔要不好开口,我去和爷爷说一声,让他老人家去与五叔五婶谈。还有这不是要买山头么?也匀出一半来给九婶做聘礼?咱们再凑些银子在盱城县买两个铺子,如何?咱们买的首饰绸缎什么的,九婶肯定也看不上,倒不如拿出实在的东西来。还有,我们再托四伯祖母和三伯娘,在金陵买些南边时兴的东西,如此,也就差不多了。对了,三伯家是经营字画的,咱们也求三伯帮忙,拿出几幅字画来,先借咱们,银子后补,有这些,面子上总归好看了。对,我再让纸坊里做些极品的纸出来。这个外头可没钱买,左右是咱们自己家作坊出的,又不需要花银子,且还显得珍贵不是?” 燕展明心里被她说的暖暖的。这些原不是该她一个孩子操心的事,不想她却想的这般周到。 且,说的也极有道理。 燕展明还没说话,云朝又道:“对了,我再和表姐说一声,她可藏了好些自己绣的屏风绣面,我再挑两幅好的,咱们裱出来。表姐的绣品,可不是外头能比的。九叔你放心,若是说给你作聘礼用的,表姐再没不愿意的。” 姑父的遗产能顺利的要回来,和程家族里分割明白,九叔出力是最大的,姑母和表姐心里都很感激九叔,如今有了这个还人情的机会,表姐再没有不愿意的。 云朝还想起兔毛线的事情,北地最不缺的就是皮子,可兔毛线可只自家有,回头她们姐妹出赶着给九婶织些毛衣,披帛,毡子,毯子,虽不值什么钱,可胜在稀罕。 虽然和九婶子的嫁妆是没法比的。可自家尽了心,想必九婶子心里也会欢喜。人家不缺银子,要的不过就是一份尊重。 “九叔谢谢你了。你这般为九叔想,九叔回头和你九婶婶说,她必要记着你的好。”燕展明笑道。 云朝道:“我不要九婶记着我的好,再说我是您侄女,为自家叔父想,不是应该的么?我就希望您和九婶婶将来过的好,就成。” 送走燕展明,云朝先去了祖父的屋里,便把拿淮河那边田庄给九步作聘礼的事情,与燕宏扬说了。 燕展扬想了想,道:“当初你五叔家只几百两银子买的田庄,并没多少,不动那个。咱们家买的多,均出两百亩来,先给你九叔。如今家里的庶务都是你九步在忙,你九叔成亲,咱们几家合该为他出些力才是。你四伯祖父那边,也由我去信说。” 云朝笑着应下。又把独孤家的舅舅舅母给的东西让燕宏扬瞧了。燕宏扬自是让她收好。 云朝又说了买山头的事情。 燕宏扬笑着摇头:“得,你给爷爷收着的银票,这又留不住了。” 云朝笑道:“这不是现在这才开头嘛。往后我一年给爷爷十万两银子收着,回头您还得怪我让您屋里的银票都装不下呢。” 祖孙两说笑一回,云朝去了姑母的院里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回自己院里。 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居家的衣裙,见云畅不在,便去与表姐谨语说话。 谨语见她来了,让香儿上了茶,自己也放下绣活,两人坐到罗汉床上。云朝道:“表姐,我刚才回来遇上九叔,说起九叔成亲的事情,九婶子娘家不寻常,咱们家出聘礼也为难。表姐能不能拿出两幅绣面来,咱们裱成屏风,给九叔作聘礼?” 谨语自是愿意,想了想,道:“寻常的只怕九婶娘家人也看不上,两幅屏风绣面倒是能挑出来过得去的。倒是小件的,我从前的绣品攒下了好些。扇面也有不少。不如挑两幅大屏风,四幅小桌屏,再加上八幅扇面,你觉得可成?” 哪有不成的? 云朝笑着道了谢。 谨语嗔了她一眼:“什么谢不谢的?那也是我的九舅舅呢,我出点力,还要你谢?” 云朝想了想,道:“主意是我出的,我当然要谢,不过我也不叫表姐白出这些绣品。我擅丹青,且画法与时下画法不同,表姐是知道的,回头我给表姐画一幅长卷图,表姐将来只管绣这个,大概至少两三年才能绣完,有了这一长卷,以表姐的技艺,便是世上罕见的绝品,哪怕您将来收手,什么也不绣了,这一长卷绣品,也可当传世之作。” 她前世临摩过《清明上河图》,心里早想着要画一卷《清明上河图》那样的长卷画作,让谨语绣出来的。不过因为一直忙,所以未曾动笔。 上次画的十叔的那幅,谨语绣了出来,送了十叔,十叔已是惊为天人之作了。 如果她画一幅清明上河图那样的长卷呢? 清明上河图自然不可搬来照画,但她可以画一幅盱城山水市井图。 谨语很是相信她在丹青上的天赋,听了也极心动,忙笑道:“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但凡绣技出众的人,本身也多精通丹青,谨语自己就是个才女,自然也会作画。但她画的绣样,比之云朝,却实在逊色很多。 云朝摆手:“不谢不谢。我本来就打算给表姐画幅不一样的绣样的。只是一直瞎忙没得闲画罢了。等忙过这一段,我就开始着笔。” 姐妹两个说了会儿话,谨语让香儿把她收着的绣面拿了出来,和云朝一起挑。 两人选了一幅四君子图,一幅富贵牡丹图作大屏风。一幅四季图,一幅丹凤朝阳,一幅喜鹊登枝,一幅四美人,作桌屏。又挑了八幅小绣面作扇面。 挑好绣面,云朝让香儿收了起来,打算第二天就给九叔送去,找人装裱好。 收拾好东西,云朝又去把独孤家舅母赏的东西拿出来给谨语看了。 谨语自己不缺好首饰,眼光尽有的,看了也说好,收云朝好生收好:“内造的外头可买不着,且得收好,将来作嫁妆。” 竟和九叔说的一样的话。 第四百二十一章节 云朝失笑。却应了下来。 谨语又问:“我要不要帮九婶子绣些成亲时需要用的东西?” 独孤游那样的人,针线肯定是不成的,但成亲需要的针线多,谨语就想着帮忙做上一些。 云朝道:“不用。我瞧着独孤家的两位舅母带的下人不少,肯定有针线上的人,再说九婶子的丫鬟听说都送了过来。需要的针线自有人做。表姐若是不忙,不如给九叔做两身成亲穿的礼服?咱们家就表语手艺最好,比外头买的要强上许多。” 做两件礼服,成亲前肯定能赶得及。 谨语笑道:“成。” “那我明儿送绣面给九叔时,顺便与五婶说一声,让她挑了料子给表姐送来。” 谨语摇头:“我娘那里有上好的大红绸料,比外头买的要好,不必让五舅母送料子来。回头我让我娘找出来给我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九舅舅衣衫的尺寸,要不明儿让九舅舅来一趟,量了尺寸,明天就能开始做了。” 说到这里,谨语皱了眉:“我们只顾着高兴,却忘了我如今还在孝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九舅舅做礼服呢。” 云朝也不懂,想了想,还是道:“表姐过了热孝,想必是能的。不过你不提,我竟也忘了,我如今也在孝中呢,九叔成亲,我们岂不是都不能往前凑了?” 说着,也觉得没劲起来。 不过到底还是去问了姑母燕元娘,表姐能不能帮着九叔做成亲的礼服。 燕元娘笑道:“过了热孝,有什么不能做的?不过你九叔成亲,你们兄妹几个倒不好去瞧热闹了。” 云朝表示遗憾。好不容易家里有喜事,偏他们还在孝中。 “唉,那只好等十叔将来成亲,我们再过新房里玩了。” 燕元娘便问起燕展明聘礼准备的怎样了。 云朝便把她和九叔说的话,又与燕元娘说了一回。 燕元娘觉得这般也成。田庄铺子,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想了想,又让丫鬟把她的首饰取了几匣子过来,给了云朝:“这四匣子,每匣子里都有两套头面,你拿去给你五婶,就说是我给你九叔作聘礼的。” 云朝忙摆手:“怎好用姑母的东西?九叔说了,会写信给金陵的四伯祖母和三伯娘,帮着寻些金陵那边时兴的首饰呢。” 燕元娘笑道:“你九叔也是我弟弟,他成亲,我这个做长姐的还能没一点表示?再说你九叔给我帮的忙可不少。你只管拿去,和你九叔说,他要是不收,我定不依的,若真个把我当姐姐,就痛快收下。” 话说到这份上,云朝也只得依了,便是真个要拒,也得九叔说话才成。 便抱了匣子,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送去了五婶子家,五婶子打开一看,两套珍珠的,两套红宝石的,两套镙丝的,两套羊脂玉的,端的贵重。虽知道这位大姑奶奶身家了得,可也被这大手笔给吓了一跳,郭氏忙道:“你这丫头也是个没轻重的。自家弟弟成亲,姑奶奶给置办些东西也是有的,可这八套头面,不是凡品,也太贵重了,哪里就好收下?赶紧儿给你姑母送回去。” 想了想,又道:“不成,我得亲自送回去。” 云朝无奈道:“我先前就辞过的,可是姑母说了,这是她做长姐给弟弟的东西,还说,要是九叔不收下,就是不认她这个姐姐呢,左右你们长辈的话,我哪个都不敢不听,我就是个搬东西的。五婶子可别骂我。你要是给送回去,没准姑母也要生气的。” “生气也不能收。长姐也真是……”郭氏叹了口气。 说起来,燕元娘比燕展晴大,郭氏是弟媳,燕元娘真要说什么,她也只有听的份儿。虽说燕元娘送这些过来,也是出于真心,可自家也不好真就这么收下来吧。要说,她原也为小叔子聘礼发愁的,姑奶奶送的东西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但事儿不能这么办!这八套首饰,她虽不知道到底能值多少,但显见不菲。若程姑爷没去世还罢了,如今姑奶奶带着儿女住在娘家,娘家兄弟哪里好占这样的便宜? 等她把东西亲自送了回去,燕元娘一句话,便堵得郭氏讪讪的,再不好提还回去的话。 燕元娘只道:“莫不是五弟妹嫌弃我这守寡之人的东西不吉利,怕坏了九弟的亲事不成?” 云朝暗赞了一声姑母威武,一句话就打败了一向也算厉害的五婶。 郭氏惭愧道:“外甥女拿了那么些珍贵的绣面给她九舅长脸,长姐又给这些,,我们真是……” 燕元娘道:“说这些做什么?你也说语儿是外甥女了,舅舅成亲,她个外甥女孝敬点儿针线不是该的?说到针线,昨儿语儿过来说,他九舅成亲的礼服她帮着做了,料子我也挑了给她送了过去,你就别费心了,回头让九弟过来量一下尺寸就是。至于这首饰,若是寻常娶亲,我也不会拿这些,可九弟妹出身勋贵之家,咱们聘礼虽不比她的嫁妆,但太寒碜了也说不过去。你瞧着我给的头面好,可九弟妹未必放在眼中,人家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咱们尽力筹办,要的是个看重的态度,独孤家看咱们用心,知道咱们家看重他家的姑娘,也放心把姑娘嫁到咱们家不是?” “长姐教训的是。”郭氏心下也愁的很,被燕元娘这一说,反倒安慰了些,独孤游在自己家也住了段时间,自家的情形人家心里很清楚,自家尽力筹备,只要用了心,哪怕聘礼差些,九弟妹心中必定也知道咱们家尽了力的。 说到燕展明成亲的礼服,郭氏又笑起来:“我原就想托外甥女的呢,不想那好孩子竟想到了。回头她九舅母进了咱家,我让她九舅母多疼她。” 这一说,两个做娘的又想起来两家想结亲的事情,不由一笑。 郭氏对谨语这个外甥女,越发满意起来。 又觉得这就是自家未来的儿媳,这般能干,真正打着灯笼都没处去找,若非人家父亲去世,如今依靠着母族,只怕也轮不上她儿子,虽说儿子也是个优秀的,可凭着程家从前在清江府的势,满府城还能找不到个比自家儿子更优秀的女婿来? 至此,郭氏待谨语越发疼爱,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起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节 过了两天,独孤沥和独孤滛兄弟两携妻冯氏和杨氏来燕家商谈燕展明和独孤游的亲事。 原本该是燕家人去独孤家在盱城县置办的宅子里与独孤家的人商谈的,不过独孤兄弟为了显示对燕宏扬这个前朝太子老师的尊重,这才****。 燕家自然是倾力招待。 云朝看在九婶婶还有上回独孤家舅舅舅母给的见面礼十分给力的面子上,亲自下厨整了两桌菜。 婚事没得变化,所商谈的也不过是聘礼嫁妆等事,而婚期,两家也找人看过了,大小定还有成亲的日子也选了几个,最终定在十月初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虽然定的急了些,有这一个多月,独孤家的嫁妆也能运到了盱城县,而燕家这边,婚礼的事情,也能准备妥当。 燕家也的聘礼远超预期,独孤家的人很满意,两下里又找了官媒过来,写了婚书。 等一切说定,也到了午膳时分。 独孤兄弟及冯氏杨氏妯娌两个,看着一桌子丰盛且从未见过的菜肴,不免惊讶。虽则知道燕家在这盱城县也是有名望的人家,但以他们百年世家的眼光,也知道这桌子菜肴,哪怕独孤家的家宴,也未必能比。 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兄弟二人对燕家,不免又多了几分看重,对燕展明这个妹婿,也更满意。 女眷那边,冯氏也是满意的点头,杨氏更是笑道:“说起来,咱们妯娌也尝过不少好的,于这吃的上头,也算是有点见识了,但府上这一席席面,真正少有,便是相当的人家,整出来的度面怕也多有不如。都说三代看吃,府上不愧为诗礼之家,别的不说,光这一桌子佳肴,多少官宦人家也比不得。我们家自有家传的菜谱,家里也素以自家的家传菜为傲的,可同府上比起来,也并不强多少。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我们原还怕小妹乍然嫁到南边,饮食上不习惯,特意带了两个厨娘过来作陪嫁,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七老太太徐氏笑道:“咱们乡野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家里哪有专门的厨娘?说起来也不怕他亲家太太笑话,这席面呀,并非是厨娘整出来的,却是我那侄孙女云朝丫头亲手做的。那丫头说上回去府上,承蒙亲家舅爷和两位舅母厚爱,赏了她好东西,这是借着这回商议她九叔亲事的机会,好生做一桌席面出来,谢谢两位舅爷和舅母的赏呢。咱们家别的不成,有了云朝这丫头,将来她九婶嫁过来,吃的上头,是绝不对叫她九婶子不如意的,两位亲家太太且放心吧。” 冯氏和杨氏不禁面面相觑,云朝那丫头,看着讨喜的很,她们心里也喜欢,可看着不过才十一二岁的丫头,果真能做出这样的一桌佳肴来?虽则也总听小姑子夸这丫头厨艺好,点心做的极出色,可也没想到那么小的个人儿,这厨艺竟是比她们百年世家的厨房里专职的师傅们的手艺还要好。 就连在外人面前不大说话的冯氏都脱口夸道:“那丫头瞧着就叫人喜欢,如此手艺,哪家姑娘能及?但看这桌子用心做出来的美味,别说给的那点儿见面礼,就是再送她更好的,也是值了。今天我们可真正是有口福。小姑子总夸她,我们妯娌原当她是爱屋及乌,哪里想,那丫头竟真个比夸出来的还出色呢。小姑子是个有福气的。” 因着这桌子席面,燕家在冯氏和杨氏的心里,顿时又上了个档次。 她们原先真没觉得燕家如何,大齐能叫她们放在眼中的家族,也不过那么几家。原本当小姑子低嫁,且这低也实在太低了,对燕家人礼遇,也不过是看在是小姑夫家的份上,可来了一瞧,这燕家虽然清贫,可也真没坠了书香人家的名头。 别的不说,只看人家孩子们的教养就不错,而这个几女眷,七老太太慈和亲切,不卑不亢,小姑的亲嫂子郭氏温厚细心,七嫂子老实敦厚,八嫂子苏氏文静有礼,姑太太一派大家风度,比之那些官太太们,也不差什么。 至于孩子们,燕家小公子们她们是没瞧见,可几个小娘子,云朝则不必说了,那叫玉瑶的,娴雅端庄,玉灵活泼可爱,年纪虽小,行动间却丝毫不失礼数,更小的叫云畅的,不爱说话,但比几个年纪大的更沉稳有度,最小的云蔚,天真可人,就是表小姐谨语,也是灵气逼人,听说一手绣艺,极为出色。 能教出这样各有风采的小娘子,可见家教如何,而有这样家教的人家,又怎会差? 妯娌两个头一回,心里生出对这门亲事真正满意的感觉来。 心里高兴,态度就更显亲热。 两下里谈的十分投契。 用了午膳,告辞回城时,云朝还送了八样点心,只说让两位舅母拿回去尝,这八样点心,是点心铺子里都没有的。云朝为了让冯氏和杨氏对燕家高看一眼,花足了心思亲手做的。 冯氏和杨氏每天都要买百味斋的点心回去,听说这点心是云朝亲手做的,自然喜欢,杨氏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多礼。小姑喜欢你,你得闲多去陪她。今儿辛苦你了,回头去咱们家,舅母也给你做好吃的。” 云朝笑着应下。 送走独孤家的人,因着婚期定了下来,燕家也开始真正的忙碌起来。 院子已经开始收拾,谨语带着玉瑶和玉灵帮着九叔准备两套礼服。云畅觉得自己也该出份力。可女红她又不拿手,惟有力气大,九叔成亲,她力气再大也使不上,便索性拉了云河每天去山上打猎,说是要集几样野味,等成亲时做席面用。 云朝倒成了最闲的那个。 好在她有别的事情可做。 燕展明同燕元娘谈过买山头的事情,燕元娘拿出了五千两银子来入股。萧大胖回来后,便找了燕展明和云朝,道是用玄武岩做出来的山石盆景,在府城果然大受欢迎,他又联系了几个盐茶商,想把这盆景给销到别的地方去。这些盐茶商最不缺的,便是门路。 因此这一回来,便打算着手买山头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三章节 买山头的事,燕家叔侄两个早就商议好,萧大胖那边也同意了,他们只出银子,不出头。出头的事情都交给萧大胖。 好在崔县令看在他有那么个“妹婿”的份上,很是给他脸面,因此倒是很快选了几个山头,购买了下来。 萧大胖觉得自从认识了云朝后,万事皆顺,买了山头,便打算大干一场,又听说燕展明十月初八成亲,便对燕展明和云朝道:“九爷,小公子,有个事儿,得请你们定要答应。” 燕展明笑道:“萧大老爷只管说,但凡我们能办的,绝不推辞。” 如今双方是合作关系了,该给的脸面,肯定要给。萧大胖别看面上有点儿浑,其实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倒不怕他为难自己。 萧大胖笑道:“我那酒楼也是承蒙小公子提携,才有了如今的气象,我这心里一直感激,只苦于没机会报答,如今又加了这开山的事,这情可欠的大了。” 燕展明忙打断了他的话:“萧大老爷这么说便过了,这开山,我们也跟着萧大老爷赚钱的,还值当萧大老爷说什么谢?” 萧大胖摆手:“九爷听我说完。我这也是听说九爷十月里要成亲,便想出点儿力,我就直说了,九爷成亲的婚宴,就交给我萧大胖的万福酒楼来办如何?九爷和小公子且放心,我必叫酒楼里的大师傅拿出看家的本事来。不给您府上丢脸。” 上次祖爷燕宏扬六十大寿,家里的宴席是云来酒楼承办的,云朝觉得很满意,原本这次也想请云来酒楼负责的,萧大胖这一说,云朝也犹豫起来。 若是换了万福酒楼,她也怕苏大掌柜疑心她往后想撇开云来酒楼,若因这么个事儿生隙,到底不美。 云朝与酒楼合作的事情,燕展明不太了解,听了这话,他不好做主,便看云朝。 云朝想了想,笑道:“萧大哥这般给面子,我如何不答应?只你也知道,云来与我合作的不错,先前我家的宴席也是云来承办的,虽说给哪家是我们说了算,但苏大掌柜的一直对我很照顾,虽说人家根本没赚我家的钱,但这不是钱的事儿,我实在不好一声招呼不打,就撇下云来。萧大哥,你看这么办成不成?我回头也与苏大掌柜通个气,若他那边无意,我就找萧大哥帮忙,若是苏大掌柜也提出来帮九叔的婚礼办席,我们家就两家都用,一桌席面,你们各做一半,可好?” “就照小公子说的办。我这原也是想帮忙,怎会叫小公子为难?若叫小公子为难,就是我的不是了。” 云朝笑着道谢,又问起那客中来的事儿。 萧大胖得意的大笑:“那客中来八成是要卖给我了,这事儿已谈的差不多了。左天青那老东西,晚节不保,这回可是吃了大亏。这也不怪小公子,小子是厚道人,原也给他们留了后路的,可那老东西心术不正,偏装大老爷装惯了,一点儿不肯弯腰低头,左家已是弃了他,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就把酒楼给卖了。那左家过来与我交涉的,也是左家特意派过来的人,却不是左天青。对了小公子,左家的人,还向我打听小公子来着。可看那态度,也不象是把酒楼失利的事,怪罪到小公子的头上。总之小公子小心些左家,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左家使坏,小公子也有个防备。” 他这一说,云朝也皱了眉。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怕惹上什么仇家。不过谨慎是没错的。 她记得之前冯老头还为客中来求过情,想那老头是知道左家的,很可能和左家还有些儿交情,回头得跟冯老头打听打听才成。 “谢谢萧大哥提醒。” 说起接手客中来的事情,云朝又道:“上回不是让白马湖王村长家的两个儿子给您酒楼里送鱼来么?菜谱我也教了你家的大师傅了,客中来一接手,你着紧重新装修一下,就照原先商议的,做全鱼宴,菜谱我也整理出来了,慢慢都教你酒楼里的大师傅做。但我有个不情之情,我在洪泽湖和白马湖两处买了两个田庄,那边的佃户日子不好过,我便想着帮上一把,回头客中来你这边接手开业,这全鱼宴肯定都是用鱼的,鱼就让我两处田庄的佃户送可成?也是给他们添个进项。萧大哥放心,在商言商,虽给了机会让他们送货,这鱼的质量,我肯定会和他们说清楚,若是误了酒楼的事儿,萧大哥不说,我也不能答应的。必要他们挑了最好的送过来。萧大哥可答应?” 鱼,哪里买不是买?这样的顺手人情,萧大胖自然不会拒绝,爽快的应了下来:“小公子心善,这点儿忙我还能不帮?且你那白马湖送过来的银鱼我也尝过,便是小公子不说,我往后也会继续要货的。小公子就放心吧。” 歪了半天楼,萧大胖到底惦记山头的事儿,便问燕展明:“这山头过几天我便能拿到契书,上回九爷说的烧石灰的事儿……” 燕展明笑道:“烧石灰不急,玄武岩可以悄悄儿的开采,可一烧石灰,动静可就大了,且投入也比开采玄武岩要大的多,为稳妥起见,我的意思是,咱们先卖山石盆景,先赚上几笔,等到了明年秋后,拿着这卖山石盆景的银子,以钱生钱,再开采石灰石不迟。” 萧大胖对什么时候烧石灰倒不太急,担心的是能不能烧成功的问题。 把疑虑一说,燕展明笑道:“成是肯定成的,这个萧大老爷实在不必担心。不过咱们总不好用跟别人一样的烧石灰的办法,想要减少成本,节省烧制的时间,还得立窖才成,可立窖的事,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还得试验呢。” 萧大胖因为极信云朝,连带的,对燕展明都极具信心,闻言笑道:“听九爷的。虽说要试验才能成,可九爷说的话,我再没不信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节 转眼间便到了九月中旬。 燕展晴忙完田庄的事情,回了家。 田庄的麦子已经种下,油菜种也下了,只等着以后再移裁。大概十月底移栽时,再去一趟,并不耽误燕展明成亲的事。 而去府城秋闱的燕展映和燕展昭,还有跟去服侍两位叔父,并去见世面的几个燕家兄弟,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云朝便去美人儿小十叔住的明院里,收拾了一下,否则小十叔若是回来,一见屋里尽是灰尘,以他那挑剔劲儿,只怕云朝又要吃挂落。因此里里外外,都收拾的极为仔细。这会儿正是秋菊盛开之时,萧大胖送了几盆名品菊花,除了爷爷屋里的两盆,冯老头屋里的两盆,云朝都给搬到了她美人儿十叔的屋里。 不只萧大胖送的,她自己又掏银子去县城买了几盆回来,除了给姑母的几盆,给表姐的两盆,其它的,也都放到了美人儿十叔的院里。 又等了两天,燕家叔侄人未回来,县衙里那边报信的,却敲罗打鼓的****来报喜。 燕展映中了桂榜四十八名,而燕展昭,不负众望,中了个解元。 燕家自是大喜。 除了这两兄弟,燕氏另还有一名子弟中榜。 满个古庄都沸腾起来。 因着燕展昭住在云朝家里,报喜的来的也是云朝家。而八叔的喜讯,则是去的七叔祖燕宏峰家里。 先是七叔祖家里聚了大群人,好在一应赏钱都是准备好的,给报喜的衙役每人封了十两银子喜钱,门口也放了两匡的铜钱撒给村里过来看热闹的人。 而鞭炮自也放了半天才歇。 好不容易送走衙役,看热闹道喜的族人村人还没散,又有报喜的来了,这回去的是云朝家。 燕展映中了举,燕展昭肯定也不会落榜,大家并不意外,因此人又都聚到了云朝家。 不过得知燕展昭中了解元,人群更是沸腾起来。 因是解元,原先装备的两银一个红封的赏银,也在燕宏扬的示意下,换成了二十两的。 主家这般大方,县衙里报喜的衙役更是说了不少的好话。 云朝家装备的,也是两大匡的铜钱,撒了满地,人人都抢了好些。 燕宏扬笑道:“七弟,咱们家大喜,也得表示表示,明儿开始,咱们合在一起,开上三天流水席。这回两个孩子给家里长了脸,金陵那边,也赶紧派人报喜去。” 燕宏峰儿子得中,更是喜气,大笑道:“派去金陵四哥那报喜的事,我同五侄子说了,明儿一早就启程。我听五哥的,咱就办三天流水席,叫这全村的人,都沾沾咱们家的喜气。不是咱张扬,子侄争气,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我寻思着,族里也会有表示才对。等会儿只怕昌大侄子和族长都得要过来,咱们的流水席,不如等族里办过再开始?” 一族一榜有三个子弟中了,族里肯定也要大办一席,燕宏扬听了点头:“成,就这么办。过不久就是小九的婚事,咱们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燕宏峰喜道:“年底老八媳妇还得给咱家再添个孙子呢,五哥说的不对,咱这是三喜临门。” 家里添丁添口,子侄出息,燕宏扬觉得好些年没这么开怀了,点头道:“不错,是三喜临门。等孙子出世,咱也大办。若是明春,小八和小十春闱得中,,不,我瞧这两孩子都有些把握,若不出什么意外,定是能中的,盼只盼名次好些,回头咱也好生热闹热闹。” 燕宏峰道:“我家小八,我只盼着他能中二甲就成,倒是小十,这回考中解元,可见是不差的,若是能给咱家考个状元回来,那才是我燕氏真正的喜事呢。说起来,咱们燕氏进士不少,可除了五哥你当年考中头甲探花,这百多年来,竟还没有中过头甲的,我瞧着小十倒真有可能。待他们回来,五哥再多费费心,指点指点他们,且他们兄弟也是要参加他们九哥的婚礼的。好在走水路去京城也快,不如十一月再启程进京?” “过了十月中旬,就让他们启程吧,越往北气候越冷,河道结冰,便走不成了。陆路又受罪,两个孩子的功底扎实,倒也不必我再指点什么。他们早些去京城安定下来也好。不过,得找个合适的人跟着他们去才成,总不好叫他两个去了京城,琐碎的事情还得自己操心。你也想想,让谁跟着去合适。” 这一说,燕宏峰也寻思起来。 原本让燕展明或者燕展晴去最好,刚好也去在京城的大房那里看看,可如今他们一个管着田庄,一个管着油坊,没人能走得开。 “他们兄弟里没人得闲,我瞧着你家里门房李大可是个妥当人,要不,让他跟着去?让他打点外面的事儿。小十的小厮也不错,服侍小十惯了的,倒不必别寻服侍的人,回头小八,我也给他买个小厮跟着。到了京城,估计也得住在他们大伯家里,生活上我们也不用费心,五哥觉得如何?” 家里实在抽不出人了,也只能这样。 燕宏扬想了想,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云开几个,也跟着去京城见见世面,顺利也服侍他们两个叔父。回来再好生读两年书,也能下场试试了。那几个孩子我看都还成,说不得,咱们家再过几年,又能出进士。便是不成,他们年纪小,再读几年书也就是了。” 对此燕宏峰自然没有意见。 他们老兄弟两个说话,外面的热闹没散,族长便领着族老们还有燕展昌这个燕氏的未来当家人,过来道贺。 燕展明把人迎进了花厅里。 云朝和云畅则忙着领着丫鬟们上茶水点心。 燕家院里一时尽是来道贺的族人。 晚上,族老们便留在了云朝家里喝酒。 这不只是他们这一支的喜事,也是阖族的大喜之事,以燕家现在的情况而言,出了个解元,这比出十个举人都强,叫人如何不高兴? 果然,族里决定第二天便办一天流水席庆贺。 另一位中了举的人家也过来商议。因着三人中榜,又是一族人,若是同时办席请客,倒象打擂台了。那位虽然比燕展映的名次高些,但燕展昭是解元,自是以解元为主。因此商议的结果,是云朝他们家先办。三天后,那家再办一天流水席。阖族一起庆祝上五天。 第四百二十五章节 族里办一天流水席,那是族里的事,家里的流水席,也得准备起来。 云朝道:“咱们家还是交给酒楼办,如何?刚好上回萧大老板跟九叔说,九叔的婚宴让他来做的,不如这次就让萧大老板的万福酒楼做,九叔的婚宴,请云来操持?” 燕展明没意见。 不过还没等叔侄两去县城找萧大胖萧贺,萧大胖和苏大掌柜,都过来道贺,两家也争起办酒席的事儿。争了半天,萧大胖一拍大腿:“老苏,要我说,咱两家也别争了,不如席面见真章,这次的流水席,下回九爷的婚宴,咱们两家一起办,如何?凉热菜和汤,咱们拟出菜单来,让小公子定,两家各做一半,也叫咱两家的师傅们切磋切磋,你说我这主意怎样?” 苏大掌柜斜了他一眼:“胖子你别得意,我老苏不成还怕了你?切磋就切磋。小公子说了,明儿流水席就开始,咱们今儿就让人拟了菜单,让朝姑娘定下,回去准备食材,明儿一早拉来开工。” 这两人相争,云朝和燕展明当了半天背景,这会儿总算轮到他们叔侄说话了。 燕展明客气道:“这可真是要感谢两位帮忙了。等忙过这一阵,我亲自****道谢。” 两人都摆手笑道:“说什么谢,见外了不是?” 云朝就道:“既是流水席,怕一天下来食材耗费的不会少,还请两位回去后帮我们备的足足的,至于银子,我们家家底薄,两位也是知道的,不敢穷装,一天就照二百两银子办。” 萧大胖道:“足够了。小公子请放心,咱们两家酒楼的席面,在这盱城县的地界上,且不会丢府上的脸。必叫来吃的人,都叫一声好!”他们又不打算赚银子,一天二百两银子的席面,哪怕是流水席,二百两银子的食材,也足够办的体面。他虽不是厨师,可开酒楼的,一桌好席面的花销,他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三天六百两银子,这个云朝觉得还是花的起的。 要知道,虽说是流水席,可族里人不收礼,外面自也有县里的乡绅过来庆贺。这些人可不会不送礼。而族里,本就有规定,秋春两闱得中,都是要奖励银子的,举人是五十两,进士是一百两,解元虽也是举人,可这举人因是头名,奖励不会比中了进士差。 两人的族中奖励有一百多两,再加上过来收到的贺礼,岂止六百两? 对此,燕展明和云朝也都心中有数。 而之所以没有把档次定的更高,也是因为毕竟另一家也要办酒席的,他们厨子请的好,总不好席面也比人家好太多。 定下规格,萧大胖和苏大掌柜便问他们,打算一轮置多少桌,他们好准备餐具。至于桌椅,那便要燕家自己负责了。 燕展明想了想,道:“二十桌吧。” 萧大胖和苏掌柜的便商议,他们两家一家准备十桌的餐具。有了二十桌的定数,两家要派多少厨师过来,心里也有了数。倒是厨房里的帮工,让人愁起来。流水席,三天办下来,只怕两家把厨房里洗菜涮碗的小工都找来也忙不过来。 把难处一说,燕展明笑道:“萧大老爷,苏大掌柜,这事儿不必你们愁,你们只管带大厨和切菜的就成,洗菜涮碗,咱们自己负责。” 如果是自家办酒席,都是族里的妇人过来帮忙,这次又是为着举人解元办的酒席,来帮忙的肯定不会少。 流水席的事情搞定,燕展明松了口气。便开始去各家借桌椅。好在二十桌也不算多,自家本就有几张大圆桌,又去几家借了,倒是很快凑了出来。 族里的一天流水席一过,燕家的也开始了。 才开席第一天,天色渐晚时,正热闹着,燕展映和燕展昭兄弟,带着云开、云洛、云北和程立回了家。 府城山阳离着盱城县,若是赶的急些,早发晚至,一天的时间就能到。原本他们早就该回来的。不过燕展映和燕展昭想着既是带了几个侄子过来,考前也没顾得上他们,考后一身轻松,倒不如带着他们应酬一下学子,再游玩一翻,也能让他们多些见识,不枉带他们来了一场。且大多数参考的,也多待在府城等着放榜,所以燕家叔侄,也一直等到放了榜,才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他们的速度,自不比衙门里快,再加上收拾行李,又耽搁了两天,这才迟了两天到家。 看着自家门前的热闹,云开笑道:“这可真是热闹,离着老远呢,就闻到这鞭炮的火药味儿。这么多人,估计正办流水席庆贺呢。十叔,您如今可是解元了。解元便如此热闹,明春您再中个状元,咱们族里不知要热闹多久了。还有八叔,明年春闱,定也金榜题名,咱们这一支,可就又能出两个进士老爷了。” 燕展映谦虚道:“你十叔状元可期,只是你八叔我,想中进士,怕不容易。” 他这回名次不高,对春闱,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但既中了举,往着金榜题名,可就又进了一步了。且这回族弟竟然还考了个解元回来,燕氏这次,可是大大的扬了一次名,他心里也极为家族和兄弟高兴的。因此虽是谦逊之语,说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喜意。 说完,又鼓励云开兄弟几个:“你们几个也当努力,三年后,也该下场试一试。” 他觉得云北和程立虽差些火候,但云开和云洛,两闱得中的可能性极大。尤其是云洛,这小子若加把劲,沉淀个几年,没准儿自家又能出一个解元,这小子的天赋,可不比十弟燕展昭差。 得了八叔的鼓励,几个小的也忙表示决心。 叔侄六个还未到家门口,便被吃了酒回家,和正过来吃酒的人发现了。 “快,大家都快来看,咱们举人老爷和解元回来啦。” 这一叫嚷,传进燕家,顿时跑了不少人出来,把叔侄六个团团围住。 云朝也得了动静跑了出来,看着两位叔父和几个哥哥被人围的不得寸进,笑着上前解围。 第四百二十六章节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叔侄几个因着心情好,并不见倦色。桔色的落日光辉照在身上,象是渡了柔光般,越发显得几人个个英俊不凡。 可惜云朝在人群外头,瞧不见。 燕展明听到动静,后脚也赶了过来,和云朝一起道:“各位叔伯兄弟,大家都让让,咱们举人和解元一路回家,怕也累了,先叫他们回去洗漱一下,去了风尘,回头敬叔伯兄弟们几杯酒,大家痛快喝一回,岂不比围在这里好?” 众人自是哄笑着道好,对燕展明道:“那你们家可得把酒备的足足的,别叫我们喝的见了底。” 燕展明拱手道:“大家放心,那酒坛子可见不了底,咱们拉了足两车的酒回来呢,定叫大家尽兴。” 好不容易把人迎进院里,又是一翻热闹,等叔侄几个各自回屋里洗濑换衣衫,已是一柱香过后了。 换了衣裳,云开兄弟几个倒没什么事,美美的先填饱了肚子,燕展映和燕展昭两人,却是主角,不敢耽搁,忙要出屋子。 云朝却怕两位叔叔空着肚子喝酒伤身子,先煮了杏仁羊奶给两人喝了护胃,又让他们吃了点热汤面垫垫肚子,这才敢放人去酒席上。 燕展昭见自己院里窗明几净,还添了名品的菊花,十分满意,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对正在边上伺候他的云朝夸道:“小丫头不错,还记得在叔父我回来前收拾好屋子。” 云朝道:“解元的院子,岂敢不用心收拾?” 燕展昭一笑,道:“我从府城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回来,都在行李里,你自己瞧去。” 左右行李她也得帮着收拾好,放置妥当,云朝笑道:“不急,我陪小十叔说会儿话,等您去前头酒席,我再去瞧不迟。” 燕展昭看着她的笑脸,心情更为舒畅,笑道:“这些日子可有想十叔?我给你留的功课,都认真完成了?等这几天忙完,我是要检查的。” 提起功课,云朝小脸一垮,讨起饶来:“差不多完成了,还余些儿,不过可不是我偷懒。” 便把去田庄上的事情,还有九叔燕展明定了婚期,家里如今都忙着筹办婚礼的事情说了。 燕展昭心情好,也就没打算为难她。再则,好些日子不见,也挺想这丫头的,这会儿见着人,哪里舍得真说她? 却也努力板了脸,道:“既是为了正事,又是帮你九叔,我便不罚你了,不过往后可不许偷懒。” 云朝痛快的应了下来。 燕展昭道:“别人都来道贺,我的小丫头,你打算送十叔什么作贺礼?” 云朝被他一句“我的小丫头”,说的心中一跳,只这丝异样,被他忽略了过去,笑回道:“十叔要什么贺礼?要不,把我自己送给小十叔,给十叔做小丫鬟如何?小十叔,象我这样能干的小丫鬟,可不多见呀。” 燕展昭亦听得生出些异样来。他到底不象云朝那样粗心,怔了怔,方掩饰一般哈哈大笑道:“把你送我做小丫鬟,只怕你爷爷听了,要打断我的腿,我可不敢要你这样的小丫鬟,回头还不够我头疼的呢。” 云朝撇了撇嘴。 等燕展昭吃了面,要去酒席上见燕宏扬等长辈时,云朝抱着他的胳膊出门,小丫头软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胳膊,燕展昭身体一僵,默了默,才抽出手来:“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往后可不许这么跳脱,我虽是你叔父,外头这般亲近,也不好。” 云朝被他的动作弄的愣在那里,不知怎的,竟觉得极是失落。可也不想让他不高兴,便做出无辜的样子,扬着笑脸道:“知道啦,外人面前不这样就是了。小十叔你可真是,成了解元规矩竟多了。九叔也没说我这样不对。” 燕展昭皱眉:“以后不许你再抱你九叔的胳膊,牵你九叔的手,十多岁的丫头了,看着不象话。” 云朝:……她家美人儿十叔出去一趟,莫不是和酸书生待一起时间长了,也酸起来了? 虽然心里不以为意,到底也应了下来。 却不知,燕展昭哪里是要她立什么规矩,只是听她提起燕展明,知道她素来和燕展明最是亲近,甚至比他们之间都亲近,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这才有些一句罢了。 送走她家美人儿十叔,云朝才去看哥哥们。 云开兄弟几个,也正吃着饭呢,见云朝过来,云开嗤道:“没良心的丫头,这是巴结你进士叔父和解元叔父去了?这会儿才过来。若是从前,我们吃的可都是你亲手做的,如今人都不露面了。” 云朝见几个哥哥虽出了趟门,可也没瘦下来,这一洗漱,个个精神,想是在山阳时,荷姑姑把他们照顾的极好。听了云开的笑骂,翻了个白眼道:“叔父们是长辈,且爷爷说了,明春必能金榜提名的,我提前拍个马屁,也是应当的嘛。哥哥要是不服气,赶紧考个状元回来,我眼里定是除了哥哥,再没别人的。” 又问程立荷姑姑如何。 程立笑道:“我娘且好着呢。还让我捎了不少东西过来。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还有你们的。回头我寻出来给你送去。” 云朝道了谢,又朝云开和云洛还有云北伸了手:“哥哥们出门一趟,总不会一点礼物没给我们带吧?” 自是带了不少好玩的回来的。 与哥哥们说了几句话,云畅也过来了,姐妹两个帮哥哥们安置行李,安置好了,这才把捎回来的东西一一整理。 左右都是些笔墨纸砚类的。几人见着好纸,也买了些回来,虽说自家纸坊里就有大齐最好的纸,可别的好纸,也可以拿回来研究,说不定对自家纸坊改进工艺,也有帮助。 再就是些小玩具,还有小姑娘用的绢花首饰类的。 云朝找了专门的地方放了,打算这几天忙完,让堂兄妹们自己来挑。 收拾完,外头的酒席还没散,兄妹几个便围坐着闲话,云开几个说起在山阳的见闻和趣事来。 三天流水席一过,一家人都累的散了架,好生歇了一天,这才恢复过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节 休息好了,八邻乡绅送来的贺礼云朝和云畅都帮着姑母登账入册,归了库。燕元娘也乘机教了二人人情往来走礼等中馈上的事情。 云朝和云畅受教。本来,云朝这个年纪,也该学起来了。 谨语是打小就跟着燕元娘学习的,可云朝姐妹的娘亲去世,再加上在外耽误了几年,所以也只能从头学起。 好在两人都有悟性,让燕元娘很是欣慰。 虽欣慰,到底心里有些发愁。 她看父亲的样子,好似对云朝定下的那门娃娃门不太满意,打算要退亲的样子,当然,并未曾下过定,也算不得一门正经亲事,但父亲数来是守诺之人,退亲又不是什么好事儿,父亲既对那门亲事不满意,想是那个孩子或者门第等条件不大好了。 而云畅这孩子,又和别人不一样。 也不知道两人的亲事将来如何着落呢。 又是失怙之女,就是寻常人家娶媳,也不愿意找失母之女,只盼着将来云川兄弟几个出息,妹妹们的亲事,也能容易些。 因着这层担忧,燕元娘教她们更加用心。 只可惜这两个表面上极为听话,实际上,都是该干嘛干嘛。至少女红一事上,两人到现在那针线手艺都叫人不忍目睹。云朝还好,至少厨艺是个大加分项,也掩了针线的不足。但云畅就真的叫人愁了。 哪家娶媳想娶个大力士回去?怕自家儿子没人家暴么?且这大力士还是个沉默是金,轻易不肯吐一个字的,这样的丫头,指着她去讨好公婆女婿,还不如指着母猪上树呢。 叫燕元娘如何不愁? 好在看着两人虽然一个淘气,一个少言,但行事也算有章法,且燕家女素来吃香,总是个安慰。燕元娘表示,总有那识货之人,能看到她家侄女们难能可贵的优点的。 虽知道不过白说,等东西都入了库,燕元娘还是劝道:“瑶丫头灵丫头都和你表姐帮着你们九叔做针线呢,同是侄女,你们也该动动手,总归是做侄女的一翻心意,这些日子也不许再四处乱跑了,去你表姐屋里待着,跟着搭搭手也好。” 云畅道:“姑母,我也动手的,我和云河哥打了好些野味呢,这次给小十叔办流水席,我都没拿出来。你放心,我一定继续努力,保证把九叔婚宴要用的野味,全准备出来。” 燕元娘抚额。 云朝一见燕元娘脸色不好,忙拦了云畅,心道,这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估计姑母一颗慈母心,已叫她们两个不成气的,给伤的千疮百孔了,有了这份自知之明,云朝十分诚恳的安慰燕元娘:“姑母说的对,我和畅儿这就去表姐屋里。虽然我和畅儿的针线不成,但不学哪里能好?我们这就去。” 态度决定一切! 燕元娘这才觉得有了点精神,挥手道:“去吧去吧,也不指着你们能绣花,可好歹要会缝补不是?” 云朝觉得姑母也不容易,对她和云畅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 可她和云畅也不是没有努力学习这,实在没这天赋,她们也没办法不是?她其实也希望自己能有表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技艺呀,天知道自己绣出一幅堪称艺术品的绣品来,那是怎样的成就感? 然而老天爷是公平的,如她箭术天赋无人能及,甚至更胜前世。 而畅儿更是开了外挂,妥妥一个神力王。就那丫头的沉稳劲儿,再加上天生神力,若是武将有这样的天赋,开疆拓土,王候可期。 可怜的是,她们两个都需要学绣花! 出了燕元娘的院子,云畅挣开云朝的手,道:“姐,我取了弓箭去找云河哥,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她妹就是山大王!可怜了四周山野的动物们,云朝念了一声佛,果然挥手道:“去吧,记得带足了点心和水。还有,云河哥帮了你那么多忙,你去他家找他,记得送些纸过去,他好练字。顺便把表姐给玉妍姐织的那条兔毛围巾给捎上送给玉妍姐。” 云畅爽快的应了下来,去取东西不提。 云朝去了谨姐的屋里。 就见表姐正恬静的坐在东窗前的罗汉床上做着针线。 手里是大红的未完红的新郎礼服,窗外的阳光穿过缕花窗格,照在她的身上,明明艳烈,偏有一份纯净如水的美。 云朝看的呆呆的。 倒是谨语听到动静,抬头瞧了一眼,手上的活并没停下,示意云朝进屋里坐。 云朝在她边上坐了,抹着那大红的礼服,赞道:“真漂亮,表姐,这么快一件就快完工了?” 谨语笑着点头:“瑶姐姐和阿灵帮忙,我只负责绣花,当然快了。瑶姐姐的针线不必说的,阿灵的针脚也颇象样子,里头的中衣也是她们做的。另一套也做好了,只等着我绣好。这件已经收尾,今天就能完工,另一件,有个六七天也能完工。这一早上的,你怎过来了?” 云朝笑道:“姑母打发我和畅儿过来学针线呢,那丫头哪里真肯来?去昌大伯家找云河哥了。表姐,九叔的礼服,半个月真的能完工?” 谨语点头:“新郎礼服上在要绣的花样少,我又赶着做,所以快些。” 云朝就道:“既这样,表姐和瑶姐姐,能再给做些别的么?九叔新房里的窗户,我想挂上特别的窗帘,用大红羽纱还有大红的绸缎做出来两层,羽纱选原就有花纹的,红绸缎的厚帘,上面用金线绣上花样,花样不用复杂的,如此也能赶得及。既喜庆,又特别。” 云朝也想好了,就用罗马轩的样式,拆洗还方便,不过为了和屋里的整个风格相搭,窗帘顶部做成雕花木顶把罗马杆给遮上。 谨语道:“你画出来让我看看,我估算一下能不能赶得及。还有,也要看九叔新房里有多少窗。” 好在谨语屋里笔墨颜料都是现成的。云朝让香儿帮她研墨,自己拿笔画了半响,便成了。 谨语于收拾屋子上头,自有不俗的眼光,拿了画稿,便看的入了眼。 “这样做窗帘子,可真漂亮。你怎想得出来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节 古装剧她前世瞄过几眼,古色古香的屋舍,里头富丽堂皇,四处帘幔,美的象是仙境一般。自己家宅建起来的时候,她便想着这么弄了,可惜那会儿没顾上。 云朝笑道:“就是去九叔院里瞧了几眼,便想出来了。这个方便的很,可以随时拆洗,布料和纱帘都上在头打出鸡蛋大小的眼,中间横杆穿进去,拉开也成,用绸带分两片系上也成。羽纱帘开了窗随风飘拂,想想就美呢,若是脏了要洗,取下横杆就成。方便的很。等忙完这一段,咱们的屋里也都换上这样的帘子,表姐说好不好?” 当然好,谨语来了精神:“新年前咱们也换上,虽不好用红的,可素净的颜色也漂亮。我做完礼服,就做这个,瑶姐姐也能帮着绣花,阿灵也能帮着缝边,这花边倒也不复杂。咱们加加紧,定能做出来。只是家里可没这样适合的羽纱和红绸了。新房里用的,不好将就,得挑好料子才成。这料子用的可不少。得去县城绸缎庄买才成。” 云朝道:“这事儿交给我。” 不时玉瑶和玉灵过来,看了也说好。两人都笑道:“等九叔成亲后,我们屋里也挂上这样的帘子。” 心动不如行动。云朝丢下姐妹几个,回自己屋里换了衣衫,取了点银子,便让翡翠牵了马,两人一道进了城,去绸缎庄上买羽纱绸料。 想着小十叔的贺宴,独孤家的舅舅也送了贺礼来喝喜宴酒,云朝干脆又拿了些野味,给独孤家送了过去。 等知道云朝是来县城帮着新房选窗帘料子的,冯氏和杨氏虽然讶异怎是她一个孩子忙这事儿,却是笑道:“按说这话不该说,不过小姑的嫁妆里可有不少羽纱和绸缎,是特意从松江府买来的最时兴的料子,想来比外头买的强。朝姑娘若是不在意,也别去外头买了,我让人搬来给姑娘挑,如何?” 云朝不好意思起来:“这怎能行?我们家家境差些,聘礼本就委屈九婶婶了,若是连帘子的料都动用九婶婶的嫁妆,回去长辈们要骂的。” 杨氏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聘礼嫁妆,还有个定数不成?单看心意,心意到了就好。哪家聘礼用田庄铺子的?可你们家不出了田庄铺子的聘礼,我们对你家的聘礼,满意的很呢。再则新房将来也是小姑住的,分那么清楚,岂不见外?你要是怕长辈们骂,只管说是外头买的就成,这也不算是撒谎,我们许了的。” 云朝一囧。 正遇上听说云朝过来,赶着进屋的独孤游听了个话尾,笑道:“十三嫂,和朝丫头说什么呢?什么撒谎不撒谎的?” 杨氏就把云朝要买帘子料的事情说了:“我说你嫁妆里各色料子不少,这些咱们都有,让别去外头买了,这孩子不愿意呢,说是怕回去长辈们说她。” “帘子料?”独孤游看着云朝道。 云朝就把带过来的先前画的窗帘画稿给两位舅母和独孤游看了。 云朝画的是效果图,原本是想着拿着图纸,去选帘子料时,也好有想比较,姑嫂三个却看的不错眼,就连冯氏都叹道:“这也,,太漂亮了,白日里外层的绸帘拉开,只留着羽纱帘,开了窗风一吹,不知多美呢,整个屋子都生动起来。可不比光糊那窗纱,要强多少倍?等回去,咱们也做这样的帘子。给家里姑娘们的屋里都换上,她们不定有多喜欢呢。” 云朝一听,忙把上头罗马杆还有如果固定,帘子怎样套上和拆洗,都一一说了,又画出拆装的图纸来,送给了冯氏和杨氏。 冯氏和杨氏欢喜的收了下来。 杨氏就道:“朝姑娘送了我们图纸,那帘料,只当是我们的回礼,一点料子算什么,你这图纸才值钱呢,就算舅母占了你小姑娘家的便宜了。” 云朝:……账还可以这么算?果然创意就是金钱? 独孤游知道她为难,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便一拍手做了决定:“我的屋子我做主,朝丫头你只管收下。本就一家人,见外个什么劲儿?” 我的屋子我做主!云朝暗暗点了个赞,女神霸气! 冯氏留了云朝在家里午膳,既不急着走,想着一匹一匹的料子搬来搬去的也费事,干脆领着云朝去了库房里。 一整面墙的架子上,摆放着的都是箱笼,杨氏让人一一打开,对云朝道:“这边都是各色料子,你挑着看,有合用的只管取去。” 嫁妆单子是定了的,这些都在嫁妆单上,云朝取用后,还得去松江府买来补上。好在盱城县离着松江府也不算远,来回不过七八天的时间,离着成亲还有差不多二十天,肯定赶得上。当然,这话,冯氏妯娌是不会对云朝提的,也省得那丫头不肯收下料子。 好在因是嫁妆,里面各色红纱料和绸缎料子都不少,云朝挑了一种上面有金线花纹的红羽纱,再加一件素面的大红绸子,毕竟是独孤游用的,又问了独孤游的意见,独孤游于这上头从来不在意,便让云朝做主,冯氏和杨氏也觉得那红底金线的羽纱适合新房用,只那素面红绸,觉得到底单调了些,不够喜庆。 云朝道:“表姐说了,这绸面,她给绣花,比印着提花纹的做出来更好看精致。” 冯氏便担心道:“都要绣花,时间哪里赶得上?虽则那位姑娘的手艺寻常人不好比,可我们家的绣娘也带了几个来,手艺还过得去,要不,送两个人过去帮忙?” 云朝婉拒:“我家堂姐和堂妹也帮忙做的,表姐说能赶得上,府上绣娘自有活计,便不麻烦了。若真赶不及,我到时候再来求舅母。” 冯氏也就不再多说。毕竟这是男方家的事,自己是女主,说的多了,她也怕人家心里不舒服。 挑好料子,冯氏让人收了起来,下午就给送去。 见时辰不早,便让人摆了午膳。 用了午膳,云朝陪着喝了会儿茶,说了点盱城县的趣事,云朝因想着去码头看看点心铺子,便起身告辞。 第四百二十九章节 经过城里的绸缎庄,云朝到底还是进去瞧了瞧。 虽说九叔新房的窗帘料子有独孤家送了,但是自家姐妹们的屋子也需要用。不如索性也买了,等九叔成亲的事情忙完,就可以做自己屋里的窗帘。其实如果不需要绣花只要缝边的话,九叔成亲前也可以赶出来。 进了绸缎庄,挑了半天,感觉并没什么满意的,云朝问伙计:“可有粗棉料或者细麻料?” 那伙计笑道:“有的,小公子请随我来。” 粗棉料和细麻料都放在角落里,若不是伙计引着,还真注意不到。 云朝入手看了看,觉得品质还不错,玉灵和玉瑶可以用颜色鲜亮些的,如粉色、银红、烟霞等,可是表姐谨语和自己姐妹却在孝中,只能用素净的颜色,这粗棉料有浅灰的,细麻料也有淡米黄和灰葛色的,且都是素面,云朝想了一下,如果在这底色上,用棉线绣出简单的花朵来,应该很有野趣。当然,花朵也只好用素色的线来绣。 至于窗帘的底纱,可以选碧水天青的,带着淡淡的绿意,远远瞧着,又似无色,配着刚好。 而且这些颜色,就是哥哥们和小十叔的屋里也能用。并不显得粉气。 云朝笑着问了价格。 伙计道:“小公子,这些虽是棉料和麻料,可都是上品,并不比普通的绸缎价格便宜。这棉料一匹三贯,粗麻料一匹二贯。来咱们铺里买棉麻料的少,所以卖的不好,我给小公子报的是实价,再没虚的。不过若是小公子买的多,价格虽不能少,却可以送些绣线。” 这时代,因为社会地位低,为了经营,商贾们多讲诚信,云朝相信这伙计倒不至于骗她,便笑道:“这两样料子,我挑中的颜色,各买三匹,能不能送绣线?不过,绣线我可只要好的,如果有金线送最好。若是不能送金线,也拿了来叫我瞧瞧,好的话,我可以买些。不过小哥你可别给我乱报价,若是价比别家高了,我是不依的。” 那伙计笑道:“我们送的绣线是一套十二色的,质量虽不能说顶好,却也不差,您想,来我们铺里买东西的,都是有讲究的人,若拿差的东西糊弄客人,岂不是砸咱自己的招牌?所以小公子放心就是了。不过金线却是不送的,小公子要买,我拿最好的来给小公子瞧瞧?” 云朝笑道:“先不急,我再买些烟霞纱和绸缎。回头你再拿来给我瞧不迟。” 她刚才买的,主要是给自己和哥哥们还有小十叔屋里用的。但给谨语用就不大合适,所以她还得给表姐再挑些素色的好纱罗和绸缎,再就是玉灵和玉瑶,得挑鲜亮些的颜色。 伙计原本以为她只买些棉麻料的,不想还有意外的收获,忙殷勤的把云朝又请到放置绫罗纱绸的地方,这小公子虽然穿的一般,可气度好,且买起东西来也痛快,既是开了口,想必是能再做成两笔生意的。 云朝果然不负期望,又挑了几色纱罗和绸缎。 那伙计高兴的拿了绣线和金线来给云朝看,这金线是因为要给九叔的屋里绣窗帘上的花用的,自然要挑好的。 问了价格,云朝便要了十份,让伙计一并算了价,痛快的付了银子。 又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让货计给她送家里去。 那伙计听了,笑道:“可是出了解元的古庄燕氏?” 云朝与有荣焉:“小哥说的解元,正是我家叔父。” 那伙计听的一拍手:“就瞧小公子气度不凡,原来竟是解元老爷的侄子,您若早说,我可得与掌柜的请示一下,该给您这价格再优惠些才成,哪怕一文不赚,沾了解元老爷的喜气也好啊。” 说的云朝失笑:“小哥这话可得记下,我下回来买东西,你再给便宜些就成了。” 伙计笑道:“何必等下回,虽说您这银子付了,我也不好再还您,但再给送些儿东西却是能的,您等着。” 说着话,进了后堂,不时便转了回来,手上还捧着东西,到了云朝面前,招手让她过来看:“小公子,这是一套桌布,也是用上好的缇花缎子做出来的。就当是我们小店送给解元老爷的,您可千万收下。说出来,解元老爷家也从咱们铺里买东西,这是咱们铺子的荣光。您别推辞,左右这单生意,也是赚了小公子的银子的,如今不过是送点东西罢了,我们且不亏呢。” 云朝见他说的诚恳,也就笑着应了下来。 出了绸缎铺的门,云朝对翡翠道:“我去码头的点心铺里,去看看,问一下钱二哥码头的点心铺子按排在哪天开业好,也好准备起来。你去一趟县学里,找陈嘉茗和王四崇叶良辰,就说我哥他们回来了,请他们三人去家里玩。” 翡翠担忧道:“姑娘,码头乱的很,怎好叫你一人去?要不姑娘去百家食肆里等我,我去完县学,再去百家食肆里找姑娘,和姑娘一道去码头?” 云朝白了她一眼:“码头常去的,出了孙二狗和萧大胖那回事儿,如今哪个不长眼的会招惹我?再说了,我这不是带着弓箭么?有弓箭在手,还怕别人伤了我不成?赶紧去吧,时辰不早了,没得瞎耽误。你与陈大哥他们说了话,赶去码头的点心铺子找我就成。” 翡翠听她说的也有道理,再说县城也是常来的,码头更是常去,如今在码头混的,也多知道云朝就是百家食肆和百味斋的东家,和萧大胖关系好,等闲确实没有人会故意招惹她。再则,她到底和自己学过几手,寻常人也足以应付,便是遇上什么厉害的,她那箭术,也足以自保,且也拗不过她,只得去了。 云朝便骑了马,出了城门,往码头去。 不想这一去,还真出了事儿。 因着码头离城区并不远,云朝很快就到了码头街道上。她这边因不急赶时间,便坐在马上闲逛,不想,却有几人骑着马,冲了过来。 此处虽未非城区,没有禁马狂奔的禁令,可因码头人来人往,极少有人临街纵马。 第四百三十章节 云朝正悠闲的看着市井百态,并未注意到街上的情况,等听到惊呼声,看着几匹马冲自己狂奔而来时,已是躲闪不及。 原本,她若是立时跳下马,或许还能避开,可她的小黑,是刘瑜送的,再加上是极难得的好马,又养了这么长时间,自有了感情,哪里舍得让那几匹码伤了小黑?可这会儿调转马头,也来不及了。 她这边正急想着对策,却听到一声孩子的啼哭,低头一看,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一个五六岁的小童,正六神无主的哇哇哭着。 此时她也顾不得小黑了,一个纵身,跳下马,将将抱了男孩,跑是来不及了,云朝就觉得对面狂奔的马带出来的风迎风扑来。情急之下,云朝抱着孩子护在怀中,就地一滚,才堪堪躲开,其中一匹马,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 如果不是她速度够快,自己的马被冲撞了不说,那孩子肯定会被踩踏,便是不死,也会重伤。 云朝想起小黑,好在小黑够机灵,竟然未被惊吓,而是淡定的立在路中间,那几匹也未撞上,此时正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 云朝松了口气,可旋转即心头怒意涌起。 这一切,也不过才一舜间,那几匹马也不过才跑出了不到百十米。云朝跃至马前,取了弓箭,从背后的箭袋中抽出箭来,一箭就射了过去。 这一箭正中最后一匹马的马腿。 马吃痛之下,速度慢了下来,云朝又发一箭,那马两腿皆伤,终是倒在地上。 而马上之人,也被狠狠的摔了下来。 马匹倒地的声音,还有被摔下马的人惊呼叫痛的声音,让前面四匹马上的人,都停了下来。 调转马头,其中人一忙跳下马来,想去扶那摔下马的人。可那人大概是被摔折了胳膊,竟然起不了身。 几人都看向远处正搭着弓箭对着他们的云朝。 为道的是位二十多岁的公子,一身华服,看着云朝脸上皆是戾气。见她拿箭对着自己几人,便打马上前,这马的速度,明显是对着云朝来的,若是真叫他得呈,云朝必伤于马下,四周的人群一阵惊呼之声。 云朝冷笑。他是断定自己不敢用箭伤他吗? 伤人自然不能。 可一匹马,她却是陪的起的。 若是怕,她刚才便不会用箭去射马了。 云朝丝毫未曾犹豫的,连发二箭,正中那马的两条前腿,不出所料,那马倾刻之间,便倒卧在地上。那马上的华服公子倒是反应极快,从马上纵了下来。 另几人见状,也要反马冲来,云朝第三箭舜间发出,一箭正中才稳住身的那位华服公子头顶的发髻上。这箭,云朝力度控制的及好,刚好穿过箭身一半,而第一箭,亦已蓄势待发。这一次,却是指着那华服公子的胸口。 华服公子头髻上顶着一支箭的造型,引得原本愤恕的人群哄然大笑,那公子惊怒交加,脸上狰狞。 马上的两人不敢擅动,只得停下马,两边疆持起来。 云朝原本也只是出于心中突如其来的愤怒,这些滚蛋,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在街上如此纵马,若被践踏,轻则重伤,重则丧命。青天化日之下,这般丧心病狂,哪怕就是再有急事,也不该如此轻贱人命。 若不是她刚才动作够快,那个孩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快,快,那几人停下来了。咱们去找他们,太不象话了,踏伤了人想跑,必得叫他们陪命来!” 云朝的身后,有人叫嚷着,云朝听到纷纷而来的脚步声。显是这几人刚才已经踩伤了人,这是被人追过来了。 此时,原本扶人的那一位,已经护在华服公子的身前,那公子怒道:“把他给我抓过来!” 马上的两人听了,也顾不得云朝手中的箭,往云朝冲过来。云朝不能伤人,却能射马。那两匹马自然也倒在血泊之中。 那两人显然没有想到云朝的箭竟然这样快,可两人早有防备,在马倒地的那一刻,也都跃到了地上,奔着云朝继续冲了过来。 云朝这会儿也顾不得伤不伤人的事儿了,总不好叫自己真被这几人给抓住,而这两个冲向他的人,显然是练家子。可这两人也不是吃素的,为免云朝用箭对付他们,竟然拉了两个路边之人护在面前。 云朝总不能伤无辜之人,只得放下手中的弓箭。这两人到了她面前,便把拉过来挡箭的人给扔到了路边。冲到云朝面前伸手抓,云朝虽武艺不成,可到底是练过怠拳道的。且还算是个高手。因此微一倾身,一脚朝其中一人踢了过去。 那人没想到她会武艺,且这一脚又踢的极是刁钻,竟显显才避开。云朝又迅速转身对另一人一脚飞了过去。那人原本见云朝对付他的同伙,想趁着这个空隙抓住云朝,不想云朝反身踢了他的腿,竟然叫云朝踢到了他的小腿骨上,顿时一阵钻心之痛。 云朝这一脚,却是拼尽了全力的。 趁着这机会,云朝往后退了一米。 那两人岂容她逃,跟着左右各施拳脚,把云朝逼的只能与他二人周旋。 到了这会儿,想不伤人,也不行了。 云朝冷笑。 凭武,她只怕过不了几招,只能任人宰割。可她也不是没有底牌。 寻了个破绽,云朝一扬手臂,一拳几乎打到她脸的那人,便一声惊呼,云朝这才险险避过。 因着上次出身靖南王子府的吴况的事情,云朝为了安全,除了弓箭从不离身外,手上还藏了弩。这弩虽不比箭的威力大,可却是近身攻击的最好利器,且藏在袖中,还能趁人不备。 不过她不想出人命,伤的并非那人的要害,那人虽然吃痛却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不过两人都有了顾忌,让云朝得以喘息。不至于立时就叫两人抓住。 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云朝心里急起来,也有些后悔,实在不该让翡翠离身,把自己限进危险之中。 不过,她并不后悔对这几人出手。虽然有些不自量力,把自己陷进了危险之中。 可,菩萨还有金钢怒。 有时候,有些事情,终能让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正焦急间,就听有人喝道:“住手!”(非常感觉媛缘的打赏。) 第四百三十一章节 云朝听得心中一喜。 是王四崇那傻货的声音,既然有他在,恐怕叶良辰也在。这两人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果然,话音一落,便有两人跳到她的身侧护住了她,和那两人动起手来。 云朝觑了个空,躲到了街边。 此时了缓过手来,便寻找刚才落在地上的弓,不想却有人递到了她的手边:“小公子,您的弓,我帮您捡起来了。” 云朝接了弓,道了谢,因着自己差点被人抓住,此时心里已经极度愤怒,若不是刚好遇上王四崇和叶良辰,她的下场只怕不那么美妙。 人命自然可贵。可当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不保时,那害自己差点小命不保的罪魁祸首的命,在她眼里,就不那么值钱了。虽然不至于真的叫人去死,可她想起那一次的雨夜,死在她手里的那么些冤魂,心舜间就冷硬下来。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抽出箭,搭起弓,拉了弦,一气呵成,嗖的一箭,便听见远处那位华服公子杀猪一样的惨叫之声破空响起。 那华服公子本来以为拿住她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因此正站在那里悠闲的看着,如猫逗鼠,享受的就是这一份乐趣。哪里想到云朝会突然来了帮手,而这会儿,他没有人护在面前,自然轻易就叫云朝射中。好在云朝还没打算光天化日之下,真的杀人。因此不过是射中了他的大腿。 “住手!”虽然说着住手,可眼却盯着那华服公子,此时虽然被他的手下护到他面前,可云朝也不介意,“再动手,他得死,一箭双雕,予我,还真的不是难事。” 大概是她声音里的阴冷,还有刚才那百米外一箭中髻的威力,让正和王四崇叶良辰对打的人心有所惧,两人倒是住了手。 其中人一道:“你知道你伤的是谁吗?你该死!” 云朝冷笑道:“不知道。说!” “我们公子,是秦王府的人!” 云朝皱眉。 她哥刘瑜是秦王府的嫡长子,她可没听说秦王府还有什么庶子。就算有,那华服公子至少也有二十岁,年纪也不对。 “飞将军?飞将军如今正为我们大齐守着边关吧?再则,飞将军盖世英名,岂是你等嚣张跋扈践踏百姓,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小人?竟然敢冒冲皇室之人,你们好大的狗胆,今日我就算是真杀了你们,非但无罪,且还有功!既伤了人,就别想走。” “谁说我们公子是飞将军了?我们公子是秦王妃的侄子。” “一个王妃的内侄就敢在青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你们是自己捆上,随我去见官,还是让我动箭?我说过,一箭双雕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不信,你们倒可以试一试,我敢不敢要你们的命。” 尼玛真是新仇旧恨。 她堂堂一个郡主成了村姑,正是拜眼前那****公子的姑母所赐。 若真论起来,这几人今天既然对她动手,妥妥一个刺杀皇室血脉的罪名。刺杀宗室,等同谋逆,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他们自己了。谋逆,那是要诛三族的。 而她,哪怕不是这些人的错,她杀也杀了,她身上有郡主品级,可赫免,贵族杀人,有八议。且还可以金钱赎罪。 至于会不会得罪现任的秦王妃,她的继母,这个问题,云朝只能呵呵。 当然,她现在还没想要暴露自己隐在燕家的事,且也没有嗜杀的嗜好,所以,才没有真的要他们的命。 但这几人必须见官,否则刚才让他们的马踏伤的人,岂不是白白受伤了?该赔的,该罚的,他们必须要付出。 那和王四崇叶良辰对峙的两人,见她伤了公子,哪里会被她言语拿捏住,真的不动手?可有王四崇和叶良辰在,偏偏动不了云朝,他们并不信一个小县城的十来岁的小子在他们亮出了公子的身份手,真的敢要他们的命,因此肆无忌惮的朝着叶良辰和王四崇攻去。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以为那公子有人护着,她就耐何不了他? 云朝也不管那和王四崇叶良辰打的火热的两人,而是又对着那公子举起了箭。心道,你姑母害了明珠的命,我用了她的身体,自当为她报仇,现在见不着你姑母,那就从你这侄子身上,先收点利息回来吧。 一箭射去,虽非奔着要害,可果然糖葫芦一串,一箭射中两人的大腿。又是两声此起彼伏的惨叫。 云朝就听得噗嗤一声笑。 转头一看,就见陈嘉茗正看着那串糖葫芦笑着。见云朝看到他,倒是欢喜的走到云朝面前:“妹妹果然好箭术!” 云朝一阵无语,心道,我刚差点丢了小命,你高兴什么?人家王四崇和叶良辰正那拼命呢,我这也是箭拨弩张的,您倒好,一派风轻月明的样子,戏很好看么? 白了她一眼,才朝着那两人开口:“如果不想你们的主子那两条腿变成刺猬,你们大可以继续!” 那两人只得生生停了手。 那公子倒是想象刚才一样抓个百姓过来挡在面前,如此云朝绝不会再用箭射他们,可两人的腿被串成糖葫芦,哪里动得了? 那两人住了手,王四崇朝着人群拱手笑道:“各位大哥大叔,谁有绳子的?先扔几根过来我们好捆人。” 自有热情的看客去街边的铺子里寻了绳子递了过来。 王四崇毫不客气的把人给捆了。 这几人知道捆他们是去见官的,倒也不怕,去了县衙里只要这出身份。一个小县城的县官,难不成还能真敢给他们定罪? 因此只是脸色阴沉的狠狠盯着云朝几人看着。 王四崇嗤笑道:“闭上你的狗眼。” 把两人给丢到了那华服公子身边。华服公子和他的葫芦兄弟,倒是没捆,实在是,这两人不捆,也跑不了。 那华服公子放狠道:“不知死活的小民,今日之辱,必让你们以命相报。” 王四崇嗤道:“我一混江湖的,光脚不怕穿鞋,还怕了你不成?德性,都成了板上的鱼肉了,还摆你的公子款儿,回头糊你一嘴马粪,看你这嘴还臭不臭。” 一边的叶良辰鄙视道:“傻货,就是他的嘴原本不臭,叫你糊了马粪,那也臭了啊!”(非常感谢角落里的玩偶,冬雪夏雨,夏天的风,三位亲的打赏,另外特别感谢亲们的月票,明天月票翻倍最后一天了,继续求个票。爱你们。) 第四百三十二章节 对于这两个无时无刻不在斗嘴的家伙,云朝也有点无语。 两人穿着县学学子的儒衫,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混江湖的,果断不要紧么? 当然,他们两的出身背景,说是混江湖的诚然也不算错,但事儿不是这么个事儿。 云朝也懒得理两人,对陈嘉茗道:“陈大哥,在这几人面前,别透露出我女子的身份。你悄悄提醒那两个二傻一下,别说漏了嘴。” 陈嘉茗听她叫那两只二傻,觉得相当形象,不免失笑。可细一想她话里的意思,又有些讶异,不知道她为何要隐瞒她是女子之身的事情。 她并非没有女装出来过。 不过,盱城县见过她的人,确实多以为她是燕家的小公子也是真的,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也不过是熟悉的那几个人罢了。 又想,自己刚才那一声朝妹妹,也不知道这几人听到没有。 想来刚才那几人忙着打斗,应该是没有听到的。 其实云朝也想到了他刚才的那一声朝妹妹,这会儿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现秦王妃瞿氏的娘家内侄出现在小小的盱城县,总不会无缘无故,虽未必与自己有关,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万一这姓瞿的发现她的存在,那也没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姓瞿的出现在盱城县如果真的和她有关,并且又发现她的存在,她自然也可以光棍的摆明身份。 这种事情,可没有什么敌在明我在暗的便利,反是光明正大的,别人才会顾忌,毕竟让一个燕家小姑娘去死,和让一个大齐郡主去死一死,结果还是大大的不同的。 陈嘉茗果不负相托,给王四崇和叶良辰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机灵的围到了他身边。 陈嘉茗用只有自己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一会儿别露了陷,叫朝儿声小公子或者燕十三弟都成。” 王四崇和叶良辰甭管平时显的有多二缺,正经时刻,却是一点儿不掉链子的。两人虽读书,可走的却不是仕途,都是当作未来帮主培养的人,表面上表现的再二,关健时刻,也不会失掉那份精明。 因此陈嘉茗一提这莫名其妙的要求,两人一字未问,便俱点头。 王四崇甚至还超常发挥,走到云朝面前,拍了拍云朝的肩,道:“十三郎兄弟,要不,你忙你的去?既是我和叶傻子动的手,这事就交经我们去处理如何?” 叶良辰气道:“你才是王傻子,你全家都傻。” 王四崇呲了呲牙,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特么全家可不就我一个人么?” 叶良辰:……忘了这货是他叔父养大的! 王四崇也不再理他,他觉得陈嘉茗既然提了那一句,显是想把云朝给摘出去的。毕竟那串糖葫芦里的一颗,是秦王妃娘家内侄,若是云朝惹上,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对她的闺誉不好。而且她是燕家人,燕家又有不少出仕为官的,这身份就有点敏感了。 而他和叶良辰却不同。 他们两一个漕帮一个马帮,是江湖帮派,可也受朝庭管辖,半白半黑,不白不黑,可白可黑,正宜行事。你和我谈王法,我和你讲江湖规矩,你和我讲江湖规矩,对不起,我也受朝庭管辖,算半个官身。 就是朝庭,因要用这两帮,可又无法真正掌控,所以,对这两帮之事,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两帮涉及朝庭之事,又关两税之运,其中利益纠葛,就是秦王府,若非伤及根本的大事,也不会轻易与两帮结仇,所以两个匪二代虽然觉得扯上与秦王府相关的人,这事儿有些麻烦,但还真不至于就怕了。 他们年纪虽不大,可也看的明白,一个王妃内侄,还不至于引起秦王的雷霆之怒对付两帮,如果秦王真的抽了,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因为,这两帮不只有自己的实力,在朝庭里的后台,也是不小的。 可王四崇帮云朝开脱,云朝却觉得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人家帮了自己的忙,自己也不能不厚道,把责任和风险推给对方。 听天由命,如果姓瞿的不是为她而来,并且也认不出女扮男装的自己,那今儿这事,就当对方无故伤人去处理了。如果不幸自己的身份被揭破,那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其实,这姓瞿的真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说出来,他就只能死! 这般光棍的决定一做,云朝笑道:“事情因我而起,王大哥叶大哥救了我一命,我哪能让两位大哥再为我顶杠呢?咱是那样的人么?去了衙门里,自有我说话,今天之事,我先谢过王大哥叶大哥还有陈大哥,等事了,我请三位哥哥家里吃酒。” 她们这边说的热闹,那被捆上的两人,还有糖葫芦两人,并那摔断了一条胳膊的一人,五人都被愤怒的人群围着,先还只是被砸些蔬菜水果鸡蛋,可人群激愤,很快就有家里被伤了的人,冲上去拳打脚踢。 五人不断惨叫。 王四崇和叶良辰心中有数,也不相拦,只一边和云朝说的热闹,一边看着。 见他五人被打的也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怕出人命,这才上前拦住打人的百姓,道:“再打要出人命了,还是先送去见官,诸位大哥大叔们,若是家里有人伤了的,快送去医馆里,再派个人跟我们一道去衙门里见官,放心,到了县衙,自有我们说话,你们只管去作个见证就成。还有,家中有人被这几人纵马伤了的,也到我们这里来报一下,看伤了几人,伤势如何。伤了的,自让他们赔钱,若是出了人命,县尊大人自会给大家作主,让他们赔命!” 虽有八议,贵族只要不是谋逆之罪,皆可减刑或以金抵罪。 但瞿家可不在八议之内。 若是没出人命还好,若是出了人命,这几人怎么判,可就有讲究了。 当然,这也要看崔县令硬不硬气。 或者说,看他怎么选择。 得罪秦王府,却能落得好官声。 但,为了好官声,是否值得得罪大齐除了天子外,最有权势的秦王府呢? 云朝冷冷一笑,其实,只要她亮出身份,这几人就死定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节 刺杀宗室,等同谋逆,刚才这几人虽然不是刺杀,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抓住她,并且对她动手却是事实,这罪名,不是刺杀,而是明堂堂的谋杀,比之刺杀更重! 最妙的是,这姓瞿的,是瞿王妃,她的后母的娘家侄子! 当然,这几个瓦砾,还不值得她亮明身份。 不过,这一笔,她却是记下了。就算她现在有条件继续隐藏她的身份,可帝后明知道她在盱城县的情况下,这姓瞿的出现在盱城县,本身就比较微妙。皇室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惴测别人的一群人。 更何况,她之前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哪怕不是瞿王妃做的,她也难咎其职。现在她的娘家侄子又对自己动手…… 她便不亮出身份,姓瞿的出现在盱城县,并且对她动手的事情,她也会过了明路,坐实他的罪名。 而过明路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在县衙里备案。有了衙门立案,姓瞿的出现在盱城县并且对她动武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的可能。何况,这事儿数千名百姓亦可见证。不是谁想抹,就能抹去的。 断其退路,才是绝了对方反扑最有效的办法。 而她,也会通过刘瑜的渠道,把这件事情禀报给帝后知道。 至少,皇后娘娘能配合刘瑜为她隐瞒,对外宣称她在宫中养病这一点,说明皇后现在对她是没有恶意而有善意的。这份善意,自可利用。 而这姓瞿的,只要不傻,哪怕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过是暗中禀报给瞿王妃,却绝对不会现在说出来的。 现在,她要搞清楚姓瞿的,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如此,她才好决定下面的动作,是只让这几人目前受伤及无辜百姓的惩罚,还是干脆就定个谋杀当朝郡主的罪名! 很快,王四崇和叶良辰还有陈嘉茗断统计出了被这几人纵马伤及的人数。 竟然有三人断腿,两人断了胳膊,两人被踩断了肋骨重伤。一共七人。好在并未死人。 王四崇出身江湖帮派,最懂的,其实是利用人心,一统计受伤人数,见群情激愤,便大声道:“好了,凡是家中有人受伤的,需得派一人与我们同去县衙作证,伤者送去医馆后,派人去县衙报备所在医馆,好叫县衙里的捕快查询所报伤情是否属实。家中无人受难的,若是无事,也可去县衙与我们作个证,并看看县尊大人如何判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们虽是百姓,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县尊大人堪比青天,定会给我们做主!” 崔县令在盱城县官声极好,百姓们十分敬重,自是相信崔县令不会放过这几个恶人。 不过百姓本就最爱八卦,这几个伤人的,听说是大齐最有权势的王府王妃的亲戚,自古官官相互,他们虽信崔县令,可也想去亲眼看看,崔县令如何判这次的案子。 那几人虽是王府亲戚,可他们动手想抓的小公子,却是燕家的小公子,燕家可是刚出了位解元老爷的。再则,这位小公子是为了救人,一派侠义之心,看不过这几人轻贱人命,这才与这几人动手,这些他们都可以作证!自家人维护自家人,当然不肯叫自家人被外人欺负了,所以他们都想一起去县衙,看热闹是一个原因,关健的时刻,为燕家小公子还有帮她忙的两位公子说公道话,不叫坏人脱身,这才是重要的目的。 煽动了一下百姓们的情绪,王四崇和叶良辰从地上拎起那几人,让他们自己走。 可糖葫芦实在不好走,王四崇并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何况这两人也非香玉,因此取了身上的佩剑,居中一剑,便削了箭杆,两人惨叫,可总算让糖葫芦两兄弟各归各位了。不过他和围观的百姓,并无一人好心为他们拨箭。 正要进城往县衙去。两个捕快满头大汗的挤进了人群里,大声呵斥道:“谁在此地闹事?还不速速散开!” 云朝不由翻了个白眼。 港片诚不歁我!事后现身,来的最迟的,永远都是条哥啊。 这两个捕快混码头,自然知道如今改名孙山的孙二狗孙漕头被云朝收拾了的事,更知道她和萧大胖不打不相识,竟成莫逆的事儿。且,这其中一个,还经历过崔县令的侄子被云朝一顿胖揍,最后被崔县令给赶回了老家的事儿。因此知道云朝不好惹,心里暗道一声晦气,哪里还敢拿大? 客客气气的迎了上来,笑道:“小公子,您怎在这里?难不成是这几个不长眼的开罪了小公子?” 再一看那五人,身上头上挂着蛋黄蛋清蔬菜果汁狼狈不堪不说,其中一个大腿上插着箭杆,血流水止,而另一个五人中穿的最好的更惨,两条大腿上,一条腿半支箭杆,一条腿一支箭杆。 这特么多大的仇啊,把人伤成这样。 两人看向云朝几人的眼光,简单不能更畏惧了。 云朝笑道:“这几人倒不是开罪了我,他们当街纵马,伤及七人,五人断胳膊和腿,两人重伤断了肋骨,若不是我救助的快,还差点踩踏了一个幼童。我看不过去,想拦下他们,不过是用箭伤了其中一人的马,他们便扑上来想杀了我。这可是大家都看在眼中的。还好王公子和叶公子陈公子仗义,救了我,并捆了这五人,要不然……我们原是要送他们去县衙交给县尊大人处置的,既然两位捕快大哥来了,就把人交给你们吧。事涉我与这三位公子,我们和你们一道去说清楚情况。至于被这几人伤了的苦主,家里人也需去县衙里说明事情经过,这几人如何赔付药费养伤费用,误了人家工的工钱如何赔,还有如此伤人,如何判案,我们这些当事人,也需要知道。两位捕快大哥,请吧!” 这两捕快一听,这还了得? 若只是两方打架,各打五十大板也就得了。可这位燕小公子,听说县尊大人和县尊夫人很喜欢他,大概是打不到她身上的,所以那五人合该倒霉。 第四百三十四章节 但,在他们的辖区里,竟然伤了这么多人,引起百姓们的公愤,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在他们辖区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也得吃挂落! 两捕快原本见那五人太惨,还有些同情,这会儿看他们的眼神,恨不得把他们给吞了。 要知道虽说是荒年过后,可县尊大人勤恳,又一心为民,盱城县恢得的极快,虽不敢说夜不闭户,治下清明,可青天白日的,这种恶性伤人的事情,还是极为少见的。 码头再乱,也顶多闲汉多,打架的多,可引起民愤的,却一个也没有。 两捕快二话不说,踹了那被捆着的,身上虽惨,可明显没大伤也无血迹的两人一脚,恶狠狠的道:“还不快走!” 今天这事儿,一个不好,两人的差事说不定也得丢,谁让这一片,是他们负责的呢,结果却出了这么大的事,伤了七个人啊!都是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给闹的,叫他们如何不恨? 可怜华服瞿公子两条腿上都是箭,哪里还能走那么远的路?可他还是放不下他那名门公子的款,对着两名捕快道:“你们两个捕快,还不把这几人给拿下?伤了本公子,本公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那捕快也光棍,这种话,他们听得多了,因此一个耳光煽了过去,骂道:“劳资管你是谁?是谁也不能伤这么多人。赶紧给劳资老实些,要不叫你再吃些苦头,你就老实了。” 华服瞿公子,这一辈子也没被人打过耳光,一时竟然愣在那里。 半响,方怒道:“我姓瞿,我是秦王府王妃的侄子!还不给本公子抬了轿子来,本公子兴许还能饶你们不死!” 秦王府的亲戚,,两捕快面面相覤,尼玛要不要这么狠啊?我们只是小县城的小捕快啊!这样的名门贵勋家的公子,他们一辈子也难见一只活的,可今儿不但见了,还是被打的这么惨的,被打的这么惨还罢了,可自己刚才也赏了他一耳光啊!这事儿大条了! 王四崇见这两人变色,在边上噗嗤一笑,对着那姓瞿的又补了一耳光,笑道:“好大的口气!小爷刚没赏你一嘴马粪,当真失策。刚你捕快大爷赏了你右脸一耳括子,现在小爷我再赏你左脸一耳括子,好歹凑个二,吉利!哟,这会儿成了王妃侄子了?刚才不是说你是秦王府的世子,飞将军小王爷的么?这么快又他,妈,的成了王妃侄儿了?你要不考虑考虑做小爷我的侄儿?小爷兴许一高兴,还能舍个脸,向咱盱城县的百姓,还有县令大人,给你求个情!” 两名捕快一听,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明了,也跟着王四崇笑骂了一两句。心里却想着,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就算真是王妃娘家侄子,谁知道是拐了七道弯还是八道弯的侄子?人家王妃认得你是谁?真要是什么王妃侄子,来咱盱城县这地方干嘛呀?人家真正的贵勋高门的公子,会这么明着欺负百姓么?人家要的是名声! 再说了,这年头冒冲有钱有势的高官公侯家亲戚的人多了去了! 这公子穿的倒象是个真有钱的,可人太二傻,都这会儿了,不寻思着求个情少受点罪,还摆着谱,不是二傻是什么?就这样的人,谁会怕? 两人没了顾忌,自然不会客气。哪里还会帮姓瞿的找什么轿子来。 还是云朝想着,杀人不过头点地,两人腿上的箭伤也没处理,真要这么走到县衙里,一路流着血过去,怕真要了他的命,她不在他们的从事了,却不能让这这么死,这才道:“算了,就他这样的,怕是走不到县衙,没得耽误大家的时间,找车行里给雇匹马来,把他丢上去得了。” 然后又问姓瞿的:“五十两银子一匹马,你租不租?” 好歹给咱盱城县税收多做点贡献,也为咱盱城县的生意人,添点进项不是? 华服瞿公子见这几人油盐不进,并不把什么秦王府秦王妃的放在心上,也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吃更多的苦头,可特么租匹马就要五十两银子,还是让他气的吐血,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且先忍着,一会儿见到县令禀明身份,再找这几人算账。 因此一咬牙,道:“租!” 五十两银子,劳资一会儿让你们还五千两回来! 听得五十两银子租匹马,围观群从里有位车马行的伙计立刻跳了出来:“小的就是车马行里的伙计,我们车马行里的马最是精壮,小的这就去拉来。” 那小伙计去牵马,他们也只能先等着。云朝便听到有人叫她:“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云朝一见,倒笑了起来:“钱二哥,你怎来了?” 外人面前,钱二福都叫云朝公子。 钱二福到了云朝面前,仔细看了看半响,方擦着汗道:“我在铺子里听人说公子因救人,和恶人打了起来,这才急急赶了过来。公子没事吧!” 云朝笑道:“钱二哥不必担忧,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也是因着有认识钱二福的人,看到那几人想抓云朝,怕云朝一个人吃亏,便去找钱二福想办法,因此并不知道后面的事儿。 钱二福听到报信,吓的七魂丢了三魂半,什么也不顾了,便往这边跑,可街上太乱,刚才围的人又太多,他这才耽误了。 看到云朝没事,钱二福这心才落回了胸腔里。 “公子怎一个人出门?” 提到这个,云朝把钱二福拉到边上,低声嘱咐道:“翡翠被我派去县学里找王大哥他们去了,不想王大哥他们并未在县学,竟叫我在这边遇上了,还好遇上了他们,要不然我今儿还真是得倒回大霉。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这样,我原和翡翠说好了,让她去码头点心铺里找我的,你回去等着她,见到她,让她马上去县衙寻我。” 崔县令只知道她是燕家人,虽崔夫人一向待她礼遇,她和崔如意的关系也不错,但事涉秦王妃的侄子,崔县令会如何选择,却不好说。 但翡翠手上的东西,崔县令却是认识的。一个是王妃之侄,另一个却是秦王府世子的人,崔县令就算不想得罪姓瞿的,有翡翠压着,他也得惦量惦量! 第四百三十五章节 一个是继王妃的内侄,一个是王府世子,未来王爷,崔县令但凡脑子清楚,都知道要如何选择。 他若是再聪明一点,未必不会对云朝的身份起疑。 不过云朝一点也不担心他怀疑她的身世。难不成,他还会去告密不成?她身边有刘瑜的人保护,显见刘瑜对她有多重视,他去告密,必得冒着得罪刘瑜的风险。所以,哪怕他猜测出了云朝的身世,也绝不会对云朝不利。 知道秘密太多的人,死的素来比较早。崔县令就算怀疑,也只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若再进一步,或许现在就会开始布局,巴上刘瑜这条线,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钱二福却不肯听云朝的,任她一个人去县衙,而自己只去铺子里等翡翠。 “还是我陪着小公子去县衙吧,我这就托人去和小哨子说一声,让他去点心铺里等着翡翠姑娘,小公子放心,小哨子行事稳重,不会出问题的。” 结果他这边话音一落,小哨子也听得云朝和人打起来的消息,赶了过来。 这下也不用托人去通知小哨子了,钱二福叮嘱了小哨子一番,便要陪着云朝一道去县衙里。 云朝心中甚暖,笑道:“钱二哥也真是,我难道是小孩子么?再说,这还有王大哥他们呢,我也不是一个人。” 钱二福道:“我虽帮不上小公子什么忙,可这县城里头,我比小公子熟,别的不成,给小公子跑个腿却是成的。” 云朝知他好意,也就不再拒绝。 正说着话,那车马行的小伙计牵了匹马来。 云朝几人看了那马,不由失笑。 这小伙计也是个妙人,见大家都看着马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大家可别小瞧咱家这马,能跑着呢,肯定能把那坏蛋拉到县衙里,诸位若不信,我跟着一道去。我们掌柜的说了,这人伤了咱一街这么多乡亲,别说五十两银子,就是五百两,也只这马给他。好马他哪里配!” 若是平时,自有人拉了好马来抢这五十两银子的生意,可这伙计会说话,这会儿大家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候,他这话深得人心,四周群众自是大声叫好。 这伙计笑着四处作辑,倒是热闹。 因他看个热闹,还给铺子里赚了五十两银子,那掌柜的不只承诺给他五两赏银,还容他半天假,叫他跟着去看热闹。 所以这伙计,倒也不是白说,还真跟着去了。 可怜那老马身上的毛,掉的一团一团的,却是个癞皮马,本是车行里弃下来的老马,这会儿倒派了用处。 马来了,那小伙计走到姓瞿的面前,道:“快拿五十两出来,若不给,连这马也没了。你就走着去吧。要不是人家小公子心善,你连这马也没有呢。” 边上的众人都道:“且快拿银子出来,别耽搁了咱们去县衙里!” 姓瞿的无法,只得从怀里掏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扔给了那小伙计。 小伙计笑眯眯的揣进怀里。 可姓瞿的看着那马,却上不了,他两条腿都伤了,痛的实在没法着力。 王四崇呸了一声,上前拎了他,就给丢到了马上。 这会儿,云朝的马也自有人牵到了她的面前,云朝摸着小黑的脖子,好生安慰了一下番小黑,这才跟着人群,往县衙里去。 钱二福这才得闲,问起云朝刚才的事情。 云朝把经过详细说了,钱二福恨道:“这回还真得多亏几位公子,要不然您……但这人既说是什么王府亲戚,小公子,您这边真不要紧?” 云朝安抚道:“钱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必不会有事。崔县令是个清官,王子犯法,与庶世同罪,他光天化日之下伤人,这么多人看着呢。只怕我非但无罪,说不得,县尊大人还要嘉奖我一回呢。” 见她说的笃定,钱二福也放松下来,笑道:“嘉奖什么的,咱们也不指望了,只盼着小公子做了好事,别再麻烦上身就好。” 云朝干脆就趁着这机会,问起他点心铺子的事。 钱二福回道:“都收拾好了,咱们去木器行里订的柜子桌子这两天都能送到。您看哪天开业适合?我这边好准备起来。连伙计我也都挑好了,又从城里的铺子里挑了两个伙计过来带带生人。至于这开业,我想着,就照着城里点心铺子开业的时候,做的那些促销活动办,您觉得成不成?” 云朝道:“钱二哥自己看着办就好。” 钱二福知道云朝信任他,心里自是感概。事实上,他自己也确实有信心,把能这码头的点心铺子,做的比城里的还要红火。 不过这铺子新开业时,他还能兼着掌柜一职,但他也不能总盯着这一铺子,便问云朝拿主意:“小公子可有人选,请过来任这新铺子的掌柜?” 云朝哪里有人? 便又说了一句“钱二哥自己看着办就好。” 弄的钱二福也是一阵无语,心道,您可真是信我。 不过也正因云朝这态度,倒让钱二福更忠心了。 士为知己者死。他虽非士,却也愿意为一个赏认他,信重他的人肝脑涂地。心里越发发誓,定要把食肆、点心铺、还有香干等食材的生意,做到整个大齐。 如此,方不负云朝对他的信任和器重。 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 他这辈子能遇上这么位东家,也不枉他活这一场! 钱二福道:“小公子放心,待翻了年,我再往府城去一趟,必在入夏前,把咱的点心铺和食肆,给开到府城去!” 他打算用明年一年的时间,在府城站稳脚跟,并陪养出一批能独挡一面的掌柜出来。如此,后面才能更好的发展。得把地基打好,后面才好建大厦。没有得用的人,铺子开的再多,也不稳当。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说来年一年规划的时候。他再仔细想想,待时机成熟了,再和云朝细说。 钱二福便又说回那点心铺子开业的事来:“十月初八是府上九爷成亲的日子,要不这点心铺子,咱还是往前赶,定在九月二十八日,小公子觉得可成?” 第四百三十六章节 云朝也觉得这日子不错。 离着现在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等开业后,还有十天才是九叔成亲的日子。 如此,她也能给钱二福帮帮忙。不至于什么事情都丢给钱二福一人。 “这个日子好。若有什么需要我办的,钱二哥你只管开口差遣我。” 钱二福失笑:“小的哪敢差遣您啦?小公子放心,因着小公子给我体面,如今我在县城的生意人面前,倒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再则,码头这一片,我也熟,且蕃坊离这里近,咱们点心铺里的点心,蕃坊的那些蕃商人最是喜欢,他们也舍得花银子,这回开业,我是打算把蕃坊里的蕃商们做主要顾客的,再就是码头往来的客商,有这两边在,咱们点心铺子的生意,是不必愁的,只怕要比城里的还省心些。只要货能供得上,咱不愁卖!” 云朝看着他说起生意经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会心一笑:“钱二哥放心,只要你想出来的事情,有利咱们铺子的发展,我无论如何也要支持的。” 说着话,便进了县城,到了县衙。 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人群,城里的百姓们自是奇怪,盱城县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自然要问那些跟过来的百姓们打听情况,为什么聚了这么多人去县衙。 被打听人,便把那五人的恶行,还有燕家小公子,也就是百味斋和百家食肆的小东家,如何英勇救人,又如何拦了几个恶人的事迹,给宣扬了一回。 就连王四崇和叶良相助燕家小公子,抓住恶人,也被推崇。王四崇和叶良辰难得不再斗嘴,两人挺着脊梁,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终于过了一回英雄瘾,心情美美哒。连看那狼狈不堪的五个坏人,都顺眼了起来,心道,若不是这五人作恶,哪有他们这回的行侠仗义?只可惜他们来的迟了,要不然,绝不叫他们伤了那么多人,还差点害了朝妹妹。 王四崇心里还有个心思,他觉得,他这次也算是救了云朝一回,回头去燕家,他老大总能正眼看他一次了吧?兴许他老大感激他救了她姐姐,一高兴,正经认下他这个小弟呢? 想到在云畅面前表功,王四崇伸手搭到叶良辰的肩上,所他拉了过来,附在叶良辰的耳边道:“十三弟她年纪小,再说燕家惨和这事儿不方便,回头咱两想法子把她给撇出去,咱两男子汉,还兜不下这档子事了?你有胆和我担下这事儿不?” 叶良辰翻了个白眼:“你要讨好你老大,拉上我干嘛?” 心事被说中,王四崇也不尴尬,只嘿嘿笑道:“你就说你干不干?” “切,我是那怕事的人么?就看在十三她好歹送了我们那么多吃的份上,我还能拉她下水?我是那没良心的人么?再说了,就这么个破事儿,我会怕?哼,我往后不找那小子麻烦,他就该烧香拜佛了,我还能怕了他不成?你别忘了,这盱城县,那是我漕帮的地盘,你一个北蛮子都敢干的事儿,我这地头蛇还不敢了?说的叫什么话!我就不信那小子回京城不走水路,但凡他要走水路,哼,我不让他死,还不能揭了他一身的皮?你且给哥哥我瞧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了他!” 王四崇呸了一声:“你说是谁哥哥呢?小白脸样儿。” 不过叶良辰的话,倒提醒了他,眼珠子一转,笑道:“回头咱两都给家里写封信去,瞿家在外头总有生意吧?有生意,就有货物往来。水路交给你,若北地的生意,咱们马帮想找麻烦,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叶良辰斜了他一眼,嗤道:“哟,才想起来?瞧你那四肢发达的劲儿。我还要你提醒?” 因着这两个一时之想,后来一年,瞿家的生意四处起火,虽说瞿家有王府作后台,自己家在朝中也有点势力,可漕马帮也不是吃素的?因此瞿家的货走水路,十船里总有一两船翻船的,到了各处码头,也总被无缘无故的拦船检查,过坝时亦得排在别人后头,损失不可谓不大。 而北地的皮毛生意,则更惨,皮子收不到顶级的不说,运送也不能及时,又常遇上山匪,总之是苦不堪言。 等到后头,瞿家明白是得罪了漕帮和马帮的人,也是无计可施。混江湖的若无必要,轻易不会和官府对上。可漕马帮不是一般的江湖帮派,两帮是大齐最大的江湖帮派,且还占着一半官身,这就难办。最重要的是,这两帮都涉朝庭税赋,两税是朝庭的钱袋子,谁敢让出问题?就是朝庭,对这两帮,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份,朝庭也不会对这两帮如何。 而且,这两帮还不只承运两税,还有大齐的富商人,也得靠着这两帮,才能玩转南北货,倘若两帮发话,那些富商们不帮也得帮。自古钱权结合,商人社会地位虽不高,但谁又敢小瞧这些人的能量? 瞿家无法,递给两帮的话,人家压根儿不接,可瞿家的日子总得要过下去,最后只得舍了得罪了两帮少帮主的长房嫡子,改换培养次子为家族的接班人,瞿家的生意,这才慢慢稳定起来! 瞿家倒也不是没有去秦王府寻求帮助,秦王刘镛倒是发了一回狠,对两帮如此嚣张也动了气,打算打压一下两帮的势力,可那会儿正值秋税进京之时,真要出了问题,谁也不敢担,刘镛被王府长史给劝了下来。本想着等秋税过后再找两帮麻烦,可秋税进京后,又是新年,秦王被皇帝另派了事务,忙的也顾不上。瞿家便以为秦王未把这事放在心上,不愿意与两帮对上。只好向两帮低头。 等到秦王想起这事儿时,瞿家已经牺牲了嫡长子,解决了这事儿。而此时,刘瑜也插手了这件事情,秦王也只得罢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这一行人到了县衙,因着声势太过浩大,崔县令那里早得了巡街的捕快的禀报,倒也不算措手不及。 第四百三十七章节 来了数百名百姓,这也是算是崔县令在盱城县遇上的最大的一件案子了。显然升二堂是不成的,便让人开了县衙的大门,升了大堂。 电视上放的那些但凡判案,便升大堂,其实是不对的,正常的案件,多是升的二堂,并且也并非全部由县令判案,衙门里自有专管案件的典吏,不过这回的事情,因惊动的百姓太多,为了稳定人心,自是要升大堂的。 其实案件简单,就是有人纵马,连伤七人,最后被燕家那姑娘给拦了下来,双方动了手,最后燕家小姑娘得人相助,捆了这几人。 虽则燕姑娘也伤了对方的马和人,但出本是出于侠义,且伤人也是在对方先动手的情况下,自是无罪的。这案子若说判决,也是很好判的。除了赔付医药费用还有给伤者一定的补偿外,就是对伤人者,如何进行判刑了。 且这也不是寻常的打架伤人,当街纵马连伤七人,性质太过恶劣!所以得重判。 崔县令心里寻思着,这案子简单,案情也清楚明白,只看如何判落就成,既是惹了众怒,他倒好机趁这个机会,赢得民心,扬扬官声。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难处。 那纵马伤人的事主,如果只是一般的平头百姓,自然不敢这样嚣张,肯定也是有些背景的,所以到底要如何,还得问过才好决定。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那纵马伤人者,和秦王府有亲戚关系,且这亲戚还不远,事主正是秦王府继王妃的娘家侄子。 崔县令升了堂,衙役们两边排开,威武余音,带人上堂。 王四崇几人都有童生功名,又是县学学子,自不必跪堂,上了堂,只拱手口声学生,便退到一边站了。而姓瞿的和他的四名随从,则被衙役押着,强按着跪到堂前。 至于云朝,王四崇几人和崔县令,都心有灵犀的,把她当成了个打酱油的无视了。 崔县令想的是,她到底是姑娘家,被拎到堂上,又有这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们看着,将来也是个影响小姑娘闺誉的事儿,因此故意忽略了。 而王四崇和叶良辰却是想着,他们身上有功名,见官不跪,云朝是姑娘家,她是个白身,怎好让她上堂?再说人是自己二人捆了的,有他们代为那些伤了的百姓们说话就成了,没必要把云朝扯进来,刻意忽略她,正好把她给撇出去。 而围观百姓们一见这情形,心里也会意,燕小东家是白身,白身上堂说话要跪官呢,人家小公子帮了这码头百姓的大忙了,既有县学的学子帮忙说话,则不必再让燕小公子出头了,因此也不声张。 云朝见升了堂,崔县令只瞄了她一眼便当她打酱油的,王四崇和叶良辰也当她不存在,百姓们虽一路对她大大夸赞,这会儿也不提她,正合她意,便和陈嘉茗两人退到人群里。 钱二福怕人挤着她,和陈嘉茗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她。不让人近身。 云朝对钱二福低声道:“你去外头等着翡翠,她来后,与她说一声,让她拿着东西去后堂求见县尊大人。” 钱二福待要问明白,云朝道:“你只照着我的话说了就成,翡翠知道如何行事。” 钱二福应了下来:“那您小心,这里人多,别叫人挤着踩着了。”又请陈嘉茗照顾云朝。 陈嘉茗笑道:“钱大掌柜的放心就是。你们东家与我如同兄弟,我定会护好她,必不叫她少一根头发丝儿。” 钱二福这才放心去县衙外头等翡翠。 大堂里,崔县令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案情,心里有了数,却是一拍惊堂木,道:“堂前何人,何故来县衙?” 这会儿该叶良辰表现了。 王四崇形象太粗犷,不太符合大众审美,不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 叶良辰却是一朵小白花儿,最得读书人的喜欢,一双纯良无辜的天真大眼,哪怕不说话,只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你,哪怕他说太阳是方的,月亮白天出来,人家也愿意信。谁让他小白莲花的形象,太容易叫人心生怜惜呢? 因此崔县令一问话,叶良辰便上前回了话,声音清雅如泉水叮咚:“回县尊大人,学生叶良辰,乃是县学学子,今日因和两位同窗去码头游玩,不想遇上这五人纵马行凶,且光天化日之下,伤人不说,还欲动手杀人,学生和同窗出于侠义,这才捉了这主仆五人,送来县衙,听大人发落。这主仆五人,据闻共伤七人,其中三人断腿,二人断臂,二人断肋骨重伤,伤者已送去医馆医治,然这七名伤者皆有家属跟来县衙,证实这五人凶行属实。县尊大人可传令苦主的家属上堂作证。” 崔县令一声“传!”才一出口,那七名苦主的家属,便扑到了堂前,七嘴八舌的说起那主仆五人的恶行来,不只七人说话,后头跟着过来的码头百姓们,也在后头叫着,一时在堂里全是人的声音。 崔县令一拍惊堂木,这满堂的声音,才静了下来:“一一禀来,事情真相如何,何人该罚,怎么罚,本县令自有判决。” 那七人这才一个一个的,说了自家人如何被伤,这主仆五人如何可恶的话! 等七人说完,崔县令才要问那主仆五人的话,叶良辰又一脸纯良的提醒道:“县尊大人,这七人所言是否属实,不如先派人去医馆里查实,回头大人也好判决。” 崔县令又当堂派了衙役去医馆里查证。 见派去查证的衙役去了,叶良辰才退至一边。崔县令也开始问起五人的话来。 倒也不是姓瞿的主仆五人老实,或者惧了堂威才未出声,实是那两名捕快也是妙人,怕他上堂先声夺人,暴出身份来让崔县令顾虑,若是放了这几人,他们两可是打了这姓瞿的公子的,回头县令给了他脸,他们岂不是要跟着倒霉,因此干脆先堵了几人的嘴,先让苦主和王四崇与叶良辰说话,等先证实了他们的罪名,到时候哪怕县尊有心放水,当着几百名围观百姓的面儿,那也不能够! 第四百三十八章节 姓瞿的嘴里塞着破布,哪里能开口。 这会儿崔县令一问话,边上的捕快这才上前抽了他嘴里的布。 这瞿公子乃是瞿王妃长兄之子,今年二十三岁,名星,叫瞿星。嘴里的破布被拿走,咳了两声,总算能说话了。他也知道,自己几人伤了人,事情属实,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这事实是抹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被人拦了下来,等他们离了盱城县,谁能拿他们怎么办?就算查出来是他们所为,以他们家的权势,伤几个贱民,也不过是赔点银子的事儿。 哪里会料到,今天竟然吃了这样大的亏,偏在这码头遇上了几个高手。 最可恨的是,那个该死的小东西,竟然还用箭伤了他。 这仇不能不报。 这会儿总算他能开口了。瞿星恶狠狠的道:“人是我所伤,那又如何?该赔他们银子,公子我可怜他们,一人扔个一百两,一百两银子,买他们的命都够了。不过是几个贱民罢了。” “休得胡言,我治下百姓的命,岂是拿银子能买的。若如你所言,咱们大齐律法就是个笑话。你当堂公然蔑视王法,该当何罪?说,你姓甚名谁,为何要当街伤人?” 瞿姓道:“我姓瞿名星,乃是瞿家长子,秦王府瞿王妃之侄,此次来此,正是为王妃办理庶务。便是伤了几个人,你一个小小县令,还真敢定我的罪不成?也不怕你的官做到了头!识相的,放了本公子我,我也不与你计较,再按排人过来疗好我的伤,我自会放过你。但刚才用箭伤了我的那贱民,却必须交由本公子发落。他伤了本公子两条腿,本公子必要废他两条腿,也让他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 他开口表明却秦王府的关系,倒是崔县令心中忌讳起来。 不过听了他这些话,心里不禁骂了句蠢货。 有些事情能办却不能说。 你特么当堂嚷嚷出来,劳资就算想放水饶了你,现在也不能了。 如果真让你就此脱身,劳资一个畏惧权贵枉顾国法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再则,那伤了你那狗腿的人,人家也不是没有后台,人家的叔伯,两个是当朝官员,还有两个,一个刚中了一府解元,一个也过了秋闱成了举人老爷。文官是你们权勋好轻易得罪的么? 但,好象秦王府的面子,也不能一点儿不给。 他一个小小县令,得罪起当朝最有权势的王府,将来的前程,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崔县令也为难起来! 他不是不想治了这五个傻货,他治下的百姓叫人无故践踏,作为父母官,他如何不想惩罚恶人呢?可事关前程,他不得不多想。 放了这几人肯定是不成的。但按着平常百姓犯罪同罚,也不成。 崔县令沉吟着,想着如何找个万全之策,先糊弄一下,把眼前这关过了,待过后再判决。县衙里外围了几百名百姓呢,当堂判决,如果太轻,不说苦主不让,这几百姓百姓也不能让。 再则,这里头还有两个县学里的学子坐着,他们可不是一般的百姓!书生意气,最易坏事啊。 正犹豫着,就见一旁的师爷给他使了个眼色。 “钱师爷,你可是有话要说?” 这师爷姓钱,也是本城人士,说起来,和钱二福家,还是出了五服的同族。 钱师爷见县令点名,便道:“大人,刚才后堂有人传了府城发来的急件,需得大人亲自签收,府衙的人才好回去复命,不如先休堂,半刻钟后再审?这前堂,自有捕头领人维持。大人不必担心。” 哪有什么府城急件必要他亲自签收才能回复的。就算有,也不会急在这一时。这肯定是有重要的情况。 又或者,这钱现爷是想劝他放过姓瞿的,别与秦王府对上? 左右自己现在也正为难着,休半刻堂审,倒正合适。正好与钱师爷商议一下,如何把这棘手的事儿,给解决了。 崔县令便一拍惊堂木,宣了一句休堂,容后再审,便命捕快维持好堂上的则序,自己和钱师爷去了后堂。 到了后堂,衙役禀道:“大人,有位姑娘过来寻您,说是燕小公子的丫鬟,有重要的证据,要呈给大人。事关本此堂审,小人不敢耽误,这才让人给师爷递了话,请大人过来。” “快请人来!”崔县令听了这话,不由想起上回见到的令牌,心中一跳。 一个执着秦王世子的令牌,堂上的人又是秦王府王妃的内侄。这位瞿王妃听说是继妃,秦王世子的外家可是独孤家。那个持有秦王世子令牌的人,又是今天的另一事主燕云朝的贴身丫鬟。而燕云朝的九叔,过些日子要娶的,正是独孤家嫡出的姑娘! 这一团乱的! 燕家,和秦王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燕云朝的长兄,如今从了军,去的,下是独孤家的地盘! 秦王世子刘瑜为什么让持有他令牌的人做了燕云朝的贴身丫鬟? 燕姑娘她…… 想到这里,崔县令不敢再想下去。心里的揣测,也只能待人过来再作计较。 翡翠进了屋,先行了一礼,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崔县令知意,让屋里的钱师爷和衙役都退了出去,方道:“不知姑娘过来,要呈上什么证据给本官?” 翡翠笑着递过令牌道:“见牌如见人。大人,我下面的话,便是飞将军的话。瞿星伤人,是事实,大人禀公处置,方是为官之道。若县尊大人遁情枉法,坏了王府的名声,飞将军身为王府世子,必不依的。至于我家姑娘,还望大人只当这回事与她无关。切勿把姑娘牵连进去,否则……大人,可听懂我的话了?” 崔县令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燕云朝果然有问题。如今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秦王府的那位继妃,和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之间,果然是水火不容的。神仙打架,他这个池鱼遭秧,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 这位翡翠姑娘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他能怎么选择?撇开他还想和燕家结亲的心思不说,撇开燕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不说,在秦王妃和刘瑜之间,他只要离子没坏,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第四百三十九章节 他原就出身贫寒,整个家族,如今只有他这么一个官身。 从前他也是少年得志,二十出头便中了进士,一县里最年轻的一个进士老爷,后来授了官,可因为没有后台,熬了十来年,从县丞做起,好不容易,才混到了个不错的县里做县令,且这盱城县的县令能落到他头上,还是沾了战乱荒年的影响。 要知道盱城县虽非大县,可胜在漕运线上,附近的泗州和山阳,都是漕运重镇,连带的,盱城县也算得上富县了。且他历来官声不错,考评回回评优,能调到盱城县来,也不知道是吏部的哪个大佛,突然想起他来,这才叫他捡了个漏。 其实也不是他不会钻营,更不是他比别人笨,而是因他到底还有些读书人的底线,且又没有门路,这才蹉跎到现在。 其实,即便翡翠不来这一趟,他心里再为难,也不至于白放过瞿星,只是刑罚轻重有别罢了。给伤者的赔付,那是一点儿也不能少的。 但翡翠这一来,等于是帮刘瑜表了态,他心里有了底气,当然就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了。 这会儿他不但不纠结了,心里还隐隐有些喜意。若是这回的事,叫秦王世子知道了,他再经营经营,未必不能搭上刘瑜这条路子。 虽说贵勋与文官素来是两个阶层,可秦王府的世子,那却不一样。更何况刘瑜自己也有本事。若有他作后台,他在这官路上,总归能走的更快些。 至少,有这样的一个后台,且刘瑜能抬举他,他往后政绩,就不至于被吏部在官员任免时给无视了。 “翡翠姑娘请放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犯人瞿星无故伤我盱城县的百姓,罪名属实,本官为一县父母,岂能不为治下百姓作主?定不会轻易饶过人犯。翡翠姑娘若无事,本官这便回堂中继续审案了。” 翡翠福了福身,笑道:“大人请便!大人清廉,一心为百姓作想,将来定有福报。” 崔县令听得最后一句,心知今日之事,这位姑娘定是要向刘瑜回禀,让刘瑜知道他的功劳的,便笑着点了点头,自往前堂去了。 不过,在回前堂的路上,心里还在想着,翡翠那最后一句,到底是要记他处罚瞿星的人情,还是记他避免把云朝扯进来的人情呢? 管她为麻,这两样,他都给办了也就是了。 左右,他这不算是遁情枉法,不过是依律判决罢了。 因此到了前堂,重新升了堂,衙役提了人犯过来,这会儿去医馆里寻问伤者病情的衙役也回了堂上,禀了那七人的病情。 崔县令一拍惊堂木,道:“伤者七人,为瞿星所伤,有伤者家属,堂前百姓,并两名县学学子作证,瞿星,本官罚你每位伤者赔二十两银子,并十两误工费用,而两位断了肋骨的伤者,因病情太重,罚你在这三十两外,额外再付二十两,你可认罚?” 瞿星这会儿因箭伤正痛的死去活来,刚才休堂,竟也没个人来给他处理伤口,正不耐烦,一心想让这件事情快了结了,他好治伤,又听崔县令只论伤者的赔款,而不提对他伤人的判决,只当这是崔县令有心要放过他,让他拿钱了事,他被无视了这半天,心里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先把眼前这一坎给过了,那几人他回头再想法子处置他们,因此道:“认罚。” 崔县令道:“既如此,瞿星,你身上若是银两,便先赔款与这几位苦主。” 那几人的伤,医药银子有个十两也就差不多了,两个伤了肋骨的,往后不能负重,且还要好生将养着,多赔银子也是应有之情。 五人得了三十两,二人得了五十两。十两银子就够一家子吃用一年的,这赔款,着实不算少。 因此苦主虽然心里气愤不已,对这赔偿的金额,也还算满意。 瞿星倒是痛快的拿出银票来,让衙役递到崔县令面前,崔县令让钱师爷收了银票,另取了银子过来,当堂给七位苦主的家人分了。 交割完银两,崔县令这才道:“人犯瞿星,当街伤人,罪名属实,两名县学学子及七名伤者家属,并百名百姓作证,现本这当堂作判,瞿星收监,判五年刑,即日发还原籍。另四名仆从从犯,判三年流刑,亦即日发送流放地!着人犯画押!” 瞿星听得这判决,差点气疯,正要开骂,那押送他过来的捕快哪容他废话,取了破布,立时堵了他的嘴。又强按着他,在判决书上画了押。 收了判决书,崔县令宣布退堂。 外头的百姓也知道了判决的结果,口称青天。把个崔县令夸的暗自惭愧。他把瞿星发还原籍,其实也是给了瞿星背后的秦王府人情了。回了原籍,那是瞿家人的地盘,想把瞿星捞出来,却是再轻易不过的事儿。 做人留一线,凡事好相见。 且他这判决,云朝她们想必也是满意的。 瞿星五人被押去了牢里,翡翠也找到了云朝,虽然知道云朝没事,可想到她之前遇上的危险,翡翠依旧是后怕不已。 “姑娘,你没事吧?”看到云朝,翡翠依旧不放心的低声问道。 云朝笑道:“你瞧我象有事的样子么?今天得亏遇上王大哥和叶大哥陈大哥,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呢,我先去和王大哥他们说几句话。” 翡翠跟在她后头,心里却还是有隐忧。 她得想法子搞清楚,瞿星为什么会出现在盱城县。 若是为了姑娘而来。他又和姑娘正面对上了,虽说姑娘隐瞒了女子之身,但这事儿瞿星的人想查,还是能查出来的。且他又是姑娘所伤,虽姑娘后面并未上堂,刻意淡化了她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但瞿星又哪里会把她放到一边?将来必是要找她麻烦的。且瞿星不可能只有那四个随从,肯定还带了别人,他虽被判了刑,但也不是没有人能为他办事,回头他的人来了,必是要查姑娘的。 这一查,姑娘是女子身的事情瞒不住不说,再叫他的人认出来…… 第四百四十章节 如果瞿星过来不是为姑娘的事还好,如是为姑娘,岂会不带着姑娘的画像?那么一旦查起姑娘,为瞿星报仇,姑娘的身份势必瞒不下去。 翡翠等云朝一与王四崇几人寒喧完,便拉了云朝道:“姑娘,咱们且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若是现在传回家中,怕老太爷和少爷们要担心,咱们早点回去报声平安。” 云朝也怕家里人若听到消息担心,便与王四崇等人作别,出了县衙,又遇上苦主的家人过来致谢,说了半响,方好不容易脱身。 出了城,翡翠才道:“姑娘,今儿的事,咱们得赶紧报给将军知道。姑娘的身份只怕要瞒不住了。如果瞿星是为姑娘而来,这会儿他当姑娘是男子,还想不到,一旦知道姑娘是女儿身……只怕……姑娘这几天万别再出家门了。除了把今天之事报给将军,我也得先与刘直联系上,让他再派几个人来保护姑娘才好。” 翡翠的顾虑,云朝当然也早想到了。可她哪里知道她见义勇为了一把,就遇上了瞿王妃的侄子,并且很可能人家就是为她而来呢?这倒霉运气哦。真是不作不死。 “听你的。”云朝应道。 她倒不怎么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燕家。 还好现在纸坊和油坊里有不少老兵,家里的护院也有不少。安全总算有点保障。 “回去后与九叔说一声,再从油坊里抽出十个老兵来,加到护院中。” 翡翠道:“姑娘想的周全,不过,要我说,独孤家两位舅爷这些过来,想必带来的护卫不少,老兵们作寻常护院倒是还成,可毕竟和独孤家的护卫不能比。为安全计,咱们不如从独孤家借些人来?姑娘若是觉得借人不好,不如与您九婶婶说一声,要十个护卫为陪嫁送进来,如此,也不显眼。其实,独孤家是姑娘正经的外家,姑娘从舅舅要人,也不算什么。” 若是别的事情,云朝不愿意欠人人情,可事关家人的生命,不容她大意。听了翡翠的建议,云朝觉得很好。而且她的身份,其实没必要瞒着独孤家,毕竟独孤家是她的母族!独孤家真正主事之人,肯定也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的。 左右她在燕家的事情,怕也瞒不下去了,迟早的事儿,便也无所谓再早些天,云朝道:“我亲自去与独孤家的两位舅舅说吧。咱也别先回去了,去独孤家。” 两人去而复近,独孤家两位夫人和独孤游都很奇怪,再一听云朝竟然不是来找独孤游,而是求见独孤沥的,就更惊讶了。 独孤游道:“我去前头瞧瞧。” 却被冯氏拦了下来:“你这丫头,那燕姑娘既是点名要见你八哥,显是有正事儿,回头你问你八哥不就成了?现在巴巴跑去做甚?万一要是不便当着你面说的事儿呢?你去了,岂不叫人家小姑娘为难?” 独孤游心道,那丫头能有什么事儿不好当着她面说的?不过也觉得冯氏的话说的有道理,便坐了下来。 前院里,独孤沥也是莫名其妙,那丫头早上过来时,才见过的,这才半天时间,怎就有事要单与他面议了? 让人把云朝请进了书房。 云朝进了书房,行了大礼,方道:“八舅舅,云朝有事要禀明八舅舅,只此事重要,您是否能让服侍的人都出去?” 这样无礼的要求,若非大事,是不该提出来的。 既提出来,显是真有事情。 独孤沥让人都退了出去,方道:“放心吧,这屋里如今只你我二人,外头也有人守着,不管你说什么,都绝不会传出去,你且说吧。” 云朝行至独孤沥面前,跪了下去:“八舅舅,我其实并非燕家十三娘云朝,而是您嫡亲的外甥女,明珠郡主刘玉琯。之前未和舅舅说明,是我的不对。” 独孤沥失声道:“你……你是琯儿?此话当真?你既是琯儿,如何会成了燕家姑娘?” 云朝正要解释,独孤沥见她跪着,忙又拉了她起身,心里却是对她的话一点不疑的。 这丫头实在和先独孤王妃长的太象了。之前见到她,已经被她的相貌给惊了一回,这会儿听她如此说来,自是深信。 “好孩子,你……你突然与我禀明身份,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让你不得不如此?” 云朝点头,心道,独孤家的舅舅身为将军,果然不一样,她一开口,人家就知道她是出事儿了。 便解释道:“是。还是先说我如何会出现在燕家吧。其实,我是燕家五老太爷和燕家长兄燕云川在逃难回乡的路上捡回来的。因我长的与燕家病故在逃难路的长孙女燕云朝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且燕家祖父和长兄觉出我身份有异,怕我再出事,燕云朝病故的事情,又只燕家自己人知道,便让我顶了燕云朝的身份,在燕家待了下来。今春时,燕家长兄去大明山探亲,遇上哥哥刘瑜剿匪之事,立了一功,与哥哥相识,哥哥见燕家长兄人品出色,于兵事上亦有些能耐,便说动了燕家长兄从军。且那会儿哥哥刚好要来清江会寻我,也是我们兄妹有缘,竟在盱城县县城遇上了。可惜我因病了一场,没了从前的记忆,燕家祖父和长兄捡到我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原本哥哥认出我时,我因心里害怕,不肯说自己是燕家捡回来的,只是哥哥知道我耳后有红痣,手臂上有旧伤,且我身上又带着只有我和他才有的墨玉麒麟,这麒麟,还是出自独孤氏呢,是我娘从前的陪嫁,因有这三样证明,这才肯定了我便是丢失的明珠郡主。” 听到这里,独孤沥道:“既然阿瑜认出了你,那为何不带你回家?反把你留在燕家?” 云朝苦笑道:“虽说哥哥证实了我是他的妹妹,是明珠郡主,可我毕竟在燕家生活了这么久,燕家祖父那会儿生病,长兄又欲从军,二哥三哥年纪也不大,且要读书,燕家爹娘也都不在了,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我实在不忍心离了他们。且,我之所以会流落在外,差点病死,这事哥哥并未查明,他又要回北疆,怕我留在京城再遭遇不测,便应我所请,干脆留了我在燕家。” 第四百四十一章节 刘瑜常年在北疆,他也算是皇帝按插在独孤家的一颗棋子了。好在独孤家没有谋反的心,而刘瑜又是独孤氏嫡长房的亲外甥,因此并不排拆刘瑜。 刘瑜与独孤家感情极好,虽不忘他作为宗室维护江山的责任,但对母族也十分维护,独孤氏能兴盛三朝数百年,自有道理,本无反心,过来分权的又是自家人,自然会顺势而为。 因刘瑜这个秦王府世子掌了北疆大半兵权,再加上秦王自己也是战功赫赫,所以虽然皇帝有三个兄弟,独秦王府在大齐宗室亲王中地位超然。 刘瑜常年在边疆,现秦王妃又是继室,以明珠郡主这离奇的遭遇看来,这位姓瞿的秦王继妃,便很值得人玩味了。 刘瑜虽找到了妹妹,却让她继续留在了收留她的燕家,而未把她接回京城,便完全可以理解。 独孤沥沉吟了一下,对云朝的话并不怀疑,只道:“那你哥哥阿瑜可曾说过,什么时候让你回京?你身份尊贵,皇室血脉岂可流落在外?传出去又如何是好?” 传出去,这就是皇室的丑闻,想必帝后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云朝听了,却是一笑:“八舅舅,我的事,圣上是否知道,我不清楚,但是皇后娘娘是知道的。我能留在燕家,也是有皇后娘娘作保,京城人的眼中,我现在正被皇后娘娘留在宫中养病呢。至于回京,哥哥说了,再过两年,我年纪大些的时候,再回京不迟。我若回京,总不能不回秦王府。至于现在,秦王和秦王妃都很清楚我不在宫中,他们哪里有脸去证实我不在宫中的事情呢?也惟有帮着皇后遮掩了。我如今年幼,若回京,他们便总有理由让我回王府的,回王府,我难道想再一次被人害了么?” “你的意思是……秦王他知道你是被人害了的?”独孤沥说的咬牙切齿。 云朝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差点丢了性命,身为皇室血脉却流落在外,这是事实。真相如何,不是我现在能探究的。所以我不能回去。八舅舅,这也是我今天过来求你相助的原因。” 独孤沥这才想起来正事儿:“出了什么事?” 云朝便把在码头那里遇上人纵马踩踏路人,她救了个孩子,然后与纵马之人动手,差点被抓走,这纵马之人,又是瞿家嫡子,瞿王妃的内侄之事,一一与独孤沥说了。 “你怀疑,这瞿星之所以出现在盱城县,是因为你的缘故?” 云朝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防患于未然。八舅舅,我不怕他们对我不利,可燕家于我有恩,我却不能让他们受池鱼之央。我不能回报这份大恩,已是惭愧,又如何能让他们因我而至于险境?再则,燕家也非寻常人家,燕家在朝中为官的有十多人,我所在的这一支,有一位叔父刚中了解元,这样的人家,若是被人动了手脚,真闹了出来,就不是小事。我今天来求八舅舅,也不全然只是为了燕氏,也是为了为皇室遮掩。还请八舅舅您助我。” 独孤沥默了默,才道:“你想让舅舅怎么帮你?” 他用“舅舅”自称,而非“我”,这便是承认云朝的身份,并且亦视她为自己外甥女了。 云朝一颗心放下,笑道:“我的身世之事,自有哥哥去想办法,独孤家扯进来,对独孤家不好。所以我只求八舅舅您借我些护卫。瞿家要找死,那是他们的事,我只管护好我的家人就是了。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禀给哥哥了,瞿星出现在盱城县的事情,因过了堂,县衙里自有他过堂时画的押,且还有盱城县的百姓与县学的三名学子作证,这三名学子中,有两人身份也极特殊,别说一个瞿家,就是秦王府想左右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瞿星在盱城出入之事,板上定钉,谁也抹不了。再加上我的事情,瞿王妃其心可诛,哪怕瞿星出现在这里,并非是因为我,如今,也只能是为了我,她是说不清楚的,也无从去说。这个哑巴亏,她吃定了。再有,我想,我如今在燕家的事情,有了这一次的机会,哥哥也必不会再瞒着圣上,哪怕他之前不知道我在燕家,这次也会知道的。等皇上知道我在燕家,那我回京之前,谁也不敢让我出事,否则……所以八舅舅的人,我也不会借太久,帮我渡过眼前这个难关就好。” 独孤沥思量了一翻,觉得她说的句句在理,不免打量了云朝一眼。 独孤游常夸她的这位婆家侄女,独孤沥也相信妹妹的眼光,觉得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姑娘,竟然有如此谋略,懂得如何顺势而为,把一手烂牌给生生扭转成好牌,也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尤其是小姑娘,竟还是他嫡亲的外甥女,是他妹妹的血脉,独孤沥惊讶之余,看云朝,真是越看越喜欢,叹道:“你果然是你娘的孩子,虽失了记忆,可骨子里的优秀,是无法掩去的。你身上流着一半我们独孤家的血,我们独孤家的人,该当如此。不过是要几个人罢了,舅舅如何不答应?你放心,从前我们不知道还罢了,如今既知道了,有舅舅在,若还叫人害了你,我们独孤氏也不配享誉这数百年!舅舅无论如何会护住处你和燕家的。至于你被人迫害至此……你还有娘舅,独孤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这个账,舅舅们必会找人算清楚。” “明珠谢过八舅舅。”云朝行了大礼。 独孤沥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了,摸了摸她的头,叹道:“我是你舅舅,又谈什么谢?如今想来,倒也难怪,你外祖要把你阿游姨母嫁给燕家姑爷了。我从前还奇怪呢,燕家姑爷虽不错,又是你游姨母自己看中的,可也不至于让我独孤家的嫡出姑娘下嫁。现在想想,燕家于我们家有大恩呢,既是你姨母自己相中的人,嫁了,也算是代咱们家报了一点恩情。” 云朝忙道:“八舅舅,我九叔人极好的。他和九婶婶很般配。燕家人也都很好,您放心,九婶婶嫁过来,肯定一辈子都会过的幸福。” 第四百四十二章节 独孤游是女神级的御姐,这年头吃得消的男人不多,燕展明别的优点且不论,可他心性疏阔,又与独孤游看对了眼,虽说高门娶媳,可这高也太高,但丝毫不见他卑恭屈膝,这就让独孤沥这位舅兄高看了。 且燕家虽然不富裕,但为娶自己家妹妹,拿出来的聘礼也极见尽心,以他们家的条件来说,再好的聘礼,他们家也未必看在眼中,但燕家的态度,却让他们舒服,因此,对这个妹婿,独孤沥还是十分满意的。 听了云朝的话,独孤沥笑道:“你与燕家人亲厚,显见燕家人待你极好。我们也就放心了。这么着吧,你游姨母那边,陪嫁丫鬟中,原就有四个是身手极好的,回头我让人调两个去你身边,再从你两位舅母身边各抽一位会拳脚的丫鬟,照顾你家中的两个妹妹。另外,再从我和你十三舅舅的护卫中,抽出四人来,一个给你燕家祖父,另三个,你燕家的两个兄长,还有那位最小的弟弟,一人一个。如此,他们身边也都有了人。你也不必说什么借不借的,这些人便都给了燕家。如何?” “八舅舅如此,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护卫培养不易,这一下子就给了她八个人,独孤氏出来的人,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到的。云朝自是感激,不过她还是多要了一个,“八舅舅,女护卫可少给一人,我身边有人,是哥哥给的,能把我这个女护卫的名额,换一个男护卫么?” 独孤沥道:“怎么了?” 云朝道:“我身边的丫鬟,叫翡翠的,原是哥哥的暗卫,如今给了我,我自己也精通箭术,自保还是可以的。倒是我燕家的八叔,秋后要进京参加明年的春闱,我想帮他讨个人跟着,也能护着他安全。” 她还得防着瞿王妃狗急跳墙,拿她无法,却对她身边的亲人动手呢。 倒不是她没想着小十叔,小十叔身边的听涛,武艺甚至胜过翡翠和白脂,因此并不需要她费心。 独孤沥见她胸有成竹,不过是换个人罢了,便笑道:“给你的人,你且收下,多一个人,也是多一重保障,至于你为燕家八爷讨的人,我再多给你一个也就是了。” 云朝一想,那她多出来的这个女护卫,给表姐也成。 翡翠和白脂是护卫里顶级的高手,独孤家给的人肯定不及,她没必要再多放这么个人在身边,既是独孤舅舅不肯收回,那就送给表姐,左右表姐也不在意多养个人。重要的是,这个人也不是白养着的,护卫难得,别人拿着钱,也没处雇去。 独孤家出来的护卫,比金子还难得呢。 云朝忙道了谢。 独孤沥知道了她的身份,除了护卫,心里亦有了其它的思量,护卫不过是表面上的保护手段。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外甥女的安全,不在于有多少人保护,根子还在京城的人身上。 他们独孤家的血脉,又岂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果然老虎不发威,便当是病猫了么? 独孤沥眼中一片阴沉! 云朝目的达成,心里一颗石头放下,这结果,已经超过她的预计了,她没有想到独孤沥会如此大方,不过心里却也疑惑起来,独孤家显然不是任人拿捏的人,她有这样的外家,哥哥在朝中也得势,如果她真的是被继母瞿王妃害的,那瞿王妃如何敢对她动手的? 脑子不好?还是太过贪心,以至于已经没了惧怕? 她想不通,这会儿想了也找不到答案,索性也就不想了。 于是起身与独孤沥作别:“八舅舅,今天的事情,我怕家里也听到了消息,再不回去,祖父和兄长们许是要担心的,我便不去叨扰两位舅母,还有九婶婶了,您帮我说一声,改天我再来看她们。我先回去了。” 独孤沥起身,送了她出门:“你舅母和你姨母那边,自有我去说。你放心回去。对了,你身边只一个丫鬟跟着吧?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云朝要辞,有翡翠在,她倒不怕,再则瞿星的人,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来找她的麻烦。不过独孤沥还是不放心,到底派了两个护卫送她回古庄。 到了家,果然有人把她今天差点被人捉住的事情,给捎回了家里。 云朝才一下马,李大可就迎了过来:“姑娘,您可回来了。安伯过来问了好多趟,老太爷正等着姑娘呢。听说您在城里遇上了坏人,还与人动了手,您没事儿吧?老太爷和二少爷三少爷,担心了半天了。您快去见老太爷报个平安。” 云朝笑道:“李叔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那两位是独孤家舅舅派了来送我回家的,你帮着照应一下,我这就去见爷爷他们。” 李大可自去招呼独孤家的护卫,那两名护卫喝了茶,便告辞去了。 云朝还未到祖父的屋里,就见安爷爷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云朝,打量了一下,见她无恙,脸上顿时露出笑来:“姑娘,快,进屋里来。老太爷正念叨着呢。” 屋里的云开和云洛听到安爷爷招呼云朝的声音,也忙跑了出来,拉着云朝仔细检察了一翻,见她确实没事儿,这才舒了口气,云开教训道:“死丫头太不省事,害得爷爷担心了这半天,快进屋里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朝惭愧道:“是我不好,叫哥哥们还有爷爷担心了。” 进了屋,美人儿十叔和祖父燕宏扬正坐在屋里,云朝忙上前行了礼。 见她无事,燕展昭和燕宏扬心中皆定,燕宏扬道:“今儿听人说你在城中遇上了行凶之人,且与人交了手,只也才听说,也来不及派你哥哥们去寻你,又听说你进了县衙,想着去了县衙,便也不至于有事,这才在家里等你回来,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朝还不知道她家美人儿十叔已经知道她并非燕家之女,便不好提她从独孤家要了几个护卫的事,只把今天遇事的经过说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节 至于护卫,她和八舅舅独孤沥已经说好,通过牙行,把人买进来。 若不然,五叔家才是九婶婶正经的婆家,没得独孤家送人,不送去五叔家,反送到自己家的道理。 而关于她身世之事,八舅舅也说了,这事儿,暂且瞒着两位舅母冯氏和杨氏,但十三舅掌管庶务,将来有些事情,需要通过他的人去办,必要对他言明的,九婶子独孤游那里,也要说清楚,将来独孤游是要在燕家生活的,送了这么多人过来,也瞒不过她的眼。 云朝自无异议。 她跟祖父还有小十叔及两位兄长说了城里的事情,点明了那个与她发生争执的,是秦王妃的内侄,又说了县衙的判决。 燕宏扬与燕展昭对视了一眼,心中微沉。 燕宏扬道:“好了,你累了这一天,去洗漱一下,换下衣衫,有什么话,用了晚膳再说。” 云朝笑着应下。行了辞礼,便回了自己院中。 屋里,燕宏扬打发了云开和云洛,只余下叔侄二人。 燕展昭开了口:“想必是为朝儿而来。偏生两人还碰了面。也不知道那瞿星是否已经知道了朝儿的身份。五叔,咱们不能不防。” 燕宏扬沉吟道:“看朝儿的样子,怕是那瞿星一时还不知道她便是明珠郡主,但朝儿既得罪了此人,此事便不能了,后头一有牵扯,朝儿的身份便瞒不住了。如你所言,此事咱们是得想想办法。”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朝儿摆明了身份。她是皇室血脉,这种时候,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只是如此一来,朝儿怕就得回京城了。五叔可舍得?” 燕宏扬自是舍不得的。可再舍不得,也不若云朝的性命重要。 燕宏扬道:“那丫头怕是还有话未说,等晚上我叫了她来,看她怎么说吧。” 燕展昭点了点头:“嗯,左右事情出了,也不急在一时。五叔,朝儿不只是秦王府的郡主,她还是独孤氏的外孙女。若对方是为朝儿而来,想要她的命,咱们家怕难以护住,虽有翡翠和白脂,哪怕把我身边的听涛调过去,可你知道那丫头的性子,她在意的,却是你们。是绝不肯把人都留在她自己身边的。她身上既有独孤氏的血脉,如今独孤氏兄弟又为着九哥的婚事,暂住盱城县,至少要等九哥和九嫂成亲后,才会离开,不如把独孤氏的人请来,您与九哥的这两位舅兄谈谈?独孤家还不至于连个瞿家的人都对付不了。只要刘瑜在一天,独孤家就不能不管朝儿。且刘瑜不想让朝儿现在回京城,独孤家的人就是知道了,也只会帮着隐瞒。如此,既可保朝儿的安全,也不必把朝儿的身份,给摆到明处。” 这是目前能选择的最好的办法了。 燕宏扬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朝儿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她原早该回来才对,既是耽搁到现在才回来,怕是早就去了趟独孤家,你想的办法,她大概已经与独孤家的两位舅爷说了。咱们也别光担心,等用了晚膳,我把她叫过来,先问了再决定。” 燕展昭一想,这还真是这丫头会办的事儿。 便笑道:“我听五叔的。”顿了顿,又道,“等九哥的婚事一完,我和八哥便启程去京城。五叔,明春春闱,我必要参加的。这丫头既与咱们家有这样的缘份,她亦叫我一声十叔,我们便要护住她。燕氏虽在这清江府还有些名声,可放到整个大齐却不过是个小家族罢了。想护住她,就得更进一步。在仕林里举得一席之地,是我们惟一的办法。” 燕宏扬深以为然。 原本他是打算慢慢谋划的,不过事情摆到眼前,也容不得他再拖下去。 至新朝建立,他作为前朝太子之师,韬光养晦,绝迹仕林,也是到他出来的时候了。 燕宏扬道:“她是郡主,被人所害,亦不过是当时趁其不备罢了。回了京城,前车之鉴定,没有人再敢轻易对她动手。可杀一个人不光是动刀子,软刀子杀人才厉害。那丫头别看整日嘻闹,其实最有刚性,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处事手段绝决,我怕的正是这一点。她若回了京城,她哥哥飞将军在边疆,能护着她的地方又有多少?飞将军能保她性命,却未必能护她别的。小十,明儿始,你放出风声去,就说我打算收几个门生。再把朝儿是我亲自教导的风声也一同放出去。我倒要看看,谁能说我燕宏扬教出来的姑娘,有品性问题!” 说到这里,燕宏扬若有所思的看了燕展昭一眼,才继续道:“至于你和她的师徒之实,不提也罢。” 云朝是姑娘家,若是男子,当得考虑她的前程仕途。可她是姑娘,郡主之尊,没什么可愁的,惟一让关心她的人愁的,也不过是她的亲事。 她荣华富贵一生没什么好怀疑的。可荣华富贵,不代表幸福,得给她定门可靠的亲事,保证这夫婿,能对她好一辈子。这才是真正的无忧。 燕宏扬未必没考虑过自己家的几个孙子。 可这丫头和亲孙女云朝实在是一模一样,云川兄弟三个,对她也只有兄妹之情,燕宏扬自己与去世的妻子伉俪情深,知道兄妹亲情与男女之情,并非一回事。举案齐眉虽好,却不比两情相悦之美。 好在燕展昭一早就知道那丫头的身世。 若是把朝丫头许给他……这大齐,想找个比他这个十侄儿再优秀的儿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燕家虽不显,可毕竟是一地望族,若他在科举上能展露头角,便是云朝贵为郡主,也没什么不能配的。 自己家的侄子自己知道,这个捡来的孙女,他更清楚孩子的品性,云朝又非真的燕家女,若是两人能婚配,当真是天作之合。 以小十的人品样貌,想必刘瑜也不至于不愿意把妹妹下嫁。 只是,两人的年纪相差足足七岁,实在是有点大。 燕宏扬有点踌躇。 第四百四十四章节 话说回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这两人成了亲,朝儿还是燕家的人,她有了好女婿,能幸福一辈子,自己百年之后也能放心闭眼。这孩子虽说是捡回来的,可她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至于小十,他能娶了朝儿这样的丫头,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燕宏扬觉得,虽然年纪相差大了点,委实不美,但这也是小瑕疵,再过三四年,朝儿及笈,那会儿小十也才二十一二岁,成亲也不迟。而朝儿过了十五,也能嫁人了。 大不了,等她们成亲后,让这小子再憋个一两年再同房也就是了。 只要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活着,量小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他把世间最好的丫头给他做了媳妇,让他忍个一两年又有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 倒是刘瑜那边,得想法子让他点头才成。燕宏扬并不担心刘瑜不同意。对燕展昭这个侄子,他还是很有信心的。眼瞎了才看不上这样的女婿呢? 至于秦王的意见,燕宏扬压根儿就没考虑。 在云朝流落在外后,秦王对云朝的人生大事,就已经丧失了话语权! 燕宏扬因想到这么个绝妙的主意,心情的阴郁一扫而空。 燕展昭被他打量的一阵哆嗦,总感觉好象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又见他突然高兴起来,也只当这位叔父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不过他老人家不提,自己也不能去问,便接了之前的话,道:“我教导朝儿的事,也只咱们家的人知道罢了。传出去朝儿是您亲自教养的,于她名声自是好的。至于您要收门生的事情,倒也不必局于这清江府一地,我明儿便给我在金山书院的先生和同窗们写几封信去。五叔要收学生,只怕咱们家的门槛,要被人踏破了。且,您能收下来的人,学问人品都不会差,走仕途也罢,做学问也罢,总归会有些成绩,要不然也不配做您的学生。朝儿又是您教导出来的,这些人,将来便算是她的同门师兄弟了,有这层关系,便不怕将来他们不维护朝儿。” 金山书院是大齐的四大书院之一,书院聚集着大齐最优秀的一部分学子,且这些学子们来自大齐各地,燕宏扬要收学生的消息到了金山书院,必会在读书人中掀起一翻热潮。 云朝由燕宏扬亲自教导的名声传出去,于她就是一层保护伞,且燕宏扬收徒,那些人将来都是她的助力。她还有燕家作后盾。想要对她出手的人,出手之前,就得要考虑清楚,有没有能力得罪她身后的这么大的一张关系网。 “好,这事儿,你去办。”燕宏扬拈着胡子笑了笑,又道,“小十呀,你家里之前帮你看中的那位顾家姑娘去世后,你的亲事,你爹娘可有说什么?” “呃?”正谈要紧事呢,怎突然说起他的亲事来了?燕展昭觉得五叔他老人家笑的别有深意,让他倍感压力,想了想,还是回道,“我正一心科举,且顾家姑娘去世……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未正式定亲,我也不需正式为她守一年孝,但我心里总归觉得对不住她,所以一年内,我并不想议亲。我爹和我娘那边,我已经说过了,再则我才十八岁,亲事并需要急着定下来,等明年春闱后再说吧。” 这个回答,燕宏扬还是比较满意的,到明年春闱,也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呢。 但春闱过后,以他之才,便是一甲无望,中进士还是不难的,且名次也不会低了,他又这般年轻,正是京城贵胄们最喜欢的乘龙快婿,等入了京,没准儿春闱还没开始,他就得被人抢了去。 燕宏扬思量了一下,便沉了脸,道:“咱们家不需要你靠娶高门媳妇作为助力,进京后,但有人想招你为婿,你只管辞了,就说亲事家里已经帮你定了。你未来的妻子人选,五叔心里有经有了合适的人,只是这门亲事,这会还不大适合给你们作定。等你春闱后再说。你爹娘那里,我也会写信与他们说清楚的。你在外头,不管是什么样家世人品的姑娘,论起亲事,你都给拒了,可听清楚了?” 所以说,虽然不定亲,但是我的媳妇已经被内定了?燕展昭一阵无语。 想了想,媳妇是自己娶的,事关终生大事,他总不能做个糊涂虫吧?什么样的人,他总得心里有数不是? 犹豫了一下,燕展昭还是问道:“那个,五叔,您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能与侄儿说不?侄儿也好心里有个数。” 让家里最优秀的侄子,娶了他最疼家的丫头,这神来一笔的突发奇想,燕宏扬十分得意,拈着胡须打量着燕展昭,真是越看越满意,嗯,配朝丫头配得,委屈不了他的小丫头。 “五叔?” 燕宏扬心情美美哒,被侄儿一打扰,不由瞪了他一眼:“瞎打听什么?你是家里最出息的子侄,五叔难不成还能委屈你不成?给你定的,当然是样样出色的姑娘,你放心,样貌人品家世,无一不好,也无一配不上你。若不是你是我侄儿,你当这样的好亲事,我会便宜你小子?等到该你知道的时候,自是会告诉你的。你只记得,你的亲事已经定了就是。若是敢在外头给我招惹别家,你就等着回来让我打断你的狗腿!好了,明儿你再去趟独孤家请两位舅爷过来,我有话与他们说。你亲自去请!” 燕展昭莫名其妙的被赶出了屋子,又莫名其妙的被定了亲,一头雾水的回了自己院里,亲事的事情既然老头说定了,估计他想反抗也不成,再说老头又不会害了他,既夸成那样,估计也确实不差,也罢,不想了。倒是给同窗和先生如何写信,如何把老头要收学生的事情,给宣扬出去,让老头收几个得意门生,这个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等到燕展昭出门,燕宏扬因提到独孤家的两位舅爷,不免一囧。 若是把朝儿嫁给了小十,可小九娶的独孤游,那可是朝儿正经的姨母,岂不是乱了辈份? 第四百四十五章节 这事儿闹的! 不过,皇室的辈份从来就是乱的,不论也罢。总之孙女的终身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有了这个打算,燕宏扬心情十分舒畅的去找了冯老头。 因着冯老头知道云朝就是明珠郡主,燕宏扬便也不瞒他,有了好事,自要与好友分享,燕宏扬让正和冯老头学识药材的雪风退了出去,拉了冯老头坐下,得意道:“你说,过几年,我让小十娶了朝儿如何?” 冯老头一口茶才进嘴,便喷了出来。 喷了燕宏扬一衣襟。 冯老头指着他咳的惊天动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总算不咳了,才道:“亏你想得出来,那两个可是叔侄!这不乱了套了!再则,你这是和我抢人啊。你是知道的,上回来你们家的那个徐苌楚,我独老头子视若亲孙,你知道他是谁?他才是朝丫头正经的未婚夫!那可是先王妃亲口定下来的亲事!展昭那小子虽好,但我那世孙苌楚就差了?人家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世子,与朝丫头门当户对!且本就有了婚约,老小子,你可别乱来!” 燕宏扬一点也不介意的笑道:“什么婚约?你不知道这两人的亲事,刘瑜已经做主给退了?再说徐世子呢,心事太重,他答应退婚,为的是个利益,朝儿虽非我亲孙女,可在我心里,那是比亲孙女还亲的,我岂会眼看着她嫁给那么个把利益重过一切的小子?倒是小十是个知根知底的,有我在,他还敢委屈了我朝儿?等他明春春闱拿出点成绩来,我也好和朝丫头的哥哥提她的亲事。冯老头我可警告你,朝丫头的亲事,你可不许在背后给我使什么手段。你和徐世子的情份我知道,但你们再重的情份,说句难听的,那也不能把我朝儿许给一个为了利益就能卖了她的小子!!你自己凭良心说,徐世子能和小十比?你得对得起我家朝儿每天给你做的那引起好菜好汤!” 冯老头:……合着我要是为我那可怜的世侄争取,就成了恩将仇报的人了?不过那小子的所作所为,说起来自己的老脸也红。 正如燕宏扬说的,比起燕家小十,他那世孙还真是……单为着刘瑜许诺的好处便同意退婚这一点,他便不配那丫头了。 叹了口气,冯老头摆了摆手:“得,这事儿我不会管的。但你想把朝丫头许给展昭那小子,你也真能想!那小子也有十八九岁了吧?朝丫头可才十二岁不到!” 燕宏扬不在意道:“小十他哥两儿一女,又不指着他传宗接代,他多等几年怎么了?咱们燕家儿郎,本就多是十八岁以后才成亲的。等朝丫头及笄,便叫他们成亲。我可舍不得把朝丫头还给刘家,如此只好让自家人把她给娶回来。只要那丫头能在我眼前就成。小十难不成还敢对她不好?” 冯老头无语道:“你能想到让展昭那小子娶了朝丫头,怎倒想不起来让云开兄弟三个里挑一个娶她?说起来,岂不是比展昭那小子更适合?” 燕宏扬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没想过?但这三小子对朝儿,朝儿对他们,都只兄妹之情,且云川云开两个,是比不上昭小子的,云洛倒还好,将来虽未必比昭小子出色,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但他哪是个会照顾人的?那小子的禀性,我这做祖父的最了解不过,那就是个等着别人来迁就他的人。我岂会舍得叫朝丫头去容忍迁就他?哪怕他是我亲孙子,那也不成。朝丫头金贵着呢。昭小子比她大,也算是看着朝丫头长大的,岂会不疼她?这门亲事,我左右寻思,再无不合适的地方!” 其实要说起来,燕展昭确实难得,别说云朝是郡主,就是公主,以燕展昭的品貌,亦是尚得。 “展昭那小子同意了?”若是不同意,你一个人想也没用呀。冯老头问道。 燕宏扬笑道:“我给那小子打过招呼了,虽没明说是朝丫头,不过也让他止了去外头说亲的心思,至于金陵那边,我自会去信就清楚,小十的亲事,我给他选。”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燕宏扬问冯老头:“先琪,白脂那丫头学的怎样了?你还是先让她回朝丫头身边吧。” 冯老头一听这就是有事,便道:“怎么?那丫头折腾出事儿来了?” 燕宏扬道:“倒不是那丫头的事,而是,瞿王妃怕是出手了。” 便把云朝今天在县城遇上瞿星的事情,与冯老头说了。 冯老头冷哼了一声,道:“成,让白脂白天跟着她,不过晚上还得回我这院里来,学医之事,不好停下。我天天吃那丫头的孝敬,也不能一点好处不许她。这么多年我隐姓埋名的,别人想不起来也还罢了,怎你这老东西也忘了,我是靠什么出名的?难道我是靠救人出名的?” 不,他是靠杀人出名的! 燕宏扬眼前一亮,惊喜道:“你肯为朝丫头出手?” 冯老头摆了摆手:“出手谈不上,给她点防身的东西,却还是成的。我这两天配点儿东西,回头让她带在身上就是了,别的不成,毒死几十头牛,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这还叫别的不成? 燕宏扬笑道:“那我代那丫头先谢谢你了。” 晚膳过后,云朝被燕宏扬叫去了书屋里,祖孙两个单独说话,云朝便把自己向独孤家舅舅表胆身份,独孤沥给了她护卫,帮着解决瞿家人的事情,与燕宏扬说了。 “有了独孤家的人相助,我的安全爷爷您不必担心。我明儿便让翡翠去接人。这些护卫,独孤舅舅说了,他会按排牙行来交接,外头并不知道是孤独家的人。” 燕宏扬道:“这也只能防患于未然,但你在暗处,到底是个隐患,那瞿星不是过了堂,留了实证么?这是个好机会,你如今在燕家的事情,还是和你哥哥飞将军联系一下,让宫里知道你现在的下落吧。你的身份摆在明处,别人才不敢轻易动你。” 这倒是和云朝想到了一处。 云朝笑道:“爷爷说的是,我会让翡翠去办的。只是,我不想回京,还想再陪爷爷几年,所以这事儿,还得让我哥哥好好和宫里说才成。” 第四百四十六章节 这话燕宏扬爱听。 这才是他疼爱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嘛。 古庄村多好? 村中桑麻,村外芦荡,背水临山。春时油菜花遍地,夏时金葵朝阳,秋时紫桑葚遍野,冬时银妆素裹,冰霄垂檐,这还是丫头自己描术的古庄之景呢。 有了油坊,菜油,向日葵,将来会是古庄一景,这些都是他孙女的功劳,她画出来的天地,没有她怎么成? 所以,她不能是燕家的女儿,还不能是燕家的媳妇?她是郡主,又不是公主,就算是公主,也不是非得住公主府,嫁了人,还不是她爱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 盱城,是个好地方呢。 古庄,更是盱城县最好的风水宝地。 燕宏扬呵呵一笑,拈着胡须道:“咱家这宅子是你规划出来的,你爱住多久都成,燕家就是你的家。爷爷身边离了你,饭也吃不香。你兄长,你弟弟妹妹们,也离不开你。咱们这个家呀,朝丫头你是主心骨,离了你,还能算是家?” 云朝哈哈大笑,上前抱了燕宏扬的胳膊:“爷爷逗我开心。爷爷才是家里的主心骨,没了爷爷才不叫家呢。朝儿就是您手上的五指,你是主脑,是咱家的魂,把握着咱们家的大方向,朝儿是围着爷爷您这主脑建设家园的手。哥哥和弟弟妹妹们,也是咱们家的手,爷爷您说对不对?” “是,什么能离得了一双手?有你们,才有家园,家园才能兴盛!” 祖孙两相视而笑。 燕宏扬又道:“我想给飞将军写封信去,你可能给爷爷把信递到飞将军的手上?” 云朝点头:“成,其实我也没有和哥哥直接联系的方法,但是翡翠那里可以想办法联系上。刚好这回的事,本就要和他说一声的,爷爷您写好信,回头我让翡翠想办法捎去。您现在就写?我给您磨墨?” 燕宏扬要说的事情,可不能叫这丫头知道,便道:“时辰不早了,快去歇着吧,让你安爷爷过来给我磨墨,他服侍了我一辈子,用别人倒不习惯。” 云朝道:“爷爷,要不趁着这回独孤家舅舅给送护卫的机会,索性再给您添个小厮?安爷爷年纪大了,也该他老人家享福了。” 燕宏扬点头:“也好。虽他是个闲不住的,可年岁不饶人啦。他们老两口只你荷姑一个闺女,你姑母那边的生意离不得你前叔,你荷姑跟着你前叔,便照顾不了你安爷爷安嬷嬷,他们老夫妻两个,服侍了我和你祖母一辈子,你们只拿老两口当我和你祖母一般敬着。你安爷爷还罢了,要我说,给你安嬷嬷也安排个小丫头伺候着吧。” 云朝应了下来:“嗯,我明天让翡翠去牙行里接人的时候,一并买人回来。嬷嬷和安爷爷一样,都是闲不住的,劝也劝不住,按排个人跟在嬷嬷身边照看着,也省得她老人家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 “你们是孝顺的孩子。哪怕哪天爷爷不在了,也得为着爷爷好生照顾他二人。如此也不负他们老两口这么多年的忠义!” “爷爷放心,便是您不说,哥哥们和我都会这么做的。往后可不许爷爷说什么在不在的话!您能长命百岁呢。左右我这段日子倒不好往外跑了,我就在家里陪您。” 果然,云朝第二天起,便不再出门,便是钱二福那边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也是来古庄与云朝商议。 云朝却也没闲着,等翡翠领了男女九名护卫,并给爷爷和小厮还有给安嬷嬷的小丫鬟,云朝把人都分别按排到了家里人的身边后,便开始闭门画起图纸来。 把生命交给别人,总归没有安全感,无论什么时候,自己也得有自保的手段。 为着这次事件带来的危机感,云朝一直在改进手弩的设计,之前她想法子自己做了一个,但当时也是做了玩的心思更重一些。 这次若不是因为有这个手弩,她说不定都等不到王四崇和叶良辰帮她解围,便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玩的东西,和保命的东西,如何能一视同仁? 她别的也许不成,如种地,她所有的,不过是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见识,知道什么样的农作物高产,能改变大齐百姓的餐桌,可最终如何种出这些粮食来,她可以寻到种子,却不能代替农人把这些高产作物移种成功,只能依靠在农事上更有话语权的农民伯伯。 但是,弓箭和弩却不同! 这是她前世的专业技能,是她用心了近二十年的积累,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可以说,在弓弩的设计上,这个时代的任何工匠,都无法与她相比。 而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超越时下弓弩水平的新弓弩若能出世,天知道这对于大齐军部的作战力,是怎样的意义? 历史上,什么样的弓弩是最强的利器?配置了这样的弓弩,就有如给拥这样样的利器的军队,配备了最先进的枪枝。不管是平原作战,还是攻城略地,都能所向披糜! 神臂弩!这是一个在冷兵器时代,曾经创造过多少神话的武器。 而她,曾对此着迷,花过两三年的时间收集过各种关于神臂弩的资料,潜心研究过很久。 画出最选进,杀伤力最大的神臂弩对她而言,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从前她没打算在这方面出头。 可如今不一样了。 人只有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重视以前很多并不在意的东西。 比如名誉和地位,还有财富。 因为这三样,会让你站的更高。 而站的更高,就意味着更多的话语权! 大哥云川在军中,而大哥所在的军营,又受哥哥刘瑜管辖。 倘若她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乡下小丫头,哪怕知道神臂弩对于大齐的军队有着怎样的意义,有了神臂弩,大齐就可以打造出一支攻无不克的神兵天将,她也不能拿出神臂弩的图纸来。因为那会要了她和她的家人的命。 献上图纸,她就可以去死了。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大齐得到神臂弩,就绝对不会允许神臂弩的制造技术外传。哪怕有一丝可能,也会扼杀! 可她不是乡野丫头,她是大齐的郡主! 第四百四十七章节 乡野丫头不能做的事,作为皇室一份子的大齐郡主却能! 且,她不只是大齐的郡主,她还有个为大齐镇守国门的母族。 她的嫡亲兄长,手握兵权,是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 如果她把图纸送给大哥云川,再由云川敬献给哥哥刘瑜呢? 有了一张神臂弩的图纸,又有刘瑜这个绝不会贪了他这倾世之功的上峰,大哥在军中,哪怕从此不上阵杀敌,哪怕再无寸功,他在军中,从此也是一片坦途!甚至,这一张图纸,足可以让大哥得封一个世袭的爵位。 而刘瑜,得到神臂弩,进献大齐朝庭,在他手上打造出一支无人可挡的神兵天将出来,哪怕他不要秦王之位,说足可封亲王之爵! 而她云朝,有了这两位兄长作后盾,自然可以愉快的玩耍自己想玩耍的事儿了。 神臂弩之事且先不急,还得慢慢谋划,但手弩,却是关健时刻保命的东西,不能不急。 云朝用了三天的时间,方画好可以九连发的手弩图纸。然后便出了自己的屋子,去找九叔燕展明。 “九叔,你看这个!” 云朝把图纸递到了燕展明的手上。 燕展明拿到手中只瞧了几眼,神情便激动起来:“这,连发手弩!你哪里得来的?实在太精巧了!” 云朝眨了眨眼:“之前我自己弄着玩,做了一个。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九叔我要说我是梦见的你信不?” “我信才是见鬼了!算了,你不想说九叔也不问,”左右这丫头身上神奇的地方太多,看多了也就麻木了,燕展明不想深究,有些事情,还是糊涂些比较好,真相往往都是不那么美妙的,五叔说过,难得糊涂,“甭管哪里来的,这个可真是好东西,近身防护,没有比这个更好的。” “所以我一梦见,就赶紧画下来,觉得这东西着实不错,如今咱们刚好需要,所以一画好,就拿来给九叔看了。您想呀,弟弟妹妹们还小,有个防身的东西总是不错的,哥哥们往后要外出削游历,有保命的东西,就多了一层安全,还有九叔做生意往来各地,也难说不会遇上危险,回头咱们家的人,人手一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呢。我可只会画图纸,但想要做出来,还得要找九叔想办法才成。这图纸,不能传到外头。如何保密,既把东西做出来,又不能让做的人以后复制,就只好九叔想办法了。” 燕展明没好气的瞪了云朝一眼:“做个梦,梦醒了画图你要闭门三天?梦里能清楚这般精细的尺寸?梦里把用什么样的材料,机关细微处都搞得这么清楚?你这丫头,如今越发是瞎话张嘴就来了。你这图纸一画,九叔就得为难,你倒省了事儿。得,我且想办法。这东西……还真不能流传出去。威力虽不比弓,可却比弓箭更要命啊。这样的好东西……” 燕展明见猎心喜,连声感叹。 云朝却不管他,交了图纸,要求燕展明必须在十天之内,造出几把来,给家人防身,便愉快的回家了。 也不想想,人家可是过些天就要当新郎官的人!哪有时间帮她费这个心! 云朝打算休息一天,便继续画神臂弩的图纸。 才到家门口,便遇上了她家的美人儿十叔燕展昭正从她的小黑身上跳了下来。 云朝笑脸一扬,便迎了上去:“十叔,你自己不是有马么?怎么用我的小黑?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我听畅儿说,你每天一早便出门,直到晚间才回来。这是帮九叔筹办婚礼的事情?九叔迎亲,有你这个新鲜出炉的解元郎,九婶婶家那天只怕没人拦了,到时候怕都只顾着看您这位解元郎去啦。我要是九叔,肯定不会请你帮着去接新娘子!太抢风头!” 这丫头前世莫非就是个话唠? 两三天没碰面,听说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才一出门透气,就叨叨叨的,这是把攒了几天的话,都赶着一气儿说了? 燕展昭觉得有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嘎嘎嘎的,让他头痛! 将来谁要是娶了这丫头,可不得被烦死? 一想到放这丫头出去祸害人家好儿郎,燕展昭就觉得十分不忍心!太不厚道!还得把这丫头留在家里才成!若不然,说是五叔亲自教导出来的,五叔的一世英名,便都叫这丫头给毁了! 想到这丫头嫁人的事情,燕展昭一时皱眉,固然不愿意她去祸祸好人家的好儿郎,可直把她嫁到别人家,又似乎……很是舍不得? 唉,养丫头就是不好,好不容易养的可人又可意了,一朝嫁人,就成了别人家的人。 不过这丫头……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人! 一想到她是别家人,许要不了多久,她便会离开燕家,她是大齐的郡主,是皇室宗亲,她自有她的富贵尊荣,当她变成明珠郡主,便和燕家再无交集! 燕展昭的心蓦的一痛! 这痛,舜间便在胸腔中荡漾开,酸酸的,又似乎带着些不甘的涩然。 燕展昭收回快要落到她头上的手。神情莫辩。 云朝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忙收敛起嘻皮笑脸的神色,担忧道:“小十叔,你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要不我送您去冯爷爷院里,让他帮你看看?” 燕展昭收了心神,笑道:“不过是累了些。死丫头你这是打哪儿来?你爷爷不是让你这几天老实在家待着的么?” “我去找九叔有事的,对了小十叔,过些天我送你样好东西!” “送我东西?有好东西送你九叔才对,你是侄女,你九叔成亲,合该送他份好礼。” 云朝见他神色恢复了正常,便玩笑道:“所以小十叔这是提前跟我讨您成亲的礼物?小十叔就这般急着成亲?是看九叔娶了那么美的九婶婶,您也眼红了么?唉,我才不想小十叔成亲呢。” “为什么不想十叔成亲?” “成亲了,小十叔就有了可以陪您一生的人,是您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们就都得往后排啦,从此您就先是小十婶的夫君,然后才是我们的小十叔呀。可是小十叔这般……钟灵神秀玉树兰芝之人……”从此有了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子,怎么突然就让她觉得,很是失落呢? 云朝赶紧摇了摇头。 第四百四十八章节 她怎么能这样可怕的想法? 云朝摇头想赶走心里的这一份失落。 就好比有一颗海洋之心,一直在你面前,但你其实是没有购买和拥有的资格和能力的。 失落……也可以理解?吧? 她家小十叔就好比世间华美珍贵的珠宝,是人见人爱的,谁不想拥有呢,但问题是,这颗珠宝他从开始出现就注定,她只能看着,不能下嘴……啊呸,是不能下手……也不对,总之就是,她只能看着这大好儿郎,做他乖乖的侄女啊。 真是何其惆怅! 一惆怅,云朝觉得,以自己脸皮之厚,还是先沾点珠宝的光华才是王道。 一道美味吃不着,还不能允许她先闻闻香气了? 所以某表要脸的人,魔爪一伸,很不客气的上前就拉了她家美人儿十叔的小手,还撒娇的晃了两下,又摸了摸,感觉手感很不错,然后就更加不客气的,小指儿在人家美人儿的手心里还挠了挠,再然后,便吊到了美人儿的手臂上。 “小十叔,晚上想吃什么?”暗搓搓的调戏了一下美人儿,云朝扬起一脸纯真的笑容,巴结道,“我给您亲自做怎样?” 怎就么突然跳到吃的上头了? 燕展昭手心被她那两下轻挠,给挠的火烧火燎的,感觉自己整个人好象都有哪里不对了。 但对着她纯真无比的笑容,又好象,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总之哪里都不对! 所以燕展昭决定做个行动派,一巴掌拍到了她的头上,斥道:“不是说了,以后不许再这般无形无状么?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云朝被“大姑娘”三个字给囧了一把,随后更惆怅了。 所以个子比别人高点也是罪? 如果她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些,而不是比实际年龄大,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卖萌两三年? 果然吃的太好,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我要节食! “节食?节什么食?死丫头,到底在想什么?”燕展昭没好气的笑道。 云朝捂了嘴,所以有时候想什么,一定要记得不能说出口呀。节食这个话题说出来也没什么,要是小十叔听到她想调戏一下美人儿的心声,会不会一巴掌直接拍死她? 为了生命安全,云朝决定,以后还是要做个纯洁的姑娘才好,那些暗搓搓的小心思,必须要收敛! “那个,胖了浪费布料!”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 两人进了院门,燕展昭去了燕宏扬的屋里,云朝则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就见安嬷嬷也在。 而那个新买来伺候她的小丫鬟,正一步不错的跟着她老人家。 安嬷嬷拿个碗,那叫芽芽的小姑娘,便忙抢了碗,道:“嬷嬷放着,我来。” 安嬷嬷拿了菜要摘,芽芽小姑娘也忙抢到手里,道:“嬷嬷放着,我来。” 安嬷嬷坐到灶堂后打算烧个柴火,芽芽小姑娘拼死拉起她,道:“嬷嬷放着,我来。” 安嬷嬷气的要命,可小姑娘打也不能打,骂也不好骂,便道:“我去净室。” 芽芽小姑娘想也不想道:“嬷嬷歇着,我来。” 豆得厨房里的厨娘和花瓣儿几个帮忙的逗的大笑。 安嬷嬷一脸无奈。 芽芽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小脸顿时红成了大虾,要哭不哭的看着安嬷嬷道:“嬷嬷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您……您教我我就能慢慢做好的。我,我不是太笨的,肯定好好学。” 她是专门来伺候嬷嬷的呀。哪里能看着嬷嬷做事呢? 而且芽芽觉得,嬷嬷就是她的偶象。她很幸运才能伺候嬷嬷呢,要是得了嬷嬷的教导,她是不是将来也能做一个象嬷嬷一样成功的奴婢?这世上有几个主家会单买了人来伺候的仆人呢?嬷嬷就是为仆界的楷模啊。 虽然据说那些大户人家一等丫鬟和管事妈妈们也有小丫鬟们伺候,但那些和嬷嬷也是不一样的。那些不过是因为工作划分不同的原因。可是嬷嬷这个,却是正经的体面呢。 她跟着这样的嬷嬷,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被主家信任的丫鬟的。 安嬷嬷被这小丫头弄的哭笑不得,看到云朝进来,忙朝云朝招了招手:“来,来,朝儿,你可得帮帮嬷嬷,芽芽这小丫头可把嬷嬷给闹的不行。我这又不是没手没脚的,哪里要人服侍?你屋里添的丫鬟都不是做事的人,这丫头手脚勤快,也本份,让她去你屋里吧。” 芽芽是翡翠买回来后,送去安嬷嬷屋里,安嬷嬷刚好看到深秋里墙角冒出来的一颗嫩芽苗,觉得是个吉兆,便给这小丫头起了这个听着就嫩嫩的叫人喜爱,又觉得满是希望的名字。 云朝也被芽芽刚才的行径给逗的要笑,觉得自己家就得这样欢乐才是应该的嘛。忙上前挽了安嬷嬷的手,道:“翡翠是我用惯了的,再说我这不是也新添了个丫鬟么?我屋里哪里要这么些人?叫人看了不象话。昌大伯家的玉妍姐姐也才两个丫鬟呢。我瞧瞧芽芽挺好,您也喜欢不是?您没事就多教教她,慢慢就好了。” 芽芽觉得她家姑娘的话很有道理,便在一边瞪着双圆圆的杏眼,不停的点头。 安嬷嬷还要说,云朝便道:“这可是爷爷吩咐的,我们若是不照办,爷爷会骂的。您就当是买来叫您调教的吧,要是实在不想要,等您调教好了,再给我和畅儿或是蔚儿,都成!她如今什么都不会,给了我们也是添乱不是?再说,您也说这丫头是个好的,正好调教呢。” 安嬷嬷哪里不知道云朝这也是糊弄她,可总不能真把人给赶了。再说虽是糊弄她的话,也有些道理,这丫头也有十岁了,过几年调教好,正得用,刚好给云朝或者是云畅用。 解决了芽芽的问题,云朝便问花瓣,晚膳准备了什么。 花瓣儿笑道:“李婶子说,晚膳给老太爷炖个清热润肺的汤,还是我特意问白脂姐姐讨来的药膳方子呢。前几天刚好独孤家的亲家太太送了些雪梨来,家里又有银耳,给老太爷爷和十爷炖雪梨银耳汤。十爷这两天夜里睡的迟,听涛说了,让炖点清火的呢。老太爷这几天夜里也睡的晚,喝这个刚好。” “爷爷咳嗽犯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节 要不然也不会给他老人家准备润肺去火的甜汤。 家里的饭食,每顿做什么,都是安嬷嬷吩咐下来的。 云朝看的也是安嬷嬷。 安嬷嬷道:“这两天是咳嗽了几声。倒不严重,冯老太爷给把过脉了,说不要紧,用药膳养着就成。朝儿不用担心。” 要说云朝最不放心的,就是祖父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冯爷爷调养了这么些日子,才见大好的。 这要是再犯了秋咳,拖下来又是个事儿。 且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这几年又疏于调养,是一点不能大意的。 虽则安嬷嬷在爷爷的身体上,不至于骗她,到底还是担忧。 便道:“那这汤先炖着,这个用冰糖炖菜才好,若是冰糖没了,你只管和畅儿说,让她着人去买。” 这会儿冰糖十分罕见,能吃得起的人家极少。 但云朝在家人的饮食上,一直舍得花钱。尤其是关乎爷爷的身体,她是一点不肯将就的。 李婶子笑道:“前几天冰糖快用完了,二姑娘便托人买了些回来。够用呢。” 李婶子是门房李大可的老婆,她儿子书墨如今是夕儿的小厮,安嬷嬷年纪大了,这李婶子两口子是前叔特意从程家的旧仆里挑出来给燕家用的,因此也是个能干的,安嬷嬷年纪到底大了,费不了这许多神,便把厨房具体的事务,都交给了李婶子负责。她老人家虽每天还是会来厨房,但也只是闲不住,过来帮点儿忙。 李婶子厨艺本就不错,云朝也不是那吝啬的人,也教了她不少菜,再加上有花瓣儿这个跟着小叶儿学了好长时间的人,因此如今厨房里,云朝也是极少来的。 云朝道:“咱们家别的不讲究,吃的上头却不能省,厨房里缺什么,李婶子你只管跟嬷嬷商量,需要买什么,嬷嬷定了,需要多少银子,报给二姑娘就行。” 李婶子笑回道:“这些小事,哪要姑娘操心?有嬷嬷指点奴婢们,再不会出错的。二姑娘那里,也常来问需要买什么呢,但有缺的,也都及时补上了。再则咱们如今也就是做菜,点心都是点心坊每天送来的。尤其是老太爷和十爷的三餐和点心茶水,再不敢轻心的。” 祖父不说了,他每天的三餐都极讲究。以补养为要。十叔如今更是家里最金贵的人,他可是要参加春闱的,必须要养好身体。 李婶子提起十叔,云朝倒想起他要去京城的事儿。 便问正准备晚膳食材的花瓣:“九叔成亲后,小十叔和八叔要去京城,花瓣儿,你要不要跟着去服侍?” 花瓣儿一手厨艺越来越精湛,有她跟着,便不用担心八叔和十叔吃不好。 花瓣见问,倒是愣了愣。 她之前跟着去清江府服侍两位爷,回来后,因她三餐料理的停当,不只朝姑娘赏了她十两银子,她家姑娘也赏了她十两银子呢。且也不只是银子的事儿,这是她对的肯定,也是得脸的事儿。她不在意那二十两银子,虽然是她平生得的最多的赏,她在意的是,两位爷可是举人老爷呢,其中一位还是解元老爷,两位爷都夸她的饭食准备的好,还说他们能顺利得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哪个做丫鬟的,能叫一位举人老爷,一位解元,说能考中,也有做丫鬟的功劳的? 她家姑娘还说,两位舅老爷春闱很可能金榜题名,那位十舅老爷,有状元之才,她当然愿意给两位文曲星做饭的,但跟去京城,她是真没想过。 京城可在千里之外呢。她这辈子,除了被父母卖时,从家里被牙人买到了清江府,且这一段因年纪小也不得记得了,惟二两次出门,一来就是从程家被送到了古庄姑娘外祖家,二就是从古庄又跟着两位舅老爷去清江府给两位舅老爷做膳食。 京城那么远的地方…… 她想去吗?想是想,就是有些怕,而且也舍不得离开她家姑娘太久。 花瓣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想,还是道:“京城那样的地方……奴婢成吗?奴婢有点怕呢,要是给两位舅老爷添了乱可怎好?要不朝姑娘您问问我们家姑娘?奴婢听我们家姑娘的。” 云朝笑道:“有什么不成的?难不成还怕八叔和十叔把你卖了?放心,你这样又乖巧又好看又能干的丫头,打着灯笼也找不来,哪里舍得卖了你?别怕别怕,再说了,有听涛跟着呢,你只管八叔和十叔的三餐就成,余事一概不用你费心。从咱们这里进京,走水路倒也不折腾,好在你不晕船,不必受罪。这可是好差事,若是你的饭菜做的让两位叔父满意,让他们身体好好的进考场,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便是你们姑娘不管,我也定要给你准备副好嫁妆的。” 说的花瓣儿脸一红,嗔了云朝一眼,道:“朝姑娘又胡说。嬷嬷,您也不管管,哪有姑娘爱这么打趣人的。” 安嬷嬷笑道:“你们朝姑娘说的也没错,服侍好两位爷,那可是咱们家将来的进士老爷,说不定,十爷这个解元老爷,还能连中三元,考中状元呢。给状元老爷做饭,是你这丫头的福气。你们姑娘也是个有孝心的,定不会不允你去。你们朝姑娘素来说话作数的,说了给你挑副好嫁妆,那就定会给你准备好。这是多好的事儿?别人盼不来的呢。” 花瓣儿跺脚:“嬷嬷!” 李婶子在边上凑趣:“哎哟,可惜我这一乘船就晕,回头别说服侍两位爷,倒叫两位爷看到我这一张晕船的老黄脸,坏了心情,要不我都得讨这好差事去。嫁妆我是用不上了,好歹我也想给我家那小子攒点儿将来娶媳妇的聘礼呢。花瓣姑娘,若是表姑娘许你去,你可得把握好这机会。给状元老爷做饭,这得多大的福份啦!” 一边说笑,一边准备晚膳,云朝好久不动手,手痒也抄了两个菜,这才回屋里洗漱,然后去了姑母的院里,陪着姑母用了晚膳。 “表姐,窗帘做的怎样了?”云朝问谨语道。 第四百五十章节 “瑶姐姐和阿灵还有香儿她们正缝着呢,也快好了,我这边九舅舅的礼服也才绣完,明儿开始,便能绣窗帘上的花了。赶赶工,肯定能在婚礼前挂上的。”谨语笑道。 云朝在县城遇上瞿家人的事,家里一直瞒着,所以谨语并不知道,因此对云朝这几天突然关在屋里不出门不免担心。 “倒是你,这几天一直在屋里,怎不出去了?听小叶儿说,码头的点心铺子已经装好了,不是定在二十八开业的么?你竟放开手不管了?” 云朝僻重就轻,笑回道:“钱二哥手里开业了几家铺子了,再则铺子的事情他比我清楚,并不需要我去看着。我这两天闭门造车,想给九叔送个特别的贺礼呢。今天才弄好,已经给九叔送去了。” 说完,顿时对自己这个借口找的相当满意,可见她是很有急才的嘛。 得意了一小下,便道:“不是还送了不少料子么?等把九叔新房的窗帘做好,就咱咱们屋里的,我给阿灵和瑶姐姐也挑了料子的。回头让她们来选。” 谨语道:“哪里要你提?阿灵早选好了。忙完九舅舅的,我先给畅儿和你做,我屋里不急。” 云畅摆手:“我不要,拖拖拉拉的,没得占地方,再说洗起来也麻烦。窗纱也不必换,咱们家院子新盖的,窗纱也新着呢。” 云朝翻了个白眼。 她妹简直没一处象小姑娘的,凡是小姑娘喜欢的,她都嫌弃,这以后可怎么好?这年头非主流路线不好走啊。 就听这丫头道:“姐,你前几天看了九婶,她还好吧?云河哥约我进城去玩呢,我想顺便去瞧瞧九婶婶。云河哥昨儿听说盱城山出现了头狼王,如今县城的人,被闹的人心惶惶,县衙里贴了告示,说谁能杀了这狼王,给奖励一百两现银呢,我和云河哥打算去为民除害,回头得了狼皮,刚好给爷爷做张褥子垫椅子上,冬天坐着暖和。云河哥还想约九婶子一道去呢。” 云朝头疼。 没好气的斥道:“你可消停点吧。九婶子快做新娘子的人了,哪里能和你们一起胡闹?就是她答应和你们去了,两位亲家舅母会放她出门?再说了,你不是和云河哥誓要打出九叔婚宴需要的野味的么?跑去县城凑什么热闹?老实在家待着。” 又对燕元娘道:“姑母,您也管管这丫头。” 燕元娘也板着脸训道:“是不象话,既说是狼王,还特地贴出告示来,可见那狼王是极凶的,再说,这狼王出现,哪里会是单一只,不定后头跟着多少狼呢,我可是听说了,狼是最凶恶的野兽,报复心里极强,除非你们能把狼群全灭了,否则这狼定会来报仇,这样危险的事情,如何能叫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去做?河小子也是胡闹,回头姑母骂他。你这几天不许再出门。若不听话,叫你爷爷罚你。” 云畅垂首听训,也不分辩,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的箭术虽不比姐姐,但胜在她臂力大,至少她的五石弓,姐姐就拉不了。 别说姐姐拉不了,整个盱城县能拉得动的,大概也没几个。就算有人拉得了,箭术也未必如她。 她怎么就不能去了? 说到狼群的问题,姑母所言,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县衙的告示一出,去射杀狼王的人必不会少,到时候狼王死了,那狼群也就不足为虑。她只管射杀那狼王就成。 再说,还有一百两银子的奖赏呢。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她要是能给赚回来,能给家里添多少东西?就算要分给云河哥五十两,那余下五十两也不算少了。而且她都和云河哥说好了,狼皮子归她,她要给爷爷做个椅子垫呢。 她一低头,燕元娘和云朝都以为她把话听进去了,便也不再提。 云朝第二天继续关门画图,神臂弩不比手弩,图纸要复杂的多,而且各个机关处,也要足够精密,对材料的要求,也远非手弩可比。 且她打算画的,是连发弩,否则这神臂弩的威力,便要打折扣了。 神臂弩之所以威力巨大,便在于它能连发。 云朝除了睡觉吃饭洗漱,基本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制图上。以至于每天晨昏给祖父和姑母的请安,都让翡翠去禀过给免了。 如此又过了三,经过反复的测算,也不过才画出了一小半。 她觉得自己得出去透个气了。 得劳兔结合才成,要不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画出来的图纸,也难免会出错。 而这东西想送到大哥的手上也不容易,她必须得保证画出来的图,没有任何问题,才好送走。 甚至怎么送给大哥,她心里也在考虑着。 这东西不能经过别人的手,所以大抵还得她亲自去送才成。 否则一旦丢了图纸,让别有用心的人得了,那就是大齐的灾难,这个责任她委实担不起! 不只是她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没有任何人能担得起。 问题是,她怎么去趟北疆?家里可不会同意她出门。 想来想去,她只能把主意打到九叔身上。不过九叔短期内未必要去北边。 要不,她想法子跟着十叔和八叔两人进京?然后找机会往北疆去一趟? 这个主意好象也不错。 但对于京城,云朝从心里有些排拆。 收好画出来的图纸,让翡翠守着屋子,云朝让人打了水来,洗漱了一下,还好是秋天了,要不然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馊了。 洗漱好,又换了身衣裙,云朝打算去小十叔的明院先探探小十叔的口风,若是能说动小十叔带她进京,她就不打九叔的主意了。 云朝到明院时,八叔燕展映正和小十叔坐在老银杏树下品茶手淡。 午后的阳光明媚温暖,一个敦厚温和,一个风华绝代,两人因是居家,都穿着广袖长袍,坐在院子里那棵百年老银杏树下,天然一副绝美的风景。 “八叔,小十叔!”云朝笑着上前见礼。 “朝儿来了。”燕展映笑着点头,“这几天怎不见你?你八婶婶还念叨,说好些天没见你了。” 燕展昭则斜了她一眼。(十分感谢亲爱的夏天的风童鞋的打赏,还有投月票和推荐票的亲们。爱你们。) 第四百五十一章节 云朝狗腿的上前给两人添了茶水,又依着她家美人儿十叔身边坐了,才回了燕展映的话。 “姑母这几天给我定规矩呢,爷爷也说我太跳脱,让我老实在屋里待着,不许乱跑,您侄女我最是听话啦,所以就在屋里待着啦。您和八婶婶说,我回头便去看她。未来的小弟弟也听话吧?待我立完规矩,我给小弟弟做两身衣裳。” 八婶婶肚里怀着孩子,她和八叔成亲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一大家子都着紧呢,而且年低才生,正是天冷的时候,云朝早就想着给小宝贝送什么好了。 她就想到了前世宝宝们穿的连体衣,连体衣不会凉着宝宝的肚子。她虽然自己没办法缝,但可以画出图样来,请表姐和瑶姐姐做。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呢。 燕展映听了笑道:“成,等你弟弟出生,八叔就告诉他,他能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世间,你这做姐姐的可费了好多心。连着他在娘肚里,都吃了不少你这做姐姐的给做的吃食呢。” 八婶子这胎来的难,但好在家里有位神医,如今调养了这么久,据冯老头说,如今大人和肚子时的宝宝都很健康,八成还是个男胎,一大家子只等这宝贝出世啦。 燕展昭听他们叔侄两人闲话,心里觉得,这丫头张嘴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哪里是长姐给她立什么规矩了?这丫头不定在捣鼓什么呢。 听九哥说,她前几天憋了几天,画出了连发手弩的图纸,那东西连听涛这样的高手,见了也说是所世罕见的好东西。 想到那手弩,燕展昭打量了云朝一眼。 这丫头……身上奇异的地方也太多了些。 她手上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现在拿出来?要知道这东西不紧可能防身,其实用于兵对,两兵对战时,虽有射程近的敝端,但近身相搏时,却是好东西。 她出身秦王府,秦王掌着京城禁军,拱卫京师,她的母族又镇守边关,可不管是京城北大营,还是东西两营,又或者边军,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连发弩出现过。 那么她那图纸是哪里得来的? 总不至于,真是这丫头做梦得来的吧? 正如九哥说的,要是真信了这丫头鬼扯的,是梦里得来的,那才是见鬼了呢。 以前这丫头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拿出什么奇异的东西来,还能说因为她出身高贵,懂的见的比别人多作借口。如今这个借口,是越发用不上了。连假装信这借口,都装不起来。 云朝见美人儿小十叔只听着她和八叔闲话,并不作声,且还用盯着她仔细看了一眼,不禁心中一禀。 难道小十叔看出来,她心思不良,在占他这个美人的便宜? 云朝忙撒开抱着美人儿胳膊的手,端端正正的坐了。老脸又一红,吃人家豆腐什么的,还被人发现了,这个,实在有些尴尬啊。 但她脸皮到底够厚,一本正经道:“我来找小十叔,也是有正事呢。刚好八叔您也在,我就说啦。” 燕展映指了指自己,好笑道:“还有我的事儿?” 云朝点头道:“八叔,小十叔,我能和你们一起进京么?有我跟着,别的不说,两位叔叔肯定能吃的好,吃的好,身体好,进考场才能发挥的好不是?”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 倒是燕展映道:“这可不成,你才多大,此去京城千里,你一个小姑娘家,要是身体吃不消,又或是水土不服,路上病了可不是玩的。再则你爷爷那般疼你,如何舍得你跟着我们去吃苦?这是万万不成的。” 燕展昭也觉得,因着她的身世,若是去京城,也是羊入虎口,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着实护不了她,便跟着摇头:“你爷爷是不会答应的。” 云朝想了想,道:“那我若是说服爷爷,他老人家答应了,八叔小十叔,你们就答应带我一道去?” 两人都觉得燕宏扬不会应。 燕展映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出门不好。 燕展昭却想的更多些。 而且他也怀疑,这丫头突然间要跟着去京城,不定敝着什么坏呢。 这丫头别看整日里嘻闹,象个没正形的,但还真不是那些光为着玩闹就胡来的丫头。 不过因着燕展映在,燕展昭也不好深问。 便道:“你去问你爷爷。你的事,我和你八叔可做不了主。” 云朝抿了嘴一笑,扶着燕展昭的肩起了身,道:“我现在就去问爷爷去。” 神臂弩的事,对别人必须要保密,但是爷爷那里,却是可以说真话的。 但她当然不会说跟着两位叔父去了京城,自己再想法子溜去边关的话,她只说跟着两位叔父去京城,而新年时,刘瑜肯定是要回京的,她去见刘瑜就得了。 爷爷知道神臂弩的重要,这事也不能假他们之手,肯定会同意。 就算不同意,她也会想办法说服的。 结果,云朝去了燕宏扬屋里一说她要跟小十叔一起去京城,燕宏扬拈着胡须想了片刻,便应了下来! 反弄得准备了一肚子词儿的云朝终着嘴卡在了那里。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云朝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倒让燕宏扬失笑。 他想的其实倒是简单, 既是动了要把这丫头许给燕展昭的心思,让两个人儿多多相处,当然是好事儿。 否则这丫头留在家里,而昭小子一去京城便是半年时间,若考中,除了回来祭回祖,便要授官,大齐的规矩,官员是不能在原籍任职的,要不留京,要不就得外放,甭管留京还是外放,几年时间这叔侄两都不能一处,这两人将来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当然是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好了。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嘛。 所以他才眼也不眨的,就同意了。 至于说到这丫头去了京城,会不会遇上认识她的人,燕宏扬倒不担心。 一来,这丫头不是那没分寸的人,危险的地方她也不会去。 二是,既然她要去见刘瑜,如果她不想回秦王府,自有刘瑜为她遮掩。 三是,去了京城,他们叔至都是要住到她在京城的伯祖父家的,那是文官,不管是住处,还是人情往来,都是宗室贵勋没有太多的交集。 第四百五十二章节 既然丫头的安全无虞,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点磨难没有。 他的朝儿是个有后福的丫头。 云朝按了安自己的下巴,觉得张着的嘴闭上了,才不太相信的问道:“爷爷,我真的可以跟着小十叔他们去京城?” 燕宏扬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的孙女儿呀,是天上的鹰,九天才是你展翅之地,你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鸟,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不过是去趟京城罢了。爷爷等着你回来。去,去外面的天地看一看。你忘了前事,那就再去京城看看你出生的地方,看看京城的繁华。古庄是你的落脚地,却不能让咱们这祖地,困住你的手脚,你可不只是燕家的女儿,我的孙女,你还是大齐最尊贵的郡主。本就非寻常闺阁,哪能用闺阁规矩,来束缚你的腿脚?剪了你的翅膀?去吧。我和你十叔去说!” 云朝听得心里泛酸。 在这个世上,谁人比爷爷更疼爱她呢? 所谓疼爱,并不是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便叫疼爱的。 真正的疼爱,是能看到你的心,知道你所求,给你一片天空和自由,任你翱翔。并且让你知道,他的怀抱,永远是你可以停歇落脚之地,永远是你的退路和港弯。 哪怕你受了伤,哪怕你一无所有了,他也会给你温暖和安慰,让你知道,还有一处,是你永不会失去的家园。 而这份疼爱,都是基于那个去了的正真的云朝啊。她会代替她,孝敬爷爷的。 “爷爷。”云朝上前抱住燕宏扬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 燕宏扬笑道:“朝儿是大姑娘啦,怎还学蔚儿一样跟爷爷撒娇?傻孩子!” 云朝把头埋在爷爷的怀里半响,压下眼中的酸涩,方抬起头来,道:“爷爷您等着,朝儿拿好东西来给您看。这是我为什么要跟小十叔去京城的原因。” 等云朝飞奔着回屋里,拿了她画了才五分之一的图纸,给燕宏扬看的时候,燕宏扬也只能看出,这是一张弩的大概样子。 云朝道:“爷爷,这叫神臂弩,威力远胜寻常的弓箭。哪怕是十石弓的射程和力量,也无不及它。而且它最妙的地方在于,普通士兵掌握了使用技巧就能发射,对士兵的要求并不高。且还能连发。寻常弓箭对射手的箭术要求太高,准头,体能等等。但这神臂弩,却是无差别攻击,因为可以连发,再加上射程远,威力大,不管是攻城略地,还是野外作战,但凡遇上,都只如神兵过境。拥有了这样的武器的军队,说是天兵神将也不过为。这图,我才制作了不到五份之一。等画好了,再给爷爷看。” 燕宏扬捏着图纸的手开始发抖:“朝儿,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爷爷,这神臂弩的威力,我并没有夸大,唐时其实就有神臂弩的出现了,只不过后世丢了这神兵利器。我画的这个,比唐时的神臂弩威力更大,也更精进。” 燕宏扬郑重道:“朝儿,你如何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知道的?” 云朝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可这世上,她可以对任何人撒谎,惟有祖父,她不愿意对她说假话。 可是真话也不能说。 正为难,燕宏扬摆了摆手,这孩子身上奇异之处太多:“不说也罢。只是朝儿,你可知道这东西……你既知道它的威力,若军队用上,会有多大的作用,岂能轻易拿出来?还好现在尚未画好,就是画好了,也不能给祖父看。这东西……你且先别再制图了。让祖父好好想想。若是叫外人知道你手里有这东西,没人能保得住你!至少燕家不能。就是有天子相护,也不能保证,没有人打你的主意。若有万分周全的谋划,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图献出来,万万不可让人知道,这图纸是你所制,明白吗?” 云朝当然知道。 正因为这东西太重要,所以她才打算拿它给自己的两个兄长换万世之功! 云朝道:“爷爷说的我都知道,朝儿不是莽撞之人,不会给自己的家里招祸的。朝儿已经想过了,我要把这个制出完整的图来,画好后,我自己记下就烧掉。不会再给第三个人瞧见的。但我手上既有了这东西,放着也是可惜。我……身上毕竟有皇室之血,作为皇室血脉,既受大齐百姓供奉,保卫大齐,亦是我的一份责任。这东西既对大齐军队有用,我如何能收着不用呢?爷爷,我想把它送给大哥,然后让大哥进献给飞将军。有了这神兵利器,大哥的功劳,足可让朝庭给他个传世之爵。而飞将军,有了这样的东西,在军中的地位,也无人可夺。爷爷说,我想的对不对?” 可这功劳,本该是她的。 燕宏扬摇头,叹息道:“朝儿,你是大齐郡主,若是你自己献上,你便足可成为大齐最尊贵的人,破格封你个公主,也不为过。何须把这泼天功劳,让给我两位兄长?他们是男儿,要功绩,自有他们自己去挣,哪有抢妹妹的功劳的道理?” 云朝道:“爷爷也说了我是大齐郡主,还是明珠郡主,便是宫里的公主,除了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谁又有明珠这样的封号的?我已经足够尊贵。可再尊贵又有什么用?予我,也不过是品级提一提,封号好听些罢了。可是哥哥们不一样。这功劳放在他们身上,比我要有用处的多。而且爷爷也不用为我担心,将来两位哥哥,还能不管我不成?有他们护着,我在大齐可以横着走啦。再则,爷爷,我还有别的法子给自己挣功绩呢。您忘了,陈嘉茗陈大哥,送我的那几车东西了?” “怎么,那几车东西不是吃的么?” “是吃的,却不是普通的吃的。爷爷,那里面有亩产极高的稻种,还有一种叫土豆,一种叫红薯,一种叫玉米的农作物,而这三种农作物,亩产极高,若是种的好,亩产可达千斤。咱们大齐现在的水稻麦子等主要口粮的亩产,爷爷是知道的,顶天也不过三四石罢了。若是有亩产过千的粮食出现,您说,这功劳,比不比得神臂弩于军中的功绩?” 第四百五十三章节 大齐以农为本,农桑乃是国之重事,若是真能种出亩产超千斤的粮食,这样的功勋,确实不下于开国功臣之功。 如今的麦子,最高产的,也不过三四石亩产,且还必须是风调雨顺之年,最上等的良田的产量。 而云朝所说的亩产十石以上的产量,这就相当于大齐每年的粮食产量要翻上至少一翻啊。亦相当于,百姓手上的地,翻了至少一倍。 如何比不得开疆拓土之功? 有了这样的粮食,大齐将会少多少因饥荒而饿死的子民? 燕宏扬比之见到神臂弩更为激动。 “朝儿,此事不得玩笑,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又如何知道的?” 云朝对她如何知道那粮食高产避而不答,只肯定道:“爷爷,这样重要的事,岂能玩笑?朝儿再不懂事,也不至于拿农桑之事胡说。那水稻受气候地域的影响,虽然在吕宋岛和爪哇国能种出极高的产量来,但咱们这里未必能种成功。可是土豆,红薯,还有玉米,我却是有八成把握,咱们这边也能种成功的。并非朝儿懂农事,而是这三样粮食,对于土地的要求极低,哪怕是荒地亦能种植,且都是耐旱的农作物。即使干旱,只要不是一点水没有,便不至于颗粒无收。” “上回陈大哥送了好些来,家里人喜欢吃那土豆红薯,我一直舍不得做,便是留着做种的。等到明年春收后,就能下种了。玉米直接种就成。红薯土豆都可以先肓秧,然后再移裁。到底如何,等明年秋时就能知道结果了。如果真的能种成功,咱们就先在古庄试种,左右咱们家的田庄就有不少,有一年收成作种,再报县衙推广。这份功劳,我便不让人啦。且是咱们古庄燕氏首种,燕氏亦有功劳。就是二哥三哥也有好处。我也卖崔县令个好,他的治下出现几样亩产过千的粮食,足以保证他这辈子的官途坦荡了。等盱城县试推广开来,朝庭必会推广,可种子在我们的手上,燕氏所有为地方官的叔伯们,咱们当然可以遁个私,先于别人多给他们些种子,让他们在地方上试种。爷爷,你说,我有这样的功劳,还要神臂弩那麻烦的东西做甚?我又有那样的身份。我的功劳,哪个也抢不走的!” “这是不世之功啊。神臂弩强兵,高产粮富国,制纸利教化,强兵富国,哪朝帝王没有这样的梦想?你做出来的纸一旦低价售卖,天下将添多少读书人?你不只是我们燕氏的福星,你是大齐的福星啊!爷爷代这天下百姓,谢谢你。” 燕宏扬胸中激荡。对于云朝为什么知道这些,他已经无意探究。 半路捡到个和自己的孙女长的一模一样的奇事他都能遇上,这世间还有什么离奇之事,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呢? 这孩子是神仙下凡也罢,是精怪临世也罢,于家,她孝。于国,她忠,那便没有什么别的再值得去计较的。 “可,既是过了五月便要种植,那东西别人都未曾见过,没人知道怎么种,你跟你十叔他们去了京城,如何是好?” 云朝回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十叔他们二月便进考场,就是等放榜我再回来也赶得上的。我在麦收前回家就成。就是不等放榜也成,我只办了自己的事儿就好。” 燕宏扬觉得太赶,但两件都是正事,也不能拦了她,只担心道:“如此让你冯爷爷先给你把身体调养好,让白脂也跟着你一道去。还有那图纸,你只能强记在脑子里,图纸不得随身。你跟着你十叔,身边又有翡翠白脂,还有独孤家给你的那个叫墨璞的护卫,安全我倒不用太担心了。身子要紧。除了人,让你冯爷爷再给你配些常用的药。他的药,不比太医院的御药配的药丸子差。我回头就和他说,让他给你准备好。” 云朝道:“离着小十叔他们启程进京,还有些日子呢,不忙。只是我离了家,爷爷您可得保养好身体,我还指着再孝敬你几十年呢。” 说的燕宏扬哈哈大笑:“放心,爷爷如今身体好的很,定活上百岁,好享我孙女的福。” 云朝嗔道:“您骗我,我可听安嬷嬷说了,您最近每天都睡的晚,还犯了咳嗽。您若是不注意身体,我就什么也不干,就在家里守着您。” 燕宏扬摆手:“放心放心,爷爷又不是小孩儿,还不知道顾惜身体了?再则还有你冯爷爷呢,那老东西念叨起来我可受不了。家里有个神医,我不长命百岁,倒坏了他的名头。你只管去京城,把那樊楼里的菜,也学几道回来做给爷爷吃。” 云朝笑着应下:“这是一定的!” 燕宏扬心情极好,祖孙两正说话,就听外头燕宏扬的新小厮叫安顺的在外头禀道:“姑娘,门房过来说,钱二福掌柜过来找您。可要请他过来?” 云朝一想,后天便是码头点心铺子开业的日子了,钱二福过来,定是为点心铺开业的事情的。 刚好也跟他打听一下,瞿星和他那四个护卫仆从,是否已经押解送走了。 瞿星带来的的其它人,也自有独孤家的去处理,云朝倒不用担心。 至于她自己,这些日子老实在家待着,也好安爷爷的心。 “把他请去老太爷的书房里吧。”云朝对安顺道。 等安顺去了,云朝才对燕宏扬道:“爷爷,我去见一下钱二哥。” “去吧。这图纸,回头你亲自来取。” 云朝应了是,去了书房里。 钱二福进门,行了礼,云朝道:“钱二哥快坐。安顺,劳你给钱二哥上杯茶水。” 待安顺上了茶水退下,云朝才道:“钱二哥是为铺子开业的事情来的?” 钱二福笑道:“姑娘这些天不出门,我也不敢拿小事儿来麻烦你,只铺子开业,也得听听姑娘的意见。我倒是按排的差不多了,不过,萧大老爷,苏老掌柜,还有城中不少酒楼茶楼都送了厚礼过来贺咱们开业,这些东西我不敢做主收退,还得听姑娘示下。那些贺礼我都作了记录,便在这单子上,姑娘过一下目。” 云朝拿了礼单,看了一笑。 第四百五十四章节 当初第一家百家食肆开业时,也只素有往来的苏老掌柜的送了表贺,那会儿便是苏老掌柜,也不过是看着情面,谁能想到,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她那小食肆还有点心铺子,便成了盱城县谁都不会小瞧的存在! 也亏得万福和客中来的为难。 这才为她扬了名。 扬了名,也立了威,她的店铺依然小,但在这盱城县,却没人觉得她小了! 而那两个为难她的,万福的萧大胖如今成了合作伙伴和忘年交。万福酒楼也从个虽排场大,菜品却不入流的酒楼,一跃成了盱城县数得上的名楼。 客中来却成了万福的盘中餐,彻底退出了盱城县的餐饮业。 不过,这单子上,几乎盱城县但凡有名的酒楼茶肆,都在上头,也让云朝有些意外。 云朝扬了扬眉:“怎会有这么多家?且这礼可都不薄呢。退是不好退的,退了就是打了人家的脸,不如这样吧,我最近被祖父禁足,不好出门,钱二钱哥帮我和各家的东家或者大掌柜给道声恼,开业那天,你定下云来酒楼,请他们去喝酒。就说等方便了,我一一亲自登门道谢。” 钱二福犹豫道:“姑娘,我代表姑娘,怕是不成,他们不会觉得我份量太轻,反误会了姑娘的诚意么?” 这话的意思,是他觉得自己份量不够,由他出面招待酬谢,让那些东家掌柜,觉得是待慢了他们。 云朝笑道:“钱二哥不是说,要让百家食肆和百味斋,开遍大齐么?你将来走的会比他们更高更远,他们又有什么能小瞧你的?将来,只有他们仰望你的份。再则,难道他们不知道,但凡我想,我便开得起酒楼来,只要我开,咱们的酒楼会比他们哪一家的差?便是真有那不开眼的小瞧你,觉得怠慢了他们,那也是他们的事,他大可不去。我是请客,全凭自愿,又非强拉,爱去不去就是了。” 说的钱二福热血沸腾,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大齐最有名也最成功的大掌柜了。 顿时挺了挺背,道:“姑娘放心,我绝不会丢姑娘的脸。倒还有一事,得要问问姑娘的意思呢。” “你说。” 钱二福道:“是这样的,苏老掌柜的让我问问姑娘,如今盱城县的酒楼食肆,成了个饮食商会,他问我们参不参加?说是明夏要开美食节,县衙那边,崔县令也是支持的。因这事是苏老掌柜起的头,且云来在盱城县的酒楼里,也位第一,推了苏老掌柜的为会长。萧大老爷和另外几位都是副会长。若是咱们参加,明年美食节,苏老掌柜还想请姑娘帮着多出出主意呢。” 这美食节,可不就是她掇弄苏老掌柜办的么? 既然如今她在盱城县开了食肆和点心铺,也算是饮食业的一份子,美食节是好事儿,她自是要参加的。 如此,倒也难怪这回她一个小点心铺开业,竟然能收到这么多的表礼。 大家都知道,这美食节是怎么回事儿。今年那一场盱城县餐饮业的盛事,可不就是她一手促成的么?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且想必苏老掌柜联络成立了这饮食商会,也没少在各大东家和掌柜面前,为她扬名。 所以这些人才会来捧她的臭脚! 盱城县的美食节,她当然是要参加的,而这美食节,又怎能少了一道曾名扬****,风糜整个****的美食呢? 云朝心情愉快的笑道:“参加,当然参加。你去和苏老掌柜的说,既他老人家是会长,我如何也要看他面子上参加的。你也叫他放心,我虽参加,明年却也不和他们争酒楼的美名,我们是小食肆嘛,点心别人和我抢也抢不了,至于小吃,你就说,我先把名给报了,咱们家只出一味美食就成,咱不比大酒楼,抢不了他们的风头。若是苏老掌柜界时有什么吩咐,但凡我能做到的,也必不推辞。” 这不就是苏老掌柜希望得到的回答么?姑娘真正成了精了。钱二福笑着应下。苏老掌柜的心思,便是他也是了解的,一来想着他家姑娘能帮忙办这美食节,二又怕姑娘分了他云来的头彩。但这美食节,却又偏偏绕不过他家姑娘去。所以这回他们一个小点心铺开业,苏老掌柜也费尽心思,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就是想让姑娘承他这一回的情么? 云朝又问起点心铺子开业的按排来,见都还妥当,便道:“生意的事,就劳累钱二哥了。回头九叔成亲,钱二哥千万带上钱大哥和钱大嫂,还有钱婆婆来喝喜酒。那天咱们家铺子歇一天业,把所有的伙计掌柜都请家里来热闹热闹。你和他们说,工钱不扣,咱家的喜事,八叔中了举,十叔成了解元,九叔又成亲,集在这九月和十月,这两月所有的伙计掌柜的,都给发双份月钱。” 这等于是白得两个月的工钱还有一天假。钱二福忙帮着伙计和掌柜们道谢:“那我就先代他们给姑娘谢声谢了。咱们家的伙计掌柜,原就比别家赚的多,这又多发了两个月月钱,且姑娘还说,年底又有红包,只怕咱们家的伙计和掌柜,得叫盱城县所有的酒楼里做活的人都眼红了。” 云朝笑道:“要的就是别人眼红。如此钱二哥将来就不愁找不到得用的人了。我早说过,但凡认真做事的,我必不亏了,做的好的,定有奖励。若不尽心的,我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钱二福说完事儿,笑着告辞,云朝送他出了门,正要回祖父屋里,去取图纸,便听小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姑娘,姑娘,不好了,二姑娘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小花哭道:“是这样的,姑太太禁了姑娘两天足,不许她出门,二姑娘这两天也老实,我便没盯着,刚才去屋里一瞧,二姑娘不在,去表姑娘屋里找了,表姑娘也说没见着,我就去昌大老爷家问了一下河少爷在不在家,结果河少爷也未在家。去五老爷和七老太爷家找了,都不在。二姑娘之前不是念叨着要去盱城山打狼王的么?姑娘你说,二姑娘是不是和河少爷去了县城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节 既然是小花找过来,分到云畅身边的那个叫晴天的女护卫,并未出现,云朝不用问,也知道晴天是跟着云畅出去了。 有晴天跟着,云畅自己也不是寻常孩子,就算遇上危险,也不至于束手待毙。云朝虽然担心,还是冷静道:“二姑娘的弓箭你找过没有?还在不在?” 小花哭道:“找了,不在。晴天姐姐也不在。都是我不好,我该一步不错的跟着姑娘的。” 弓箭不在,晴天也不在,这定是去盱城县捕狼无疑了。 云朝摸了摸小花的头,道:“你们二姑娘不会有事的。你做的很好,知道第一时间去寻人,寻不到也知道及时禀报,好了,别哭了,这是不怪你,她要去,你拦也拦不住。我去找她。” “我跟着姑娘去找。” 云朝失笑:“你跟着我做什么?好啦,我带上你翡翠姐姐和墨璞姐姐去,肯定会把二姑娘给安全的带回来。你墨璞姐姐和晴天原就是一处来的,她知道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人。你去和姑太太说一声,让她别担心。” 小花应了是。 云朝去了燕宏扬屋里,把云畅失踪,很可能是和云河去盱城山揭告示捕狼的事儿说了。 燕宏扬虽也担心,却道:“你在家待着,让你二哥带上护卫去找。畅儿自己箭术就出众,身边又有晴天跟着,且云河那小子在外游历了好几年,并非莽撞之人。不会出事的。” 若是莽撞之人,也不会一个人在外,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那小子就是个奇葩。 也是因此,云朝才没有太过担心。 但让妹妹置于险境,显然她也不放心,不过也不能真让二哥去,她的箭术和身手,都比二哥要好的多。二哥学拳脚,不过是为健身,而她,且不说跟着翡翠她们也学了些防身的武艺,自己原就是个怠拳道的高手。 “还是让我去吧爷爷,二哥去了除了找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估计畅儿和云河哥这会儿肯定已经进山了。她既要捕狼,那死丫头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二哥劝不回她来,我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个忙,再则有翡翠和墨璞跟着呢。” 燕宏扬一直不让她出门,也是为了防着瞿星的人见到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但过了六七天了,瞿家那边的人并没有动静,想必是被独孤家的人给处理了。 燕宏扬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有翡翠和墨璞两个护卫在,他倒不是担心云朝会受到什么生命危险。让瞿家人发现云朝的存在,毕竟是个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朝见祖父不同意,也只好让安顺去叫了云开来。 把事情一说,云开也是无奈。 他家妹妹就没一个省心的。 “爷爷,您别担心,我这就去盱城山,肯定会把畅儿给安全的带回来。” 云朝便道:“光带上你的护卫不成,我让翡翠和墨璞也跟着你去。二哥也不用太急,有云河哥跟着呢,且晴天也随她一道去了,应该不会有危险。那丫头虽然倔,却不是没脑子的人。且他们也不到至于一上山,就遇上狼群,如果有需要,你去独孤家找九婶婶帮忙也行。独孤家的护卫多,派些人跟你进山找人还是可以的。” 等云开带着护卫走了,燕宏扬才把收好的图纸给了云朝。 为怕姑母担心,云朝进屋收好图纸,便和谨语去了燕元娘屋里,说了一下情况。 “二哥已经去找了,有云河哥在呢,畅儿也不是个傻的,再则也没那么快真遇上狼群,肯定不会有事的。可是狼群真那么容易遇上,哪里还等得到他们去?我和二哥也说了,万一要是人手不够,就去寻九婶婶,从孤独家借些人手进山找人。我估计明天就能回来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等着。燕元娘气恨道:“回头定要给那丫头立立规矩,越管越野了。再这么下去,可怎得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给树点好傍样,都是你们给惯的。” 躺枪的云朝氏头听训。 蔚儿见姑母生姐姐们的气,小丫头十分机灵的爬到燕元娘怀里,笑道:“姑母不气,蔚儿听话。蔚儿回头找爷爷罚她们,让姐姐们都乖乖的。再惹姑母生气,蔚儿再不理她们。” 燕元娘被小宝贝给安慰了,抱着蔚儿脸上露出笑来,夸道:“还是蔚儿乖,以后可别学你这几个姐姐,尽叫人操心。” 蔚儿露出小米牙,笑咪咪的道:“我最乖,不学姐姐们。姑母,蔚儿给您捶腿,晚上给您讲故事。” 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拳头在燕元娘的腿上捶起来。燕元娘就是有再大的火气,被这小软萌给哄的也没法再气了。瞪了云朝和谨语一眼,便打发了两人。 姐妹两到了外头,谨语失笑道:“那丫头鬼精一样。我娘有了她,多了多少欢笑。” 又问云朝:“畅儿真不会有事吧?看我娘这回是真生气了,估计回来有得她苦吃。” 云朝道:“拘着也好,刚好把皮肤养回来,那丫头都黑成炭了。” 晚间燕展昭也听到了云畅可能去了盱城山捕狼的消息,心里不免对云河有些生气,觉得这小子尽添乱,其实云河也只不过比他小一岁罢了,在他眼里,倒成了孩子。 这也是因云河天性跳脱,而他又多智近妖,极少有人把他当真正的少年人看待,且又长了云河一辈,因此才不自觉的,把自己和他们看成了两辈人,平时训直这些侄子们,是一点也不手软的。 用了晚膳,云朝和燕展昭陪着燕宏扬说话,燕宏扬道:“小十,你九哥成亲后,你和小八去京程,让朝儿同你们一道去吧。” 燕展昭听得一愣。 怀疑的看向云朝,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说动五叔同意她跟着去京城。 可去了京城,一路上是否会遇险不说,到了京城,若是遇上认出她的人又怎么办?(非常感觉裘丽娜亲爱的打赏,顺便求个票票。) 第四百五十六章节 云朝得意的挑了挑眉,无声道:我厉害吧?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 云朝立时收敛。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位小十叔虽然是个美人儿,但在家里却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这一点,几位叔父都比不得他。就是九叔那样有主见的人,遇上正事,也很少有和他意见相左的时候。 万一自己欠抽,挑衅了这位美人儿的权威,他不同意自己跟去,岂不坏了大事?她绝对相信,如果小十叔不同意她跟着一起去京城,他就有有足够的把握去说服祖父。 低调!一定要低调! 确定了低调的方针,云朝立刻低眉顺眼的朝着燕展昭讨好的一笑,看着真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燕展昭看的眼角一抽。 这死丫头!脸变的比翻书都快。 不过燕展昭也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他疑惑的是,五叔为什么会同意让这丫头跟着他们进京。 两人的眉眼官司,燕宏扬看在眼中,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来。 他虽对云朝慈祥,可对几个侄子,却素来严厉,因此两眼含笑的打量着燕展昭的时候,燕展昭心里的疑惑更大。 是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吗? 五叔今天的态度很奇怪。 “五叔,朝儿还小,此去京城又是冬季,怕往北河面封了,还得换陆路。她哪里吃得这样的苦?再则,我和八哥去了京城,怕也顾不上她。”燕展昭道。这也只是表面上的说法,事实是,这丫头的身份,除非燕家想放弃她,把她还给秦王府,否则最好让她在燕家待着。 燕宏扬笑道:“无防无防。让她和你们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若是小郎君,再过几年,也该出门游历了。她哥哥们不说在外逃难的几年,后来不是也去了金陵和清江府?让她去趟京城也没什么。再说,她的课业不是一直由你教的么?你这一去就得半年时间,我近来要注释经书,又哪里有时间管她?可她的学业也不能就这么耽误了,对外说是我教的,总不好叫她误了学业,坏了我这做祖父的名声,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五叔?” 燕宏扬眼一瞪:“你和小八兄弟两个,还照顾不了她一个丫头了?” 燕展昭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可这不是照顾得了照顾不了的事儿。 又或者,五叔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让云朝去京城的? 可他实在想不出来。 燕宏扬见他一副不开窍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死小子都十八九岁的人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议过亲,咋就不开窍呢? 他老人家也不想想,名义上,云朝可是燕展昭的侄女,燕展昭便是心里喜欢,也不敢去想的。再说云朝虽看着象十三四岁的姑娘,到底还不足十二呢。让人如何生出绮思来? 燕展昭确实喜欢她,这喜欢,也很明显比对侄女的喜欢更多了层连他自己都不曾想,也不敢想的其它的感情。 但,他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老头子会想着把云朝许给他呀。 他要是真敢这么想,老头子非但不会高兴,只怕还要打断他的腿呢。 甭管这丫头和他有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至少她现在就是自己的侄女! 燕宏扬见他的态度,显然也明白,这小子若不点醒,只怕和云朝相处的时间越久,两人的事情反更不好办。若这死小子和那丫头处出的极深的叔侄感情来,一个把对方当亲叔叔,一个把对方当亲侄女,他的那点子打算,岂不就是白打算了? 不成不成,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不让两人一处处着吧,怕两人生份了。不利以后小夫妻两个相处。 让两人一处处着吧,回头再弄成了叔侄情,如何还叫他们成亲?哪怕因着他的期许两人成了亲,也不大美! 想到这里,燕宏扬觉得,朝丫头年纪还小,不好与她说,且她的亲事,最终也得刘瑜同意才成。刘瑜若不松口,他虽是名义上的祖父,也不能决定云朝的婚事。 不过自己家的事,他还是能决定的。虽然燕展昭的亲事得他父母点头,但他燕宏扬才是自己这一支的真正的当家人,他给说的亲,金陵那边的兄嫂,是绝对不会泼了他的面子的。 如此,倒也不防和这小子先通个气。让他心里有点数。他这么大的人了,正是少年慕少艾的年纪,若不与他说清楚,他再瞧中别的姑娘,回头岂不是对不住朝儿? 既给他们看好了路,那就让他们走顺当些儿。何必多生波折? 自己的侄子自己知道,但凡这孩子心里认了云朝,这辈子,便不会对朝儿不好。 而朝儿嫁了昭小子这个玉树芝兰品性极佳的夫婿,又有自己在旁边看着,岂有过不好的?只要这丫头一辈子被人疼着宠着,他以后就是死,也能闭眼了。 想到这里,燕宏扬对云朝道:“朝儿,你且先回去,爷爷有话要对你十叔说。” 反正只要她去京城的事情不变就成,看爷爷这态度,也不象是有变化,反而是遣开她,要说服小十叔的样子,因此愉快的应了下来,行了辞礼,便出了祖父的院子。 此时虽无月华,却繁星满天,秋夜的风,带着些清洌,云朝披了斗篷,倒也不冷,星空璀璨,一时倒想走走,而且她也担心万一要是小十叔坚持不肯带上她这个累坠呢,因此便在外头的花坛上坐着,等燕展昭出来,万一要是他还是不愿意,她就打滚卖萌求带,反正得求得他心软答应才成。 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回乡时那一路满目疮痍,还有这盱城县四周的山,还没有见识过别处的风景呢。 听说京城十分繁化。且,她也想路过清江府的时候,去看看古时的山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甚至将来有机会,她还想去金陵,去广陵府,去松江府,去临安城,她想去看看大齐的千里河山。 她这边对着星空仰望畅想,屋里,燕展昭却一副做了惊梦的样子。 “五……五叔……您刚才说什么?把……把朝儿许给我?” 第四百五十七章节 从有记忆起,看别人都是鱼唇的凡人,淡定了十多年,燕展昭觉得,这回实在淡定不下去了。 不是淡定不淡定的问题。 他这是被雷劈了! 谁被雷给劈了顶着一头倒立的头发,满脸黑炭,还能淡笑风声举重若轻的? 反正他不能! “是!” 燕展昭被这一个一定肯定以及必定的“是”,给彻底的从被雷劈了的梦游装态里给惊醒了过来。 “九叔,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燕展昭:…… 他的理由有很多,朝儿太小,朝儿是侄女,朝儿…… 但一句“有何不可”,却让那些理由都成了自己都是无法说服的借口。 是啊,有何不可呢? 再小,过三四年及笄,便能定亲,他难道等不起几年? 侄女?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一向把她当成后辈侄女看的,可,这样的的理由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他想起那丫头眼眉弯弯的巧笑倩兮。想起那天她落水后,他去救他,结果反是她救自己,那落在他唇齿间的轻柔。还有,她那天伤了后,在自己怀里躺了一整夜的小小的身体,燕展昭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如春雷惊醒的幼苗,破土而出。 那些从前从来不曾深究也不敢曾究的,似乎这一刻,都苏醒了过来。 他可以看着她长大,慢慢变成自己期望的,亦是她该有的样子。 看着她在自己的身边绽放,而这一朵世间惟一的亦是最美的花朵,是属于他的。 这是……怎样陌生,而又让人惊喜的如同得到世间最珍贵的的稀珍的感觉? 他心里就象突然绽放满天烟花,那么明亮又那么美,充满了希望,却又害怕绽放过后是无痕。 如果从来不曾期望过,便什么也没有。 可是渴望而又失去呢? 那丫头,她一直视自己如长辈吧?他大了她整整七岁,好象老了一辈子。她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吗? 燕展昭有些恍然。 不,他自信会如珠如玉,视她若世间最珍贵的去呵护,哪怕她不愿意,不喜欢,那也没关系,还有那么长的岁月呢,他燕展昭若不能赢得一个小姑娘的心,不能让她信任他,依赖他,不能让她见到自己便心生喜悦,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她生命里最好,亦最适合的选择,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呵护她一辈子? 燕展昭抬起头,对燕宏扬道:“五叔……此事,我知道了。” “知道?” “必不负五叔所托!”燕展昭郑重起身,道。 燕宏扬满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朝儿还小,你心里有数就是了。刘瑜那边,自有我去说。你父母那里,我已经写信去了。朝儿再过几年及笄,待她及笄后,我便会张罗你们的婚事。不过我燕家素来无纳妾的的传统,男子无子,不满四十不可纳妾,我对你的要求,却不只如此,朝儿她是大齐郡主,本就尊贵无比,将来嫁入我们燕家,更无叫她受委屈的道理。哪怕你们将来子嗣上头有问题,宁可过继,你也不能负她。你就当是我偏心好了。” 燕展昭是真没想过这些。 但他也确实无法想象,他和朝儿之间,介入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更何况,他也绝无这样的心思。这世间又有什么样的女子,会比他的丫头更光华耀目呢?他拥有的,本就是世间最好的,又如何还会去贪心? “五叔的话,展昭定铭记于心。” 燕展昭顿了一顿,开了口:“只是……” 燕宏扬不悦的皱了眉:“犹犹豫豫做甚至?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我是你叔父,素来视你若亲子,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的?便是你有不满意的地方,我难不成还会勉强你?” “不是,展昭不敢违抗叔父的。只是朝儿进京之事……只怕不妥,还是留在家中安全些。” 燕宏扬道:“我让她进京,自是考量过的。也不只是让你们多点时间相处,还有另一件重要之事。那丫头不是给小九画了张连发手弩的图纸么?你可见过?” “见过,侄儿虽不精兵器,却也知道那是好东西。” 燕宏扬道:“她手中,不只有连发手弩这样的精工神器,还有更好的。此次她进京,是有事要见刘瑜。此事事关重大,便是你,现在也不能让你知道。这一趟,那丫头只怕是必须要去呀,便是我拦,也拦不住的。她心中自有丘壑,她认定要去做的事情,我是她的祖父,便是不能给她铺平道路,却也不想为她设障。昭小子,叔父把她托付给你,你亦当有此胸襟!你只管带着她去京城。如何联系刘瑜,自有她身边的人去办。你心里有数,照顾好丫头,别叫她陷入险境。明春,把她给我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燕展昭便知道,这回那丫头,当真不是胡闹去玩的。 “是。侄儿定会护她周全。” “好了,今天的事,你虽应下,怕一时心里也未必想通。夜色已深,且先回去歇着吧。” 燕展昭告退。 出了门,抬头看了一眼星空,银河迢迢,星华流溢。 他的双目,亦如夜空星群璀璨。 看的廊下正给他递灯笼的安顺一阵暗叹。 燕氏真正集天地神秀。 不说别家,只这家的几个子侄,如这位十爷,那两位二少爷三少爷,都当得人中龙凤。 “九爷,您拿着灯笼吧,今夜无月,庭院幽暗,您照着走,也轻省些。” 燕展昭心情极好的接过灯笼,道了声谢,便提了灯笼,出了院。正要往自己的明院去,便见花坛上跳起人小人儿来:“十叔,您也出来了?” 秋夜寒凉,燕展昭不禁皱了一下眉:“你了来半响,怎不回去?一直坐在花坛上?受了凉还如何跟我们去京城?” “所以,小十叔你也答应带我去了?”云朝惊喜的上前就抱了燕展昭的胳膊,仰起笑脸,问道。 大概是因为太过高兴,眉眼间俱是喜意,星光下,那双眼明亮的有如九天上的星。熠熠华彩,照人心弦。 她的手带着些冰冰的凉意,燕展昭不放心的伸手在她的脸上测了测,亦是清凉一片。 可他心里,却莫名其妙生出难以形容的缱绻之意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节 她仰着脸侧对着他,微一低头,便能看到她眼里被星光映照的微微星芒。 若说刚才在屋里与长辈对面时,那一舜心中如烟华绽放,此时,他的心里便如一片花海盛放。突如其来,芬芳浓烈,让他微微颤栗。 燕展昭闭了眼。 待张目,便携了云朝的手,把灯笼放到花坛上,道:“是,许你一起去京城。” 不只是京城,将来,将来他们还有几乎一辈子要一起走。 “朝儿……” 他看着她,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还有别于寻常的宠溺。 云朝觉得今天的小十叔好象不一样了。 说不清道不明。 可又让她心里喜欢的很。 她喜欢看他这样的笑。风秀隽永,俊美不凡。 也喜欢他这样宠溺的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下,任是怎样的骄傲的女孩,都会有被人珍视的幻觉。 虽然她知道,他喜欢他,宠爱她,不过因为他是长辈,她称他一声十叔。 家里其它的女孩子,他也是一样宠溺疼爱的。 但那又如何,她也有属于她的那一份啊。 燕展昭看着她,笑容明艳纯净,眼里全是对他的信任,还有知道自己得尝如愿的喜悦,那喜悦又似乎能感染所在在她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的,愿意因着她的喜悦而喜悦。 他突然不愿意瞒着她。 他的小姑娘虽小,心智,见识,襟怀,远比成年男子。 他相信她对是能懂婚姻对于两个人的意义的。 他得让她知道,哪怕她没想过,或者,现在并不愿意嫁给她。她都将是他的。 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既然想等她长大娶她,就得在她心中留下独属于他的那份印迹,占一个只属于他的位置。 不是她的小十叔。 而是他燕展昭。 是不同于世间任何人的存在。 他不管那放在花坛上的灯笼,只是携了云朝的手,带着她在夹道里走:“和我去明院,我有话要和你说。” 云朝心中惴惴,感觉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 她不安,又好奇。 因为小十叔不一样了。 和平日里不一样。 看她的眼神更温柔宠溺,却没有往日的戏谑。 说话的声音也更温柔如水,却没有往日的沉静淡然。 但是他整个人都更坚定了。就好象决定了什么事,一往无前的带着她,在这黑夜行走。 天上银河流洗,星华灿烂,而他身姿俊隽,眼中星芒焯焯。 云朝抿着嘴,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些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突然觉得他牵着她手的手心太暖,身边的人光华盛过星海,这温暖与华光让她觉得如果现在不走,自己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此丢失。再也留不住,找不回。 已经入了明院,云朝想抽出手,试了试,却被握的太紧,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抗拒和逃离,他低了头,对她笑了笑。 云朝闭了眼,这个人笑的这样好看,分明多了些别的什么,那份多出来的意味,在她心头转了转,让她心中一颤。 “小,小十叔,夜深了,我先回去,你有事,不如明天再说?” 燕展昭却不容他拒绝,吩咐迎出来的听涛,去院外守着。 然后拉了她在院中的老银杏树下站住。 他站到她面前,两两相对,那样近。 她虽然比寻常女孩要高的多,却也不过才到他肩下。 燕展昭双手扶在她的肩上,然后伸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看着她道:“朝儿,你可知道,刚才五叔对我说什么了?” 云朝凝眉。 莫不是爷爷把神臂弩的事情,对小十叔说了? 神臂弩太过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云朝知道,燕展昭是爷爷心里将来他们这一支燕氏真正的决策人。哪怕爷爷再疼自己的几个哥哥,可论到家族前程,几个哥哥在爷爷心里的地位,是不能和小十叔比的,所以,告诉小十叔这件事情,便不奇怪了。 也许爷爷是不放心她,想让小十叔,在京城帮她? 可是,好象也不对。小十叔现在的样子,分明要淡的,根本不是事关家族的大事。 “爷爷他……他和小十叔说什么了?” 燕展昭突然轻笑起来。 这丫头此时窘迫的样子,带着些小心试探,是他不曾在她身上见过的。 太过聪惠的人,对危险的未知之事,总会有点莫名其妙的直觉。 小丫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吧? 燕展昭眼中含笑,带着些许的戏谑之意,俯下身子,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五叔说,将来把朝儿嫁给我。朝儿可愿意?” 云朝整个人都蒙了。 这怎么可能? 古人不是最讲辈份的么?连同姓都不婚呢。他可是自己的叔父。 虽然她知道他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是真的姓燕,可是……可是…… 撇开这些不论,自己暗搓搓的吃他点豆腐,调戏调戏他是一回事,可这并不代表,她要嫁给他呀。 爷爷这是乱点的什么鸳鸯谱嘛。 她理想的夫君,明明是大哥那样的阳光英伟美少年! “怎么会是小十叔?就是……就是要我嫁人……不是应该是同辈的大哥么?” 话说出口,云朝就想抽自己一耳光。 果然被雷劈了的人是没有智商的。 燕展昭双眼眯了眯,托起她的下巴道:“朝儿嫌弃十叔老了么?云川其实比十叔也不过小一岁呢。再则,云川视你若亲妹,你这辈子都不能嫁给他。” 明明声音一样的温柔,但云朝却听出了他声音中隐隐的怒意。 她跺了跺却,道:“小十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就是祖父哪怕想把她娶回燕家,可难道不应该在同辈的兄长们中选人么?怎么反而挑了十叔?这不科学! 虽然如果真的是选哥哥们,她肯定也不能答应。在她心里,他们就是自己的嫡亲兄长。只有兄妹之情,怎么嫁? 但是选小十叔,也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这个……如果她真的嫁给小十叔的话,将来哥哥弟弟妹妹要怎么称呼?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似乎……好吧,她看着眼前在星光下美的有如谪仙临尘的人,好象嫁给这样的美人儿也不错。毕竟每天清晨醒来,看到一张绝世倾城的脸……美好的清晨,会带来一天好心情。 至少不会审美疲劳! 第四百五十九章节 果断承认了自己的看人看颜的浅薄,又以食色性也作了自我安慰的总结。云朝便不再纠结了。 在这个盲婚哑嫁的时代,能嫁一个自己认识的,了解的,不错的,颜值高并且能一辈子疼惜她的人,她已经该烧香拜佛了。 如果真能嫁给小十叔,至少她不必被拿去进行政治联姻。 这不是已经值得她高兴和庆幸了吗? 也只有祖父这样疼她的人,才会为她考虑至此,甚至为了她的幸福,不惜把家族里最有前途的少年郎,交给她来祸祸吧? 她为什么要抵触? 祖父为了她,还真是舍得。云朝心里酸酸的。 这世上有一个如此爱护自己,把自己放在手里心疼爱的人,恨不得把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放到自己的面前,还不值得感激并且珍之惜之吗? 再说,她是喜欢小十叔的。 喜欢,喜欢和爱之间的那一点点距离,其实,要跨过去,也不是那么难的对不对? 这世间的男女之爱,不都是从最初的那点子喜欢开始的么? 如果小十叔不是她的小十叔,爱上他真的一点也不难。 他那么美好,美好到让人无由就想亲近。 现在,这样美好的一个人,从此就由着她来祸祸了,想想都是一件特别特别特别让人振奋的事啊。 云朝抬起眼,看着燕展昭。 她想,她得做点什么才成。 “小十叔,那么你呢?你答应了?你……不嫌弃我?”自己有多不靠谱,有多不符合时代对于女子的审美,她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而小十叔这样的人,好象,似乎,不,是一定不会看上她的! 看不上也没什么,她还不信,搞不定一个古代美男,赢不了他的心了。左右离着她成年,还有几年的时间呢,反正他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这丫头开始还震惊的一副见鬼的表情,还说什么要嫁也应该嫁给云川。 可这一低头之间,她似乎就想通了。 比他想通的更快。 她果然是懂的。 而且,如此乖巧的笑,眼里满是希望得到他对她肯定的希翼,带着些许的讨好。 燕展昭唇角上扬。 “你说呢?” 我说你肯定是嫌弃我的吧?不符合时代审美也就罢了,就这钻板一样一马平川的身材,得多美眼光的男人才会看得上呀? 再说,肉太小,等待太久才能吃得上,这才是最大的缺点! 云朝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觉得自己作为既得利者,这会儿需得给予必要的安慰,叹息着劝慰道:“小十叔,虽然你可能不大愿意,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既然是长辈们的决定,你就是不愿意,也没办法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从了吧。” 就从了吧……从了吧……从了吧…… 燕展昭:……! 这死丫头,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该期望她表现的象个正常的小姑娘。 燕展昭笑哭不得的捉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不老实的爪子,握在手中,另一只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自觉的摆出了长辈的款来,自代带入十叔情节,斥道:“没大没小,这该是小姑娘应有的样子吗?” 虽然嘴上说着斥责的话,心里的喜悦,却已快要溢出来。 她不抵触,她是愿意的。 只是她到底懂不懂婚姻之许,意味着什么呢? 虽然觉得她是懂的,可这丫头的反应实在是……又让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燕展昭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未曾有这一刻这般的患得患失。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在和你说什么?” 云朝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这会儿心情还很不错的啦。 因此狠狠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还是道:“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象九婶子要和九叔过一辈子么?小十叔你放心,虽然我现在……但将来我长大了,也不会比九婶婶差的,不敢说自己绝代芳华,但肯定也美过大部分大齐姑娘,所以你不用觉得自己吃了亏,也不必反抗,就这么着吧。” 燕展昭:……真是对驴弹琴! 无奈的抚额,燕展昭最后决定就此作罢,这小丫头得慢慢调教养成才行。 瞧她这样子,倒是欢喜的。 只要不抵触就成。 挥了挥手,燕展昭道:“好了,此事……你自己知道就成,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云朝不禁对他的态度生疑,难道他把这事告诉自己,还真是因为看不上她,想说服她去游说祖父放弃这个打算? 想得美! 小十叔这样的文人就是含蓄,烈男怕女缠,云朝觉得,对他这种心思九曲十八弯的人,来点直接的最为有效,因此上前就一把抱住了燕展昭,两手缠绕在他的腰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感觉这个身高差很萌,怀抱很温暖,再抬起脸一瞧,人也很美…… 必须五星好评! 然后把整个人都呆成了望妻石的某人就丢在了身后,自己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道:“小十叔,我说的话你记下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用你送,自己回去啦。” 直到她跑出了院子,燕展昭站在每天繁星的老银杏树下,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刚才干了什么! 不由失笑。 听涛进了院,看着他在那里傻笑,嘴角抽了抽,他家十爷玉树兰芝,这般看着就傻傻的样子,实在生平仅见。 “十爷?朝姑娘说什么了,您?” 燕展昭压不住脸上的笑意,便索性转了身,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听涛道:“你自己睡去吧,我还要再回屋里看会儿书。” 听涛得令回了自己的屋里。 燕展昭回屋里坐下,拿了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眼前都是那小丫头的笑脸,耳边都是她“你就从了吧”的声音,怀中似乎还留着她伏在自己胸前蹭了又蹭的异样感觉。 那异样的缱绻在心里辗之转之,缠绵不去。 而云朝,看着淡定,其实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出明院的。 等到了自己住的晨曦院外时,云朝方倚着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烫的很。 她好象又调戏她家的美人儿了。 而且这回不是暗搓搓的调戏,是明着吃了回豆腐!给自己点赞!(非常感谢再坚强也是个女人,裘丽娜,三位亲爱的童鞋的打赏,还有抽票的亲们。就知道乃们这些不纯洁滴人会炸啦,下面还有大招!哼!) 第四百六十章节 所以,她从此以后,也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而小十叔这么一朵花儿,也任她采撷了?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捂脸半响,方才吸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恢复正常。 还好今天畅儿那死丫头不在,要不然看到她一副春光乍泄……啊呸,是春色满面掩都掩不住的样子,岂不是要起疑? 翡翠和墨璞不在,她自己打了热水洗漱后,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这一夜,注定是两人的不眠夜。 因此第二天,自然就起迟了。 云畅不在,翡翠和墨璞也不在,小花便过来服侍她起床。 “姑娘,饭点已经过了,老太爷说让你多睡会儿。一会儿我给姑娘揣早膳过来。” 原来连饭点也错过了呀。 错过了也好,要不然见到小十叔,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呢。 这会儿,云朝才想起她昨晚究竟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还好最近她闭关画图,要不然,岂不是没脸见小十叔了? 云朝洗漱好,穿好衣裳,对小花吩咐道:“我要作画,你们姑娘回来前,你就在我屋外守着,别让人进来。姑母那边你也帮我去说一声。还有,午膳晚膳,你帮我去厨房里拿来就成。等你们姑娘回来,你来和我说一声。” 小花应了是。自去帮云朝拿早膳。 用了早膳,云朝关了门,继续画神臂弩的图纸。 可是心不静,一整个上午,也没什么进展。 用了午膳,云朝问小花:“畅儿还没消息?” 小花担忧的摇头:“没呢。兴许晚上二少爷就能带上二姑娘回来了?” 云朝觉得她现在这个状态,再画下去,也画不出什么来,索性关了书房,让小花守着。自己出了晨曦院,想去祖父屋里看看。 秋日午后的阳光下好,想着祖父用了午膳,正好拉祖父出去散散步。 结果到了燕宏扬院里,就见燕宏扬正在院里和燕展昭对奕,看到燕展昭,云朝不禁红了脸,觉得心跳都快起来。 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在他面前胡说八道都未曾脸红心跳,这会儿却脸红心跳起来,是不是反射弧也太长了? 伸了个头,正想躲开,不想燕展昭恰好抬起脸来,两人目光相触,云朝心下就是一颤。 这会儿想溜也不好开溜了。 还好燕宏扬也顺着燕展昭的目光,看到了云朝。 便朝她招了招手:“朝儿,你过来。” 云朝只得一步步挪到两人的跟前,依着燕宏扬坐了。 燕展昭看的好笑,心里却象被一双小手指过,痒痒的,酥酥的。 这丫头,昨天胡说八道的倒是好口才,这会儿却晓得脸红了。 燕宏扬却以为这丫头不定又从哪里跑的急了,所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看着身边的一对壁人儿,心情十分美好,燕宏扬笑道:“我和你十叔这局棋也完了,秋困缠人,我回屋里歇会儿。朝丫头你若无事,陪你小十叔出去走走吧,你这些天整天闷在屋里,没得把人都闷的呆起来,去山上转转也好,爷爷晚上想吃辣子野鸡了。” 这是打发她和小十叔去打猎的意思? 不对,分明是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嘛! 哎呀,爷爷他老人家可真是! 云朝还没回答,燕展昭已经笑着道好。伸手携了云朝,与燕宏扬行了辞礼。 云朝就这么的,被他牵着出了燕宏扬院里。 看着一对璧人的身影,燕宏扬拈须而笑。 般配!再没比这对小人儿更般配的了! 出了燕宏扬的院,云朝脸更红了。燕展昭瞧着,越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便一本正经道:“朝儿自这般脸红?莫不是知道昨儿做了错事,现在才开始不好意思?” 被人说中心思,某女老羞成怒,决定死硬到底,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咬牙道:“大女子敢做敢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燕展昭:……大女子! 这死丫不教训是真不成了! 堂前教子,背后教妻。 教子这会儿还没指望,但小妻子还是能教的。 不过“背后”两字,他觉得家里人来人往,还真不好教。 五叔让他带着她上山散心的主意妙绝! 燕展昭做出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淡然开口:“你爷爷说了晚上想吃辣子鸡丁,刚好我也好久未曾活动了,朝儿陪我去山上走走?也不知道你的箭术可有退步。” 云朝犹豫,这会儿要和他独处,好象……又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朝儿不敢去?怕我罚你?” 呼怕呼! “去就去!”云朝发狠,她还怕个古代小鲜肉了?她是那怕的人么,“我回去拿弓箭,你等着。” 回自己院里,云朝换了身骑装,取了弓箭,便出了门。 燕展昭却是未曾换衣,也未曾取箭,在大门外等着她。 两人也不说话,往山里去。 进了山,云朝却忐忑起来。 这样真的不要紧? 侧了脸,偷偷打量了身边的人一眼。 他正含笑看着她。 见她偷偷看自己,燕展昭眼中的笑意更盛。 伸手牵过她的手,拉着她站了,低声道:“来,和我说说,什么是大女子?” 云朝:……! “还有,昨晚非礼了我,你想就这么算了?”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啊,她就知道她家美人儿小十叔是个爱计较的家伙! “你……你想怎么办?反正我非礼也非礼了,要不你非礼回去?” 燕展昭:…… 这死丫头竟然还真是非礼他的心思! 还有,什么叫要不你干脆再非礼回去?这是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臭毛病? 看样子,还真得必须好好教教她了! 燕展昭沉了脸,道:“若是别人,你也能这样?” 云朝莫名道:“小十叔又不是别人,再说了,不是……”不是咱两已经是官配了么?别人,嘿,别人又没你这颜,他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这个解释,倒让燕展昭的心情好不了不少。 但,什么叫你又不是别人?是他也不好动手动脚的吧?哪有点小姑娘家的样子! “我也不成!” “所以小十叔你还是嫌弃我?”云朝委屈,她也没那么差吧?再长几年,也是要身材有身材有脸蛋有脸蛋的不是? 她这叫潜力股! 枉她觉得美人儿是个有眼光的呢,不成想,他短视至此! 第四百六十二章节 “好了,不许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们的亲事,我会想办法的。等你除服,我们便定亲。待你及笄,我便娶你可好?” 燕展昭算了算,她是正月里出生,离她及笄,其实也只有三年三个月的时间了。 他会等她慢慢长大的。 娶她,也许是他一生里最甘美的事。 十五岁就嫁人吗? 云朝心里有些茫然。 她似乎是不想那么早就成亲的。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可是下决心嫁给他,则又是另一回事了。哪怕刚才还在为他可能会嫌弃自己而发怒。 但是,好象嫁给她的美人儿,也是很好的。 那么,早就早点吧。 云朝叹了口气:“好吧,谁让你再等下去,就老了呢。” 燕展昭:……再过十年也风华正茂的我老么? 这死丫头,真是……这样的时刻,非要说这种让他气不得笑不得的话。 揉了揉小丫头的头,燕展昭觉得,他不能再和这丫头什么也不干的,就这么待着了。他心里的渴望,让他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才好。否则他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再做出些什么更过份的举动出来。 他的小丫头还太稚嫩。 一想到还要等待那么久,才能真正品尝这世间的至美,便觉得日子漫长起来。 而且他就要去参加春闱了。如此,等他考中,便得与她分开。 几年的时间,他的小丫头,会慢慢忘了他么?又或者,会遇上别的更好的人? 燕展昭摇了摇头。 她是他的,任谁也不能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执子之手,与子成悦。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他牵起她的手,道:“不是要打猎么?如果空手回去,你要怎么交待?” 云朝这才想起正事儿来。 对呀,她是来打猎的嘛,又不是来谈恋爱的。 当然,一边打猎,一边谈恋爱,也是很好的。 两人牵着手在山林中漫步。 说是要打猎,可又哪里真的有心思打猎?虽无言,亦觉得这沉静美好的让人想就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恋爱的感觉,虽两世,予她也是陌生的呢。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的感觉。 直到天色黄昏,云朝也是一无所获。 燕展昭失笑。 云朝跺了跺脚:“不许笑。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畅儿和云河哥。” “怪他们?” 云朝才不肯承认,她沉迷于美色之中,忘了正事儿,理直气壮道:“当然怪他们,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天天上山打猎,我能一只野鸡也遇不上么?” 燕展昭忍着笑哄对:“对对,朝儿说的对。好了,别生气,家里不是有许多畅儿打回来的野鸡么?你爷爷又不是非要吃新鲜的,腊味也成的。要是他说你,你就把责任推给我好了。就说,你今天光顾着拉着我的手散步了,根本忘了打猎这回事,你爷爷肯定不会生气的。” 云朝气恨的瞪了他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家美人儿的脸皮如此之厚呢? 下山的途中,云朝尽量克制着对美人儿的兴趣,希望能运气好点,遇上一两只野鸡。哪怕别的也成,否则空着手回去也太丢人了。 其实哪怕她空着手回去,家里也没人在意。 她其实是自己心虚。 燕展昭自是知道,却看着她在那里自寻烦恼,只觉得这样的丫头,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捉了她来好生亲一亲。 他也这么做了。 云朝被他亲的七晕八素,等他停下,云朝的理智回来,气的狠狠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不许再勾引我!” 原以为他是小白莲,不承想其实是一头狼。 云朝自觉失算。 又悲叹自己调戏美人儿的日子,怕是从此一去复反了。 这人在人前是怎样的清新出尘犹如谪仙啊。 可背地竟然如此……如此…… 燕展昭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好了,我保证,回家之前不亲你好不好?” 也就是说,以后还会再亲的啰? 云朝突然觉得,她要跟着他一起去京城,是个错误的决定! 空着手回到家,云朝觉得自己也没脸见人了。 回到自己的屋里,便关了门,小花过来送洗漱的水,云朝也接了水就打发了她出去。 洗漱过后,换了衣衫,对着镜子,云朝觉得镜子里的人,唇红如镀了香膏,脸如敷了胭脂,一双眼如沾了盈盈秋水。 这个人还是自己吗? 她觉得自己直接回屋里的决定是对的。 任谁见了这样的她,也知道她不对劲了。 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让人能一眼看穿。 躺到床上,脑海里却满是在山间与小十叔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亲吻,他的怀抱。 似乎才一会儿不见,已经开始想他。 这便是,才懂相思,便已相思? 直到小花在外面敲门,说是晚膳时间到了,云朝才从床上跳起。 不行,她不能这样。 虽然……虽然她和小十叔的事情,是爷爷的意思,可是……至少现在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她这个样子,还能瞒得住谁? 她如今可是燕家的孙女呢! 云朝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了口气,对着镜子静了会儿心,觉得自己正常了些,才开了门。 “就说我累了,今天就不去前院用晚膳了,你把晚膳给我领过来。” 小花应下,自去厨房里取晚膳。 还好她这几天一直是在自己屋里用膳,要不然还真让家里人觉得不正常。 云朝之所以躲着,其实是她怕在晚膳时见到小十叔,她怕自己掩饰不好,让人觉出异样来。 也许冷静几天就好了。 待小花拎了食笼来,云朝才想起云畅来。 这会儿还没回来,难道二哥去了盱城山没有找到那臭丫头? 又或者,那丫头根本不是去盱城山所以二哥才一天都未找着? 再或者,人是找着了,却出了事? 云朝担心起来。 “小花,今天二哥可让人捎了消息回来?” 小花担忧的摇头:“还没有。姑娘,二姑娘不会有事吧?要不,我们明儿也去城去找找?” 云朝点头道:“好。如今晚上还不回来,我明儿一早便进城。” 心里又内疚起来。 今天这一下午,她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把妹妹整个儿丢在了脑后。 一夜辗转,第二天天一亮,云朝便起了床。 第四百六十三章节 练了一下拳脚,出了一身汗,又练了一会儿箭术,云朝才更衣洗漱,然后去前院陪燕宏扬一道用早膳。 她到的时候,燕展昭和云洛、蔚儿、夕儿都在。 云朝看到燕展昭,老脸一红。好在几人正坐着说话,又有蔚儿和夕儿在一边打闹,除了燕展昭,并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燕展昭嘴角微扬。 云朝上前行了礼。 燕宏扬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让摆早膳。 蔚儿和夕儿都转到云朝的身边:“姐姐,你怎也不陪我们玩了?二姐姐今天会回来吗?” 提起云畅,云朝安慰两个小家伙道:“姐姐这几天都忙着呢,蔚儿夕儿乖,等姐姐忙过这一段,就带你们玩可好?你们若是无事,我让书墨和小果儿领你们去五叔家找阿灵姐姐玩,但你们不许淘气。” 又对燕宏扬道:“爷爷,我想今天去县城看一下。” 昨天云开没传回消息,这都两天的时间了,燕宏扬嘴上不说,心里如何不担心? 云洛一听,忙道:“我也正想和爷爷说这事呢,朝儿你在家里陪爷爷,还是让我去县城吧。刚好我也想去趟县学,去县学藏书楼里借几本书回来。” 云朝摇头道:“进山的事情三哥你不如我。我带上白脂去就成。你在家里陪爷爷,若是想借书,你把书单抄给我,回头我去县学里找一下陈大哥他们,让他们帮你借出来就是了。” 云洛还在再说,一边的燕展昭开了口:“五叔,让我和朝儿去吧,这丫头不去探探情况,在家也不安心。有听涛和白脂跟着,不会有事的。” 燕宏扬想了想,道:“也好,洛儿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你十叔和朝儿一起去。她对山上比你们都熟悉。” 有了燕宏扬拍板,事情就算定了下来。 云朝用了早膳,回院里换了衣衫,又和燕元娘说了一声。 燕元娘叮嘱道:“万事小心。把你二哥和畅儿给安全带回来。若是事情难,你也不许呈强,你九婶家里应该有点少人手,若是需要,你去跟你九婶婶借些人。” 云朝笑着应下。便出了门。 到了外头一看,白脂骑在马上,听涛驾着马车,燕展昭撩了马车的车帘子,对她扬了扬下巴:“上车吧。” 晨曦中,小丫头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单凤眼微微上挑,有如含着一汪清泉。因看到马车,红唇微张,似有些不能相信的愕然。 燕展昭品尝过那份甘美,不禁觉得心头微痒。 就听她道:“骑马不是比乘马车快?” 和小十叔一起乘马车……那么狭小的空间,云朝表示很有压力。 燕展昭道:“你爷爷吩咐的,马车安全些。” 虽然瞿家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可是燕展昭也不敢大意。 万一路上有人设伏呢?坐在马车里,总比骑着暴露在外头,要安全的多。 云朝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她当然知道乘马车安全,如果是她一个人,乘马车就乘马车了。可车上有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没有昨天山上的事,那也没什么,有美相伴,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但问题是,如今这一美,已经不是她可以暗搓搓的吃豆腐和调戏的对象了。 这一美现在就是头狼,她豆腐吃不着不说,很可能还会被对方给连皮带骨头的吞下,这就不大美了。 “要不,小十叔您就不去了?不是要准备春闱么?这样耽误您读书的时间,是不是不好?” 燕展昭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待她说完,方不紧不慢的道:“是不好。” “呃?” “既然你也说不好,那为了这一天耽误的时间,你往后每天来我院里,帮我磨墨吧。也好让我作文章时,节省些时间。还有,每天晚上来我屋时帮我整理一个时辰的书稿。你的字不错,倒也凑和。如此,我抄书稿的时间节省下来看书,也就不有意这一天的时间了。” 云朝忙识相的跳上了马车,拍起马屁来:“小十叔,我都是胡说的,您如此高才,别说整个清江府,就是整个大齐也无人能比,不就一天时间么?再耽误也耽误得起!” 燕展昭放下帘子,让听涛启程,瞥了她一眼,倒笑起来:“离我那么远坐甚?怕我?我还能吃了你?” 吃了什么的……还真是有这可能。 云朝讨好的笑了笑:“那个,秋老虎,有点热,离远点清凉。” 燕展昭心道,这小丫头最会胡说八道。什么秋老虎,这会儿已是秋末了,再过些天就是冬至,亏她说得出口。 拍了拍自己身边:“坐过来。难不成还要我抱你过来?” 云朝果断的坐了过去。 燕展昭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说热,把斗篷解下吧。” 一边说,一边把她解了斗篷的扣子。手背轻轻掠过云朝的下巴,燕展昭的便一顿,即便是这样的肌肤相触,亦让他心头微颤。放好斗篷,看着她因羞涩而微红的脸,仿佛是一种无言的诱惑,燕展昭从来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索性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小……小十叔……”云朝悔不当初,别人坑人她害已,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然后她就断送了自己。 还她曾经如谪仙一般高华如玉的小十叔呀。 燕展昭却是不理她内心的哀嚎,手伸在她的双目鼻尖滑过,最终落在她的双唇上,带着些许的凉意,成功让她闭了嘴。 云朝心跳的厉害,害怕,又期待。 如同他的怀念与渴望,她亦是对那新奇的体验,留恋而又羞惧。 她能感觉到自己轻微的颤栗着,眼神却变得迷朦。 燕展昭并未让她待太久,似乎漫长却又似乎心念才起,他带着些温热的气息,便覆盖在她微凉的唇间。 缠绵悱恻的相拒相迎,被圈禁在他怀抱的炙热之中,欲逃而不能,索性沉迷。 半响,燕展昭才退出她的唇齿,把头埋在她的颈间,两人的气息早都乱了,便是再克制,亦让外头的听涛觉察到了异样。 那是情动的气息。 听涛心中已经惊涛骇浪。(谢谢烟笼寒水月笼沙亲爱的打赏,另,再求月票。) 第四百六十四章节 听涛作为一个曾经在江湖混迹的高手,虽然年纪不大,却早已知情事。 白脂骑着马离的远且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并未曾关注马车里的情形。 可听涛却驾着马车,离着两人也不过一个车箱的距离,他的耳目又极聪明,哪里会听不出,那样的气息是因什么才会发出? 所以他那如兰芝玉树一般高洁的主人,竟然和侄女之间有了男女之情并且还…… 天!听涛默念,我是瞎的我是聋的我是瞎的我是聋的。 可特么的我既不瞎也不聋这到底要怎么破? 这可是天大的事! 他的主人前程光明可期,可若是私德不检,将来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若是象他一样的江湖人物还罢了。但他可是文人,将来是可能登阁拜相的人啊。 这可怎么办? 听涛险险愁死。 不成,他和燕展昭之间除了主仆之情,亦有兄弟之义,他可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被朝姑娘给毁了。不对,朝姑娘可是世间难得的好姑娘,也不能被他主子给毁了呀。 要说这两人也是真般配,只可惜,他们偏偏是叔侄。 听涛咂了咂嘴,觉得这事难办的很。 好在这两人也只胡闹了一会儿,过后倒是只低声的说着话,听涛那差点跳出来的心,这才归了原位。 不时到了县城的衙门前,燕展昭下了马车,云朝也跟着跳了下来。 听涛一瞧,果然主子看着朝姑娘的眼神,全是情义,而朝姑娘小脸也是艳若朝霞。 真是要了亲命了。这可怎么办? 燕昭展牵了云朝的手,对听涛道:“你和白脂在外头守着,我和朝儿去县衙里打听一下情况。” 听涛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等两人进了县衙,听涛看了一眼白脂,这姑娘冷若冰霜的,瞧着无事人一般,她还不知道她家姑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十几岁的小姑娘情窦初开,也没什么,可问题是,朝姑娘她喜欢的人大大的有问题! 听涛看着白脂就觉得,无知的人才是幸福的。 而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基本上不是被人道毁灭了,就是被自己给愁死了。 他们两因跟着燕展昭出去游历过,也算相熟,听涛忧愁的看着白脂,憋了半响,方道:“白脂,你可知道你们姑娘……” “我们姑娘怎了?”白脂挑眉,实在是听涛提起姑娘的语气有些奇怪。 “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有话就说。” 听涛觉得,他还是什么也不说的好。 心里却寻思着,他得跟燕展昭谈谈,总不能看着他在自毁并毁人的路上一路狂奔,而作为半仆半友的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做吧? 若是谈不拢,燕展昭也不知道克制,那他无论如何也得找燕老太爷透个气才成。 这两人,一个是燕老太爷最看重的子侄,是燕家的希望,另一个是燕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女,也不知道燕老太爷知道这两人之间竟然……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呢。 作孽哦。夭寿哦。 “到底什么事?听涛,你一大男人,说话怎吞吞吐吐的?” 听涛垂头丧气的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知不知你们姑娘多大了。” 白脂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便懒得理他了。 听涛一个人对着晨光发起呆来。 以至于燕展昭和云朝从县衙里被人送出来时,白脂都迎了过去,他还继续着沉思者的造型。 “听涛,怎么了?”燕展昭扶了云朝上了马车,见听涛丝毫没有赶马车的自觉,还在那里拗着造型,燕展昭没好气的上前拍了他一下。 听涛差点跳了起来,一见是燕展昭,忙问:“姑娘呢?” 燕展昭没好气道:“早上车了,你这是在想什么?” 听涛真是一刻也不想拖下去了。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把燕展昭拉到一边,低声道:“十爷,有句话,我非说不可。” “说。” “那我就说了呀?十爷,朝姑娘,您和她……您可是长辈,已经成年了,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朝姑娘可还小呢,您这般不仅是毁了朝姑娘,也毁了您自己呀,您得三思!” 燕展昭一听,便知道自己和朝儿在车上的亲密,这家伙耳朵贼灵,定是察觉到了异样,一时也有些脸红。 他这一脸红,听涛就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燕展昭:“十爷,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朝姑娘想想,为五老太爷爷想不是?” 燕展昭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斥道:“乱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不许说出去,还有,以后把朝儿当成主母看!” 前面几句,让听涛甚觉安慰,心道也许真是自己想岔了? 可最后一句,差点惊的他摔了个跟头! 他觉得他整个人生观和世界观都毁了! 亲爷,这事瞒还瞒不住呢,您竟然大言不惭的让我把朝姑娘当成主母?您和她,是般配,可那是没有前途的啊! 听涛一跺脚,发狠道:“十爷,咱们两虽是主仆,却也是半友,你若不听劝,这事儿,我回去必得禀了五老太爷。哪怕您从此不认我这个仆人,我也不管你事后如何罚我,我都得这么做!” 燕展昭哭笑不得:“你还学起庙堂上言官死谏那一套了?你是混江湖的,别学那些有的没的。我和朝儿……是五叔亲口许的,你去告什么密?” “什么?”听涛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被雷劈的狠了,感觉自己要不是出现了幻觉,就是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天,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了。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十爷……你……该不会是四老太爷和老夫人捡回来的吧?”不是燕家人这事儿才好解释!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朝儿她……总之你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难道你家十爷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等龌龊之人?真是气死我了。罚你回去后一个月不许沾荤腥,吃点素净净心!” 听涛觉得,咱两到底谁该吃点素净净心啊! 不过他家十爷好象确实算是个难得的品性高洁之人吧?莫非真是自己想错了?十爷不是捡到回来,捡回来的是朝姑娘?要不这事没法儿解释啊! 第四百六十五章节 等燕展昭上了马车,云朝好奇道:“小十叔,听涛找您说什么呢?贼眉鼠目的。” 说起来听涛五官俊朗,长相至少算得上中上,燕展昭被她一句贼眉鼠给娱乐了。 外头的听涛自然也听到了,不由抽了抽嘴角,深觉得这姑娘什么都好,可怎么就眼光不大好呢? 他一辈子难得做了这么回好人他容易么? 燕展昭揉了揉她的头,好笑道:“没什么。咱们是直接去盱城山,还是往独孤家去一趟?” 县衙里打听来的情况是,前天云开也来了一趟,知道云畅和云河确实是揭了衙门外张的榜,去了盱城山。县衙里也有捕快进山,不过还没什么消息传回来,云开身边只带了他的护卫还有翡翠和墨璞,但盱城山山脉延绵,只他们四人想满山里找人不大可能,因此云开又去了独怕家借了些护卫跟着进山。 燕展昭觉得,云开既来了县衙,肯定也会去独孤家借人手进山找人的。县衙里未没有消息,他们未必不会给独孤家传回消息来,倒不如先去打听一下。 云朝想了想,也同意先去趟独孤家。 不想马车才要开动,就听到远处传来热闹的声音。 云朝撩了帘子一瞧,就见几名捕快打头,两人一组,抬着一匹狼,捕快身后,看着服饰,象是独孤家的人,也是两人一组抬着一匹狼,大概有十多匹。 而她家的畅儿,在后头和云河并排骑着马跟着。她妹虽然一如继往的没什么表情,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心灵,小样心情似乎相当不错。 云河则和小公鸡一样洋洋得意。 倒是两人身后一样骑着马的云开有点气急败坏。 能把她二哥气成这样,她觉得她妹也挺有本事的。 身后也跟了成群的看热闹的百姓。 看样子,这丫头还真是折腾成了。 云朝忙跳下马车。燕展昭也跟下了马车。 人群县衙门前涌来。云畅看到云朝,一张小木脸难得倒漾出个笑容来。 听涛见人多,忙把马车赶到了路边,也省得一会儿叫人给挤坏了,又或者是被堵着出不来,都不美。 到了县衙门口,不只来围观的百姓大声叫好,议论纷纷,又有打听这些狼是猎获的。捕快也叫嚷着,让守门的小吏快去禀报县尊大人。盱城山祸害百姓的狼群被除了。 守门的小吏飞一般奔进县衙里,捕快和独孤家的护卫把抬着的狼一一摆放到县衙门前。独孤家的护卫把狼送到,便上前往云开作别,说要回去交差,云开抱拳相谢:“还请诸位先回去,待忙完这里的事,一定请几位喝酒,另还请帮我们给两位样家舅爷道声谢,回头必登门致谢。” 打头的一个护卫头目笑道:“亲家公子太客气。不过一点小事罢了。再则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府上二姑娘的能耐。我们便先回了。” 那护卫说完话,又瞥了云畅一眼,眼里尽是可惜之色。 这燕二姑娘若是个男子多好! 以她这样的奇才,若是去军中,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啊。怎就是个姑娘呢? 年纪虽小,可她的箭术和神力,只怕草原上的神射手也不能比。 就算她是姑娘,可若是生在武将之家也好,偏人家出身书香世家。真是叫他们这些靠武力吃饭的人没法活了。 护卫头目摇了摇头,招呼兄弟们回独孤家。 来看热闹的百姓太多,捕快们维持着则序,云开和云畅云河等独孤家的人走了都从马了跳了下来,来了云朝和燕展昭面前。 云开狠狠的瞪了去畅一眼,才打招呼:“十叔,朝儿,我们没事,昨天进山后,刚好遇上狼群,所以没来及得派人回去送信。狼群已经在我们和捕快还有猎户的围猎之下,全部除了。” “是啊是啊。”云河跟着表功。被燕昭瞥了一眼,便老实的不再邀功。 云畅扬起大大的笑,看的云朝一晃眼,她好象第一次在妹妹的脸上看到这样明媚的象夏花初绽一样的笑容呢。 所以成功的满足,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么? 她以前是不是把妹妹们保护的太好,反而限制了她们? 云朝反醒了一下。 正要夸云畅一句,就见这丫头和云河一样迅速收了笑,还踱着小步子往她身边扭了扭,云朝一瞧,就见她家小十叔正看着云畅呢。 也没那么凶嘛?怎就把云河和畅儿吓成了这样? 这两个小祸害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云朝看着云畅在山里待了三天,小脸儿上尽是灰,头发也乱的不成样子,衣服更是又皱又脏,还有地方树枝划了口子,且瞧着好象还更瘦了,虽然也生气这丫头不告而别,让爷爷和姑母担心了几天,却到底心疼。 便上前揽住她的肩,柔声道:“瞧着倒瘦了,这几天在山里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狼也打着了,自有捕快们处理,咱们先走。姐姐先带你去食肆里简单洗漱一下,吃个肚饱再回家。爷爷和姑母在家里等着呢。” 说到这里,到底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说你也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不知道家里会担心么?” 云畅回道:“说了你们肯定不让我出来。我现在还不能走。那狼王的皮子我还得要回来给爷爷做褥子呢。我再要一只,给冯爷爷也做一张张褥垫子。反正狼多,要不,给小十叔也弄一张?狼皮让人给我留着就成。回头来取也行。可那一百两银子我得先取来。那可是一百两呢。” 云朝:……! 她就知道,这丫头眼里只有银子,就没别的。 “咱们家是买不起狼皮还是缺那一百两了?非得让你去受这几天的罪?”云朝气道。第一回在这个冷酷暴力妹面前雄起,云朝觉得底气十足。 云畅瞥了她一眼,道:“可那都是姐姐赚的,我也有手有脚。” 云朝:…… 心里酸酸的。 这丫头可真是! 她觉得自己好象一直以来,在对待兄妹的问题上,确实是有些错了。 就象她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她能付出的,给他们创造最好的生活。 而对方何尝不是如此呢?(非常感觉夏天的风,下雨天最想睡觉了,裘丽娜,比奇四们亲爱的打赏。也特别感谢投月票和推荐票的样们。) 第四百六十六章节 有时候,付出比得到,更让人幸福。也更能带来成就感。 一个家是否能团结友爱,不在于是否有一个人能为大家付出,而在于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一起努力。 畅儿在意的,其实从来不是银子,不过是因为那些是姐姐赚回来的,所以她才尤其珍惜。因为她觉得云朝辛苦。 她想证明,她也可以为姐姐分担。 云朝的手落在她的头上,顿了顿,便笑着道好。 燕展昭见她答应了,也不置可否。 云河见这位十族叔没说什么,胆子又大起来。绘声绘声的和云朝讲起他们进山后的际遇。 这两人因常上山打猎,这次守的又是神出鬼没的狼群,因此倒知道进山前先带了火折子和足够三天用的水与干粮还有盐。且这会儿天气已经冷起来,尤其是山中的夜晚,极是寒凉,云河还从家里偷偷拿了三块皮子,晚上野宿的时候可以铺在地上。 因有三人,夜间倒也可以相互守夜,不至于休息的不好。 两人加上云畅的女护卫晴天,在盱城山上转了一天,仔细的寻找着狼群的踪迹,可惜一天下来,什么也没发现。天快黑时,三人寻了个背风的山洞,打算好好休息。云畅打了几只野鸡兔子,让云河找了个清溪洗干净,生了火打算烤了作晚餐。 这会儿已是秋末,山上的野草也都枯了,晴天便拿了刀了,割了不少草在山洞里铺上,然后再把皮子在铺在草上,如此,晚上躺在上面睡觉,也不至于让湿寒浸体。 山间虽静,却有虫鸣鸟唱,偶还还有野兽的叫声。 三人倒也不怕什么危险,盱城山有一角没入县城,山腰至山脚,住户极多,因此离县城近的地方,几乎没有大的野兽出没,便是进了山林深处,大型的野兽也极少。 就如同人怕野兽一样,野兽亦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若不是实在找不到食物,是绝少往有人类居住的地方靠近的。 这三人走了一天,还未到山脉的中心,所以也不太担心。 秋末的星空极是璀璨,三人一边烧烤,一边闲聊。 云河还笑道:“早知道夜晚的山间这么有意思,以前我们该在山里也留宿才是。” 云畅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平时家里人会允许他们在山里过夜么? 他们这次可是偷着出来的。 云畅道:“云河哥你以前不是一直在外游历么?可别说你没在山林里过过夜。” 云河一边啃着晴天递过来的鸡翅膀,一边道:“那怎能一样?那会儿我一个人多没劲,再说也没有自家妹妹陪着说话不是?畅儿,等我考个举人回来的,继续出去游历,到时候带上你怎样?” 云畅其实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虽打小在外面前几年,可一路走下来,每天都只想着如何跟在哥哥们后面填饱肚子,如何照顾好两个弟弟妹妹让他们活下来,哪里有心思去注意一路的风景人情? 就算有心思,当时入目所及,也不过是人间地狱。 不过当时所走的,也不过是往南一咱,甚至还未出金陵和松江府的地界。 而大齐那么大,都说江南风景好,也许太平盛世里,真的会见到诗中所说的江南四百八十寺的楼台烟雨呢? 可她还是摇了头:“姐姐以后不在家里,哥哥们外出,我还有爷爷和蔚儿夕儿要照顾呢。” 云河奇道:“朝儿?她才多大,离着嫁人早着呢。” 云畅神情暗了暗,摇头道:“不是嫁人。” 她知道的,待再过两年,姐姐肯定是要回京城的。 那时候,她就要代替姐姐守着这个家了。 虽然知道姐姐回了京城,便是大齐最尊贵的宗室贵女,再也不会回到盱城县古庄的燕家老宅。可她还是守着这一点希望。希望姐姐回来时,能看到她把家守的很好,和姐姐在时一样。她把爷爷和弟弟妹妹也照顾的很好。 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努力,哪怕她比不上姐姐那么能干,但姐姐留下来的家,她也不想因姐姐离开,就变了样。 就是这一次来盱城山打揭榜猎狼群,其实她为的也不只是那狼王的皮和一百两的赏银。 她一直没有忘了被姐姐起名叫晚照的那个小男童。 听说那被姐姐打扮成假丫鬟,后来又被送的叫成楚风的小男童是靖海王府的嫡长孙。 她怕那些要杀了成楚风的人找回来,查到姐姐的头上。 如果她传出箭术过人的名声,是不是就把可能落到姐姐头上的危险,给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呢?如果还有人在查那件事,她传出神射手的名声,那些人只可能会怀疑到她,而不会把目光放在姐姐身上的吧? 毕竟,虽然姐姐的箭术远胜于她,但其实外人都以为她的箭术比姐姐的厉害。 这次县衙张榜,满盱城县的人都看着呢,她刚好可以趁这次机会,把名声给宣扬出去。 如此,姐姐就安全了。 “云河哥,你以后要去京城吗?如果那会儿蔚儿和夕儿大了些,能帮着我照顾爷爷了,你若去京城,就带我一去行不?” 也许去了京城,就能见到姐姐呢。 不知道姐姐以前生活的秦王府,是什么样子。 但也有可能,她是见不到姐姐的。 毕竟秦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而且听说秦王府并没有传出姐姐失踪的消息,皇宫里对外宣称姐姐就养活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呢。如此,姐姐将来回京,在燕家生活过的这一段,便不能对外说起。自然,也就不能承认她这个妹妹了。 那会儿,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求见一位尊贵的郡主呢?虽然她就是自己的姐姐。 如果姐姐能一直在燕家,做她们的姐姐,那该多好呀。 云河笑道:“畅儿想去京城?京城可是咱们大齐最繁华的城市,哪个大齐人不想去见识见识呢?畅儿想去,那哥哥一定带你去。就凭咱们兄妹两,大齐焉我们去不得的地方?你明儿想去,哥哥都能带你去!” 云畅摇头:“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我们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节 云朝不知道妹妹这木纳的小脸下,竟然还掩藏着那么多的心思。 更不知道,她黑瘦的小身体里,有着如许的沉重,对失去的恐惧。 她不知道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在失去了父母和姐姐之后,对于亲人的离去,有着怎样的不舍难过。 但听到妹妹的那一句嘀咕“但那些都是姐姐赚的,我也有手有脚”心便狠狠的抽了一下。 反正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步。 小丫头要取那狼皮,要那一百两的赏银,那就如她的愿吧。 虽然她作为今天的小英雄,只要开了子,就算不在这里等着,也少不了她的狼皮和赏银,可自己亲手拿到,和被别人代领送过来的,还是两种体验。 小姑娘吃了几天的苦,就让她高兴一下又何妨? 至于回去怎么罚,那是回去后的事情。奖赏是她该得的。惩罚也是她该得的。赏是赏罚是罚。她做了好事,自然该赏,可行动不当,该罚的也不能少。 云朝柔声道:“好,领了赏,先去铺子里好好收拾一下,吃饭喝足了咱们回家。这次也多亏了独孤家的人去寻你们,回头让二哥去酬谢。姐姐送你回家。” 云畅这才露出笑来。 又道:“姐,今天不是码头点心铺开业的日子么?要不回头我陪姐姐一起去瞧瞧?” 云朝拉着她上了马车,先让她歇会儿,她这次算是帮着县城的百姓们除了害,又是揭的县衙张的榜,说是准一会儿崔县令还要见她呢。上了马车,云朝才道:“有钱二哥呢,不用我们操心,你先好生歇会儿。等拿了赏银咱们就走。” 马车里有水,云朝沾了巾子,亲手帮云畅擦了脸上的灰尘,又帮她梳好了头。 若是平时,云畅才不愿意让她帮自己呢。不过今天竟然出奇的乖巧。 擦洗干净,头发也梳的整齐了,云朝倒了茶水,拿了点心让她吃了两块,小丫头便眯了眼。 不过片刻,便有衙吏跑出来叫道:“快,猎狼的小英雄在哪里?咱们县令大人有请。” 云畅眼徒然睁开,跳下马车,跑到正和云开几个说话的云河身边,道:“云河哥,叫我们了么?” 云河得意道:“当然是叫我们了。走,哥哥带你去领赏银。” 云河又对看着狼的捕快们道:“几位大哥辛苦了,回头领了赏,请大家喝酒,这狼王的皮子,我家妹妹要的,哥哥帮我们留着,再多给几块狼皮,回家好孝敬家里的长辈。要不出来几天,回家要被罚呢。” 几名捕快是被县尊派去山上打狼的,他们可不擅长打猎,且这群狼也不知道是几个山头纠结起来的,十分狡猾,他们围猎了好些天也没摸到影子,还被伤了一个捕快和两名猎户。 如今狼群被缴,往后不必再天天猫在深山里,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了,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听得云河的嘱咐,都爽朗笑道:“小公子和燕姑娘放心,咱们哥几个给看着,这狼皮硝好给你们送****去。放心,必给找县城最好的的硝皮匠硝制,保管送****的是上顶好的狼皮子。县尊大人有请,小公子和姑娘快去,兄弟们等小公子请吃酒哩!” 云河大笑着拱手,领了云畅进了县衙。 那几句捕快已经认识云开,知道这位是那位神箭手小姑娘的亲兄长,也过来拍马屁:“令妹真正是神射手,若不是她,咱们这回的差事哪有这么顺利的,往后府上但凡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把个云畅夸了又夸,心里可惜人家是个姑娘家,要是小郎君,有这样的箭术,请过来教自己兄弟几招也是好的。 他们做捕快的,若是马班,多要出差,有一技在手,往后出门安全也多了几份保障。 就是步班的,在城里维持治安,有一手好箭术,捕起人来,也有了榜身之技不是? 云开虽然生气丫头不省心,让一家人跟着担忧,但自家妹妹被外人夸成了一朵花,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于有荣焉,一直含笑听着,不时谦逊两句。 他长的好,态度又谦逊,盱城县的人,没有不知道燕氏的,不管是捕快,还是围观的百姓,一面赞叹着燕家的小姑娘厉害,为民除了害,一面又赞叹着燕家儿郎好风姿。 倒把一边的云朝听的直乐。 “小十叔,你瞧二哥多受欢迎,这会儿要是你出面,岂不是被夸的更多?潘安宋玉上街蔬果盈怀,小十叔您这会儿要是出面,冯爷爷肯定就得忙了。” 云朝站在燕展昭身边,拿手臂拐了一下燕展昭,笑道。 燕展昭挑眉:“这又关你冯爷爷什么事?” 云朝笑道:“那卫阶生生被扔水果的妇人小姐们的疯狂给吓死了,您估计是不会被吓的,但瓜果砸起人来,没准就额头上砸出几个包来呢?你说冯爷爷是不是就得忙了?” 燕展昭就知道这丫头没什么好话,伸的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我会不会被人砸出额头包来先不说,我先给你赏几个包包,让你冯爷爷忙一忙倒是可以。” 云朝吃痛,皱眉瞪了他一眼,缩了头揉着额头,气道:“喂,我可是您未来的那啥……我被毁了容损失的可是你!” 这不知羞的小丫头,燕展昭笑道:“哦?我不介意。你和我说说,你是我未来的啥?” 云朝转移话题,道:“小十叔你挑挑那些狼,畅儿说要送你块狼皮子做椅褥子呢,回头到家,你和爷爷求个情,别罚她太狠了。畅儿很懂事的,这回的事虽然是她不对,可她也知道错了,以后必不会再犯。” 要说懂事,畅儿确实是极懂事的。小姑娘才七八岁的年纪,比之寻常的成年人,都要沉稳。燕展昭本也没打算如何罚她,就是五叔,估计也不过是说这丫头几句,禁几天足罢了,不过听到云朝这么说,燕展昭便道:“畅儿都知道给我打张狼皮做椅褥子,你就没想过要亲手给我做个什么?” 云朝深觉得冤枉:“我之前不是给你做了东西了么?” 燕展昭脸一黑。 第四百六十八章节 “什么东西?你是指我去府城应考前的那块奇形怪状的双层抹布?不指望你象语儿一般给我绣张珍贵的绣品出来,可好歹做出来的东西,也要象点样子不是?” 云朝听了这话,气的简直不想再和这个人说什么了。 “什么奇形怪状的抹布,还双层的?我那明明是心形荷包好不好?是荷包!还有,表姐给你绣的那张画,那是我画的,我画的!要不是我画的图,表姐会绣出来么?” 燕展昭自然知道是她画的,当初收到外甥女的那幅绣品,他心喜不已。 实在是那图意境极好,且绣艺也难得一见。 因他欢喜,这丫头还特地表功,说图是她画的,和他商量着,给她减些功课呢。 燕展见她急了,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 也不知怎的,就喜欢看这小丫头炸毛的样子。 当初那幅绣品,他只觉得意境极好,且因自己便在画中,因此十分喜欢。 如今再想,倒又有另一番滋味了。 就听云朝不善的看着他,在他腰上瞄了一眼,道:“小十叔,你不会把那块抹布,啊,不是,是我绣的那个荷包给扔了吧?” 虽然那小荷包丑的实在戴不出来,但好歹是小丫头送他的亲手做的东西,他如何会扔掉? 虽从未打算用,可也好生收着呢。 只是燕展昭可没打算承认,只道:“回去用心做,给我做个象样的。你总不会指望我以后都用别人做的荷包吧?荷包还罢了,别的……” 别的如贴身衣物,成亲前多由贴身丫鬟们置办,但成亲后,这些都是该由妻子张罗的。这丫头的针线活实在是……他总不能往后一辈子都穿别人做的内衣吧? 所以,还得让这丫头学点针线活才成。 不指着她能做的多好,好歹针脚象样些,裁制出来的衣裳能穿。好在也是穿在里面的,别人也看不到。只要是这丫头亲手做的,他也就不讲究了。 其实他在金陵时,也是有两个贴身丫鬟负责他的衣物起居的。 不过回老宅后,他只带了听涛出来。衣物却都是金陵那边做好送来的。 里衣还罢,不能假人之手。外衫便无那么些讲究了。 作为一个老黄瓜涮绿漆的存在,云朝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秒懂! 小脸儿一红,别过脸去。吭哧道:“那若是我……我一直不会,怎么办?” 燕展昭浅笑道:“朝儿愿意看着我穿别人做的么?若是朝儿不在意,我是不在意的。” 魂淡,她当然在意!让他穿着别的女人给做的内衣什么的……想想就不爽呢! 云朝瞪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从前可爱又可亲的小十叔,再也回不去了。 “我学!”咬牙切齿的吐了两个字,云朝再也不想和这人说话了。 燕展昭却是满意的低声而笑:“朝儿乖。” 听涛虽然离的远了些,却时刻的关注着两人的动静,他还在纠结着呢。 两人的对话,落在他的耳中,一边牙酸,一边寻思着,瞧这两人的对话,倒还真是打算要成亲的打算?看样子十爷说的,五老太爷答应把朝姑娘嫁给他的话,还真不是骗人的。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一想到,云朝身边竟然会有翡翠和白脂这样的丫鬟,也确实奇怪。 这两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能用得起的。 燕家在盱城县再强,可朝姑娘一个闺阁小姑娘,也用不起这样的人。 所以,朝姑娘确实有问题? 难怪朝姑娘她……才是捡来的那一个? 可这也不对啊,他在古庄也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可没听谁露出话头,说朝姑娘的身份有问题,不是燕家姑娘的。 而且朝姑娘的长相,也和燕家的那几位小少爷和畅姑娘蔚儿小姑娘很象。 听涛寻思不明白,便凑到白脂跟前,道:“白脂,你什么时候跟着燕姑娘的?以前在哪里做事?” 白脂虽比翡翠年纪小些,在甲卫里,排外也在翡翠之后,但性格其实远比翡翠谨慎。今天这么多人,乱糟糟的,她怕出事,因此一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见听涛今天一直魂不守舍的,便有些不满意,作为护卫,这家伙也太不负责了。 这会儿这家伙不但自己正事不干,还八婆似的拉她闭聊,白脂看了他一眼,指着人群里正唾沫横飞的和周围的人八卦的一位胖妇人道:“要闲聊,去,找那位大婶去。她肯定喜欢和你说话。本姑娘没空理你。” 听涛:……! 带着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哀,听涛用看鱼唇的凡人的眼神,瞅了白脂一眼,挪到边上蹲墙画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他就是个护卫,操心那么多干嘛,当好自己的差事,保证那位爷全须全尾的活着,他就是尽责了。 至于他那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姑娘能不能娶,会不会受到世人的唾弃,他是管不着了。 “请问,燕云开公子,燕家十爷,燕家小公子在吗?我们县令大人请几位进去说话。” 这称呼奇怪的。 不过云开却知道请的是自己和十叔还有云朝,便笑着应了:“不知县令大人为何请我和家叔进去?” 那衙吏笑道:“县令大人正在接见府上的河公子还有姑娘,听说几位便在外头,县令大人深感府上为百姓做了善事,因此请几位进去说话。” 燕展昭朝着这衙吏点了点头,那衙吏知是认识他的,这位可是新进的解元老爷呢。上回县令请此次秋闱中举的举人们宴饮,这位解元老爷最是年轻,人物风流,只一眼,便记下了。 衙吏忙请了三人进去。 到了县衙崔县令办公的堂上,燕展昭见了礼,道:“学生见过县尊大人。” 云开和云朝也跟着见了礼。 崔县令看到燕展昭这位刚给自己争了脸的新晋解元郎,自是高兴。待看到云开,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话说别的老丈人看女婿,都是左挑剔右不满,但他挑的这个女婿,那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实在挑剔不起来。 虽然现在还不是他女婿,可未来总有可能是! 第四百六十九章节 因着看到内定的未来女婿,崔县令在略带威仪又极亲民的父母官大人和看着晚辈慈祥亲切的和善长辈两个角色之间,切换的无比自如。 云朝因来崔家玩过几趟,县令夫人喜欢她,她和崔如意也要好,被留在崔家吃过几回饭,因此这位县尊大人见过几次,并未觉得崔县令的态度有什么突兀。 可其它人心里却不免有些莫名。 倒是最近脑洞大开的燕展昭瞧着崔县令看云开满是真爱的眼神,心里倒惴测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位县令,大概是看上云开,招了他做女婿。 崔县令是盱城县的父母官,燕展昭作为治下子民,对他自然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此人精明内敛,为官亦算得清廉,也是因为还有点为官者的节操,又无后台,这才入仕十多年还蹉跎在一方县令的官职上。 要说,这门亲事倒也不是不能结。 这崔县令既无后台,官场上便无牵扯,他本人又是个有些能力的,要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内把个盱城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四方乡绅颇给他脸面。这样的人,若和燕氏联姻,对云开将来也有几份助力。 且,云朝将要送他一份大功劳。 有了过硬的政绩,燕氏如今虽无高官,但出仕的不少,在官场亦有一份势力,燕氏在后面再做个推手,崔县令虽不能就此青云直上,但以后升迁却是没什么问题了。做个五品知府,还是能期许的。 云开有一个地方上任知府的五品岳家,对他将来亦是份不错的助力。 关健是这崔县令脑子清楚,所以他这个五品岳父能帮云开的,要比那此脑子不清楚的强的多。 最妙的是,这位崔县令他没有儿子。 女婿本就是半子,云开若真能娶了崔县令的嫡女,那和儿子也差不多了。 崔县令也必会全力扶持这个可当儿子的女婿。 有了这一层猜想,燕展昭对崔县令亦不复之前的疏离客气,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崔县令多精明?燕展昭态度徒然一变,他就知道他那点心思,有门儿了。自然更加热情起来。连原先的那一点矜持也索性丢了开去。 可怜云开还不知道,他家十叔已经打算把他给卖了,正谦逊的应答着崔县令那亲切友好的问询呢。 两方客气了一会儿。崔县令又问了问云开云河的学业,对云开的满意,溢于言表,笑道:“朝丫头常来我家与小女玩的,她婶婶也极喜爱她。没成想府上二姑娘不但娴静沉稳,竟是世间能得的高义,这回,可是为咱们盱城县的百姓给除了一大害。我这个做父母官的,焉有不酬谢她的道理?只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家,我却不好宴请,她与小女年纪虽差了几岁,可小姑娘间本就能说到一起去,我已打发人去与夫人说了,中午整一桌席面,由她这个做婶婶的,出面招待二姑娘和朝丫头。刚好如意也常念叨朝丫头,说是好久未曾一处玩了,朝丫头,你且带着二姑娘,去后头找你们如意姐姐玩去。你叔父与兄长,今儿就由我这个县令作东,也吃他们吃上一席。” 云朝便看了燕展昭一眼。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做,自是要听他这个长辈的意见。 燕展昭略点了点头,又与崔县令客气了一翻,谦逊了几句,云朝才笑回道:“既是大人吩咐,云朝与兄长们是晚辈,不敢辞您好意,我也想如意姐姐呢,上回答应她过来瞧她的,可后来不是出了那么件事么?因此一直未能****探望,我这就和妹妹去给婶婶请安。” 眼见着也到了下衙的时间,崔县令便领了燕展昭叔侄离了前衙,去了后头,崔夫人早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席面。 且不说崔县令与燕家叔侄如何说话,崔夫人见到云朝姐妹,也高兴的很。 席间崔氏姐妹自是作陪。上回在点心铺里闹了些不愉快,崔如意回来便与崔夫人说了。因崔县令只两个女儿,崔夫人虽更疼爱自己生的亲女儿,但对崔如玉这个庶女,不比亲生女儿那般疼爱,其实也算是不错的。 但因着点心铺子里崔如玉对燕家姑娘的失礼,崔夫人还指着往后让女儿嫁到燕家呢,因此下了狠心,收拾了这个庶女一回。 若真个把燕家姑娘给得罪了,与燕氏的亲事不成还罢了,若成了,得罪了小姑子,那燕家小二郎,又是没有堂上双亲的,听说与这两个妹子极亲,将来女儿在婆家,岂不受气? 崔如玉活了十几年,头回见嫡母震怒,又被禁,自然是怕了。再加上她心里还想着云洛呢,因此这回倒是收起了往日里那踩高捧低的刻薄,对云朝姐妹两个露了点笑脸。 只那笑容太假,云朝还罢了,云畅这等表面看着木纳,实则心思极为敏感,自然感受到了崔如玉对自己的那点鄙薄,因此嘴上虽然不说什么,毕竟是在别人家,若露出来便是自己失礼了,可觑着无人的时候,却低声对云朝道:“姐姐,如意姐姐很是可亲,可她那个妹妹我不喜欢。” 云朝笑道:“为什么不喜欢?” 云畅皱眉想了想,道:“她的笑我不喜欢,假假的,心里看不上我们,却偏要装出热情的样子。” 云朝低声道:“甭管她,咱们看着如意姐姐,也不必与她计较,左右是不相关的人。若在外头遇上,她若无礼,你也不必客气就是了。” 云畅点了点头。 用了顿丰盛的午膳,略休息了半刻钟,云朝便与崔夫人告辞。 云畅在山里待了几天,正得回去好生休息,崔夫人也不多留,笑着说了几句往后多来玩的话,便让崔家姐妹送了她们出门。 云畅对崔如意道:“如意姐姐,谢谢你借我衣裙换,回头我洗了好,给你送回来。还有,我表姐会用兔子毛织的线织围巾子,冬天围上可暖和了,还比皮子轻便,也好看的很,回头我跟表姐讨一个送你。” 崔如意找出来给她换洗的,是她小时候做了未着过身的衣裳,原就用不着,又见她小大人一般,哪里看出是个小女英雄的样子?心里欢喜的很,就揉着她的小脸道:“衣裳不必送还给我,我瞧你穿着正好看,你若不是嫌弃,就送你,可好?”(谢谢亲爱的夏天的风的打赏。) 第四百七十章节 因云畅还未出孝,崔如意给她找的是一身素色的衣裙,云畅出孝前都能穿,且还给崔如意,因是素服,她也不好送人,云畅经历过穷日子,对东西素来珍惜,这一身衣裳虽是素服,却十分好看,她就更不舍得浪费了。 听了崔如意的话,见她是真心喜欢她才送的,便扬起笑脸,道:“好。那我除了兔毛线围巾,等我上山,再给如意姐姐捉只漂亮的锦鸡送给姐姐。锦鸡毛做毽子给如意姐姐玩。如意姐姐是官家小姐,不习武艺,踢毽子可以健身。我姐姐说了,好身体才有福气。” 难得看她一回笑脸,崔如意笑道:“那好,我就等着畅儿妹妹送我的兔毛子围巾和锦鸡毛的毽子。” 两下里作别,云朝领着云畅自去前头寻小十叔和两位兄长。 崔如意也和崔如玉回了崔夫人那里。 崔夫人要话要同崔如意说,便打发了崔如玉回去。 待崔如玉去了,崔夫人拉了崔如意坐下,道:“你瞧着燕家姐妹可好?” 崔如意小脸一红,心里有些羞涩,却大方道:“朝妹妹活泼,畅妹妹沉稳,但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娘可别瞧畅妹妹不爱笑,刚才笑起来好看的很呢,还说为了感谢我送她一身衣裙,要送我兔毛子织的围巾子和锦鸡给我呢。说什么踢毽子身体好,挺好的小人儿。” 崔夫人怜爱的摸着她的脸,笑道:“你也是个小人儿呢,还道别人是小人儿。你们都是好孩子。意儿呀,你爹想与燕家结亲,把你许给燕家,你可愿意?” 按说这话不该与崔如意说,但崔夫人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而日子,将来是要女儿自己过的,她便不欲瞒着她。若女儿不愿意,她也不想为难女儿。 她自己倒是觉得燕家是一门好亲。那燕家小十郎人品样貌才学,都是不必说的,但看人家两个妹妹,燕家的教养就差不了。且燕家两个小姑娘都与女儿处的好,这就难得了。 至少女儿将来嫁过去,上无婆婆,下也不会受小姑子的闲气。 但她虽和崔县令都觉得这是一门好亲,却也希望女儿自己能喜欢。她是一点不肯委屈女儿的。 见女儿红着脸低了头,虽不说愿不愿意,瞧着样子,倒是不反对的。 崔夫人脸上便露出笑意来,给女儿剖析道:“你爹虽是县令,可崔家有什么根基?与燕家结亲,其实是咱们高攀。明面上是你下嫁,其实却是高嫁了。燕氏是盱城县望族,族里读书人多,在外为仕的族亲不少。云朝姑娘的祖父,也算得当朝大儒,那可是前朝的探花,当过太子师,在仕林里的名声极响。燕家小二郎,你爹也夸的很,说是难得的俊杰,如今年纪小还不显,将来前程必差不了。少不得你一个诰命夫人。不过,这些与咱们女人家,却也都是虚名。我虽也看上这些好处,但更看中的,却是燕家门风好。这燕二小郎上无父母,他又是次子,你嫁过去便能当自己的家。上不需奉公婆,下小姑子与你交好,也不会受闲气。那燕老太爷是鸿儒,我虽未见过,却觉得这位老太爷是个对子孙极慈的老人家,若不然也教不出云朝云畅这样的姑娘来。两位小姑娘一个活泼能干,一个沉稳有度,但却都不失本性真善,这样的人家,你嫁过去,没半分苦日子的。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意儿呀,女人这一辈子,遂心,比什么都强。大富大贵都是虚的,一辈子过的遂心如意,才是实的。你名如意,娘就盼你一生如意啊。” 崔夫人肺腑之语,是为娘的一颗慈心,崔如意听的心头酸涩,道:“娘,我愿意的。只是心里不想嫁人,娘就我一个女儿,女儿若是嫁了,爹若升迁,将来必要离了盱城县的,到那时咱们母女相离,何时能见?女儿舍不得娘,也舍不得爹。” 崔夫人笑着把女儿揽进怀里,眼里却是一阵酸涩,果然儿女都是债。盼着她嫁到好人家,可一嫁就成了别人家的人,若在一处还罢,一旦分离,却再难相见了。 不过心里虽难过,却还是道:“娘的傻丫头,你嫁的好了,别说难见,就是真见不着,知道你过的好,娘和你爹的心里也是安稳的。你只愿意,娘心里的石头就算落了地。燕家小二郎着实难得。无论如何,娘也会想办法把这门亲给做成了。我儿就等着将来嫁到好人家吧。娘都想好了,明春那孩子就除服了,出了孝就能议亲,我和燕家的宗妇涂氏交好,便是为了将来拉她做这个媒。你明年夏时及笄,难给你办个盛大的及笄礼。那涂氏的婆婆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太,我请那位老太太来给你主持笄礼,做正宾,再请朝姑娘给你做赞者。让他们燕氏人自己看看我女儿有多出色,配得上燕家小二郎!” 他们母女在这边说着知心话,云朝到了衙门外,燕展昭已领着两位侄子等在那里了。 云朝看着燕展昭因喝了酒而微有些红的脸,不禁奇道:“午后还要去衙门里办公呢,崔县令中午席面竟还上了酒?” 那是因为崔县令看到他中意的女婿在,心里高兴就破了例。燕展昭心道。 只这话当着云开的面不好说,云朝还是小姑娘呢,就更不好说,燕展昭微带着酒意的眼,看着云朝,笑意里的情意掩不住,只招对她招了招手,道:“我酒有些过,朝儿,扶我上车。” 云朝踌躇,和一个半酒鬼在车里,好象不大美妙。 便看着云开:“二哥,你的马给我,你上车服侍小十叔。” 爷爷连门都不许她轻易出,哪里会容她骑着马在外头招摇?云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还不快扶小十叔上车?” 这就是不答应了?云朝又叫云河。 云河一相到和燕展昭在车上面面相对,就哆嗦了一下,死死的拉着马疆直摇头。 云朝又想和云畅商量,云畅撇过脸,哼了一声。 云朝见燕展昭脸冷了下来,只得认命的扶了燕展昭上了车。 “怎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上车一落坐,燕展昭便淡淡的开了口。 第四百七十一章节 云朝心里极其苦逼,但这位爷得罪不起。 因此做出听了此话十分惊讶不可置信的样子,微微瞪了眼,道:“小十叔怎会这样想?” 燕展昭一巴掌糊到她的眼上,嗤道:“别瞪眼,再瞪你那小单凤眼也瞪不出杏眼来。” 云朝:……!单凤眼哪里不如杏眼漂亮了?! 好在车外人多,燕展昭也没过份,虽微闭了双目,倚着车壁,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云朝抽了两下,没抽出来。 一时起了坏心思,想着自己不能就么萎下去。 所谓不是东西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甭管东风西风,反正她不能是被压倒的那个风。 这会儿车外她有一个亲哥一个族兄一个亲妹呢,她怕什么? 她什么也不怕,倒是这位是长辈,难道敢在晚辈们面前失了长辈的样子? 便不知死的,小手指在小十叔的掌心里特别风情的挠了挠。 燕展昭嘴角微扬,在她挠了几下后,终于睁开看,俯下头,贴在小东西的耳边低声道:“老实点。要不,坐我腿上来?” 云朝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坐就坐!”她才不信他真敢这会儿拉着她坐他的腿上。 再说了,坐就坐呗,至少人肉椅子软和。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头,不再作声。 云朝偷笑。 感觉自己找到了治他的办法。 私下里自己抗衡不了这个闷骚的家伙,当着别人的面,他就只能任由自己调戏了,哈哈! 感受到了她小狐狸一样的得意,燕展昭心里痒痒的,忍了半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唇间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云朝:……! 见他笑的慵懒,别样的风情,想着这么个人,将来就是自己的嘴边肉,逃也逃不掉的,云朝又满足起来。 算了,不和这家伙计较了。 索性抱了他的胳膊,依在了他身上。 马车行的慢,这么依偎着,就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不知不觉的,竟然睡了过去。 感受到了她呼吸的平稳,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能这么睡了。燕展昭想起当初河滩上两人落水的那次,她也是这么依着自己就睡下的。心里顿时满是柔情。 人的缘份就是如此奇怪。 那会儿他绝计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小人儿,竟是要陪他一生一世的那个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依稀能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绒毛。 燕展昭心里舜间充盈着柔情。软软的,生出了天荒地老的奢望。 拉了边上的斗篷,小心的盖到她身上,伸出手把小人儿揽进怀里,也闭了双目。 车窗外,云畅还惦记着那一百两的赏银呢。 云开和护卫在前头领车,云畅和云河落在车后压阵。 兄妹间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小心的护卫着马车。 云畅低声问云河:“云河哥,那一百两赏银领了没?还有,不是说要请捕快大哥们喝酒的么?咱们就这么回去,不好吧?” 云河道:“放心吧,我能忘了你的赏银?已经领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我揣怀里呢。回头到家就给你。哥哥那份也送你。至于捕快们,我从你阿开要了二十两,中午的时候已经送给他们吃酒了。等哪天我有空进城,再单请他们。朝儿在城里有铺子,与这些捕快们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三教九流都熟,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云畅这才罢了,却道:“我和云河哥一人五十两,云河哥辛苦了几天,哪能让你空着手回家呢,你把五十两给昌大伯娘,她定然高兴。昌大伯娘看的不是五十两银子,但这可是云河哥你亲手挣回来的。而且呀,还是为民做了好事,昌大伯娘一定高兴。回头那狼皮,咱们不是也要了几张么?你给族长伯祖和昌大伯一人送一张,他们就是嘴上骂你,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云河笑道:“哟,我们畅儿真懂事,懂这么多。那行,哥哥不与你客气,那银子就分我五十两。不过捕快那二十两,回头哥哥拿零花钱给阿开。” 云畅白了他一眼:“都说了咱们是兄妹,分那么清干嘛。云河哥你还帮我打了这么多天野味呢,多给了我,不过才拿回家几只罢了。你要与我客气,我不高兴。” 云河举手作投降状:“好好,不与你客气。小丫头要多笑,别总板着脸呀,生气的样子也不好看。你瞧朝儿,她就爱笑,多喜庆呀,搞得家里长辈们就没有不喜爱她的。咱们得和她学习。” 云畅不服气道:“我姐姐不笑也招人喜欢。她就是招人喜欢。” 云河无语:“好,算我说错了,你家朝儿就是雪花银,世上没人不喜欢,成了吧?” 云畅这才满意的点头。觉得这话她深以为然。她姐比雪花银还招人爱呢。 招人爱的某人,此时正窝在某人的怀里,做着小小的美梦呢。 二十多里的路,虽马车行的慢,不过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家。 “朝儿,醒醒,到家了。” 云朝被温柔好听的声音唤醒,犹觉得似在梦中。 揉了揉眼,撩了帘子一瞧,还真是到家了。 燕展昭见她迷糊,便拉了她下了车。 李大可已经迎了出来,看到回家的一行人,脸上全是笑:“总算平安回来了,老太爷打发小的出来瞧几回了。都快家去跟老太爷报声平安吧,这车马我来按排。” 燕展昭的酒劲儿已经过去了,领了侄儿侄女去了燕宏扬的屋里。 孙子孙女平安归来,燕宏扬的心也就落了地,问了这几天的情况,知道那狼群真被小孙女给灭了,也不禁笑了起来,却道:“虽是做了好事,却不该叫家人忧心,畅儿,这回爷爷得罚你,你九叔成亲前,你不许再出门,好生在家里收收心。跟着你表姐学些女红,不指着你真能学的多好,好歹养养性子。” 云畅恭敬的应了。 燕宏扬又瞪云河,对孙女还好,对这个族侄孙,却没那么客气了:“臭小子,你妹妹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多大的人了还不定性。往后每天来我这里半天,跟着我读些书。你祖父和你爹没空管你,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叔祖父,我便代你祖父管管你这臭小子。” 云河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罚了,反而大喜道:“哎,我明儿就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节 大概是被这小子笑上灿烂的笑感染,燕宏扬也忍不住笑起来。 大长房的这个次孙,他老人家其实一直很看好,只是这小子确实不定性,若是好生管教,也是块美玉。 也是因他非嫡长,所以大长房那父子两个才由着他的性子。 只是他如今也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该定下性子来,好好为将来打算了。 云河这边开心,却是因为满族里想凑到他老人家面前的不知道有多少,可能入他老人家眼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如今真正得他老人家亲自教导过的,除了云川兄弟三个,也不过是自己家兄长,晟六叔,还有眼前的这位昭十叔罢了。 所以,能得他老人家亲口许诺,教导他读书,哪怕他于读书上头并不认真,他也开心。 往后说出去受过他老人家的教,也是自己的脸面。 最重要的是,他原还担心着回去挨老爹揍呢,这回不用怕了。那五十两自己赚的银子能让老娘开心,但一说以后能到五老太爷面前跟着读书,那比他赚五百两银子都管用,他爹非便不会罚他,只怕一高兴,还要夸他呢。 这证明他还是很不错的嘛,里头固然有他祖父和他爹的面子,但若自己不成器,五老太爷也不会要他。 云河得意起来,燕宏扬却道:“你既愿意来,不嫌弃我老头子,我老头子却也是要给你立规矩的。要读书,那就好好读,读不出名头来,外头不许说我教过你,我且丢不起那人!下一科,若是不给我考个举人回来,看我打断你的腿!” 云河心下一抖,这会儿却不敢说什么俏皮话,反是认真应道:“五爷爷您放心,小子定受教,三年后若不给您考个举人功名,您只管打断我的腿!” 有这份信心,便是不错的。燕宏扬点头:“好了,你几天未回,你家里也担心着,且先家去吧。” 打发了孙儿辈的,燕展昭留了下来,对燕宏扬道:“五叔,我今儿瞧着,崔县令怕是看上云开,想与咱家结亲呢。您心里得有个数。” 云川去了军中,又被刘瑜器重,他的亲事,自己家也插不上手,云川娶媳,便不好按着自家的要求来,于他无益。 如此,云开的亲事,便不比寻常的次子的要求了,也得慎重起来。 燕宏扬道:“你觉得这门亲事可否结得?” 燕展昭道:“崔县令如今虽是七品县令,但他为人精明,官声亦不错,我瞧着,他是个有本事的,往上走不是不可能。以他的才干,居一州府任主官,却也当得。若是朝儿的高产粮真能成,他有了这份政绩,往上走一走不是难事。他又无子,若结了亲,将来必会全力扶持云开。且崔县令只怕也想得到咱们燕家在官场上的人脉支持,侄子觉得,若去开结了这门亲,却比结高门亲事,要实惠的多。不知五叔您以为如何?” 燕宏扬点头:“崔县令确是个有才干的,有这样的岳家,对开儿是个助力。只是咱们看中崔县令的好处,重要的,却是崔家女儿如何,若是其女不成,这亲事再好,也不能结。” 燕展昭笑道:“他家嫡女,与朝儿倒相熟,不如把朝儿叫来问一问。左右云开要明年才除服,咱们不急,崔县令知道开儿在孝中,他若有意,自会主动伸出橄榄枝来。以开儿的才貌,何愁找不到好媳妇?崔县令若果真有这心思,比咱们急呢。” 燕宏扬便打发安顺去请了云朝来。 云朝一听爷爷问的是崔如意,不免讶然。 “爷爷是想给二哥娶了崔家如意姐姐?” 燕宏扬点头。 云朝虽然不知道祖父为何突然想起给二哥娶媳妇,可这是大事,不好随便乱说,便正色道:“崔夫人慈和敦厚,却也重规矩,崔家姐姐被教的极好。我虽年纪小不懂识人,也觉得如意姐姐娴雅端庄,知书达礼。且她温柔中又有刚性,人也长的美貌,配二哥,倒是极好的。可这是二哥的人生大事,虽说父母这命媒灼之言,但总也要二哥自己愿意才成。不如让二哥自己见见?刚好九叔不是要成亲么?若是能请崔县令一家过来,我便可以邀了如意姐姐家里来玩,到时候也能让二哥瞧瞧的,他们彼此见过,若是有意,回头说起亲事来,岂不更美?” 燕宏扬好笑道:“才说你小,倒又懂这些。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就这么办吧。” 云朝笑道:“我常去找如意姐姐玩,崔夫人还留了我几回饭呢,刚好也得了这机会请如意姐姐来我家里玩,想必崔夫人是不会拒绝的,我这就给如意姐姐写信去,若那天她和崔夫人来作客,就留在咱们家玩两天再回。” 说完正事,燕宏扬打发了云朝和燕展昭。 两人出了门,云朝见他脸上的酒意已经退了,虽不太担心,却还是道:“小十叔,你若难受,我去厨房里给你煮碗醒酒汤?” 燕展昭原有些浅醉,这一路过来,又说了半响话,酒意也早去了,哪里还要喝什么醒酒汤?便对云朝道:“醒酒汤便罢了,只中午吃酒,肚子却有些饿了,你去给我下碗清汤面来。” 云朝应下,送他出了祖父的院子,自去厨房里煮面条,好在清汤面煮的也快。现成的鸡汤撇了油花,煮沸后下了龙须面,再放了几根青菜并些蒜花,盛好后便给燕展昭端了过去。 不只燕展昭有,连着听涛也得了一碗。 燕展昭一边吃面,一边与云朝说话。 云朝问道:“小十叔,今儿爷爷怎突然提起二哥的亲事了?” 燕展昭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斜了她一眼,笑道:“你当崔夫人为何待你亲切,且还常留你在她家吃饭?人家好歹也是一地主官夫人呢,无缘无故的,为何待你就好?真个当你招人爱了?” “所以小十叔的意思是,崔家也看中了二哥,想结这门亲?”云朝白了他一眼,却也知道他说的对。 不过想一想,有崔如意这样的嫂子,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至少知根知底。也不怕将来有个脾性不和的嫂子。闹的家宅不宁。 第四百七十三章节 至于崔夫人待她亲切,崔如意同她交好,是因为想结亲方如此,云朝一点也不介意。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燕家爷孙待她如珠如玉,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痛失亲人,而她,又和病故的燕云朝长的相象么?这对他们是安慰固然不假,可于自己,受到的疼爱,却是实实在在,并无半分掺假的。 同理,崔氏母女亦如此。 有因,但对她的善意亦是真的。 这就够了。 就算是嫡亲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尚还有个血脉之亲的原由呢。 男女之情,哪怕是一见钟,也不是没有因由,或因貌,或单纯只是看对了眼,但究其真,也不过是彼此能带来愉悦,谁又能说那份愉悦,就不是利用?因对方的某个地方让自己高兴、快乐、幸福,何尝又不是利用的一种?为心,为名,为利,说到底,不过是利用的用途不一样罢了。 歹途同归。 云朝不是爱计较的人,实在是世上之事,大抵计较不来,所以无需计较。 心胸开阔,其实并无别的高大理由,只为自己活的疏朗自在罢了。 这其实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凉薄? “她们喜欢我善待我是为了与咱们家结亲,小十叔你喜欢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可爱善良开朗漂亮懂事能干?喜欢就是喜欢,理由有千万种又何妨?”云朝嘻嘻笑问。 样子又臭屁,又自得。 燕展昭却听得一怔。 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叹气,揉了揉她的头,道:“是啊,因为朝儿又可爱又善良又开朗又漂亮又懂事又能干。喜欢就是喜欢。问那么多因由又如何?”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过是情深之人的自怜自爱自叹罢了。 云朝敛眉而笑。 她那么努力,何尝不是怕。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拥有的再多也如浮萍。 怕哪天一梦醒来,就又什么都没了。 父母缘薄,兄弟不靠。 可是现在,她有老人疼爱,有兄弟姐妹相互扶持。 还有了一份前世从未奢想过的爱情。 也许这也不是爱情,可是她觉得是,那就是了。 云朝笑着抱住正起身燕展昭,头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总让她有一种无端的满足和幸福感。 怀抱是实在的,温暖是实在的。这一刻是实在的。 抱完,便端了碗筷满足的闪了。 燕展昭看着她走出院子,觉得这一刻的静美挺好,怀中人儿余香尚在,也挺好。 云朝把碗筷送去了厨房,又心情愉快的回了自己屋里。 不时,云畅便找了过来:“姐姐,爷爷说要禁我足。可是我想去趟县城,怎么办?” “赏银不是已经取了么?狼皮人家捕快也答应硝好给送来,你还想去县城做什么?” 云畅道:“就是因为赏银拿到了嘛。给了云河哥五十两,去了给捕快大哥们吃酒的二十两,我还有三十两银子。姐姐,这是我头回赚这么些银子呢,我想拿出十两来给家里人买东西。再拿十两给九叔买份成亲的礼物。这可是我自己送的。然后存下十两。可是买礼物要去县城。你们的礼物就是等我禁足过了买也不迟。九叔的贺礼,总不好等九叔成亲了再买吧?” 这丫头赚了银子,想着家人,且也没说全花掉,还知道要存银子,云朝觉得这是小姑娘的心意,不好打击。 但她在禁足,总不好让爷爷再生气。 想了想,道:“要不,你说出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去买?” 云畅摇头:“我想自己去买。可是我不想再偷偷跑出去叫爷爷和姑母生气。要不,姐姐你去帮我求个情?我保证半天就回,肯定不闯祸。” 他们家谁会闯祸,这小丫头也不会闯祸,这话,去朝是信的。 当然,这回偷偷离家的事情不算。 想了想,云朝还是道:“爷爷要罚你,姐姐去求情也没用。不过你可以自己去跟爷爷说。想做的事情,得要自己争取才成。如果你说的有道理,爷爷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兴许会答应呢。但有一点,就算爷爷不答应,你也不能偷跑出去。哪怕没有去买礼,或者是后补,你有这份心意,我们和九叔也是高兴的。” 云畅点头答应下来,笑道:“嗯,那我晚膳后去求爷爷。” 燕家一派祥和,京陵那边四老太太蒋氏却一脸愁容的对着四老太爷燕宏伟:“老爷子,你说五老太爷给咱们小十到底看中了什么人家?我可是答应了顾家那边,给小十再挑个顾家姑娘的。这话要怎么去回顾家?” 燕宏伟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总之顾家那边,你想法子回了。老五既开了口,咱们没有回绝的余地。他那人你还不知道?他能看中的人家,就绝计差不了。他看重十小子,能给小十相看媳妇,若是不好的,也绝不会特意写信来说。只我心里也奇怪呢,到底是哪家姑娘,让老五竟然起了给十小子说亲的心思?要不,我给他写个信回去问问?” 蒋氏道:“写什么信?没几天展明成婚,你这当四叔的,不去参加侄儿的婚礼?我给你行李都收拾好了,这回留着大儿媳在金陵看家,我们老两口和老大一道去。我把雪丫头也带去,至于云画和云歌两个小子,便不叫他们跟书院里请假了。回头你当面跟老五探探口风。若是真是不错的人家,顾家那边,我再舍了这张老脸去。不行,就让云歌取了顾家姑娘。”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话说开来,蒋氏原还些愁,这会儿倒又高兴起来:“既是他五叔写了信来,想必也与小十那小子说了,若他不愿意,他五叔也不会给咱们来信。前头顾家姑娘夭折,那小子不肯再议亲,我心里还担心呢,这下好了,老五来这么一出,倒省了咱们多少事。” 燕宏伟也听得笑了:“可不是就这个话?他如今也中了解元,老五觉得他明年下场没什么问题,中个进士是不难的。往后再一成亲,咱们老两口再没什么可愁的事儿了,只管享儿孙清福就是。回头咱们把金陵的事都交给老大,咱们也回老家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节 云畅晚上与燕宏扬求情,说要去半天县城,燕宏扬爽快的答应下来。条件是,等燕展明的婚礼过后,她再禁足十天,老实在家里学针线。 云畅也应了下来。 第二天,钱二福亲自过来与云朝说了一下码头点心铺子开业的情况。 又说了昨晚上请人去酒楼里吃酒的事情。盱城县的酒楼茶肆的掌柜的,只除了两三家,其它的竟都到了。 云朝并不意外。倒是点心铺子开业,比之当初城中的点心铺子开业时的情况还要好,云朝十分高兴。 钱二福笑道:“姑娘,萧大老爷托我问姑娘,那全鱼宴的菜谱,不知姑娘准备的如何了。” 云朝一拍脑门,这几天她满心里都是某个美人儿,再加上云畅的事儿一闹,倒把这正事给丢到了脑后。 “怎么,客中来酒楼,萧胖子已经拿下来了?” 钱二福道:“已经着手重新修缮了。我瞧着萧大老爷这回动静挺大。听说左家这回彻底弃了左天青,不过也没叫他太难看,说是给了些银子,打发他回去养老了。左家倒是对姑娘没什么,还说,生意竞争本就是各凭本事,左天青不济,怨不得姑娘。话说的好听,却不知心里是如何想的。客中来毕竟在盱城开了这么久,左家也有些势力,不比云来的苏家差,姑娘,咱们还是当心些好。” 云朝又想起冯老头曾经讨她人情,帮一把客中来的话,不知道左家如冯老头是什么关系。 她之前想过问问冯老头的,结果也给忘了。 不过,在商言商,左天青出手对付她,用的手段还不怎么光明正大,她反击,谁也不能说什么。且她也没用什么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收拾了客中来,她没觉得自己错了。 至于左家的报复,只要不使用什么阴狠的手段,通过商业手段来,她也不怕。什么都怕,那干脆什么也不必做了。 云朝便道:“左家也不至于胡来。至于通过商业手段,咱们也不怕,你只留意着就好,不用太放在心上。” 钱二福应了下来。 云朝又道:“你和萧大老爷代个话,就说全鱼宴的事,我放在心上呢,保证耽误不了他的事儿。等九叔的婚礼办了,我自去找他。” 钱二福又道:“对了姑娘,萧大老爷说,等九爷的婚礼过了,他想请姑娘和九爷去趟山里赏景,不知道姑娘和九爷什么时候得空。他好按排个日子。” 这便是为那开山的事情了。 云朝道:“左右九叔的婚礼,他也是要来的,等见了他再说这事儿。如今我也没法定日子,这事得问九叔呢。” 钱二福说了事儿,便告辞回去。 云朝这边,却张罗了八色礼,让云开送去了在县城的独孤家,感谢那天从独孤家借人的情。 转眼,便到了九叔成亲的日子。 小长房的伯祖父燕宏志和伯祖母韩氏年事已,且时间也紧,便没回来,打发了小长房的长孙燕云书小两口子带了贺礼回来。 小长房的宅子虽也修缮过,可小两口带的人不多,再去收拾也没必要,且屋子空的时间长了,一时住人也不舒服,燕宏扬便留了小两口住在自家。 好在家里如今院子多,住人是够的。云朝便带着云畅去收拾。 云书堂兄二十二岁,燕家人都长的好,云书堂兄也是一副俊美斯文的样子,大堂嫂小韩氏是大伯祖母娘家的侄孙女,出身北方望族,知书达礼,五官生的极为明艳,身材高挑丰腴,典型的北方佳丽的样子。 性格也很大气。 燕云书在燕宏扬那里说话,云朝则领着小韩氏去了后院。见过燕元娘,说了会儿话,问了问家里人的好,燕元娘便道:“朝儿畅儿,你们领着你大堂嫂先去洗漱,这一路怕是累的很了,先好生歇一歇,晚上咱们再叙,晚间把家里的人都请过来,给你大堂兄大堂嫂接风洗尘。” 燕云书是长房长孙,待遇不比他人。 家里对这小夫妻十分重视。 就连按排的院子,也是一进院西面的头道跨院,显的十分郑重。 云朝笑着应下。对小韩氏道:“大嫂,我先领你去洗漱,再略歇一歇,晚上七叔祖母和几位婶子还有家里姐妹们都会过来,养足了精神才好说话。因时间赶的紧,那院里我也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好在咱们这边离着县城也近,若差什么,大嫂你千万别客气,只管与我说,我给补上。若想吃什么,更不别客气了,咱们家别的不好与别家比,惟家里的饭食比别家好。” 说的小韩氏笑起来:“饮食我倒是习惯了南边的菜,家里都是南边人,就连祖母如今也习惯于南方菜了。我吃惯了,往常回娘家,倒吃不惯北方菜呢。听说朝妹妹厨艺极好,你大堂兄还说,回来有口福了呢。” 云朝不好意思道:“连大堂兄也知道我会做菜了?其实也没那么好,都是家里人疼我,才觉得我做的菜好吃。晚上我就亲自下厨给大堂兄和大嫂你们做几道菜尝尝。菜还罢了,咱家开着点心铺子,点心坊就在后头的小院子里,想吃什么,大嫂只管打发人去要。点心坊里一二十人呢,大嫂不用担心她们忙做不了。” 这话说的亲切,显是没把小韩氏夫妻两当外人。 小韩氏极爱这份亲热,笑道:“那成,大嫂不与你客气。” 云朝打发了云畅去厨房里让准备晚膳,自己则领着小韩氏去了给他们小夫妻两准备的院子。 云朝边走边介绍:“这跨院本就是客院,就在一进院的隔壁,原该按排你和大堂兄住东跨院的,只那院子小十叔住了,只好委屈大堂兄和大嫂住在西跨院的头院了。好在出入极方便。里头除了三间大屋,还有东西厢房,一共有十多间屋子,你和大堂兄带回来的人,倒也住得下。若是服侍的人手不够,也只管与我说,我给派几个人过去。” “我与你大堂兄就两个人,要那么多服侍的人做甚?”小韩氏婉拒。 第四百七十五章节 燕家老宅的情况,小韩氏多少知道些。 原还以为经过几年兵乱,老宅十分破落呢,她倒是做了吃苦的准备,可没想到,老宅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 这已经让她有点儿惊喜了。 这次是她头一次回祖宅,她是长房长孙媳妇,不比寻常的媳妇,凡事都不能让人说出话来。 燕家虽不比她娘家显赫,至多也就是个地方望族,但有个五老太爷在,她就不能把燕氏当成寻常乡绅看待。 再则,自己如今是燕氏妇,自是要入乡随俗。 她在娘家是千尊万贵的千金小姐,嫁到燕氏,也素来收敛。没道理回了老宅,反要让人说出话来。 再则,燕氏老宅里的人,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 别的人她还没见到过,但就刚才见到的那位归宁的姑母,就不比她在京城见过的那些贵妇人差。还有那位表小姐,也是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三个小姑子,最小的蔚儿活泼可爱,云畅安静沉稳的不象才七八的孩子。 至于小五房的这个长孙女,她是听自己夫君说过,五叔祖对这个长孙女有多疼爱的,连着她的名字,都是跟着小郎君们的排行。夫君特意提醒过她,家里的小叔子小姑子她皆可寻常对待,惟这一位,需得做出长嫂的样子,哪怕不能得她喜欢,至少也不能叫她不喜欢。 因此对待云朝,小韩氏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酬。 她原以为自家夫君那般慎重的交待,这位小姑子定是个不好相与的,在家里深得疼爱的小娘子,多少都有些娇纵的性子,却不想她年纪虽然不大,待人接物,周到热情,又不让人觉得突兀,竟是十分妥贴又让人亲近的小人儿。 小韩氏心里便喜欢了几分。 祖宅的情形比自己想象的好,人也周到热情,小韩氏心里忐忑不在,笑都自然了几分。 燕家的人,至少她见的这几位,哪一个她都不敢小瞧。原还以为自己回到老宅,至少她出身教养都比别人强,不想竟是哪个都不输她。她心里的那点儿傲气,也俱收了起来。 待见到云朝给自己收拾的院子,小韩氏连最后的那点儿轻视,也没了。 屋子收拾的大气明阔,卧室里的窗除了全新的窗纱,还有两层帘子,竟是别处没见过款式,温馨之极。一应摆件虽无名贵之物,却简洁大气,四处点缀着绿色的盆栽,亦让屋里充满了生气。 正屋三间,东面是卧室,西面还单给收拾了一间书房出来。卧室还罢了,这书房里窗明几净,也摆着应季的菊花和绿植,看着十分舒适,只这些小韩氏并不惊异,让她惊异的是,书房里虽没几本书,可案上书架上,摆了裁剪成各样大小的纸张,却端的名贵。比之燕云书寻常用的纸,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小韩氏出身名门,自是见过澄心堂纸的,可这纸,她仔细看了看,大多都不比澄心堂纸差。有两叠子,甚至要好的多。 只这一层子给燕云书用的纸张,就价值不菲。 还有随手放置的几个盒子里,也冒出看着极是柔软的似纸非纸似棉布非棉布的东西来,小韩氏不知是作什么用的,不免好奇的打量了几眼。 云朝笑道:“这些是面纸,平时用来擦手脸用的,虽不比帕子,但胜在方便。咱们家的净室里用的也是这样的纸,大嫂不用担心不洁,都是用药物处理过的。我想着大堂兄平时书写,难免手上桌上沾上墨迹,便放了些,用的时候抽一张来擦一擦,也便宜的很,省得用帕子废了一张好帕子,就是洗,怕也洗不干净。” 云朝一边说,还一边抽了一张,递给了小韩氏。 小韩氏拿在手里看了一翻,便笑起来:“这个……还真是好用。净室里头也用这个?这纸怕不便宜呢。” 云朝不在意道:“外头卖的贵,我听金陵的三伯说,就这么一盒,加了香料,就得要五百钱一盒呢,可咱们家最不缺的,便是纸张。大嫂要是觉得好,回头回京城时,我给您准备几箱子您稍回去。” 小韩氏一听,忙摆手。 就这么一小盒便值五百钱,那几箱子得值多少银子? 云朝笑道:“忘了和大嫂说,这纸都是咱们家纸坊里生产出来的,所以家里才都用这个。家里的纸坊产出来的纸,除了供金陵三伯家的铺子,其它的并不对外卖,都是自家用的。咱家因着几年兵乱灾荒,家里的藏书都毁了,爷爷每提起来便心痛。大堂兄这书房,我也没书摆,好在各色纸是够用的。” 小韩氏好奇道:“这样的好纸,拿到外头都抢着要的,为何不对外卖呢?” 云朝笑道:“这东西……也不是想卖就能卖的。为省麻烦,我把制纸的技术卖给了别家。咱们家每年只等拿分红就成。左右一样赚钱,没得自己跟着烦心。只拿银子才省事。” 小韩氏心里虽可惜,却也知道云朝说的是正理。 做什么样的生意,能不能做好,甚至能不能做,也是要看是什么人做的。 云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便道:“左右咱们家的人以后读书用纸,不必从外头买了,能省好些银子。我没想到大堂兄和大嫂这次能回来,过些日子八叔和小十叔要去京城,我原还打算给大伯祖父和大伯还有几位哥哥们稍些纸张回去的,这下好了,直接让大堂兄和大嫂给带回去就成。” 说到纸,云朝突然笑起来,附到小韩纸的耳边,道:“大嫂,咱家的纸,小日子来的时候用才好,比用别的强多了。回头我给您多送些,可惜这纸也有保质期的,因月事用纸对卫生要求高,虽用药处理过,却不能久放,顶多一年就不好再用,以后我每年托人给你们送些去京城。” 说的小韩氏脸一红。 心道,这小丫头人不大,懂的倒多,不免嗔了她一眼。 第四百七十六章节 云朝笑道:“嘿,大家都是女人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也是看出小韩氏不是那拘泥的性子,这才开起玩笑来。 小韩氏听了颇有些无语。 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道:“女人?小丫头才多大,倒好意思说!” 云朝眨了眨眼,道:“那大嫂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小韩氏瞪了她一眼,噗嗤笑了起来:“要,怎么不要?真要是好用,回头我就指着你了。” “这没问题,我供大嫂一辈子。谁让你是长嫂呢,讨好了你,我可是有好处的。” “哟,原来是想贿赂我呀。” 因着这一出,两人之间更见亲密。 带着小韩氏看了一会儿屋子,厨房那边送了热水来。 云朝就道:“大嫂你先洗漱,再歇一会儿,晚膳时我再来叫你。回了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来。家里长辈们为人都极好,你不用担心。” 小韩氏却不急着洗漱,倒是拉了她坐了下来,仔细打听了一下家时长辈们的性格喜好。 云朝笑道:“七叔祖并几位叔父您左右也打不着交道,不必管的。七祖母最是慈祥,五婶子温柔敦厚,七婶子也极贤良,八婶子出身书香世家,比你大不了两岁,爱开我们玩笑,人也是极好的。再就是姑母了,你刚才见过。将要进门的九婶婶出身幽州独孤氏,为人最是大气爽直,大嫂也是北地出身,兴许能说得来呢。九婶子她……” 独孤游这人吧……惟女神这个词才能一言道尽真髓,但这词不好对小韩氏用,云朝想了想,笑道:“反正九婶子这人你只别管她就成了。” “那,咱家的几位妹妹呢?” 云朝笑道:“我和畅儿蔚儿还有谨语表姐你都见过了,表姐温柔,最好相处,畅儿瞧着木纳,却最懂事,小蔚儿有玩的吃的就成。五叔家的阿灵最活泼淘气,不过你是长嫂,她不敢闹你的。七叔家的瑶姐姐是个娴静的性子。再就是金陵的玉雪姐姐,听说这次要和三伯他们一起回来,玉雪姐姐为人倒厉害,但那是对着外人,对自家人最好不过。这是咱们自家人,至于其它支的族人,倒不必理会太多,说什么,好听的不好听的,你只当没听见就成。左右有我爷爷在,就没人敢在咱们家闹出什么来。倒是大长房的昌大伯娘和玉妍姐姐,你回头客气些就好。昌大伯娘是个精明人,也不会与你为难,玉妍姐姐与咱们姐妹交好,也不会为难大嫂的,大嫂放心。你若是担心,回头应酬的时候,把我带上。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小韩低瞧她笑眯眯的,眉眼弯弯实在可爱的紧,听了这话却不明白:“为什么把你带上就没人敢说什么?” 云朝哈哈笑道:“那个,你小姑子我呀,在咱们族里是有名的女土匪。轻易没人敢惹的。惹过我的反正都倒了霉了。” 小韩氏:…… 果然是她被这孩子的表象给迷惑了么?果然夫君不是白提醒她的? 可小韩氏还是想不明白,这么讨喜可爱的小姑娘,怎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活土匪。 “这话怎么说?” 云朝眨了眨眼,笑道:“因为你小姑子我,不但爱用笑脸来讨好人,还会用武力来征服人。这叫一手玫瑰,一手长枪,刚柔并济啊。” 小韩氏被她逗笑。知道再问这丫头也不会说什么,便笑道:“好啦,反正嫂子以后就指着你了。你可得护好我。护好我,你大堂兄有奖励给你。对,嫂子也有好东西给你,特意在京城给你挑的,回头我叫丫鬟给你送去。” 因着燕云书对这位五房的大妹妹特意提过几次,小韩氏自然上心,因此给云朝的礼物,便比别人厚了三层,这话,倒也不是小韩氏白说的。给云朝的东西,还真是她特意在京城的首饰铺子里精心挑出来的。 有礼物收,云朝当然开心。便挥了挥手,对小韩氏道:“那我回去等礼物了,大嫂先歇着,晚上我再过来请你。” 小韩氏送她出了门,看着她的背影,不觉抿了嘴笑。 这小丫头倒是个奇人,明明两人才见面,她就有本事让自己和她倒象是认识了十多年的密友似的。 光这份能力,就不能叫人小瞧。 最怪的是,明明是个小丫头,自己比她大了近十岁呢,偏接触起来,自己还没法子把她当真当成个小人儿看。 她这才才洗漱好,刚交待了丫鬟把给各房的礼物收拾出来,尤其是几个小姑子的,让丫鬟给送去,交待完,才躺到床上想歇一会儿,燕云书便进了屋。 小韩氏又起身服侍了燕云书洗漱,又领着燕云书看了一下云朝给他收拾的书房。 燕云书对书房也极满意,却叹道:“朝妹妹是真用心了。这些纸可难得。遗憾的是,竟没几本书。从前五爷爷家里的藏书是最多的,我们几个小的时候,常往藏书阁里偷书,为这个,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呢。如今竟……” 小韩氏劝慰道:“回头等我们回了京城,再给收罗些得用的书,给五叔祖父送来。书香之家,哪能没有书呢?不过这也不是一时之事,得慢慢积累。再说,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家有五叔祖父在,那不比满屋子的藏书强?” 燕云书听了这话,便笑起来:“你说的是。对了,你今天还好吧?没被为难吧?” 小韩氏嗔了他一眼:“这话说的,这里是老宅,咱们也是回家,谁个与我为难?非便没为难,且还对我挺好的。” 说到这里,小韩氏噗嗤笑了起来,道:“朝妹妹是个有意思的,原先你左叮嘱右叮嘱的,我还担心那丫头骄纵,不好相处,没想到,是个特别可爱的小人儿。” “哟,难得你这么夸一个人,这是怎么了?”燕云书见她笑的明丽,心中一热,把她抱了过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小韩氏脸一红,笑道:“那丫头瞧着可爱的紧,笑嘻嘻的,怎么瞧怎么可爱,偏她和我说,若我回头见族人担心,就带着她护驾,说她是女土匪,族里人轻易不敢惹她。这可是真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节 燕云书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十六岁去了京城,如今六七年过去了,那会儿小丫头才四五岁的年纪,他之前之所以叮嘱小韩氏要重视这位小堂妹,那纯是因为,他知道五叔祖对这位小堂妹有多疼爱。 而五叔祖是家里必须要尊重的人,这位小堂妹深得五叔祖的宠爱,自然是要看重的。 往年家里往老宅这边送年货,给这位小堂妹的东西,也是独一份的。 因着这些,他白嘱咐一声罢了。 今儿见面时,瞧那丫头乖巧可爱的样子,他觉得小姑娘家的,这样刚好,可见五叔祖虽宠着她,却也没有疏于教养。他的重视,纯是因为五叔祖,对这位小堂妹本身,倒真没太在意。 不过是个姑娘家,再宠,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左右不过是给她寻个好婆家罢了。家里那么多长辈们,给妹妹找婆家,也轮不上他这个族长兄。 因此并未太放在心上。 听得小韩氏都坐他腿上了,往常这时候,两人哪里还顾得上说别的,偏小韩氏还是不停的提起那丫头,燕云书好笑道:“亲小姑子也未见你如何,倒看重那丫头,你当真那么喜欢她?我瞧着,虽生的是极好看的,却也算得乖巧,难得你竟另眼相看起来。这是怎么了?” 小韩氏道:“许是看对眼了?左右我觉得那这位小妹人是极好的。刚不是瞧见那些纸张了么?她说是自家的纸坊生产的,怎没听你提过?” 这一说,燕云书也来了兴趣:“当真说是自己家纸坊生产的?那些纸我瞧了,当得上品,五叔祖家里若真有了这纸坊,眼见着就能起来。回头我讨些好纸,回京城送同窗好友,或是人情往来走礼,也是雅事。” 小韩氏一笑:“不用讨了,小妹说了,回头每年都给咱们送呢。她这纸不往外头卖的。说是除了供给金陵的三叔家的铺子,余下的,产出来的纸,都留着自家人用,往后你不必愁没有好纸写字作画了。” 燕云书奇道:“那些纸……若拿出去卖,价格不菲,这般重利,为何不往外卖?” “说是把制纸的工艺给了别家,自家只拿分红。” “这是为何?” 小韩氏嗔了他一眼:“说你聪明,这会儿又傻起来。倒不如小妹看的开,你想,这纸是一般的纸么?与其自己经营,费那许多神,送给别人,自己家只拿银子,利是少了些,却能图个省心。” 燕云书一叹,这倒也是。 还是自己家势力不够啊。 便是那油坊,听九叔信里说过,除了族里分了股,外头至少三层利是要用来打点用的。可不就是费心?那油坊还好,纸的生意又不同。 给出去也好。 见他叹气,小韩氏安慰道:“也不过一时难罢了。燕氏在官场上也不是没一点势力。哪个家族兴起,没个百十年的积累?燕氏百年厚积,如今人才倍出,眼见着便兴旺了,你又叹的什么气?别的不说,那位小十叔,只瞧着便是人中龙凤,将来自有大好前程。听说六叔在外头官场也不错,为人也有才干,咱们在京城,对他们也是助力,再过几十年,燕氏在朝堂上,谁也不能小瞧了不是?就是夫君您,我也觉得是块美玉呢,我还等着夫君给我也挣个诰命来呢。” 小韩氏嫁到燕家,虽是低嫁,可她从来不觉得委屈,反觉得自己嫁的好。夫君爱重,公婆和善不说,她最喜欢的,便是燕家的和乐。 她是大家里出身,那种大家族中的龌龊,见的且多,燕家却没这些肮脏事。所以过的极是舒心。 她原想着,老宅里人多,许事也多,因此这一路,跟燕云书也聊了不少老宅里的事,原当他男人眼里看的少,才会只说好话,如今自己见了,竟真个是好的。 心里虽然纳罕这家门风清正到少见,但也是喜欢的。 一个家族的兴衰,单看这家人口旺不旺,子弟争不争气。 燕家两者皆俱,何愁不能兴盛? 这种百年家族,厚积薄发,如今人才济济,正到了兴盛的时候呢。 小韩氏高兴,便拿了那抽纸过来,给燕云书瞧。 燕云书果是看的稀奇。 小韩氏想到云朝说的那小日子里用的纸,不由抿了嘴一乐,附到燕云书卫边,说了几句。 燕云书听的好笑。 “那小丫头还真是,她才多大,这也好意思与你说,可见你们姑嫂还真是亲的。” 心里却瞧着小韩氏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又痒又酥。 日头还早,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才用晚膳。 燕云书心动行动,横抱起小韩氏,放到床上,人也扑了上去。 一时深秋午后的新屋里,竟绮景如春。 晚间云朝过来请小夫妻两个去正院时,小韩氏虽已收拾妥当了,一张美艳的脸,却红如朝霞。而大堂兄燕云书看着堂嫂的眼神,也满是爱意。 云朝就知道,这小两口是极恩爱的。 云朝行了礼,笑道:“大堂兄,大嫂,你们歇的可好?” 燕云书笑道:“还不错,听你大嫂说这院子是你收拾的?她喜欢的很,刚我一回来,足与我说了半个时辰,夸你夸的似一朵花儿般。倒听我心里直纳罕,我自己的妹妹,我倒不知道竟是这般好?现在一瞧,不愧你嫂子夸你。” 云朝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长的好看,所以讨喜。” 说的燕云书和小韩氏都愣了一下,复又大笑起来。 就没见过这么自夸的人。 燕云书心道,难怪自己妻子喜欢这位小妹。她性子大方,正合了小韩氏的喜好。 燕云书笑道:“你说的对。咱们燕家哪有长的不好看的?你尤其好看。既你如你大嫂要好,我可就把她交给你了。听说你夸自己是活土匪。既是个活土匪,回头若你嫂子叫人欺负了,我是不依的,只找你算账。” 云朝愕然道:“活土匪还是自夸?那我也不能白帮大嫂,大堂兄,你得许我点好处才成。没有只叫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燕云书爽快道:“你要什么好处?”(谢谢比奇和小静两位亲的打赏,小静你那个字我不会打呀) 第四百七十八章节 她还真没什么好要的,不过难得大堂兄爽快,云朝眼珠子一转,笑道:“还没想起来,先记着。等我想起来,大堂兄别赖账就成。” “且忘不了。还有,你给送的那些纸我极喜欢,先说声谢了。” 小韩氏听的脸上一红。 刚才两人事毕,也没叫人送水,便用了那些抽纸……燕云书还调笑,道是以后就用这个,倒能给家里省好多柴火钱。 倒叫云朝瞧的莫名,不知道大嫂为何突然拿团扇遮了面。那含羞半掩的娇态,哪里象北族仕女,倒象江南碧玉了。 燕云书显是也想到了,一时也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才道:“咱们去正院?” 云朝这才想起正事来。 燕云书去的是前院,小韩氏却被领去了后院里。 七叔祖母徐氏,五婶郭氏,七叔小徐氏和八婶子苏氏也都到了。 小韩氏头次回来,皆未见过。 云朝这个小姑子当的十分称职,领着小韩氏一一见礼。 七步祖母从手上脱了只金镯子来,给了小韩氏,笑道:“是个好的,我就喜欢这般大方的媳妇子,这是七叔祖母给你的见面礼,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收下,过来坐七叔祖母身边来。” 徐氏坐的是正位,按说在座的除了几个小姑子,余者皆是长辈,也轮不上小韩氏坐。 小韩氏自不敢托大,忙推辞道:“七祖母喜欢我,这镯子侄孙媳收下了,可孙媳却不敢托大,婶婶们快坐下吧,我和妹妹们坐一起便好。” 郭氏道:“让你坐你就坐,你是家中长媳,原与别个小媳妇不一样。再则,你又是回头回来,你七叔祖母喜欢你,就且听她一回。要不还得你七婶和你八婶服侍她老人家,你今儿就劳累一回,让你两个婶子轻快一次。” 小韩氏这才依言坐下:“那我可就坐了。婶婶们放心,我定服侍好七祖母,回头叫她多疼我。” 说笑一回,才要坐下,就听前头来报,说是金陵的四房的人也回来了。 好在饭还未摆,一行人又往着前头见人。 这次金陵回来的,是四伯祖父老两口子并三伯燕展恒夫妻,还有玉雪。成氏原说不回的,只郭氏特意写信让她过来帮忙,想着来回也没两天,这才家来。 一大家子见了礼。 除了小韩氏,其它人都是见过的。 四伯祖母蒋氏拉着小韩氏的手,笑道:“大嫂这个长孙媳选的不错,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爽快人。” 说着话,从手腕上脱了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来,给小韩氏套上手。 小韩氏只一眼,就知道这镯子贵重,忙要推辞,七叔祖母徐氏在边上笑道:“给你的你就收下,你四叔祖母别的没有,就是好东西多。她爱你才给你好的,你就安心收着,回头多给咱们家添几个小儿孙她就高兴了。” 蒋氏笑道:“就是这个话。” 小韩氏脸上一红,她却知道,金陵四房算是这一支家境最好的一家。蒋氏给这个镯子,倒还真不算什么,便安心收了下来。 等见三婶子成氏时,成氏也从头上拿了支镶了宝石的金簪子给了她。 长辈们说话,小姐妹们也是一翻亲热。 云朝拉着玉雪的手,笑道:“玉雪姐姐你能来真好,我们都可想你了。上回瑶姐姐让人织好的兔毛线,还有表姐给你做的围巾披帛,可都收到了?喜欢么?” 玉雪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笑道:“哟,兔毛线是你瑶姐姐纺的,围巾和披帛是语儿织的,没有你的事,你倒晓得邀功。” 云朝白了她一眼:“雪姐姐这话多伤人心?我不爱听。你这是吃水忘了挖井人,虽说线不是我纺的,东西也不是我织的,可是那些兔子,是我捕回来的,要不瑶姐姐哪能养了那么多兔子嘛。你说对不对?” “对对,你是常有理。” 常有理的某人便问:“雪姐姐这回来,是住咱们院里,还是回你家老宅去?要不我和三伯娘去求一声,还叫你和我们一处住?如今我们搬了大院子,我住的正屋,可宽敝呢。表姐住的东厢屋子也大,反正都好住人的。住一起热闹。要不你一个人回去住多冷清?” 谨语在边上道:“雪姐姐还是与我住吧。” 玉雪点头:“朝丫头着实太吵,我还是和语儿住。清静。” 云朝:……她竟然被嫌弃了! 玉雪高兴道:“我给你们从金陵捎好好些好玩的回来,我叫丫鬟们收拾了,回头抬到谨语那边,用了晚膳你们去瞧。” 玉灵凑过来道:“我要的东瀛的陶娃娃可有?” “有,且不敢忘了你的东西,真个忘了,我怕我的耳根子再清静不了。给你带了一套二十四个的套娃娃呢。足足花了我一个月的月钱。” 玉灵忙道谢。 玉雪又偷偷问云朝:“那位大堂嫂人如何?我不知道她这次回来,倒没单给她准备的礼物,她喜欢什么你可知道?我想法子补一份礼。” 云朝道:“大嫂人还不错,她们也是今儿刚到的。喜欢什么我倒不清楚,可她瞧着也不象那斤斤计较的人。咱们是做小姑子的,尽了心意就成,谁还能挑这个理了?” 那位可是长媳,玉雪不愿意失礼,想了想,便与云朝商量:“我给你的东西里,有一套沉香木雕的折扇,我想着你喜欢,花了大价钱买的,要不你先给我匀出来,我送给大堂嫂。你的东西,回头我给你补上。” 云朝做出不乐意的样子:“那得补我双份的。” 玉雪瞪了她一眼:“再说一份也不补了。小气劲儿。我何时叫你吃过亏?” 云朝哈哈笑着上前挽了她的胳膊:“女子当温柔,雪姐姐你眼一瞪,样子可吓人,我是做妹妹的再怕也罢,将来要是叫姐夫怕你,这可如何得了?” 玉雪伸手拧了一下她的小脸:“又胡说八道。唉,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可不许瞒我。” 云朝道:“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不敢瞒雪姐姐。” 玉雪低声道:“我听祖母说,五爷爷给我十叔瞧中了一家姑娘,说是要给他定亲呢,你可知道是哪家姑娘?” 云朝:……卧糟,这个叫她怎么答?难道要说,姑娘,我就是你那未来的小十婶? 这个绝壁不能说! 第四百七十九章节 一直以来,云朝觉得她装可爱,装萌,装乖巧,装小白花,都装出了奥斯卡影帝的境界了,拿个小金人完全没问题。 因此心里纠结了一下,便自然切换成惊讶无比的状态:“给……给小十叔定亲?真有这样的事?雪姐姐你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么?爷爷怎会操心小十叔的亲事?难不成是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托爷爷帮着相看的?” 她这演技,混过去没问题吧? 果然,玉雪皱了一下精致的眉头,想了想,道:“爷爷和祖母并没有托五爷爷帮着相看,其实顾家那边,还想与我们家结亲呢,前头那位顾姑娘落水去世后,顾家又选了位二房的姑娘,比我大了一岁,想续这门亲,祖母见过那位顾四姑娘,虽不比前头的顾姑娘,可也不错。结亲看的也不只是姑娘本身,家世门弟才是首选的条件,余下才是姑娘本身。顾四姑娘自是不如那位去了的顾姑娘的。但祖父和祖母对顾家满意,顾家又看中十叔,所以,若不是五爷爷的信,这事儿差不多都快定下了。” 所以说,我差点儿就成了小三啰? 云朝暗暗呸了自己一声。 心里却不免担心起来。 若是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存心要结顾家那门亲事呢? 毕竟四房是在金陵讨生活的,顾家既是松江府的名门,如今又任家金陵知府。这样的亲事,于四房确实是门好亲。而且,男人看门第,女人却更注重姑娘的品性样貌,四伯祖母能同意续这门亲,显是那位顾四姑娘是不错的。 若是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铁了心要和顾家结亲呢? 那她这些天的情,不是白表了? 这个不能有! 可她能怎么办? 小十叔应该不会同意的。 他要是肯答应那门亲事,看她怎么收拾他! 云朝暗暗握了握拳。 自己碗里的肉,她才不会让给别人。 小十叔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 什么顾家四姑娘,就算是美若天仙,她也不会不战先怯! “所以,雪姐姐也喜欢那位顾四姑娘,很想让她成为小十婶么?雪姐姐想要什么样的婶婶?”云朝眯着眼笑。 玉雪嘿了一声,道:“我喜欢有什么用?得十叔自己喜欢才是。再说,那顾四姑娘端着官家小姐名门之女的派头,我也喜欢不起来,比先前那位顾家姑娘差的远了。说到喜欢什么样的婶婶,我自是喜欢温柔贤静的,长的也要好看才成。没得娶一个闹腾的回来,一家人跟着闹心。” 云朝默默的自省了一下。 她好象既不温柔也不贤静?她好象就比较闹腾? 膝盖中了三箭的云朝感觉她再也不想面对这位姑娘了。 因此立马起身,道:“长辈们见礼也见的差不多了。我去厨房里吩咐摆席。再去表姐屋里说一声,让她们把你住的屋子床褥铺陈好。” 玉雪没想到她也不知道五爷爷的打算,便挥了挥手,打发了她。 出门之前,云朝瞥了不远处的燕展昭一眼,冷哼了一声。 燕展昭的眼角的余光,自然也看到小丫头瞪来的那一眼,还捕捉到了她那一声冷哼,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他哪里又得罪这小丫头了? 燕展昭便低声对燕展恒道:“我去吩咐一下,把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您住的地方好生检查一下,省得有什么不到的,晚上夜深了再耽误父亲母亲和兄长休息。” 燕展恒让他去了。 燕展昭快步出了屋,就见小丫头正站在廊下发呆呢。 燕展昭上前揉了揉她的头,道:“这又怎么了?雪丫头惹你不高兴了?” 他的掌心很温暖,云朝一时觉得心头委屈起来。 仰首看了他一眼。 廊下的灯笼,暖光柔洁,映得他一派清月高华。 云朝一时不确定起来。 这样好看的人,温柔的人,真的会是她的吗? 一切是不是都太容易了? 太过顺遂,顺遂的让她不能确定。 云朝抽了抽鼻子,低下头,闷声道:“雪姐姐说,四伯祖母帮你相看了顾家的四姑娘,想让你娶她呢。已经快要说定了。” 燕展昭皱了一下眉。 五叔已经给父母去了信,按说不会再有顾家的事。 小姑娘闷声不乐的样子,让他有些窝心,也有些心疼。 所以他的小姑娘,还是很想嫁给他的? 因为事情有了转变,所以她不开心了? 燕展昭不喜欢看她的愁容。 他喜欢看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象极了一只可爱可怜又可恨的小狐狸。 他的独一无二的小狐狸。 又狡狤,又可爱,又聪明。 燕展昭柔声道:“所以你是为这个才不高兴?朝儿别多想。不会有意外的。嗯?” 云朝便仰起脸笑:“嗯,我不多想。小十叔不会娶别人,我多好呀。谁也没有我好对不对?” 燕展昭牵了她的手,笑道:“是,谁也没有你好,走,陪我去家里看看。” 云朝点头。 四房的老宅离她们家比较远。 星空璀璨,弦月如钩。 云朝觉得心中一片静宁。 虽然他并未承诺什么。 可那一句不会有意外的,便承诺了所有,让她无比信赖。 她希望就这样一辈子,被他牵着手,一路走下去。 她喜欢他的温柔和好。所以渴望拥有,谁来抢她也不会让。 闷闷的笑出声。 燕展昭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也笑了起来:“小狐狸。” 云朝不依:“不应该是猫吗?” 燕展昭笑道:“猫多乖顺?哪有你这样坏的小猫?小狐狸啊,快点长大吧。” “我现在就长大了。我都快有表姐高了。谁看我都说象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呢,再说了,十四五岁的姑娘,也没有我能干不是?” 其实我是老黄瓜涮了绿漆啊小十叔,所以你真不用有心里负担,你要有一双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睿智的眼! “是,我家小狐狸最能干。哪家姑娘都没有我家小狐狸厉害。” 云朝得意,她这是被夸了? 梦是美的,现实是残酷的的,云朝觉得,还是得先解决残酷的现实才能安心做梦,所以她问:“那,你真不喜欢顾家姑娘?真不娶?四爷爷和四伯祖母那里怎么办?”(谢谢夏天的风,下雨天最想睡觉了两位亲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 第四百八十章节 “都没有见过,怎么喜欢?至于我父亲和母亲那里,自有我去解决。”燕展昭柔声道。 不知怎的,他觉得他的小姑娘,今晚好象显的很是不安。便连往日明快的笑容都似蒙了一层灰色的纱,小狐狸一样的的笑眼,都不那么明亮的叫人心生喜悦了。 他惟愿她永远那样纯明快乐。 “好了,不许再乱想,就是不相信你爷爷,难道不相信小十叔吗?我何曾骗过你?既是答应过你的,我当然会做到。” 他倒是确实没有骗过自己。云朝想了想,又轻笑起来。她那么努力,亦不曾主动对人有过恶念,老天给了她一次新生的机会,总不会是让她过来受虐的吧? 她总能走出一条锦绣路的。 若是身边总有这么一个人,回头总能看到家,总有心安处,那她还怕什么? “小狐狸呀,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学针线。不是说了,以后要给我里衣的么?”燕展昭见她笑容飞扬,如星光月华,心情便好起来,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这丫头个子比别的同年纪的小姑娘要高的多,再这么长下去,以后怕就不能这样一抬手,就能拍到她的头了。 燕展昭不免有些遗憾起来。 心里既盼着她快点长大。 又觉得,也许不用那么快长大,岁月慢慢,也许慢些长大,也是好的。 云朝嗔了他一眼,发狠道:“我学。不就是里衣么?我还要学绣花呢,我画画儿挺好,不信绣不了花。” 燕展昭笑道:“有信心是好的,但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啊。” 云朝哼了一声。 燕展昭又道:“我娘爱吃甜点,我爹喜欢睡前饮点酒,他年纪虽大了,牙口却好,爱吃松脆的下酒菜,这些日子住在老宅里,你记得多送点吃的去。” 云朝秒懂,赢得公婆的心,亲事就成了一半嘛。 总不能让小十叔一个人去努力,因此认真的点头道:“我每天早上做几道点心,晚上再做几道下酒菜给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送去。小十叔晚上读书累了,也要吃夜宵的对不对?我晚上给你做点心和夜宵好不好?” 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燕展昭笑道:“不用那么辛苦,我的夜宵,你让厨房里做就是了。倒是我确实有些手稿需要整理,你的字写的好,若是无事,晚上去明院的书房里帮我抄手稿,可好?” 云朝当然想能多和他在一起,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只一抬头能看到他,心里也是欢喜的。便点头道:“好。” 她打算早上起床练一下拳脚和箭术,用了早膳,给伯祖母她们做些点心,然后开始整理给萧大胖的菜谱,午后绘制神臂弩的图纸,晚上就去他那里,帮他整理书稿。 都说文为心声,多看看小十叔的文章,也能多了解他这个人呢。 待去京城,一路上,她左右除了绘图,也没有别的事,倒是真得学一学针线了,她也想亲手给他做一身衣衫的,不是么? 想到一路去京城,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和他朝夕相处,云朝又高兴起来。 去了四房子的老宅,见仆从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四伯祖父四伯祖母,还有三伯的屋子俱已收拾妥当,只箱笼还没有摆放归位。不过这个也不急,明天再慢慢收拾就是了。 云朝就又去了玉雪的院子,她带回来的婆子丫鬟也正收拾着。云朝说了玉雪要住在她们的晨曦院的事情,让丫鬟们再准备一套床褥送过去,顺便把她平日用的穿的,也都送过去换洗,便同燕展昭慢慢走着,又回了自己家。 到家时,宴席已经开了。 燕展昭去了前院男子的席上,云朝则回了后院。 见她过来,大堂嫂小韩氏刚好离了席,在门外遇上了,道:“你这是去哪儿了?刚几位长辈都问了。” “我去四房那边看了一下,省得用了晚膳,四伯祖父他们回去,屋子没收拾好再耽搁了休息。大嫂,这些菜你可吃的惯?若是不惯,或是有什么忌口的,你与我说。我回头去厨房里说一声。还有大堂兄晚上是要看书的吧?我听说他明春也要下场的。刚好小十叔那里晚上也要送夜宵,回头我让厨房给大堂兄也备一份送去,大堂兄都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我好让厨房里准备。” 小韩氏觉得她人虽小,竟是是个面面俱到的,便笑道:“你累了这半天,也饿了吧?这些事儿且不急,明天我再与你说,外头天冷,瞧你这小手凉的。快坐下喝口热汤去。” 姑嫂两一道进了屋,云朝去了姐妹们的一桌。 用了晚膳,七婶娘小徐氏因挺着大肚子,便先回了,余者移了席,长辈们问了小韩氏京城大房一家的情况,又说到家里的子侄们的学业,姑娘们的亲事,聊到夜深,方才散了。 云朝姐妹们回了晨曦院,玉雪的床铺也收铺好,姐妹们又聊了会,把玉雪从金陵带回来的东西都挑了,方才各自歇下。 第二天便是独孤家送嫁妆的日子。 九十八抬的嫁妆,从县城送过来,一路倒叫多少人红了眼。 抬抬压弯了扁担,外头的人还好,古庄燕氏的人却真正瞧了回热闹。 私下里都感叹,原以为明九不走仕途,这辈子也就是个田舍翁了,不想他倒是命好,取了个真正的高门之女,瞧瞧这嫁妆,别说古庄燕氏的媳妇,只怕整个盱城县的媳妇子,也没有这样体面的嫁妆的。这哪是娶个媳妇回来,竟是娶了个财神呢。 村西这一支,这是真要起来了啊。 云朝兄妹因在孝中,不好往前新房里凑,只老实待在家里,待到玉灵玉雪玉瑶三姐妹瞧了半天热闹,午膳后方过来说,姐妹几个围到谨语的屋里。 玉灵道:“哎呀,九婶婶的嫁妆当真叫人瞧的眼都直了,害的我娘听了半响酸话儿。真是,他们要是嫉妒,自己家也培养个象九叔一样厉害的郎君,不就什么都有了?” 玉雪一撇嘴:“理那些人做甚?没得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第四百八十一章节 有些人确实没有必要理会。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那些恨人有,笑人无的人。 云朝一点也不奇怪。 正如玉雪说的,理他作甚? 难不成还能因为别人的嫉恨,就停止自己过日子的脚步? 人当然是群居习性,有乡愿意识很正常,但没有谁因为别人的嫉妒,就放弃自己的日子的,所以,某些时候把别人负面的话放在心上,纯是自找不痛快罢了。 云朝觉得她喜欢玉雪的,正是这一点。 这位小堂姐,爽快果决,也懂得权衡得失,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她有点象红楼里的凤辣子,但她比凤辣子善良,还没习会人性里的那些阴毒与狠戾,她的心胸也比凤辣子更广阔,因她的看的书多,懂的多,眼界自然要高一些。 也许,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未曾受过人生的挫磨,所以珍珠还未变死鱼眼。 她的目光清正明华,气质高洁,笑容明亮如五月阳光。 云朝希望她,不只是她,她希望这屋里的所有小姑娘,将来的人生,都不会遇上一个把珍珠变成鱼目的魂淡男人。 她希望她们都能一直保持着现在这样明快的幸福,生活里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今天你头上的珠花比我的好看,明天我们要穿什么漂亮的裙衫。 她希望她们都能遇上一个对的男子,把她们放在手心疼惜呵护,让她们永保珍珠的光洁润华。就算没有这样一个对的男子,她也希望她们能拥有一颗强大的心,不因别人,更不因生活而缺失。 她希望她们如此,自己亦是如此。 那原本因玉雪提起小十叔的议亲对象顾家四姑娘而满是不安的心,舜间便安定下来。 她自会去走出一个锦绣人生。 有小十叔当然是美好的。她亦会为些付出努力。 可如果一定没有,她会难过,会疼,会颓废一小下,但该站着走的路,她一定不会弯下腰,依旧会笑着走下去。 “回神,回神,朝丫头,你又在想什么呢?”玉雪的葱指在她眼前晃着。 云朝一笑。 玉灵也道:“朝姐姐,你最近好奇怪,要不闷在屋里不出来,找你也被翡翠挡了,说你忙着,可又不说忙什么。出来了要么发着呆,要么傻笑。到底怎么了?” 云朝瞪了她一眼:“当我和你这小丫头一样整天就知道吃呀玩呀的?我是忙正事呢,翡翠可没骗你。对了,快说说九叔的新房布置的怎样?” 说到这个,玉灵来了劲:“可惜朝姐姐你不能去看,等九叔成了亲,九婶婶肯定要请去你去玩,那会儿就能瞧见了,我们来时,也只成亲的新房才摆放好。你可不知道,里面满满当当的,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拨步床,博古架,大衣橱,琴桌,长案,帐帘,玉器摆件,古董,要我说,光那一间新房里头摆的东西,也得值上个几千两。” 玉雪嗤了一声:“没见识的丫头,只里头的一幅桌屏,便不下千两银子了,更别提那些玉器摆件,我只粗粗看了一下,没个两三万两,哪里买得来那些珍物?不过,这也是晒嫁妆,往后都要收起来的。谁家过日子把屋里弄的那般金壁辉煌?倒是那几幅字画,都是前朝古物,十分难得。” 自家白担着个书香之家的名头,家里还真没什么古玩字画。说的云朝也心动:“有机会我也去瞧瞧。” 玉雪笑道:“那你就得求咱们的九婶婶了,那些东西成了亲怕就得收起来。” 云朝不在意道:“没事,左右九婶子在咱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与咱们也熟悉,就是要看,也不算失礼。” 若不是与独孤游相熟,要看人家嫁妆,还真是件失礼的事,有那多想的,自不会认为她们纯是出于好奇,反倒要想想,是不是窥觑人家的嫁妆了。 这年头姑婆私占儿媳嫁妆的事,可不少。 独孤游是独孤家的嫡女,在家中亦是受宠的,以独孤家的家世,她的嫁妆不菲,原也不奇怪。 这是家里的头一桩喜事,云朝之有又没见过古代人成亲,心里自然好奇。 便道:“你们瞧了晒嫁妆,可知道九婶婶的嫁妆,都陪送了些什么?” 玉灵眨了眼:“问雪姐姐,好些我都没见过。” 玉雪也啧了一声:“别说阿灵,我在金陵也瞧见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婚嫁,也瞧过高门嫁娶晒嫁妆的情形,可真没哪家能和咱们小九婶比的。家具古籍字画古玩玉器金银器首饰头面衣物绸料香料笔墨纸砚绣品屏风样样不缺。九婶子就是一辈子不再买什么,也尽够用了。其中犹以书画居多。大概是想着咱这是读书人家吧。你是不知道,整整六箱子珍贵的古籍呢,连我爹都看直了眼。只那六箱子的古籍,大齐就没几家能陪得起的。我爹还玩笑说,哪怕除了这六箱古籍,别的什么也没有,九婶这一份嫁妆,满大齐就找不到几家嫁女能比的。” 云朝听了心中一动。 她其实一直想着,给家家中弄一个藏书楼出来。 书香人家没书,还叫什么书香人家? 虽然有书的不一定是书香人家。 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文章,所谓世家,是个积累的过程。书,才是一个家族真正的财富。 燕氏经过开国那一场持久的战乱,才缓过一点劲,又经了这一场兵乱,就算有什么积累,也毁的差不多了。 如今大齐走上正轨,正是向上之势,燕氏,也该趁着这股势,好生积累发展才对。 对于耕读传家的家族,如何能没有书呢? 燕氏当然有不少人家还是有些珍藏的书籍的,可惜,哪家的珍籍不是珍之重之?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给人借阅的。 云朝想要的藏书楼,当然不只是自己家的私藏。她要让燕家的藏书楼,就象后世的天一阁一般,成为大齐读书人的圣地。 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那就慢慢去做。 她要让天下人提起燕氏,首先想到的就是燕氏书阁,想到燕氏的藏书,就会想到祖父燕宏扬。这才是她回报祖父救了她,给了她生命和家的最大的回报。(感谢夏雨天最想睡觉了童鞋的打赏,求月票?) 第四百八十二章节 书,本就不该被束之高阁。 被阅读,才是它存在的最大的价值和意义。 云朝笑道:“读书人爱书惜书,可古籍珍本,虽珍贵,若只作珍藏,却不让天下更多的人阅读,便也失了义意。我一定要让咱们燕家拥有大齐最大的藏书阁。以后呀,咱们姐们出嫁,我一定给你们都陪嫁一整个书房!” 姐妹几个将来基本上都会嫁给读书人。 玉瑶好笑道:“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志气。你这丫头能赚银子我们是知道的,可一个书房,可不是光有银子就能送的。以后你若做不到,看你怎么办。” 云朝笑道:“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儿,单看银子多少罢了。我既说到,就一定做到。不过呢,你们若是嫁的太早,我就没办法了。凡事都需要个时间不是?不过也没有叫你们为了间名副其实的书房,就不嫁或迟嫁的道理,你们放心,哪怕你们嫁早了,当时陪嫁不了一书房的书,以后也给你们补上。” 玉雪拿着团扇敲了敲她的头,笑道:“疯丫头!就算要陪嫁,也没有让你给我们张罗嫁妆的道理。倒是我们这些做姐姐的,该给你添妆才是啊。说说,你将来要嫁个什么样的小郎君?” 云朝抿了嘴笑。 谨语就道:“藏书楼的想法倒是真的好。外祖父近来就在注释经书呢。朝儿,我倒觉得,藏书楼的事情你先别想着,若是有了余银,外祖父的注书完成,想法子刻印才是正经。” 这年头印书可不便宜。 云朝就道:“什么叫有了余银?祖父注的经书,定是要刻印的,我便是没银子,抢也得抢到银子来办这事。表姐放心,我早就放在心上了。到时候我让纸坊产出最好的纸来印祖父的书。藏书阁的事情,有了银子也不难办。玉雪姐姐不是说了九婶子有六箱子的古籍作陪嫁的么?回头我去和九婶婶谈,她那些古籍若能借出来让我抄阅,用于刻印,我以后每出一本新书,便送独孤家一套。往后便凡借出珍本来给我们刻印的,都同此例!他们送了一本书,将来就能得到我们家所有印刻的书,我就不信,真正的读书人,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 说的一层子的小姑娘们面面相覤。 她们都没想到,这丫头的心如此大。 可偏也提出来的条件,真正让人无法拒绝! 但,这也是需要绝对的财力支持才能做成的事。 还有,这岂不是说,她要自己家刻印书籍? 玉雪家中就是经营书画铺子的,哪里不知道刻印书的难度,不免摇头:“财力物力人力,这般大手笔,可不是容易做到的。” 云朝道:“只要想做,就能做到。我不只想要印这些古籍,以后但凡有真才实学的人想出书,我也可以帮着印,不但帮着印,我还给他们付银子。人家把自己的学问写出来与天下人共享,学问又不是平空来的,天下人得利,总不能叫写书的人白白付出不是?合该给他们银子。如此,那些有学问的人,才会有动力写书。再则,付银子,亦是对他们学问最大的尊重。” 说的几个小姑娘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虽然觉得她想的这事儿太过荒唐,可又觉得,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朝儿,姐姐以前虽也知道你能干,可头一回觉得,你这不是能干,你这是……这是……”玉雪看着她,一时竟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她的好。 云朝笑道:“我这叫有理想。” 玉雪失笑,复而郑重道:“我虽没什么银子,可你若真不是玩笑,说的这些都是真正想做的,我也出一份力,同样是姐妹,难不成我们就比你差了?你若为咱们家建书楼,我这做姐姐的便帮你,尽我最大的努力。点心铺子,兔厂,我的那一份,我全捐出来支持你。” 听她这么说,玉瑶和谨语玉灵也道:“我们也一样。左右那些本来就是朝儿办起来的。如果咱,家的藏书楼真的能建成朝儿说的那样,是大齐最大也好的藏书楼,咱们是燕家的女儿,将来走出去也是骄傲,出这些银子也值得。” 云朝忙道:“不过是要陪嫁你们一个书房罢了,你们倒把银子都拿出来。不是我说,你们也太小瞧我了,兔厂先不说,你们可知道点心铺子一年能让你们分多少银子?这就许出口全贡献出来?我怕你们以后肉疼!” 点心铺子的生意好,大家都知道,不过还真没想过,那点心铺子能赚多少银子。 最重要的是,那点心铺子当初开的时候,虽说是小姐妹几个自己赚胭脂钱玩的。但其实她们谁也没帮什么忙,除了谨语出了个小叶儿,其它人甚至问也没太过问。 因是白得的,便也没把那份利太放在心上。 玉雪挑眉:“一年能赚多少?先说出来让我们肉疼肉疼。” 云朝道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二百?” 云朝摇头。 玉雪讶然,难道是两千?那可真不少了。她家书画铺,金陵城最有名的那间书画铺子,一年也不过一万两左右的利润,这还是经营多年,在行业里有了口碑的结果。一个小点铺子若是一年能赚两千银,可真正不算少了。 就算是她们几个分的,她们七人,每人一年也有三百两银子呢,她是家里惟一的女孩子,月例是跟着哥哥们走的,一个月也不过才十两,这都抵得她近三年的月例银了。当真是不少! “两千?” 云朝继续摇头,笑道:“两万。县城现在的点心铺子,一个月便有上千两的纯利,抛去房租,工钱,材料成本后的纯利。码头的铺子,生意会比县城的百味斋更好。这两间铺子,一年两万两银子没有问题。听着很多对不对?其实不多,平均到每一天,一间铺子一天不过三十多两银子的纯利罢了。这也是因为咱们铺子的生意好,价格又贵的原因。钱二哥说了,年后便会在府城再开一家点心铺子。府城的生意,只会比盱城县的好。” 第四百八十三章节 所以,云朝的意思是,她们如今坐在家中,每一个人,一年都会有近三千两银子的收入? 哪怕家里以后不管她们的嫁妆,待出嫁,她们自己就能存出上万两银子的嫁妆? 这还只是玉瑶和玉雪谨语三个年纪大些的。 而云朝,云畅,阿灵,光这个点心铺子,就得有两三万两银子的嫁妆? 而最小的蔚儿,离她成亲,还得有十几年呢,小丫头如今才四岁多,哪怕她十五岁就出嫁,点心铺子也只这两间不再开新铺,十几年后,她也会有四五万两银子的嫁妆? 几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除了玉雪和谨语,其它姐妹几个的这一份小金库,都比家里的财产要多的多。 “朝儿,你说的是真的?” 云朝笑道:“左右玉雪姐姐在,回头我让钱二哥把点心铺的账薄送来,让你们核一下账就是了。要不我说你们会肉疼呢。” 玉雪叹道:“我原当点心铺子不过是小生意,竟然有如此厚利,这实在是……” 云朝道:“很多小生意,其实看着小,赚的却比大生意多。雪姐姐你想,咱们那点心铺子,每天三十个品种,每个品种限卖二十份,一天一个铺子是六百份,基本上全部售馨,咱们的点心可不比别家,走的是精品路线,卖的极贵,最便宜的,一份也得要一两百钱,贵的要一二两银子呢,一天赚三四十两银子,又有何难?而且我还只是说了点心铺子里的利润,还没算给云来供应点心的利润呢。他们家的酒楼,用量也不差的,虽不比点心铺子,可一月也有近一两百两银子可赚,一年也有一千多两银子。这些还都是平常的利润,若是遇上节庆,如中秋,一个中秋光卖月饼赚的,就差不多抵得平时一两个月的利润了。” 玉瑶怔了半响,方叹道:“朝丫头,你白送了我们这么些银子,还真是个舍得的。我原还算着,兔厂一年卖兔肉,皮子,也赚的不少,这一比还真是没处比了。你还说我们肉疼,你竟是一点不肉疼。” 云朝笑道:“若是这些银子能让姐姐们过的一辈子幸福,我又肉疼什么?原先说是嫁妆,也是因着我想着,咱们姑娘家,将来到了别人家,公婆不比自己爹娘,如果手里有银子,腰杆子也硬,就不必怕受别人的闲气了。再则,我若要银子,有的是法子赚呢。纸坊可没分给你们。纸坊也赚的不少。虽不对外卖,可三伯要的量就够我们家过上一份好日子了。再还有油坊一年的分红不是?且家里又添了那么些地,左右到了明年,就不会再缺银子使了。还有,我家不是还有个百家食肆么?那个虽不比点心铺子,可赚的也不少。” 玉雪一拍桌子:“三千两我是肉疼,可再肉疼,我也舍得。瑶儿阿灵,语表妹,你们三人每人出一半,我的全出,都给朝儿经营藏书楼。” 玉灵和玉瑶不比玉雪,她的嫁妆家里不会少准备。可五叔和七叔家的条件在那里呢,就是全力备着,也没多少。所以玉雪才会这么说。 至于谨语,她毕竟不姓燕。愿意出银子,已是情份。 云朝笑道:“我心里有数,哪要你们出这么多?都说了那是给你们做嫁妆用的,若是你们真愿意为咱们家的藏书楼出一份力,让咱们燕氏的子孙以后都记得你们这几位的贡献,那就定个例,往后点心铺子的一成利,用来供藏书楼的发展,如何?” 如今的两间点心铺,一年按两万银利润算,一万就是两千多两,建藏书楼却是不够的。 玉雪摇头:“两千多两如何够?” 云朝道:“将来又不是只两间铺子,一成的利如今是两千多两,几年后上万两也是有的。再说,我会和爷爷去谈,以后咱们家所有的产业,都会拿出一成利来,用于扩展和维护书楼。想必爷爷是会答应。” 再说了,以后她要是真的做印涮,书楼也不一定会需要别的产业的供给,印涮本身也是能盈利的。 云朝自己是大齐郡主,她一辈子哪怕什么也不干,就能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可她前世不是米虫,这一世,也更不想当米虫。 人活一世,总得要做些事情方不负一生。 这些事情,小至让家人吃饱穿暖,大至为天下苍生计。 她没有太大的理想,却希望自己能力所能及。 如油坊,如纸坊,如努力寻找并裁培高产农作物,这些都是能能做的。在创造自己和家人的福裕生活之外,也能为别人做些有益的事情。 何况,她是大齐的郡主,这个身份虽是天生就有的,可她将来会受大齐百姓的供养,她拥有这样的特权,那么为大齐百姓做些可以让他们生活的更好的事情,便亦是她的责任。虽然别人会觉得,她是郡主,受人尊敬与供养是她与生俱来的权利,可她自己不能也这样认为。 当然,她所想的这些,她不会,也没办法去说,她只希望自己能一点一点的去做,哪怕最终只能做出一点成绩来,那也比混吃等死,只享受而不付出要好。 姐妹几个都同意了她的建议。 云畅抿了抿嘴,却未出声。 这里只有她知道,为燕家做的这一切,全然不是姐姐的责任,因为姐姐并不姓燕啊。 等到晚上,云畅便去了云朝的屋里,道:“姐,今晚我和你睡。” “畅儿有话要与姐姐说?”她家妹妹可不是粘人的性格。若非有事,肯定不会跑来要与她一处睡。云朝笑问。 云畅点头,两人在床上躺下,云畅方道:“姐姐,我的银子,都给姐姐做藏书楼。若是姐姐哪天不在咱们家了,姐姐要做的事情,我也会帮着姐姐做下去。我没有姐姐聪明,也没有姐姐能干,更不会如姐姐一样有大志向,会想的那么多别人想不到的事。可是我会去学。凡是姐你想做的事情,畅儿都会帮你做。” 云朝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姐姐最想的,就是我们一家人,能过的幸福快乐。爷爷健康长寿,哥哥们一生顺畅,你和蔚儿夕儿平安喜乐。”(谢谢亲爱的夏天的风的打赏。) 第四百八十四章节 “会的。肯定会的。姐姐也会幸福一辈子的。”黑暗里,云畅握了握拳头。 因有了这一次的谈话,云畅每天竟不再只想着打猎的事情,除了练箭和忙些家里的琐事,她每天抽出半天的时间来学术数。 云朝奇怪:“畅儿怎突然对术数有兴趣了?” 云畅道:“姐姐的生意多了,需要人帮着看管,我没有钱二哥会做生意,可是我能帮着姐姐管账。姐姐不是说过,账房是财务,好比朝庭的户部,一个国家想正常运转,少不了户部,一个铺子若想把生意真正做好,也离不开账房吗?所以我想账房也是重要的。我不会做生意,可管账总是能学的。我还请小伍教我做账了呢,其实也不难。等我学会了,我就帮姐姐管账。” 云朝愕然。 她没想到云畅竟然会想帮她管账。 一个公司,财务确实是非常重要的部门。 她原就愁着找不到合适的管账的人选呢。 小伍虽然不错,但把所有的账交给他管,一是能力还不够,二是他也不太合适。 不过畅儿也太小,这个重担真能压到她身上? 云朝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个快乐的童年和少女时期。 而不是把家族的责任,压在她的身上。 “畅儿,姐姐只想你能过的快快乐乐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云畅抿了抿嘴,道:“可是,我觉得术数挺有意思的,小伍教我的,我一学就会了。姐,我好象在这个上面有天赋。真的。而且我觉得管账很有意思,我也喜欢。姐姐说我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我喜欢的事情,我原本以为很难,可是学起来不难,我真的很喜欢,就象练箭一样喜欢。而且能帮姐姐,我便高兴。” 云朝想了想,道:“你真要学?” 虽然是女孩子,可她家的畅儿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样。 她从来对吃什么穿什么没什么兴趣,惟一喜欢的就是练箭和学武,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猎。 如果管账能让她高兴,那就让她去做也没什么。 虽然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兴什么职业的追求。可是如果畅儿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而不是将来成了亲,便局于后院那四角瓦楞的天空,一辈子除了三餐子女及丈夫无事可想,云朝觉得,她的畅儿,就该活的更肆意些,更广袤些。 她能为自己的妹妹撑起更广阔的天空,为什么还要让她束缚了手脚,做个连自己都没有的人呢? 见云畅认真的点头,云朝就道:“既然你想学,那别和小伍那半调子学了。姐姐亲自教你。” “姐姐也懂术数?” 云朝好笑道:“自是懂的,反正比大多数人懂,教你还是够的。” 她前世虽然是专业的运动员,可也是正经的名牌大学毕业。受过十多年正规的教育。而且数学成绩还十分优异。 便是大齐,其实也是有大食商人的。阿拉伯数字也早存在,只不过大齐人认识的几乎没有,且也无人会用罢了。 但云畅要管财务,自然是学阿拉伯数字比较好。而且老实说现在的所谓账本,云朝也觉得太复杂了些,复杂还罢,账务也是一团糟,看个账本就能累死人。 她对财务懂的并不多,但是财务报表,她前世时,每年却是都要看的。所以基础的财务知道,她懂。因她前世时,家族的产业也有她的一份。每年的董事会她都要参加,看懂财务报表,知道公司的财务状况,是她必须学会的知识,所以她也曾下过功夫去学。 云朝写了从零到十的十个阿拉伯数字教云畅认:“这叫阿拉伯数字,大食人做账,用的就是这些数字,对应大齐文字的零到十,你先把这个记下,回头姐姐教你加减乘除和速算法。学了这些,我让人做个算筹出来,教你使用。” 云畅道:“算筹我会用,和小伍学了。” 云朝摇头:“不是小伍现在用的算筹,我给你做个新的算筹,和他用的不太一样。小伍教你的,你全忘了吧。” 现在的算筹笨重复杂。云朝打算给云畅做的,却是后世用的九进制算盘。 不过这也不急。总得等云畅把加减乘除先学会才能用。 至于算筹怎么用,她还真知道,无它,小时候珠算口决,如何打算盘,那会儿祖父还未去世,她是跟着学过的。尤其是珠算口决,是祖父要求她必须会背的东西。就和加减乘除法的口决一样。 云畅不过半天的时间,已经把阿拉伯数字全部记了下来。 云朝便先教她加减法。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在数学上还真有些天份。学的极快。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到了燕展明和独孤游成亲的这一天,云朝虽然不能去新房凑热闹,但是家里忙,她还是能帮些忙的。 这次的席面,也是由云来和万福两家酒楼承办,厨房里的事情不必管,云朝就帮着按排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客房,还有喜宴上分发的喜糖等事。 这次的喜糖,也是由点心坊自己做的糖果,而非从外头买回来的。 也算是给自己的点心铺子打个小广告了。 云朝正忙着分派糖果,让几个来帮忙的仆人进行分包,阿灵便找了过来:“朝姐姐,糖果能给我些么?” “你自己取就成了。不过也不能多拿,客人多,若是不够分的可就麻烦了。我让点心坊里加做了些,不过得午后才能得。” 玉灵道:“谁让咱家的糖果好呢,我和瑶姐姐雪姐姐帮着招待来的小娘子们,可这些丫头也太能吃了,有几个族里的小姐妹,还央我送些她们带回去呢,也没要多,只要一份儿,便不好拒绝了。雪姐姐让我过来找你,让你给我们单独准备二三十份好送人。” 若是二三十份,问题倒不大,云朝就道:“成,你先拿些招待那些小娘子们,至于要送人的,回头我让人单给你送去。不过是些点心糖果,咱们送得起。” 第四百八十五章节 九叔成亲,多送些糖果,云朝十分乐意,外头卖的再贵,自己家做的,也不过是花个材料成本而已,当成不算什么。为着这份喜庆之事值得。不过是因点心坊里实在忙不过来,才只好让来走礼的人,在礼品和礼金登记后,每人送上两盒,取个成双之意罢了。 玉灵也知道那些糖果在铺子卖的贵,老实说今天来走礼的,许多人上的礼金都不值那两盒糖果钱,便抱着她的胳膊笑:“朝姐姐就知道你最好,可千万别告诉我娘,回头她又得骂我穷大方。我也不是什么人都送,原就是族里交好的小姐妹,还有几个不错的新认识的小娘子。对了,崔县令家的千金这次也来了,还问我打听朝姐姐呢。” 云朝想起要留崔如意在家里玩两天的事,便对玉灵道:“等午宴过后,你跟玉雪姐姐说,请崔家小姐去晨曦院里作客。顺便留她在咱们家里玩两天。” 云朝之前给崔如意写了信,约她来家里玩,崔夫人有心想与燕家结亲,看了云朝给崔如意的信,当然知道云朝不会平白无辜约崔如意去家里小住,定是另有深意,通家之好的小娘子间交往,才好****小住的,燕家主动伸出橄榄枝,她哪有不接的?便让崔如意回信应了下来。 为了女儿能顺利留在燕氏作客,崔夫人今天连崔如玉都没带来。 崔如玉知道崔夫人和崔如意今天要去燕氏做客的,自也想跟着去,她原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毕竟崔夫人大多时候应酬女眷,去别家作客,都会带上她和崔如意,可没想到崔夫人这次意连与她提都未曾提一声。 若在平时她自持官家小姐的身份,哪里稀罕往乡下跑?盱城县县城往来的人家,她都没几家能看得上的呢。 可她对燕云洛有了心意,恨不得能借着机会见上一面,哪怕不说话,只默默的看着那集世间所有美好于一身的小郎君,心里也是甜的。 因此崔夫人直到出门,都没打发人叫她,待她等不下去,急急跑到崔夫人院里时,崔夫人已经带着崔如意出了门,崔如玉恨的差点把帕子扯烂。 心里却寻思起来,莫非嫡母也为嫡姐看中了燕家小三郎燕云洛? 若查真如此……她要怎么办? 她看中的人,凭什么要被嫡姐抢去?再说嫡姐比燕三郎大呢。 想到这里,崔如玉心中一动,莫非,其实嫡母看中的是燕家二郎?那燕家二郎虽不比燕三郎,可配嫡姐也是绰绰有余了。 反正只要不是燕三郎就好。 崔如玉想到这一点,虽还是生气嫡母竟然撇下她只带着嫡姐去了燕氏,并为失去了一个见见燕三郎的机会而懊恼失望,可一想到嫡母看中的并非是燕云开,她又开心起来。 高高兴兴的去了姨娘的屋子,把她的揣测一说。 她姨娘忙恨恨的伸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精明,偏又犯起傻来。这关口倒糊涂了。那个贱人若真瞧中了燕家二郎,想把如意那死丫头嫁给燕二郎,你还有什么指望?当是你听的那些戏呢!什么姐妹共嫁一家是美事? 老爷又没糊涂,如何会让一双女儿,嫁给亲兄弟两?若这事真成了,你且歇了你那心思。” 崔如意急的一把位住她姨娘的袖子:“姨娘,那要怎么办?回头我打听打听,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瞧中了燕二郎,若是,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事给搅黄了。要不然,要不然女儿……” 姨娘冷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嗔骂道:“这才一点儿事,你瞧瞧你成了什么样子?且镇定些。容我想想,左右那燕家小郎君们不是正在孝中么?便是那贱人母女两个有这心思,这事一时半会儿的也成不了。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呢,咱们慢慢谋划,还能想不出办法来?成就一件好事难,可毁一件事儿,却有的是法子!” “姨娘,你无论如何得帮我,女儿子这一辈子,可就指着……指着……那燕家小三郎,爹爹夸的跟什么似的,他将来必是能中进士的,女儿若是能……女儿以后定少不了凤披霞冠。,女儿成了官家夫人,姨娘你的终身,就有靠了。女儿出息了,看那恶妇还敢欺负你!“ 她姨娘笑道:“放心,姨娘就你这么个女儿,万事都会为你筹划的。” 且不说崔家的妾室庶女如何,只说中午宴席结束,崔夫人和崔县令要回县城,燕展明这个新郎官亲自送出了门,崔县令来燕氏一趟,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拜会一下燕宏扬这位仕林里极有名声的名儒的。 刚好崔如意也被邀请去作客,一家三口,便在燕云开的邀请下,去了村西小五房。 崔县令看云开是越看越满意,而崔夫人和崔如意坐在马车里,也偷偷的打量云开。 崔如意羞红了脸。 崔夫人本就是极满意老爷挑的这个未来的乘龙快婿的,这会儿见女儿也上心,便满意了。心里深觉这是门好亲事。 云开虽然不知道自己已得县令家的千金提前相看了,不过崔县令和崔夫人的目光都太过热切,让他不免有些不自在。且又总感觉到那马车内有人打量他,心知必是崔家小姐,一时连耳朵都红了。 那腰背,挺的也更直了,在崔县令面前,也更不敢大意。崔县令也曾年少过,见云开突然抱紧,不免得意的拈了胡子微笑。 那位崔家小姐上马车时,云开也隐隐瞄过那么一两眼。 只觉得她面如银月,端庄典雅。 若真是她打量自己…… 云开虽没想别的,可只觉得那车里投来的目光太过灼人,自己正被个妙龄小娘子打量着,心头也不免如小鹿乱撞的感觉。 到了家,忙把崔县令请去了燕宏扬的书房里,而云朝这里,也早等在了门口,给崔县令和崔夫人行了礼后,方把崔夫人和崔如意,请去了后院。 云朝亲热的上前挽了崔如意的手,这姑娘说不定以后就是自己二嫂呢,她可不敢轻慢。得让她和崔夫人母女感受到自己家人的热情才行! (非常感谢裘丽娜童鞋的打赏。) 第四百八十六章节 云朝先是请了崔夫人和崔如意去了姑母燕元娘的院里。 四伯祖母蒋氏、三伯娘成氏正和燕元娘在屋里闲话。 听丫鬟说云朝领了崔夫人和崔家小姐过来。蒋氏道:“这崔县令倒是给咱们家面子。” 燕元娘笑道:“哪里单是给面子,崔家怕是想与咱们家结亲呢,大概是看中了云开小子,不过我爹的意思,这门亲倒也结得,这不,朝丫头又与崔家姑娘要好,便请了家里来玩,也是让两个孩子见见面的意思。若两孩子能相互相中,这门亲八成是要结的。” 蒋氏道:“那真得要好好看看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可孩子们的意见也重要。且,门第虽然重要,姑娘的品性更重要。咱们也看看崔家姑娘如何。你爹是男人家,哪里能想这么多?这事儿,还得咱们来看。既是有了结亲的意思,便不能怠慢了人家,走,咱们也出门去迎一下。” 成氏忙拦道:“娘您是长辈,去了不合适,姑奶奶也不必动,由媳妇去迎吧。” 燕元娘是寡居,且又是归宁的姑太太,确实没有成氏这个燕氏媳妇出面合适。 燕元娘理笑道:“那就辛苦三嫂了。” 成氏笑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给我侄儿定门可亲,再辛苦我也乐意。你是咱们家姑奶奶,金贵着呢,劳动我是应该的,且不能劳动你。” 燕元娘听的直笑,对蒋氏道:“伯娘您瞧,嫂子这几十年,还这么疼我呢。” 蒋氏也笑:“她做嫂子的,疼你这姑子是应该的。你也待她好,你嫂子别的没什么优点,却是个知恩的。” 成氏故作难过的样子:“瞧娘说的,儿媳难道就这知恩的优点了?” 成氏嫁过来时,燕元娘这个姑子还未出嫁,两人关系原本就亲,后来虽然她跟着燕展恒去了金陵,两家也常有往来,虽不时常见面,但感情依旧不错,这会儿也就没那么客气了,再则,成氏心里倒是想为次子云画求娶谨语这个外甥女呢。这外甥女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瞧着就是个极有灵性的,女红上头也是样样拿手,被大姑子教的也极好,又是为次子娶的,不指着外甥女将来家到家里掌家,再没什么不合适的。 而且二儿子是个性子跳脱的,给他娶个外甥女这般有才气又温柔的小娘子,也能敛敛他的性子。 大姑子与自己姑嫂感情好,深解她的为人,不会担心外甥女嫁到自家受苦,这门亲事再合适不过。她觉得只要她能提出来,燕元娘定是不会反对的。她自己的儿子她知道,虽然性子跳脱些,却也是个好孩子,长的也俊美,也将就能配得上外甥女。 蒋氏因有了这份心思,这些日子每回往老宅送东西,可没少燕元娘和谨语的。 燕元娘归宁寄居在娘家,嫂子们非旦没有嫌弃,还处处待她比从前更尽心,她心里也是十分感激。 成氏笑着出了门,站在廊下迎接崔夫人母女。 待云朝领了崔夫人和崔如意进院后,成氏热情的上前,笑道:“奴家成氏,见过崔夫人,这位便是府上姑娘吧?真个象朝丫头夸的,是个漂亮又端庄的小娘子。听说夫人和小姐来作客,婆母打发我过来迎一迎。” 崔夫人有和燕氏结亲的心思,对燕家也是打听过的,听她说是自己姓成,便知道这位是云朝兄妹在金陵的隔房堂伯娘了。也忙笑着见礼:“您便是朝丫头金陵的三伯娘了?倒劳您来迎。朝丫头和我们家闺女要好,非要请了我们来坐一坐,却是劳动府上了。” 成氏客气了一回,笑着把人请进屋里,介绍道:“这位是我婆母,这位是我家大姑太太,朝丫头的姑母。” 蒋氏和燕元娘也起身见礼,两下里坐下。 蒋氏笑道:“夫人能来做客,咱们盼也盼不来的,哪能说什么劳烦?这位姑娘便是府上的小姐?长的可真好,倒与我们家的瑶丫头有些神似,只比瑶丫头更端庄漂亮些儿。” 一边说,一边从腕上套了只紫玉镯子,递给了崔如意:“我瞧着小姑娘实在是喜欢,头回见面,这是给姑娘玩的,若不嫌弃,就拿着玩去。” 崔如意见这镯子贵重,便瞧了崔夫人一眼,见崔夫人点头,才笑着收了下来:“老太太给的,定是好的,如意喜欢的很,便厚着脸,受了老太太的好意了。” 又见过燕元娘,燕元娘也笑着夸了几句崔如意的人品相貌,也从头了拨了只玉簪子给了崔如意。 成氏便道:“竟是我的不是了,没有婆母和姑子都给了见面礼,我却小气的道理,来,姑娘,这是我给你的,可得收下,不收我可不高兴。” 说着,也从腰上解了个玉佩来,给了崔如意。 这玉佩虽不比蒋氏的那只镯子,可也是块好玉,崔夫人晓得女儿会为难,便笑道:“既是长辈给的,收下吧,还不快谢过你燕家伯娘?” 崔如意给成氏行了礼,道了谢。 燕家婆媳和这位姑太太如此待女儿,给的都是好东西,可见对女儿是满意的,且瞧这态度,比寻常待客要热情的多,崔夫人岂能不知其意?脸上的笑更深了。 蒋氏笑道:“我们一处说话,她们小姑娘在边上听着也不自在,且叫她们自己玩去。” 又吩咐云朝:“朝丫头,你领崔姑娘去寻你姐姐们说话去。” 云朝笑着应下,对崔夫人道:“崔家婶婶,上回我说了留如意姐姐在我们家玩两天,您可是应了的。一会儿您要是回城,我领如意姐姐来送您,您可不许让如意姐姐跟您一道回去啊。” 崔夫人笑道:“成,左右她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就让她和你们玩两天。回头你得闲,也去咱们家住两天去,陪你如意姐姐一处说话。她上次和你学了几样点心,一直念叨着,再寻你学一学呢。” 云朝和崔如意行了辞礼,出了燕元娘的院子,相视一笑。 崔如意道:“你们家院子可真大。你表姐也在么?上次你祖父大寿,我们还说过话的,一直想再见一见她呢。” 第四百八十七章节 云朝笑道:“表姐和我一样,都住在晨曦院,还有金陵的玉雪姐姐,你刚也见过的,她这回也和语表姐一道住着呢,这下子你来了,和我一起住。七叔家的玉瑶姐姐,还有五叔家的玉灵,每天也会一道过来玩,这下子又有了如意姐姐,可得热闹了。” 崔如意很羡慕云朝家里兄弟姐妹多,虽然多,可关系又极亲近。 她没兄弟,统共一个堂兄和庶妹,可堂兄不争气,叫爹爹送回老家去了,庶妹又是那么个尖酸刻薄的性子,她想亲近,又实在亲近不起来。 听她娘说是想和燕家结亲,她心里便愿意了。 觉得嫁到这么和气的一家,只要她自己上敬长辈,下怜弟弟妹妹,与夫君一心一意,这样的人家,日子就过的不会差。燕家二郎是父亲看中的,她也觉得满意,可她更满意的,却是燕家兄妹间的这分和乐。 大家庭里,这亲情比什么都难得。 两人往晨曦院里走,崔如意笑道:“你们家院墙上爬的是络石?” 云朝点头:“是呢,咱们这里络石花少,这还是我娘从前种的,一到三四月里,满墙的络石叶如碧玉一般,点缀着满墙满天星似的细碎的白色小花朵,很美的,我最爱的便是一墙葱葱郁郁的络石,我还和表姐跟畅儿说了,明春咱们晨曦院里也种上呢。晨曦院前头是我十叔住的明院,我打算给种上蔷薇,过两年成了势,春夏我们家就满院墙都是花朵了,我们院里还种了紫藤架,夏时就在紫藤架下吃点心喝茶下棋坐针线。院外头挖了河塘,是要种荷花的。我们家虽是乡间,但也很美。如意姐姐要是喜欢,往后就常来我们家里玩。” 崔如意被她描绘的美丽家园吸引,想象了一下她说的美景,不禁羡慕道:“你们家可真好。等明年到了开花的季节,我一定过来玩。”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晨曦院,刚好遇上云开。 崔如意忙福了福身,低了头,只眼角的余光却瞥了两下云开。 深秋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少年如发着光。 虽是少年郎,却当得起眼眉如画。 他原本脸上的浅笑,在意外看到自己后,镀了层浅浅的薄红,见她行礼,也慌乱间回了一礼。 云朝笑道:“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崔如意还是云开请过来的,在门口的时候,崔如意下了马车,两人也见过礼,因此云朝并未再作介绍。 瞧着两人的样子,云朝抿了嘴笑。觉得崔如意大抵是满意二哥的。 至于二哥,这傻少年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很可能就是他未来的小媳妇呢。 可虽然不知道,却也羞涩的很,这情形,大概是对崔如意也有点小动心。 要不然以她二哥那装逼劲儿,也不至于是这么个纯情小少年的表情。 骚年啊,加油。云朝心里默默给她二哥加了把气。 云开小羞涩了一下,才柔声回道:“刚七叔让我过来叫阿瑶回去一趟,说是家里来了客人,是她舅家的表妹,让她回去待客呢。我原是想让人过来说一声的,偏这一路上,也没遇上个丫鬟。只好自己来让说一声。既是遇上朝儿,朝儿去和阿瑶说一声。” 云朝点头道:“知道啦二哥。如意姐姐要在我们家住两天,我想着明早九婶婶要见礼,午后便没什么事了。如今深秋山里景致也好,想让你领我们去山里玩呢。二哥可有空?” 云开点头:“有空,那……我准备一下?” “把三哥和云北哥也叫上。你再去问问小十叔有空没。” 云开笑着应了下来。这才与云朝和崔如意道别:“崔姑娘,朝儿,我先去外头忙了。崔姑娘便把我们家当自己家就好,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和朝儿开口就是。” 听着那句把他家当成自己家,崔如意的心跳了跳,红着脸应了一声。 云开这才转身走了。 云朝笑道:“如意姐姐,你瞧我二哥如何?别看他表面上沉稳的很,其实也就是个小少年,有时候也很可爱的。他虽然没有我三哥长的那么美,但比我三哥会照顾人多了。我三哥也就是看着好看罢了,其实没二哥好的。” 三哥,为了二哥的幸福,妹妹只好委屈你了。 崔如意红着脸嗔了云朝一眼:“他是你二哥,我管他好不好呢?说这个做甚。” 云朝调皮的眨了眨眼,恬不知耻道:“唉,就是家里有好的,总想跟别人显摆一下呗。就好比刚才玉雪姐姐你养的那只通身雪白的小白猫一样,我去你家里的时候,你不是也和我夸了又夸嘛。我家别的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惟有我二哥,钟灵神秀,我如何能不显摆一下呢?” 逗的崔如意又噗嗤笑起来。 明明知道这鬼丫头是胡扯,可又想,这丫头在她面前夸燕家二郎,兴许就是……就是希望自己能看到她二哥的好?若她真是这个意思,那燕家是不是也……想与自己家结亲? 想到这个,崔如意心里甜甜的,不由又回想了一下刚才见云开的情景。 他那样的少年,红起脸来,竟也叫人心里又痒又甜蜜呢。 两人去了谨语屋里,玉雪玉瑶正和谨语在闲聊,云畅坐在一边哄着蔚儿,只玉灵不在。 两下里见了礼,玉雪拉了如意坐下,云朝便对玉瑶说了七婶子让她回去的话。 听说自己家的表妹过来了,玉瑶也不见欢喜,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她舅母看中了云开和云洛,想与燕家结亲呢,这回两个表妹肯定是要借着这机会,在自己家住些日子了。 至于结亲的事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舅家那样的家境,也真敢想。要知道云开堂哥和云洛,五爷爷那般看重,如何会给他们找个寻常岳家? 再则她那两个表妹,也是真配不上自己的两个堂兄弟。 这事儿,不提也还罢了,真要提起来,只怕她娘自己就会先堵了舅母的嘴。 玉瑶笑道:“崔姑娘这才来,瞧我就得走,实在对不住,朝儿说你要在家里玩两天,等我得闲,再过来陪姑娘说话。”(谢谢小静和下雨天最想睡觉了两位亲的打赏。) 第四百八十八章节(内容已改) 崔如意忙道:“瑶姐姐请万别客气,朝妹妹叫我一声姐姐,拿我当自家姐妹,我也腆脸叫瑶姐姐一声姐姐,瑶姐姐往后也只叫我如意就是了。既是瑶姐姐家里有事,还请快些回去吧,免得叫长辈们着急。” 玉瑶这才告辞。 云朝就说起明天打算去山里玩的事。 玉雪道:“这个主意好。左右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过两天我祖母他们要回去,我还想着和我娘商量一下,让我留在这边住些日子再回呢,回了金陵家里只我一个姑娘,我哥他们要去书院,我没姐妹们说话,怪没意思的。” 三伯娘成氏要顾着家里,估计这两天就要和三伯燕展恒先回金陵,倒是四伯祖父老两口会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玉雪爱热闹,自是不愿意随爹娘先回的。 云朝笑道:“这可是雪姐姐你自己说的,回头我帮你去求三伯娘。” 玉雪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笑道:“我娘那边,就交给你了,她那么疼你,一准儿能答应。我还想住到明年开春再回去呢。” 姐妹几个便又说起明儿去山上的事。 玉雪并不知道自家想让云开娶崔如意,所以对崔如意能在家里玩两天还有些纳闷。 按说,崔夫人不该答应让自家姑娘在别家住的。毕竟两家既非通家之好,又非亲戚,就算是崔如意和云朝要好,也不适合。 等到云朝说起明天让云开兄弟带她们去玩时,玉雪本就聪慧,倒听出点意思来。 趁着谨语和崔如意在那里说绣花的事儿,云朝要出去亲自端些茶点来,玉雪便跟着她一道出了门,低声道:“鬼丫头,你老实交待,崔姑娘怎会在我们家小住?崔夫人竟也答应了?” 云朝忙嘘了一声:“雪姐姐声音小些,按说这话不该说的,不过雪姐姐也不是旁人,我就告诉你啦。是我们两家有意结亲呢,崔县令和崔夫人大概是看上了我二哥,我爷爷也觉得这门亲事适合。所以我才请如意姐姐来家里玩,也是让她和二哥相看的意思,若是两人能相互看中,这门亲事差不多就能定下来。不过这话可不好叫别人知道,坏了如意姐姐的闺誉。” 玉雪笑道:“放心,我嘴紧着呢,我就说有些奇怪呢。这一说,我却也没猜错。这位如意姑娘,和阿瑶倒有些象,都是端庄娴静的性子,长的也漂亮的很,虽瞧着虽和阿瑶性子相近,但又不象阿瑶的性子那般太软和,姑娘家太软和也不是好事,我看和云开哥倒是般配。她既与你交好,想必也是个好的。” 云朝笑道:“我也觉得她不错。人是温柔贤惠的,但行事也立得起,将来大哥成亲,想必不会在家里,二哥娶的媳妇,就得能当家立事,如意姐姐虽贤惠温柔,但也当得起家,要不是合适,我也不好请人家来家里玩的。” 玉雪知道了崔如意来家里的意思,待崔如意就更客气了。 她又想起她娘想让她二哥如画娶了谨语表妹的心思,看着谨语和崔如意聊的好,不免一笑。 若是她娘的心意达成,这两人以后还是小妯娌两个呢,这会儿交好,将来又是一大家子人,有利大家庭的和睦。 几人一处聊了半响,就听燕元娘那边的丫鬟过来禀报,说是崔夫人要回去了。云朝便请了崔如意去送崔夫人。 崔夫人留了崔如意和她的小丫鬟,又叮嘱崔如意几句,成氏便送了崔夫人出门。 送了崔夫人,云朝与崔如意回了晨曦院。 成氏也回了燕元娘那里。 成氏道:“崔夫人倒是和气,那崔家姑娘着实不错。我看这门亲事倒是能成。刚好崔姑娘在家里住几天,咱们也好看看这姑娘的性子到底如何,若是果真不错,咱们也透个意思过去。等云开出了孝,也好定亲。” 燕元娘道:“那崔夫人与昌大嫂子关系不错,过两天问问我爹,若是同意,我和昌大嫂子说一声,让她去递个话。” 成氏笑道:“眼看着孩子们一天一天大了,都到了要说亲的时候,如今我们是别的都不用忙,光想着给他们相看了。说到这里,大妹妹,嫂子有个事儿,且得和你商量。” 燕元娘道:“哟,三嫂都晓得与我客气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我们姑嫂还有什么不好直说的?若是有事请我帮忙,我再没二话。” 成氏笑道:“那我可就说了。是这样,我家两小子你是见过的,云歌是长子,将来成家立业,他的媳妇辛苦些,云画是次子,那小子虽然性子活泛了些,却也是个好孩子,心善又孝顺,我们老两口对他也没什么指望,就盼着他一辈子顺心如意,外甥女我顶喜欢,原想为着云歌求娶,但长媳身上担子重,我可不舍得外甥女到我们家吃苦,她年纪和云画相仿,我就想着,不如给云画求了外甥女。要说起来,我家云画是不大配得上外甥女,但胜在咱们知根知底,不是我自夸,我这人,咱们姑嫂多少年,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必不会叫我外甥女到家里吃半丝儿苦,我定当她亲女儿一般疼,大妹妹,你可能看上我家云画?若是瞧得中,且等语儿出了孝,咱们就把这亲事定下。你若看不上云画,我也没意见,万不会因这事儿,就和大妹妹生份。” 燕元娘先是惊讶,后是失笑。 成氏是个爽快人,不免嗔道:“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和嫂子直说,倒笑什么?” 燕元娘笑道:“三嫂,这真不是我不愿意,要说云画,配我家谨语也有余,是个好孩子,我瞧着喜欢的很呢。但三嫂你这话说迟了一步,语儿叫五弟妹瞧上了,云北也是个好孩子,我也答应了五弟妹,等语儿出了孝,就给她和云北那孩子定亲,这会儿,你让我拿什么答应你?我可没第二个闺女送给你做儿媳。” 成氏愕然,咬牙道:“老五媳妇这个面憨里黑的,她倒是手快,竟是看到好的就下手。看我回头不找她算账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节(内容已改) 想想又好笑起来:“郭氏可真是处处不落我后,妯娌做了十来二十年,她是一点不肯让我,儿媳妇都和我抢。罢了,我且输她一回。要说起来,云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稳的很,性子象他爹,比我家云画那死小子,确实强些,书读的也不错。我虽不甘心,也只得拿出我做嫂子的样子来,恭喜你们一声了。” 这话音刚落,正逢郭氏在家里忙的脚不沾地,特地过来请成氏过去帮忙,进了屋,成氏见了她,便哼了一声挪过脸去。 郭氏忙笑道:“哟,三嫂这是怎么了?弟媳我哪里得罪你了?瞧见我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四婶,你可得为我做主。” 蒋氏老太太吖了口茶,也笑起来:“你甭理她,这会儿她瞧见你,心正酸着呢,你且体谅她一回。真个要计较,我也不理你们这糊涂帐。” 说的郭氏更是莫名其妙:“难不成,我真得罪三嫂了?要真有得罪的地方,三嫂是个心胸宽广的,万别和我生这闷气,回头我给三嫂子端茶陪礼如何?” 成氏这才开口:“陪礼则不必了,我可受不起你一杯茶。你把我儿媳还给我才是正经。” 说的郭氏大笑:“原竟是为这个?这却恕我难以从命,我好不容易看中的媳妇,先了三嫂一步,妯娌做了一二十年,难得我手快一回,赢了三嫂一次,三嫂你就大方些,让我一回又如何?别的我都能让三嫂,儿媳决计不肯让的。” 成氏也笑起来,指着她笑骂:“哟,难得听你一回软话,偏也说的不好听。阖家里都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只我知道你这德性,可别和我装。得,你说的也对,我让你一回又如何?选儿媳这事我输你一回,全当我怜惜你不容易了。” “是,三嫂子再大方不过的。既是三嫂子大方,那就再疼我一些?我可是忙的快喘不过气了,你倒在这里好茶好点的喝着吃着,且快些随我去帮忙吧。” 成氏也歇的差不多了,只得起身与郭氏一道去了。 晚间闹洞房什么的,自没有家里女孩们的事儿。 云畅知道云朝晚上要绘图,那图不好叫人瞧见,就是自己,云朝也不肯叫她瞧见,便力邀崔如意同她住。 云朝确实也要利用晚上绘图,见崔如意推不过云畅的热情相邀答应了,便也随她们去了。 待晚上都歇下,云朝对翡翠道:“今儿晚上小十叔定是要帮九叔挡酒的,也不知道小十叔喝多了没有。” 翡翠道:“要不我去明院里瞧瞧?想必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云朝想了想,披了斗篷:“算了,我自己去瞧瞧吧,厨房里可准备了醒酒汤?你去看看,若有,就端一碗送去明院。” 翡翠应了一声。出了屋,去了厨房。 云朝则去了明院。 院门虽关着,却未上栓,想必是小十叔还没睡下。 屋里的灯还亮着,云朝到了廊下,隔着门问:“听涛,小十叔可睡下了?” 听涛在里头应了一下,云朝就听到了燕展昭的声音:“是朝儿么?进来说话。” 听涛脸一苦,心道,得,他又得提心吊胆了。 他是在边上守着也不是,不守也不是了。 只得去开了门,把云朝放了进来。 云朝听燕展昭的声音倒还清明,原当他并未喝多呢,结果进了屋,就闻到了一屋子的酒味儿。 燕展昭就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她,一双眼明亮异常。看到她,便打发了听涛出去,却对云朝招了招手:“朝丫头,过来。” 这半夜三更的,十爷又喝多了,若是做出什么来可怎好?听涛张了张嘴,刚想劝云朝先回去,这里有他服侍呢,才要开口,就见燕展昭瞪眼了他一眼。 听涛一跺脚,得,他也不管了。且去外头守着吧。也甭管这两位了,只要不传出什么就成。有他守着呢,也传不出什么来。 听涛出门,还体贴的关了门。一个人站在廊下,看着天上的上弦月,发起呆来。 待门一关,燕展昭便冲云朝笑了笑。 灯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何况美人还露出了绝代风华的笑容呢。 云朝晃了晃眼。 燕展昭笑的更欢。 待云朝上前,他便牵了她的手,把人揽在怀里抱了半响方松开。 “朝儿是担心我?” 云朝老实的点了点头:“小十叔可喝多了?我已经让翡翠去端醒酒汤来了,一会儿小十叔喝些儿。我让听涛去打水来,小十叔先洗漱可好?” 燕展昭点头,看着人很清醒,可声音里却带了些软萌和撒娇的意味:“好,朝儿服侍我洗漱。待我睡下再走,可好?” 他这样软软的求着自己,云朝心也软的象化了一汪水一般。 “好。” 燕展昭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只静静的看着她,云朝被看的低下头去。 燕展昭见她低头,闷声笑了一下,伸了手抬起她的头来。 这般静静注视了半响,方道:“明天,我和爹娘去说我和朝儿的婚事。他们那么喜欢你,肯定愿意你做他们的小儿媳的。你说,我们定亲的时候,我给你什么聘礼才好?” 云朝听得心里甜甜的,财物于她,又哪里比人重要? “随便什么都行。小十叔,才是最好的聘礼。” 燕展昭听了只管傻笑,笑了一会儿,方低下头,在云朝耳边道:“你说的对,什么聘礼,都不如我把自己送给你。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最好的。聘礼也是,我也是。我的朝儿,配得上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 他的呼吸中带着酒气,拂着云朝的耳,痒痒的,云朝不由侧过头去。 燕展昭哪里容她躲,虽然知道自己这会儿喝了酒,也怕自己乘着酒意做什么不好的事儿,正努力克制着自己想亲一下她的欲,望。可被她这么一躲,心思便被勾了起来,伸手便抚上她的脸,把她的脸扭了过来。 低下头,碰了碰云朝的鼻尖,又蹭了蹭她的额头,便放开了她。 这样温柔的触碰。 云朝心里暖暖的。他未乘着酒意吻她,又让她心下一松。 第四百九十章节 燕展昭觉得,就这样看着她,恬静的小狐狸也好,调皮淘气的小狐狸也好,笑的眉眼弯弯的小狐狸也好,他心里都满是喜欢,象是得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而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因是他喜欢的,想要的,心里满生出了再无所求的满足来。 “小狐狸呀。”燕展昭叹息了一声,拉过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把人圈进了怀里。 云朝坐在他的膝上不敢动,直到他抱的越来越紧,方低声唤了一声:“小十叔?” 燕展昭的脸埋在她脖间,蹭了一下她的耳朵,双唇略过,觉得灯光下,她耳朵红红的,十分可口的样子,不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云朝身子一僵,忙低声央求道:“小十叔,快放开我。翡翠……翡翠好象送醒酒汤来了。” 燕展昭闷笑了一声,到底放开了她。 云朝感觉到他的手一松,忙从他膝间跳了下来。 还好,翡翠还真送了醒酒汤来。 听涛在外头禀道:“十爷,翡翠姑娘送了醒酒汤,您可要喝点儿?” 燕展昭还未出声,云朝忙道:“送进来吧。” 等燕展昭把汤都喝了,听涛对翡翠道:“十爷酒有点多,翡翠姑娘,我还得在这里服侍,且得麻烦你帮着送些热水来。” 翡翠又跑了一趟。 云朝既答应了要等燕展昭睡下再走,便让翡翠先回。 翡翠素来惟她是命,听了吩咐,虽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未说什么,径自去了。 听涛总不好再待在屋里,也只得去了外头的廊下守着。 燕展昭见屋里只剩两人,竟傲娇起来,只坐着不动,拿眼看着云朝。 云朝无奈,只得绞了巾子,帮他洗了手脸,又帮他脱了鞋,燕展昭哪里真舍得连脚都让他帮着自己洗?虽确实头痛,却也握了她的手,道:“我自己来。” 云朝也不好意思真帮他连脚也洗了,听得这话,心里松了口气,便退到一边。倒了茶水来让他漱口。 等洗漱好,方叫了听涛来端了水出去。 “我送小十叔回卧室里睡下?” 燕展昭不答,拉过她在怀里抱了一会儿,方放开她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云朝忙道:“总共也没几步路,您快歇着,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让听涛进来服侍你?” 燕展昭确实头痛,便叫了听涛进来,让他送云朝回去。 听涛纠结的一颗心才放下,忙欢快的应道:“我这就送朝姑娘回去。” 云朝忙拒绝:“你留下看着小十叔睡,我自己回去就成。” 看着听涛扶了燕展昭进了内室里。云朝方自己回了晨曦院。 想着小十叔的温柔相待,那份好,两世里似乎都未曾有人这样温柔的待过她,心里便一派柔和宁静。又想起他说的,明天要和四伯祖父四伯祖母提两人的亲事,又有些忐忑起来。 其实便是小十叔不提,祖父这回怕也是要提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说清楚,那个未来要嫁给小十叔的人,是她。 第二天一早,因九叔九婶要认家人,云朝便早早起了床。 说起来,除了金陵四房的伯祖父伯祖母和三伯父三伯娘,还有小长房的燕云书小夫妻两,家里其它的人,九婶子独孤游都已经见过,今儿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因新婚夫妻要见礼,早膳便用的早些。 用了早膳,除了姑母,连谨语和谨言,也凑起热闹一道去了五叔家。 到了五叔家,五叔五婶和云北兄妹三,早在堂屋里坐着了。见燕宏扬带着一家子人还有小长房的云书小夫妻两个过来,五叔忙迎了出去。 进了屋,长辈们坐了主位,云朝兄妹们也围在一处说话。 不时,四房一家也来了。 反是离的最近的五房来的最迟。 待人全到了,燕展明方一脸喜气的领着新娘子进了屋。 新嫁娘见着婆家人,又是头一天,多是羞涩的,独孤游虽是女神级的存在,这会儿多少也些不好意思,云朝姐妹头一回见她脸红,俱抿了嘴笑,被独孤游瞪了一眼后,方老实起来。 因着二房两位老的已经去了,燕展明带着独孤游拜了牌位敬了茶,又敬了金陵的四叔燕宏远和蒋氏老两口,三房的五叔燕宏扬,五房的七叔燕宏峰和徐氏老两口,待俱吃了茶,给了见面礼,方才轮到同辈的燕展明夫妻,燕展昫夫妻和燕展映夫妻。 然后是同辈里的小叔子燕展昭,接着才是燕云书和小韩氏。 最后是云朝一众兄妹。 见长辈是独孤游受见面礼,同辈们因老三老五老七和老八皆年长于燕展明,同长辈们一样,也是他们接见面礼。 到了燕展昭,独孤游笑道:“总听九爷夸十叔,十叔子果真人中龙凤,这是九嫂给你的。” 却是一支墨玉簪子。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送小叔子簪子,果真好么? 云朝低了头闷声笑。家里深惧这位美人儿十叔的云开兄弟几个,却都是惊吓的不敢瞧十叔的黑脸,生怕这位一发起狠来,自己兄弟几个也要遭池鱼之央。 燕展昭脸都黑了,深深的看了燕展明一眼,倒是扯了扯嘴角,收了下来,还道:“谢谢九嫂的赏,回头我再好生谢谢九哥。” 那“好生谢谢”四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燕展明哆嗦了一下。 媳妇和弟弟斗法,结果倒霉的是自己。 可谁让他娶了这么个惹不起的媳妇呢?少不得要给她背黑锅了。 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个家里惟一不能得罪的小祸害! 燕展昭还不知道,他在他九哥的心里,已经被定义成了小祸害。若是知道,只怕燕展明半辈子也不得安宁了。 给小辈们的礼,倒也简单,除了燕云书和小韩了长孙长孙媳的礼较重,余者都是未成家的,男孩子们每人一套笔墨纸砚,女孩子们每人一个荷包。 待见过礼,长辈们留在屋里说话,小兄妹们则是出了正屋,去了云北和云舒的院里闲话。 待出了正屋的门,云朝打开荷包一瞧,便高兴的笑了起来:“九婶可真大方,快看看你们荷包里头的什么?” 她荷包里的,却是十二个形态各异的牡丹花小金裸子。 第四百九十一章节 几个小姑娘都打开荷包看。 谨语的是十二个梅花金裸子,玉瑶的是玉簪花的,玉雪的是玫瑰花的,云畅的碧玉竹子的,玉灵的是灵动不一的十二小金猴裸子,云蔚的是憨态可鞠的小金猪。 只有云畅的是玉竹,其它的都是金裸子。 玉灵道:“为什么姐姐们是花,畅儿的最好,竟是玉的,只我和蔚儿一个是小猴子,一个是小金猪呀。” 云朝却觉得九婶子给的东西都极适合,表姐如梅,玉瑶姐姐却象玉簪花,玉雪姐姐为人象小辣椒,所以是带刺的玫瑰花,阿灵淘气,可不就象小猴子么?而蔚儿可爱又胖嘟嘟的,是挺象小猪的嘛。 她自己,那肯定得象牡丹一般国色芳华啊。 而她家畅儿,搁哪儿一站,都是一股子凛冽的竹的气息。 云朝哈哈大笑:“阿灵,你就是只小猴子嘛,可见九婶子知你甚深。” 云蔚欢喜的捧着她的十二个小金猪,听了这话,不开心了,皱着小鼻子哼道:“阿姐你才是猪!” 云朝得意道:“姐姐不是小猪,蔚儿才是小懒猪,姐姐是国色芳华的牡丹花啊。” 惹得一众兄弟姐妹都嗤了她一鼻子。 玉雪掩了嘴笑:“九婶子有意思,给哥哥们的规规矩矩,文房四宝,给我们小娘子家的,都是金裸子,偏十叔的是墨玉簪子,回头九叔该又要倒霉了。” 云开好笑道:“雪妹妹这话,可千万别当十叔的面提,要不倒霉的可不只是十叔,我们也得跟着吃挂落。” 玉雪道:“这还要九哥你提醒?放心吧,我才不会自找不痛快呢,这几天,我们都离九叔远些儿,省得跟着遭池鱼之泱。对了九哥,咱们午后要去山上的事儿,你可准备好了?” 云开想起那道灼人的目光,还有那羞红的如三月桃花一般的脸,心都跳了的快了些,故着镇定道:“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总共半天时间,也不往远里跑,就去咱们家后头的小团山。还给你们准备了帏帐呢,快入冬了,山里风大。你们若是休息,就围了帏帐。要不然受了寒,回来又是一翻折腾。” 玉雪掩了嘴笑:“九哥,你何时这般心细了?我竟不知道呢。” 云开被她逗的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道:“何时和朝儿一般学的油嘴油舌了。回头遇上沈家妹夫,我这做兄长的需得与他好生说道,得求他多担待我家妹妹这张厉害的嘴。” 玉雪已经定了订,说的是金陵名门沈氏之子。那位沈妹夫十六岁便已是秀才,今秋秋闱失利,未中举人,不过听说学业不错。 提到未婚夫,饶是玉雪这般大方爽利的,也不禁红着脸跺脚,嗔道:“九哥,我回头找五爷爷告状,说你欺负妹妹。” 云洛一派淡然道:“雪姐姐且原谅他这一回。人心里想什么,看到的自然就是什么。二哥这会儿,可不就会想到沈姐夫么?” 说的众人都笑,云开瞥了云洛一眼,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却是故摆兄长的款,斥道:“胡说!讨打。” 云北见大家都开云开玩笑,还一脸莫名,不过他想到自己的心思,也拿眼去瞧谨语,就见谨语正温柔的俯身和谨言说话。一时瞧的竟有些痴了,想着她这般温柔灵姓的人,将来若也能这般对自己,该有多好。 兄妹们看到云北只瞧着谨语发呆,又是一阵笑。谨语终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抬脸一瞧,就见云北一双瞒含情义的好看的眼,正盯着自己,小脸儿刹时便红了个透。 惹的兄妹们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玉雪暗叹了口气。 这两个小人儿相互有情义,想必她娘的心思是不成了。 云画是她哥哥,她当然也希望云画能娶了谨语这样的小娘子做嫂子。但认真说起来,十一弟云北虽比自家哥哥小几岁,却比自家哥哥经沉稳的多,更适合谨语。 他们这边正笑闹着,就听说前头散了,云朝想着家里还有个如意在,不好在五步家久待,便提了要回去。 到了前头,果然五叔和九叔正送长辈们出门。 “中午都过来这边用午膳,昨儿喜宴,今儿是家宴。”五婶郭氏跟在后头道,“你们小的也都都过来。我听说朝儿请了县令家的千金在家里做客,回头把人一道请过来吧。” 云朝笑着应了。 就听祖父请了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去家里说话。 云朝心中一禀。 若是说话,找四伯祖父也就是了,特地找了四伯祖母蒋氏过去,显是要说她和小十叔的亲事的。 按说,没有得到京城那边她哥刘瑜的回信,祖父不会正式提出来,难不成,她哥那边给爷爷回信了?而且还同意了? 那她和越国公世子徐苌楚的亲事,这是已经退了? 云朝不禁拿眼去瞧燕展昭。 燕展昭也正瞧过来,便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云朝见他镇定,果然心里便安定下来。 有爷爷和小十叔呢,她又有什么好担心好怕的呢? 她只要好好等着就行。 如果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不愿意,她也会去努力的。 总要叫他们看到自己的好。 何况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都这么喜欢她。便是不愿意,大抵也是因为她年纪太小,怕耽误了小十叔吧? 这个,年纪的事情她也没办法。可如果小十叔愿意等三年,待她及笄,她就能嫁了。 两三年,其实也不是那么长的对不对? 她是郡主,又非公主,附马不能参政,可郡马却不受此限,对小十叔的前程,并没有坏处。非但没有坏处,娶了她,还能得到宗室的支持,小十叔虽走的是文官的路,但朝庭有人,其实是有好处的。 又或者,他们会担心她身份太高? 云朝觉得,这个也不应该。毕竟身份是一回事,她是什么样的人,两位老人家总是知道的。 再说如果爷爷坚持,虽说婚姻受父母之命,但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也会尊重爷爷的意见的不是? 云朝想了很多,觉得能遇上的问题,都有解决之道,心便更安了。(谢谢烟笼寒水月笼纱亲爱的打赏。) 第四百九十二章节 可心安是一回事,见到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心里依旧忐忑,她也不知道这份忐忑从何而来。 因此到了家里,燕宏扬让她准备好茶点送去屋里,云朝送完后,便想开溜。 燕宏扬却笑着对燕宏远和蒋氏道:“兄长,老嫂子,你们觉得朝丫头如何?” 燕宏远只是点头,蒋氏却笑道:“这还用说?你教出来的孩子,还有差的?也不愧你眼珠儿似的疼她,是个顶好的孩子,我是瞧着就喜欢的,恨不得抢回去。” 燕宏扬这才点了点头,让云朝去了。 云朝出门前看了陪在屋里的燕展昭一眼,他对她浅浅一笑,云朝这才忐忑的出了屋。 也不敢在廊下偷听,心神不宁的回了自己的院里,陪崔如意说话。 待她出了院,燕宏扬让燕展昭给他爹娘沏了茶,才端着茶吖了一口,道:“既是老嫂子也喜欢朝丫头,我把他许给你做小儿媳,如何?” 燕宏远手里的茶杯灌咣当一声落地摔了个碎,蒋氏一口茶才入口,也喷了出来。 老两口一辈子也没这么失态过。 蒋氏喷了茶半响,才指着燕宏扬道:“老五弟,你这是……老糊涂了?” 燕展昭默默的上前帮着父亲重新沏茶,又把打碎的茶杯捡起放到一边。燕宏扬道:“昭小子,且先坐着,这茶水回头再收拾。” 待燕展昭垂首在一边站了,燕宏扬才叹了口气,道:“朝丫头,并非我那可怜的孙女,真正的朝丫头,早在两年前就因病夭折在路上了。你们眼前的这个,是我半道捡回来的孩子。因瞧着她和朝丫头长的极为相象,她又因疾忘了前事,我们便把她当成朝丫头留在了家里。这事儿,除了我这一家人,并无别人知晓。今春时,这丫头的家人找了过来。” 蒋氏道:“老五弟,你说的可是真的?世间哪有如此离奇之事?偏咱们家朝儿竟……你捡到的这个,又与她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从前的小朝儿,我们可都是见过的,眼前这孩子,可真是……若不是老五弟你亲口所说,我是再不能信的。” 燕宏扬笑叹了一声:“这确是离奇的缘份。你们当这孩子是哪家的?又为何被她家人找到了,却还住在我们家?” 燕宏远和蒋氏对视了一眼,俱看着燕宏扬。 燕宏扬道:“昭小子是咱们家后一辈子我最看重的,便是云川,在我心里也不及他重要,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且不是个好的,我如何会说出许给昭小子的话?一来,朝儿这孩子实在是个极灵慧孝顺的,二来,她出身高贵,乃是当朝的明珠郡主,秦王与先秦王妃独孤氏之女,兄长乃是秦王世子,有飞将军之称的刘瑜。父族母族皆显赫之极。你们说,我给昭小子找这样的媳妇,是否合适?” 齐大非偶,燕氏虽在清江府有些名气,又是盱城县最有名望的乡绅,可放眼整个大齐,就实在算不上什么了。燕展昭虽在燕氏优秀,这回又中了解元,可天下之大,有才有能皆多的很,蒋氏觉得,她儿子未必需要攀皇家这样的高门。 虽说郡马不比附马,不受参政之限,但娶个郡主回家,未必是好事儿。 当然,这郡主是朝丫头,则另当别论了。 这孩子,怎么看都叫人喜欢,孝顺能干,都是不必说的。 只可惜年纪小些。 但这也不是问题。 男子二十多岁方成亲的也多的很,左右不过是等几年的事儿。 蒋氏犹豫的是,朝丫头既出身秦王府,如此身份,又怎会流落到外头,被他们家给捡回来的。 大家族水深的很,皇室尤其如此,她再喜欢云朝,也不想儿子卷进宗室的内斗中去。 有个郡马的身份,对儿子自然是好事。 可不做那郡马,以儿子之才,出人投地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如此,完全没必要去参和皇家的斗争。 不管独孤氏如果显赫,郡马如何尊贵,蒋氏也不愿意有着锦绣前程的儿子,去冒这样的风险。 可是抛开这些,想想朝丫头实在可人,蒋氏心里不免可惜起来。 燕宏扬道:“那孩子之所以流落在外,说起来也是意外,内情如何,我也并不太清楚。也不能与你们说,将来昭小子娶了朝丫头,便没一点风险。可,孩子真是好孩子,非我自夸。且,刘瑜待她这个胞妹是极看重的,以刘瑜之能,独孤家之势,难道还护不住她一个小姑娘?再则,她在我家满打满算,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朝中可传出明珠郡主去世的消息?相反,如今对外一直称,她被皇后娘娘养在深宫里呢。这般看来,这孩子也是极得帝后宠爱的。只凭这几点,昭小子娶那丫头,就亏不了。再则,朝丫头虽然身份尊贵,到底被我们家养了这么些日子,她素来视我们如亲人,将来嫁过来,也必会好好孝敬你们。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而昭小子娶了她的好处,我也不必多说。有宗室庇护,他将来的仕途,也要平坦的多。” 燕宏远和蒋氏心头不免想了一翻,也被燕宏扬说动。 燕宏远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一桩投资,是完全没有风险的。能不能投入成本,单看风险到底有多高,回报有多厚,值不值得去投入罢了。 以燕宏扬所言,朝丫头无论是身份,还是她本人,都值得他们舍了燕展昭,娶了这孩子。 若真不值得,燕宏扬也不会拿家族最有前程的子侄开玩笑。 蒋氏默了默,倒笑起来:“既是老五弟保的媒,我们老两口是没话说的,朝丫头这样的小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年纪是与昭小子差了些,可七岁也不算大。就让这小子等两年就是了。可,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不顾孩子的意思,朝丫头可愿意?还有昭小子,你自己说,你可愿意娶比你小七岁的朝丫头?” 燕展昭被三们长辈瞧着,却是一派从容,道:“我,自是愿意。” 第四百九十三章节 蒋氏看了儿子一眼。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这小子甭看这会儿从容淡定,可眼里的喜意掩也掩不住,这是对朝丫头很满意? 从前为他说定顾家姑娘,也没见他喜欢成这样。 可儿子愿意了,毕竟大朝丫头七岁呢。 那小丫头是如何想的? 蒋氏笑道:“这事儿,老五弟可与朝丫头说过?那丫头怎想的?” 蒋氏还有一层顾虑,云朝年纪到底太小,可知道这嫁人的含意?再则,就算她知道了,也愿意,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定下来。毕竟她的身份在那儿呢,她的亲事,可是须得帝皇允许的。宗室子女的婚姻,本与寻常人家不同。 提到云朝,燕展昭眼神都柔和起来。 燕宏扬也是拈着胡子大笑:“这个老嫂子只管放心,那丫头素来与昭小子最是亲厚。她的学业,也是由昭小子教导的。若这小子如此还不能为自己讨回个媳妇,岂对得起咱们家在他身上寄予的厚望?至于秦王府,秦王府如今的王妃只是继妃,以独孤家之势,朝丫头的亲事,只怕秦王府是说不上话的。只刘瑜点头,帝后便不会反对。说服刘瑜,我却是有信心的。再则,咱们给朝丫头的又不是差的,满大齐的青年才俊,他们可能挑出比昭小子更优秀的俊杰?你们且放心,刘瑜那边,自有我去说。” 这一说,燕宏远和蒋氏心里便得了底。 想着小儿子的亲事一直是他们心头最不放心的,这下总算有了个世间难寻的好亲事,如何不喜欢。 松江府顾家虽然也是门好亲,但比起王府郡主,自是差的远。而且,后头选的顾四姑娘,比原先的那个,也要差了些,若说与云朝比,自家孩子,总归是比别人家好的。 不说长相,那丫头还没长开呢,也比顾四姑娘强,性子就更比顾四姑娘入蒋氏和燕宏扬的眼了。 要说才干,油坊,纸坊两项,那就不是寻常小娘子的手笔。 他们家在金陵的铺子,如今纸这一块的生意,还指着那丫头呢。 至于那丫头的女红,虽不通针钱,可厨艺上,哪家姑娘能比? 听说那丫头开的点心铺子和食肆的生意,都是极红火的。玉雪甚至还说,那个点心铺子,如今一年就有两万多两的利润,她什么也不用干,一年就能分上三四千两。 偏这么多银子,朝丫头就能眼也不眨的,送给姐妹们作嫁妆。 这样的心胸手段,那是寻常小姑娘能比的? 娶这么个儿媳,血统尊贵,心性善良大气,为人又有才干,关健是,性子还特别讨人喜欢。 蒋氏拍板:“老五弟,左右昭小子是你教导出来的。他的亲事,可就交给你来张罗了。” 燕宏扬对说服这老两口,本来就没觉得会有什么问题,听了这话,也只笑着点头道:“这事我来办,你们只管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蒋氏倒又愁起来:“朝丫头年纪还小,只不知什么时候方能下定?再就是,那丫头毕竟身份尊贵,若是下聘,这聘礼?我们家虽说不缺银子,可朝丫头是一朝郡主,哪里是光有银子,便能办好的?这聘礼,回头老五弟你还得多给我们提提醒,也省得我们办差了,给昭小子丢人。我多的不敢说,家业拿出一半来,却是能的。他哥展恒两口子,我心里有数,必不会反对。” 燕宏扬摇头:“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朝丫头岂是缺银子的?她若想要,自己就能赚一份偌大家来出来。这才多久,油坊,纸坊,铺子,都开了起来,还给家里买了十多倾地。这些于她都是小道。她自不会放在眼中。那丫头的本事,在别处呢。咱们家能娶了这丫头,是咱们家祖坊上冒青烟了。你们别当我是夸自家孩子才这么说的。她的好处,将来你们自会知道。” 燕宏远比之蒋氏,眼光又看的远的多,便笑道:“五弟这话我却是信的。不说别的,那油坟,纸坊,将来都是给咱们燕氏攒名声的事儿,那丫头一点不藏私,就拿了出来,光这一份胆色气魄,等闲男子亦难及矣。” 说到这里,燕宏远笑道:“回头挑只好簪子,给那丫头送去。” 说到送东西,燕展昭不禁想起当初把自己小时候最珍视的那个长命锁给了云朝的事。 那丫头也不知道懂不懂。 那样的私物,其实是不好随便送的。 当初自己也不知怎的,便想着给了她。 如今想来,竟是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了。 他们的缘份,是老天一早就注定的。 也不知道那小狐狸若是知道他的爹娘已经认可了她这个小儿媳,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蒋氏听的燕宏远的吩咐,笑道:“这还用你提?放心,必把我妆匣里最好的钗,挑一只送给那丫头。我如今想着,真是没比这丫头再好的媳妇人选。只是一说起插簪的事儿,老五弟,那丫头还能在咱们燕家待多久?” 燕宏扬道:“她及笄之前,必是要回京的。刘瑜如今多在边关,怕接了她回京顾不上,这才让她继续留在咱们家。待她及笄,便把她与昭小子的事儿给定下来。那丫头的生辰八字,刘瑜给了我,咱们先换了庚贴就是。她虽担着朝儿现在的身份,可终究非是我亲孙女,倒不必给我那儿子儿媳守孝,庚贴,却是换得。” 换了庚贴,虽未下定,这亲事也就算作了准的。 蒋氏喜道:“那就由老五弟你作朝丫头的主了。我回头便送昭小子的庚贴来。这可好,刚办了小九的婚事,咱们昭小子,这也算是定下媳妇的人选了。” 燕宏扬笑道:“老嫂子是急性子,几十年竟未变过。不过这话也使得。只朝丫头和昭小子的事儿,这会儿却不便对外说。” 蒋氏笑道:“这我能不知道?且放心。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闲说几句,蒋氏便迫不及待的回去,准备了燕展昭的庚贴,赶紧儿的,叫人送了过来。 燕宏扬收到燕展昭的庚贴,也拿出了云朝的,让安爷爷亲自给四房送了过去。 云朝那边,得知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回去,不免纠结起来,两位老人家,是同意?还是反对? 第四百九十四章节 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为她二哥的幸福人生做什么贡献,这会儿更不应该陪着崔如意说什么针线厨艺胭脂水粉这些话题,她应该冲去明院问问小十叔,咱两的未来是风光大道呢?还是崎岖小道? 反正不管是风光大道还是崎岖小道,只要殊途同归最终走上正道就好。 说着话儿走着神,玉雪也无奈了,敲了敲她的头,嗔道:“哎,朝丫头,你这是怎了?一早从五叔家回来,你就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事?” 云畅知道她姐最近都在玩命的绘什么图,之前的连发手弩已经画好,九叔说过几天就能拿到做好的连发手弩,她心里还很期待呢。 姐姐说现在画的,比连发手弩要重要的,不过因为难度太大,进展一直比较慢。 早上还要教她术数,所以这几天就更没什么进展。 这两天因为九叔成亲,又耽误下来。 姐姐莫不是在想那图纸的事? 云畅便道:“姐姐,有雪姐姐瑶姐姐还有表姐还有我陪如意姐姐呢,你若是有事要做,只管去做,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把如意姐姐照顾好的。” 一边说,还一边对崔如意抱歉的笑了笑,道:“如意姐姐,你别在意,我姐姐就是这样,想起什么事儿就会走神,她最近在绘图,可能正想着呢。” 玉雪捏了捏她的脸:“哟,真难得我们畅儿这般惜字如金的人,也能说出这么多话来。” 云朝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别捏畅儿,回头她恼了,三天不说一个字,看你着急不?我就是想到,新嫁娘入门头一天,不是要洗手作羹汤么?你们说,今天九婶婶会做什么好吃的招待我们?” 在坐的除了还不懂事儿的蔚儿,还有不太了解独孤游的玉雪和崔如意,其它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玉瑶难得俏皮一回,伸手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道:“这孩子,莫不是糊涂了?奇怪,也没生病呀,怎说起糊话来?” 云朝自己都笑了起来。打了一下玉瑶的手:“还不兴我有点理想么?” 云畅白了她一眼:“姐你那不是理想,是白想!” 云朝:…… 逗的大家都笑。 玉雪道:“这话怎说?我瞧着新九婶挺好的呀,人长的漂亮,也温柔,哪有你们说的……那样厉害?” 众人一脸你不了解女神禀性的眼神看着她。 云朝道:“什么新九婶?这新九婶几个字,可千万别在她面前叫,回头她还以为咱们有什么旧九婶呢,那九叔可就倒霉了。九叔多好的人,咱们可不能坑他。至于你说的什么漂亮,这个呢,也是事实,但是温柔什么的,我就,呵呵了。” “这又是什么鬼话?什么呵呵了?” 云朝一脸认真道:“呵呵这两个字呢,表达的是一种笑,但其含义,场合不同,境况不同,表达的意义也不同,总之是个含义十分丰富的词,比如我这样笑,呵呵,表示的是高兴,再换一种,这样笑,呵呵,表达的是鄙视,再换一种这样的,呵呵,是冷笑,再换一种,呵呵,这是不屑,其次还有无聊,无所谓,你随便,等等,我就不一一举例了。” 众姑娘:……!! 玉雪一把掌掴到她后脑勺上:“贫吧你就。” 感觉和这死丫头就不能说正经话,玉雪觉得家里也就玉瑶和谨语两个正常些,便问两人:“九婶子她……怎你们一提起来就说她厉害?我是真没瞧出来呢。” 玉瑶无语,谨语抿了嘴笑了笑,才道:“她若不厉害,会送十舅舅玉簪子?听说以前还去过边关战场呢。箭术也好的很,连朝儿都说厉害。鞭子也使的好,畅儿还想和她学鞭法。九舅舅也厉害吧?别看九舅母面上听他的,其实九舅母的话,九舅舅也不敢不听呢,我就见过一次,那回我们一道去山里打猎,九舅舅想喝两口酒,九舅母就象朝儿刚才那样呵呵笑了两声,九舅那天竟是滴酒未沾呢。” 听的玉雪一脸崇拜:“九婶子真上过战场?她那么漂亮,又会打仗?哎呀,这简单就是女英雄嘛。不行,今天咱们去山里玩,一定要请她一起去。” 一边的崔如意也听得睁大了眼。 她长这么大,崔夫人是按着严格的淑女标准来要求她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子竟然也可以上战场,可以让夫君又敬又怕,还可使鞭子,可以精通箭术。虽然云朝的箭术听说也不错,可是,云朝太可爱了,让她常常忽略这是一个可以把她堂兄打成重伤的丫头。 崔如意静静的听着她们说话,感觉自己的世界被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让她又觉得新奇,又渴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可怜的云开还不知道,他未来的幸福,已经被他家姐姐妹妹们给坑没了。 而云朝,听着姐妹们闲聊,又忍不住发起呆来。 爷爷到底说没说她和小十叔的亲事呢?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愿意不愿意呢? 不行,她得去问一问。 正想着呢,就听翡翠过来禀报,说是四房的老太太打发人过来寻她。 云朝心里一抖。 四伯祖母打发人来叫她?难道是不同意她和小十叔的亲事,找她过去让她知难而退? “人……人呢?”声音竟然有些抖。 玉雪也奇怪,她祖母打发人找云朝做甚? 翡翠道:“在姑娘屋里等着呢,说让姑娘自己去说话就成。四老太太有话要问您。” 云朝忙起了身,对崔如意道:“如意姐姐,我伯祖母着人过来寻我过去问话,我失陪片刻。” 崔如意笑道:“既是长辈们寻你有事,快去吧。” 玉雪几人也忙表示会好好招待好崔如意。 云朝感觉自己是跌跌撞撞的走到自己屋里的。 来的是蒋氏身边的老嬷嬷,因是蒋老太太陪嫁的家生子,赐了主人家的姓,也姓蒋。 云朝道:“嬷……嬷嬷,伯祖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蒋嬷嬷笑道:“刚老太太着丫鬟们收拾妆盒,瞧见这支簪子不错,说是最适合朝姑娘,便打发了我给姑娘送来。姑娘快收下吧。” 云朝脑袋里一蒙。 簪子! 这和寻常长辈的赏赐是不一样的。且也没有单给她簪子而别的姐妹们却没有的道理。 她不由想起相亲的风俗。(谢谢小静和下雨天最想睡觉了两位菇凉的打赏。我最近总夸女主,感觉有点表要脸,但女主姑娘真的是我写过的文里,除了名门财女里的曾八娘曾云善外,最爱的姑娘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节 据说是男女相看,若是男方对女主满意,便会送女子簪子插发,表示认可。 所以四伯祖母是同意她和小十叔的亲事了? “嬷嬷,伯祖母她让您送这簪子来,可有说什么没有?其它姐姐和妹妹们也有吗?” 其实安嬷嬷也是一头雾水呢。 便笑着摇头:“只给了姑娘,别的姑娘倒是没有,老太太喜欢姑娘,兴许是觉得这簪子很适合姑娘,这才叫我给姑娘送来的。” 若真是突然想起送她支适合她的簪子,什么时候给不是给?又或者随便打发个小丫鬟送过来也就是了,怎会让蒋嬷嬷送来?要知道,象她这样体面的老嬷嬷,寻常事情,是不需要她跑腿的。 蒋嬷嬷这么回答,云朝就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压下心中的纷乱,对蒋嬷嬷道:“您回去与伯祖母说,这簪子我极喜欢,回头我再去给伯祖母致谢。劳您跑这一趟了。我听玉雪姐姐说,嬷嬷您喜欢软糯些的点心,明儿我做些好吃的点心给嬷嬷送去。” 蒋嬷嬷笑着去了。 云朝盒上匣子,让翡翠收好。便跑去了明院。 燕展昭正坐在窗前看书,见到云朝急急的跑了进来,隔着窗笑着招了招手。 云朝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的进了屋里。 因跑的急,短短的一段路,她的额上竟有了些薄汗。 燕展昭无奈的拿了帕子帮她擦了。 “小十叔,先别忙着帮我擦汗。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事这么急?” “那个……就是……就是我刚才收到伯祖母让蒋嬷嬷送的簪子,而且是只有我一个人有的,嬷嬷说,说是,伯祖母收拾首饰,瞧着适合我才给我送来的,小十叔,那……簪子……” 燕展昭含笑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 云朝却觉得说不下去。 万一会错了意呢? 万一呢。 燕展昭笑着拉她坐了下来,才道:“早间,你爷爷与我爹娘说我们的事,我爹娘已经同意了。我娘很喜欢你,所以才会给你送簪子。那簪子,是给未来儿媳的插簪,别人如何会有?当然是只有你才会有。所以,得好好收着,知道吗?” 云朝又惊又喜,人就显的有点呆。 燕展昭见她呆呆的,偏眉眼间的喜意,掩也掩不住,心里也欢喜起来,道:“怎么呆了?小狐狸,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还记得我给你的长命锁吗?” 云朝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还特意伸了脖子,拉了拉衣领让燕展昭瞧:“怎会不记得?我一直戴着呢小十叔,不信你瞧!” 燕展昭不由瞧了,瞧了后,脸便红了。小丫头虽然……胸是平了些,可肤人诱人,虽然还极青涩,可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她这般,亦引他无数睱想。 燕展昭咳了一声,把她松开了衣领给整理了一下,才故作严肃道:“象什么话?哪有小姑娘家拉了衣领让男子瞧的?唉,小狐狸呀,你怎关健时刻,便呆的很呢?叫我如何能放心?” 云朝:……卧糟,这个动作好象确实有勾引之嫌疑!但她愿意拿她的节操向祖国和人民保证,她刚才真的是纯洁滴! (祖国和人民表示:姑娘,作为花朵,你还有节操么?有么?) 云朝对祖国和人民的抗议表示无视,睁着特别纯洁的大眼,一脸不明的道:“可是小十叔又不是别的男子啊,看看也没什么,要不我再拉下去一点你看看,真的没什么的啊。” 燕展昭:我知道没什么!那么“平”能有什么?可这和有什么没什么有关系么? 燕展昭脸红的跟朝霞一样,伸手糊住她那特别无辜又纯洁的凤眼,气道:“不许!” 云朝偷乐,她家小十叔还是纯情小男生呢,自己这个涮了绿漆的老黄瓜,这样调戏他,真的好么?是不是不厚道呢? 可是她就是爱看他脸红红的样子呀?怎毛破? 感觉自己节操确实碎了一地的新漆姑娘,为了证明自己是纯洁的,伸手拉开她家纯情小十叔的覆在自己眼上的手,继续两眼全是纯洁无辜的看着他道:“小十叔,你脸怎么红了?” 然后一双小手便趁机在纯情美男的脸上摸了又摸,还故作惊讶道:“咦,好象有点热呢,莫不是病了?” 燕展昭:小狐狸一定是故意的。那么狡猾的小狐狸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脸红的? 他的小狐狸,看样子是不能再不好好教训了! 燕展昭拉住她不老实的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的手,瞪了她一眼,才道:“再不老实,看我怎教训你!” 云朝才不怕他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听他发狠,心里越发笑的厉害,便上前抱住他的腰,又踮起脚,可惜只能够着他的下巴,那就只好亲一下他的下巴了,然后小声道:“小十叔,伯祖母送我簪子,我心里很高兴呢,等我长大能嫁给小十叔,我也很高兴呢。小十叔你不高兴吗?” 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燕展昭顿时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小狐狸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可是这折磨,他甘之如怡。 小狐狸的脸在他怀里不老实的蹭了蹭,她似乎特别爱在他怀里蹭着脸。 燕展昭心里满是柔情。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她的秀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洗的,总有一种特别好闻的,让他留恋的清香。 默了默,燕展昭终是放开了她。 “朝儿,”他看着她的眼,认真道,“刚才五叔和我爹娘已经换过我们的庚贴了。你我的亲事,若无意外,不会变的。你真的……想嫁给我吗?等你长大了,也不会反悔吗?你要知道,我比你……终是大了七岁。也许你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 云朝摇头:“不会不会。这世上,也许会有比小十叔更优秀的人,更好看的人,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都不是小十叔!” 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人,如此温柔待她,那种不经意的好,如刻在骨子里一般的好。 虽然她其实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待她这样好。 “小十叔,你怎么能待我这样好呢?” 第四百九十六章节 好到,我已经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 其实要说燕展昭哪里对她好,她也说不上来。 那分好,就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就是知道,他待别人与待她不同。 他待其它侄女也是很好的。可是那份好,与对她的这份好,是不一样的。 她就是知道。 燕展昭却听得那一句“他们都不是小十叔”,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柔情来。 他之于她,原来竟与她之于他,都是不一样的。 他为什么待她这么好呢? 就象是一种本能,是不经意的区别。因为,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小狐狸啊。 燕展昭摸了摸她的头。对着她一双清澈明亮的眼,只能叹息,大概,这便是缘份了。 “朝儿想让我送你什么?” 云朝啊了一声。 燕展昭笑了笑,道:“好了,不是说午后要去山上玩么?今天再容你好好玩一天,明天起,你得过来继续读书,还有晚上帮我整理书稿。至于你要绘图,也可以来我这里,我虽不知道你在画什么,却也知道大概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我这里外面有听涛守着,也没人能打扰你。还有……” 说到这里,燕展昭顿了顿,才继续道:“以后哪怕只有我们两人独处,刚才的事情,也不许做了,明白吗?” 云朝摇头:“小十叔说的是什么事?抱你吗?” 燕展昭头痛:“当然不是,我是说,不许拉开衣领。” 云朝暗乐,却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小十叔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了。那我也能跟你提要求吗?” “好,说吧。” 云朝正色道:“小十叔以后也不许喜欢上别的姑娘,哪怕她们又漂亮又温柔又才色兼具,反正不可以,天仙也不许喜欢!” 所以我家小狐狸,不仅狡诈淘气,还是个小嫉妇? 燕展昭头痛:“乱想什么呢?” “小十叔不答应?” 燕展昭好笑道:“谁说我不答应了?好了好了,听话,不许再淘气了。那簪子,你好生收好。我……过些天再另送你一支簪子,你以后可以每天戴上。” 她的发簪,该由他亲手帮她插上。 云朝笑弯了眼。重重的点了头。想了想,又道:“那我先回去啦。那个……我以后……也送你一样东西。” 都收到他们家的簪子了,自己也得有所表示嘛。 可是送小十叔什么呢,这个却得要好好想想才成。 定情信物呢。 得是他能贴身戴着的才成。 这样他每天看到东西,就能想起她了。 听说大齐的文人最爱去青楼什么的,这个习惯相当不好,于是云朝收回已经迈出去的步子,道:“刚才忘了说,青楼以后小十叔也不许去哈。” 燕展昭听的脸顿时就黑了,斥道:“又胡说,青……那也是你能说的话?” 云朝心里切了一声,去都去得,怎就说不得了? 不过也知道这会儿最好别惹她家美人,因此一溜烟儿的跑了。 燕展昭哭笑不得。 以后真娶了这丫头,估计有得他愁的。 听涛刚好打外头进来,看到云朝风一般刮走的身影,还有他家十爷脸上悲喜不明的神情,一头雾水。 难不成,这两人还闹崩了? 哎呀这个可以有,真要崩了,他以后就不用再为这么两位提心吊胆的啦。 不想燕展昭却叫了他过来:“听涛,我记得我好象有几块玉料?你给我找出来。” “十爷,您突然找玉料做什么?” “噢,我突然想练一下雕工。你找几个差些的出来我先练练手,好几年未曾动过刀了。” 他之前练过一段时间雕刻,后来又觉得无趣,便丢了开去。 但是给狐狸亲手雕支簪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以后,他每年都会给她雕一支簪子。 只是,雕什么好呢? 燕展昭想着她小狐狸似的样子,不免失笑。 就雕只小狐狸吧。 想象了一下他的小姑娘头上插着小狐狸簪子的俏皮样子,燕展昭心里顿是满是柔情。 听涛果然一会儿便拿几块玉料过来。 燕展昭瞧中了一块血玉,却放到了一边。 虽从未见过小狐狸穿过红色的衣裙,可他就是觉得,只有红色才是最适合那她的。 只是这会儿,她却不了红色的东西。 便挑了块羊脂玉放着。 然后拿了几块玉质差些的开始练起手来。 云朝这边则回了院,这会儿她不纠结了。确定了四伯祖母那簪子的喻意,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玉雪还问她:“我祖母找你做什么?” 云朝哪里敢说是给我送簪子以确定我是你未来小十婶地位的话,便含糊道:“伯祖母打发人过来要点心方子,说是让厨娘学会了,回金陵后也能吃到,我就给写了。” 玉雪便未在意。 崔如意来的时候,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上山却没有合适的衣裳穿,好在她的身量和玉雪差不多,玉雪便道:“我有向身尚未上过身的骑装,如意妹妹你若是不嫌弃,我让丫鬟拿我的来给你换上,如何?” 崔如意忙笑着道谢。 好在她的东西都在谨语屋里,便让丫鬟找了两身出来。崔如意试了,果然合身。 聊了一会儿,玉灵便过来请他们过去午膳。 这是家宴,崔如意不免迟疑:“要不,我便不过去了?” 云朝道:“五婶婶知道你在我们家做客,早上还特意叮嘱我,午膳时请姐姐一道过去呢。放心,我们家的人都挺好的。回头你还能瞧见我九婶婶呢。如意姐姐这般出色的玉人儿,九婶婶瞧了定喜欢。说不得,还要送你份见面礼。九婶子送出来的,可都是好东西,给我们的见面礼便不俗,就是今天早上的荷包,也值十多两银子呢。” 崔如意更不好意思了:“这怎成?” 云朝不在意道:“哎呀,九婶子那般的嫁妆,满盱城县找不出第二个来,让她送点东西怎么了?瞧着喜欢的人,她高兴着呢。” 阿灵也在边上劝:“如意姐姐,你可是贵客,哪有主人家把贵客单留在家里不管的道理?快去快去。我娘等着我们去了才好摆席呢。” 到了五叔家,独孤游看着这位和玉瑶极为神似却又面生的小姑娘,果然打听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节 独孤游这样的出身,别说一个县令家的千金,便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千金,她也未必会放在眼中,这不是因为独孤家出过一位王妃,一位王府世子妃的原因,那两位,一个秦王府的秦王妃已然作古,另一个靖海王府的世子妃也已作古,委实命不大好。独孤游的底气完全来自于,独孤氏本身便拥有足可与当朝任何王府媲美的实权。 而作为经历三朝手握手权的贵勋世家之女,那种真正的贵女傲气,其实便是没有傲气。 所以,当云朝介绍了崔如意县令家千金的身份后,独孤游压根儿没有在意,她想的是,这姑娘竟然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被请过来,显是云朝的闺中好友,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人,那就肯定是个不错的人,因此对崔如意态度相当不错。 云朝笑道:“九婶婶,如意姐姐待我可好了,所以你也得把她当成自家后辈后呢。” 爱屋及乌,独孤游笑道:“这是自然。” “然后呢?”云朝睁着一双无辜的凤眼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独孤游更无辜。 还是阿灵心直口快,道:“九婶婶,见后辈要给见面礼呢。” 独孤游:……么么的,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不过她又不是缺银子的人,云朝竟然能为这小姑娘讨她的见面礼,显是关系比闺中密友更亲近些嘛。 独孤游大手一挥,对身边的丫鬟道:“把我妆盒里那对蝴蝶压服拿来,送给崔家小姑娘,还有,早间给朝儿她的们的小荷包,也取一份来。” 崔如意连连摆手,急的脸都红了,哪有这样上杆子讨见面礼的? “别,别,您不用给我见面礼,朝妹妹胡闹才给我讨赏呢。” 独孤游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小姑娘家,长辈们给的东西,你拿着就是了。别看朝丫头淘气,和谁都笑嘻嘻的,她可不是什么人都爱亲近的,她既喜欢你,你便是个好姑娘。说起来,除了小姑娘你,那丫头就没别的闺中好友了。统共就你这么一个好姑娘待见她,我这做九婶子的,合该送你些东西才是。” 说的云朝多不招人待见似的。 崔如意抿了嘴笑。这么一说,她还真不好不要人家给的东西。 不过,这话虽然说起来好似在贬低云朝,其实言语间足见亲昵,完全是一种身为长辈,见自家淘气的后辈竟也有了好友的欣慰,然后还有对这位好友的鼓励,以期她继续与自己家不成气的孩子继续交往,并希望她能宽容相待的姿态啊。 独孤游举手投足间一派恣意从容,这恣意从容如水一般,丝毫不见张扬,那种与生俱来的底气,让她无论在哪里,哪怕只一个浅笑,都象放着光。 崔如意收到丫鬟送过来的东西,开心的收了下来,忍不住问道:“九婶婶,听朝妹妹她们说您上过战场,真的吗?” 提到往昔峥嵘岁月,独孤游眼一亮,开心一笑,道:“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偷着去的,还扮成了小兵,结果回来就被揍了一顿,害的大半年不能出门。唉,这个……你们可不能学啊。” 几个小姑娘见她先还满脸放光,说到最后倒有些不好意思,竟还摆了长辈的谱,不由都轻声笑了起来。 不时,长辈们都进了屋,看着一屋子如春花一般的小姑娘们,蒋氏笑道:“这若是京城大房那边的人都回来,咱们这一大家子,可就凑齐了。” 小韩氏笑道:“这却也不难,等明年咱们八叔和十叔中了状元探花,到时候我请祖母邀大家一道去京城,可不就一大家子都聚齐了?” 蒋氏喜欢爽利媳妇,小韩氏这性子深得她的赞赏,便道:“你这孩子会说话,借你吉言,明年你八叔和十叔定会高中。真中了,我们便去京城叨扰你祖母和你婆母。” 小韩氏道:“那到时候,我定去四叔祖母面前伺候,保管叫四叔祖母您住的舒服,再不想回来。” 其实要小韩氏说起来,古庄虽在乡下,不比京城繁华,但庭院深深,倒比在京城要住的舒服的多。 京城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拥挤不说,人多了,再和睦的一家子,也有些磕磕碰碰的时候,她倒觉得,嫁到燕家几年,反是在这乡下祖宅里,过的几天最是舒心。 连着跟燕云书的感情,都更好了些。 她占着长孙媳的名头,一家人待她都不错,又不象在京城,还得担着长孙媳的责任,可不就是舒心? 说笑了一会儿,一众人也就坐了下来,五婶郭氏张罗着上了菜。 因着人多,女眷这边也摆了两桌,云朝坐的刚好离独孤游比较近。 独孤游笑着布好碗筷,因她无公婆,倒也不用伺候人,便笑着对蒋氏道:“四婶,您先喝口汤润润唇,这口蘑是北方草原上采了晒成干的,很是难得,炖出来的汤极是鲜美,我亲手炖的,您尝尝味道如何。” 蒋氏笑着接过她盛好递过来的汤,尝了一口,果然赞不绝口。 云朝这一桌小的几个,听了独孤游的话还面面相觑,心道这位九婶子她竟然真的下了厨? 又听得蒋氏夸口,忙不跌的齐齐动了勺子各自给自己盛了些,结果品了品,蒋氏还真没白夸,确实鲜美无比。 云朝这个老饕餮都忍不住道:“九婶婶,您这汤真正绝了,真没想到九婶婶您厨艺如此了得,这桌了可还有哪道菜是您亲手做的?我也尝尝。” 独孤游总共就会这么道汤,还是突击训练了几个月的成果。 难道她长了一张会厨艺的脸?这死丫头倒是会拆台啊。 今天这一桌子菜,她也就只做了这么一份汤! 独孤游:“呵呵。” 才给众姐妹科普过“呵呵”两个字博大精深的内含的云朝:……!! 玉灵不知死活的一挤眼,对云朝道:“朝姐姐,你分析一下,九婶婶这两个呵呵,代表了什么含义?” 云朝:……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谢谢夏天的风的打赏。) 第四百九十八章节 据她分析,这两个“呵呵”含义大了去了,总结下来就七个字--燕云朝你死定了,再加一个感叹号“!” 有这样随时给她挖坑的姐妹,云朝只觉得,心累! 于是她特别狗腿的对着独孤游也“呵呵”了一下,她这个呵呵,包含着无尽的马屁和讨好之意。 独孤游这才放过她。 云朝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水,还甩了一甩,然后瞪了玉灵一眼。心有余悸的低下头来,老实吃饭,再也不卖乖卖萌了。 卖乖卖萌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看对象的啊。 对男神小十叔百试不爽,可是对上女神独孤游,她就只能对自己呵呵了。 其实,云朝不敢往那边凑的原因,还因为不好意思面对蒋氏和三伯娘成氏。 那个,她总感觉四伯祖母她老人家虽然没和她说什么,但一双含笑的眼,总是不时的打量着她,打量着打量着,还似乎特别满意的不时点一下头。 刚才她全无下限的讨好独孤游的笑,四伯祖母竟然也一脸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 她这是跟着小十叔沾了光,所以四伯祖母才爱屋及乌,看她哪哪都顺眼的? 少说少错,低调才是王道,云朝决定,她还是老实些好。 万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让四伯祖母不喜,那她不是损失大了? 因此一顿饭下来,她都没怎么吱声,搞得平时习惯了她叽叽喳喳的一大家子人都奇怪的打量着她。 心道,这丫头这是又怎么了? 用了午膳,云畅还默默了拉了拉她的袖子:“姐,你怎不高兴了?” 有那么明显?关健是她没不高兴啊。 云朝拍了拍云畅的手:“没有,怕九婶子回头找我算帐,你知道的,揭人不揭短。” 云畅:……揭人不揭短! 我要是九婶我也找你算帐! 然后云朝就反省了。 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穿越女,她一直装乖卖萌没下限,是不是特别不高大上呢?以至于少说几句话,大家都觉得她在沉默中变态了?说好的高大上呢?说好的冷静睿智呢?说好的淡定从容呢?说好的装逼范儿呢? 云朝于是继续拍了拍云畅的手,一脸深沉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不过一夜之间,成熟稳重了。这才是我该有的样子。” 云畅就知道这货其实啥事也没有,因此翻了个白眼,心里头默念了一句“神经病”,就甩头抱了蔚儿,该干嘛干嘛去了。 因着午后还要去山上玩,迅速成为好盆友的谨语和崔如意挽着手走在前头,玉雪和玉瑶落在后头,云畅抱着小胖子蔚姑娘早出了院门,云朝落在了最后。 长辈们被五婶子请去了另一间屋里说话。 独孤游出了屋子,就见云朝一脸深沉的一个人在后头不疾不徐的走着,正要出院子。 便冲云朝道:“朝丫头,你等一下。” 云朝回头,依旧一脸深沉的样子,特别礼貌的道:“不知九婶有何指教。” 独孤游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孩子这是怎了? “你九叔让你午膳后去我们院里一趟,有事要和你说呢。” 云朝福了福身,淡淡道:“还请九婶子与九叔帮侄女告个恼,侄女午后已按排了事情,不好耽搁,待明日得闲,再去给九叔九婶请安赔罪。” 这话听着哪儿哪儿都没问题,正是个侄女对长辈说话该有的样子。 可听着,咋就哪儿哪儿都是问题呢? 独孤游觉得,这死丫头就是皮痒痒了在作。 因此扯着嘴角冷笑了两声,又捏了捏指关节。关节特别给面子的“咯吧”响了几声。 云朝:……我就是年抖m啊! 想做个淡定从容冷静睿智如仙子般纯净无瑕的女纸,咋就那么难? “九婶,九叔真的找我有事?”舜间换了一张惊喜的脸,单凤眼笑的变成了月牙儿,小跑着上前激动的挽了女神的胳膊,声音甜美的道,“那我马上去!我这不是怕还在孝中,去了新房,冲撞了么?是不是九叔要送我什么好东西?九叔对我可真好。” 独孤游:“呵呵。” 云朝:……这博大精深的坑爹的呵呵! 独孤游道:“你九叔是不是要送你好东西,对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对你好,要送你东西倒是真的。” “真的?”云朝这下是真惊喜了,“九婶婶,我就知道嘛,你给我的见面礼肯定不是那什么荷包里的金裸子,果然我才是最特别的存在呀,九婶婶你要送我什么?” “我送你两鞭子!” 云朝:果然是女神!只肯送鞭子!可我不是九叔呀,咱能换一个不? “九婶婶,咱打个商量成不?你要是收回那两鞭子,我不但不要你送我东西,我还送你份真正的大礼,如何?” “你先说说看。没准我还真应了你。” 云朝小哈巴狗一样,就差摇尾巴了,笑的一脸的花儿,道:“这大礼我原还犹豫呢,但我现在下定决心了,不过得过两天才能给九婶婶,那两鞭子您可以先寄存着。如果我的大礼九婶婶不喜欢,您再把那两鞭子赏我不迟。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啊……” “什么?” “九婶婶若是收到我的大礼,可不许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喜欢,却偏要装出不喜欢的样子来。那我就没办法了。” “呵,我是那样的人么?” 云朝忙给予了对女神人格的充分肯定:“您当然不是。” 独孤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九叔是真找你有事,别跟我贫嘴了。走,咱们一道去。” 到了两人成亲的院里,独孤游就领着云朝去了正屋,然后让她去西间里坐了。 云朝还一脸纠结:“九婶,按说我不该来新房的,会不会冲撞了啊?” 守孝之人,确实不该去新人屋里。 独孤游道:“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个什么劲?哪有那么容易就冲撞了的?且坐着,你九叔一会儿该回来了。” 不时,燕展明就进了屋。 云朝忙起身道:“恭喜九叔,祝您与九婶婶白头携老,早生贵子。” 燕展明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云朝心道,这可真是稀罕呐。 第四百九十九章节 白头携老什么的,小夫妻两个还能接受,早生贵子什么,小夫妻两个也只能脸红了。 燕展明不好意思,云朝虽然有些稀罕,还能接受,可连独孤游也不好意思,云朝就惊讶了。 古人还真是纯情呢。 这两人当初恋爱的时候,不会连小手都没拉过吧? 想她燕云朝,不但拉过小十叔的小手,还亲过他的小脸了呢。 多大点事儿。 觉得自己突然就有了优越感的云朝舜间便开心起来。 “九叔,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儿?天大的事儿,也该过了这几天再说嘛。这会儿你多陪陪九婶婶才是正经。别怪侄女没有提醒你啊。” 燕展明瞪了她一眼:“小丫头哪天不嘴贫,便长大了。这样子,以后谁敢娶你家去?” 云朝笑道:“我还小呢。九叔您自己成亲,就盼着天下人都成亲了?可见九叔感觉很幸福嘛。” 燕展明敲了敲她的头,也懒得再招这丫头的闲话,只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娘子家的,话多了不好。你也十多岁了,得该有大姑娘的样子啦。你瞧瞧你瑶姐姐和语儿,那才该是小娘子家的样子呢。” 其实这话也对,云朝也觉得自己话多,但是,在这家里,面对着这些人,她怎就忍不住呢? 其实她对着外人,也是无话可说的人。 前世时,作为深资宅,她更是个惜字如金的人。 难道换了副身体,就连性子都换了? 云朝咳了一声,表示受教。 燕展明难得见这丫头老实了一回,便拉了她的手,道:“走,你的那些连发弩,已经做好了,咱们去瞧瞧。” 云朝觉得自己是个好侄女,因此善意的提醒道:“九叔,您是不是……拉错了手?” 一边说,还一边往独孤游的手上瞄了瞄。 燕展明:…… 云朝笑着牵了独孤游的手道:“走,九婶婶,一起去看看,那连发手弩防身挺管用的。回头九婶婶也留一副自己用。” 三人才出门,便遇上燕展昭进了院,看着她拉着燕展明的手,脚步顿了顿,不过看在她另一只手还牵着独孤游,燕展昭便原谅了他家小姑娘。 小狐狸还小呢,他想。不过,他是得教教她,以后不能随便乱牵别的男子的手。 哪怕这个人,是她九叔也不行。 “十弟,你怎么来了?”燕展明看到燕展昭,很是纳闷。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热情的人,突然跑到他这里来做甚? “怎么,我还不能来九哥这里讨怀茶?”燕展昭忍着瞄向他家小狐狸和燕展明牵着手的目光,浅浅一笑,道。 “没有没有,十弟是稀客,盼也盼不来的。快,屋里请。” 云朝敏感的,感觉到了小十叔的心情好似不那么愉快,忙放开那小夫妻两人,笑着蹭到燕展昭身边:“小十叔,我们正准备去瞧瞧连发弩呢,你也一起去?茶什么时候喝都好嘛。一会儿我们要上山去打猎呢,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对着他家小狐狸明媚的笑脸,燕展昭便是心里不高兴,也不会摆出来,点头嗯了一声。 几人便在燕展明的带领下,去了放着连发弩的屋里。 云朝看到的,哪里是什么连发弩?而是连发弩的部件。 这却是要自己组装出来才成的。 “怎么只有部件?” 燕展明道:“这样的东西,如何能让外头得了图纸?所以我把图纸拆分成几分,找不同的匠铺做出的零件,得自己装才成。” 连发弩的图纸,是云朝绘的。 因此这些零件,也只能她来组装。 这是她前世玩了不下百次的东西。 云朝一时技痒,蹲下身子,把所有的零件各取出来一份,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便开始动起手来。 好在这些零件做的十分精密,并无错处,她手指翻飞,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已经组装好一副手弩。 她做事的样子,认真而又冷静。仿佛这一刻,她的世界里再无别的。眼中心中,只有她手上的东西。那份从容,有着别样的美。 燕展昭不禁想起第一次,见这丫头打猎时,拉着弓弦的样子,也如此刻一般。 燕展昭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觉得他的小狐狸,他的小姑娘,是上苍恩赐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组装好,试了试,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云朝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来,拿着连发手弩,在独孤游的腕间绑好,教了一下独孤游使用的方法,道:“九婶婶,你试试看,能不能用。” 这手弩可以连发十二箭,用在关健时刻保命,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东西了。 独孤游按照云朝说的办法,试了一下,惊喜道:“这可真是好东西。这东西,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燕展明用与有荣焉的口气道:“是朝丫头画的图纸,我找工匠做出来的。这丫头于箭术上,天赋惊人。她又聪明爱捉摸东西,做出这个并不奇怪。说起来,朝丫头的箭术还是我教的呢。她头一回射箭,便让我惊了一跳。你是没有见过这丫头真正的箭术水平。不是我夸自家孩子,独孤家的神箭手,也绝不会比这丫头的箭术更好。” 独孤游不信,她总听燕展明夸云朝的箭术,可虽然一起打过猎,她倒觉得,云畅那丫头因臂力惊人,较之云朝,更胜一筹。至于云朝,箭术确实不错,但要说真的有燕展明说的那么好,却也未必。 独孤家军中确实不缺神射手,箭术好的她更是见过,就是她自己,箭术也是不错的。 燕展明见她不信,笑了笑,道:“朝儿,让你九婶婶见识见识?” 云朝点头:“好,不过寻常射中目标对我们来说都不难,真正想射出超水平来,我就不能用别的弓了,我得用我常用的弓箭才行。我用的一直是小十叔送我的那张弓,箭羽也得是我定做的那些才成。我着人回去取。” 翡翠是跟着她一道来的,云朝叫了翡翠回去取她的弓箭来。 拿到她自己的弓箭,云朝特意找了个风比较大的穿堂,在百米开外,用箭头标了一个点,这才回到原位搭上弓弦。 可她的箭头的指向,却和目标完全风马不相及。 第五百章节 独孤游皱眉。 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别说这样的风口,射中百米开外如苍蝇一般大小的目标何其难了,关健是这丫头真的打算要射中目标? 明明她箭头的指向,方向根本不对啊。 而云朝则拉上弦后,便闭了眼。 静默了半响,这丫头徒然睁开双眼,而手中的箭,也发了出去。 独孤游的目光盯着那支离弦之箭,然后便张大了嘴,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惊叫了一声。 她的丫鬟早跑去了箭射中的地方,同样不可置信的叫道:“射中了!” 独孤游自然知道射中了。 不只独孤游和她的丫鬟,就连燕展昭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明明她放箭的指向,根本就不是对着目标的。 可发出去的箭,偏偏就射中了目标。 独孤游激动的拉住云朝的手:“朝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呢? 有些专业的术语,属于前世。大概她说了,他们也未必听得懂。 云朝想了想,道:“空气的湿度,风向,风力,箭速,放箭的力量,对箭的走向,都会有影响。我只是对这几个决定性的因素,作出了准确的判断,所以才能击中目标。” “可你明明对着的,并不是目标的方向!” “这个……风向,风力,是会改变箭的方向的。我其实是射了个弧度。所以虽然不是指着目标放箭,但最终它还是会落到目标的点上。只要判断不出错,就能射中目标。” 虽然不是太明白她说的,但大体的意思,独孤游和燕展昭都明白了。 独孤游心惊。 如果这丫头再拥有云畅那丫头一样的臂力,军中再厉害的神射手,也将会是她的手下败将啊。 这样的人放在军中,那就是最厉害的利器! 还好还好,她是燕家姑娘。而不是敌国的人。 独孤游道:“畅儿能不能练到你这样的水平?她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厉害?” 云朝皱眉想了想,还是摇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有些东西,不是光教就能教会的。和天赋也有关系。当然,苦练也很重要。畅儿在箭术上也有天份,但是……想要练到我这种程度,还是比较难的。至于她能不能做到,这个真不好说。” 她前世,可是受过最专来的训练的,而且有一段时间,训练就是她的全部生活。 她身后跟着的,是最顶级的教练,最专业的团队,使用的是最好的器材,甚至三餐都是由最专业的营养师提供的。 而她,还有着最难得的天赋。 何况那是她的职业,她甚至就是为射击而活着。 这和畅儿现在的情况,更本就没有办法比。 所以如果畅儿无法练到她的箭术水平,她一点都不奇怪。 业余的和专业的,相差的,从来不是一点点的距离。 对畅儿,箭术可能只是生活里的一小部分。 可对前世的她而言,箭术,一度是她生活的全部。 弓箭在她手上,如何射击,几乎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 任何一件事情,如果做成了本能,这其中又有天赋,那便很难超越了。 畅儿也许不是不如她,只是,箭术对她和对畅儿来说,是不一样的。 因为意义不一样,所以,结果也不可能一样。 云朝虽然教云畅箭术。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云畅在箭术上,会有如何惊人的成就。因为那对云畅,没有什么必要的意义。 生活里的某一个技能,如何能比得上,人生最重要的追求呢? 独孤游也不过是白问一声。实在是,在她心中,云畅的箭术一向是比云朝要好的多的。 独孤游感叹道:“朝儿,还好你是大齐人,还好你是姑娘家。” 云朝一笑。 独孤游道:“你如此箭术,怎以前从未见你拿出你真正的实力?” 云朝道:“九叔是我师父,若不是师父吩咐我在师娘面前拿出真正的实力来,给他争脸,我也不会拿出我真正的水平来的呀。这在我身上,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平常打猎,箭术过得去就行了。” 一直未出声的燕展昭道:“九嫂,朝儿的箭术,你如今知道了,也只当不知道吧。” “这是为何?”孤独游不解,有本事,不就该亮出来吗?虽然好象确实也没必要。朝儿是书香门第的姑娘,又非将门之女。 云朝笑道:“九婶婶,我用箭术救过靖海王世子之子,成楚风。成楚风在我们家待过一段日子,后来才被送去了京城。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就是九叔也不知道呢。如果被靖海王府的人知道我会箭术,会给家里带来麻烦。虽然不是什么非得隐瞒的事,但也不是什么非要宣扬的美德不是?所以还是不叫外人知道的好。” 提起成楚风,燕展昭道:“你说的,该不会就是上次去老子山时,半道被你送走的那个小丫鬟吧?怎成了靖海王世子之子?那是个小郎君?” 云朝点头:“是,这事因事关重大,所以当时未与九叔说。” 燕展明倒并不在意,笑道:“那怎现在又说了?” 云朝看了独孤游一眼。 独孤游的面色却有些冷,问云朝:“你的意思是,楚风那孩子,受到了靖海王府的人的迫害,还被你救了?在盱城县?” 云朝点头:“听说,,他姐姐成秦月,为了护住那孩子,已经……不在了。” 独孤游眼圈了红。 燕展明道:“阿游,怎么了?” 孤独游道:“靖海王世子妃,是我嫡亲的堂姐。朝儿说的成楚风和他姐姐成秦月,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女啊。靖海王府,竟然难如此待我独孤氏的外孙和外孙女!实在是,欺人太甚。朝儿,我外甥他是如何被送去京城的?如今他在京城哪里?是谁在照料他?” 云朝想了想,回道:“九婶婶,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救了他而已。但是九婶婶不用担心,送他去京城的人绝对可靠,而且,他现在应该是被养在宫里。” 靖海王成家虽是异姓王,但帝后要养这孩子,却也说得过去。 第五百零一章节 外甥性命能保住,独孤游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郑重对云朝道:“九婶婶谢谢你,这个人情,九婶婶记下了。” 云朝笑了笑。 “九婶婶不必谢我。” 那孩子,他不仅是你的外甥,也是我的表弟啊。 而九婶婶你,其实也不只是我的九婶婶,也同样是我嫡亲的堂姨母啊。 独孤游不知道外甥的事情,独孤家是不是知道,因此她打算让人去住在县城的两位兄长那里问一下。 因着这事,云朝箭术带给她的震撼,也被冲淡了。 正在这时,玉雪打发了人来催她去山里。 云朝想着那些手弩,便对过来的小丫鬟道:“你回去与玉雪姐姐说,我在九叔这里有正事要办,让他们自己玩去。” 那小丫鬟回去复命。 云朝决定今天下午就把这些手弩尽量组装出来。 保命的东西,当然是越早拥有越好。 她在屋里装手弩。燕展明和燕展昭觉得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去喝茶下棋,独孤游则去给兄长写信询问成楚风的事情。 云朝装了一会儿,独孤游写了信,便过来帮忙。 云朝教了她一会儿,独孤游便上了手。 “朝儿,你说你用箭术求了我外甥,能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独孤游一边装手弩,一边问道。 对于那一晚上的事,那些血,那些死在她箭下的人,云朝一点也不想提,便道:“也没什么,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身边的人都已经被杀了,那天是我去码头接从外头游历回来的的小十叔,回来的路上遇上的。我也不是存心救他,只是遇上了,追杀他的人也想杀了我们。所以我就……杀了那些人。我也不好扔下他一个人,只好带了回来。但他被人追杀,我也知道不妥,便掩了他的身份,留在了家里,后来,总之就是他被送走了。九婶婶,有些事情,现在也不好对你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不想说的事情,独孤游倒也不纠缠,却是惊道:“朝儿你当真杀了人?” 云朝冷笑了一下,看了独孤游一眼,道:“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二十七人,九婶婶怕不怕?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九婶婶,如果有人要你的命,你会不会任他去取?要我的命,我就只好让他先去死一死了。何况那天,他们要的不只是我的命,还有小十叔在。这世上我关心的人不多,别人的死活也与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的家人,谁如果敢伤害,我必会让他付出百倍千百的代价。我会让他们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那些人的命,不值我十叔的一根汗毛。你明白吗?” 这丫头! 独孤游一直以为,燕云朝就是个淘气可爱调皮又暖心的小娘子。她从来没想过,就是这样一个丫头,在谈及生死时,竟是这样一副冷心冷肺的样子。 她说,别人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我的家人,若谁敢伤害,我必会让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我会让他们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 她说,他们的命不及我小十叔的一根汗毛。 她才多大呀。 人命在她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 不,不对,人命,比如她的家人,在她眼里,胜过一切! 燕家不过是耕读传家的乡绅望族,可这所谓望族,也不过是一地望族罢了。 到底是如何养出这么个丫头来的呢? 独孤游被她的冷笑给冻的也觉得身上冒出冷意来:“朝儿,我并不是觉得你杀人有什么……我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了。军中哪天不死人?一场战役下来,死的何止百千?我倒是觉得幸运,我,如今也是你的家人呢。” 云朝笑道:“九婶婶就是九婶婶,若是别人,知道我曾杀过人,只怕从此离我八丈远了。是,九婶婶是我的家人。我心里,待九叔如父,您是九婶婶,自也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命值钱着呢。” 如果不是刚才亲耳听到这丫头的话,亲眼看到她那一刻身上的冷意和脸上的冷笑,如今不是感觉太过真实,独孤游看着这一刻这丫头脸上纯真无害的甜美笑容,真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呢。 摇了摇头,独孤游觉得,这燕家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她看中的男人就不说了,内秀!燕展昭这位小叔子,龙璋凤姿,世所难及,小三郎燕云洛,玉树兰芝,亦是俊秀出尘,万里挑一。 而眼前这个本以为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的小丫头,她简直就是个大杀器啊。 是自己见识太少?还是这丫头太变态? 独孤游哆嗦了一下。 想想自己也曾杀过人,虽然是在战场上,这丫头与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嘛。 虽然不能再把她和自己心目中那可爱的小丫头一样看待,独孤游还是生出自己人的感觉来。十分欣赏的拍了拍云朝的肩,道:“不错,你要是我女儿,那该多好!” 云朝:……啊喂女神,有你这样八岁就想当娘的么?还有,难道不是该觉得我就是个死变态?女神就是女神啊,瞧这审美,就是彪悍! 有哪个当娘的想要个变态闺女的? 独孤游觉得,小丫头是变态了些,但是我喜欢! 燕展明一共定做了三十支手弩的配件,虽有独孤游帮忙,到了掌灯时分,云朝和独孤游,也才一共装好了十二支。 低着头干了半天活,云朝起身时,头晕眼花腰酸背痛,活动了一下手脚,方道:“九婶婶,这些我们明天再装。这手弩我留给五叔一支,九叔和您各一支,云北哥和阿灵还有云舒每人一支,余下我的先拿回去。怎么用,你教一下云北哥他们。” 余下六支,她要先带回去给哥哥和弟弟妹妹。最重要的是,小十叔得给一支,虽然有听涛,但自己能有防身的东西,比把性命都交给别人强。 独孤游留了她和燕展昭在这边用了晚膳,两人用了晚膳,方回村西自己家中。 “小十叔,今天晚上不用去给你整理手稿了吧?” 燕展昭见她揉着手腕,知道她累了,不由有些心疼。 拉过她的手,一边揉着,一边道:“嗯,不过明天不能再偷懒了。” “小十叔,这手弩我给你留了一支,你一定要随身带着。” 燕展昭应下。 “朝儿,以后,不许再随手牵别人的手,知道吗?除了我。” “爷爷也不行?” 第五百零二章节 这态度,真是太不端正了。 燕展昭没好气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道:“严肃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云朝长长的叹了口气。 恋爱中的男人呀,果然是一群无法理解的生物。 “叹什么气?” 云朝就抱着他的胳膊道:“当初回到古庄的时候,我们家四周没有邻居。也不和村里的族人往来。我一直以为我们家虽然也姓燕,但是在族里并无亲近。后来五叔九叔他们,总会****来。七叔和八叔来的虽然少些,可也是三天两头过来。但是爷爷很少让人进门,除了七爷爷。我那会儿什么也不知道,以为他们也就是寻常族人,后来我才听大哥说起咱们几家的关系,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我们几家是一支的,在金陵还有一位四伯祖父,四伯祖父家里还有三伯父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十叔。大哥说,小十叔很出色,是我们燕氏最出色的一位。深受爷爷看重。京城的长房也有几位叔伯。咱们家也有在外头做官的人。后来,我身体好了,我拿着哥哥们的弓箭在外头玩,九叔过来看爷爷,结果爷爷没见,他出门瞧见我在玩弓箭,便说要教我。” 那会儿云朝一听燕展明要教她弓箭,还觉得好笑。 那是她上辈子从几岁开始便练习,一辈子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消耗在上面的事情,哪里会需要人教? 但鬼使神差的,她看着九叔那双认真的,满是希望的眼,竟然答应了下来。 后来她才明白,哪怕是再小的一件事情,九叔也希望能为他们做。 等燕展明每天真的来教她练箭后,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至少她以后用箭,就有了个好机口。 她在箭术上的天赋,甚至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她并没有太多的遮掩,受年纪和体力的限制,她的箭术虽然惊人,却也还没到骇人的地步。 燕家出的天才又不止一个,她在箭术上的惊人天赋燕展明虽然惊讶,却也没觉得不正常。 再后来,她缠着燕展明带着她去打猎,慢慢的改变家里的境况,又有油坊的事情,爷爷也不知怎的就慢慢想通了,虽依旧从不过问族里的事情,可几家还慢慢回到了从前亲密的关系。 燕展明教她,是真的用心,对她的疼爱,也让她觉得温暖,而且那一段时间,大哥去走镖,二哥三哥去了清江府,她对九叔也有了一份感情上的依赖。他总让她想起前世的教练。 九叔在她心里,是如父如兄的存在。 虽然他其实很年轻,甚至还没有前世时的自己大。 “九叔对我很好,如果他再老些,我都觉得他象我爹一样了。”云朝笑道,“小十叔你是不知道,他这人有多啰嗦,什么都要管。有一段时间家里吃不饱,他每天就拿两份吃的过来,自己吃一份,然后一边吃一边抱怨五婶子手艺不好,十分嫌弃的让我帮他吃了。我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他的好意,所以我就免为其难的吃啦。吃完我看到五婶婶,我就告诉她,九叔嫌弃她做的饭食不好吃。” 想到九叔因为这事,还被五叔给教训了一顿,云朝就觉得很好笑。 燕展昭却听得心酸。 他一辈子锦衣玉食,从来没有受过饥饿的煎熬。而他的小姑娘,被家人抛弃关点病死饿死,虽后来被五叔和云川救了,却也是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即便如此,她还能每天端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来面对所有人,乐观,善良,努力,心里并无阴霾。她似乎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心存感激。然后尽她所有的努力,去回报这份善意。 而且,她也做的很好。 她原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可是被人弃进尘埃里,却还是能开出世间最美的花朵。 “朝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 “我知道呀小十叔。我这么好,你怎么会舍得让我受苦呢?” 燕展昭失笑。他的小狐狸这么臭屁,哪里需要别人的安慰? 可这是他的承诺,不是安慰。 而她相信自己。这让他觉得很好。他的小狐狸,他的小姑娘,就该是这样的,自信的,明亮的,让人只看到她,就能心生欢喜的人。 不过…… “所以,小狐狸,你觉得九哥象你爹,不会觉得我也象你爹爹一样吧?” 云朝白了他一眼:“有你这样年轻的爹?”我要那么多爹干嘛? 燕展昭听的安慰,笑道:“也是,老九生就一张老相的脸,怎能和我比呢?” 云朝:……九叔节衰。 而她真正的爹秦王刘镛,此时却正在御书房里,对着天启帝那双冷如寒冬的脸,正试图解释着。 天启帝却不想再听他的解释,看着秦王的眼里,满是失望。 “朕兄弟四人,惟对你抱有最大的期望,而你,天生将才,若说你为朕打下了半壁江山,也不为过,你确实甚少让朕失望。所以,另外两个弟弟,朕只封了他们为郡王,只有你是亲王,且还是秦王。这天下,除了朕,还有谁的尊贵,能与你秦王刘镛相比?你之与朕,不只是那个帮朕打下江山的秦王,还是朕一手拉扯大的弟弟。所以你做什么,想要什么,但凡朕能帮的,能给的,朕都帮你,给你。我知道你与瞿氏青梅竹马,所以你为了朕的江山娶了独孤氏的姑娘,委屈了你也委屈瞿氏,朕明知不妥,还是准你纳了她为侧妃,甚至在独孤氏死后,也容你正了她的位。为此,朕放下一个帝王的尊严,去为你与独孤家说合,否则,你以为你是秦王,天下便没有你不能做的事了?没有独孤氏的允许,那瞿氏就能成了你秦王府的正妃?可是,你回报朕的是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明珠亦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尚且疼她若亲女,你这个亲爹,竟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臣弟……” “你想说,你很委屈?不错,当初你纳瞿氏,甚至要扶她为正妃,都是朕允许的,朕也确实是有私心,但朕的私心,不是她瞿氏可以利用去行恶的私器!”(谢谢小静和烟笼寒水月笼纱) 第五百零三章节 当初为得到手握重兵的独孤氏的支持,刘镛取了独孤氏之女,这本是一桩政治联姻。 而刘镛与瞿氏是从小的情份,大齐立国,刘镛作为秦王,他纳个侧妃,亦是无可厚非之事。 天启帝知道他和瞿氏的感情,亦知道刘镛纳了瞿氏,必会与独孤王妃生隙,与独孤王妃生隙,何尝不是与整个独孤氏生隙。 一个是大齐手握兵权战功赫赫的亲王,一方是在北疆无可取代的独孤氏,天启帝是帝王,即便他对弟弟并无猜忌,也不会任这两方全无忌缔。 他是帝王,帝王之心,有些事情,虽不以为会发生,却也会防忠于未然。 所以他顺水推舟。 他没想到的是,独孤王妃竟然会被这两人生生逼死。 所以他只能拿一个刘瑜去安抚独孤氏。 所以他会封刘玉琯为独一无二的明珠郡主。 可他没想到,在战场上用兵如神的弟弟,竟然会蠢到让瞿氏在秦王府后院里一手遮天,已经逼死了独孤氏,竟然还容不下一个明珠! 那个蠢妇,同样的手段,一次不成,竟然还会再用一次。 如果刘瑜还没有找到明珠也还罢了。 可是刘瑜已经把明珠护的密不透风,她竟然还派人去想灭了明珠的口。 如果她得呈,死的将不会是她一个人,而是瞿家满门。 瞿家满门天启帝根本不在乎。他在意的是,瞿家满门只怕也浇不灭独孤氏和刘瑜心头的怒火! 然后他要拿什么出来平熄独孤氏的怒火?拿自己亲弟弟的命? 天启帝从来没有对刘镛说过如此重话,刘镛听得满背冷汗,那一句,便是在说瞿氏私覤帝心,是死罪啊。 果然,天启帝道:“朕可以容她一次,她不知悔改,你也不知教她悔改,朕还有何理由再容她第二次?残害皇家血脉,她罪不可恕。瞿氏,不能再留。朕容她体面的死法。白绫还是鸠酒,你帮她选一样。” 刘镛咚的一声,跪到天启帝的面前:“皇兄,请再给她一次机会。臣弟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臣弟……” “你果然是朕的好弟弟,为了一个女人,你跪下求朕?刘镛,你该知道,靖海王世子妃也出自独孤氏吧?朕当初为安独孤氏的心,表示朕对独孤氏并无猜忌之心,所以赐婚独孤氏之女于靖海王世子,可我没想到,你的王妃被你生生逼死了,靖海王世子妃,竟然也死了。独孤氏若多揣测,以为是朕有意如此,你说,独孤氏会如何?朕若不罚瞿氏,朕是不是该派你去北疆灭了独孤氏,让你亲手杀了你的嫡长子?然后再大开北关的大门,引草原各族入我大齐?朕把这大齐江山,拱手让人,让我大齐百姓,再次生灵涂炭?你告诉朕,是不是?” 刘镛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作为大齐最尊贵的王爷,他半生顺遂,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败仗,从来没有求而不得,惟其如此,他此刻才觉得,如果连自己挚爱的女人的命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大齐秦王? “皇兄所言,臣弟不敢不听,臣弟惟求,留瞿氏一命,臣弟送他入皇庙为大齐祈福。臣弟……愿以亲王爵,换瞿氏性命。臣弟从未求过皇兄什么事,还望皇兄看在……看在臣弟与皇兄的兄弟情份上,饶她一命。” 天启帝看了他半响,方叹了一口气,道:“如此毒妇,岂配与我大齐祈福?朕可以留她一命,亦可以容她继续在你秦王府作你的正妃,你既夫妻情深,朕便成全你。可,从此,瞿氏所生的一儿一女,男,送入北关独孤氏所掌的军中。至于你那小女儿,此生不得封号,她只是你刘镛的女儿,却非我大齐的宗室贵女。明珠死,瞿氏的儿子和女儿死!瞿家满门,朕一个也不会放过。至于瞿氏,朕会让她活着,她若再犯一次错,朕就要让她活着看着她的儿女和瞿氏满门为明珠陪葬!朕不许她死,她便不得死!你听明白了?” “是!”刘镛伏地。 天启地看着那个跪在他面前伏身怜乞的弟弟,说不出的失望。 “明珠,朕会接她回京,她愿意住在宫中,便住在宫中,愿意住在秦王府,你该知道如何待她。至于那瞿家的瞿星,你亲手处置了他。朕不希望这世上,还有这个人存在。” 天启帝说完,甩了袖子离了御书房。 刘镛回到秦王府,便进了书房。 瞿王妃听禀说是王爷回来了,她知道秦王被天启帝召进了宫里,往常他只要回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来看她,今天的事情,实在反常,瞿王妃不放心,便让人端了汤来,她亲自送去了书房。 刘镛正皱着眉头坐在那里。 “王爷?” 刘镛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不出的疲惫。 瞿氏看的心头一凛。 刘镛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满含情义。惟有今天,这目光让她觉得陌生。 “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不管什么事,也先喝了妾身给王爷炖的汤,这可是花了天半的功夫炖的呢,最是能消疲劳,妾身瞧王爷似是累了,妾身心疼王爷。” 刘镛道:“先放着,莲儿,皇兄说,把琮儿送到军中去。” “送到军中?皇上怎突然想把琮儿送到军中历练?送去哪里?” “北关。” 瞿氏手一抖:“王爷您答应了?这如何使得?北关是独孤氏的天下,琮儿去了北关如何还有活路?王爷,妾身求您了,不能让琮儿去送死啊。” “您放心,琯儿没事,琮儿便不会有事。” 瞿氏的脸色顿时血色退尽,一片苍白之色:“王……王爷,这话是何意?妾身……听不懂。” “皇兄说,若明珠出一点意外,琮儿和琬儿,还有瞿氏满门,都必须为她陪葬!不管她因何而出意外。所以琮儿必须去北关,琬儿,此生不会得封。” “我不许,我不许,凭什么独孤氏生的儿女,就比我的儿女尊贵?难道琮儿和琬儿不是您的儿女,他们不姓刘?明珠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什么意外?就算她没死,她的生死又与我的儿女何干?王爷,王爷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你说过,你说过的……” 第五百零四章节 刘镛回身,看着瞿氏的目光,冷然却又悲怆。 半响,他方沉声道:“是,我说过,此生必许你正妃之位,与你白首到老,生同寝,死同穴,难道我没有做到?琮儿琬儿是我们的儿子女儿,可你忘了,琯儿亦是我的女儿。我以为皇兄封她为大齐独一无二的明珠郡主时,你就该懂的,可你没有。琯儿失踪,皇后对外声称留她在宫中养病,我以为你会收手,可你还是没有。” 看着瞿氏的血色退尽,站在那里遥遥欲坠,刘镛心中,竟莫名其妙出生一种快意与怜悯交织的情绪来。 “瞿星……” “星儿……星儿……他如何了?” 从刘镛嘴中听到瞿星的名字,瞿氏心中的恐惧令她瑟瑟发抖,刘镛的话如一把尖刀插进她的心里。她一直以为她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可原来不是!不是! 独孤氏才是他的原配正妃,自己是什么?自己是他因怜悯而纳的侧妃!所以她的儿女天生要低独孤氏的儿女一等。所以刘瑜可以成为手握重权的飞将军,刘玉琯可以成为大齐独一无二的明珠,而她的儿女,帝后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所以,无论刘镛说的多情深意重,秦王府将来也是刘瑜的,刘瑜才是秦王府的世子,而百年之后,独孤氏,才是那个可以和他正真同穴而葬的原配! 她算什么? 她不过是个没落的清流之家的姑娘,因为无用,所以他无论多情深意义,他要娶的也只会是独孤氏。 独孤氏占了她的一切,凭什么她走到今天,忍到今天,却不能伸手却抢回那些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他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说,现在却对她说,原来明珠也是他的女儿! 可,是她一个人逼死独孤氏的吗?不,不是她,真正逼死独孤氏的,是他这个独孤氏的丈夫啊。 是她害死明珠的吗?不,不是她,也是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啊。 没有他的冷眼和纵容,她如何能做到? 现在,他开始想起,他是明珠的父亲了?他开始想起,明珠是他的女儿了? 何其可笑! 瞿氏大笑!笑完,她苍白着脸,声音出其的冷静下来:“瞿星,你要将他如何?” “皇兄说了,瞿星必须死。” “他是我瞿氏的嫡长子啊!” “他出现在清江府,遇到明珠,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当宫中对外说明珠养在宫里时,你就应该知道,明珠是你绝对不能再下手的人。” 瞿氏知道,自己承认和否认,都已经不再重要。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瞿家的长子长孙去死啊。 而且是为她而死。 “王爷,饶过瞿星吧。” 刘镛突然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到底爱的是怎样一个女人? 为此不惜与独孤氏决裂。与自己嫡子嫡女成了陌路。 为此不惜,让自己的原配发妻命归黄泉! 甚至为此不惜让皇兄对他一次一次的失望。 眼前这个面目糊涂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女人,真的是曾经让他愿意付出一切而得到的,那个三月桃花树下,灼灼其华,纯美善良,婉若九华仙女的女子吗? “你知道,我是如何保住你的吗?我用的是你儿子的性命,是你女儿的荣华,还有你丈夫的爵位。这世上,终究有些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啊。你还让我拿什么再来保你瞿家的长子长孙?难道他的死,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瞿星,瞿家,还有你,瞿氏,我的身上,已经再无可为你换取的了。” 说完,刘镛毫不留念的,举步而出。 而瞿氏,终于跌倒在地,伏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栗。 原来这些就是他的承诺。 原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他真的如他以为的那样,对独孤氏全然无情吗?这个男人比她还蠢! 而些时的云朝,正幸福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还不知道远在京城的天启帝,已经想着要把她接回京城。更不知道,在手握一手好牌的情况下,她竟然会被人害死,不,是她的原身竟然被一个因贪婪而蠢到以为拥有了男人的所谓真爱,便可以为所欲为的的女人害死。 若是她知道,她大概也会糊涂到真不知道,那个女人,还有她的亲爹,到底是脑子里装的全是水和面,还是被驴给踢了。 有时候,一个人的命运,完全不在于你有多得天独厚,而完全取决于,你对手的脑子,他是不是个神经病啊! 而刘瑜,他把云朝留在燕家,只留了几个人保护,他以为瞿氏在皇后娘娘说出明珠被养在宫里后,便该知道收剑,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还会不死心的对明珠下手。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是无法想象,一个人丧心病狂的理由,有时候完全不是因为他有异于常人的勇气,而仅仅只是取决于他比正常人更加愚蠢罢了。 后来的后来,当云朝知道自己一系列的离奇遭遇,仅仅是一对真爱的爱恨情仇的后遗症后,她仰天长叹了一声:“神经病的世界正常人不懂,真爱误人啊。” 而刘瑜,在看到被送到北军的刘琮后,心里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一声嗤笑。 这一刻,他和他的妹妹在脑回路上神奇的统一了一次。 我特么和几个神经病较什么劲呢? 让他们去死就让他们去死,让他们苟喘残延,那就容他们再活几年,何必放在心里上? 这样的人,认作对手,那是侮辱对手这两个字。 刘瑜特别痛快的,把刘琮当成猪,锦衣玉食的养在了幽州独孤氏的一处别院里。 古庄这边,崔如意在燕家待了两天,崔夫人便打发人来接了她回去。 云开在妹妹寻问他觉得崔如意如何后,也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崔如意为何会留在自家作客。 虽然心里亦有丝丝绮缱,可是他很清楚,若非祖父点头,云朝不会请崔如意在家中作客。 不过考虑了片刻,便对云朝点了头:“崔姑娘性格温婉,是很好的姑娘。” 云朝见二哥脸都未红一下,便冷静的说出了她想要的,却又觉得不该如此的答案。一时竟呆在那里。 “二哥,如果你觉得崔姑娘不好,我会与祖父去说清楚的。”(谢谢空气的打赏。也十分感觉,投票的亲们) 第五百零五章节 虽然觉得这样可能对崔如意不公平,但是拿自家哥哥的幸福作注,云朝觉得,她不能这样做。 也许确实是她自私。在家人和外人的选择里,她只能选择自己的家人。 哪怕那个外人,是她很喜欢的一个朋友。 云开见她误会,忙道:“不,崔姑娘确实很好。” “真的?” 云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当然是真的,二哥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不过,二哥觉得她好,她可未必觉得二哥好。” 云朝一想也是。 自己的家人,自己当然觉得千好万好,可别人未必也会如此认为。 不过崔家对二哥满意,崔如意若非不愿意,也不会在自家作客。崔如意想来也是对二哥满意的。 这个时代不讲究自由恋爱,婚姻本就由父母做主,能让议亲的两人在婚前见一面,征求一下儿女的意愿,已经算是开明的父母了。 她不过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借着燕家女的身份,才能与小十叔****相处。 既然二哥其实也是喜欢的崔如意的,那就好。 云朝笑道:“那我可就告诉祖父去啦?” 云开这会儿反脸色微红,却也大方道:“好。” 云朝又花了一天的时间,组装出了连发手弩。并且把家里该配上手弩的人,人手一支,都给配上并教会了他们使用。她的生活,也开始规律起来。 云畅和术数,已经学到了乘法。她的神臂弩的图纸,也画了三分之二。至于每天晚上去为燕展昭整理手稿,就真的只是整理手稿了。 过了几天,云朝看着灯光下安静的美男子,不禁有些烦燥起来。 她忍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放下手中的笔,小心的搁到了笔架上,这才对着正专注的看着书的美人叫了一声:“小十叔。” 美人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目光更显温柔。 连声音都是温柔的让人心暖的醇厚:“朝儿,怎么了?” 云朝想了想,在他边上坐了。 前世言情剧她也瞄过几眼,最无法理解的就是,一对鸳鸯为着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屁大点事儿折腾的死去活来但我就是不开口说,所以她觉得,自己得有什么就说什么。 “小十叔为什么这些天对我冷淡?是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吗?如果朝儿有做错事,小十叔一定要告诉我。而不是闷在心里。我觉得人和人相处,哪怕是十分亲近的人,也要及时说出心里的想法,否则容易造成误会。哪怕是再亲密的关系,一点点小误会积累下来,也会伤害彼此的关系。小十叔,你说对不对?” 燕展昭有些愕然。 他对她冷淡?这话从何说起? 可这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象是开玩笑。 “朝儿为何会以为,我对朝儿冷淡?” 云朝心里卧糟了一声,难道我要说,你最近……都从来不亲我了吗?要知道,之前……然后现在突然就象吃了素一样,我能不奇怪么? 泥煤哦,我果然是个抖m。 还能不能愉快的沟通了? 噎了一下,云朝张了张嘴,决定败走。 不想燕展昭却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认真道:“朝儿不是说了,如果有误会就要及时说清楚吗?为何会觉得我对朝儿冷淡呢?” 云朝:…… 燕展昭想了想,看她的脸慢慢变红,一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的疑惑,不禁失笑。 他哪里是故意冷淡! 只是觉得,她毕竟还小,之前是自己太过放纵,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心,就害了她。 要知道,就算现在,如果她不是姓燕,如果不是自己还有指点她学业的理由,如果不是五叔的成全,她也不会大晚上的,来给自己整理书稿。 虽然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栓在自己的身边,伸手可及,可他不能。 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才能克制住处内心想亲吻她,拥抱她的欲,望。 可是,正如听涛所言,他不能害了她。虽然他之前的有些事情,若传出去,已然是害了她。 燕展昭有些头痛起来。之前是他认清自己的内心,并得到长辈的允许后的情不自禁。可他不能一直如此。所谓情不自禁,是个很混帐的理由。 “朝儿,我没有对你冷淡,只是……克制……有些不合礼教之事,哪怕心里不以为然,可也不能总去冒犯。我想亲你,抱着你,但是不可以一直如此,你能明白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云朝一时欲哭无泪。 这不是个适合淡恋爱的时代啊。 关健是,她也不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年纪啊。 虽然这年头姑娘小伙子们都早熟,女孩子十二三岁已有了婚姻的意识,可以去考虑要嫁什么样的人,甚至父母已经在为他们物色将来的终身伴侣了。但是,这和恋爱是两回事啊。 所以是她的错啰? 而且,的确,燕展昭这样克制,是为她作想。 云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真是坑爹啊。 这会儿她比较理解她家美人儿了。 如果她是他,她也得有犯罪感不是? “那个,小十叔,您就当我没说。我不是那啥……我就是……那啥……” 燕展昭见她红着脸,语无伦次,好笑的把她揽进怀里,抱了抱。 他的怀抱很温暖,无由让人觉得安心。 云朝喜欢这份温柔,喜欢他身上的那淡淡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待到燕展昭放开她,云朝才不好意思道:“是我想多了。我不该不相信您。” 燕展昭道:“朝儿没想多。你是我的小狐狸呀,心里有了疑惑,问出来才是对的。只是你也要相信我,这世间,我对任何人冷淡,可是不会对我的小狐狸冷淡疏离。以后如果有想不通的地方,也要向今天一样,对我说出来,好吗?” 云朝点头。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 他明明还是对她这样好。他的目光也从未变过,她为什么就忐忑不安了呢? 还好自己问出了口。 心里没了疑问,又被他的怀抱和话语安慰,云朝欢快的笑道:“今天的手稿还没有录完呢,小十叔也继续看书吧。” 转眼,便到了独孤游回门的日子。 第五百零六章节 九叔九婶回门后,八叔燕展映和十叔燕展昭也该启程去京城了。 祖父燕宏扬答应过云朝,让她跟着一道去京城。 燕云开和燕云洛兄弟两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一脸震惊。 就算有子侄辈的跟着去,也该是他们兄弟中的一个或者是云北才对,怎么会让云朝去呢? 云畅听了也是脸色一白,忙抓着云开的袖子道:“二哥,祖父是不是要把姐姐送回京城?王府……王府派人来接她回去了?姐姐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 “当然不是。”云开忙道,“朝儿不会想回京城的,而且飞将军也答应过,让她在我们家再待两年,祖父让她跟十叔他们去京城,大概只是想她跟着去游历,十叔不是一直在指点她的学业么?” “真的?” 云开笑道:“畅儿若是不信,只管自己去问朝儿就是了。你放心,她且舍不得你们呢。” 云畅一想,这倒也是,哪怕姐姐舍得他们,但肯定也舍不得爷爷和蔚儿夕儿。 因此回了院里,见翡翠正和着云朝收拾行李,云畅道:“姐,你干嘛要跟着十叔他们去京城呢?要不,我也与你一道去?等十叔他们明年春闱后咱们就回,说不定还能赶上夏种呢。” 云朝知道这丫头担心什么,但道:“不必到夏种,等小十叔他们一考完,兴许不等放榜,我就能回来呢。你在家里照顾爷爷,哥哥还得继续去县学,家里可就都交给你了。” 翡翠也笑道:“畅姑娘就放心吧,有我和墨璞还有白脂呢,定会护姑娘周全。再则姑娘这次去也是扮着男装的,出行也极方便。” 墨璞是独孤家给云朝的护卫,但她并不知道云朝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翡翠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暗示云朝去了京城,只要注意些,也不会被人发现身份。 云畅便默默了的回了屋里,翻出了三百两的银票,加二十两的碎银出来,给了云朝:“去了京城肯定要用银子的,虽然小十叔肯定早就准备了盘缠,再则还有大堂兄和大堂嫂,一路上并不需要姐姐花销什么,但是姐姐手上总要有些银子才成,万一要是有用上的时候呢?且去了京城,想必是要住在长房大伯祖父家里的,我听大堂嫂说,他们家人多,都住在一起,毕竟不如在家里自在,若是有什么需要,自己花银子去买也便宜。若是实在不方便,姐姐且不必委屈自己,就与八叔和小十叔在外头找院子住也成。有这几百两银子想必租院子是尽够的。” 云朝笑着收了下来。 左右食肆和豆芽铺那边,每个月小伍都会把一月的盈利送一部分回来,哪怕她几个月不在家里,也不至于会短了家里的嚼用。 而且这一次三伯燕展恒从纸坊里订了大批量的纸张,十一月就能送去金陵,到时候又能结一批银子回来。 云朝收了银子,交给翡翠收好,又去和云开云洛说了一声,让他们平时没事也帮着照应些城中铺子里的生意,虽然有钱二福管着,但万一遇到什么钱二福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总得有个拿主意的人。 云开和云洛自然应了下来。云朝便又去了趟纸坊里,因老师傅被刘直那边借调了些人手过去,如今又添了几个新手,在里头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大牛哥燕云中这些天估计也该回来了。 云朝笑着问里对如今管事的老师傅:“金陵那边要的纸,一个月内可能送货?” 那大师傅道:“姑娘放心,抄熟了的纸,只要原料都是处理好的,那就快的很,肯定不会耽误三老爷的事儿。” “辛苦几位大师傅了,我这些日子要出趟门,等不了云中族兄回来,就拜托一下师傅们,芦苇制纸你们要赶紧试验出来,往后生活用纸,除非顶级的纸,其它的尽量用芦苇作原料,再就是明春的竹纸,这是明年的重中之重,一定要做出来。回头云中族兄回来,几位师傅也与他说一声,让他明年上半年至我回来前,别的事一应不必概,单是竹纸这一项,一定要做成。” 几位大师傅一直潜心钻研制纸技术,对于什么样的材质,可能会遇上什么问题,大抵需要如何处理材料,心里都有底,便笑道:“姑娘放心,芦苇纸咱们已经有了眉目了,如今也不过是如何关出品质更好的纸的问题,至于竹纸,我们也定会尽心的,保管叫姑娘回来,能见着上好的竹纸。” 从纸坊回来,云朝便打算回家,点心作坊就在自己家的西北角的跨院里,而且小叶儿管着,又有樱桃和山竹金铃三个丫头帮衬,并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至于她自己的行李,总共也就是些换洗的衣裳罢了。 她打算去小十叔屋里瞧瞧,小十叔院里除了平时粗使的婆子帮着洒扫和桨洗,只一个听涛,也不知道听涛帮小十叔的行李收拾的如何了。 云朝自己只带些换洗的衣服并床褥行李就差不多了,燕展昭却还有各类手稿文章笔墨字砚加书籍等东西要带着。 最重要的是,各色棉袄皮子斗篷和手炉碳火也不能少。 为着这个,云朝还特意托了萧大胖给她弄了不少上好的银霜碳来。 而船,船也是托了叶良辰帮着租了两条不错的大客船,她和两位叔父并着随从一船,而大堂兄大堂嫂小夫妻两和从京城过来来的下人一船。 因是叶良辰帮着租的船,价格倒是优惠的很。王四崇听说他们要进京,又见叶良辰帮了忙,他自也不甘落后,给了云朝一个令牌似的东西,道:“若是水上破不了冰,不好走,需得改陆路,你们大概也要找车马行的,我给你的这个,大齐的车马行没有不认的,你拿着这个去雇车马,必定能雇用最好的车马,且他们也会给你们安全的送到京城。” 云朝笑着道了谢。 而独孤家那边,独孤沥和独孤滛听说云朝要去京城,不免担忧,让人找了云朝去说话。 云朝忙给两人行了礼:“八舅舅,十三舅舅,找我来可是事?”(谢谢烟笼寒水月笼纱亲的打赏) 第五百零七章节 看着她那张酷似独孤王妃的脸,独孤沥脸上的神情不由柔和下来:“我和你十三舅舅听你游姨说,你要跟你族叔去京城?” 云朝点头。 “你哥哥知道你要去京城?” 云朝道:“不知道,我没让人给哥哥送信。” 独孤游只好问:“为什么要去?如果你的身份被人发现,再想回来就难了。你想回王府?” 云朝心道,我恨不得一辈子别回那什么王府呢。不过她若想嫁给小十叔,那郡主的身份,便不好放弃。她若是一直是燕家女儿,那她就只能一辈子和小十叔无缘了。好在嫁给小十叔,她依旧可以回燕家。 “不是,至少我现在不想回去。不过我去京城,也是想找机会能面见哥哥,”说到这里,云朝眼前一亮,“八舅舅,十三舅舅,你们也要回幽州了吧?要不,我同你们一道去幽州?” 其实她之前倒不是没想过跟着独孤家两位舅舅一道去幽州,但显然那会儿若是提出来,祖父和叔父们肯定不会答应的。她原本是想到了京城再想办法。但独孤沥既然问了,若是得到这两位舅舅的承诺,她到了京城再改道,兴许就要比她一个人想办法容易的多。 独孤沥不置可否,问道:“你想见你哥哥了?” 云朝点头:“我有事要找哥哥,书信里写出来,不方便。” 神臂弩的事,她想让大哥云川呈献,所以见刘瑜其实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见云川。但是想见云川,却比较难。 上回她也和独孤沥打听过云川的事情,如果云川只是军中的一个小兵,独孤沥当然不会知道一个小兵的消息,但是,云川是刘瑜送进军中的,且他不过半年的时间,便升了百户,所以独孤沥才会注意到云川,倒是知道些他的消息。 得知哥哥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升了百户,云朝当然开心。 军中不比别处,哪怕你有再大的军功,可如果没有人撑腰,你的军功,也很可能和你没关系。相反,越是功劳大的人,往往也死的越快。 如果没有刘瑜,祖父想必也不会轻易同意云川从军。 就听独孤沥笑道:“我前几天刚得了信,你哥哥大概十二月份回京城。今年边关也不稳当,秋时有过几场大战。不过入了冬,基本上不会有战事了,你哥哥奉召进京。此次他会带一批将领回京领赏,若是你燕家大哥燕云川能在此之前再升一级,兴许是有机会与你哥哥一道进京的。” 云川是刘瑜要培养的亲信,如果职位够了,带他京城还真是有可能的事。 云朝眼前一亮,再不提让独孤沥带她去幽州的话了。 云朝就道:“当真?那可太好了。对了八舅舅,十三舅舅,你们和两位舅母也要启程回去了吧?不知道何时走?若是同道,不如我们一起出发的好。我听说你们回幽州,也要经过京城呢。” 独孤滛笑道:“你八舅母和十三舅母正在收拾行李呢。我听说你们一起走的,还有一位长房的族兄,若是需要雇船只,十三舅舅可以帮忙。左右咱们家也雇了船,或者,与咱们一起走也一样。” 云朝就道:“已经请人雇好了,哥哥的同窗里,有出身漕帮的人,是他们帮的忙,雇了两只大船呢。” 独孤滛便不再说什么。 云朝又道:“既是舅舅和舅母要回去,想必九婶婶已经打点好了土仪,不过朝儿也是外甥女,回头我也送些东西来。却也不是什么别的,只是如今天气越发冷了,怕舅舅和舅母在路上吃的不好,咱家收的腊味多,还有那些香干也不错,我再把生豆芽的发子写了给两位舅母,往北冬天里蔬菜越发难见,豆芽将就算个青蔬。还有再送些炒出来的酱菜,那个加了辣椒,外头买不到,下饭最好。我们家的条件舅舅是知道的,也只能送这些表表心意。” 独孤滛却是听得眼前一亮:“生豆芽的方子?” 云朝笑道:“是,冬天里北地蔬菜少,有了这个,说不定军中也能用上。左右现在生豆芽的方子外头也不是没有人会。还有香干怎么做,十三舅舅若是要,我也写了给舅母。左右北地不缺大豆。那边不是也开了油坊么?肯定也是一道开了豆腐坊的,香干和豆腐是一样做出来的,只不过需要加料再加工罢了。不只豆芽,如今我们豆芽作坊里,其实卖豆芽倒在其次,冬天里真正好卖的,是芽苗菜,那个比豆芽味道更好,只是,需要暖房,舅舅家中建个暖房不难,回头怎么做,我也让豆芽坊里的人写好,一道交给舅母。” 这可比送什么都强,他可再不必为冬时给军中提供什么蔬菜为难了。再则,也能好好的大赚一笔。 独孤滛高兴道:“我们明珠就是个小福星。你送的这些,十三舅可就不客气的收下了。不过舅舅也不好白占外甥女的便宜,这样,这豆芽和你说的什么芽苗菜还有香干的生意,舅舅送你一成股如何?” 云朝忙摆手:“这可不成,倒成了我来讨舅舅的银子花了。我哪里又缺银子了?十三舅舅您在盱城县也待了些日子,当知道外甥我呀,最会赚银子的。” 独孤沥好笑道:“你十三舅舅可是咱们独孤家的财神,你是不缺银子,可那是你十三舅舅的心意,你只管收下。还有,我听你十三舅舅说,你点心铺子里的那什么面包极好。比干粮强的多,若是给供给军中,却是最好不过的。你有没有兴趣在北地也开个点心铺子?” 云朝心中一动。 在北地开点心铺子,她如今可顾不上,就是真开,也得借助独孤家的势,那还不如直接把面包的做法教给舅母的人呢。 但白送出去,她觉得独孤家的舅舅也不会要。 想了想,便笑道:“我可顾不上,不过既是八舅舅说军中需要,那我就给十三舅舅,银子我不要,豆芽香干生意的一成股我也不要,但,舅舅能不能送我个小庄子?也不必大,能有三四倾地也就差不多了。” 三四倾地,也得两三千两银子呢。(谢谢杨学军的打赏。) 第五百零八章节 当然,这是指在清江府或者更南的江南等地的价格。 若是往北,越北的地方,田地的价格越低。 人烟稀少的州府,一亩地甚至只有四五百文的价格。 云朝要的,正是北地的田庄。 她知道十三舅舅独孤滛管的是独孤家的庶务,想必帮她弄一个田庄并不费什么事。 而她给地豆芽和芽苗菜并香干还有面包的价值,也差不多值这个价了。 其实在她手上也不止这个价,在独孤滛手上更不止这个价格。 但她真没有脸皮厚到要和对她不错的母族舅舅谈价格。 独孤滛没想到她直接开口要个小庄子。 他给云朝一成股,那是长远的股,远不止一个小庄子的价值。这丫头自己做生意的,想必心里也清楚。独孤家给军四提供四季菜蔬,做军中生意,想不赚钱都难。 所以这丫头,是不好意赚他的钱,才退而求次要个庄子的? 独孤滛笑道:“三四倾地的庄子?我在松江府那边刚好有个不大的庄子,不过却有六七倾地,庄子上种的是茶树,收成还不错,给你也罢。不过茶庄产的茶,回头你却还是得卖给十三舅舅啊。” 云朝忙摇头,一个成熟的茶庄,且还有六七倾的大小,价值何止两三千两? “十三舅舅,我想要个北地的小田庄,靠近边关也成。三四倾地也就足够了。不过您也知道,我大概也去不了北地,田庄佃户,还得你的人帮我管着,但要种什么,却得我自己决定。其实我就是跟舅舅讨东西,那些豆芽什么的,可值不了这些。” 独孤滛讶然:“种田?” 云朝笑道:“是呀,燕家得了些海外邦国的种子,想试种,但我们在北方苦寒的地方没有地。燕家想试试那些种子能不能在北地也种成功,是高产的农物,耐旱,若是能种成功,对大齐百姓却是救命的东西,至少往后遇上荒年,可以少饿死多少百姓呢。” 独孤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当然知道高产农物的意义。 北地最苦寒的地方,一年只得一季粮,大齐开国不过十来年的时间,还远未到修生养息的时候,南边还好,北地却是大小战事不断。如果真的有高产粮出现,并且北方也能种,确实是大齐百姓和大齐朝庭的福音。 “你说的高产粮,亩产能有多少?” 云朝道:“据说亩产能达千斤,但在大齐毕竟没有种植过,没有种植的经验,具体多少,我也说不准。不过肯定比咱们现在的麦子和水稻的产量要高。最重要的是,这几样农作物耐旱,对土质的要求也低,所以我才会想着试一试。” 独孤家盘居边关数百年,北方的田地不值钱,人口稀少,独孤家最不缺的,其实就是田地。 世家大族,手里最大的财富,其实也是田地。 独孤游虽然嫁到了清江府,并不在独孤家的地盘,可她的陪嫁里,却有个上千倾的田庄,而且还是在比清江府更富饶的松江府。离清江府不远,也方便独孤游管理。独孤家陪了这么个田庄,眼都未眨。 云朝要的北地的小庄子,当然更不在话下。 而且作为外祖家,将来云朝出嫁,独孤家给她的添妆,又何止一个三四倾的小田庄? 独孤滛想都未想,便答应下来:“舅舅给你个十倾的庄子,但也不白给你。若是你说的农物试种成功,得卖些种子给舅舅,而且得教会怎么种,如何?” 如果有独孤家帮忙推广种植,那么北地那边是不必再费心的,她当然知道这样的世家手上,田地绝对不会少,如果独孤家愿意帮着推广新作物的种值,这比朝庭推广还要更迅速也更有效。 但也正因为独孤家是世家豪伐,所以她也有顾虑。 想了想,云朝道:“当然,新品种的粮食种出来,我原就是为了让别人都种的。我优先给舅舅种子并教会如何去种,这也是应该的。但我也有条件,舅舅若答应下来,我便答应舅舅的要求。” 独孤滛道:“琯儿只管说,但凡十三舅舅能做到的,就绝不会推辞。” 云朝道:“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其实开始一年,种子也不会太多,我可以明年就给舅舅提供种子,但是,舅舅家中的田庄,也只能种两年,第三年,必须要对外提供种子,并在北地推广种植。而且,种价必须低价出售,至少不能高于麦种的价格。十三舅舅,您能答应吗?” 世家大族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奇货可居,哄抬物价,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如果是别的,比如她纸坊出来的顶级纸,还有那些品质最好的生活用纸,为了保证某一时期的利益,她也会奇货可居,在推出市场的时候,定一个较高的价位。后世企业存的最终意义,就是利润,放到千年之前的古代,云朝也不觉得这个意义就会有所改变。 但是粮食不一样。 这是事关民生的东西。 云朝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 就算十三舅舅现在答应她,将来反悔,她也不怕。因为有种子的不会是独孤氏一家。 她手上也有。 而且以她的身份,想要通过朝庭去推广,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 但是她依然希望能得到一个承诺,若对方不能做到,将来她把种子倾销到北地,也就不算是对不起她的外家独孤家了。 独孤滛听了,却是心中一叹。 这孩子身体里果然流的是皇家的血。她至少对得起她的姓氏。 他作为一个管理独孤氏庶务的人,当然重利。因为本质上,他是个商人。 可是他除了是商人外,他还姓独孤。 有些银子可以赚,有些银子必须赚。 可有些银子,却绝对不能赚! 事关天下苍生,他还不至于只看重那点利益。 而且他甚至不会以独孤家的名议去推广低价而高产的农物种子。因为对于如今的独孤氏来说,为民谋福的名声,是要不得的。 即便要做,他也会把推广高产农物种子的义举,冠上朝庭的头衔。 独孤滛爽快的应了下来:“郡主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拟纸契书。” 第五百零九章节 称她为郡主,这便是十分郑重了。 契书什么的,独孤滛如此坦荡,云朝觉得真没什么必要。 “我觉得,十三舅舅的承诺,比契书更有效。”云朝眨了眨眼,笑道。该卖萌的时候,她从来是不惜卖萌的。 这话,果然奉承的独孤滛老怀甚慰,哈哈大笑道:“果然身上有一半我独孤家的血脉,这话十三舅舅喜欢听。好,回去后,我便让人把地契给你送来。而且就给你幽州的庄子,我挑最可信的庄头帮你去管着。你若是得闲能去看看,也去看看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 云朝不知道独孤家的情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活着。 听了这话,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都还好吧?等有机会,我一定去看望两位老人家。” 独孤滛叹道:“你外祖父身体好着呢,上战场都没问在题,只是你外祖母身体不大好。不过若是知道咱们的明珠郡主如此出色,一定十分宽慰。” 云朝惭愧道:“可惜我竟不能孝敬两位老人家几天。” 独孤家什么都不缺,她确实是没什么好送的。哪怕针线活好,给两位老人家做几样针线也好,偏她不会。 女红上头,她也只厨艺还不错。 但是就算天再冷,这千里迢迢的,也送不了吃的啊。 独孤沥在一边笑道:“你给北地提供高产粮种,便是对你外祖父最大的孝顺了。” 解决了云朝进京的担忧,且还有意外之喜,独孤氏两兄弟心情都极好,便留云朝在家里用午膳。又让云朝去后院里见两位舅母。 冯氏和杨氏也听说上回见过的燕家的姑娘过来了,冯氏还特地让厨房里去做几个她爱吃的菜。 虽说只是小姑子婆家的侄女,但妯娌两个也确实很喜欢云朝。 她们并不知道,云朝其实是独孤氏嫡亲的外甥女。 云朝在独孤家用了午膳,又把做豆芽和种芽苗菜的方法,还有香干的制法,并着面包的做法,都一应写给了两位舅母,倒把两位舅母给高兴的拉着她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冯氏又特地送了她一件做好的火狐皮斗篷。 而杨氏也给了一套做好的里头缝着软貂皮的袄子,有了这一身,哪怕北地再冷,也不怕了。 冯氏笑道:“你长的和我们家的一位姑太太极象,我还记得她未嫁时,冬天最爱穿的便是火狐皮的斗篷。所以上回见着你,想起刚好手里有火狐皮,拼起来倒够做件斗篷的,便让人给你做了。你十三舅母不甘落后,也让人给你做一身袄裙。你自己拿回去试试,若不合适,让丫鬟给你改一下。” 云朝知道她说的,那位和她长的极象的姑太太,大概就是自己的生母独孤王妃了。 一时心里也有些难过起来。 “两位舅母和府上那位姑太太,想必感情极好吧。” 冯氏听了一叹,口气十分愁怅:“是啊,那位妹妹,是个极出色的姑娘,只可惜……” 只可惜那样一个风华绝代样样出色的妹妹,却因家族联姻,终究没个好结局。 好在她还有一双出色的儿女。刘瑜自是不必说的,听说那位如今被皇后养在宫里的小郡主,也是很漂亮很好的。 可惜什么,冯氏到底没说。 独孤家的事情,毕竟不好在亲家小姑娘面前提。 云朝陪着两位舅母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出了独孤家。 出了门,翡翠道:“姑娘,咱们这就回去么?” 云朝道:“云趟万福酒楼。” 萧大胖新接手的那家客中来酒楼,年前是要开业的。不过全鱼宴的菜谱,还在她手里呢。 去一趟万福,刚好把菜谱交给萧大胖。 到了万福酒楼,就听孙二狗孙山说萧大胖去了山里。云朝只好把菜谱交给了孙二狗。 那原先的客中来被萧大胖接手过来,和万福酒楼的生意分开的,云朝不知道萧大胖是怎么打算的,所以这菜谱,便不好让现在万福酒楼里的大师傅看到。 好在每一道菜如何选择食材,刀工有什么要求,火候等,她都写的很清楚。找有经验的大师傅多琢磨几次,便能做出来,云朝并不担心。 出了万福,云朝又去了趟食肆里找钱二福,结果钱二福去了码头的点心铺。 云朝刚好也想去看一下新铺子。便带上翡翠和墨璞去了码头的百味斋。 钱二福果然在那里。 看到云朝倒是惊喜:“原当姑娘出行前不会再来铺子里呢。” 云朝笑道:“刚好来城里办事,便顺道过来看看。我去了食肆,听小伍说你在这里,便过来了。” 钱二福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出门,生意我定给姑娘守好。” 对钱二福,云朝是一百个放心。 说了会儿话,云朝便出了百味斋,打道回府。 快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未落山。 因着这一趟的意外之喜,且还得了两位舅母送的东西,云朝心情极好。 结果这份好心情,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路过那处供路人休息的亭子时,给破坏了。 “姑娘,你快瞧,那是不是大少爷。” 大堂兄燕云书? 云朝眯了眯眼,还真是。 只是那个拉着她手的女人,好象不是大堂嫂小韩氏啊。 这是什么狗血桥段? 古庄是乡下,大堂兄也是多年未回乡,就这么一个多年未回乡的人,回了一趟乡下的老宅,竟然还有外遇了? 云朝觉得小韩氏很不错,她和这个大堂嫂处的也不错,所以看到大堂兄荒郊野外的,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不知哪来的女人拉着手,她顿时就不淡定了。 不对,就算小韩氏错,和她处的也不好,这也不是已婚男人出轨的理由啊。 “哟,这不是大哥么?你不在家陪大嫂,怎一个人跑这荒郊野外的来了?咦,这位大婶是谁?” 燕云书听得这句,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很明显,小堂妹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讽刺啊。 而且,他一个做兄长的,和一个女人孤身在外,而且这女人还拉着他的手死活不放,哭的一脸泪痕,被小堂妹这样纯洁的小姑娘看到,果真好么? 第五百一十章节 当然不好! 他也是被这女人给逼的又急又慌,才没听到小堂妹和她两个丫鬟骑着马过来的声音。等他发现有人,也迟了,偏扯不开她的手。 燕云书觉得自己很冤枉。 尤其是云朝问的那句“你不在家陪大嫂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干嘛”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天知道他只是看书看的烦闷了,小韩氏又不在院里,去与小姑子们闲聊了,所以他才一个人出门随便走走。 结果就走到了这处亭子里来,原想坐一坐就回去的。 哪里料到,这女人竟然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还向他倾诉她婚姻的不幸,死了丈夫,娘家又不愿意她改嫁,无子还要求她给死去的夫君守节。 这女人他以前确实是认识的,小时候还见过几面。 但他真的与她没什么。他哪里知道一个小时候见过几次面,一起玩过几回的娘子,竟然会拉着他的手哭诉,并求他纳了她。 而且那小时候还是他十岁前,后来就算再见面,也没有一起亲密的玩耍过。 刚才他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她,谁想到她拉着自己的手一劲儿哭,死活不放。他总不好直接把人给推开。 他和自己的妻子感情极好,没事讨个还没妻子一半漂亮的妾干嘛? 哪里料到,就这么巧的,被小堂妹给碰上了呢? 这要是小堂妹回去和妻子一说,以小韩氏刚烈的性子,还不定要怎么和他闹呢。 这可真是祸从天上来了。 燕云书一急,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一把狠狠的推开了那女人。 “朝儿,大哥……大哥和这女人真没什么,是她突然冲出来拉住我的手,我……” 切,哪个外遇的男人好事被撞破了,还不找点借口? 云朝看他的眼神更鄙视了。 燕云书:……怎突然对上这丫头的眼神,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呢? 云朝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大堂兄和这女人有什么牵扯,否则也太对不起为他生儿育女的大嫂了,管他们有什么没什么呢,有也没有! 云朝示意了一下翡翠。 翡翠跳下马就拉了那女人拎到了一边。 云朝这才笑道:“大哥,要不要上马和小妹一道回去?” 燕云书见翡翠拎那女人就象拎只小鸡,早惊掉了下巴,可一听云朝开口,就象听到了圣旨一般,忙不跌的点头就往云朝身边那匹马冲了过去。 然后云朝就见她大堂兄象被鬼追赶着一样,迅速的上了马,带着讨好的笑,对云朝道:“咱们这就走。” 他眼角都未扫那女人一下的态度,让云朝满意了些。 云朝却不理他,而是对那满眼含泪,正可怜的看着她的女人道:“这位大婶,这条路虽说走的人不多,但正因为没什么人走,那些粗汉子们却爱抄这条路走近路。今儿你也就是遇上我和两个丫鬟了,这若是叫人碰见你遇上几个粗汉,并且还与你拉拉扯扯的,你说会如何?” 这尼玛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那女人也顾不得装可怜了。 云朝若真让人传出这样的话去,她还有什么活路? 那女人急急的辩解道:“我遇上的是大公子,大公子与我认识,我们青梅竹马,说几句话怎么了?” 我去!还青梅竹马了。青梅和竹马何辜? 云朝特别光棍的笑道:“谁看到你和我大哥说话了?反正我没看到,我只知道我和我大哥一路过来,兄妹聊的挺愉快。” 说完,也不再理她,只对翡翠道:“问清楚是哪家的女人,送回去,告诉那家,看好了自己家的人,别出来四处找汉子。她若是不说,真缺汉子,那你就成全她,把她的外衣给我脱了,然后扔到油坊门前去。油坊里别的不多,惟未成亲的军汉多。” 那女人呆在那里。 云朝的话,简直超出了她二十年人生的认知。 这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说的话么? 燕云书听的一阵牙疼! 云朝说完,便不再管那女人,而是挑着眉笑看燕云书:“大哥,咱们回去不?” 燕云书咬牙回了一句“回”。 待走的远了,燕云书才忍不住斥道:“朝儿,刚才你是怎么说话的?哪有姑娘家这样说话的?什么汉子不汉子的?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怎得了?好好的小娘子,以后可不许这般泼了。” 云朝白了他一眼:“许大哥做还不许我说了?” 燕云书:……我做什么了? “呵,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听到都得哭死。我问你,那位大婶,她是哪家的人?大哥这审美,啧啧……” 燕云书:……审美是什么鬼东西?还有,那女人好歹也未满二十吧?哪里就大婶了? “既然大哥不说,那回头我问大嫂去,想大嫂嫁给你这些年,对你肯定也是挺了解的,没准儿就知道大哥的青梅竹马,是哪方神圣呢。” 燕云书一直以为小堂妹懂事又乖巧,还奇怪自己娘子为什么独对她喜欢的不行,这会儿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这是物以类聚啊。 被这丫头说的又羞又恼又不得不答话,燕云书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气道:“什么青梅竹马!又乱说!我和她不过是小时候见过几次面。” “所以说还是青梅竹马啰?” “是个屁!”他堂堂才俊,被自己家豆丁点大的小妹给逼的爆了粗口,燕云书内心很油桑,“那是七婶子娘家的侄女,小时候来咱们家玩过几次,我十岁后基本上就没再见她过几回了。后来去了京城,就再没见过。我今天不过是看书累了出来散散心,哪里知道会遇上?刚才我在亭子里闲坐,她突然扑过来哭诉,我一时推桑不及,这才被你瞧见了。回去不得与你大嫂胡说!” 原来是个误会呀。 看大堂兄的样子,也不似在说谎。 云朝表示了谅解。 也是,大堂兄虽然已经成亲,但长的还上相当俊秀的。被人缠上也不奇怪。 现在麻烦的是,那女人还是亲戚,这就让人头疼了。 七婶子人很好,不好叫七婶子难看的。 再则,七娘子的娘家,岂不也是七叔祖母的娘家? 这下换她头疼了,好在翡翠是个脑子机灵的,如果听说是七婶的侄女,倒不至于把人送去的时候,让七婶子难看。 第五百一十一章节 可,一个是娘家侄子,一个是自家侄子,七婶子就是知道了,这事儿也不好办啊。 云朝问道:“她刚才拉着大哥要做什么?总不会想让你休了大嫂娶她吧?” “哪有这事,她……她……丈夫病逝了,想让我纳她做妾。” “大哥想纳?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刚才妹妹搅和了你的好事。” 燕云书气道:“我是那样的人么?咱们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再说你大嫂是那会忍的人?” 这倒也是,瞧大嫂厉害的样子,就不是个好说话的。大哥想纳,那也只能是白想。 云朝放了心,继续问道:“是七婶子嫡亲的侄女?她夫家是哪里的?这是来七婶子家做客?” 燕云书道:“这我哪知道?不过应该是在七婶家做客的。”说到这里燕云书皱了皱眉,“这事,你去说不方便,要不你去与五婶子说一声,让五婶子出去与和七婶子说?” 也只能如此了。不说云朝小姑娘不便说这事儿,就是她能说,也不能叫七婶子在她一个小辈面前丢这样的脸。 云朝点头:“行,回头我去与五婶婶说一声。不过大哥,不是我说你,怜香惜玉,可不是什么好品格。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儿,先想想大嫂为你生儿育女多不容易。要是您家闺女以后嫁的夫婿,被别的女子给缠上了,要纳妾,你想想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咱做人就得已所不欲,勿施与人对不对?再说了……” 燕云书咆哮:“你还没侄女呢!” 竟然被自己家的小妹妹给教训了,这酸爽! “大哥别气呀,我就是打个比方。” 燕云书:…… “好了,不许和你大嫂乱说,还有,这事儿不是你个小姑娘家该放在心上的。交给五婶后,不许再提。小丫头伶牙利齿的,成什么话?”燕云书努力摆出长兄的威严。 云朝却不怕他,反道:“要我不说也行,大哥你记得,欠我个人情就成。” 这是威胁上了?燕云书好笑道:“得,算我欠你的成了吧?你说说想要我做什么?” “回头去了京城,大哥带我出去玩就行,我想去哪儿,大哥就得带我去。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大嫂你和别的娘子在亭子里相会的事儿。” 燕云书:“……成,算我怕你了。” 云朝哈哈大笑,笑完对吩咐一直跟着的墨璞:“你去和翡翠说一声,把人送去五房交给七婶子,别的不许提。” 墨璞答应了一声,见也快要到家了,便调了马头,回去找翡翠。 到了家,云朝回了自己院里换洗,刚好小韩氏带着丫鬟从谨语屋里出来,见到云朝,笑道:“回来了?” 云朝笑道:“是呢,刚在路上遇到大哥出去散心,与大哥一道回的。一会儿就该晚膳了,大嫂一会儿过来去姑母院里一道用膳,还是在自己院里吃?您行李都收拾好了?” 小韩氏笑道:“过来一道晚膳,热闹。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大哥说你雇的船大,我还让人去买了些土仪回来,一道稍回去呢。” 姑嫂两说了几句,小韩氏便回了院,见着燕云书,小韩氏还道:“听说你出去散心,路上遇着朝儿了?” 听的燕云书冷汗一冒,仔细观察了一下小韩氏,见她言语含笑,显见云朝并未乱说,这才松了口气。 想了想,燕云书觉得这么个误会,还是不该瞒着妻子,便把在亭子里遇上七婶子娘家侄女的事儿说了:“……并不是七婶子的嫡亲侄女,好象是隔了两房的,这事儿你也不用问了,朝儿把人送了过去,那丫头是个厉害的,不会给咱们找麻烦,回头再让五婶子去说一声,想必七婶子也不会把人留在家里,定会送走的。” 虽说丈夫坦荡,但遇上这样的事儿,小韩氏心里倒底不舒服,便斜了云书一眼,云书忙讨饶:“这事儿真不该怪我。我以后再不独自出门了,就是想出去走走,也必带上小厮,总成了吧?咱们夫妻几年,你还不知道我么?家有娇妻,我眼里哪里还能看得到别人?” 哄的小韩氏噗嗤一声笑了。 丈夫的人品,她自然是信的。 不过小姑子如此维护她,小韩氏心里也觉得挺暖。便道:“若不是朝儿,只怕你今天可就说不清楚了。我这个做嫂子的得好生谢她。” 燕云书撇了撇嘴:“得,你不用谢了,那丫头是个肯吃亏的人?早讹上我了,让我去了京城,带她出去玩呢。” 小韩氏嗔道:“你是你,我该谢她的,可不能少。若是别人处处维护我,我却当不知,岂不寒了人心?再说了,我就喜欢她那性子。” 妻子与小姑子,也就是他妹妹处的好,燕云书自是乐见其成。 用了晚膳,云朝去燕展昭院里帮着抄书稿,抄了半响,却是放下笔来,对燕展昭道:“小十叔,我有话问你。” 燕展昭放下手中的书,看着云朝。 他的眼神认真而又温和。 云朝原还有此忐忑,被他这样专注又包容的眼神鼓励,便道:“我今天从县城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大堂兄。” 等她把遇上燕云书的经过说了,燕展昭双目含笑道:“朝儿想问我什么呢?” 云朝默了默,道:“如果是小十叔遇上这样的事情,小十叔会如何处理,觉得那位娘子很可怜?会帮助她吗?” 燕展昭看着她满含期待的样子,有些好笑。 小丫头人小鬼大,这是想套自己的话呢。 “这世上需要帮助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别人帮助。而且个人能力有限,就算是值得帮助的人,也要看自己能不能助。那位娘子虽然不幸,但这不是你大堂兄的责任,他帮不了,且也没有立场帮忙。而且那位娘子也不该找你大堂兄帮忙。何况我们燕家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你大堂兄又未糊涂,如何会做错事情?至于我,有听涛跟着,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云朝撇了撇嘴:“听说京城文友相会,盛行去青楼,那会儿听涛也会在你面前?” 第五百一十二章节 燕展昭看着她,不由失笑。 小狐狸这会儿睁着双凤眼,一脸的认真,又似有些负气的样子。 仿佛他若回答的让她不满意,小狐狸就要冲上来咬自己一口。 想到咬,燕展昭心中一热,忍住那份冲动,又有些无奈。 诚如这丫头所言,有些交际应酬是避免不了的。 青楼这样的地方,他从前也去过。 不过那些伎子他是真的一点没有碰过。看美人,他自己照镜子就可以了,何必去看别人?但显然他的小狐狸是很在意的。 难道他以后不去么?好象也不是不可以啊。 但这样的保证,他还真不好给。 燕展昭对他的小狐狸招了招手:“过来。” 云朝走到他面前,燕展昭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以后不许再提什么青楼的话。那不是你该说的。至于你说的事情……你只管放心,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但有些应酬是免不了的。至于纳妾。咱们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再则,就算无子,也不是非纳妾不可,咱们家人丁兴旺,过继也就是了,更何况我早就答应过你爷爷,这辈子都不会纳妾。别人的话我或许可以不在意,你爷爷的话,我如何敢不听?明白了?” 云朝没想到她就是想讨论一下,竟然还能听到这般惊喜的答案,一时笑弯了眼。 又觉得心里暖的很,原来爷爷竟然这样疼她,什么都为她想到了。 要知道,小十叔可是爷爷心里最看重的子侄啊。 而且,说到底她将来要是嫁到燕家,爷爷可算是夫家的人,有这么个大神为她撑腰,她还怕什么? 她可不是一般的儿媳,她也算半个燕家人呀,婆家既是夫家,也算是娘家。要是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她都不能过好,那也算是她活该了。 怨天忧人,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云朝笑着挥了挥手:“小十叔要是敢纳妾,或者和别的小娘子眉来眼去,哼,我就休了你!” 燕展昭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头:“整天都在乱想什么?好了,后天就要启程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北地天寒地冻的,要准备几身厚实些的衣裙。你找冯伯多要些常备的药带上。以防万一。” 独孤家的舅母送了她一身貂皮做的袄裙,因外面用的素面缎子,倒是能穿,但那件火狐皮的斗篷,她还在孝中,却是不能用的。 倒是表姐帮她选的皮子做的四身衣裳,两身男装的袄子长衫还有白色和黑色兔子皮做的斗篷在外都可以穿,实在不成,到了京城还可以再买两身。左右怀里有云畅给的两百多两银子呢。 云朝笑道:“都收拾好了,皮子的袄子表姐也给我做了。小十叔的东西收拾好了?要不要我帮忙?至于常备的药,冯爷爷早让白脂给我送了过来,而且白脂这次也与我一道去京城。有她在,小病不用找郎中的,她虽说学的时间不长,却比寻常郎中要强的多。” 这话燕展昭倒是信。至于他的行李,他娘这次过来,把他的冬衣都给准备好了,知道他要去京城赶考,不只冬衣,连春夏衫也给准备了不少。都是打包好直接放在箱笼里的,哪号箱里放着什么,单子也给了听涛。 燕展昭笑道:“都收拾好了。你顾好你自己就成。” 云朝就说起来,独孤家和他们一道的事情,只是日子不定。 燕展昭想了想,道:“若有他们一道,倒是更安全些。上次瞿星的事情,飞将军那里可有信来?” 云朝摇头:“还没,不过这事既经了衙门,想必京城是知道的,瞿氏应该不会再有动作。说到底,我毕竟是郡主,暗杀皇室的罪名,瞿家人还担不起。除非……” 除非秦王也想她这个女儿死。 不过这话云朝没说。 再说他们身边的护卫也不少,她并不太担心。 两人说了几句,云朝便继续帮着整理燕展昭的手稿,哪怕云朝不算太懂,也觉得燕展昭的文章惊才绝艳,她觉得明年回来,就应该开始着手印刷的事情,也许能从京城工部挖几个退役了的老匠人呢? 这事说不得,还得找她大哥刘瑜帮忙。 如果能研究出活字印刷,第一件事情,就是帮爷爷和小十叔出书。 她这边一室寂静,五房那边,七叔祖母徐氏和小徐氏两人,却是面面相觑的看着五婶子郭氏。 “他五婶,你说的可是真的?”七叔祖母犹自不信。 郭氏道:“话是朝丫头的贴身丫鬟过来与我说的。那丫头不是个没分寸的,且亲眼所见,可见不假。她小人儿不便说这事,要不也不会与我递话。之所以未与七婶还有七弟妹说,也是那丫头的体谅。” 七叔祖母被气的脸色铁青,七婶子小徐氏也是一脸通红,羞的。 诚如郭氏所言,云朝人小鬼大,心里透亮着呢,既是把人送到她们家,又让丫鬟去郭氏面前说了这些话,显见事情是假不了的。 留着这位隔房的侄女在家里,也是可怜她不易。 没想到竟是个不省心的。 哪怕就是再嫁,只她自己露出心思来,徐家又何尝是那不讲理只要面上好看的人家? 她到好,趁着走亲戚的机会,勾搭起亲戚家里长房长孙来了。 他们这一支虽非大长嫡支,可云书也是这一房的长孙,岂会讨婶娘的娘家侄女为妾?真待那时,婶娘倒成了妾室的亲戚? 哪家也丢不起这样的人! 七叔祖母徐氏咬牙道:“去,把那孽障给我叫来。” 小徐忙劝:“娘,罢了,这事儿说到底也没闹开来,幸得遇上了朝丫头。您也别生气了,只当咱们滥发了一回好心,没得说起来大家都丢脸。好在侄媳还不知道,要不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侄媳了。明儿一早,我就打发人送她回去。这事就算过去了。” 徐氏也知道儿媳的话是正理,郭氏又在旁边劝,倒和小徐氏一个话,徐氏也只得罢了。 郭氏说了事儿,见夜色已深,便回了家。 七叔祖母到底生气,被小徐氏劝了半响,方才歇下。 第二天一早,小徐氏便从云朝家里借了几粗使婆子,要送那隔房的侄女回去。(谢谢看清了便看轻了,夏天的风两位亲的打赏。) 第五百一十三章节 虽然气的要死,可真看到侄女哭倒在面前,小徐氏终究不落忍。 不为她是自己的侄女,只为这女人的命运。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徐氏禀退下人,对着哭倒在面前的娘家侄女道:“三娘,你是个糊涂的。按说你还在孝期里,便不该走亲戚,可就是如此,我和婆母怜惜你,到底留你在家里住了几日。原本心里还纳闷,你怎突然过来,却不知道你心里竟是打着云书的主意。你也不想想,我们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云书那孩子是我们这一支小长房的长子长孙,他是要走仕途的人,品性上,家里不会容他出任何事。若他对你有意也还罢了,偏他对你从小到大都无意。你对她的那点心思,当从前我们不知道?为何当初没把你许给他?那是因为他是长房的长子长孙,他的亲事,自是要千挑万选的。再说如今,他那媳妇出身名门,人品样貌,你哪一样连人家一个手指都比不了,你到是真敢想。你当你不幸,可你也不想想,若是你婆家真是那不厚道的人家,如何会在你还守孝时,还许你走亲戚?就是你娘家,难道真的不允你再嫁?不过是想着你三年孝满,再与你婆家好生商量,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到底与那没福的侄女婿夫妻一场,难道不该给他守三年?昨天的事情,亏得你遇上的是我们家的孩子,若是别人,传出去你这一辈子就真毁了。如今你倒有脸在我面前哭!罢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你隔房的姑母,管不了你的事,也发不了什么善心。好生送你回去,往后如何,且得看你自己。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要走什么路,你自己思量!只盼着你能多想想,人啊,最贵自知,知道自己的斤两,别生枉心,才能好好把路走好。你把你那不该有的心量给收起来。咱们徐家没有做妾的姑娘!你若真要奔着一条道往黑里走,徐家也只当没有生养过你,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管徐三娘子的哭求,狠了心让人把她塞上了马车,送回了她的婆家。 送走徐三娘子,小徐婚叹息着去婆母屋里回了话。 徐氏对儿媳道:“你说的对,人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咱们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不提那孽障了,我问你,老八媳妇挺着大肚子呢,只怕给老八打点行李也不周全,你可帮着看过了?缺什么先想着,总比临时想到偏差着了强。朝儿说雇了两艘大船,不怕行李多。那就把能带的都带上。” 小徐氏笑道:“娘就放心吧,我和弟妹把带着的东西,列了单子都一一核对过了,吃的用的穿的,满满六箱子东西呢,连四季衣衫,都给备了几套,亏不着小叔子。朝儿也说了,吃的倒不用多带,我就只准备了一点儿,那丫头说路上开胃的菜,她都准备了。那丫头准备的吃的,我们家可比不了。那孩子是个有孝心的,路上定会照顾好咱们老八。” 徐氏叹道:“咱们这一大家子,倒多亏了那孩子。她小小年纪,偏是个妥当的小人儿,凡事都上心。我再问你,给老八准备了多少银子带上?” 小徐氏笑道:“月初的时候,九叔小送了油坊分的银子来,有六百多两,我拿了四百两给弟妹,她都给了老八。穷家富路,多带些总归安心,万一有个急事,也能用得上。再则去了京城,住到小长房,我看侄媳妇小韩氏是个周到的,咱们也不用太忧心。还有小十呢,那也是个常出门的,为人处事,比咱们家老八还要周全些,他们兄弟相互照应着,娘不用担心。” 到了午后,云朝也过来一顿安慰。 儿行千里母担忧,云朝这一安慰,七叔祖母徐氏竟然莫名安心起来。 对云朝道:“可把你八叔交给你了,你八叔是个嘴闷的,你没事多逗他说说话,让他别忧心家里,你八婶我们会照应好的。考不才考得中都没什么,你八婶年底给他生个大胖小子,让他早点回来抱儿子。” 云朝大笑道:“叔祖母放心,八叔一准儿中。等八叔和十叔金榜提名,我们又添了个弟弟,那是三喜临门呢,回来再好生热闹。” “哎,借你这孩子的吉言。” 云朝这边安慰好了老人家,才一回家,翡翠就送了刘瑜的信来。 收到刘瑜的亲笔书信,云朝也有些奇怪。 之前都是刘直递话,刘瑜还从未有过手书给她。 打开信一瞧,云朝就知道,刘瑜这次为什么会写信给她了。 原来,她在燕家的事,天启帝,也就是她的皇伯父已经知道了。她皇伯父要接她回京,不过这事儿被刘瑜拦了。刘瑜问她的意见。也说了天启帝对瞿星和瞿王妃的处置。 云朝看完信,便让翡翠把信烧了。 她暂时还没回秦王府的打算。她在燕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呢。 不过这些倒也没有回信的必要。 刘瑜说了他年底会回京城,还会带上她大哥云川。 这却把云朝给高兴坏了。 觉得她果然是女主角嘛,这金手指开的。 简直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嘛。 她打算在路上时,一定要把剩下的神臂弩的图纸都绘好。到时候好直接给云川。 另外让她安心的是,既然天启帝都知道她在燕家的事了,那也就说明,她现在的人生安全,至少是不用再担心的。 如果这时候还有人想要她的命,那估计就真是脑抽了。 说到底,她真不是没人管的可怜孤女。 云朝笑着对翡翠道:“你给刘直递个话,就说我年底也会进京,不过,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也不会留在京城。” 翡翠笑着就是,自去按排。 第二天一早,云朝早早起床,拜别了姑母和姐妹们,自去祖父屋里跪别。 一大家子人都到了燕宏扬屋里。 燕宏扬对八叔燕展映和十叔燕展昭道:“你两的文章都见火候,若发挥正常,登榜还是有把握的,科考之事,看学识,也看运道,不必太给自己压力。”(谢谢下雨天最想睡觉了,比奇,看清了也就看轻了,再坚强也是个女人,杨学军几位亲的打赏,我最近更新不给力,大家别打赏了。另外,昨天月票超给力,特别感谢大家。) 第五百一十四章节 燕展昭和燕展映两人府首称是。 燕宏扬又交待了几句。 又和燕云书说话,让他回京后帮他给长兄嫂代好,也勉励了燕云书几句。 因时晨不早,便挥手让他们启程。 虽说不过是去几个月,云朝却觉得万般不舍。 燕宏扬摸着她的头笑道:“早些回来。祖父还盼着朝儿回来给祖父做好吃的。” 冯老头亦笑道:“丫头,你可别为了躲懒,不想给我们下厨做好吃的,就留在京城迟迟不回呀。” 云朝笑道:“冯爷爷您放心,只要您愿意一直在我们家,看顾好我爷爷的身体,给您当一辈子小厨娘,朝儿也愿意,保证让您以后天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说的冯老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之前也没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福气。更没那福气让你给我这糟老头当一辈子厨娘。去吧去吧,保证你回来,你爷爷还活蹦乱跳的。”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 到了屋外,云畅拉着云朝的袖子道:“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要不爷爷会想你的,蔚儿夕儿要是想你哭了,我可哄不了。” 云朝捏了捏她的小黑脸蛋,笑道:“说的你好象不会想我似的。放心,姐肯定一早就回来。我还指着看我们家畅儿变成漂亮的大姑娘呢。” 送他们去码头的,是九叔燕展明和云开云洛云北三兄弟。 独孤家也是今天启程,所以独孤游子跟着一道去了。 路上云朝骑着马,对独孤游笑道:“九婶,你可要照顾好九叔呀,等我回来,你也让我们抱上小弟弟呗。” 独孤游倒没不好意思,拿着鞭子指着她笑骂:“放心,回头你弟弟就交给你来带。只别把你九叔的儿子,也教成你这样的猴儿似的就成。” “这您可放心,您家的小弟弟,只要有您的美貌,加上九叔的智慧,一准儿比小十叔还要风华绝代。有这样的弟弟,将来我走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云开在边上白了她一眼:“少贫嘴,这一路上要注意身体,冷了就记得添衣裳,别光顾着好看。到了京城也不许乱跑。我们和大嫂说了,让她管着你些,你且得听话。早些回来。蔚儿早上哭了半天,夕儿也闹了半响,要不是姑母哄着,怕是不许你走的。要记得爷爷也惦记着人呢。在京城你老实些儿,不许惹事。” 云朝气道:“二哥,我这么乖,哪里会惹事?” 云洛嗤了一声:“你是不会惹事,你就是事儿。” 云朝:……有这么说自己妹妹是事儿精的人么?她哪里事儿了? “三哥,我再事儿,也没招小娘子天天跟在我后头跑不是?” 云洛没好气道:“生的好,又不是我的错。” 小十叔拍了拍他的头:“生的好是不是你的错,但整天招人家小娘子,就是你的错了。你十叔我难道生的比你差了?怎不见有小娘子整天围着我?小子,以后少装鹌鹑,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样子。” 云洛:……!他什么时候装鹌鹑了,温润如玉不该是美男子该有的品质吗? 一路说笑,倒冲淡了离情别绪。 因有马车拉着行李,走的有些慢,到了城外的码头,已经是日上三杆了。 独孤家的人行李早搬上了船,正等着燕家一众人。 独孤沥和独孤滛也过来说话。 独孤游上了船和两位嫂子话别,燕展明也和两个大舅子道别,独孤沥到底有些担心他家妹子,对燕展明道:“我家妹子就交给姑爷了,她性子野,自由惯了,凡事还请姑爷多担待,若有不好的,只管给我们来信,我们说她。” 燕展明笑道:“两位舅兄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令妹。阿游性子虽然疏阔了些,却是个善良的,与家中嫂子们处的极好。我必会好好待她。等以后得闲,我再带阿游回娘家看望岳父母并舅兄们。这一路上,我那两个兄弟,还有侄子侄女,也请舅兄们多照顾。” 独孤沥是官武,素来和文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不过独孤滛却是八面玲珑之人,且中间还有云朝的关系,独孤滛在一边笑道:“姑爷放心,必叫令兄弟侄子和朝丫头安全到京。左右我们也不急着赶路,我们兄弟刚好也要去京城,年后春时方返幽州,令兄弟和朝丫头就交给我们了。” 燕展明道了谢,送自己家兄弟侄子上船。 待到行李都搬完了,云朝方觉得这下真要走了,虽明知还要回来,也有许多不舍,看着云开和云洛倒红了眼。 云开揉了揉她的头,笑道:“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要不跟二哥回家?” 云朝撇过头去,哼道:“谁说我后悔了?二哥三哥,你们在家可千万照顾好爷爷的身体。还有蔚儿和夕儿,你们也要多上些心,两个小东西现在越来越刁钻了。别让爷爷太操心。生意的事,也多照应着些。每个月小伍都地把银子送回去,别想着省钱,咱家不差钱儿。还有冯爷爷,你们也多关心关心他老人家,他可是个活菩萨,可得把他留在家里,爷爷的身体,就指着他老人家呢。姑母那,你们没事也多去陪她说说话。畅儿也要管着她些,别让她整在和云河哥胡闹,她是姑娘家,要娇养。” 说的云洛失笑:“好了好了,你且上船吧。畅儿那丫头,是能娇养的?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毛病。放心,家里一切都会好的。你早些回来是正经。若是见着大哥,定叫他照顾好自己,我们等着他回家呢。” 云朝念念不舍的上了船。 等船开动,云朝挥着手红了眼。 船渐行渐远,码头上挥手的人影越来越小,云朝把头埋在小十叔的怀里。 倒看的一边的燕展映好笑:“哟,我们朝丫头这才有些小姑娘的样子了,可真不容易,快别哭鼻子了,你十叔一早才换的衣衫,叫你蹭了鼻涕,他不得心疼死?” 云朝这才不好意思的抬起脸来。 她多大的人了,当着人的面儿,抱着小十叔哭,好象是太毁形象了。 水面上风大,她的小脸疼的红扑扑的。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极冷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节 江北是南北交汇地,十月末的天气虽不至于天寒地冻,但初冬的风已经带着料峭的寒意。 云朝身上披着素面的斗篷,白兔子皮的帽子映衬着她被风吹的红红的脸颊,还有因离别而红肿的眼,抬着头看着燕展昭的样子,配上她精致的五官,象极了可怜的小兔子。 燕展昭心中微叹。 他的小狐狸成了可怜可爱的小兔子了。 怜惜的揉了揉她的头,道:“好了,你二哥他们早瞧不见你了,水面风大,别着了凉,咱们也进去吧。” 云朝点了点头。 大齐的船业极度发达。他们的船又是叶良辰帮着雇的,船舱分了三层,一层底层内舱,甲板上是一层和二层。燕展昭和燕展映兄弟两住在一层,云朝带着翡翠白脂和墨璞住在顶层。 燕云书和小韩氏小夫妻两个带着小长房的仆人们乘的是另一条船。好在两船前后行驶,有什么话隔船喊一声就成。 船上原也有船老大和船夫共六人,再加两个粗使的婆子和一个厨娘,那厨娘年纪不大,正是其中一个粗使婆子的女儿,才成了亲。另还有一个厨娘的女儿,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平时为云朝她们烧水递饭。 云朝上了楼。 顶层分里外两间,十分宽敝。 里头是她的卧室,靠船窗的地方放着罗汉床,船上纱幔在风中飞扬。 外间是三个丫鬟睡觉的地方,还有会客的小厅。 一应用具十分齐全。 楼上点了红泥小炉,炉上放着水壶,三个丫鬟里,倒是白脂在冯老头面前待了段日子,更会服侍人。 “姑娘,要不要泡壶茶,您暖暖胃?或者冲些姜茶?咱们带了红糖来,吹了一早上风,还是去去寒比较好。” 白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云朝也觉得注意些比较好,虽然对她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自信的,但防患于未然,这路上若真生了病,也是麻烦。 “多煮点姜茶,回头给楼下的八叔和小十叔也送些去,你们也饮些。” 云朝回道。又担心后头船上的大堂兄夫妻两。 白脂笑道:“姑娘放心,回头我送些制好的姜片过去,让大少奶奶冲了茶水泡上就能饮用。若身体真不适,我带的药丸也多,下个码头停船时,我送些去就好。如何服用,都在单子写好了。” 云朝笑道:“白脂姐姐如今越发妥当了。冯爷爷真正会调教人。你可别太好,回头我离不得你,岂不耽误姐姐你嫁人?往后我再寻两个小丫鬟来,你们帮我调教好才成,要不我可离不了你们。” 白脂话本来就少,听了也只一笑。 墨璞基本上从来不出声。 翡翠听了一笑:“姑娘现在就想打发我们,我们可不依,这辈子就跟着姑娘了。至于嫁人,白脂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想的,姑娘你只管帮着白脂和墨璞找就成,甭为我费心。” 墨璞白了她一眼:“我也不找。” 她对嫁人可没兴趣。象她们这样的人,等闲男子她们看不上,可哪个好男子,又能看上她们这些身怀武功,为人奴仆,连命不属于自己的女子呢?她们虽比那边飘零江湖的女子要好些,但也只是好些罢了。 与其凑和嫁个没用的男人,还不如自己自在的过一辈子呢。 这位新主人,墨璞冷眼看到现在,觉得是个好主家,只要她们忠心为主,将来绝不会亏了她们。姑娘如今未嫁,她们跟在面前当贴身丫鬟,待姑娘嫁了人,她们年纪也大了,大不了到时候选丫鬟来教导,将来做管事妈妈就是了。一样跟在姑娘身边。总比如从前一样拿着性命当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命就不是自己的要好。 再则,墨璞是个聪明的,她总觉得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 单凭她独孤家姑奶奶婆家侄女的身份,还远不足以让独孤沥将军和独孤滛兄弟两人待她如此礼遇。要知道,这两人,一个在独孤家是独挡一面的将军,一个管着独孤家的庶务,等闲人物,根本不放会放在眼中。 不管怎么说,能叫独孤家人另眼相看,姑娘对她们这些贴身护卫又极好,这便值得她忠心卖命。只因为在她身边有这份难得的宁静和安心。 而且墨璞也能看得出来,不管是翡翠还是白脂,她们的身手都比自己要强。好在,她们各有各的本事。白脂拳脚功夫最好,翡翠擅长剑法和暗器,而自己则擅轻功,跟在姑娘身边,总归有她的一席之地。 虽然翡翠和白脂跟着姑娘的时间比她长,但墨璞相信,只要她用心,姑娘终有一天,也会如信任翡翠和白脂一样信重她。 云朝不知道墨璞的心思,只觉得这姑娘原先在家时也只是寡言了些,没想到到了船上,莫名的就勤快起来,做起事情来,竟然比翡翠和白脂更贴心,虽然还是一样不说话,但感觉又不一样。云朝觉得她整个人都让人感觉更舒展了些。 归置好东西,云朝盖了块兔皮拼成的毡子,歪在罗汉床上捧着姜茶一边喝,一边笑道:“墨璞是不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了?” 正往炉子里添着碳的墨璞一怔,旋即轻笑一声:“我哪里有什么高兴的事?不是和往常一样么?姑娘怎这么说?” 云朝笑道:“就是感觉,寻常看墨璞姐姐,总觉得有点太过端严了,整个人都象绷着似的,可今天莫名就觉得墨璞姐姐象是舒展开了,眉眼间都有笑意,虽然还是板着脸,也不说话,但看着就觉得墨璞姐且好象在为什么高兴。墨璞姐姐你快说,你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高兴呗。” 墨璞道:“哪里有什么高兴的事,就是觉得,跟着姑娘,日子好象都轻快起来。” 白脂点头:“嗯,我也觉得。” 翡翠笑道:“姑娘自己活的开开心心,我们跟着的人,自然也就开开心心。只盼着能一直跟着姑娘,我呀,不求别的,只要日子天天这样,能看到姑娘的笑脸,我就觉得是好日子。” 墨璞一叹:“谁说不是呢。” 主仆几个正闲话,就听边上有人冲着这边叫:“燕十三,快瞧瞧我们。”(谢谢懒猪的打赏。) 第五百一十六章节 云朝探出头去,看着对面船只甲板上的人,不由失笑。 这三个祸害。 她原还奇怪,以叶良辰和王四崇爱凑热闹的性格,今天一早送行的时候,怎没瞧见他们的身影呢,合着这是也上了船。 难得两人竟然能忍住,到现在才露面。 另一个,便是和他们两形影不离的陈嘉茗了。 云朝挥手:“王大哥,叶大哥,陈大哥,你们这是去哪儿?既是同行,怎没提前听你们说?” 王四崇隔着水面叫道:“给你个惊喜呗。就许你去京城看热闹,不许我们去了?明年春闱,正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我们三个也去见识见识。可惜你家两位哥哥得在家里照顾你祖父去不了,要不然我们一处去多好。” 这下子旅途不寂寞了。 而且有这两个匪二代护驾,不管是行船还是走马,安全绝对有保障。 云朝笑道:“等到了码头休息时,咱们一道去玩。” 三人自是道好。 楼下的燕展昭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抬了头一瞧,就看到了对面三位少年郎,一个长的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一个气质象云洛,花朵儿一般亭亭玉立的,端的是面如冠玉,粉面含春。另一个气质内敛,身长修颀,更叫人眼前一亮。 这三人,燕展昭自是认得,不由抚额。 陈嘉茗还好,行事稳重有度,可他家小狐狸和另两只凑到一起,这一路便没安生日子过了。 燕展昭十分忧愁。 “老十,那三少年是哪家小公子?大庭广众之下,如何召唤咱们家朝儿?成何体统?不行,我得去说说他们。”燕展昭还没行动,八叔燕展映已经上火了。 开玩笑,我家姑娘,岂是你们几个小子想搭腔就搭腔的?他觉得这三个少年,深深的对他侄女怀着险恶的用心,若不是隔着水面,他早拿棒子上去揍人了。 燕展昭摆了摆手:“少安勿燥,这三位少年,乃是开儿兄弟三人的同窗,我上楼去看看就好。” 燕展映道:“也好,不成我去喝斥他们。你让朝儿不许搭理他们。虽是开儿他们的同窗,但我们朝儿,哪里是他们几个小子好随便乱叫的?” 燕展昭无奈道:“咱们的船,还是其中两个小子帮着雇的呢,我上去谢谢他们。” 燕展映:……鹅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燕展昭施然上楼,横了云朝一眼,云朝忙缩了头,老实的坐了,想了想,又对燕展昭露出讨好的笑来:“小十叔,我穿着男装呢。” 燕展昭“嗤”了一声,未置可否,却推了另外的窗子,站到窗前。 王四崇见云朝突然缩回头,还在纳闷,正要喊话,便见到了正站在窗前含笑注视他着们的燕十叔,虽脸上笑着,眼神却有些冷,隔着几米的水面,三人都感觉到了那份森然之意。 王四崇张了张嘴,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不只王四崇愣住,叶良辰也一脸见鬼的表情,倒是陈嘉茗一派从容,淡定的冲着燕展昭行了一礼:“见过燕十叔,请恕小子们无礼。待船到码头停靠,定登船向燕十叔致歉。” 王四崇和叶良辰也反应过来,忙跟着道歉。 虽然他们两从来没把云朝当成寻常小娘子,每常见她时,皆以男装示人,他们下意识里,便把云朝当成了小郎君一般看待,两人倒也不是那不知分寸的人,所以刚才叫云朝时,叫的不是云朝妹妹,而是叫她燕十三。 但她说到底还是个小娘子,当着人家长辈的面,这般大呼小叫,好象确实不大好。 云朝可不是他们江湖人家的女儿,燕家是真经的诗礼之家。不能因为彼此相熟,理不顾礼仪了啊。 燕展昭这边被他们一口一个燕十叔叫的也特别纠结。 自己果然老了么?不过比他们大个三四岁,叫什么“叔”!简真不能忍! 燕展昭的脸越发冷了。 冷哼了一声,才道:“既是在船上,就老实些。你们也是云开兄弟几个的同窗,既叫我一声叔,我自当看顾你们,你们是学子,虽出门游玩,亦不能把书本丢下,往后停船时,来我船上,也考考你们的文章。旅途寂静,刚好看书,每天亦可作一篇文章来让我瞧一瞧你们的功底如何。” 除了陈嘉茗听了这话暗喜,另外两个已经呆了。 不是出来游玩的么?每天还要读书作文章算怎么回事?便是在县学,也没有每天一篇文章的任务啊! 三人也不知怎的,偏不敢在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面前轻浮,只好垂首应了下来。 燕展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老实不客气的关了窗。 云朝一看,忙示意翡翠过来,把靠着罗汉床的窗也关了。 看着王四崇和叶良辰竟然在自己家美人儿面前老实的有如梦幻,云朝表示了深深的佩服。 但显然她家美人儿一点也不愿意领她这份情。 收拾了那三个臭小子,燕展昭觉得他家小狐狸也应该好生教训一顿。 这会儿他已经自动切入长辈模式,绝壁不愿意承认,其实他是有点小醋意的。 咳了一声,进入正题,燕展昭冷着脸道:“这般和小郎君们大呼小叫,你觉得应该么?” 有错就认,重点是态度。 云朝果断摇头,老实认错:“不对,小十叔我再也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码头停船补给,你还要和他们一道去游玩?” 云朝再次摇头:“谁和他们去呀,我要去也是和小十叔您去呀?再不济还有大嫂呢。大嫂说了,到山阳码头时,我们也去逛逛清江府的府城去。听说山阳特别繁华,我还没有去呢,大嫂也说没去过。到时候小十叔也一起去。” 带着这丫头出去逛一逛府城,这主意倒不错,燕展昭嘴角不觉上扬。 云朝便知道,自己哄得她家美人儿高兴了。 唉,她家美人儿,就是这么不经哄。她还没使出绝招呢。 这丫头如此精乖,燕展昭也觉得无奈,偏和她又生不起气来,只好故意板着脸道:“虽说穿着男装,可独孤家的船和你大哥的船都在后头跟着呢,你到底是小娘子,如此大呼小叫,岂不叫人说咱们燕家姑娘没有教养?” 第五百一十七章节 云朝呆了呆。 她到燕家这么长时间,姑母不大知道她在外头的样子,祖父是从来不觉得她有错的时候,待她远比待几个兄长更加宽容,她自己其实也是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的,尤其是在族人面前,无论耍横还是讲道理,都会先占着一个理字,所以从来没有人批评过她的教养问题。 如果她真是小郎君,刚才自然没有不妥之处,那三位虽是少年,也算是好友,这样打招呼确实没错。 可问题她是个假小子啊。 这就有问题了。 哪怕是在深知自己的家人面前也不该如此。 更何况,后头还有大堂兄小夫妻两个,以及独孤家的人呢。 独孤家的两位舅母,可不知道她就是明珠郡主。哪怕爱屋及乌,也乌不到她身上呀。 所以当然会因她而觉得燕家小娘子的教养有问题。 这下她是真知道错了。 “小十叔,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会改。” 如此低眉顺眼,倒又让燕展昭心疼起来。 他喜欢她张扬的样子,喜欢她恣意的笑,他不愿意他的小狐狸被世间礼教束缚,她应该保持她的本真,那才是他喜欢的小狐狸。 燕展昭在罗汉床上坐了,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以后注意些也就是了。朝儿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当着外人的面,自有顾忌,可在咱们家,你该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世间礼教对人多有束缚,但人不该为礼教而活。朝儿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大概,也只有爱她的人,才会待她如此宽容吧。 人虽非为别人而活,但挑战礼教的人,要么是可以自己制定规则的人,要么就只能面对别人的非议。 云朝觉得她又不是吃饱的撑的要去挑战社会规则,哪怕它有不合理的地方,但她远没有强大到可以自己去制定规则,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礼制之内,寻找适度的自由,才比较符合她的行事标准。 而家人的宽容,更不该是她可以去恣意挥霍的东西。 正如小十叔所言,人家说她缺泛教养,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人家只会说,燕家小娘子的教养不好。 她未必在决世人的眼光。 但她绝不会让人说燕家不好。 祖父对外放言,她是由祖父亲自教养的。 说她教养不好,岂不是对祖父的否定? 哪怕她不在意燕家,可她在意别人对祖父的评价。 虽说是无完人,可当你爱重一上人的时候,便听不得世人说他半个字不好。而不会容忍自己去给他脸上抹黑。 “小十叔,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非议,那些对我都不重要。可是我是祖父的孙女,是他老人家一手教养出来的燕云朝,我怎能给祖父脸上抹黑呢?以后,其实世间敢当面说我不好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可是他们面上不会说什么,可私底下却会说祖父没有教好我。这是我不能忍受的。我以后定会注意。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小十叔是知道的,世俗礼仪,因祖父疼爱,教我的并不多,以后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小十叔定提点我。等到了码头停船,我便去独孤家舅舅面前去求一个教养嬷嬷来。哪怕现在没有合适的,他们应该也会给我按排一个合适的人来的。我绝不会给祖父丢人。” 这孩子,叫人怎不疼她? 燕展昭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只别太辛苦自己。不管是我,还是你祖父,只望你过的自在开心便好。我……咱们家,还有你的身份,都不需要你为别人的目光而活。” 云朝点了点头。 想到他们在楼上说话,八叔燕展映一个人在楼下孤寂,云朝笑道:“不如把八叔也叫上来,我们抹牌玩好了。” “抹牌?” 云朝调皮的眨了眨眼:“小十叔先别问,回头等八叔上来,你就知道了。翡翠,你下楼去请八叔上楼。墨璞,再加一盅茶来。” 自从纸坊做出了盒用的硬纸出来,云朝就裁了扑克牌,可惜不能印刷,牌是她自己闲的无聊的时候画出来的。这次上船,想着路上无聊时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因此特地带了十副牌过来。 她和小十叔,再加上八叔燕展映,刚好可以斗地主。 云朝摇头晃脑道:“锄禾日当午,啥都不靠谱,闲来无事做,不如斗地主。所以我们今天就来斗地主。” “斗地主?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一首诗,竟叫你歪成这样,你祖父听到,看不骂你。” 云朝又叫了白脂去取牌来。拿着一副牌,笑道:“这是我闲着没事想出来的玩法,这牌的玩法,三个人玩叫斗地主,我一个,再加上您和八叔,你们读书累了,刚好消遣呢。” 等到燕展映上了楼,也在罗汉床上坐了,云朝便把牌的玩法,一一与他们说了。 燕展昭不必说了,燕展映能考中举人,自也是个智商过人之人。听了她的介绍,笑道:“这倒有些意思。朝丫头,你这小脑代瓜子如何长成的?偏你想的,都是让人意外之事。也好,左右咱们闲做着也无事,便来玩玩这斗地主。” 结果听着简单,玩起来却深觉其味。 打了半响,云朝自认也算斗地主的老手了,但赢的次数,也只和燕展映相当,两人都不如燕展昭赢的多。 斗地主的输赢,虽说与手中牌面的好坏有关系,但牌技却占很大的因素,云朝笑道:“这么玩着没意思,咱们不如下点注。” 燕展映道:“朝儿想下什么注?” 云朝想了想,道:“咱们一牌输的两家各出五个铜子如何?赢的最多的人,到了码头停船,用赢来的铜子吃我们吃东西?” 燕展映道:“五个铜子的输赢,能吃多少东西?” 云朝道:“八叔可别小瞧这五个铜子一局的输赢,五个铜子也只是打底,还有翻倍输的。” 便又把怎样赢牌另两家翻倍输钱的规则给说了。 三人打至中午午膳时分,数了一数,云朝输了六十五个铜子,燕展映输的更多,足足输了二百多。燕展昭赢了三百多。 第五百一十八章节 云朝笑道:“八叔,这会儿不觉得五个铜子的输赢小了吧?三百多个铜子,足够我们饱餐一顿码头的小吃食了。甚至都够咱们去饭店里小吃一顿的啦。不行,买了小吃我得给大堂兄和大堂嫂他们也送一份去。” 燕展昭笑骂:“你倒会慷他人之慨。” 云朝一脸无辜:“怎么会是慷他人之慨呢?等大堂兄和大堂嫂吃到好吃的,一定会记得两位叔父的赏赐之情的。唉,可惜他们在另一只船上,要不然倒可以拉来咱们玩别的玩法。” 燕展映奇道:“还有别的玩法?” 云朝忙点头,一脸激动的介绍起来:“有呀,比如我们现在玩的这个,叫斗地主,还有四人玩的玩法,俗的有八十分升级,打惯蛋等,雅的有桥牌等,还有锻炼小孩子术数和心算法的算二十四点,纯打发时间的小猫钓鱼。” 燕展映笑道:“你这都是打哪儿知道的?我也不算是孤漏寡闻了,却是闻所未闻。” 云朝顿时有了一种罪恶感。 说起来她家八叔最是端方君子,可她只能忽悠人了,实话她没法说呀。 云朝一本正经道:“这也不算什么,自从想出来这桌牌后,我就琢磨起怎么玩来了,这是我开动机智小脑筋,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呢。其实我今天,咳,也是头一回玩啦,要不咱们再试试八十分升级或者惯蛋?其实惯蛋挺有意思的,等得闲,咱们再玩桥牌?” 一边说,一边叫翡翠过来:“翡翠你也来坐下,给我们凑一个人。” 翡翠看着燕展昭,就觉得在美色面前,鸭梨山大。要说美人儿就是用来赏心悦目的,但这位爷的美貌,他只会让人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恣意。 真不知道她家姑娘为何独与这位芳华绝代之人亲近。神经也太坚强了。 翡翠一脸抵死不从的贞烈:“不不不,我……还是让白脂来吧。”她神经比较坚强! 燕展昭瞥了翡翠一眼,不满的很,我是洪水猛兽么?什么眼神!收回目光,一脸不争气的表情对着云朝:“玩物丧志!每天没事尽琢磨这些没用的。你若是把这份机灵多用在读书上一份,也不止今天这个成绩。” 合着刚才玩了半天牌,从兄长和可怜的小侄女身上,赢了三百多钱的好象不是他似的。 云朝被他的无耻深深的震惊了。 燕展映也是一脸“兄弟你要不要这样不要脸”的表情。 就听他继续道:“今儿就罢了,明天再继续吧,虽说不能玩物丧志,不过你说的那几种玩法,咱们倒也可以了解了解。” 云朝、燕八叔:……! 燕展昭又斥责起云朝来:“还有你,什么锄禾日当午,舍都不靠谱,闲来没事做,不如斗地主?好好的悯农之佳作,叫你歪曲成什么样子了?以后万不可再拿这般正经的好诗玩笑!” 云朝气道:“哼,我哪有?说起来悯农两首自然是关心百姓疾苦的好诗,可这样的好诗,偏出自一个无耻之人之手。读着这诗,再细想这诗作出自何人,小十叔就不觉得恶心么?这样的诗,谁听了不说声好?可它终究不过是那起子恶心之人用来升官发财为所欲为的敲门砖罢了,您瞧瞧诗作者李坤后来干的那些恶心事儿,他哪里悯农了?打击报复,结党营私,残害百姓,冤假错案,他哪样事儿没干?可怜的百姓,倒成了他平步青云的垫脚石了。怪道人家都说**************,负心最是读书人呢。这世间,为恶更甚的,往往都是这些擅于欺骗世人,钓名钴誉,享一时盛名的混蛋。真是不流氓其实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云朝简直还想和他们现深入讨论一下“论清官的危险性”这样的话题呢。 不过一看两叔父“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的样子,她还是聪明的及时住了嘴。 怎毛破?一时口无遮拦的说秃噜了嘴怎毛破? 还有,呸,什么**************,负心最是读书人?她们燕家,可不就是一门子读书人?一不小心,连自家人都骂了怎毛破? “咳,我……胡说的啦。”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么? 燕展映叹了一声:“我们读了这么多年书,倒不如一个小丫头想的多,想的深,也想的透了。” 燕展昭深深的看了云朝一眼,若是别的丫头,这番醒世之言,倒也值得他击节而赞!但说出这话的,是自己家小丫头,感觉就有点复杂难言了。 “这话,也只得在我和你八叔面前说,别人面前万不可口无遮拦,可记下了?” 燕展映深以为然,也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十叔说的对。这话只我们自家人能听。外人……只当你踩着了他们的痛处,却是不会对你容情的。世间多心胸狭隘之人,你是小姑娘家,打了他们的脸面,只怕更不肯罢休!” 云朝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在外头也乱说的。” 她的话若是叫别的文人听到,只怕她要被酸文人们的口水给淹死!也只真正关心他的人,才不在意她言语中的叛逆,而只关心她的安危。 自家孩子,自家人私下里背着人,自么说教都好,却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半个字不好的。 燕展映见气氛有点低迷,倒噗嗤笑了起来。 “锄禾日当千,舍都不靠谱……你这孩子还真是……你爷爷听着好好的诗叫你歪成这样,不定要被气成什么样子呢,四哥四嫂从前都是端方之人,偏生出你这鬼怪精灵般的丫头。得了,也快到晚膳的时分了,明儿无事,你再教咱们别的玩法。不过……这牌……只咱们自己闲来玩玩也罢,不好教给外人。” 这牌,连他和老十都觉得有意思,传到外头呢?倒是叫赌场又多了种或许让读书人都着迷的消遣。他们到底是有自制力的成人,那些正贪玩的热血少年郎们若也会了,只怕沉迷于此,这绝非好事。 云朝道:“八叔的话,侄女记下了。”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教别人干嘛,这东西要不是为了打发旅途寂寞,她才不会拿出来呢,本来就是为了让姑母打发时间,她才做的牌。 第五百一十九章节 当然,再就是姐妹们一处玩时的消遣了。 不过麻将军开始时,大概也是在内宅里先风行起来的吧? 民国时的太太交际,麻将军不就是最流行的手段么? 或者她会在大齐开创一种全新的内宅交际模式? 哎玛,还是算了吧。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在她心里,牌和棋其实也未必有什么区别,端看是什么人在玩罢了。 十月中的的运河两岸实在没什么好瞧的,除了漫天枯黄的芦苇叶外,不过是水天一色,孤雁碧云。开始的新奇和出旅的兴奋过后,看着茫茫水际,便有些无聊。 在船上吃的鱼家饭,倒也美味,用了午膳,因早上起的太早,云朝便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便与两位叔父作辞,自己上了楼。 交待了翡翠三人,她小睡会和,一个时辰后再叫她起床。云朝便躺到了床上。 被子是新做的丝棉被,下面垫子也是厚实的木棉花,床上暖暖的,被子因在太阳下反复晒过,有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翡翠想了想,道:“姑娘,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再睡不着,要不,让墨璞送你去大少奶奶船上玩去?”两船不过一前一后,倒可以让船行的慢些,搭了板过去。 云朝摇了摇头:“这会儿才用过午膳,想必大哥大嫂也歇下了。不怕晚上睡不着,咱们船走的也不算快,想必船家是想晚间在山阳码头停一夜的。晚上我求小十叔带我们去府城里玩,在城中住一夜也行。且山阳城中就有码头,就是不住客栈,也不怕城站落锁,咱们自可回船上来。” 翡翠听她说晚上想下船去玩,倒也不再劝了。 左右有自己这些人跟着,也不怕出什么事。 有独孤家在后头镇着,她们就更不必怕了。 云朝睡了一觉,起床后,因水面风大,便披了斗篷想下楼去看看两位叔父在做什么,结果上了楼,只听涛在。 “八叔和九叔呢?” 听涛道:“在船尾呢,两位爷好雅兴,顶着风儿,在垂钓呢。” 云朝白了他一眼:“这会儿太阳不错,咱们船是往北行的,他们在船尾又能有多大的风?不过,八叔和九叔披了毛皮大氅没?” 虽然午后阳光不错,但小心无大错。 听涛也想回她一个白眼,这才多会子?两个大男人,哪有十月中就皮毛大氅上身的?不是叫人看了笑话么? “没,要不我把皮大氅寻出来,姑娘拿去请两位爷穿上?” 云朝觉得听涛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还不如八叔的护卫,整天板着个脸呆萌呢。 她也不理听涛,径自去了船位。 “八叔,小十叔,晚上可能吃到您二位亲手钓的鱼?不举红烧清蒸还是作汤,只要是叔叔们亲手钓的,我都喜欢。” 燕展映听了大笑:“你十叔早上运气好,这午后,可就轮着八叔了,我已经钓了四条鱼了,你想红烧清蒸作汤都成。可怜你十叔,到现在也只钓了条手指粗细的小杂鱼,咱们要是指着他,那就可怜啰。” 云朝觉得八叔太过得意,她得力挺一下小十叔才成,便道:“小十叔也不错啦,手指粗的小杂鱼也能做吃的呀,炖锅汤咱们喝也是好的。” 因她刚好走到燕展昭身边蹲下,燕展昭听了这话,没好气的腾出手来,狠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听着象安慰我的,可我怎听出你笑话我的意思来?小丫头,光一张小脸长的好看了。” 云朝笑道:“小十叔,您知道您这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燕展昭挑了挑眉,明知道她大概没什么好话,却还是顺着她的意,笑问:“什么?” “朝儿觉得吧,您这人最有眼光,又诚实,我可不就长的好看么?” 燕展昭:…… 燕展映听的再次大笑:“哎,我就盼着你八婶这回也生个象朝儿你这样的丫头,有这么个开心果,有没有儿子,八叔都不在意。” 云朝撇了撇嘴:“八叔,假了呀,男子有两句话最不可信,一,庙堂之高不如江湖之远,二,我只想要闺女不想要儿子。” 这下,连燕展昭也忍不住笑起来。 燕展映笑骂:“咱家怎就出了你这么个小刁钻!” 叔侄三正玩笑着,对面船上的三个少年郎见到云朝,忍不住也出了舱,跑到后甲板上,先是隔着水面给燕展映和燕展昭行了礼,方冲着云朝道:“十三,听你们船老大说,晚上你们也在山阳城里的码头停,可要下船去玩?山阳城的东大街晚上可热闹了,就临着码头呢,要不要一起去逛?” 上午才被小十叔教训过的云朝不敢答应,拿眼去看燕展昭,结果她家美人儿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赏给她。 这就是不同意了? 云朝只好道:“晚上我大嫂也要去逛街,我要陪大嫂,就不和你们一道去了。过了山阳,等到了商州和济州的,咱们再一起去逛可好?” 王四崇和叶良辰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情来。 但看着云朝身边门神似的燕展昭,却都不敢再深劝,只得闷闷的说了会儿话,便以船头风大,闪进了舱中。 云朝这才对两位叔父道:“八叔,小十叔,晚上咱们邀了大堂兄和大嫂一起去城里玩可好?咱们打听一下山阳最好的酒楼,也去尝尝名酒楼的菜,如何?” 燕展映笑道:“若停一处,便去找个名酒楼吃一顿,只怕还没到京城,咱们就得喝着这河上风了。山阳我来过数趟,晚上刚好想作篇文章,就不陪你们了,让你小十叔带上你玩,再问一下你兄嫂去不去。” 云朝满眼期待的看着燕展昭,燕展昭矜持的点了点头。云朝欢呼。 一路到了山阳,靠着码头停了船,天色未晚,云朝便去问燕云书和小韩氏,两人果然也想去逛一逛,叔侄姑嫂四人便一道下了船。 不想才出了码头,便遇上了一对青年男女,那男子满身的书卷气,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虽不算特别漂亮,却也清秀的很,身姿如弱柳扶风,站在那里,如盈盈一汪秀水。 只她看着燕展昭那欲言又止满目含情的样子,让云朝心中警铃大作。 情敌一号出没! 第五百二十章节 那青年男子惊喜道:“展昭兄,真没想到,能在此处遇上你。这一向可好?你是往京城途经此地?真没想到你现在才启程,也是,你可不就是清江府人?我也是往京城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你若是也往京城,倒不如我们同行。对了,我家七妹也常念叨你呢,刚好这次我京城的叔婶写信来,让我带上七妹一道进京,七妹,还不过来拜见展昭兄。” 那姑娘欲言又止,忍到现在,终于听得这一句,忙上前一步,朝着燕展昭福了福身,柔声道:“昭哥哥,好久不见,你……还好吧?上回听说顾家姑娘不幸之事,可惜那会儿我去了临江府,一时竟未能……这下好了,能与昭哥哥一道京城。昭哥哥,若是方便,也可来我家船上与我哥哥说话,我们家雇的船大,又只我兄妹二人,昭哥哥若是不嫌弃,搬到我们家船上,倒也方便与我哥哥一道谈诗论作,岂不便宜?”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燕展昭。 燕展昭笑着点了点头:“沈姑娘客气了。” 说完,扭过头,对那位沈经年道:“经年兄,别来无恙?我确是携家中子侄进京。不过同行的还有族中兄弟,侄子侄媳,并族兄的亲家舅爷夫妻,只怕不便与经年兄同道了。等到了京城,再与经年兄相会不迟。” 沈经年听了也只一笑,只眼中却闪过一抹失望,而那位沈姑娘,却似乎要哭的样子,继续努力道:“昭哥哥,真的不愿意与我们一起走么?” “哪会不愿?我与经年兄知交好友,正盼着能在京城与他相聚呢,只是此次……委实有些不便。沈姑娘想多了。” 云朝听她左一句昭哥哥,右一句昭哥哥,早就不爽,便斜了燕展昭一眼。 燕展昭知道他家的小狐狸大概是快要炸毛了,忙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抚顺了她的毛毛,要不然,这丫头就不是个省心的,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云朝倒是被顺了毛,虽不至于发作一下,但心里的不爽,还是在的。 燕展昭笑着跟沈家兄妹介绍起云朝和燕云书夫妻来。 “这两位,是金陵沈家的沈经年与七姑娘。经年兄,这是我家中长房的长孙燕云书与出身河东的侄媳小韩氏。这个小……子……是我四族兄家的……三子,叫燕云洛。云洛,还不快见过沈家兄妹?” 燕云书和小韩氏略点头,问了声好。 而云朝却是笑着上前,作了辑礼,扬起一张纯真小脸,道:“金陵沈家是江南名门,总听家中叔父提起,今日得见,贤兄妹果然好风采,云洛见过沈叔叔,见过沈姑姑。” 三哥,对不住,毁了你美貌的英名了。妹子回头补偿你。 她的个子与沈姑娘差不多高,又穿着男装,凤眼含笑,只绾了一个发髻,下面的头发披散着,只顶上髻着了玉冠,素白长袍,身上披着白色大斗篷,帽子裹在脖子四周,镶的一圈厚厚的白色兔毛衬着她五官极精致的脸,越发显的贵气无双。 沈姑娘似乎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心道,都说燕家出美人,那位长孙燕云书已然不凡,虽和她的昭哥哥不好比,但也当得一时才俊了。倒是这位小侄子,站在燕展昭身边,虽说不如燕展昭长的好看,但顾盼之间,风采竟一点不比她昭哥哥差,叫人看了,竟有珠玉合璧之感。沈姑娘被她含笑看着,一时脸竟有些发红。愣在那里,反不知如何说话了。那一声沈姑姑,又让她微有些恼。 倒是沈经年打量了一眼云朝,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笑道:“这便是展昭兄常提起的府上扬老太爷的三孙燕云洛?果然好风姿。原总听人说盱城燕家出俊彥,虽展昭兄风采无人能及,我却不信个个如此,如今倒是真信了。假以时日,府上这位小三公子,只怕不比展昭兄差,当真是不负盛名。” 小……三……公子? 你才小三,你全家兄弟都小三!云朝就差翻他个白眼了。嘴上却得谦逊着:“沈叔父过奖了。小子不敢当。” 其实沈经年也不过和燕展昭同年,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一口一个叔父的叫着,那滋味,也够酸爽的。不过一想到他十六岁的妹妹被这小子叫姑姑,又淡定了下来。 说起来他兄妹和燕展昭以平辈论,这小子是燕展昭的侄子,可不就得叫他们叔父姑姑? 沈经年嘴角扯了扯,有些无奈的看了云朝一眼,方笑道:“小三公子当得某这一声夸。” 燕展昭眼见着云朝把目光又投到沈姑娘身上,有开口的打算,就知道这丫头要作妖了,忙一把位了她,对沈家兄妹道:“贤兄妹想必是要逛逛这清江府城吧?我和侄子们还有地方要赶着去,便不打扰贤兄妹了,好在都是同路,下个码头我再拜会贤兄妹,今日,便不打扰了。” 沈姑娘很想说,昭哥哥,我们和你们一道逛,我有好多话想与昭哥哥说呢,结果她还没开口,沈经年已道:“那好,左右你我同窗,以后有的是时间相聚,今天就不打扰贤叔侄了,改日再会。” 说完,作了一辑,便叫了妹妹离开。 走了一段,沈姑娘才不悦道:“哥哥经过盱城时,还懊恼未去燕家拜会一下呢,难得今天遇上昭哥哥,哥哥你怎不与昭哥哥他们一道逛一逛呢?你们也好说话不是?” 沈经年无奈道:“七妹难道没看出来,他们是有事要办到?我们跟着岂不是扰了人家?左右都是往京城去的,总会再遇上。” 他家妹子看上了燕展昭,他岂有不知的? 说起来,家里这位七妹是姐妹里最出色的,又是嫡出,年纪和燕展昭也相当,他也曾想法子掇和过,可惜燕展昭看不上。 燕展昭那样的人才,金陵凡有些家势的,哪个不想招了他做女婿?可人家燕家也不是破落户,燕展昭又是族中最出色的,燕家岂会轻易结亲?自是要千挑万选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节 燕展昭看不上他这七妹,人心不可强,结亲又不是结仇,沈家虽是金陵名门,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勉强燕家的程度。再说,他们这一房,也不过是金陵沈家的旁支罢了。 若是以前,他可能还会再努力一下,毕竟与燕展昭议过亲的那位顾家姑娘意外去病故了,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可那会儿燕展昭并不在金陵,因顾家姑娘去世,燕展昭倒是回了趟金陵,但又很快离开,他还未来及做什么呢。他原想着,等燕展昭回来,再想想办法,哪里料到,他这边还什么都没做呢,燕家倒是和沈家结亲了。 可惜不是燕展昭,而是自己家沈氏的嫡支次子,和燕展昭的侄女定了亲。 自己兄妹,和那位嫡长房的次子,又是同辈,如此一来,燕展昭都算得是他们兄妹的长辈了。燕展昭别说对他七妹无意,就是有意,也不好再结亲,一是两家没必要二次联姻,二是,他们旁支如何好与嫡支去争? 他也知道,七妹自九岁上头见过燕展昭,一颗心就扑到他燕展昭的身上,只可惜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沈经年叹了一声,劝沈七姑娘道:“七妹,这次叔父和婶子写信来,让我带你一道进京,怕是要给你相看,想让你嫁在京城呢。” 沈七姑娘大惊失色:“大哥……这如何使得?我……我不要嫁给别人……我不嫁往京城。我……我舍不得离开爹娘。” 沈经年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安慰道:“也只是叔父婶子见你出色,怕你低嫁了,这才写信来让你去一趟,也不定非要结亲,你不愿意,爹娘和叔叔婶子,又哪里舍得免强你?七妹……大哥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也知道,那终究是不成的。你且……收收心吧。世间多少才俊,大哥定帮你寻个更好的。” 他也知道,这话不过是白安慰罢了。 世间有几个能比得上燕展昭的? 就算有,燕展昭看不上他七妹,人家就能看上了? 他妹妹放在自家,也算是个极出色的姑娘,但摆到外头,却也寻常。 沈姑娘却听得花容失色,眼泪如雨一般倾泄而下:“大哥……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啥子出来。 沈经年怜惜的摸了摸她头,道:“走,你不是一直说山阳的小吃最让你惦记么?哥哥带你去吃好的。” 且不提沈家兄妹如何,只说他们兄妹离开后,云朝哼了一声,便离了燕展昭,去挽了小韩氏的手:“大嫂,昨天小十叔与我和八叔打牌玩,他赢了我们三百多钱呢,今天我们要吃穷他。大嫂看上什么,也只管买就是,左右小十叔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我们看中的东西,找自己家叔父付银子,天经地义。” 这般孩子气的话,说的小韩氏失笑。 燕云书正打算和小娇妻去过二人世界呢,结果这没眼色的丫头横插了一脚不说,竟然还拉上了他小娇妻的玉手,这让燕云书相当之不满,觉得他妹也太没眼色了。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燕云书咳了一声,正色对云朝道:“十二弟,你是男子,哪有小叔子拉着嫂子的手的?还当你是几岁的幼童么?叫人看了成什么话,赶紧给我松开。我和你嫂子自有要去的地方,你和十叔自己玩去。” 这话深得燕展昭之心,不免赞许的看了燕云书一眼。 十二弟,这是云洛在兄弟里的排行。云朝张了张嘴。不过说起来,她现在穿着男装,自家人虽然知道,可外人却当她是男子呀,如此,拉着大嫂子的手,还这般亲密,好象是有些不妥。 但大堂兄你至于这样声色内茌的么? 切,谁还不知你那点小心思啊。 不就是想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和大嫂过一下二人世界,来点罗曼蒂克么?当我不知道呢!你们小夫妻要玩罗曼蒂克,妹子我还要和我家美人儿拍拖呢。 谁稀罕谁呀! 不过想到二人世界这个话题呢,云朝冲着燕云书笑了笑,又附到大嫂小韩氏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大嫂,还记得上次我说要送你个惊喜的事儿不?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晚上我就让翡翠给你送去,不过,你可不许说,那是我送你的呀。” “噫,什么东西值当你这样神神密密的?” “你见到就知道了。反正不许说是我送的,大堂兄那里也不许说。好了,妹妹我就不打扰你和大堂兄过二人世界了,看大堂兄急的,这会儿都恨不得一脚揣走我呢,行,也不是那没眼色的人,我滚。” 说的小韩氏捂着嘴笑。 云朝丢开小韩氏的手,冲着燕云书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然后甩头就走了。 翡翠和白脂忙跟了上去。 燕展昭笑道:“得,朝儿这是和你置气了,云书,你陪着你媳妇玩去,我跟着那丫头,也省得她闯出什么祸来。” 说的何其体贴啊。 燕云书感激的冲自己的十叔作了一辑。 听涛听的眼角抽抽,觉得他家十爷这翻冠冕堂皇的,也太不要脸了。 等到燕展昭追上云朝,云朝斜了他一眼,然后才扭扭捏捏的学着沈七姑娘的样子,叫了声“昭哥哥”,燕展昭头皮发麻的抖了一下,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笑道:“好好说话,什么样子!” 云朝心里切了一声,当年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大嫂! 只那沈姑娘叫得,我就叫不得?!岂有此理! 燕展昭笑道:“好了,我和沈经年是同窗,后来又一起去了金山书院,沈经年极有才学,素来与我交好,我打小也常去沈家门上,因此与沈七姑娘小时候见过几回。只是后来便不常见了,哪里会料到,今天会遇上呢?你老实些,不许再乱想了。” 这是在跟她解释? 其实那位沈姑娘长的也不错,小家碧玉,可怜可爱,不过,小十叔的样子,显是也不大在意她的,诚如美人儿所言,他要想看美人,只管自己照镜子就是了,但是也不知怎的,她就是感觉不爽的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占有欲? 拍拖这种事情,么油经验的她,果然还需要修练啊。(谢谢雪舞红枫和另一位么油名字的亲的打赏,) 第五百二十二章节 受前朝的影响,大齐人的夜生活十分丰富,山阳城是漕运重镇,城中便有码头,因此不到子时,不会宵禁。 云朝也被这古代城市的夜生活给震惊了一把。 她总听人说起山阳的繁华,但真没想到,会繁华成这样。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城中灯火通明,人流如织,街上店铺林立,酒肆茶楼人声鼎沸,有如不夜之城。 云朝拉着燕展昭的走手在街头,看着街道两侧的小吃摊儿,顿时来了兴趣。 “小十叔,那边有冷淘,我们去吃一碗可好?” 燕展昭摇头:“如今这个天气,吃什么冷淘?你是小姑娘家,更不能吃凉的。再则这小吃摊上的东西,也未必干净,山阳在有几家酒楼不错,你不是说要吃穷我的么?走,我带你去酒楼用晚膳,用了晚膳,再出来逛可好?你八叔还等着我们给他捎吃的回去呢,你总不好让你八叔吃这夜市上的东西吧?他身体本就不大好,更应该注意,若是吃了脏东西,坏了胃口,回去你如何跟你七叔祖母和八婶子交待?” 八叔燕展映脾胃弱,云朝确实不敢给他吃外头的东西,万一闹了肚子,船上不比家里可以好生调养,真病了,那可真是她的罪过了。 想了想,云朝道:“要不,我先尝尝这街上的小吃,回头让听涛去酒楼里给八叔买吃的,让他送回去?” 燕展昭继续摇头。 云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能放过这品尝市井美食的机会,见燕展昭死活不应,云朝只好耍横:“小十叔,你说如果我在这满大街的人面前亲你,会如何?我听说大齐养小倌之风很是盛行,文人中亦有不少断袖之癖者,你看我两都貌美如花,我若亲你,也算一段佳话不是?” 燕展昭没好气道:“什么佳话?那是伤风败俗。”他自然不在意于人前被这小丫头亲那么一下,青年男女恋爱,亲热些也没什么,山阳民风开放,大不了被人哄笑一翻,可这会儿这丫头穿着男装呢,他可不想落个断袖之名,伤不起! “小十叔不让我吃东西,我就只好吃你了,要不小十叔你再考虑一下?” 燕展昭只得头疼的答应。 听涛早被这两人锻炼的神经坚强了,翡翠也是见怪不怪,惟有才回云朝身边的白脂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大惊失色。 “翡翠,姑娘她……” 翡翠嘘了一声,附在白脂的耳边道:“老太爷把姑娘许给十爷了,这事大概将军也是同意的,只等燕家这边出孝,两人的亲事便能定下来。说不定姑娘及笄后便能成亲呢。” 燕展昭的人品相貌,自不必说的,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他对云朝极好,哪怕外头有再好的郎君,可谁敢说,会比他对云朝好呢? 最妙的是,姑娘嫁回燕家,这婆家也算是半个娘家了,只要老太爷健在,谁也不敢慢怠了姑娘。 真是没有比这再好的姻缘了。 白脂道:“可姑娘在京中原是定过亲的,那越国公府的徐世子与姑娘的亲事,可是先王妃亲口定下来的。这……” “放心好了,若是那边的亲事没有退,将军也不会允了这头的亲事。那位徐世子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你觉得他比十爷好?不说人品样貌,只这情份,就不比十爷。既是将军允了,那这亲事就能成。我看呀,徐世子那边,将军应该已经说定了,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就会放出话来。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左右我是盼着姑娘嫁来燕家的,燕家多好呀,不比嫁在京城自在?” “可,姑娘到底是郡主,就算嫁给十爷,圣上和皇后娘娘,怕也是留她在京里的,你又不是不晓得,姑娘不比寻常的王府郡主,说不定姑娘嫁人,宫里会赐府邸呢。且十爷若出仕,姑娘也不可能回燕家的。” 翡翠道:“那也不怕,若赐府邸,也是姑娘说了算。燕家总不会给姑娘寻麻烦。就算不住燕家,有十爷宠着护着,老太爷给她撑腰,燕家谁敢给姑娘脸子瞧,且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也喜欢姑娘呢。几位老爷和太太们,也把姑娘当自己家姑娘一样疼爱,将来哪怕成了妯娌,只有对她更好的。还有下面的几位少爷们,你瞧哪个会对他不好?至于几位姑娘们,哪个又与我们姑娘不亲?倒比姑娘在王府要强的多。咱们是要一辈子跟着姑娘的,不盼她嫁到这样的人家,难道盼她嫁到别家去?十爷又不是挣不了功名的人。姑娘是尊贵,可在婆家,日子过的好不好,看的可不是尊贵不尊贵。公主还有过的不好呢。别的都不论,只十爷这辈子也不可能待姑娘不好这一点,就是别家比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白脂笑道,“我只是万没想到,十爷和姑娘……被你这一说,还真是再没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翡翠笑道:“那可不?这事儿说到底,也只咱们几个贴身服侍的知道,回头墨璞那边我也打个招呼去。亲事定下之前,可不能漏出风声,要不就坏了姑娘的清誉了。到底现在姑娘还是燕家人呢。” 白脂素来比翡翠要稳重,点头道:“我省得。” 因着这个原因,白脂原对听涛一直不冷不热的,想着以后该是一家人了,一个是男主子的近身护卫,一方又是女主子的护卫,两下里正该精诚团结,白脂对听涛倒有了笑脸,态度也亲切起来。倒把听涛吓了一大跳。 甚至还美美的想,白脂莫不是突然发现小爷我的优点了?难道是对我也生了爱慕之心?若是……嘿嘿…… 说起来,白脂虽长的不比翡翠好看,不过也不差,过日子看的可不是漂亮不漂亮,他对白脂那是相当满意的,每天看他家十爷,他早就审美疲劳了。因有了这份心思,听涛看白脂,那是越看越喜欢,没事的时候,目光也总瞥向白脂。 第五百二十三章节 倒叫白脂莫名的很,问翡翠:“那个听涛,这几天好象不对劲呢,怎总瞧我?我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吧?” 翡翠噗嗤笑道:“两个呆子!”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燕展昭不敢和假小子当街壁咚,只好答应她的无理要求,两人携手往小吃摊走去,虽然只是牵手,可也亮瞎了街上游人的眼。 云朝一身白,而燕展昭却是黑色锦袍,外面黑色皮子的大氅,只在衣袖领口还有袍裾处,用金线绣着云祥花纹,锦袍的领子,皆是黑狐皮的毛领。 两人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个清华贵气,一个如阳光俊美,站在人群里自动发着光,怎不耀眼? 最耀眼的是,这样出色的两人,平时一个也难得遇上,这会儿一出一双,且这一双,竟然还拉着小手,神情亲密不似普通关系,让人不由暇想。 亦有酸儒文人感概着世风日下,如今连断袖之癖,也不掩人耳目了,光天化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云朝听了一耳朵,好想回那酸文假醋的家伙一句,斯文你妹啊,姐就是想拍个拖,拉了个小手而已,就有辱斯文了?你至于么? 好在心情并受影响,燕展昭十分淡定。 两人找了个卖云吞的小摊子正想坐下,斜刺里便冲出四个小青年出来,冲着两人淫、笑道:“哟,两位小美人,你们自己逛着多没意思,不如来陪陪哥哥们?” 云朝一脸哔了狗了的表情,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燕展昭,然后不死心的问燕展昭:“小十叔,咱们这是……被调戏了?” 燕展昭好笑道:“好象是。” 你大爷的!云朝打量了四个小青年一眼,这四人穿的花红柳绿的,头上还簪着大红花,尼玛一看就是纨绔啊。 云朝示意了一下翡翠和白脂,两人站到燕展昭和云朝面前。 其中一个穿着绿绸衫的纨绔不耐烦道:“两个丑丫头,别挡着哥哥们看美人。” 翡翠一瞪眼,么么的,姐虽长的不漂亮,可也不丑吧。 白脂却是眼神一冷,盯着四人就想开打。 不想那四人里穿着红绸衫的一个却笑道:“绿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世间,凡女子,必有可爱可怜之处,咱们是惜花之人,岂能说姑娘家丑?绿兄你这样可就没品了呀。” 尼玛,云朝吐糟,她是这遇上宝玉哥了?听人这论调,还挺尊重女性?可你尊重女性了,好歹也尊重尊重同性呀,当街调戏两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果真是213的世界,我们凡人不懂么? 白脂心头的怒意,也被那红兄的话给戳的泄气。 云朝懒得理这四个二货,拉了燕展昭就在小吃摊的桌椅边坐了下来:“来五碗云吞,加香菜。” 云吞摊是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大爷经营的,那小姑娘脆声声的应了。 先前开口的绿哥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十分生气的冲着云朝道:“小美人,你竟然敢不理哥哥们?你可知道我是谁?” 云朝掏了掏耳朵,侧着脸笑道:“洗耳恭听。” 红兄回道:“我是两淮巡抚的侄子,他是驻淮总兵大人的公子,啰,看到那头顶两朵红花的哥哥了没?他是府台大人家的二公子,还有你那个胖哥哥,那可是提刑大人的小舅子。遇上哥哥们,被哥哥们瞧中,那是你的福气。识相的,陪哥哥们去吃几杯酒,不识相,呵呵……” 云朝笑道:“原来几位都是官二代嘛。”她遇上的两个匪二代虽然不着调点,但人家好歹没当街调戏百姓嘛,而且书读的都不错,勉强能算得上品学兼优了,可这年头官二代还不如匪二代了,云朝不胜稀嘘,同为官二代,她不免觉得丢了自己的脸,啧啧了两声,“真是久仰久仰,那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四人面面相觑,在这清江府的一亩三分地上,还真找不到官比他们几个家里的长辈更大的了,作为小衙内,他们就是清江府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天。 几人混了这么些年,报上了名号,还是头加遇上有人反问他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呢。 “那,你……你是谁?” 云朝笑道:“红兄的叔伯是两淮巡抚,官三品,两朵花兄的爹是清江府台,官五品,绿兄你爹是驻淮总兵大人,官三品,胖哥的姐夫为一路提刑,官三品,我呢,是你们的叔伯、爹、姐夫的上官的上官的上官的弟弟的儿子,拼爹,你们拼不过我呀,不如大家就装着没遇上,各回各家,如何?” 绿兄脾气不大好,听了这话,不由大怒,指着云朝骂道:“你大爷的,消遣哥哥们呢。” 云朝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说真话怎就没人信了呢?还有,良心提醒,你骂谁都行,只我大爷,你们是真不能骂,掉脑袋的干活,知道不?” 云朝对自己最后那“知道不”三个字的纯真东北话腔调满意不已。 一直未出声的胖兄大概是因为姐夫的职业原因,不喜欢文的,觉察到自己被云朝给威胁了,顿时也来了脾气:“小美人,哥哥们好心邀请你们,你却不肯给哥哥们的面子,这是逼哥哥们用强的啊。” 云朝斜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咦,你的意思是,咱不拼爹了?咱比抗爹?我反正是不在意抗爹的,我爹想在意也在意不了,不知道你们的爹在不在意?” 说完,也不管这四个傻货的反应,转头对白脂道:“你跟着冯老头学到现在,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先把胖哥的两条胳膊卸一下,让他知道知道疼,回头再给他按上。记住,以和为贵,别伤了人。” 白脂白了云朝一眼:“瞧您说的,就这点事,哪儿需要用到冯爷爷教的手段,卸个胳膊而已,这我本来就会。” 说完,也不见她是怎么动作的,不过舜间,就听得那胖子一声惨叫。 另外三个没想到云朝他们竟然真动了真格的,顿时慌了手脚,后边跟着的小斯见胖子怪叫,也都冲了来。 白脂一把拖过胖子,威胁道:“都站着别动,我这卸胳膊的手段可是绝学,别人装不上,你们要是想这死胖子一辈子拖着两条胳膊,尽管动手。” 第五百二十四章节 这四个清江府的顶级小衙内们,虽然纨绔,可家世在那里,耳闻目染,智商也差不到哪里去。 遇上硬茬,一般而言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没脑子自己找死,另一种却是对方底气足,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但观这两人的样子,也不是那种死倔牛,且两人穿的也极华贵,重点是跟着的人,一个丫鬟身手已是了得,另一个丫鬟和那个小厮,立在一边,表情比主子还淡定,至少主子还有点表情呢。这样的随从,岂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 这是遇上真硬茬了。 可怜两条胳膊拖在那里的胖兄实在受不了疼,一边惨叫,一边给红绿两兄并两朵花兄使眼色。兄弟快帮忙,实在受不了啦。 红兄机灵,看样子也是几人中的头头,一挥手阻止了那些靠过来的随从们。 “美人……啊,不是,这位兄弟,有话好说。” 云朝浅笑吟吟:“好说好说,早这样客气不就啥事都没有了?白脂,帮着胖兄把手修好。” 尼玛,修好,胖兄是东西么?红兄忍不住想吐糟。 就听胖兄一声凄烈的惨叫后,甩了甩胳膊,又一声惊喜的欢呼:“好了好了,真的好了。”看向白脂的眼神,就差冒出两颗星星来。 云朝好笑,这哥们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瞧他感激的,难道忘了刚才正是他两眼冒星的某人,卸了他的胳膊么? 云朝对云吞西施道:“姑娘,再来四碗云吞。” 又朝红兄四人邀请道:“酒就不必喝了,不如陪我们一起吃点云吞?” 四人哪肯坐在这破败的地方吃什么云吞,关健是丢不起那人。 云朝见四人不应,冷哼了一声:“不给面子?” 红兄忙道:“哪能呢?”吃就吃,顺便打探打探这小子的底细,若是这小子没什么后台,回头整不死他,这清江府的地界上,还没人落过他们兄弟四的面子呢。 红兄忙招呼着另外三人坐下。 才恢复了自由身的胖兄还好,总兵大人家的儿子绿兄还有府台大人家的儿子二朵花兄,却不大愿意,但是见人家两淮巡抚家的侄子提刑家的小舅子都坐了,他们也只好忍着恶心,坐了下来。 云朝笑道:“说起来几位也是这清江府顶级的小衙内了,怎玩的事儿,那么不上台面的呢?咱们这样的人,须得与时俱进不是?这玩呀,也该玩花样,玩出格调,玩出名声来。得玩的让人都叫好,才是境界。你们自己往京城打听打听,真正的勋贵人家和名门世家,哪家的纨绔们,还玩这当街调戏美人的把戏?只有那没见过世面的,才玩这一套,真不是我说你们,以你们四位兄台的身份,玩这个太掉份!” 燕展昭含笑看着云朝,心道,死丫头又开始忽悠人了。这四个小子竟然还能听的一脸惊叹。 巡抚大人家的红兄道:“咦,听小兄弟这一翻话,竟也是同道中人?且道行比我们兄弟还高的多嘛,那你说说,怎么玩,才能玩出小兄弟你说的那什么花样、格调、名声?” 尼玛难道我们的道行果真不够,果真不上台面么?我们哪里来的什么名声呀,不但没有人叫好,就差鬼见愁了,玩的天天回家挨板子倒是真。 云朝啧啧了一两声,才道:“得,相逢就是缘份,既然大家是同道中人,我也就不嫌弃你们境界太低了,做人就该相互帮助共同进步不是?谁让咱们都以纨绔为事业呢。我问你们,如今什么事儿最热门?满天下都在热议的?” 四人每天都忙着斗鸡走狗呢,哪里知道这个。 两朵花兄犹豫了一下,勇敢发言:“难道是京城最近出了个名妓?” 你妹哦。能想点高尚点的不?云朝翻了个白眼。 见两朵花被鄙视了,另外三人不肯再丢脸。 云朝这才道:“切,难为你们家长辈们都是一地首官,我问你们,现在还有什么事,比这明春的春闱,更热的?” 四人点头:“可……这和我们玩耍有什么关系?”春闱可是天下最正经的正经事啊。与他们论不着。 云朝鄙视了他们一眼,方慢悠悠的道:“所以我说你们玩的境界低嘛。你们想不想既玩,又能玩出风格格调和名声来,并且令所有人都盛赞,让家里长辈们夸奖?” 鹅草,这是梦糜以求的呀。谁不想呢。难道他们天生就不爱干正经事么? “想,当然想!” 云朝见四人头点的如小鸡啄米,这才道:“我就怕你们不愿意做。” “小兄弟你说,只要管用,兄弟们玩的开心,还能如你说的有什么格调,让大家盛赞,让家里长辈们也夸咱们玩的漂亮,咱兄弟四个必定干了。” 云朝故作沉吟了一下,才道:“得,就叫你们欠我个人情,回头我再来这清江府,有事找你们帮忙,你们可得答应啊。” 提刑家的小舅子胖兄一拍肥胸:“这还用小兄弟你说?哥哥们是那忘恩负议的人么?” 云朝笑道:“倒也是,几位兄台一看就是性情中人。” “那是,不是咱们自夸,江湖人都没我们四兄弟义气。” 云朝一拍桌子:“那就干点义气的事儿出来,也叫世人对你们刮目相看。要我说,你们左右也是闲的蛋疼,不如去四邻八乡的打听打听,有多少贫寒人家的举子,没有银子进京赶考的。” 一直未出声的绿兄道:“打听这个做甚?劳资最恨那些酸文假醋的文腐们。” 哦,这位是总兵大人家的,走的是武路子,难怪和文人不对盘。 云朝笑道:“打听出来,当然是要赞助他们去京城赶考嘛。要不打听干嘛,难不成还让你们上门去嘲笑人家没有盘缠?那不是找骂么?” 这下两朵花也不淡定了:“小兄弟在说笑?这不是消遣我们么?”他们脸长的象做慈善的? 云朝脸一冷:“我这云吞还没吃上呢,没饱我消遣你们干嘛?瞧你这点见识!我既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 “可,就算我们赞助举子们进京,但一个人来回路费加在京城的吃住处,没个百十两银子,怕也不成吧,一府多少举子?咱们……那啥……也没这么多银子不是?” 第五百二十五章节 说话的是比较精明的红兄。 云朝觉得还是红兄比较上道好沟通。 “拿自己的银子,你傻了?你还是个纨绔么?”云朝对他表示了赤果果的鄙视。 总兵大人家的绿兄脾气急,一拍桌子道:“美人……啊不,小兄弟你有话直说。” 云朝笑问:“难不成你们整天就自己四个人玩?身后就没点儿小弟?再说了,咱们清江府,不,只论山阳城。山阳城最不缺的是什么?咱山阳最不缺的,是有钱人啊。” 红兄眼前一亮。 对呀,平时那些商贾人家的子弟,哪个见到他们不是点头哈腰的?他们平日里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银子嘛。这小美人,不,小兄弟说的对,哪个纨绔出来玩还用自己的银子?太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所以……但,这也不太好吧?” 对红兄的疑惑,云朝倒有耐心,劝道:“也不能让人家银子白花不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人家银子花了,就得让人家花的高兴。让人花银子花的高兴,其实也不是个难事儿。我问你们,商贾们不缺银子,可他们最在意的是什么?是名声呀。你让他们花了银子,回头资助了赶考的举子们,然后给他们在衙门口或者闹市口,建个功德碑,哪家捐了多少银子往上头一刻,全城的人都能看到,你说他们高兴不高兴?当然,你们也不能讹人,也不能光叫一家捐,各家捐一点,银子没多花,名声全有了,还能得举子们的感激,多好的事儿。咱不能为做好事落骂名不是?” 两朵花道:“合着这好处都叫富商们得了,咱们敢情白忙了?” 云朝看着他摇了摇头,一脸看二百五的神情,让两朵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难道我又说傻话了? 云朝叹道:“所以我说你们不够格算真纨绔呢。傻了不是?低调才是王道。凡事招摇的那是戏子,不是我们高贵的纨绔该干的事儿。你们也不想想,事儿是你们办的不是?人家会不会念着你们的好?富商们个个都是人精,得了花钱都买不来的好处,他们会不会帮你们宣扬?自己吹的好名声,那是吹牛皮,别人夸出来的,也是真面子。往后你们在这清江府的地界上,是不是走到哪,逢人就能见着比真还要真的笑脸?咱纨绔,玩的不就是走到哪儿都威风八面么?靠打出来的威风,那不是威风,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人发自内心的欢迎你们,这才是巅峰至道啊。” 绿兄大手一拍:“有道理,我爹给我讲兵书,就是这么讲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用兵最高的境界。” 云朝继续忽悠道:“这还远远不够,你们想,帮着举子实现了人生的理想,他们感激不感激你们?他们可是未来大齐的官员啊。这人脉,你们以后走到哪不能横着?且这可不是沾的祖上长辈们的光,是你自己挣回来的脸面。还有,这事儿一办,算不算你们家中长辈们的政绩?他们会不会夸你们?必须的呀!再有,咱银子也不白给他们,未中举的那资助的银子就算了,可中举的,他们得还银子不是?还的银子,你们可以再玩别的呀,比如举行个赛诗会,凡评了前三的,奖励点银子、书籍或者笔墨氏砚啥的,诗会也行,丹青也行,棋琴书画都成。这是文的,武的也行呀,骑射呀,武艺呀,甚至水性什么的,都成。反正厉害的就有奖,这些人可都是人中龙凤,哥哥们将来有这样的一群朋友,呵呵……再有,还可以怜个幼,济个贫啥的。当然,怜幼济贫这种事情,你们还可以拉上衙门,安全又好推行,左右也不用衙门出银子。四位兄台都是聪明人,具体怎么办,你们可以自己多想想嘛。我明春还要来一趟清江府,若是你们的事儿办的好,让我觉得你们勉强也算真纨绔,到时候我请四位兄台吃酒,如何?” 红绿两朵花并胖兄四人被他忽悠的热血沸腾,绿兄直爽,一拍桌子道:“成,咱就这么干了。回头把小弟们都找来,议完咱就着手办。” 话说到此,云吞也上了,这几人也不嫌弃这小破地方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了,一碗热热的云吞吃的全身都热和起来。 云朝慢悠悠的吃了云吞,见听涛也吃完了,便让听涛去山阳的云来酒楼里给八叔打包份晚膳回去。 红兄一听,也叫了个小厮来跟着听涛一道去:“回头记我帐上。” 听涛得令去了。 红兄才道:“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两位兄弟的名字呢。” 云朝笑着介绍她家美人儿:“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新科解元,燕家十爷。兄弟我呢,你们叫我十三就成。” 却是无名无姓,只报了个排行。 那位红兄倒也是个妙人,听了还觉得云朝挺神秘,一般神秘的人都不会自显姓名的。态如她刚才所言,人这叫低调。 她越是不说姓名,越让这四人觉得她不简单。至于燕十爷这位新科解元,自是大名鼎鼎,四人忙起身行礼,连道久仰。 红兄倒也不追问云朝的身份,只笑道:“十三小兄弟,燕十爷,我叫扬元杰,这位着绿衣绿帽的,叫刘琛,他是宗室子,可惜与皇家血缘较远,不过他爹倒得圣心。胖哥姓宋,名远江,这位两朵花的,姓金,名途浩。以后小兄弟来山阳城,只管报我兄弟四人的名头,没人敢不给小兄弟你脸面。” 云朝便看了刘琛一眼:“玉旁琛?” 刘琛笑着点头。 这么说,这位既是宗室子,与自己也算是同辈了,年纪比她大,算起来还是堂兄妹。 云朝笑道:“琛哥,咱以后能不穿一身绿了么?绿衣倒没什么,这绿帽,万别再戴了。” 刘琛觉得自己一身青绿,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是为何?” 云朝默了默,语重心长道:“为了家庭幸福,你都改了吧。不吉利!” 刘琛:……这特么突然从大忽悠,变成算命的了?画风是不是变的太快?(谢谢下雨天最想睡觉了亲爱的打赏。) 第五百二十六章节 刘琛刚好就坐她边上,云朝附耳过去,低声叫了一声:“琛堂兄。” 刘琛听的脸色大变。 但他到底不傻,见云朝眨了眨眼,刘琛很快掩了神色,心里却琢磨起来,能叫他堂兄的,定也是宗室子,且看她的底气,肯定不是皇室远亲,而是近支,又想到她之前说的那句“我大爷你们真不能骂,掉脑袋的干活”,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她大爷刚好就是上面那位,这若真骂了,可不就是要掉脑袋的罪? 不过,如此一来,他肯定不是皇子。 圣上兄弟四人,秦王最得势,也是圣上的三个兄弟里,惟一一位亲王,秦王的两个儿子,一个刘瑜,一个刘琮,年纪都比他大,难道是赵王和燕王的儿子?这两家好象倒是有这个年纪的儿子,是哪家的?若非圣上亲兄弟的儿子,面对他们几个实权派的官员家的小衙内,也未必会有那样的底气。 看来他猜测的倒是八九不离十。 赵王和燕王虽是郡王,权势不比秦王,可到底是圣上的亲兄弟,权势也不是别人可比的。 这位既是王子,还真值得好好结交了。 吃了云吞,云朝可不想被这几个二货给搅了自己和小十叔的二人世界,刘琛的小厮特别有眼色的付了银子,云吞西施拿着银子愁道:“这……贵人,咱们家小本生意,却是找不开呢。” 刘琛摆了摆手:“今儿爷开心,多的不必找了。” 云朝起身作别:“难得遇上几位兄台,只我还需与燕十爷逛逛这山阳城,便不打搅几位兄台的玩兴了,明春我来山阳时,定找几位兄台再聚。杨兄,刘兄,宋兄,金兄,明春再会。” 杨元杰还想再邀请云朝和燕展昭,却被刘琛给拦了:“如此,便与燕十爷同十三兄弟别过,明春十三兄弟一定要来找我们兄弟几个。” 云朝还不忘殷勤叮咛:“别忘了玩出风格来,到时相聚,咱们也有共同语言啊!” 两下里作别,等云朝和燕展昭走了,杨元杰方问刘琛:“你怎么不让我再请他们一道去喝酒?我瞧这小兄弟挺有意思的啊,再说那位燕十爷,虽然不大说话,却也没瞧不上咱们的意思,那位可是咱清江府高中最热门的人选,咱们要是有这样的朋友,回头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谁说咱们人嫌狗弃了? 刘琛低声道:“别嚷嚷,我和你们说,你们知道刚那位十三兄弟,附在我耳边叫我什么么?” 三人皆道:“什么?” 刘琛道:“琛堂兄!” 杨元杰听的一怔,倒是宋远江和金途浩两人想的少,哈哈大笑,拍着刘琛的肩膀道:“这么说,还是你本家亲戚了?那咋也不去你们家门上见见你爹?” 刘琛瞪了两人一眼:“你们傻么?那位既是我的同宗,你们就没想到,他是什么人?” 说的宋远江和金途浩也愣在那里:“靠,不是吧?你家同宗,还那么流弊……那岂不是……” 刘琛点头:“八九不离十,我瞧着不应该是皇子,秦王府的两位玉字辈的,没这个年纪,很可能是赵王或者燕王家的子弟!” 甭管是哪个王家的,大齐除了一位异姓王靖海王成家,就只这三位王爷,虽说不是秦王府的,可赵王府燕王府的人,他们也得罪不起。 杨元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还好他不想闹事,没打起来。这要是打起来……”得,他们四个一个都跑不了。 好不容易上街调戏一回美人,结果差点把自己玩死啊。 果然人家说的对,玩就得玩那有格调的。 杨元杰道:“那……他说的事儿,咱真干?” 刘琛一翻白眼:“他都说了明春过来找我们,不干也得干了。如今已是十月末了,还得抓紧,走,咱们先找个地方议一议,明天就开始把山阳城的纨绔们都找过来,让他们每人都出点血,好歹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不,不是糊弄,咱要办,就办好。” 杨元杰道:“也是,咱们也都是十五六的人了,一件正经事儿没干过,这事要是办好,那位说的也没错,好处多着呢。也叫家里长辈们瞧瞧,咱们也不是真不学好的人。” 这边四人也不去那瓦子勾栏了,倒是真找了个清净的茶楼要了个雅间说话。那边燕展昭和云朝继续逛着。 燕展昭看着这鬼灵精怪的丫头,无语了半响,方道:“你这丫头……刚才那么横,就不怕真打起来?那四人可不是善茬,真打起来,看你如何收场,还有,你是真能忽悠啊。你怎就知道,能把人给忽悠了?” 云朝挑了挑眉,笑道:“我这不就是怕真打起来,自己吃亏,才耍横的么?那四个又不是笨蛋,看我这么横,当然会觉得我有底气,所以只能配合我。我倒也不是瞎忽悠,我这不是怕他们转头就把我的话给忘了,所以最后还叫了刘琛一句琛堂兄呢。我瞧他也是个聪明人,那句琛堂兄的深意,想必是能理会的。我还强调了明年必定会过来找他们,所以,那资助贫寒举人的事儿,他们必定会去办,而且必定会往好里办。再说了,就是不办,我也没损失呀。” 这倒也是。 燕展昭摇了摇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了。 资助举子进京赶考当然是好事,这丫头临时起意,能想到这么个忽悠人的事儿,真不知道她打哪儿想起来的。 “清江府的寒门学子,该谢你一声才是。” 其实云朝对文人,是真没什么好感。 当然,燕家除外啦。燕家确实门风清正有风骨,且也不是死读书,这点,云朝还是比较敬佩的。 但天下大多数文人,书读的固然好,可治天下不是光会读书就成的。诗人和文章大家,不等同于能吏,李白就是典型的例子,说他是千古第一诗人并不为过,人家诗仙的名头,还真不是白叫的,但让他去做官,哪怕管理一县他怕也管不好。 可如今开科取士,拼的就是诗文啊。 云朝叹道:“谁为的是那些人啊,不过是做这样的事,最易受人歌功颂德罢了,没办法,会歌功颂德的,就是文人呢。有了这样的名声,才好办别的真正能帮助百姓的善事儿,那几个小子,可不是没好处光想着奉献的人!” 第五百二十七章节 “小狐狸似乎……很不喜文人?”燕展昭想起那天云朝提起作了《悯农》的李绅时,言词间的那份厌恶和不屑,甚至鄙视。 云朝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有时候文人确实误国。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野史,说到有一个国家,皇帝以武力而建国,因前朝如唐朝一样,是个特别强盛的国家,后来朝庭势微,地方番镇割居,最后因内乱而亡,于是这位皇帝建国后,第一件事情,几乎就是消解开国功臣们手上的兵权,这本没什么,军权集中,并不是坏事,坏在这位皇帝扬文抑武,最终导致文强武弱。虽说打天下靠武官,治天下靠文官,但这并不代表武官便不如文官。真正的强国,文必以创盛世,武必可服四疆,天下来朝,这才是强国。后来这个文盛而武弱的国家,便被草原上的强邻给灭掉了。文人……呵……野史中称,那个国家早中期时,文人辈出,诗词比之盛唐毫不逊色,那个国家叫宋,在后世以唐诗宋词而并驾齐驱,据说有文人列了个唐宋八大家,以诗文论,其中盛唐不过只二人,一个韩愈,一个柳宗元,这两人自是大家,小十叔不是也对这二人多有推崇么?而宋国。。” 说到这里,云朝顿了片刻,方道:“宋国占了六位,且这六位,俱是一时之人。其中一位惊才绝艳,无论诗、词、文章,都唱绝千古,他于词之一道的造诣,绝不下盛唐的诗仙李太白,且他的丹青书法,亦堪称大家,另有两位,一是这位大家的父亲,一位是他的弟弟,可他的父亲,为文自有大才,偏他的文章文才雄辩,却非治国之道,他的弟弟倒算是父子三人中,最务实的。 另外三位,一位是文坛大儒,一位官至执宰,千古闻名,雄才大略,他力昌改革,只可惜……改革的初衷是好的,提出的改革法也有很多极好,但他心胸狭隘,独断专行,非但不愿听取别人的意见,且排除异已,以至后世对他,毁誉掺伴,哪怕他文人的傲气少一些,心胸更开阔一些,对下看的更是白些,何至于此? 倒是其中一位,姓曾,人颂文章堪比汉京西,后世学文,以他的文作范本,这八大家里,他是诗才最为不显,一恨鲥鱼多骨,第二恨金橘太酸,第三恨莼菜性冷,第四恨海棠无香,第五恨曾子不能诗。然他却是个真正的能吏,也是惟一一个,一生大部分时间为地方官的人,他每任职一处,必受当地百姓爱戴,可惜,这样的人,六十多岁方才被调回京中任了个中书舍人,不久便去世了。他与那位宰相,少年相交,不但是亲戚,还是知已好友,他对宰相知已提出的改革新法亦全力支持,但不过是因为提了些更切合实际的意见,便造那位宰相厌弃,两人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这也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罢了,事实上宋国这一时期惊才绝艳的文人,不下数十位,且他们中大多数人位居高位,这样的一个文昌盛世,可以说,历朝历代未曾有,文化,科技,经济,甚至农业的发展,几乎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当世,没有任何国家能与之媲美。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盛世,最后却毁在了文人党争上,奸臣倍出,亦是叫人触目惊心。” “小十叔,我不是觉得文人不好,更不是讨厌文人,我只是觉得,治理国家,不能只靠文人,更不能只靠会写诗文的文人。文章诗词好的人,不一定懂各农耕经济,不一定知道如何处理政务,更不一定知道如何断案维护辖地治安。各行各业,各有能人,让精于行业的人去管理该行事务,才是真正合理的治国之道。如户部,不能少了懂经济财务术数之人,工部不能少懂水利器械建筑之人,刑部不能少懂律法破案断案之人,吏部不能少懂得如何评判官员政绩之人,其它部分亦是如此,地方政务亦是如此,这些,光会做诗文就成吗?可惜,诗文不显,他们便不得被录用。 若是一个国家的官员都是些纸上谈兵的家伙,这个国家还有何未来可言?术业有专攻,难道要让擅长丹青的去计算水利,擅长书法的去领兵作战?擅长写诗文的去刑事部断案?擅长领兵作战的,去管农耕?那这个国家,就真的乱了套了。可如今文人,只以诗文为重,觉得写出好诗好文来,便是天下至才了。对其它行业的人才,甚至满是鄙视,如此岂不可笑?他们要的,其实不过是虚名耳。读书,又如何只是读书?可如今,读书,竟然真成了读书了!” “那野史很有意思,又讲到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人,不论男女,从小必须进学,分幼儿班,小学,中学,大学,其中中学又分初中和高中。幼儿班是启蒙,小学开始,所有进学的必须学语文和术数两门必修课目,音乐和绘画亦学,但属于附学课目,到了初中,增加格物,化学,天文地理,番邦语等,初中升高中,这些科目也一点一点加深难度,等高中读完,开始考大学。基础科目有了一定的知识,人到了年纪,对自己也有了足够的认识,大学就要以自己的兴趣和未来的规划选择了,而大学分很多种类,每一个大学,也有很多系别,如格物专业就以学格物为主科,文学就以学诗词文章为主科,史学就以学史为主科,番邦语系就学选择的番邦语为主科,财务就以财务为主科,术数就以术数为主科,医学院就以医学为主科,想当兵,军队亦有大学,专门培养军队所需的人才。农业大学专门培养农业人才,甚至各类工匠的技艺,亦有专门的技艺学校。这些人学成之后,各自进入自己专业对口的朝庭部门或者商铺商会,财务的管财务,学医的进医院专门给人看病,学政的进入衙门管理地方政务,断案的专门断案,如此等等,各行各业,各司其职,最大可能的避免了,不懂的人去管理懂行的人这种最低级的错误。而,不管是什么行业,只要做出成绩来,都会受人尊重,这样的国家,才是真正的盛世啊。与这样的国家相比,大齐如今的文人,会拽几句根本于实务于百姓于国家毫无作用的酸诗文,便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才学过人,无人能及,岂不可笑!” 第五百二十八章节 燕展昭有如听着天书,心绪起伏不平。 “朝儿,世间真有这样的盛世?你……从哪个野史本上看到了?可否借我一瞧?” 哪里是什么野史,那是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呀,虽然没有她说的那样好,云朝摇头:“找不到了。但,小十叔,这样的盛世,哪怕前无古,可我相信未来却会存在。我只是想说,术业有专攻,世间学问,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任何一种知识,都有他不可取代的作用。科举取士,只论诗文,这样的取士之法,本身便是有弊端的。当然,比之前朝或者前朝之前,只能以推荐取才,已经算是进步的多了。自少寒门也可出人才,而世家的势力,也不再一家独大,可与朝庭抗衡,这于国家的发展,却是有利的。” 科举是国家取才之大典,即便有弊,也不是如今一时能改变的,要知道举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明知有弊,也只能维持现在的现状,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出现之前。而科举以诗文举士,那么,就无法改变现在读书人的状况。 当然,科举本身就是时代的进步,这一点却是无法否认的。 不过,同靠举荐出仕相比,科举所择之才,综合素质,其实是不比举荐选士的。要知道科举之前,官场为世家把持,出仕的多为世家子,而世家子,本身占着社会的大部分资源,他们的学业,可不只是认字读书,君子六艺,都是必须学习的科目,这也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他们为官时实务能力要比寒门仕子更全面。 这也是科举出现后,很长一段时间,朝庭虽然知道用寒门仕子更利于中央集权,更利于朝庭,却不得不用世家子的原因,这一方面是因为世家在朝庭上占据着一定的资源,二也是因为他们的政务能力,强于寒门仕子。 这些,燕展昭当然是了解的。 所以他才会对云朝所说的那样的盛世有着极大的兴趣。 “朝儿,你说的那个盛世,所谓幼学,小学,中学,大学,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么?” 能不记得呢?虽然是专业的运动员,可是她的学业,也是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点点苦逼的熬过来的呀,何止记得,简单刻骨铭心! 高考的伤,伤不起! 云朝笑道:“记得,小学初中是九年义务教育,凡是这个国家的儿童,必须进学。而所谓义务,是指国家免费提供学习场所,个人只需要承担书本费用即可。一般来说,幼儿四岁入学,三年幼儿教育,这一时期不以学习为主,而是通过游戏玩乐等启蒙来开启智慧,七岁入小学,六年小学,十三岁入初中,三年初中,小学初中这九年,是强制性义务教育。初中后,愿意继续学习的,便开始考高中或者各类技术学校,三年高中或者技术学校后,才开始考大学,高中之前,学的都是基础的知识,基础知识打好了,才能继续考大学。大学才是真正学专业本领的地方。。毕业之后,便可以进入社会寻找工作养活自己了。当然,这并不代表,学业就一定是完成了的,如果想继续深造,还可以考研究生,以取得博士学位,研究生更加专业,算是行业的顶尖人才。博士学位,便是最高的学位。总体来说,一个人从四岁入幼儿园,一直到大学毕业,大概需要全面的学习到高中毕业,共十五年。深造大学三到四年,四岁入幼儿园,大学毕业可以进入社会工作,一共需要十八年到十九年的学习。大概在二十三岁左右,这个时期的人,不但身体处于最好的时期,思想上也比较成熟。且,这个国家还规定,十八岁之前属于未成年,如果工作是违反国家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法的。而各行各业用人,也多需要大学的毕业证书。对了,不管是哪一级学业完成,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在完成学业通过考试后,都是会颁发国家承认的文凭的。他们需要靠文凭来证明自己获得工作的资格。而用人的地方,也会根据他们的文凭来判断,他们是否有资格得到这份工作,先用文凭筛选一部分不合格的人,再通过面试,笔试等环节,最终确认是否要用这个人。那个国家并不靠士农工商来划分百姓的待级,讲究的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各行各业,都是国家所需要的。如商贾,在咱们大齐地位便低,可在那个国家,内讲经济文化政事,外讲军事与外交。其中又以经济与军事为一个国家是否强盛的重要标准。所谓民富国强,指的就是百姓有钱,国家有兵。商贾,在那个时代,有着无法取代的地位,商业不繁荣,百姓和国家没银子,又如何谈得上强兵呢?” 燕展昭听的极其认真。 云朝的话,有如打开了一个崭新而又神奇的世界,这世界又是如此的动人与令人向往。 古之圣贤所谓的大同世界,怕也莫过如此。 云朝笑道:“还有专业的体育人才呢,通过各种竞技,如跑步呀,打球呀,射击呀,凫水呀,滑雪呀,溜冰呀,为国争光,因为有很多,不只是一个国家的竞技,很多是所有国家一起举办的竞技赛,得到名次,便是为国争光。强国,不只是民富兵强,还有这个国家人的文化素养,身体强壮的程度呢。” 说到体育,云朝几乎整个人都象是发着光。 此时的她,似乎不只是在说,而是她也跟着这些话,坠入了她所描绘的那个世界里。让燕展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莫名觉得,云朝不只是看过所谓的野史,甚至她的一言一词一语,都在描绘着她最熟悉的东西,就好象……就好象她真的在那样的世界里生活过,而如此的怀念一般。 燕展昭皱着眉摇了摇头,想把那份感觉给甩走。 他不喜欢的这样的感觉。 这让他感觉这一刻,他和他的小狐狸,似待在两个世界里,不可触及,无法抵达。 有如陌路! 第五百二十九章节 燕展昭忍住了那云朝所描绘的世界的好奇,不安的拉了云朝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道:“好了,你还想不想吃好的?你说的那些,等我们有空再谈可好?” 云朝垂下眼睑,心中莫名其妙生出几分寂廖的感觉来。 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前世一切,有如南柯一梦。 她,留念吗? 自然是留念的。午夜梦回,也曾恨不得再次生死轮回,回到她熟悉的那个世界。 可是,真的愿意回去吗? 不,她是不愿意的。 这里也有她牵挂和深爱的人啊。 “小十叔,”云朝的脸在燕展昭的胳膊上蹭了蹭,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大齐,也很好呢,有爷爷,有哥哥们,有畅儿和蔚儿夕儿,有小十叔,有那么多我喜欢的家人。” 所以,我会留在这里一世,好好的过完这多出来的一世,并且力所能力的,去做些于已于人有益的事情,也不枉老天多给我这几十年的生命,还有这些值得我去付出的家人。哪怕人小力微,哪怕我所能做的,也只那一点。 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又能说,我的一点努力,对大齐的百姓,就毫无益处呢? 燕展昭被她这一叹息所惊,心底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他的小狐狸…… 她知道这世间没有的榨油工艺,她能制造出这间顶级的纸张,她有一手天赋惊人的射击技艺,她知道什么样的农植物高产,她的丹青技法与不同与世,她言谈举止,认真说来,哪怕是亲王府,也不可能教养出来。更何况,她还差两个多月,才满十二岁啊。 而他,从来未曾觉得,她只是一个不足十二岁的小姑娘。并非是因为她长的比寻常小姑娘高挑,而是她那双灵慧之极的眼,那双眼让他无法把她只当成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看待。 他的小狐狸…… 可是他能问么?不能!他不能问。 也许,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也许他的小狐狸就是这样的人呢? “是呀,有这么多的家人,所以小狐狸就只能留在这里了。小狐狸不是说过,吾心安处,即吾乡么?燕家,是你永远的家,我亦是守护你一生的家人。” “小十叔?”云朝听得一惊,难道小十叔怀疑她了吗?在他面前,自己竟是毫不设防的,可听了他的话,又觉得无端心安,哪怕小十叔知道她的来处,知道她这匪夷所思的经历,也不会把她当成异类论处的吧? 她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人活一世,有一个值得用身家性命去信任的人,真好。 有这样的人,她便觉得自己是有根的,是有凭靠处的,她不是春水中的浮萍,三月里满天的扬花,她是燕家的燕云朝,她的小十叔的小狐狸。 吾心安处即吾乡。 云朝仰首笑着。 灯火阑珊中,银河星海,美人如玉,她的眼亮如那满天璀璨的夜空星晨,嘴角的笑意如五月盛的夏花,夺目璀璨,让人沉迷。 燕展昭怜惜而又珍之重之,伸出手抚着的脸颊,柔声道:“是不是冷了?走,咱们去洒肆里买桂花酒!” “买桂花酒做甚至?小十叔想和八叔对酌小饮?那咱们再带几个下酒小菜回去。或者明儿一早让船家买食材,左右我无事,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燕展昭好心情的笑道:“不是,后天便是冬至了。要吃赤豆糯米饭,要饮桂花酿。” 竟然已经快要冬至了呀。 数九寒天开始了。 “不只吃赤豆糯米饭,饮桂花酿,还要吃冬至饺子呢,回头和八叔还有大堂兄说一声,咱们各画一张九九消寒图如何?” 燕展昭见她兴致极好,言笑晏晏,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被这份亲热代替,心情也莫名飞扬起来:“你包的饺子既美又可口,回头你多包一些,给你独孤家的两位舅舅舅母也送些去。咱们就各画一张九九消寒图来,回头也品评一下,谁的最好。” 云朝在画上用过功夫,几乎是她除了射击和美食外,最擅长的领域,而冬至九九消寒图,她以前也是画过的。记得清朝有一张九九消寒图的实画,属于文字九九消寒图,内藏诗36首,若是画来,别致又有新意,云朝打算,就画这文字的九九消寒图。 不过,虽然也正经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文化课,但要找36首冬至诗,却也不容易呢,不过这也难不倒她,明天就让两位叔父,大堂兄,还有那两个匪二代并着陈嘉茗每人作一首出来,再找几首古人作的冬至诗,也就够了。 打定主意,云朝笑道:“走,我们去买桂花酿啰,先打听一下,这里的酒家,哪家的桂花酿最好。” 她这边话音才落,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十三弟不用买了,桂花酿我们买好啦,清江府最好的桂花酿,帮你和十叔也捎了几坛子。原还想晚上给你们送船上去呢,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十叔和十三弟了。可见咱们有缘啊。” 呸,大家都是逛这东大街的,东大街也不过五六百米长,可不就是能遇上?这叫什么有缘? 这声音一听,就是王四崇的。 云朝回头笑道:“那可好,就等着你送啦。” 王四崇和叶良辰并着陈嘉茗过来见礼。 陈嘉茗笑道:“不知燕十叔和十三弟用了晚膳没有?要不一道去吃点?听说山阳至味楼里鱼脍最为透薄清甜鲜美,为山阳一绝,不如一起去品尝品尝?” 这个,云朝倒没听说过。 但既然陈嘉茗能说好的,那肯定差不了。 大齐人爱各种生鱼脍,被陈嘉茗夸成这样,云朝也想去尝一尝,说起来,她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尝过大齐顶顶有名的生鱼脍呢。 云来和万福酒楼都不以鱼脍见长,盱城县自然也有以鱼脍闻名的酒楼,不过她却未去尝过。 这回既然有了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她身上只有畅儿给的那二百两银子加点散银,她可不想穷大方。 “那你们可得请客呀?我今儿上街,打的就是吃白食的主意。” 叶良辰白了她一眼,道:“这是自然。燕十叔是长辈,十三弟你最小,本没有让你们付银子的道理。” 第五百三十章节 果然是土豪吧。 人生一世,吃喝二字。 两世里,云朝的人生哲学都是,天大地大,吃喝最大。 因此毫不犹豫点头:“叶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呀,回头别怪我吃穷了你。” 谁知叶良辰还没说什么,平素只装逼浅笑,极少开口的陈嘉茗却满脸都是宠溺的对云朝道:“放心,吃不穷他,就算他穷了,不是还有我么?我们陈家是闽南有名的海商,别的没有,惟银子是不缺的。” 闽南陈家,大齐最大的海商世家,陈家拥有着全大齐所有海商近一半的船只。 云朝当然听说过。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此低调的陈嘉茗,竟然就是闽南陈家的子弟。就算他姓陈,云朝也曾想过他可能和陈家有点关系,但以他之低调,云朝也顶多觉得,他大概是闽南陈氏的旁系子。陈嘉茗除了说过他是闽南人,家中是海商,但却从未提起过闽南陈氏。 不但云朝惊讶的张大了嘴,就连叶良辰和王四崇也一脸见鬼的表情。 燕展昭听了,也不免打量了陈嘉茗一眼。 陈氏盘居闽南数百年,虽说闽南海商的风光,被四明海商抢去一半,但闽南陈氏在海上的实力却不是后起之秀四明海商所能媲美的。 若论财富,大齐还真没有哪个商贾能与闽南陈氏抗衡。 燕展昭奇怪的是,闽南陈氏的子弟,怎会到一个小小的盱城县学来求学。 再一想想几乎和陈嘉茗形影不离的叶良辰和王四崇,燕展昭便大抵明白怎么回了。 陈氏如何他不清楚,但是海商的货物却离不开内陆的商贾。 而叶王两位少年却是掌握内陆货物流通命脉的两帮未来掌门人。 陈嘉茗与他二人交好,将来若涉及到家族内的权力争斗,对货物流通环节的掌控,就是他想在家族中占居一席之地的最大王牌。 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心思已经深沉若此。 在陈氏对两帮现在的当权者们下功夫的时候,他的眼光已经放在了未来。 以他现在的年纪,还没有到在家族到占居一席之地的时候,哪怕将来他成年,若在家中无长辈支持,想在那样一个大家族中获得话语权,也绝非易事。 可如果他自己有了一定的经营,背后又有漕马两帮的支持,那就等于会得到大部分商贾的支持。足够他在陈氏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想明白这一点,燕展昭更奇怪的是,陈嘉茗以前对自己的身份绝口不提,就是提起也是模糊了过去,为何会在今天突然提起。还是以这样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原因。 “陈大哥,你真的是闽南孙氏的子弟?”云朝惊讶过后,问道。 陈嘉茗淡然道:“是,我是陈氏嫡支长房长孙,可惜父母俱去,惟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妹也……夭折了。祖父母虽健在,可下面还有很多叔父和同辈的堂兄弟,因此并不需要我在身前尽孝。且我对家族生意并无兴趣,反更喜欢读书,所以才会来盱城县进学。” 说着,又看了一眼叶良辰和王四崇:“之前未曾特意提起,是我的不是。只是……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一提之处。” 叶良辰和王四崇也在盱城县学,也不过是燕家兄弟还和陈嘉茗知道他们的身份罢了,因此对陈嘉茗这话,倒也认同。他们也一样觉得自己的身份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相比起县学学子里,不是耕读传家,就是书香之家,再不济也是良民百姓的子弟,他们的商贾和帮派子弟的身份,还真的不值一提。虽然论起权势财富,整个县学,还真没有比他们强的。 但,在这个极其讲究门第出身的时代,他们再有钱,再有实力,在市井中可以高高在上,在读书人面前,却真没优势。说白了,别人对他们的态度就是,我可以畏惧你,但我不会承认你。 王四崇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大笑道:“好,就说我们臭味相投嘛。我就说,你小子不象出身寻常商贾人家的。你们陈家确实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回头到了京城,我的银子若是花完了,可就指着你啦。” 云朝白了这二货一眼,心道,重点注错了啊骚年。你不是应该好奇,陈家为何会让嫡支惟一的嫡子跑到盱城县来读书么?嫡支,可是天生的,合法的继承家业者啊。 结果这位跑到盱城县来,这相当于算是把自己流放了啊。 说什么喜欢读书,也不过是借口罢了。 而真正的原因,怕正是陈嘉茗刚才说的那句“父母早逝”吧。 陈嘉茗笑着点头:“我们之间,可必分你我?既是一处玩的,自然是谁有吃谁。” 这话很得两个匪二代的心。 陈嘉茗这才看向云朝:“说起来……朝妹妹与我那早夭的妹妹有些象,所以我见着朝妹妹便觉得亲切。心里倒当朝妹妹如自己妹妹一般了。可惜陈家毕竟是商贾,令祖父又是大齐有名的儒学大家,却是我不敢高攀的,否则,我倒是想认妹妹为义妹了。” 尽管他提起自己的家庭时,一派风清云淡,似乎毫无怨怼,但云朝素来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他觉得,陈氏待他,定不会象他表现的这样。大家族本来恩怨就多。想她自己,大齐立国也不过才十多年的时间,一个秦王府,还有那些龌龊呢,更何况陈家这样的百年大族呢? 云朝道:“陈大哥与我们一见如故,所谓义亲,也不过是名头罢了,陈大哥只管把我当妹妹就是,我心里也觉得陈大哥极亲近的。” 陈喜茗默了默,方笑道:“谢谢。” 云朝笑道:“陈大哥视我若亲妹,倒怎对我说谢?该我谢你才是。要我说,我们认识也非一日,何必那么客气?我便不与陈大哥客气,上回陈大哥送来的东西,我可不就厚着脸收下了?要不我再厚一回脸?上次陈大哥送的东西,别的也还罢了,倒是那些种子,陈大哥,明春三月之前,可能再给我送些来?越多越好!不过我可不敢再白要陈大哥的,我折算银子给陈大哥。我也知道,那些东西自海外运来,不只是东西本身的价格。” 第五百三十一章节 海商从内陆运送如瓷器丝绸茶叶等东西去海外,再从海外运香料等大齐需要的东西回来,一来一回,皆有利可图,他们经营的,肯定都是有着极高利润的商品,如果运一些农产品回来,这不是有病么?如此,损失的,可是出海一趟的高额利润。 所以云朝才会说自己是厚着脸皮来请求。 陈嘉茗当然不至于象他所说的,完全游离于陈家之外,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已经十五岁,古代男子早熟,事实上,他在陈氏亦有自己的势力,因此如果不在意利益的话,帮云朝弄些海外的种子回来,倒真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他的心里,云朝与他那个夭折的妹妹极象,不是说相貌,而是性格,看到云朝,他心底那点对人世的柔软便会泛滥出来,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原以为,这世间再无人能叫他心软。 只因这份不同,云朝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愿意去满足。似乎如此就能弥补他一生里最大的缺失。 若不是怕自己待云朝太过特别,而令人误会,他今天便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当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并不全是因为云朝,他也一直想找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机会,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也省得以后叶良辰和王四崇心中有了芥蒂。 他接近两人,起因确实是对这两人有所图。可相交到现在,虽时间并不长,但这两人赤子之心,亦让他愿意赤诚相待。他不希望,他和这两位难得的少年之间,只有利益。虽然他一直知道,利益才是最好的维持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纽带,可人都是贪心的。利益之外,他还渴望拥有一些更珍贵的东西。 而且他相信,这两位少年,也值得他去坦诚。 如今,两人对他说清身份后的态度并不见丝毫不舒服,他不是感动的。虽然他面上并无表现。 陈嘉茗笑道:“好,上回朝妹妹的话,我已经记在心里了。就是朝妹妹不说,明春我也会送朝妹妹海外的种子的。之前我以为给家中的叔父去过信,只等明春船队回来,便可把东西送去府上。虽那会儿我可能还在京城,不过这件事我已经按排了人,朝妹妹不用担心。朝妹妹要这些东西并非为了自己,朝妹妹虽是姑娘家,却心系百姓,我亦是敬佩的。” 云朝正式道:“若是事情能成,我代天下百姓谢谢陈大哥相助。您上回送我的那些种子,若是真能试种成功,大齐一年将会少死多少饥民,将来哪怕遇上天灾人祸,也不至于会颗粒无收,那是活命的东西,陈大哥的功劳,我会记在心里的。” 陈嘉茗却不再多说,反转过头对燕展昭道:“燕十叔,这一路上,小子的文章,还请燕十叔指点。若是可能,三年后,我也想下场一试。” 燕展昭原还对这小子那宠溺云朝的态度很不爽,但说开了,他却对这小子的手段心机另眼相看。且不为别的,只为他肯帮忙云朝弄的那些种子,燕展昭也不在意提点他。 燕展昭虽是惊才绝艳之人,但却并无时下文人那些持才傲物的臭美毛病,相反,外人眼中他性子清正平和,温文尔雅,为人极是谦逊,因此凡交往过的人无不盛赞他的品性。 当然,这也只是外人眼中的燕展昭罢了,只有自家人才知道,这位其实性子疏离,并不是一个好相交的人。他所禀持的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是因少有人能真正入他的眼罢了。 燕展昭笑道:“我之前让你们每天作一篇文章交给我看的话,可不是白说。听阿洛说你文章功底扎实,那小子是个骨子里就傲的,既如此推崇你,可见你确有真才实学,如此,下场一试未尝不可。我虽年长你几岁,未必才学就一定胜过你,不过是大家共勉罢了。” 陈嘉茗忙正色道:“燕十叔何必如此自谦?燕十叔之才,别说清江府,江南与两淮之间谁人不赞?小子焉能如燕十叔相比?能得燕十叔指点,是小子的福气。” 他这边谦虚着,叶良辰和王四崇却追着燕展昭问:“燕十叔,阿洛夸陈嘉茗,那他有没有夸我们?” 燕展昭甩了甩袖子,一边走,一边看了两人一眼,方慢悠悠的道:“夸了。” 叶良辰和王四崇与云洛同窗这么些日子,最是知道燕云洛小白花的脸孔下,那开屏孔雀的自恋劲儿的,能得他一句夸,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了,但他们可不信燕展昭会说假话哄他们,既是说夸了,那就肯定是真的夸了。 两人顿时就激动了。追着燕展昭后头狗腿道:“燕十叔,阿洛夸我们什么了?说出来叫我们高兴高兴呀。” 云朝特别同情的看了两个小二货一眼。心道,明知道你们的阿洛是什么尿性,如果是我这样的聪明人,就一定不会追着找虐啊。 果然,燕展昭了两人一副不问清楚势不罢休的样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夸人的话……被夸的人听了也不一定高兴。” 王四崇一脸你别逗我了的表情,哪有被人夸了不高兴的?傻子才不高兴呢。 “燕十叔,你就说呗。我们肯定高兴。” 燕展昭笑道:“洛儿说了,叶小公子你质美如玉,冰清玉洁,堪比出淤泥而不染之莲,但遇上了他,毕竟有东西施之别。至于王小公子,洛儿也说了,古之公子宋,张翰,也不比小王公子之勇猛,如果比的是吃的话。” 那两个吃货,一个为了吃把国君给干掉了,一个为了吃官都不做了,结论,千万别拦着吃货,要不然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陈嘉茗听的噗嗤失笑。 叶良辰和王四崇若不是当着燕展昭和云朝的面,只怕就要骂娘了。 两人皆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好你个燕云洛,不带这么损人的,回头等我们回来,看不一板砖板死你个傲矫货。 燕展昭道:“两位小公子,以后听点劝吧。有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完也不免失笑。 一行人不过片刻,便到了至味酒楼。 才进了酒楼的门,便叫人给拦住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节 “几位客管,可有提前订席?” 堂里的伙计迎上来拦了几人。 燕展昭是长辈,不必他出面。 云朝到底是姑娘家,也不吱声。 陈嘉茗禀持着装逼格调,也未开口。 叶良辰被人拦了,一双纯净的大眼瞪着伙计,心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家伙,不是该马上把我们迎到雅间里好好坐下的么?象我们这样颜值高,气质好,风范佳,穿戴精致,出尘绝俗的客人,你遇上一回容易么?因此只等着伙计领会他眼神的真正含意,自也不是肯开口的。 至于随从,听涛回去给八叔燕展映送晚膳去了,墨璞未跟过来,白脂和翡翠两个是姑娘家的打扮,也不便说话。 惟王四崇是个急性子,见那伙计开口竟是问的这么一句,瞪着眼道:“你这酒家,莫不是不提前订席,还不许我们来吃喝了?哪里来的规矩。” 那伙计一听这口音,便知道非本地人,大概又是外头的客商听得至味楼的盛名,慕名而来的,顿时就有了优越感,虽脸上还是挂着笑,话却不大好听了:“想必客官是外头过来的客商,只晓得我们至味楼的名声,不知道我们至味楼的规矩,我们至味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门的,就算您这身份够了,也得提前订席,若是所有客官都若几位一般,想来就想,我们至味楼哪里能接待得了?那岂不是成了闹市口了?您可出去打听打听,这话非是小的乱说。几位既未订席,还是请回吧。” 这个,云朝倒不奇怪。 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很多餐馆尤其是些私房菜馆,便是如此,别说提前订席了,有些甚至得提前几个月就得预订的。就是寻常餐馆酒楼,若不提前订席,去了没位置的也多的是,因此并不以为意。既然人家没位置,大不了换个地方吃别的也就是了。虽然尝不了有名的鱼脍,心里也有些小遗憾。 可王四崇是个横惯了的,哪里听不出这伙计笑脸被后的鄙视?那伙计话音刚落,他便一脚揣到了伙计的身止,大骂道:“哪里来的狗东西,这市井酒楼,还有小爷吃不得的饭菜?” 又叫叶良辰:“小叶子,这可是你的地盘,别装死,今儿你哥哥我要是尝不了这至味楼的鱼脍,往后你到北地,哥就让你天天喝西北风!” 那伙计被一脚揣懵,他在至味楼里也当了三年伙计了,什么人没见过?可还真没遇上比这愣子更横的。以他的火眼金星,瞧这几位穿的倒还凑和,但也没华贵到哪里去,绝非那得罪不起的权贵,怎就横得起来? 伙计懵了片刻,便大叫道:“来人,有人来咱家酒楼里耍横了。” 这一叫,呼啦一下,便涌出了七八个大汉出来。 云朝看了看她家十叔和陈嘉茗,两个俱是负手而立,一派世外高人的装逼范儿,似对眼前的情形根本没看在眼中,至于她那两个丫鬟,得,这两个泰山压顶也不会变色。淡定惯了的。她们倒不是装逼,人家纯就这样儿。本色出演。 王四崇一脸气忿。 叶良辰则一脸无辜的看着冲出来围了几人的七八个大汉,可怜兮兮道:“真的不订席就不给吃?” 一众人都被他问的绝倒。 那几个大汉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二百五,人家虽然是打手,可也不至于轻易就出手,其中一位好心解释道:“这是规矩。几位还是请回吧。刚才的事,权当误会吧。” 老实说,对着叶良辰那小白兔一样可怜可爱的样子,他们是真下不了手。这里头除了那刚才踹了伙计的一脸欠打的样子,其它几人,他们是真不好意思打。 不想叶良辰却依旧一派天真的道:“那就改改规矩好了,反正小爷今在这鱼脍是吃定了,你们要是没地方,就让人给我们腾地方呀,这还用我们教?吃饭的地方不给饭吃,这是何道理?右是招呼不了客人,关门就好了呀。要不这位壮汉,你去问问你们东家,是关了这至味楼,还是让我们尝尝你们的鱼脍?” 云朝不禁吐糟,这卖的一手好萌,可惜,萌不到人家啦。 果然,几个打手一听,脸上都变了色。也不去想这傻小子是真二,还是假二了,伸手就要推搡几人出门:“识相的赶紧滚,当你们什么东西,敢来我们至味楼里闹事。” 云朝算是半个会武的,但也不需要她动手,而且她觉得吧,这两个匪二代着实在无理取闹,她也不好意思动手。燕展昭和陈嘉茗会些拳脚纯是为了强身健体,打架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叶良辰和王四崇,却是从小就学武的,对付这几个打手还不至于怯场,几个打手才一动手,两人早就冲上去要开打了。翡翠和白脂忙护到云朝和燕展昭面前。 结果王四崇一脚刚飞出去,那打手还未来及得还手呢,就听到一声断喝:“住手!” 云朝回头一看,不由乐了。 “咦,琛哥,杨兄,宋兄,金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咱们又见着了。” 刘琛不由嘴角抽抽,心里不免怀疑起来,这小子年纪不大,嘴却油滑的很,死的都能叫他说活,叫他那声琛堂兄,尼玛不会是忽悠他的吧? 若真是冒充宗室王爷之子来忽悠他,还忽悠的这么有底气,也算是个人才了。 但,这小子独叫他一声琛哥,却称另外三个姓氏,到底让他有些高兴。 刘琛看了那几个打手一眼,那几人便只得老实站着听命。又听云朝和这几个小衙内如此亲热,心中都不免一突。 刘琛笑道:“确实是缘份,我们几个本是要去别的地方的,不想元杰非要来尝尝这鱼脍,这里也安静,便绕了个道,来了此处。你们也是来品尝这有名的至味楼鱼脍?” 云朝点头道:“是呀,可,至味楼脾气大,要赶我们出门,我这两位哥哥脾气不大好,这不,就闹上了?琛哥你说,至味楼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性的呢?便没地方招待客人,好好说也就是了,你说说,燕十爷好歹也是清江府的解元老爷呢,啧啧,就这么被赶走,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刘琛心道,你和燕十爷面子都大,咱惹不起,捧还不行么? 第五百三十三章节 刘琛还没说话,杨元杰早斥责那几个打手并伙计:“没眼色的东西,贵客也敢慢怠,还不让你们掌柜的亲自过来给贵客陪礼?若是这几位贵客消不了气,我看你们这至味楼也不必再开下去了。” 那伙计一听,吓的面无土色。 这四个小衙内,在清江府可是横着走的。平时惟见别人棒着他们,何曾见他们对谁客气过? 可待这几位,却隐隐有着奉其为尊,不敢得罪的态度。说什么一府解元,只怕绝不止于此。若只是个解元,他们至味楼又不是得罪不起。 要知道,这至味楼的后头真正的主子,可正是刘总兵大人啊。 杨元杰发了话,那就是刘瑜的意思了。 那伙计跌跌撞撞的跑到后头去叫掌柜的来处理。 刘琛心道,毕竟是自己家的生意,哪里好光叫人杨元杰给他兜场面呢,便附到云朝边上,道:“十三弟,不瞒你说,这至味楼和哥哥我有点儿干系,今儿伙计不懂事,怠慢了十三弟,回头我亲自陪罪如何?” 原来是他们家的生意,总兵的后台,也难怪人家伙计那么有底气了。 云朝笑道:“小事小事,无防无防。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识自家人了。我哪能叫琛哥你陪什么礼?请小弟我吃一顿,才是正理啊。” 又叫叶良辰和王四崇:“叶大哥,王大哥,算了,都是自己人,误会误会,走,既然琛哥请咱们,咱们也别客气了。和气生财嘛。以后大家再见面就是朋友了不是?” 刘琛:……这货肯定是冒充的!有这样的堂兄弟,尼玛太丢人,脸皮怎就能挥洒的如此自如呢?谁特么答应请你吃饭啦? 不想叶良辰和王四崇的人生词典里,从来就没有“眼色”两字儿。听了云朝的话,俱点头:“琛哥?原来和十三你认识呀,那就算了,咱也不是那爱计较的人。回头叫我们兄弟吃好就成。” 好象吃不好他们还打算再干一架似的。 也不打听打听,这清江府一亩三分地上,还有谁真敢拿至味楼如何。 刘琛实在是有些无语。 无语的当然不只他一个。另外三个看着那两个自说自话的二货,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心情复杂的看着云朝和那两二货,心中大叹,果然是物以类聚啊。 若不是他们一路讨论着云朝之前的高论,发现还真值得去做,再加上刘琛说那漂亮小子很可能是王府的子弟,不用那七八个打手,他们就手痒的想揍人了。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底头。 几个心高气傲的小衙内,生平头一回也被权势和不要脸两样东西,给压的透不过气,憋出了内伤来。 四人双颊抽抽,死命忍着揍人的冲动,挤出笑脸来,把人往雅间时引。 此时掌柜的也被伙计叫了来,知道伙计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通陪罪,把人给请去了最好的雅间。 叶良辰拉着云朝小声问道:“你怎么认识这几人的?瞧这样子,这几个在清江府还颇有势力嘛,至味楼这样的酒楼,可不是那么容易开起来的。” 就知道这小了是甲醇,真遇上事儿,心里清楚着呢,云朝鄙视了他一眼。 “那啥,忽悠出来的交情,说到势力,总兵的儿子,巡抚的侄儿,知府的儿子,提刑的小舅子,你说有势力不?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人家和你不一样,人家那不叫势力,人家那叫权势。不过说起来和你们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呵呵。”一方匪二代,一方官,二代。一黑一白,反正都不是凡人啊。 叶良辰严肃道:“十三你这话不对,如何能相提并论?” 云朝奇道:“如何又不能?” 叶良辰继续严肃着:“诚如你所言,我们叫势力,他们叫权势,区别大了,通俗点就是,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之别。他们拽的是文,咱们玩的是拳,道不同不相为谋嘛。当然,其实,也是可以勾搭勾搭的啦。” 说到最后,又露出了他惯有的羞涩出来。 云朝好想拎块板砖糊他一脸。 这货他不适合混江湖,他适合******呀,瞧这逼格高的! 到了雅间,打发了一路陪罪的掌柜,几人坐定,云朝给彼此做了介绍。 不过四个官二代的身份她是如实介绍了,两个匪二代她却只说是盱城县县学的学子,倒是陈嘉茗,云朝实话实说,介绍他是闽南陈氏的宗子。 闽南陈氏虽是商贾之族,但累世富贵,这四人还真没敢太小瞧,自是客客气气的见过。 对叶良辰和王四崇,四人也不信真的就只是县学学子那么简单,要真是个县学学子,刚才打架的势头如何会那么勇猛? 他们四人虽然好玩,可官宦人家浸淫出来的,哪里是真天真的人? 不过云朝仔细的介绍了陈嘉茗,却刻意忽略这两人的出身,四人便知道,大概这两位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只不好表明身份罢了。 因着这个,再加上对云朝的忌惮,两方倒是客客气气的说的热闹。 刘琛到底是对云朝不一样的。 一是血缘的关系,二也是,他作为一个刘家的旁支远亲,虽是宗室子弟,但毕竟和皇室隔的远了,若是能同郡王子交好,对他是有好处的。郡王之子不同皇子,皇子还可能牵扯到站队的问题,相比郡王之子就要安全的多,而今上亲兄弟不多,虽说郡王之子不一定都会受封,人家的出身在那里呢,将来再差,一个虚的爵位至少是有的。这对他将来在京城的发展,只会有好处。 所以对云朝,除了血缘的那点亲近,刘琛的热切里,亦有交结之意。 两边有心交好,聊的自是开心。 不时,上了好酒好菜,刘琛指着一盘薄如蝉翼的鱼脍道:“十三弟,燕解元,诸位兄弟,这是打海边运来的,也只至味楼有,用海水一直养着,活鱼现杀,最好的刀工师傅片的鱼脍,味道甘甜鲜美,至味的这道鱼脍,便是京城也未必能尝到,几位品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 第五百三十四章节 看着满桌了的菜肴,云朝也不得不佩服刘总兵的能量大了,这一桌鱼脍,还真是丰盛。 金枪鱼,三文鱼,比目鱼,鲸鱼,海龙虾,章鱼,花鲢,竟是一样不缺。也不知道这些鱼至味楼是从哪里弄来的。 要知道清江府可不临海,山阳最近的海州还有近二百里远呢。而且海州好象也没这些珍贵的海产。当然,她所知道的是后世,却不知道如今的大齐海州是不是盛产这些鱼类了。但至少有几样,肯定是没有了的。 事实上鲤鱼脍在大齐也是比较珍贵的。 除了鲤鱼,还有鲫鱼等淡水鱼。 云朝觉得自己到底是井底之蛙。 虽然她内心深处并不想承认,自己站在时光巨人的肩上,潜意识里,因为千年知识的累积,又曾要在一个知识大暴炸的时空生活过,其实她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的。 哪怕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生活在一群智商情商都爆表的人中间,也曾被狠狠的打击过,但那点优越感依旧存在。 可今天看着这一桌子被摆放的美仑美奂的鱼脍,哪怕在日本时尝过最顶级的生鱼片,她也不敢说,小小山阳城刘家的这间至味楼里的鱼脍,就比日本最顶级的大师做出来的差。 无论是口感,还是摆出来的造型。 古人的智慧,从来都不是她能小瞧的啊。 作为一个吃货,云朝对各类生鱼片并不陌生,每一种有什么样的营养,适合什么样的烹饪手法,她不敢说了解的十分透彻,但大低是知道的。尤其是营养方面。 这一桌菜,不免叫她觉得可惜,比如三文鱼,对延缓衰老有作用,金枪鱼对心血管疾病是有很好的预防效果。如果自己家也住在府城,哪怕这些鱼卖的极贵,她也会想办法让爷爷和冯爷爷还有姑母没事就吃两回。 只可惜盱城县离着山阳毕竟有一段距离呢。 也不知道这些鱼运送过来的时候,是不是经过盱城县。 想到这里,云朝打算私下里问问刘琛,若是可以,待她回盱城县,倒可以想法子让他每次运货来的时候,卖她一点鱼。这样她可以做给爷爷他们尝一尝。 当然,若是如此,这个人情她可就欠大了。 毕竟人家至味楼的海鲜,在这清江府可是独一份儿。这些鱼拿着银子在别处也是买不到的。 虽然知道开口问这事儿,有些交浅言深,但为了祖父,云朝还是寻了个机会,问了一下刘琛。 刘琛好想一巴掌拍死丫的。 这货也太不要脸了。他家开个酒楼容易么?他竟然还想挖自己家的墙角。 见刘琛脸色不大好,云朝也知道自己过份了,便低声道:“琛哥,别生气呀,弟弟也不白要你的,多少银子我照给,哪怕你按成品的价收我都无所谓,再说我要的也不多,还不至于自己开个酒楼,抢你家的生意。除此之外,我肯定也不会叫你吃亏,左右这事儿吧,等我明春回来再说,你好好考虑,至于什么好处,反正你要是卖给我这些海鲜,那好处绝不止这些海鲜的价值。你放心,我要这些,只是孝敬几位老人用的。” 刘琛听的奇怪,海鲜虽贵,京城未必缺,他从自己要什么? 还有什么孝敬老人的鬼话,他一个郡王府的宗室子,在这清江府孝敬个鬼的老人!没听赵王和燕王家在清江府还有亲戚的。他爹虽然是刘家旁支,可既在这清江府当差,怎可能不把清江府地界上的关系网给梳理清楚? 刘琛一脸你就扯吧的表情,云朝也有些无语,心道,别看这些官二代们平时不着调,其实也是精明人啊。忽悠难度指数还是比较高的嘛。 心塞了一把,云朝决定还是继续忽悠吧,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半假半真。 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做出特别正经的样子,云朝道:“琛哥哥……” 琛哥哥三个字一叫出口,刘琛就抖了一下。尼玛,要不要这么肉麻?这要是个小姑娘这么叫他,他铁定乐疯了,但是这么个让人打不得,气不得,又亲近不得的货…… “琛哥哥你别抖呀,”云朝笑了笑,一脸神秘的附到刘琛的耳边,“这么着吧,我也不瞒着琛哥哥你了,我就实话实说吧,不过这事儿不好叫外人听到,咱两找个僻静处,好生说话如何?” 刘琛心道,我还真要听你怎么扯,僻静的地方好找,便找了个借口离了席,云朝也以去净室为借口溜了出去。 翡翠见了,也悄悄的跟着出了雅间。 到了外头,刘琛找了个屋子,把云朝请了进去,云朝让翡翠在外头守着,不许人靠近。 这倒是有了宗室子的样子,刘琛看了翡翠一眼,心道,这死小子看样子倒是真的郡王府的人,要不然也用不了这样的丫鬟。 到了屋里,两人坐下,云朝开门见山道:“琛哥哥,我说实话,但这事儿吧,你烂在肚子里,否则于你就是祸事。” 刘琛一翻白眼:“那我不听了行不行?” 云朝嘿嘿一笑:“迟了。我是明珠。” 刘琛:……尼玛! 不!明珠?这小子疯了吧?明珠可是小姑娘,再说那丫头才十一二岁,就你这样子,看着好歹也有十四五岁。重点不是这个,以帝后对明珠的宠爱,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家跑到清江府来?且还在外头行走! “你就编吧,明珠郡主可只有十一二岁!” 云朝笑道:“我长的着急了些成不成?谁说十一二岁的姑娘家,就不能个子高点了?再说了,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么骗你?我真是明珠呀琛哥哥,大名刘玉琯,小名琯儿,你好歹也算是我堂兄,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叫玉琯吧?我这不是生在上元节么?都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偏我是个姑娘家当不了官,所以干脆就起了个琯字为名,咱们是从玉字辈的,所以我的琯字是加了玉字旁的,但我娘……疼我,便在我的名字前,又加了个玉,这也是为什么咱们这一辈不论男女,都是单名一个字,我的名字却是两个字的原因。” 第五百三十五章节 这原因,刘琛倒是听他爹提起过,但这还是他爹特意打听出来的,知道的人可不多。 这小子既然说的头头是道,哪怕他不是明珠,至少也肯定是宗室子无疑了。 不过,如果他真是宗室子,又何必冒充明珠的名头呢? 看样子,这小子的话,倒有八成是真的。 “你既是明珠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清江府,且又和燕家人凑到一起去了?” 云朝道:“这事儿吧,说来话长,外头不是都知道我被养在宫里么?我一年多没在人前露过面了,这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其实年初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盱城县燕家了。燕家那位前朝太子师燕老太你的名头,你肯定听说过吧?我听说燕老太爷擅校注古籍,是个有大学问的儒家大师,所以我就求了皇伯娘送我过来,跟着燕老太爷读书。燕老太爷不愿意出仕,皇家也不能勉强人家不是?所以我只好来了这里。要不我怎么会和燕家人在一起呢?这次燕十爷和燕八爷进京赶考,我就顺道一起回京过年。”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朝道:“我真是明珠,骗你我是小狗!”至于别的,骗就骗了。 刘琛看了她半响。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真的,但是,怎么就觉得,这货的话,不那么可信呢? 见他依旧不大相信的样子。云朝决定来一抬狠的,两手往衣襟上一抓,道:“琛哥哥你不信我是姑娘家?那我脱给你看!” 刘琛:……!!! “小祖宗,我信你,我信你还不成吗?”刘琛连忙阻止,他又不是不想活了。虽说是族兄妹,到底血缘远了些,这要是死丫头真在他面前套了外衫,他会死的比死还死的。 云朝利落的放下手,笑道:“琛哥哥你信我就成,我就说嘛,琛哥哥你一看就是好人。象你这样好的人,卖我点海鱼,你肯定是愿意的对不对?” 刘琛:“……我可以不愿意么?” “不可以。” 刘琛无奈道:“可我送了你这些海鱼,你也未必会做吧,你可千万别让我再送你个厨子。所以你到底要海鱼做什么?” 云朝笑道:“琛哥哥,尊老爱幼,是我们大齐人的传统美德,我不是说了嘛,要海鱼,是想做鱼脍给老人尝尝的呀。燕老太爷喜欢食鱼,我这是孝敬他老人家呢。至于怎么做,呵呵,这如何能难倒我这样的吃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连厨子都送的。再则,我刚也说了,不白落你人情,银子我照付,还另许你好处。” 若她真是明珠,送她点鱼又值什么?刘琛也不敢要她什么好处,只得点头:“成,我应了你,你什么时候要,让人给我送个话,告诉我送到哪里就成。对了,郡主,你明春真的还回来?” 她要是真还回清江府,自己倒可以好好交好这丫头,得了她的青眼,就是交好了刘瑜。交好了刘瑜,还能没他好处? 要知道,作为宗室子,他将来的前程肯定是要从军中想办法的。 虽说他爹是总兵,可他想捞军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想有军功,就得上战场,但战场是能轻易上的?他爹可只他这一个儿子。没有万全的把握保住性命,他爹不会同意他去打仗。就算他能去打仗了,在边军里没有关系,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立功,就算他立了功,谁能保证,他的劳功就不会被别人给抢了? 可如果有刘瑜护着,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云朝道:“叫什么郡主,太生份了不是?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嘛琛哥哥,往后私下里,你只叫我琯妹就成,外人面前叫我十三弟。我忘了和你说,我在燕家是以燕家孙女的身份生活的,在燕氏姑娘里排行十三。我明年肯定是要回清江府的,往后可能还得在清江府待几年呢。琛哥哥,往后我可就全靠你罩着我啦。有了琛哥哥你,我也能在这清江府横着走不是?” 刘琛一脸你可拉倒了吧的表情。 不过都说这位明珠郡主比皇家公主还要得宠,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平易近人的,刘瑜笑道:“成,罩着你不敢说,但琯妹妹你要是有什么吩咐的,只要琛哥我能做到,必不推辞也就是了。若是得闲,不如去我家里坐坐?我家只我一个独子,我娘可盼着家里有个姑娘了,见了你肯定喜欢。” 其实以明珠的身份和在皇室受宠的程度,还真轮不着他娘去喜欢,不过明珠言语间把他当成族亲对待,他娘是长辈,这话也不算有错了。关健是,刘琛其实是个聪明人,他也算是看出点明珠的性子了,没准这么亲热的说法,明珠心里更喜欢。 果然,云朝笑道:“这次是不成了,我们明儿一早就得启程,等我回来路过清江府,一定去府上了拜见伯父和伯娘。” 有了刘家罩着,燕氏往后在清江府若是遇上什么事,至少会有人能帮忙。 就算哪天她回京了,刘家父子也能照应着些燕家。 认了个郡主妹妹,这位郡主妹妹的背后还都是实权派,交好了她,自己以后也会得不少好处,刘琛心情当然是很美妙的。 云朝自觉在这清江府找了个大靠山,心情也是一样的美妙。 两个心情都美妙的人于是出了屋,自回了雅间里。 用了晚膳,一行人出了至味楼,刘琛还让人准备了不少吃的用的,给云朝乘的船上送了去。 才与刘琛几人告别,离了至味楼,便在路上遇上班燕云书小夫妻两个。 “大堂兄,大堂嫂,你们玩的可尽兴?要不咱们再逛逛?” 小朝氏揉了揉腰,道:“不逛了,我可是真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吧。” 燕云书手上拎了不少东西,后头跟着的随从手上也拎着,没人能来扶小韩氏,云朝有着小姑子的自觉,忙上前扶了她:“那成,我们这就回,大嫂你们买的东西可不少呢,我扶大嫂回去,大嫂可不能让我白辛苦,回头得送我些。” 小韩氏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少不了你的。你们这是去哪儿玩了?竟没遇上你们。”(大家新年好!爱你们,新的一年样样红!) 第五百三十六章节 云朝指了指后头的至味楼,得意一笑:“咱们去至味楼吃了一顿,他家的鱼脍是一绝,可惜大嫂你竟没尝着。 说完,云朝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比之京城的鱼脍,只好不差。” 大齐人爱鱼脍,小韩氏听了,狠狠的揪了一下她腰上的小蛮肉:“没良心的丫头,亏得我见着什么都想着给你也买一份,你遇着好吃的,也不晓得派人去寻我和你大哥一道来尝尝。那些东西,我扔河里也不给你了。” 云朝忙哄她:“别呀,我哪里没想着你和大堂兄了?那会儿不是有外人,不方便么?这不,我可是给你们叫了不少好东西的,至味楼的人已经送去咱们的船上了,除了八叔的,余下的都给你和大堂兄,总成了吧?” 小韩氏笑道:“这还差不多。” 一行人边逛边说说笑笑,到了码头时,已近子夜了。 逛了这半响,先前吃的东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刚好有刘琛打发人送来的美酒美食,云朝便邀请云书小夫妻两,一道去他们的船上又吃喝了一翻,刘琛送的东西多,自己叔侄几个吃不了,云朝还特地打发人,给独孤家的两位舅舅舅母也送了一份去。 好在在船上白天可以补眠,叔侄几个一直聊到半夜,方才各自散了歇下。 第二天船还未起程,便个婆子求见,墨璞报到了云朝这里,云朝还未起床,迷糊间问墨璞:“可说了是哪家的人?” 墨璞道:“递的是总兵夫人的名贴。来的是位婆子,说是总兵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 云朝想了想,道:“你去把人请进来吧。” 又让白脂服侍她窗戴洗漱。整理完了,套了男衫外衣,去了外头的会客室里,那婆子见了,忙起身行礼,笑道:“奴婢见过小公子。昨儿咱们家公子回去与夫人说了,在外头遇上了本家兄弟,夫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只遗憾小公子急着走,不能请到府里去玩两天,便打发了奴婢过来,给小公子送些吃用的,虽说小公子也不缺这些,却也是我们夫人的一片心意。万请小公子收下。” 云朝有心与刘总兵家交好,当然不会拒绝,便笑道:“实是我无礼,原是该去府上拜见伯父伯娘的,只可惜急着赶路,下回路过,定去请罪。劳伯娘惦记着,你回去定要帮我致声谢。” 又问刘总兵和刘夫人的身体如何等话。 那婆子笑答了几句,知道人家船快要启程了,也不好久坐,便起身告辞:“奴婢便不耽误小公子了,小公子的话,奴婢定代到。” 云朝笑道:“伯娘垂怜,送了这么些东西来,我却没什么好回礼的,刚好也带了些盱城县的土仪,你帮我捎些回去,也给伯父伯娘尝个鲜,却也是我的一点心意。都是些食材,如何做,里头都写清楚了。劳烦妈妈了。” 她早吩咐的翡翠去准备了些粉丝豆干等东西,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但刘家也不缺银子,送这些,反见亲切。 婆子下了二楼,出了舱,翡翠已经等在外头了,塞了婆子一个荷包,笑道:“劳烦妈妈跑这一腿,这荷包是我们小公子给妈妈吃酒的,给府上老爷夫人的东西,我已着人送了下去,妈妈好走。” 那婆子倒也不推辞,笑着与翡翠道别,下了船。 等她上了轿子,解开荷包一看,里头却是两个小银裸子,倒也值二两,虽说她也不在意二两银子,但这小银裸子却十分精致,胖胖的小猪样子,刚好来年就是猪年,年节间可以用来给自家孙儿做压岁银子,这婆子欢喜的收了起来。另还有几个小碎银子,却是让来的人吃酒的。 婆子高高兴兴的回了府,便去刘夫人面前回禀,其实她也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个什么身份,但自家夫人看重,巴巴连夜收拾了那么多东西,可见身份是不低的。 刘夫人听了她的回话,心里不禁点头,这明珠郡主,除了皇后所出的那位公主外,寻常公主也不及她受宠。她又出身秦王府,兄长刘瑜正得圣心,手里又有实权,外家又是大齐最显赫的姓氏,偏人家还这般谦逊有礼,说话行事叫人舒服,这就难得了。 儿子将来若是能与她交好,叙上这族兄妹的情份,对儿子的前程,大有好处。她如何能上不心?如今她还得了回礼,虽说是些吃的食材,可正是因着是这样的东西,才见两下里的情份呢,明珠郡主如此,是真把她当成长辈看待了。 刘夫人又问了问明珠的样貌,如何与婆子说话的事情,高兴的也给了婆子五两银子的赏:“你的差事办的好,去帐上支五两银子的辛苦费吧。” 婆子忙道:“哪里就辛苦了?给夫人跑个腿也是奴婢的体面呢。奴婢谢夫人的赏。” 打发了婆子,刘夫人让人去前头请了刘总兵来。 “听去的婆子说,明珠还是着的男装,说是生的极是美貌,说话行事大方又亲切,长着一双独孤氏的单凤眼,想必真是明珠不假。老爷,要不你回头让京城的人打听打听?” 刘总兵道:“是得让人留意一下,不过我寻思着是假不了的。我一早也让人去码头那里打听了一下,说是同行的还有独孤氏的船只。还有,也是我往常竟未留意,倒有件大事给漏了,你可知道,独孤氏的人怎跑到清江府的地界来的?” “为何?” 刘总兵道:“独孤家的嫡支姑娘,嫁给了燕家的郎君。独孤氏的人这次是来送嫁的,听说是月初成的亲。往后燕家的事,你也多留意些。对了,我听说明珠拜师的那位燕老太爷的长女,是嫁给清江府的程家的,春天的时候,还为着家产闹了一场,金知府那里,倒还给燕家帮了点忙呢,回头你去跟金夫人也打听打听。要是明珠翻年还回燕家,你想法子也请她来咱们家住些日子。还有程家那边,哼,我也会关照关照的。”(给大家拜年啦,祝亲们越长越年轻,越来越发财,家里的老人们都健康长寿,所有人幸福美满!) 第五百三十七章节 刘夫人笑道:“我省得了老爷,你就放心吧。为了咱们琛儿的前程,我岂有不留心的?且我瞧着郡主行事,倒不拿架,她一个一个琛哥哥的叫我们琛儿,可见小兄妹两个得缘呢。虽说论兄妹,咱们算是高攀了,但到底是血亲,这话也没错。老爷,郡主为着燕家那位老太爷,不惜在咱们琛儿面前表明身份,就为给燕家老太爷讨点儿海鲜去,可见她心里燕家老太爷是极重的,再过一两个月,便是新年了,要不,咱们私下里,给那燕老太爷,送些东西去?” 刘总兵刘鋕想了想,道:“若直接送东西,我是武官,却是不妥,明珠不是正跟着那位老先生读书么?不如我把程家的那位管事程前叫来,听说燕家姑太太如今回了娘家,靠着娘家过活,程前是给这位燕家姑太太办事的,咱们让程前去讨个人情,把琛小子也送那燕老太爷面前读几天书去。虽不指着琛儿考功名,他要走的是武路子,但读几天书不是坏事儿。再则,和郡主处的久了,自有情份,这却是别的不能比的。只要他们小兄妹关系好,你还怕往后刘瑜不照顾着咱们琛儿。说到底……秦王府的事情你多少也听了些吧?刘瑜对琛儿好,琛儿往后也是他的助力。他是王府世子,又有外家的扶持,将来妥妥的一个秦王,与他交好,比与皇子们交好的好处多。” 刘家是宗室,站不站队,一份富贵都少不了,刘鋕虽想更进一步,但也没有冒险与皇子扯上的必要,反不如与铁定的未来秦王交好要有用的多。而且刘家父子走的是武路子,皇子再有地位,在军中却说不上话,倒是刘瑜才是军里的实权派,甭管哪个皇子上位,将来也少不得要给刘瑜一份尊荣体面。 作为精明人,刘鋕当然会选择投资风险少,收益却有保证的项目。 他们夫妻两个说了半响,刘鋕便出去忙了,刘琛这边,也和另三个人一起,找了几好位平时走的近的富商家的小公子们一处吃茶说话。 先开口的是知府之子金途浩:“我说各位兄弟们,眼见着咱们也一天比一天大了,整天游手好闲的也不是个事儿不是?虽说我们也不在意那点儿名声,但一上街叫人见着咱们就躲,也忒没面子了些,你们说,咱是不是也得干几件叫满城百姓见了我们就叫好的事儿?” “哎哟,哥哥你这话说的对,莫不是哥哥有什么好主意?只要是您提出来的,兄弟们再没不支持的,您就只管说吧,咱们要怎么干?”其中清江府首富家的儿子笑着附和道。 小兄弟如此给力,金途浩心情美美哒,但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吃喝他在行,论到说话,道行不比人家两淮巡抚家的侄子舌灿莲花,便道:“这也是我们兄弟四个这几天琢磨出来的,觉得可行,不过兄弟我可说不出那些道道来,要论聪明,咱们这些人里,再没比元杰强的,让他来说。” 扬元杰一拱手,笑道:“那我可就说了啊。” 众人都道:“哥哥您说。” 扬元杰光棍的很,把云朝之前忽悠他们兄弟四个的话,如数复述了一遍。 他们请来的几位,都是这山阳城顶级富商家的小公子们,虽有几个是真纨绔,但也有为着家族生意,不得不奉承杨刘宋金四兄弟的。甭管真假,左右他们的话说出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掉脑袋的事儿,这几人也只有点头哈腰跟着干的道理。 因此说服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众人都说回去就取银子来。要多少只管开口,不就是支持几个穷酸举子去赶考么?他们每人少出去吃两回花酒,这些银子就出来了,多大点事儿。 刘琛听着几人满嘴夸着海口,听的头痛,这事儿没干之前,可不好四下里宣扬,再说了,他那郡主妹妹事先讲的清楚,不能好事办成坏事儿,回头叫人说出什么强行摊派的话出来,所以哪怕这几小子手上银子再多,也不能真捸着个人就叫人家死出血。 刘琛道:“且听我说几句,一,这事儿没办成之前,可不许你们四下里瞎吹牛皮,回头办砸了了,咱能丢得起这样的脸?二,咱不能从家里随便要银子使,谁要是敢以这个借口问家里乱要银子,回头叫我知道了,别怪我不认人。此事办成之前,你们谁也不许和家里人提。一人不许出超过一百两,手头有多少银子,就使多少力气,难不成为那些穷举子们赴京赶考,就叫兄弟们自己为难?不值当。可咱们到底人少,你们几个与我们兄弟四个亲近,这才找了你们来,可你们平时交情好的人也不少,多拉些人来,每人出个几十两,这大事儿,咱轻松的就办了不是?还是那句话,你们找的人捐银子,也得和他们说清楚我刚才强调的那两点,谁要是把事儿给我办砸了,往后只当不认识我这个人吧。” 众人自是又一通马屁,个个夸他英明。又许诺定照他说的办。 说完正事儿,杨元杰便打发那几个富家子散了,他们这边,却还有事要做。 凑银子对他们就不是个难事儿,但找出那些真正因为缺银子而无法赶考的举子们,却得花心思了。 而且云朝也说了,这举子也不能随便什么穷的就成,还得寻那品性好,为人务实能干正事的。酸文假醋的也不成。用云朝的话就是,让那些心性不好,又或者只会酸文假醋拽几个酸诗文的考上进士,将来为官,不是害了一地百姓?这事儿不能干。 所以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值得帮扶的穷举子们给筛选出来。 这事儿,还得指着金涂浩,他爹是知府,府衙里的衙吏们捕快们,对这些事务最熟悉。 杨元杰道:“途浩,这事儿交给你来想办法,让他们私下里寻摸去,但条件你知道的,务必和他们讲清楚了。要是有不符实的,回头咱们就找你交代的人!山阳楚州好找,其它州县却难办,不过有你这个知府衙内在,咱们辛苦些跑几腿也就是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节 通过府衙,找上各地的小吏捕快,再交代到乡镇上,寻出各村里长们,事情就简单的多了,只报出名头来,他们大概核实一下就行,只要他们强调条件,想必这些人也不敢作什么假。因为没人真敢为这么件小事儿得罪他们。 议定后,四人便开始行动了。 而此时的云朝,却正忙着画她的藏诗九九消寒图呢。 明天就是寒食节了,到时候把陈嘉茗和两个匪二代并大堂兄大堂嫂一起叫到他们船期上来热闹热闹,这九九消寒图的评比,也就是添加个意趣。 画了一会儿图,云朝觉得有些累了,便搁了笔,揉了揉脖子,问刚好上楼的墨璞:“八叔和小十叔在忙什么?” 墨璞笑道:“陈公子他们拿了文章来给八爷和十爷看,陈公子还好,八爷和十爷都说他文章做的不错,不过王公子和叶公子两人,却正听十爷的训呢。” 二哥和三哥都夸过陈嘉茗的诗文好,他的文章能入自己家两位叔叔的眼,云朝并不奇怪。 至于另外两个二货被训,云朝以为,他们不挨训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说起来,那两货能考得生员,已经是祖坟里冒青烟了。 小十叔也是,没事较这真儿干嘛,那两人又不走科举的路子,训他们两个,纯是浪费口舌。 云朝笑道:“走,我也下去听听十叔是怎么骂他们的,听了后,说不定心情一好,中午还能多添两碗饭呢。” 墨璞囧了囧,无奈的看了云朝一眼:“姑娘,您这也太诚实了,这话要是叫那两位小公子听了,不定多伤心呢。” 云朝笑道:“不怕,他两的心又不是琉璃做的,坚强着呢。伤心不起来的。” 正说着话,翡翠也上了楼,对云朝道:“姑娘,刚大少奶奶让人递了话来,说是想吃翡翠蒸饺和冰皮馒头呢,问您有没有空做些送去。” 云朝翻了个白眼:“嘎冷的天儿,吃什么冰皮馒头?至于翡翠蒸饺,翡翠,要不我把你扭成饺子样儿,蒸一蒸给大嫂送去?” 翡翠白了她一眼:“我就怕锅里放不下我。姑娘这么说,我可就这么去回大少奶奶了。” 说完,作势便要往外头去。 云朝忙拉了她:“别呀,你就是没有墨璞和白脂可爱。我不就白说了两句么?你就要跑大嫂那里告我的状,我还是不是你的主子了?得,你们我都惹不起,我老实去做小厨娘总成了吧?” 路过楼下,云朝伸头看了看,王四崇和叶良辰,一个一脸羞愧,一个一脸受了委屈的可怜样,正听着他家小十叔的训话呢。 云朝觉得她家美人儿连训人都是这么的风华绝代让人倾倒,点了无数个赞后,云朝笑道:“八叔,十叔,我要去厨房里给大嫂做点吃食,你们想吃什么?我一并做了。” 燕展映和燕展昭还没说话,王四崇已经急着道:“我想吃鸡蛋葱油饼!” 这没追求的,以她这样高超的厨艺,竟然让她就给做个鸡蛋葱油饼! 云朝冷冷的看着王四崇,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和美貌,但你不能侮辱我深以为傲的厨艺,友尽!” 王四崇对她的生气很是莫名其妙,不就想吃个葱油饼么?好象他犯了多大的罪似的。 “友尽?什么意思?” 云朝一脸高贵冷艳:“咱们的友谊,走到了尽头了。白白吧您。” 高贵冷艳完,迅速的换了乖巧又可爱的笑脸对着燕展映和燕展昭:“八叔,小十叔,您两位想吃什么?” 对于自己家的开心果,燕展映心疼还来不及,哪里会提什么要求,只道:“你给你大嫂做就好,不论什么送些过来也就是了。不必特意做。如今天冷,别冻伤了手。” 燕展昭也是皱眉:“云书那小子也是,自己媳妇也不管管,哪有做嫂子的整天让小姑子做吃食的道理?你没让她给你做吃食,已是体恤她了,也太不懂事了些。” 得,她好象无意中黑了自己嫂子一把。但愿大嫂知道后,别找她算帐,云朝一脸黑线的闪了。 去了厨房,厨娘正在择菜,她女儿,也就是平时给她们递饭的小姑娘也在厨房里帮忙呢。 见到云朝,厨娘忙起身道:“小公子,厨房里到底不干净,您有事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怎跑到这里来?” 云朝笑道:“我来做些吃食。许婶你只管忙你的,我有丫鬟打下手呢,倒是要麻烦你家柳儿帮我看着灶火了。” 君子远庖厨,哪里有小公子下厨的道理。厨娘许婶子只当自己听错了:“这,小公子成么?要不您想吃什么,但凡我能做的,我给小公子做吧。” 翡翠在边上道:“许婶子放心吧,我们家小公子没事就爱做点美食佳肴,再则这也是孝敬长辈们的。你忙你的,请小柳姑娘帮着我们小公子生火就成,食材咱们也是准备了的。倒是需要些鸡蛋等东西,用了你的东西,回头咱们自另算银子给你。” 云朝看了看锅碗瓢盆,便拿了食材出来,样子倒是十分熟练的,真让许婶子母女两个吓了一跳,人家竟还真是内中高手,不是出来捣乱的。 云朝先做了个葱油鸡蛋饼,让翡翠给王四崇送了去,然后才开始用生粉和面,用取了青菜取汁,做好了面皮,才开始准备馅料。 忙了半天,让小柳姑娘生了火,把包好的翡翠蛟饺上锅蒸了,才开始做起冰皮馒头来。 想了想,云朝又做了份菊花糕,刚好明儿是冬至,饮菊花酿配上菊花糕,正应景呢。 云朝对许婶子道:“明儿冬至,明儿一早您多准备些虾仁,回头包上虾仁蒸饺吃,还有赤豆糯米饭,一早便蒸上吧,赤豆难化开,需得一早上就准备才好。” 许婶子应了下来。 看着她的手不停,包出来的翡翠饺子样子漂亮的象花儿似的,许婶子不禁赞道:“小公子这手可真巧,果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寻常百姓,哪里吃得起这样的东西来,便是会做,也没那份闲呢。我这也做了这么些年厨娘了,竟还不比小公子的手艺好。” 翡翠送了葱油饼回来,听得许婶子的赞叹,笑道:“这会儿看着倒没什么,等出了锅,许婶子再夸吧。” 第五百三十九章节 等那翡翠虾仁蒸饺出了锅,许婶子已是目瞪口呆:“小公子,这也实在太漂亮了些,瞧这晶莹的剔透的,哪里是吃的,竟象是玉雕的了。” 云朝笑道:“不过是用的食材特别了些。” 许婶子道:“那也没几人能比小公子这手巧的,瞧这哪里是饺子?倒真象刻出来的花朵儿一般。别说吃了,只看着就饱了。” 云朝做的多,便留了一笼给她们母子尝。余下的给大嫂那里各送了两笼子去,又给独孤家舅母送了四笼子。 一笼子也只六个饺子罢了。也只将将够吃而已。 而冰皮馒头,云朝也是一样,大嫂那边送了两份,独孤家舅母那里送了四份。 余下的,便都送去了两位叔叔那里。 忙完,云朝又问了许婶子午膳都准备做些什么。 许婶子报了菜单子。云朝想着左右自己就在厨房里,不如再做两道菜。 便让翡翠去取了些干辣椒来,打算做两份水煮鱼片。也给大堂兄和大堂嫂送份去好开胃。 船上的日了也太无聊了,若吃的再不尽兴,岂不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许婶子没想到云朝竟是个在厨艺上有真材实学的,比她这个厨娘,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此时哪里还肯走开,恨不得给云朝打打下手,也学两招呢。 云朝也不藏私,见许婶子想学,一边做,一边也指点了下。对许婶子来说,厨艺是她生存的资本,对自己,却只是兴趣罢了。 云朝可惜道:“等得闲,我教教许婶子别的鱼菜吧,这道菜,是要用辣椒的,辣椒这东西,外头没有卖的。不过婶子也可选学的着,左右以后辣椒外头便有得卖了。” 许婶子没想到他这样的小公子,如此好说话,自是好一番奉承。 云朝觉得越往北,大概青蔬越少,索性也教了她如何生豆芽,这下子,许婶子母女是真感激了。 往后她们母女两个哪怕不在船上讨生活,就凭这会生豆芽的技术,至少也会有口饭吃的。 其实云朝也是听翡翠说了这母女两个的身世,心里同情,才会如此。 听说这位许婶子,是被休的,从前嫁的也是个富家子,可惜丈夫有了青梅竹马,两人婚后,青梅找到了竹马,两下里旧情复燃,她这位正室妻子自然就碍眼了,竹马便以她生不出儿子来,休了她。许婶子也是个有刚性的,拿出服侍过公婆,给公婆守过孝,便不得休弃的理由,逼着那竹马把女儿给了她,并出了文书,从此女儿的婚嫁,竹马这个做父亲的再不能管。 小柳姑娘也是个有良心的,虽跟着父亲过的自比跟着母亲好,但她舍不得母亲,也自愿跟着母亲离了家。 能不为富贵而弃亲情,能不为富贵而弃尊严,对这样的人,云朝心里总是敬佩的。哪怕他们只是生活在最低层的人,云朝也觉得她们值得尊敬。 云朝道:“若是在这船上,许婶子我学几样招牌菜倒是好的,可若是想自己开个小吃铺子,倒不如学几样小吃和点心来的实在。我于小吃点心上,也会些,婶子和小柳姑娘若是想学,得闲我也能教你们几道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学点看家本领,有一技压身,也能比别人多几份活下去的保障。 许婶子听得这话,知道这位小公子是个心善又有成算的,这是真心为她们母女考虑呢。 若能开小吃食铺子,自是比在船上给别人干活要来的好。 但她们孤儿寡母的,哪里就敢上街开什么小吃铺子?便是开个再不起眼的小食摊子,也得有点儿关系才开得呢。 “小公子说的话,都是为我们母女想的,小公子是个善心人呢。只是我们母女哪里敢去开什么小食肆?倒是在这船上,有小柳她大表舅舅照着,还能安稳些。我们也不求别的,只盼着将来小柳儿嫁个好人家也就是了。” 这船老大是许婶子娘家远房的表哥,为人心地还算不错,许婶子娘家也无人,被夫家休弃了还带着个女儿,也是可怜,遇上了这位表兄,表兄听了她的遭遇,又知道她厨艺还不错,索性就让她们母女上了船,也算是给了她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事。 云朝想了想,倒没多说什么。既然和船老大是亲戚,这母女两个至少日子是过得下去的。 水上寒气重,刚好刘夫人送来的东西里,有产自越州的上好黄酒。燕展昭和燕展映兄弟两个,并着陈嘉茗三人,竟然喝了一壶子去寒。连着云朝,也饮了温好的一小杯。 云朝酒量极浅,只一杯,也是两颊艳红,目泛桃花。白脂不放心,等用完午膳,忙扶她上楼歇下。 喝了酒,睡眠自是好的,这一睡,睡了足一个时辰,方才转醒。 等她睁开眼,撩了床帘子一瞧,就见燕展昭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一卷书在认真的看着。边上炉火架上的壶口满着水烟气,自有一份烟火静美的意境。 听到动静,燕展昭回头瞧了一眼,便放下了书。 “醒了?” 云朝嗯了一声,才问:“小十叔,您怎在这里?翡翠她们呢?” 燕展昭一边从炉子上执了壶,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上,一边道:“我打发她们去陪你大嫂打牌去了。渴了吧?来,选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话。” “八叔呢?”云朝漱了口,吐到燕展昭递过来的杯里,这才饮了口水,润了嗓子,开口问道。 燕展昭笑道:“被那三个小子劝多了酒,这会儿也正睡着呢。” 两人难得有时间独处,云朝扬脸撒起娇来:“我现在还觉得有点头晕呢,可也不能总躺着吧?小十叔你帮我穿衣衫,我去罗汉床上陪你下棋可好?” 燕展昭横了她一眼:“懒丫头,既酒量浅,还喝什么酒?”嘴里责斥着,手上却未停,到底给她拿了搭在床头衣架上的棉衣来,帮她套上了身。 云朝顺热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叹道:“小十叔,你待我可真好。要是能永远这样好,多好!” 第五百四十章节 “永远太远,至死,却是能做到的。”燕展昭被她蹭的心里软软的,拍了拍她的头,笑言。 云朝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动人的承诺。 谁说承诺就一定是用来背叛的呢? 总有些人,总有些承诺,是能做到的吧? 唉,她真是个阳光而又积极面对生活的人呐。 暗赞了一下自己,云朝松开燕展昭,仰着脸看着他的眼,认真道:“成交。” 燕展昭拉了她的手,去了外头的罗汉床上坐了,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燕展昭道:“才刚看了你画了一半的画,怎全是字?我瞧着好象是藏诗的画。” 云朝笑道:“是呢,我画个藏诗九九寒消图。可惜表姐不在,要不让她绣出来才好呢。里头一共可以藏三十六首诗,一共四套,每套九首。小十叔,你做两首冬至诗来,我给画进去可好?刚好还缺诗呢,我哪里能想得出那么多诗句来?我还想着,让八叔,大堂兄,还有陈大哥也每人给我作两首出来。晚间就和他们说。” 这倒是个绝妙的主意。 燕展昭赞叹道:“诗竟也能入九九消寒图的画,且画成套诗,倒有点藏头诗的意思,当直绝妙,若是能绣出来,也当得绝品了,倒也不急,明年此时,你让语丫头绣便好了。” 云朝道:“那好,左右表姐会画双面绣,双面成画,小十叔,不如你画一副梅花消寒图?回头正面绣我的,背面绣你的,就算表姐送给我的及笄礼好了。” 燕展昭好笑道:“主意自是好主意,但哪有你这样,提前几年便跟人家讨礼物的?” 两人闲说了几句,燕展昭道:“我正有话要问你呢,你昨儿,与那总兵家的公子出去,怕是说了什么吧?” 云朝点头:“之前不是收了我哥哥飞将军的信么?左右如今我在外头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对外固然要瞒着,对内,倒没什么瞒着的必要。刘总兵刘鋕是宗室,刘家族人少,刘琛算起来也是我的族兄,刘鋕既能当上清江府的总兵,可见也是简在帝心之人,将来怕是还能再进一步的。刘琛是他惟一的儿子,他自是要为刘琛打算的。我与刘琛交好,刘鋕肯定乐见其成,知道我在燕氏生活,跟着祖父读书,且极敬重祖父,他自会对燕家照顾一二的。如此,我们将来不在盱城县,也不怕别人对燕氏如何。所以我和刘琛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说了我在燕氏跟着祖父读书的事儿。不过,我已经叮嘱过他,这事不必对外宣扬,那小子精的很,心里有数,不会乱说的。我从他要了海鲜,为着这个,不惜爆露自己的身份,他该知道我待祖父,是如何看重了。” 燕展昭摇头:“往后不必如此。燕氏没有你,百年来,也一样过的好好的。燕氏虽与你有恩,但这恩情,是你祖父和哥哥们给的,与别人又有何干?” 云朝道:“道理我是知道的,可皮之不存,毛将附焉?燕氏好,哥哥们才能更好。再则我瞧着燕氏还好,比之很多大家族,门风要清正的多。这世上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一个大家族里,有些小龌龊,也是正常。可是有族长伯祖父和昌大伯当着家,燕氏总归不至于歪到哪里去。其实我不是心胸多宽广的人,对不起祖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该让他们付出怎样的代价,我总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的。只不过如今哥哥们还未自立,且先饶他们过几天好日子吧。那些人,如同酱缸里的老鼠屎,一粒坏了一缸酱,如何能放任他们不管?再则,若是人做了坏事,却不受惩罚,恩将仇将,且还自得,将来谁还愿意付出善意?总要叫人知道,这世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方是正道!” “这些事情,不必你管,你想做的,自有你哥哥们去做,还有我,你的心愿,我应你必为你做到。我只盼着你能过的开开心心的,眼里只看到鲜花美景,那些丑恶的,不该入你的眼,更不该经你的心。我,不想脏了你的手。你可知道?” 这世间,只有最爱你的心,才会用心去维护你的纯真初心,不愿你沾一丝一毫人世丑恶。 但她从来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啊。 温室里的花,自有她们的快乐,可那些快乐不是她的快乐。 被人精心呵护着,自然是快乐的,但她喜欢与自己爱着的人,并肩而立,看人世风云的幸福和快乐。 云朝道:“我知道的。我只是心疼爷爷,刚回古庄时……他身体不好,何尝与心境无关?我虽知道如今他大概已经不介意族人的那些错待了。可是,我……却做不到就这么算了。燕展皓以为被昌大伯送去广陵我就会放过他吗?且等着瞧吧。” 燕展昭知道再劝也是无益。 既是她想做的,他替她做了也就是了。 燕展昭便转而问些其它的事情来:“之前于人前,倒也没问你。你为何要忽悠那几个小子,去做什么善事?” 说到这个,云朝一扫心中的阴霾,笑了起来:“也不是忽悠呀,做善事难道不好么?其实我也是因为那几个小子,虽然纨绔了些,其实本性并不坏,虽说整天斗鸡走狗,却未闻恶迹,不过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少年心性罢了。给他们找点力所能及,又于人有益的事情做,对别人,对他们自己都好,岂非大善?” 燕展昭睨了她一眼:“我瞧,只怕不止这些原因吧?” 这是当然,她哪里是那种只为别人考虑,自己却一点好处不得的人呢?她又不是圣母。 就她这点小九九,还真是瞒不过她家九曲十八弯的美人儿呀。 以后她还是老实点的好。 “这个,就知道瞒不了小十叔您。其实,那几个小子人也不错,我帮他们走正道,也是做好事不是?重点是,他们可是清江府顶级的小衙内,家里长辈都是清江府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与他们交好,好处可不是一点点。” 第五百四十一章节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他的小狐狸啊。 她堂堂一个郡主,哪里需要贪图和这几人交往的好处? 为的,依旧还是燕氏。 燕氏毕竟是在清江府的辖区里讨生活的,若能与这些父母官们交好,于燕氏一族的发展,却是大有好处的。 说白了,为着燕氏,也更为了他们这一支,在燕氏族里的份量。 之前五叔一家的遭遇,何尝不是因为,五叔虽于族中有大恩,可他们这一支游离于宗族,不大在意在族中的经营,这才让人心里失了顾忌。 光有恩,兴许一时叫人感激,却非长久之道。 总要恩威并施,方不会叫恩白施。 他们这一支,也是该在族里立起来了。 九哥那边掌着油坊庶务,族里占着好处,九哥就能在族里说得上话。 而他,也当好生进取,坐上高位,掌了实权,才能成为这一支真正的守护者。 这是他作为家族子弟身上推不去的责任。 总不能一大家子培养了他,而他却什么都不去付出。那他和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又有何区别? 两人说着闲话,不时,就见燕展映上了楼:“你们叔侄两个倒是闲情,却在这里下棋呢。朝儿,你的丫鬟们呢?” 云朝忙起身让燕展映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帮他沏了怀茶,方在燕展昭笑边坐了:“翡翠她们去陪大嫂打牌去了,我醒了酒,刚好无事,便请了小十叔来下棋。八叔,天寒,这大麦茶加了蜂密,喝着暖胃呢。您快尝尝。” 燕展映笑道:“未曾晓这大麦也能入茶,偏饮着有奇香,又实暖胃,我近来竟是爱上这一口了。中午吃的那水煮鱼片也极爽口,你晚上让厨房里再做一道来。” 云朝应了,见燕展昭的杯里茶已冷了,便又给他也添上了一杯。 两位叔父下棋,她便去继续作她的九九消寒图。 画了会儿,便觉得手凉,又跑到炉火边上暖了暖手。 燕展昭瞥见了,便叫了听涛上来:“我记得我箱笼里有个暖手炉,你去寻出来,加上银霜碳,给朝儿用。” 听涛听命去了。 云朝却摆手道:“如今哪里就用上暖手炉了?” 燕展映也道:“你是姑娘家,注意保暖总没错的。我和你十叔须得照顾好你,若是病了瘦了,因去可不得挨你祖父的骂?便是为着我和你十叔,你也当养的胖胖的回去才好呢。” 云朝苦着脸道:“我倒是养胖些呢,可正抽条儿,吃再多也瘦,我怎觉得自己象施了肥的庄稼似的,一个劲儿的往高里窜呢?” 说的燕展昭和燕展映两兄弟都大笑起来。 待两人下了一局棋,云朝便道:“小十叔,八叔,你们且给我各作两首冬至诗吧。” 两人俱点了头,他们沉吟的工夫,云朝也磨了墨,准备了笔和纸,只等两人灵感来了,方便写下来。 才一铺好纸,用镇纸压上,听涛也上了楼,送了手炉来。 云朝瞧的稀罕,这竟是从前在书中才看过的手炉。 外头用雕空的木雕球护着,里头是个半球形的银制内炉,不管外头的球如何转着,里头银半球里放着的碳火都不会倒出来。且里球和外球雕花都十分精美,仔细瞧了,竟是一套《春江花月夜》的诗和图。 外球用的还是难得的沉香木雕的,里头受了热,这木球也散发出香味来,竟是比薰香球,要好的多。 这么个手炉,只怕至少也要值个百两银子。 云朝爱不释手。 见她喜欢,燕展昭心里自是高兴。 云朝又打发听涛去陈嘉茗的船上,还有燕云书的船上去催诗:“你只说是我要的冬至诗,你在那里等着,做好了写下来便给我送来。” 听涛自去了。 王四崇和叶良辰听得云朝只要了陈嘉茗的诗,却未要他二人也作,自是不服气的很:“凭甚只要他陈嘉茗的诗,却不让我们也作几首?难不成我们的诗,就比他的差了?” 听涛笑而不语。 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王四崇气道:“不成,她不要我们也得写,偏不信咱们作的诗便不比他陈嘉茗的好。不都一样是县学的书生?那小子除了长的比我好,别的哪里如我?” 叶良辰道:“此言有理,他也就长的比你好这个优点了,与我一比,连长相的优势也无。” 陈嘉茗笑看了两人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可这比他说了什么还让人生气。 那眼神,明显就是瞧不起两人,已经觉得不值得一说的意思啊。 王四崇气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写。写完了我自己送去,我非得听听朝妹妹亲口品评,看谁的好。” 听涛笑回道:“既是小公子要写,那就写吧,您自己要送去,我便不在这里等着了,咱们家的大少爷那里,姑娘也叫我去跑一腿,让大少爷也写两首诗送去呢。” 听涛自去不提。 陈嘉茗和王四崇叶良辰的诗写好,三人不知道云朝为什么让他们写冬至诗,再加上王四崇和叶良辰偏要与陈嘉茗分个高下,因此二人拉上陈嘉茗,带上写好的诗,便去了云朝叔侄的船上。 三个冲上楼,拉着燕家叔侄三,便让他们评诗。 云朝看着王四崇的诗,不由噗嗤笑了起来。 “王大哥,我曾从野史上看到一位特别治愈系的诗人。诗作的十分魔性。你的诗,与他有异曲同共之妙啊。他曾经作过一首题篷莱阁的诗,我念给你听听啊。” “你念。我且听着呢。”王四崇听她这话,不免得意起来,心道能让野史都记下的诗人,那诗定然是不错的,这不是变相的夸他的诗写的好么?想着,还瞥了陈嘉茗一眼。 燕展昭见这小子洋洋自得,摇头而笑,小zei,你太天真了。 果然,云朝念道:“好个篷莱阁,特么真不错。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摆下洒,对海唱高歌。来来猜几拳,舅子怕喝多!” 王四崇好歹也是个生员,堂堂县学书生,如何不懂诗之好坏?听了这诗,指着云朝,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五百四十二章节 看王四崇真被她气的不轻,云朝略内疚,按说这小子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生气的吧? 不过说到底,这小子也算是个文人,你说一个文人的诗写的不好,就好比说人家名妓不够貌美,简直比要他的命还要命。 云朝忙安慰道:“王大哥别气,我这是夸你呢,真心的,比珍珠还真。你可知道,作这诗的人是谁?” “是谁?”不只王四崇好奇,连叶良辰和八叔燕展映也好奇的开口相问。 云朝正色道:“此人在野史中,地位相当于如今一方刺吏,封疆大吏,至少也算得朝庭正三品的官员。再则,王大哥也别觉得这诗不好,我倒觉得此诗妙极。所谓诗词文章,原是为诉情明理直舒胸意,既有用词锦锈之作,亦有这等拙朴率真之作。难道不是各有妙处吗?此之别,有如婉约与豪放之别,焉能轻言孰高孰低?世间原就是阳春白雪之雅美与下里巴之俗美,不过是个人偏爱罢了,却不好轻言好坏的。比如我极喜李太白笔意神来,亦喜王摩洁之清新雅美,难道我因更爱李太白的飞流直下之壮阔,就断言王摩洁居太白之下?” 虽然小王确实不如老李多矣! 当然,咳咳,她用来举例的那位治愈系的魔性“诗人”张宗昌同学,在文化界,真是不提也罢。 不过为忽悠国民老公四崇同学,她只好昩着良心把这位“三不知”诗人一通猛夸了。 虽然在座的几位,哪个文化都比她高,诗词水平都比她厉害,但这不是忽悠功力数她最强么? 而且她其实也不完全瞎忽悠,此位“三不知”大神虽然有青岛惨案那样的黑历史,但就性格而言,她其实是比较喜欢此位大神的。 虽然她刚才吟诵的那首诗,实在是惨不忍睹,但她的话,倒也不完全是歪理,四崇小同学作为被狠狠打击的一方,脆弱的小心灵,还是得到了不小的安慰的。 虽然被安慰了,王四崇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正打算要继续控诉呢,云朝一见不妙,忙道:“畅儿也说我刚才提起的那位……咳……诗人的诗,写的不错。” 妹,对不起,黑你完全是不得已。 这招果然有用,王四崇一听她提起自己心目中惟一的老大,顿时什么抱怨愤怒委屈发泄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谁让人家是老大的亲姐呢。 亲姐我玩不过你成了吧? 王四崇悲愤的看了她一眼,果断的闭了嘴。 云朝:……小样就这对了,我还治不了你了?! 叶良辰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燕展映对自己侄女大忽悠的功力深表佩服。 陈嘉茗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深沉。 燕展昭:……所以小青年啊你明知道最后会败在她手里还费那劲儿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云朝嘿嘿笑道:“虽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就今天这几首诗而言,确实是小十叔的诗最好,陈大哥次之,八叔您居探花之位,当然啦,叶大哥和王大哥你们两的,也不错,反正是比我做的诗要好的多了。只大堂兄的诗还未送来了。” 她这话倒是实话,叶良辰和王四崇再不擅诗词,人家也是书生,这会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书生的,须取得生员资格,能进县学者,方能称书生,也只有生员,才能考秀才。可以说,他们已经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了。 作为一个读了这么些日子也才将将能看得懂古文,遇上生僻字还需要找人请教,对诗文中的典故还一知半解的半文肓云朝姑娘而言,她哪怕再读个十年八年书,也未必有资格鄙视人家。 王四崇这会儿早就满血复活了。说到底,他其实对云朝的评价,也不是真那么生气就是了,再说这些人中,的确他和叶良辰的诗词水平,也只有垫底的份儿。 于是大家皆大欢喜,不时听涛取了云书写的两首冬至诗来,几人传阅了一翻,这诗毕竟是应题而作,也只能说不错罢了,有多惊艳是不可能的,比之陈嘉茗少了几份文采,比之燕展映少了几份圆润通达,但又比王四崇和叶良辰好上许多,至于比燕展昭……没人拿云书的诗去比一个无论棋琴书画诗词文章都名誉江南江北的名才子。 有了这些诗,云朝又从历代的诗文集中找了几首冬至诗,打算画她的消寒图。 几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九九消寒图作好。 燕展昭的九九消寒图也早收笔。 晚膳时,连燕展映也画了一幅让人送到了楼上。 知道他们在画九九消寒图,陈嘉茗三人也凑了热闹,各画了一幅,云书那边也送了一幅过来。 论到画,却是云朝的最别具一格,燕展昭画的最好,其次反是叶良辰的冬雪牧牛图,最见功力,让云朝大吃了一惊,白莲花小受同学,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丹青高手? 第二天几幅画摆出来,叶良辰一脸傲娇,看的王四崇乱不爽了一把,鄙视道:“画个画儿么,有什么了不起?比之燕十叔的如何?还能当饭吃了?好歹哪天没饭吃,我还能去街头卖个艺,耍耍大刀呢,你的画哪个去买?骚年,长辈们教导我们,要务实,要脚踏实地,用朝妹妹的话说就是,文化名流这条路,不符合咱们的风格啊。” 云朝:……我真说过?用词似乎象? 燕展昭狠狠的瞪了王四崇一眼:“堂堂县学学生,竟要跑江湖杂耍,真亏你说得出口,只怕县学教谕听了你这话,得生生被你气死。” 王四崇一脸不解道:“为何要气?我和叶小花本来就是……” 这下连最和气的燕展映都听不下去了:“若是家中长辈只指着你们去卖艺为生,何苦叫你们读书?便是不指着你们去走科举仕途,任是哪家长辈,也绝不希望自家子弟去卖什么艺!若你当作如此想,这书,不读也罢。真是岂有此理!” 见自己把最和气的八叔也气的不轻,王四崇不敢再多嘴,老实垂下了他高贵的头。 云朝暗笑。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般老大跑了进来:“不……不好了,有人拦船。” 这大白天的!叶良辰一拍桌子。(感谢冰淇棱美女,笹揞,再坚强也是个女人,平行线,几位亲的打赏,还有亲们的月票。初六开始,我会加更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节 船是他雇的,又是在漕帮的辖内,大白天的船竟然叫人给拦了,这不是活生生打他的脸么? 这会儿叶良辰也不小白花了,拍完桌子便从椅上腾的站了一起来,一甩衣袖,便出了般舱,去了甲板上。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拦我的船!” 此间惟一还不知道他漕帮少帮主身份的燕展映不由道:“这孩子……怎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云朝好心解释:“八叔,若是有人跑到我们家去撒野,我也得发火啊。” 燕展映纳闷:“可……这是运河上,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我是说,这孩子……”挺秀气可爱的孩子,发起火来竟然也挺吓人呢。 云朝继续好心解释:“八叔,狼是养不成宠物狗的。哪怕他装的再象我家的旺财,可是他也是山野里的狼啊。” 燕展映:……这孩子说的我怎听不懂? 听得懂的其它人对这叔侄两都比较无语,这会儿不是应该关心,到底什么人拦了船么?若只是寻常的拦船,船老大也不至于那般惊慌。 要知道,青天白日的不说,后面还跟着独孤家的船不说,这船上可是有个漕帮里谁也不能去得罪的人啊。 燕展昭看了云朝一眼:“你在这里陪你八叔,我们去外头瞧瞧。” 云朝吓了一跳。 这若是来的真是歹人,她如何会让小十叔去冒险? 听了燕展昭的话,忙也跳了起来:“小十叔,你不能出去!翡翠,去楼上把我的弓箭拿下来。墨璞,你随我出去看一下。白脂,听涛,阿弥,你们在这里看着八叔和十叔。” 阿弥是八叔的护卫,此人存在感极低,若不是遇上这样的事,云朝几乎感受不到也不会记起他的存在。 至于王四崇那皮糙肉厚的,这会儿早跟着叶良辰出去了。 陈嘉茗道:“朝妹妹,你也别出去,良辰会解决的。” 可是云朝还是不放心。 虽然船被人拦了,可毕竟隔着水面,只要不是近身厮杀,有箭在手,她还真不怕什么。再则,就是有人上了船,她也不至于怕,左右这些护卫可不是吃白食的。王府暗卫和独孤家的出品,难道是摆设?甚至听涛,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至于陈嘉茗和叶良辰王四崇,云朝用脚指头想,也不至于会以为,这三人身边没有厉害的高手保护。 所以别说后头还有独孤家的船在,就算没有,她也不至于害怕。 倒是大堂兄那边让人有些担心。 想到云书小夫妻两人,云朝脸色一变。 “墨璞,你去大堂兄边那看着些。” 这里头墨璞轻功最好,让她去大堂兄的船上最迅速。若真有人想强登上那边的船只,她的箭难道是吃素的? 墨璞领命去了。 云朝却被燕展昭拦了下来。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丫头手上若有弓箭,身边有白脂和翡翠护着,不会出事,何况他是见识过那一次救靖海王成家的成楚风时,这丫头手上离弦之箭的杀伤力的。但感情上,他却不愿意她冒哪怕一点的风险。他每想到他的小狐狸那一夜风雨中杀红了眼的样子,心里便一抽一抽的痛。 “朝儿若一定要去,我陪朝儿去。” 云朝原想拒绝,可看着他专注的眼神,还有眼中不容拒绝的坚持,便点了点头。 他,明知道她是不怕的,明知道那些人未必会在她手上讨得了便宜,明知道若论武力,她其实比他强的我,该是她保护他才是,可是他却愿意护着她。 云朝笑了笑:“好,其实我也只是出去看一下。这水面上,若是叶良辰解决不了这点儿问题,那他也实在太无用了些。再不济,后头还有独孤家的舅舅们呢。” 燕展映也在边上道:“有我和你十叔,哪好叫你去冒险?你且在里头待着,还是让我和你十叔去外头瞧瞧吧。翡翠,白脂,照顾好你们姑娘。” 说着,他也起了身要出去。 燕展昭忙拦了:“八哥,你且在屋里坐着,有叶家小子在,不会有事的,我和朝儿出去也只是看看。你安心在屋里坐着。”说完,示意了一下阿弥看好燕展映。 阿弥知意,等燕展昭和云朝几人出了屋,方才低声对燕展映道:“八爷放心,朝姑娘……”也就是您侄女,也就您看她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象朵清晨露水里的小花骨朵儿,但其实您侄女她是朵食人花啊爷,作为专业护卫,在您家这么些天了,我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在护卫界混什么呢?您可以怀疑我的智商,但不能怀疑我的专业素养! “朝姑娘不会有事的。”在一个相信自己家孩子是世上最纯真无害的长辈面前,说他家孩子其实是个熊孩子,基本上的结局就是被反骂你才是熊孩子你全家都是熊孩子,因此阿弥特别识相的及时忍住了说出真话的欲望,改成了干巴巴的安慰。 燕展映被阿弥拦着,反抗不了,只好坐了下来。 好在虽坐在舱中,却还是能听到外头的声音,燕展映总算不那么焦急了。 舱外,只听到对方的叫嚷:“船上是什么人?快停下,我们是沂州驻军,正在辑拿逃犯,要停船检查你们船上的人员。若不停船检查,便当同犯处理。” 叶良辰冷笑道:“此处还不是沂州境内吧?再则,你们是沂州漕军?可有在水面上辑人的令牌?” “休得多言,若不听令,误杀了,可别怪我们乱开杀戒!” 叶良辰气的差点暴走,太打脸了!他堂堂漕帮的少帮主,竟然在漕运河面上叫人喊打喊杀! “这是叶家的船!我姓叶!我倒是要看看,哪个瞎了狗眼的,敢来查我的船!” 对面船上的人,听了叶良辰的话,脸色一变。 敢自称姓叶,又说出这等狂话的,莫不是漕帮帮主叶家的人? 可,世间哪有这等巧事? “大人,休要叫那小子拿话唬了咱们,若具是漕帮人,这船上岂会没有叶家的标记?再则,咱们船上可就有漕帮的舟卒,他们难道认不出叶家的人?还有,今儿一早咱们可是和沂州堂口的堂主见过的,若有叶家的船通过,岂会让咱们今天来拿人?” 第五百四十四章节 叶家人在水面上,沂州堂口的堂主确实不会没听到一点风声,并让他们今在在水面上闹事。 那位将领听了,不禁点头。 再说,他们早打听清楚了,这船是从盱城县来的,船上正是燕家的人,上一个码头那里,他们也是留了人探听情况的,燕家人乘的船,确实是眼前的船无疑。 倒是同行的后头的船,因在码头停靠时,并无人下船,也不允许人靠近,因此没有打听到是哪家的船。但好象与燕家人的船,也只互送过些吃食,并无其它往来,大概也只是同行的关系,送点东西拉个交情,事实上并不熟悉,倒也不必顾忌太多。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不与后头船上的人为难,倒了不怕那船上的人与自己起什么争执。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沂州附近的水面上,只要漕帮的人暗中支持,不给他拖后腿,他们还有个什么好怕的? 燕家虽也有人为官,但文武不相通,燕家又无在朝中有势力的官员,他们又怕什么?大齐才开国,武将的地位,可不比文官差! 那作主的将领想到这里,舜间便作出了决定,指着叶良辰大骂:“念你年幼,本将不与你计较,快停下船来,若违抗本将的命令,格杀勿论!” 论你老母,若不是这骂人的话不符合他的形象,叶良辰差点爆了粗口。 既然说不通,索性也就不说了。 叶良辰回头对云朝道:“十三,你的箭术比畅妹妹如何?” 云朝道:“差不多吧?” “那帮哥哥个忙,把刚讲话的那小子的耳朵,给我穿个耳洞,我好送他明月珰!这事儿你不是干过吗?今儿再来一回,如何?” 云朝回道:“不如何!射杀朝庭命官,这可是造反的罪啊,你看我象是想造反的人么?” 叶良辰:……你妹!关健时刻尽掉链子!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得,指望不上别人,我还指望不了自己么? 叶良辰气的从身上就扯了块玄铁似的牌子,铁青着脸扔到了对方船上那位主将的脸上。还好距离有点远,他的准头也有点差,对方也不是死人,因此他拍扁对方脸的愿望没有达成。那位将领也不是个吃闲饭的,反手一抄,便接了他扔过去的东西。 “找死!竟然敢暗器伤朝庭命官,来人,去那船上,把所有人都给我拿下!”那主将吩咐完,才一看手上的东西,发现竟是牧令牌一样的东西,人便疆在那里。 而这边,云朝看着有人放下筏子,真往这边来了,才对叶良辰道:“那个,叶大哥,若是对方无搜捕令,而私占民船,咱们反抗,是不是也不算违法啊?” 叶良辰咬牙道:“是不算违法,就算你违了法,在这水面上,还有我漕帮帮你担着,大不了,就说我漕帮帮主亲自请了你帮着维持运河则序,射杀冒充官兵打劫的水匪罢了。” 云朝笑道:“叶大哥,你这倒打一耙的法子我喜欢!够无耻!” 说着,她便从翡翠手上接过弓箭来,对着木筏上的漕兵,搭了弓箭。 那边,那位主将却在这当口喊道:“快停下!” 云朝箭还未放,听了这句喊声,只好问叶良辰:“叶大哥,那位将领是在让我停下?我要不要听他的?” “听个屁!” 云朝道:“骚年!文明!那我就放箭了呀,回头伤了人算你的。” 就听那位将领继续喊道:“快停下,别过去了,我们……找错船只了。误会,误会。” 云朝待他叫完,问叶良辰:“叶大哥,我这箭到底是放还是不放,你给个准话儿,你是打算只让我伤人,还是要命?” 叶良辰道:“算了,伤人要命都有伤天和,我可是文人,动粗不好!” 你妹!云朝气的也想骂人了,合着你指挥了我半天,我特么不是文人,动粗就好了?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以后我再听你瞎指挥我就是个棒槌!” 王四崇在边上奇怪道:“十三,棒槌这个词,不是咱们北方人才爱用的么?你竟然也知道?” 云朝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这二货一眼:“文化无边界!” 燕展昭有些无奈的看了他家小狐狸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和那两个二小子揍到一起,就干不出一样正经事情来。这会儿是斗嘴的时候么?也太不拿对面的那位小将领当盘菜了吧? 燕展昭有些同情的看着对面的变了脸色的将领,默默的为他点了根蜡。遇上正常人还能正常交流,不幸你遇上了三个小神经……啊呸,我家小狐狸才不是小神经呢! 就听那位将领喝住了自己人,对着叶良辰拱手:“没想到冲撞了叶……公子,叶……公子的船上自不会藏匿匪人,是我们得罪了。扰了叶公子的行程,我给叶公子赔罪,本是一家人,还望叶公子勿与在下计较。” 这会儿不自称本将,称什么在下了?一句赔罪就想了事? 叶良辰冷笑。在盱城县遇上那几个官这小衙内的事也还罢了,在这水面上竟然还打他的脸,当他的脸是那蹴鞠的鞠,想踢两脚就踢两脚的? “大人客气了,岂敢让大人赔罪?”叶良辰恢复小白花的纯良无辜,十分客气道。 那将领松了口气,赔笑道:“公子果是敦厚之人。” 叶良辰点头而笑:“我知道,你是在骂我蠢呢。我爹说了,当官的人夸人敦厚,就是骂人蠢。” 那将领脸上的笑意一顿,忙道:“公子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 叶良辰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你说的这话我听着特别真诚,我相信你就是了。其实我也觉得我挺敦厚的。既然是误会,那便就此别过,不耽搁你办公差啦。不过,这水面上怎会有闹水匪呢?这里好象也临近沂州境内了吧?沂州堂口的堂主,可也真够没用的。竟然劳你们漕军出动,沂州堂主实在该死。如此失职之人,竟然还担着一州堂口堂主之职,劳你们漕军辛苦,我看他这堂主还是别当了,如此无用之人,累我们漕帮之名,合该下水喂鱼!” 第五百四十五章节 漕帮之所以为漕帮,是因帮会势力,在这漕运线上,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负责的本就是漕运线的运输与安全工作。 此人公然在水面上拦截船只,说是辑拿匪徒,岂不是说漕帮已经对这段水面往来的船只失职? 漕运线上,当然不是全然安全的,但是漕帮想让哪里安全,哪里就只能“安全”。 那将领听了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他当然明白话中相反的意思,可是叶良辰脸上的笑太纯良了,让他不得不以为,叶良辰少年心性,这些话是无心之语,只为发泄漏,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深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良辰已接着挥手笑道:“那我们的船,可就过啦。” 那将领忙道:“在下自会给公子让道,想必公子的船也是要在沂州码头停歇的,界时我定登船致歉。公子大量,在下心中铭记。” 叶良辰心中冷笑,我自会让你铭记一辈子! 他们的船开了过去,待独孤家的船过来,独孤家的船却是停了。倒让那将领一阵纳闷。 独孤沥派了他的亲随去与那将领说话。 “请问对面是哪边驻军的将领?姓甚名谁?在漕军中担任何职?” 那将领正擦着头上的冷汗呢,心里也在想着,只怕那位叶少帮主回头得找沂州堂主的麻烦,若刚才的事情他心头在意,沂州堂主那边,自己怕还得有翻交待。原本来这里想拿燕家的人,也是拿了人家五千两银子的,他还答应事后分给沂州堂主两千两。如今人没拿着,若是再得罪了沂州堂主,只怕他将来在沂州漕军里便不好混了。 不想正主儿他没拿着不说,这会儿竟然还遇上人主动停船过来问他话的! 那将领斥道:“与尔等无干!若再罗嗦,当心拿了尔待按你个通匪的罪名!” 独孤沥的这位亲随,可不是一般的亲随,那是随着独孤沥厮杀出来的人。在军中,亦是独孤沥亲兵的头领,哪里会把一个小小的漕军将领放在眼中。 听得这话,断然喝道:“好大的胆子!我大齐军中竟然没了军规?谁容得你们没有搜捕之令,便敢在漕运线上随便拦截船只辑拿所谓的水匪的?速速报上名来!束则休怪我们将军责你个冒犯上官,无故污蔑当朝三品将军为匪的罪名?独孤将军岂是尔等能冒犯的?” “独……独孤将军?”那主将一听,顿时腿都软了!差点就脆到了甲板上,“下官……下官黄全……” “黄泉?这名字有意思,原来是黄全将领,”那亲随眯了眯眼,道,“独孤沥将军携家眷途经此地,既是黄全将领辑拿水匪,我家将军岂能无视?必是要助黄将领一臂之力的。还请黄将领上船一叙。” “这……不过是些小毛贼,哪里敢劳动独孤将军,下官……下官……” “怎么?莫非黄领不愿意见我们将军?” “下官不敢!既是将军召见,下官荣幸之致,还请独孤将军稍等,下官这就放筏过去拜见将军!” 那亲随这才笑道:“黄将领也是为过往船只安危,如此负责,我们将军岂有不见的道理?黄将领放心,我们将军对黄将赏识的很。” 黄全原先还有些担忧,听了这话,不禁心思一动。 漕军可不比边军,尤其这位还是独孤沥将军,若是能得了他的眼缘,说不定自己在军中将来也能再进一步呢。这年头,拼的不就是人脉关系么?得了贵人的赏识,于他可是千金也买不来的大运气! 黄全激动的人让放了筏,上了独孤沥的船上。 亲随领着他入了独孤沥的屋里。 才一进屋,那亲随便一脚中踹到了黄全的后膝上,黄全膝间一软,跪倒在独孤沥和独孤滛的面前。 黄全原本一颗心全是得见贵人的激动,此时一下子跪到在地,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抬头一瞧,只见独孤沥看着他的眼神,有如淬了寒冰。 “将……将军……下官……下官……” “说,是让谁你拦截燕家的船只的,让你拿的是燕家何人?原原本本,一字不漏,没有任何隐瞒的给我招出来,若是不老实,你当知道,我独孤沥要你一个小小漕军小头领的命,也不过如辗死一只蚂蚁。想清楚了再回话!” “下官,下官真的只是……辑拿水匪。” 独孤沥看了一眼刚才请黄全过来的那位亲随一眼。 那人便嘿嘿一笑,一只手拍到了黄全的肩上,轻轻一捏,黄全一声惨叫,舜间便疼的汗如雨下。 “说!”独孤沥冷冷道。 黄全心如电转。 独孤沥开口便点出他要拿的人是燕家的人,可见此事他至少是知道其中的关窍的,如此,想用假话去骗他是不成了。 黄全不明白的只是,独孤沥怎会和燕家的船在一起?又是如何知道他想拿的人,是燕家的人的? 燕氏虽然在清江府有点名气,但出了清江府,燕氏什么也不是!他原当那五千两银子也不是手到的擒来的事,没想到……燕家会与独孤沥扯到一起! “下官,下官是受人之托,对方给了一千两银子,让下官拿下一位燕家的人交给他们……” “是谁托你?要拿燕家的什么人?” “说是一位小……小姑娘……叫燕云朝。托我的人,姓瞿……商州瞿氏人,听说是秦王妃的娘家……至于为什么拿人,下官真的不知道!” 独孤沥得到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瞿氏……该死! 如今明珠已经不是无知幼女,刘瑜亦已能独当一面。 独孤氏已无顾虑,实在不必忍那什么秦王妃。 要知道,当初独孤氏虽然同意了秦王扶瞿氏为妃,可也不过是口头答应罢了。 皇家之事虽不能以常理论,但若独孤氏咬定没有先王妃娘家独孤氏的同意书,瞿氏那秦王正妃之位,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而如今,独孤氏凭什么还要忍那姓矍的贱人!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明珠的命之后? 独孤家没有证据也还罢了。如今活生生的证据,就在眼前!便是瞿氏不承认,那又如何?独孤家要的,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瞿氏予他独孤氏,不过是只跳梁小丑! 第五百四十六章节 独孤滛一直在边上未出声,但他看着八哥独孤沥,便知道八哥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满身释放出的杀意,显然这次是动了真怒了。 黄全交待了背后主使,也小心的看了一眼独孤沥,顿时便被独孤沥周身的杀意震慑的冷汗如雨。 他虽然也是军人,但说到底,漕军多是一帮军痞,如何能和边军那些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比?更何况这一位,还是独孤家的将军? 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触了霉头,一个不好,就是小命不保,别的不说,光以公寻私一条,他就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诚如那位差点要了他命的护卫威胁他时所说的,独孤家想按他一个刺杀当朝三品将军的罪名,他不死也得脱成皮。 可怜这位还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比刺杀当朝将军更大的,刺杀皇室血脉的罪名。 独孤沥默了片刻,看着黄全道:“瞿家打的好算盘!他们让你抓燕家姑娘,想要要那位燕家燕云朝姑娘的命?一千银行子!原来那位所谓的燕云朝,在他们瞿家人的眼里,竟然只值一千两!黄全啊,你这名字你爹娘起的不错,可不就快要命丧黄泉了?” “将军……将军饶命啊,下官有罪,还请让下官待罪立功!下官真的是受了瞿家人的蒙骗!” 独孤沥道:“你想待罪立功?你可知道,那位瞿家说的燕家小姑娘,真正的身份是谁?” 黄全听了这话,面色顿如死灰。 独孤沥绝不会随便问这样的话。 而瞿家,又如何会同一个江北乡绅人家的小姑娘过不去? 他被银子迷子眼!自以为自己也有点权势,以为掳一个小姑娘罢了,对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没想过,那瞿家为何会出银子让他掳一个小姑娘。 如今,那船上有漕帮的少帮主,已够他喝一壶的了,得罪了漕帮,哪怕他是个漕军将领,以后在这水面上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事儿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呢,他又得罪了独孤沥。 而独孤沥,为一个燕家出头本就很奇怪了,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黄全盯着独孤沥。 独孤沥一哂。 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黄全一眼,然后才道:“也好叫你死个明白。你要抓的那位,是当朝郡主,她还不是寻常王府郡主,她是我独孤氏的外甥,秦王府的明珠郡主,飞将军刘瑜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的皇家侄女!一千两银子!瞿家人眼里,原来皇室血脉竟然如此不值钱!” 黄全听了这话,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死定了,早已瘫软在地上。 如果是别的郡主,他或许还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毕竟他没有掳到人不是? 可那是明珠郡主啊!出身亲王府,哥哥是飞将军,外家是独孤氏,帝后亲自抚养的明珠郡主!最重要的是,独孤氏的人就在面前! 瞿家……若是他这次饶幸不死,他绝不会与瞿家善罢甘休。瞿家这是把他往死里推,既是瞿家不仁,那便休怪他无义。 他眼里的绝望、愤恨、又归于绝望的灰败,落入独孤沥的眼中,独孤沥冷笑了一声。 “黄全,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黄全眼中顿时迸出绝地逢生的光亮,看着独孤沥,哑声道:“小人,想活!请将军给小人指条明路!小人……必不忘将军恩德,将军之尊,虽不稀罕小人的回报,但活命之恩,小人亦铭记于心。小人虽贪,这次却也是叫瞿家坑了,小人不为自己的罪辩白,小人是犯了死罪,但只要小人活着,小人便不会叫将军白留小人这一条命!” 独孤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个聪明的。也罢,我便留你一条命!但却要看你如何做了。” 说完,吩咐人拿了笔墨氏砚来,摆到了黄全的面前。 黄全其实想不通,明珠郡主为何不在京城,反在燕家人的船上,但到了这时候,他绝不会去怀疑独孤沥的话。因为独孤沥完全没有必要骗他。明珠郡主若是在京城,哪怕他按独孤沥要求的的招供了,也没有人会信独孤沥。独孤沥既然这么说了,那位燕家姑娘,就一定是明珠郡主。 黄全想了片刻,便提了笔,稳了稳抖着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供词,证明瞿氏拿出三千两银子贿赂他扣下燕家经沂州的船只,以捉拿水匪为名,掳走燕家燕云朝姑娘,交给瞿氏,又因遇上独孤沥,而知这位燕云朝便是明珠郡主,他自知犯了死罪,且冒犯了独孤沥将军,主动认罪,请求戴罪立功。 写完,便让那护卫递给独孤沥看了。 “将军,光有小人的供词只怕还不足。瞿家的人还等着小人去交人,若是将军信得过小人,不如放小人回去,使计把那瞿家人也抓来交给将军,有了人证,到时候小人自请负罪,随将军处置,若需小人作证,小人亦万死不辞!” 黄全倒不会想着跑路,整个大齐都是刘家的,他能跑到哪里去?再说,他在独孤沥的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而他若想活命,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左右他现在已经是犯了死罪了,若事情办的让独孤沥满意,或许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若是不能,他的一条命,在独孤沥眼中,只怕连一条狗都不如。 而独孤沥提到瞿家时语中的冷森,已经让他明白,他只有把瞿家拖下水,把瞿家想杀明珠郡主的罪名给钉死了,独孤沥才会满意。 可想钉死瞿家暗杀皇室血脉的罪名,却不是光有他的供词就行的。若拿不到瞿家的证据和人,那瞿家完全可以反脸不认,还可以反告他们污蔑,那他不光是得罪了秦王府的王妃,还得罪了秦王世子刘瑜和独孤家,两百都得罪了他还有什么活路?就是他不认,瞿家也不会保他,巴不得他死呢,所以他干脆就把他们卖个彻底就是了,如此,反而能在独孤沥和刘瑜这边,得一丝生机! 独孤沥要的,就是他能找到瞿家买凶杀人的证据!诚如黄全想的那样,光有黄全的证据是不行的,独孤家要么不动,要动,就得有万全的把握! 第五百四十七章节 “我不信你,但我信你惜命!”独孤沥沉声道,“拿住瞿家的人,我许你这条命留着,若不能……” 余下的话,独孤沥没说。 但黄全却听明白了。 独孤沥既许他不死,此时他也只能信!因为他别无选择!左右是死,不如赌一回!赢了,或许不但不会死,还有他再进一步的一天! “是!小人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独孤沥对那位护卫道:“送黄将领离船吧。” 又对黄全道:“黄将领,明日,我在沂州港等你!” “是!” 送走黄全,独孤滛才开了口:“八哥,瞿家……圣上那边……” 独孤沥摆了摆手,道:“十三弟放心,我们独孤家从未居功自傲,圣上心中清楚,一味示软,反不可信。当年五妹去世,咱们已忍了一回,那是咱们独孤家识大体,可如今连瞿家都想害我们独孤家的外甥女,不知道也还罢了,事情出在咱们的面前,咱们若还是忍而不发,圣上会怎么想我们独孤氏?菩萨尚有金钢怒,我们独孤家不是菩萨!圣上,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瞿家,让独孤氏和瑜儿心中存了疙瘩,更不至于,为了一个瞿家,便不顾刘氏自己的血脉!至于秦王,呵!” 最后那个呵字,冷意森然,连独孤滛都不禁想打个哆嗦。 独孤家在军中的那些将领们,老实说他这位八哥,其实性子算是最好的,为人也算是最圆滑而通世故的了,否则此次家中也不至于派了他和自己一起为阿游送嫁。 连这位性子还算好的八哥这会儿都如此,若是家中其它的兄弟们遇上这样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圣上是开国之君,老爷子说过,这位也算是雄才大略的一代明君,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犯起糊涂来。 瞿家,说到底太仗着情份,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们独孤氏容瞿家,难道是因为怕瞿家?不过是局势使然,让他们那会儿不得不顾忌圣意而已。当初之事,何尝不是圣上对他们独孤氏的试探? 诚如八哥独孤沥所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没得一个小小的瞿家打到他们的脸上,他们还忍下去的道理!菩萨还有金钢怒,八哥这话说的好啊! 独孤滛笑道:“秦王总不至于看着瞿家因这样的事灭门,说到底,瞿氏还是秦王妃一天,皇家明面儿上,就得保那瞿氏一天,暗里如何责罚,也不过是让首恶伏诛,让瞿氏被打压罢了。可,他们既动了琯儿的心思,我却是不想再容他们一天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八哥你们都是为国操心的人,弟弟我却是个逍遥的,要不我的名字怎叫一个滛字呢?逍遥的人就闲,人一闲总得找点事儿做,你弟弟我没别的本事,要折腾一个不上台面的家族生不如死,这点能耐还是有的。面儿上的事,八哥你办,底下的事,就都交给弟弟我吧。” 独孤沥拍了拍独孤滛的肩,笑道:“三叔要是听了你这话,定要被你气死。你那滛字,是逍遥的意思么?你说你呀……咱家十多个兄弟,要说性格那都不一样,可如你这般的,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成,八哥听你的,瞿家……交给你,你给我好好的收拾,也不枉我们外甥女受的这些罪!” 独孤滛笑了笑,不过很快那笑意就敛了下去,低声道:“说到底,秦王……八哥,弟弟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难不成因他是秦王……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五妹……” 独孤沥看了独孤滛一眼,叹了口气:“按说,你是最该看的明白的才是,偏你这精明,是假精明。刘镛自有自尝恶果的一天。你当瑜儿是个软的,还是琯儿是个软的?瑜儿就不说了,琯儿那丫头你也看了这些天,还没看明白?那丫头别看笑的又甜又乖巧,实是个小狐狸呢,手段硬着呢。瞿氏害她如此,她心里会如何想?父兹方有子孝!瑜儿和琯儿出息,和刘镛那厮离心,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瞿姓那贱婢生的两个贱种,一个如今就在我独孤家的手上,一个圣上已承诺了永不进封,将来刘镛的秦王府,靠的是谁?他那下半辈子……呵呵,若非圣上还念他的手足情,不忍看他与儿女反目,也不会如此处置。说起来把刘琮交给独孤氏,何尝又不是保着刘琮,又让瑜儿和琯儿消气,还念着他们的父亲刘镛的情份啊!刘琮在我们独孤家的手上,刘琮至少还有条命在。若非由着我独孤氏保着他的命,谁管他去死!” 如今人在他们手上,左右是不能死了。 其实这些道理独孤滛也不是想不明白,他只是憋气! 但刘家是当今皇室,独孤氏的处境又太微妙,也只能如此了。 独孤滛叹道:“罢了,左右瑜儿大了,如八哥说的,琯儿那丫头小狐狸似的,聪明着呢,倒不必咱们操太多心。倒是上次琯儿说想请个教养嬷嬷的事儿,我打算到了沂州,就把你弟妹身边的嬷嬷送过去。此次到了京城,那丫头势必是要进宫里一趟的。” 独孤沥点了点头:“我瞧她身边的原先的两个丫头,还有我们送过去的墨璞,也都是护卫出身,服侍人是不成的,回头你同你媳妇还有你嫂子说一声,挑四个得用的丫头给她一道送去吧。虽说如今顶着燕氏姑娘的身份,总不好委屈了她,路上还好,到了京城,只怕除了进宫,我看秦王府也得要回,不能让她身边没个得用的人!” “成,我这就去说一声。” 且不说独孤家的人如何,只说云朝她们回了舱里,燕展映还不大明白,事情怎就突然就解决了呢。 不过解决了,他总归松了口气,拉了云朝他细打量,见丫头笑嘻嘻的,不禁又叹气又担心,外头的动惊他虽没见着,但总归在舱里是听了一耳朵的,便道:“你也是胡闹,偏你十叔纵着你,你虽箭术是不错的,可哪里能在外头喊打喊杀?万一伤着你,可叫人如何是好?往后不许这般冒失了。” 说着,又瞪了燕展昭一眼。 第五百四十八章节 躺枪的燕展昭还未吭声,燕展映已经板起了脸,沉声斥责道:“危急关头,你虽是姑娘家,能知道拿起弓箭自保护人,八叔心里是高兴的,咱们家没有软弱可欺之人,这是你的钢性。八叔生气的是,你刚才那些话,说的叫什么样子!好好一个姑娘家,家里没人不疼不爱,却一派市井无赖子的样子!叫你爷爷看到,不定有多生气!你虽作了男装,也不该如此,你自己说说,川儿几个,哪个会这样与人说话?” 是呀,自己家软萌可爱甜美的小侄女,怎突然就画风突变,成了个小无赖,把军爷都气的哑口无声了呢? 当然,人家哑口无声,也并非是被气的,大概是有别的原因的。 但此风不可涨!这丫头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了。 她和小十感情好,小十舍不得骂她,且小十别看表面上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到底是少年人,骨子里何尝没有离经叛道的因子?丫头又是个没娘的,不象别的姑娘家时时有人耳提面命,他这个做叔父的,少不得要唱个白脸。 云朝看着燕展映,也是一脸的惊愕。 老实说,家中的叔父,就数这位八叔存在感最底,平时最是好说话的人,咋就突然对她发飙了呢? “是,”云朝怔愣过后,忙收起嘻皮笑脸的样子,垂首听训,“朝儿知道错了。八叔别生气。朝儿以后一定改了。”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长辈们教训晚辈大抵是出于爱护的心思,谁没事去骂别人家的娃?又没吃饱了撑的。虽然长辈们说的未必对。但作为晚辈,即便长辈们说的不对,也要体恤他们的一片拳拳爱护之意。更何况,其实,她不得不承认,八叔说的是对的。 说到底,这里不是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就是那个时代,作为一个淑女也不能耍无赖嘛。 而且,老虎不发威,她不能当成是病猫啊。这会儿的八叔,她可不敢去捊他的虎须,除非她接下来的日子不想过了! 燕展映被她这迅速而又诚恳的认错态度,给噎了一把,默了一下,无力的挥了挥手,道:“罢了,你知晓错了就好。也是我们做长辈的无用……” 听他这么说,边上的王四崇忙嘻嘻笑道:“燕八叔,您和燕十叔是长辈,遇上这样的小事情,合该我们做晚辈的出面才是,哪能劳动你们呢?” 到底是闹了一场,几人也没了再聊天的心情。三个少年郎作辞,回了自己的船上,叶良辰对王四崇道:“为保这一路上再不出现这样的事,咱们这几船,也得打出漕帮的暗识了。再遇上这等没眼色的,我大概真要被气死。只是,后面的独孤氏的船……” 陈嘉茗笑道:“独孤家的船,你不必管。刚才那位漕军将领不是被请去独孤家的船上了么?我瞧着他从独孤家船上出来的时候,样子可不大好看。大齐能公然与独孤家人对上的,曲指可数,他们的船上,可是有一位将军坐镇的。要我说,你那漕帮的暗识,其实打不打出来,都没事儿。放心吧,这一路往北,应该不会再遇上今天的事情了。” 叶良辰和王四崇两人与陈嘉茗相交到现在,对陈嘉茗还是比较信服的,这家伙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凡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会应验。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思量。 他们两人要说论起心眼儿来,拍马也不及陈嘉茗。 王四崇一听,便拍了桌子:“成,就听你的。不过叶小花,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头到了沂州,你得把这事儿给我闹清楚了。漕军这是出的什么妖蛾子!” 叶良辰吼道:“王死虫子,你要是再叫我叶小花,劳资和你至死方休!” 王四崇掏了掏耳朵,嗤道:“尝堂县学生,瞧你这成语用的。连我个粗人都不如。我对你个小花儿可没兴趣,小爷我喜欢的是真花朵!” 小叶只有在面对小王的时候,才是从来不管自己天真纯良的形象的,听了这话,抬了脚脱下自己的鞋子,便往王四崇的脸上拍了过去。板砖没有,劳资鞋底还没有么! 陈嘉茗为免受池鱼之泱,果断的侧身一让,不再理会这两个二抽,施施然,去了楼上。 而燕家叔侄这边,燕展映到底舍不得真骂云朝,又担心这丫头面上没事,可毕竟是小姑娘,万一要是吓着了呢,但打发她去楼上歇着了。 等她上了楼,燕展映不免带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一眼燕展昭。 燕展昭苦笑道:“八哥放心,我以后一定好生管教那丫头。我现在就上去好生说说她。” 燕展映道:“是得好生说她一次。我看她和你顶亲近,也好说道。丫头是不是被我刚才给吓着了?我瞧她刚上楼的时候,都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燕展昭心道,八哥您太天真太自信!您侄女那样的人物,是会被几句话给吓着的么? “是,我瞧着好象也有些吓着了,我这就上去看看她。到底是姑娘家,平时再调皮,也不比小子皮实。” 对此,天真的燕展映深以为然,忙催着燕展昭去看云朝。 没精打采正斜歪在罗汉床上抱着大迎枕反省的燕云朝一看到燕展昭上楼,顿时来了精神,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小十叔。” 又看了看他的身后,见燕展映并未一起跟上来,倒是松了口气,从罗汉床上坐起,往里头挪了挪,给燕展昭腾了地方,才道:“八叔没跟您一起上来?” 燕展昭笑道:“你八叔怕你小人儿不经吓,担心你受惊,又怕你刚才被训了以后不敢见他,让我过来安抚安抚你。” 云朝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纸糊的人儿么?” 燕展昭给了她一个狠狠的一指弹,才正色道:“今天的事情蹊跷的很,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云朝眼神沉了沉,旋即嗤笑了一声:“也没什么想法,神经病的世界正常人是不懂的。小十叔别担心,你忘了咱们后头有谁家的船了?有两位独孤舅舅在,我倒巴不得有人来要我的命呢。” 第五百四十九章节 云朝虽然不知道什么她若出事,刘琮就得死的条件,但刘琮就在独孤家的手上,竟然还有人会对她动手,而且她最大的靠山独孤家的人就在后头,她真的不知道,那一位是不是疯了! 如果没有独孤氏,帝后未必对她会有什么宠爱,所以谁是自己真正的靠山,云朝清楚的很。而皇家亲情,这种侈奢的东西,她从来没有幻想过!有独孤家在一日,她哥刘瑜流弊一日,帝后就必须宠爱她一日! 她一个舶来品都能想清楚的道理,对方难道不清楚? 这特么哪里来的深仇大恨呀。 就算要找茬,也该是去找未来要继承秦王王爵的刘瑜的麻烦吧,跟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较什么劲呢?她特么碍着谁了?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何况她还不是个泥人。 她要真是个孤女,被欺负也就被欺负了。 可她亲哥挺当她是回事的。 外祖家又权势滔天,明显要给她撑腰。 相反,弄死她顶多也就出个气,半点好处没有,坏处是一大堆,跟她在这里死磕,不是神经病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跟神经病比神经病,你就输了,云朝觉得,对付神经病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一板砖拍晕! 真把她逼急了,泥马她一进京就去找块趁手的板砖去! 她要不是心里顾忌着燕家,豁开了闹,看谁不让谁安宁。 云朝冷笑道:“小十叔不用为我担心,比中二病,他们赢不了我滴!” “中二病?什么鬼话!” “昌大伯家的云河哥正在犯的病,正宗中二病是矣!” 燕展昭:…… 感觉已经和这个非主流少女无法继续交流的燕展昭,只能使用暴力手段,一巴掌拍到她后脑勺上,治好了中二病,才好继续说话。 等这死丫头切换回正常可沟通模式了,燕展昭才道:“刚才那位将领既被请去了独孤家的船上,你那两个舅舅不弄清楚,是不会放人走的,明儿到了沂州,你去问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朝揉了揉自己可怜的后脑壳子,只好应道:“知道了。小十叔咱打个商量,以后能别拍我脑袋瓜子么?拍笨了怎么办?” 燕展昭柔声道:“没事,拍傻了,我大不了后半辈子,养个小傻子也就是了。” 燕云朝:……小傻子能给你暖床么?床……咳…… “也不知道大堂兄和大嫂又没有受了惊吓,我让白脂去问一声吧。” 燕展昭点头道:“好。” 墨璞那边没有她的指令,是不会回船上的。白脂跑了一趟,回来道:“怕晚上再有什么事儿,留了了墨璞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船上继续照看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倒还好,并未受了惊吓,姑娘放心就是了。” 大堂兄和大堂嫂那里没事就好。 云朝旋即开始打算起晚上要吃什么来。 “小十叔,晚上应该会在沂州码头停船补给,要不,咱们去逛逛沂州城?” 燕展昭道:“出了今儿这样的事,你还想出去逛?不怕你八叔再骂你?且老实待着!回头停了船,你去你独孤舅舅那边问一下比较好。我也得让听涛打听一下沈家的船,去拜访一下沈经年呢。” 云朝嗤了一声:“想见小青梅就直说呗。” 燕展昭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到了晚上,船停靠在沂州码头上,除了叶良辰三个骚年下了船,不知道去了哪里,燕家和独孤家的人果然都未下船。 燕展昭原是想去沈家的船上拜见一下自己的好基友沈经年的,不想他这边去打听沈家船只的听涛还未回来,沈经年已经领着沈七姑娘登了门。 云朝此时并不知道情敌来访,正在独孤家的船上陪着舅舅舅母说话。 因有两位舅母在,云朝并未问漕军的事情,就听八舅母冯氏道:“昨儿你十三舅舅让你十三舅母给你送个嬷嬷过去,人是帮你按排好了,要不现在叫过来让你见见?是你十三舅母得用的嬷嬷,你若是喜欢,回头就领了去。另外,你三十舅舅见你那三个丫鬟服侍人也不顶事儿,还送了你四个服侍人的丫鬟,你也一并领去吧。” 其实对独孤滛让杨氏把自己身边的嬷嬷给云朝的事情,冯氏也是吃了一惊的。按排四个得用的丫鬟,倒没什么稀罕的,但是把身边得用的嬷嬷送给云朝,冯氏就不得不多想了。 云朝不过是燕家姑娘,虽然和先秦王妃长的极象,不说两个当家男人对云朝另眼相看,就是她们妯娌,对这丫头也格外多偏疼几分,但还远不至于要把杨氏的得用嬷嬷给她的程度。 冯氏问了杨氏,杨氏也是一脸莫名:“我这也正纳闷着呢。可老爷吩咐下来了,我也只得听着。好在那丫头也是个招人疼的。八嫂,我怎觉得,两位老爷对燕家这位姑娘,竟是比咱们自家姑娘都不差了。就算是那丫头和先王妃长的象,也不至于如此呀?” 冯氏也正是因为想不通才来问杨氏的,结果杨氏也不知道。 冯氏便道:“也罢,既是这么吩咐了,也只得照办了,你家十三老爷,也不是那行事没章程的。倒是委屈你损失了个得用的老人。那四个丫鬟,就由我这边出吧。” 云朝和独孤滛借个嬷嬷,也只是想指点指点她些宫廷礼仪,不想两位舅母竟然直接给了她,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位嬷嬷并四个丫鬟,云朝忙摆手:“八舅母,十三舅母,这如何使得?我只是和舅父说过,想借个嬷嬷教我点儿规矩罢了,我是乡野人家的姑娘,进了京城,心里忐忑,怕自己不知礼仪,闹出什么笑话来。如何能让舅母送人?这万万使不得。” 这两位舅母大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她们嫡亲的外甥女,这会儿在两人面前,她只是燕家姑娘,真要收了这几人,就是她不识好歹了。 冯氏笑道:“你也别推,既是你十三舅舅吩咐的,你就收下。嬷嬷是你十三舅母身边得用的嬷嬷,你用放心用。至于四个丫鬟,也是我身边挑出来的规矩的丫鬟,你先用着,若是不好,我再给你另挑。” 第五百五十章节 云朝诚恳道:“嬷嬷教导我几天,我略懂些规矩就成。至于四位姐姐,我是绝不能要的。我身边有人服侍,再则,我船上也放不下这些丫鬟。我若真收下,在京城还罢了,回乡下却是叫人笑话呢。” “可你去了京城也要用人呢。”冯氏劝道。 云朝想着大伯家在京城的宅子怕不会大。京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燕氏又不是多有钱的人家,想办个大宅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大伯家人口众多,能有个住的地方按排他们就算不错了,她要是带着七个丫鬟一个嬷嬷,这不是给大堂嫂添乱么? 但舅舅舅母的好意也不能拒了,云朝果断摇头:“委实用不了这么多的人,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要不,让嬷嬷先教导我几天,舅母再挑两位姐姐,等到了京城再送到我那里?” 冯氏答应下来。 又陪着说了几句话,独孤沥知道云朝过来是有事要说,便示意冯氏带着杨氏先离开,等两位舅母走了,独孤沥才道:“有事要问?” 云朝笑道:“八舅舅英明。” 这马屁拍的,独孤沥无奈的指了指她,才开口道:“是瞿家的人指使的,那位漕军将领叫黄全,答应我明天一早会把瞿家过来找他的人绑了来。明珠,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 “八舅舅,十三舅舅,你们是怎么想的?” 独孤沥道:“事情发生在我们眼皮子低下,若视而不见,我们也当不起你这一声舅舅。人,黄全肯定是要交到我们手上的,事情可一可二,却不可三,我和你三十舅舅的意思是,此次必要瞿氏付出代价,我们独孤氏的外甥,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虽说的平和,云朝还是听出了这位八舅舅隐藏着的怒意。 云朝默了默,为瞿氏一门点了根蜡,才笑道:“瞿家不足为虑,舅舅们和他们计较,没得让人觉得太过看得起瞿家。要我说,到了京城,便把那瞿家的人,送给秦王也就是了。自己动手惩罚这样的人,没得脏了自己的手。” 独孤滛在一边听了这话,不由失笑。 给秦王,就不是脏了秦王的手?这丫头骂起自己的亲爹来,倒是一点不含糊。 拍了拍手,独孤滛笑道:“琯儿说的好,就照你的意思办。我和你八舅舅也会在京城待至年后再回幽州,我们倒是要看看,人交给秦王,秦王打算怎么办。让他们狗咬狗去!左右若是办的我们不满意,再出手不迟!” 独孤沥斥了独孤滛一声:“十三弟慎言!” 什么狗咬狗的,秦王到底是明珠的亲爹! 云朝却不在意道:“我倒觉得十三舅舅说的不错。” 虽然原就猜测是瞿家的人,但得到证实,云朝其实还是有些无语的。 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云朝便打算告辞:“八舅舅,十三舅舅,我这就回去了。” 独孤滛还要留她在这边用晚膳。 云朝笑道:“好几天没去给我大堂兄和大堂嫂请安了,再则十叔去见朋友,船上只留了八叔一人,我还得回去陪八叔晚膳呢。左右舅舅们也一路去京城的,我改天再过来陪舅舅舅母用膳。” 独孤家兄弟见他执意要走,也未强留,云朝便请了那位杨嬷嬷一道回了船上。 结果才一进舱便听到了里头说笑的声音。云朝进去一看,便见自家两位叔父,那位见过一面的沈经年,还有沈七姑娘,正在叙话。 想不到小十叔未出去,倒是上家人门拜访了。 云朝进了屋里,给诸人行了礼,方瞥了她家美人儿一眼,道:“两位叔父有客来访,小侄不打扰了,沈家叔叔和沈姑姑便留在咱们这里晚膳吧,回头我打发让人去厨房里,和许婶婶说一声,给添几个好菜。”沈七姑娘被她那一声沈姑姑给噎了一下。 见燕展昭看了她身后的杨嬷嬷一眼,云朝解释道:“刚去独孤家的船上拜访,独孤家的舅母见我身边的丫鬟没什么规矩,特意指过来帮我调教丫鬟的,这位是杨嬷嬷,十三舅母身边得用的嬷嬷。” 又给杨嬷嬷介绍了一下:“杨嬷嬷,这位是我的八叔,这位是十叔,那位是十叔的好友沈家公子,那位是沈姑娘。” 杨嬷嬷含蓄的福了福身。 云朝便行了辞礼,领了杨嬷嬷退到外间,上了楼。 到上楼上,又给杨嬷嬷介绍了白脂和翡翠:“我身边还有位叫墨璞的,是十三舅舅送我的女护卫,这会儿正在我大堂兄的船上呢,回头也叫她过来见过杨嬷嬷。” 白脂和翡翠见了礼,杨嬷嬷打量了一下,便知道这两个丫鬟,也非寻常丫鬟,大概也是护卫一类的,心里不免纳闷,燕家这位姑娘身边怎三个丫鬟都是护卫?也难怪自家两位夫人要送她四个服侍人的姑娘了。 可自家老爷夫人,未免对这位亲家姑娘也太重视了些。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原因来。倒是听自家夫人说过,这位姑娘和仙去的先秦王妃长的象,但爱屋及乌,也不至于此。 不过她这样人老成精的,虽心里纳闷,却也不至于问出口来。 翡翠笑道:“我们几个都是粗使的,动动手脚却成,服侍人便不成了,往后还请嬷嬷多指点指点我们。” 杨嬷嬷笑道:“姑娘看重你们,哪里就差了?翡翠姑娘太客气了。指点不敢,只我到底痴长你们几十岁,传你们点儿经验却是能的。” 两下里客气了一翻,云朝便让白脂按排了杨嬷嬷歇息的地方,领着杨嬷嬷去了。 她自己则与翡翠去了燕云书和小韩氏的船上。 楼下还有一位对她家美人儿虎视旦旦的人呢,她眼不见为烦不成么? 不过人虽去了,到底还是让许婶子给添了几个菜,招待沈氏兄妹。 到了燕云书的船上,见过小夫妻两个,燕云书道:“白天那些人到底是怎回事儿?” 云朝当然不会说出真相来,安慰道:“没事,听说是抓捕水匪的。和咱们没什么干系。” 说了几句话,燕云书自去看书,留了姑嫂两个说话。 云朝凑到小韩氏边上,笑问:“大嫂,上次我送你的东西,你用了没有?” 第五百五十一章节 小韩氏莫名:“什么东西?” 云朝一阵无语。 “那回在山阳码头停靠时,晚上我让人送过来的东西,你没打开看看?” 小韩氏一拍脑门儿:“瞧我,竟给忘了,那天晚上回来后太累,便早早歇下了,原打算第二天再瞧的,结果混忘了,对不住朝儿了,大嫂给你赔个不是。” 云朝白了她一眼,真是枉费了她花的那些心思。 “大嫂晚上一定要瞧啊。那可是好东西,时间赶的急,只给你作了一套,不过想来大嫂身边肯定也会针线上出色的人,让她们给你多做几套往后用着就是了。大嫂,我跟你说,那可真的是好东西,用的久了,对身形体态的保持,是很好的。” 小韩氏不免好奇:“到底是什么?” 云朝咳了一声,未予作答。 小韩氏道:“你过来,两位叔父呢?” 云朝撇了撇嘴:“有客来访,还有位女客,要不然刚才我就让大堂兄过去一起陪着说话了。” “女客?” 云朝没好气的道:“是呀,听说是金陵沈家的人,兄妹两个,那位沈姑娘和小十叔还是青梅竹马呢。” “听说金陵那边三叔家的雪妹妹,婆家就是金陵沈家,可是一家?” 云朝道:“是呢,不过听小十叔,这兄妹两个是沈家的旁支,雪姐夫是沈家嫡支长房的。不说她们了,原还想陪大嫂逛逛沂州城呢,不过白天闹了那一出,八叔不让我们出去。” 小韩氏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听你这口气,你好象不太喜欢那对沈氏兄妹?难道是有什么不妥?那位沈姑娘多大了?怎还这不见外的见外男?便是小时候与十叔要好,毕竟如今年纪大了,你既说是十叔打小要好的,想来那位沈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吧?” 云朝嗔了她一眼:“我哪有不喜欢?没这回事儿。大嫂,晚上咱们吃什么?” 小韩氏哪里想到她这是刻意的转移话题,便顺着她的话回道:“你想吃什么?左右时间还不算晚,我让厨房里给你做去。你这丫头嘴叼的很,我这边灶上的人手艺一般,只怕你吃的不满意。你大哥也整天念叨你做的菜呢。” 云朝便道:“得,让我去灶下做两个菜好饱你们口福,我是做小姑子的,讨好你也是应当的,何必说的那么含蓄呢?我万一要是个笨的,听不出来你话里的意思,大嫂你岂不是白说了?” 小韩氏扯着她的嘴笑骂:“伶牙俐齿的丫头,大嫂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既说了,我偏不放过你,赶紧儿去厨房里给我和你大哥做两个好菜来孝敬,要不看你以后嫁了人,我们做兄嫂的,给不给你撑腰!” 云朝起身,做出作小伏低的样子,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为了未来的终身幸福,妹妹这就去了!”施然去了厨房里。 小韩氏失笑。 云朝让墨璞注意着自己船上的动静,用了晚膳,和燕云书还有小韩氏在船上消磨了半响,直等墨璞说沈家兄妹离了船,方才与兄嫂告辞,回了自己的船上。 待她离了船,燕云书去洗漱,小韩氏想起她送的礼物来,让人拿了来看,打开一瞧,见是几块布,做的样子也是怪里怪气的,小韩氏拎在手上半响,那三角形的她不知是作甚用的,倒是那两块圆布加上布条的,看着形状,心里倒是有了点数,不禁红了脸。又见盒子底还放着一张纸,拿起来一看,小韩氏的脸更红了。 那是云朝怕她不知道送的东西是怎么用的,特意画的模特图样。 她送的是一套内衣,凶兆和小内内。 小韩氏又好气又好笑又脸红心跳。 这东西,若是穿在身上,真有她画的图上穿的那般好看…… 这死丫头,才多大的人啊。 小韩氏咬牙切齿的暗骂了云朝半响,到底还是好奇的。红着脸把东西收了起来,带去了洗漱间里,等洗漱完,偷偷按着图纸试穿了一下,在铜镜前照了照,便不舍得脱下来。 在外头穿了衣裳,这才红着脸回了屋里。 燕云书见她脸若朝霞,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脸红成这样,莫不是受了寒凉,生病了?” 小韩氏娇嗔着打了他的手:“胡说,我好着呢。” “没生病,脸怎这般红?” 灯下看美人,美人更美,何况美人儿此时潋滟风情,更叫人心动,云书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两人躺到床上,小韩氏伏在云书的怀里,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云书会意,解开她身上披着的霞衣,一室春光。 等到两人平静下来,云书抱着怀中的娇妻,纳罕道:“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今儿才穿出来?哪里来的?” 小韩氏总不好说,这是你妹子为了咱两的性福生活给送来的吧?便扯了个谎,道:“听说是金陵那边的东西,倒也不是为了……听说是对身体好。” 云书把头闷在她脑前的柔软中笑了会儿,才道:“好,以后你就穿这个。对身体好嘛。” 云朝并不知道,她为自己兄嫂的性福生活添了砖加了瓦,回了船上也未去见过两位叔父,知道他们喝了点酒,只让小柳儿去和许婶子说了一声,给两人煮了醒酒汤,让听涛负责给两人喝了,她这边也洗洗睡了。 第二天是冬至,这会儿的冬至,是很受时人看重的一个节日,虽说是在船上,也是要好生过一过的。许婶子那边早就按云朝吩咐的,给准备了馅料,云朝原是打算要做冬至饺子和蒸红豆饭的。而桂花酒,是在山阳的时候就买好的,后来刘琛的娘刘夫人派人送的东西里,也有两坛子上好的桂花酿。 不过她心里惦记着瞿家的人,不知道有没有被黄全送来,因此一直关注着独孤家船上的动静。 她这边洗漱过后,穿戴好衣衫,正打算下楼给两位叔父请安,便听白脂过来禀道:“姑娘,舅爷那边,有人上船了。” 云朝道:“你盯着些,看是几个人上船的,具体什么情况,回来禀我。我先下楼。” 第五百五十二章节 谁知白脂却道:“自是看清楚了才来回姑娘的,是昨天的那位姓黄的将领,他带着四人前来,那四人,应该是二人押着另外的二人,面上看不出来,但是那种押人的手法,我们护卫却是最清楚的,不会有错。” 若是有押过来的人,那便是瞿家的人无疑了。 这种事情,谅黄全胆子再大,也不敢作假。 云朝舒了口气,不知道刘镛看到独孤家送到他面前的瞿家人,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点,云朝不禁有些快意。 “既然你有把握,那便不必管了。去厨房里看看早上吃什么,我去给八叔和小十叔请安。杨嬷嬷的三餐,就按我和两位叔叔的标准让许婶子准备。” 白脂道:“是。姑娘,我临来时,师父吩咐我给姑娘每天做药膳,明儿开始,姑娘的三餐就由我来准备吧。” 白脂口中的师父便是冯老头冯先琪。 云朝奇道:“给我准备药膳?这是为何?” 她觉得她的身体倍儿棒呀,没事吃什么药膳? 白脂笑道:“师父说了,姑娘大概是之前受了些罪,体寒比较严重,是药三分毒,姑娘年纪还小,慢慢调理着就是了,倒没必要吃药。我跟在师父身边学了不少药膳的做法,姑娘放心,我虽厨艺不及姑娘万一,但是药膳做的还是不错的。” 至少不至于难以下咽。 冯老头其实也教了云朝不少药膳的方子,云朝自己的身体,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越到了冬天,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哪怕是在温暖的被窝里,她几乎也是一夜都手足冰凉。 尤其如今是在水面上,哪怕屋里的碳火放的足,四肢也没个暖和的时候。 白脂继续道:“如今在水面上,本就寒气重,若不调理着,怕姑娘的体寒会加重。若是姑娘怕我做的不好,我教给姑娘,姑娘自己做也成。” 云朝想了想,道:“还是你帮我做吧。” 白脂这才笑着去了。 云朝神清气爽的下了楼,燕展映和燕展昭兄弟二人已经洗漱好了,正各自坐在罗汉床的两边手中拿着书在闲看着,中间的搁着的如意几上,茶杯中冒着热气,清晨的阳光才出地平线,暖暖的桔色,衬的两人越发温润。 大概是昨儿晚上喝多了酒,燕展昭还不显,燕展映的脸色却有些发白,好在晨曦微光,倒不难看。 云朝入屋行了礼,方道:“八叔,我瞧着您脸色似有些不好,怎不多睡会儿?可是因着昨儿喝多了酒?若不舒服,我让许婶子给您炖点儿红豆汤,暖暖胃可好?” 燕展映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这个季节喝点红豆汤也好。 云朝还记得刘夫人给她的土仪里,有些新鲜的莲藕,刚好厨房里里便有上好的桂花,做个红豆莲藕桂花羹,这个季节喝最是温补。八叔的身体原就比较弱,平时的调养是不能轻视的。若不然回头参加春闱的时候,几天折腾下来再病了,便是得不尝失了。 云朝便笑着去了厨房。 燕展昭莫名道:“这丫头一早上未理会我一句,倒和八哥你说的热闹,我又哪里得罪她了?” 燕展映笑道:“你们叔侄平素感情顶好,你问我,我哪里知道?侄女不过白关心我一回,倒叫你酸成这样?” 燕展昭确实挺酸,这丫头只记得她八叔,竟不问他想吃什么。 云朝到了厨房里,许婶子正忙着早膳,她闺女小柳儿在一边帮忙,白脂也在做着药膳,见云朝过来,白脂道:“姑娘怎来了?” 云朝道:“我瞧着八叔脸色不大好,想做道红豆莲藕桂花羹给八叔尝尝,八叔身子不大好你也知道,若是有适合他用的药膳,你忙得过来的话,帮着八叔也调理调理。”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秋冬又是最好的温补季节,白脂答应下来。 因要跟着杨嬷嬷学习礼仪,用了早膳,云朝便去了楼上。 燕家两兄弟也知道她要跟着杨嬷嬷学仪礼,便也未留她说话。 此时码头的船只也开始离岸缓行了。 学了一个时辰的礼仪,云朝见也快要到准备午膳的时间了,便和白脂一道去了厨房里。 早上炖的红豆莲藕桂花羹全化了开来,云朝尝了一口,香甜适中,红豆早化成了沙,莲藕也软香,桂花香味扑鼻,她装了四碗,让白脂给杨嬷嬷送去一碗,自己端了三碗,打算送去两位叔叔那里,连着自己,三人一道吃。 因一共炖了一瓮,还余下好些,云朝对许婶子道:“余下的许婶子你给分一下,让小柳儿给其它人送去,你和小柳儿也尝尝。” 白脂的药膳却还未好。送了杨嬷嬷的羹汤,便回了厨房继续守着。 云朝陪着燕展映和燕展昭喝红豆羹,又不是正经用膳,倒不必遵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云朝只陪着八叔燕展映说话,却是看也不看燕展昭一眼。 死丫头这般别扭,燕展昭总算回过味来。这丫头难不成是在吃醋?就因为昨天沈七姑娘来访? 燕展昭一笑,却也不惯着她这毛病,一碗羹汤吃的怡然自得。 热热的一碗汤下肚,整个人都暖起来,燕展映早膳吃的不多,这会儿觉得全身都舒泰起来,夸道:“朝儿这汤炖的好,往后每天都备着些,若觉得饿了,喝上一碗,全身都舒服。”(感谢冰淇淋,may,还有另一外么有名字的样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月票,我会发奋加更的。) 云朝笑着应下,收了空碗,便往厨房里去。 许婶子的红豆饭早就蒸上了,做冬至饺子的馅料是早就调好的,云朝和起面来,开始动手包饺子。 中午便是吃的红豆饭和冬至饺子,还有几道鱼做的菜,配上桂花酿,连云朝也尝了几口。 用了午膳,云朝上了楼,小睡了一会儿。 待她醒来,便听到楼下王四崇的大嗓门正在说话。 定是三个小子又来他们的船上陪两位叔父闲聊了。 云朝洗漱了一下,正要下楼,白脂端了一小盅药膳来,给了云朝:“姑娘你尝尝,若是味道不好,我再改进。” 云朝尝了一口,既是药膳,肯定是有中药的味道的,虽不难吃,却也实在算不上可口,倒也能忍受。 第五百五十三章节 刚好杨嬷嬷进来,见云朝在用药膳,倒是笑道:“水面上寒气重,我瞧姑娘似有体寒之症,用点药膳调理最好。” 云朝笑道:“也是白脂关心我,我自己其实倒没觉得什么。” 杨嬷嬷正色道:“姑娘家的,若有体寒之症,如今不显,将来便要受罪了。只是这药膳也不能乱吃,这是白脂给姑娘做的?若是姑娘放心我,不如把方子给我瞧瞧?我于这药膳上头,倒是知道些。” 白脂笑着把药膳的配方说了。 杨嬷嬷听了,细想了一会儿,方露出笑来:“弄出这方子的,倒是个高人,极好极好,姑娘且放心用。” 云朝便道:“白脂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教她的也是个杏林高手,嬷嬷放心,我也不会乱用的。” 杨嬷嬷教了她一个时辰的仪礼,觉得这位燕家姑娘真正是极聪慧的,不管教什么,她是一学就会,这样的姑娘,教起来才省心。且她也听话,说什么都会照着做,杨嬷嬷从前也教过几位姑娘,却觉得,燕家这位姑娘,是她教的最省心的一个。 因她是被借过来的人,往后还是要回杨氏身边的,因此对云朝也极客气,又因她是杨氏得用的人,云朝待她也极尊重,两下里相处的倒十分愉快。 云朝早上跟着杨嬷嬷学一个时辰的礼仪,然后下楼去陪两位叔父聊聊天,船至码头停靠时,也会去堂兄嫂的船上联络联络感情,间或去独孤家舅父舅母面前卖个萌撒个娇,再不就是和两个匪二代加一个富二代撒撒欢,余下的时间,倒是一心闷在屋里画神臂弩的图纸。 因神臂弩的图纸需要保密,便是她家美人儿,她都未曾细说,知道这图纸存在的,也不过不是祖父燕宏扬,因此云朝画图时,都是让白脂和翡翠在外头守着,为堂兄堂嫂的安全,墨璞便被她留在了堂兄嫂的船上照应着。 她们的船上有白脂和翡翠两个,再加上楼下的听涛还有八叔身边的护卫阿弥,她自己也是个大杀器,因此云朝并不担心自己船上的安全。 杨嬷嬷教了一段时间的基础礼仪,云朝学的差不多了,便让杨嬷嬷教她些宫庭礼仪,倒让杨嬷嬷吃了一惊,实在想不明白,她要学宫庭礼仪做什么。 按说,她学了也用不上的。且她教云朝礼仪的时候,她虽学的时候认真,却也未见有多用心,反是学宫中仪礼的时候,却十分上心。杨嬷嬷心中不免思量。 大齐开国至今,哪怕有从民间选秀,也只一次,且不过是为了填充宫中的宫女和女官,至于后妃和皇子妃们,却都是从官员家中选取的。 燕家不可能让自己家的女儿进宫去做个宫女,而想进后宫或者做皇子妃,燕家姑娘还不够资格,那燕云朝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杨嬷嬷暗自揣测,莫不是这位,想借着独孤家对她的看重,打算一步登天? 杨嬷嬷摇了摇头,这些日子的相处,这位燕姑娘可不是那样的人。 杨嬷嬷想不明白,便打算找个机会把她学宫中礼仪的事情,透露给杨氏。 一路往北,再未遇上什么突发的事情,平平安安的,在十二月初二这天,便进了京城。 此时已经是冰天雪地的季节,一行人早在半途,因河面冰封,已改走了陆路。因有独孤家同行,是从南城门进的京城。 看着巍峨的京城城墙城门,云朝也不禁感叹,这古代的政治经济中心之城,果然不负盛名,确实是她一路来,见过的最宏伟的建筑群。 云朝着男装,虽然外面极冷,她还是弃了马车,骑着高头大马,欣赏着这京城的风光世情。 大堂伯燕展晤一家住在离宫城比较远的西城,他们至南城门进城,绕道又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京城的燕宅。 这边住的,多是些京城的小京官,因地段离着内城比较远,房价相对便宜些。且西城有码头,生活也比较方便,不好的地方就是,大伯父去衙门工作要早起,且不够安静。 饶是如此,燕家里宅子也不大,统共也就三进的院子,加了两个小跨院,小花园什么的,却是不指望了。 燕展晤因要上衙门办公,并不在家中,倒是大伯娘陈氏在家里正等着长子长媳妇归来。 因早收到了信,知道同来的,还有八叔子和十叔子,并个子侄辈的三房五老太爷的三孙,听说这三孙燕云洛,是孙子辈最出色的一位,据说才华不逊十叔子燕展昭,陈氏不敢怠慢了,也早按排好了叔侄三人的院落。 待到听下人禀报,说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陈氏激动的起身迎了出去。 身后还跟着次子燕云言和小女儿玉林,还有云书和小韩氏的长子,三岁的燕志翰。 陈氏生了三子,只一子未满五岁便夭折了,活下来的,是长子云书和次子云言,另外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只小女儿玉林虽十六岁了,说了婆家,但还未出门。 看到长子长媳平安回来,陈氏高兴合不拢嘴,且老宅来人,也是件喜事,要知道自从他们来了京城,便未再见过他们这一支几房的亲戚了。 尤其是,两位小叔子并一位侄子,哪一个瞧着都是出色的儿郎,对一个家族而言,家中后辈优秀出色,才是家族最大的财富。 云朝没想到这位大伯娘作为长辈会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一时还真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他们这一支,除了在外放的六叔燕展晟,也只这位大伯燕展晤是官身,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小京官,但人家是京官呀,且大伯又是嫡长房,这位大伯娘作为他们这一支的宗妇,不摆架子,看着也是个和气的妇人,还是让人惊喜的。 云朝跟着燕展映和燕展昭行了礼,陈氏笑道:“这一路辛苦了吧?快进屋里,你们兄长念叨了好些天了,只年底了,衙门里忙,不好在家守着,怕是要等他下衙才能见着。” 第五百五十四章节 又道:“你们是从南城门进的城?我就说,想着你们这几天该到了,原是派了人去西城门守着的,竟未得信。” 燕展映笑回道:“因走的是陆路,同行的还有独孤家的人,便一起走了南门,倒叫长嫂惦记了。” 陈氏道:“惦记什么?当初离家进京,八叔还是个才十岁左右的小子呢,如今也成家立业了。小十那会儿方才五六岁的年纪,这会儿也成了大人,瞧这长的,满京城也找不出比小十更好看的郎君来。你们兄长听到你们中了举,高兴的三天都未睡着,直说咱们家人才倍出,合该兴旺呢。可惜八叔成亲,咱们也未能回家给你亲自道贺。” 又看着云朝笑道:“哟,这就是老四家的三小子吧?竟也这么大了,我们离家那会儿,你娘正怀着你呢,好好,长的真好……” 说到这里,想到故去的五弟和五弟媳,陈氏不禁抹起了眼泪,拉着云朝的手叹道:“你是好孩子,这般出色,你爹娘九泉之下也会安慰的。” 云朝忙安慰:“谢谢大伯娘夸奖,云书大堂兄可比我优秀多了。您也别光夸我呀,大堂兄可在一边等着给您见礼呢。” 陈氏早看到儿子了,不过儿子儿媳才离眼几年,虽心里惦记着,到底不比看到燕展映他们这多年未见的更欢喜。 云书和小韩氏这才得空上前行礼。陈氏又拉着儿子儿媳说了几句。 玉林和云言看着美貌惊人的十叔,也是两眼亮晶晶的,总听说老家有位十叔父天人之姿,如今才得一见,真正不负盛名。其实他们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只那会儿比较年纪还小,只四五岁的年纪,虽也一起玩过,却记不大真切了。 陈氏和儿子儿媳念了几句,方想起自己的次子和小女儿来,又拉过云言和玉林还有小孙子来介绍:“这是云言,这是玉林,这是云书家的小子志翰,翰哥儿,快叫八叔祖十叔祖还有十二叔。” 十二叔,指的当然就是假借了云洛身份的云朝了。 云言和玉林还有翰哥儿皆上前见礼。 小韩氏扶了陈氏笑:“娘,您可弄错了,其实咱们十二弟呀,是个假小子,信里也未细说,那却是个丫头呢,是五叔祖家的长孙女,叫云朝。依着儿郎们取的名字。” 又对云朝道:“朝丫头,还不快过来重新见礼。” 云朝上前重新见了礼,又对张着嘴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的玉林眨了眨眼。倒惹的玉林掩了嘴笑。 陈氏万没想到,这丫头看着明明是个小子,竟是个姑娘家。 都说五老太爷极宠这位长孙女的,可见传言不假,要不是真宠上了天,如何会让她一个姑娘家的,跟着两位叔父进京玩耍? 陈氏越发喜欢起来,抚着云朝的头道:“姑娘好,姑娘好,你林姐姐整天说没人陪她玩,这下好了,来了个妹妹,她也不整天儿闹我了。” 云朝笑道:“可惜我三哥没来,要是他知道我这一路上借着他的名头,他该气我坏了他的名头。三哥长的其实比我好看的多呢,比之十叔,也不差的。” 说的众人一阵大笑。 叙了一会儿话,陈氏才道:“你们一路过来,怕也累的很,院子早收拾好了,先去洗漱口一下,歇上一会儿,待用午膳时,再好好说话。” 又想着,原是收拾了那跨院给三人住的,如今云朝从小子变成姑娘,却不好让她也跟着她两位叔父一道住了,便让玉林领了云朝:“让你妹妹随你去住,好在你院里还算宽敞,就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只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收拾不好,让你妹妹先在你屋里歇着。待收拾好了,再把她的东西搬过去。” 云朝路上是和小韩氏说好的,为方便出门,她打算和两位叔叔住。 小韩氏忙拦了陈氏的话,道:“娘,就别再麻烦妹妹那边了,就让朝丫头跟着八叔他们住在跨院里吧,这丫头平素在家里,也常出门做假小子,没得到了咱们家,反拘着她。再则,她还得跟着十叔每天读书,若是住妹妹那里,来回跑的倒不方便。左右屋子是收拾好的。” 陈氏愕然:“这如何能行?” 燕展昭在边上道:“大嫂,就照侄媳说的办吧,五叔怕这丫头出来玩疯了,给她留了学业的,且有我看着她呢,不会有事。” 陈氏心道,我哪里是担心她有事?我这是担心她一个丫头,住在外院传出去不好。 云朝道:“伯娘,我便跟着叔父们住吧,左右我顶了三哥的名头出来的,往后也只着男装就好了。” 倒是玉林一脸失望,好不容易来了个妹妹,结果她住到外院,还如何亲近? 玉林便道:“就是住外院,这会儿过去也不舒服,不如等你的丫鬟们收拾好东西,你再过去住就是了,这会儿就同我一道去歇着?” 云朝爽快的应了下来。 陈氏便叫了家中的下人来,领了各人自去歇着。 云朝只带了翡翠随玉林回了她住的三进院里。 两人到了屋里,因头回见面,还有些生份,玉林好奇道:“妹妹在家的时候,也常穿着男装?五叔祖不拘着你出去玩么?” 云朝笑道:“是呀,左右我也是跟着男丁排行的。再则我们老家不比京城,民风开放,别说男子,女孩子出门,只要有家人跟着,也不算什么。林姐姐平时不大出门么?” 玉林羡慕道:“京城女子极少出门的,左右也不过是去烧个香,又或者陪着娘和嫂子出门作客,才能透个气。我离家那会儿还小,如今倒不记得老家是什么样子了。听爹说,咱们老家山清水秀的,祖宅所在的村里,多种桑树,依山傍水,风景是顶顶好的。” 云朝道:“以后林姐姐得闲回去一趟,如今更漂亮了,到了春天,满山满野的油菜花,金灿灿的比什么都好看,秋天又有桑葚吃,且咱们临水,河鲜是顶不缺的,还能去山上打猎,金陵三伯家的雪姐姐,便爱往老家跑,可惜京城离家远,要不然,林姐姐也能常回去玩啦。” 第五百五十五章节 倒说的玉林心动不已。 且不说回祖居地看看的诱惑,只说她作为一个京城闺秀,出门最远,也不过是春天里出城踏青,亦或是去城外的寺院里进香罢了,且城中便有有名的大相国寺,出城进香的时候也少。平时也不过跟着长辈们去别家作客,路上坐在轿子里,别说外面的风光连城中的街道都没太多的机会看。 一年里,能在城中街道恣意闲逛,也不过是中秋节和上元节赏灯。 若有机会能自由的回一趟祖居,看看沿途风景,该是何等叫人向往的事? 只可惜她从前至家乡往京城来的时候,年纪太小,便是见过一路人情风俗,这会儿也是半点想不起来了。 玉林叹道:“若是能回一次老家,多好。” 云朝笑道:“左右我明春就回,若是大伯娘同意,姐姐可以随我一道回去呢。” 玉林脸一红,她明年秋时便要出嫁了,如今是待嫁之身,哪里能随意外出?若是回老家,只怕会误了嫁期,早知道那会儿她该争取跟大哥大嫂一起回去的。 玉林暗叹了一声:“只怕没时间回。” 云朝一想,便明白了,笑道:“那也不怕,我听大嫂说,林姐姐翻年秋天出嫁,林姐夫听说也是个少年举人,若将来考中进士,外放为官,姐姐便能出京玩几年了。” 玉林道:“嫁到别人家,哪有在家里自在?嘿,我同你个小丫头说这些做甚?我听说家里也有几个妹妹的,你和她们都熟悉吧?” 云朝笑道:“自是熟悉的,刚说了金陵三伯父家的雪姐姐,她为人大方爽利,长的也极美的,今年八月里及笄,还有七叔家的瑶姐姐,最是温柔敦厚,她比瑶姐姐略小些,十月底的笄礼,可惜我来京城,不能参加了。如今姑母家的语表姐也在咱们家住,语表姐棋琴书画样样出色,尤其是绣艺,常人难及,为人亦极可亲,当真可用冰清玉洁来形容她。还有我家的二妹妹云畅,那丫头,咳,不大爱说话,但再没有比她更懂事的小姑娘了,还有下面的小妹妹蔚儿,虽淘气些,但又可爱又漂亮,一大家子都宠着呢。雪姐姐也说了亲,是金陵沈家嫡长房的次子,瑶姐姐倒没定亲,但我瞧着七婶娘的意思,怕也快了。” 玉林笑道:“听你这一说,我竟恨不得立时就能见到这几位妹妹们。” 云朝道:“我来的时候,家里姐妹们,都托我给你捎了礼物来呢,回头等东西都归置好了,我给林姐姐送来。对了,不是说京城还有位十一叔的么?怎没见到?” 玉林道:“十一叔在国子监读书呢,平时不住在家里。不过再过几天便是腊八了,国子监里也快放假了,过几天便能见着。” 提到叔父,玉林道:“我总听爹娘夸十叔如何如何,今儿见了,才知道世上竟当真有如此神仙般的人物。你可不知道,我爹听说十叔高中清江府的解元时,有多高兴。他老人家还直念叨,以十叔之才,便是状元也可期。因着这个,十一叔都不爱往家里住,我爹但凡见着他,便要拿十叔来教训他。可怜十一叔这些日子,读书读的人都瘦了。” 自己家美人儿被夸,云朝与有荣焉,却谦虚道:“哪有大伯夸的那么好,我倒是跟着他读书的,也没见他把我教出什么大才来。对了,怎未见着伯祖父和伯祖母?” “祖父身体不大好,刚好爹的一位同僚家里在城外山上有个温泉庄子,爹借了他家的庄子,送了祖父和祖母去庄子上泡温泉去了,我娘还说,大后天宜出行,打算派人去接祖父和祖母回来呢。哎呀,瞧我,光想着说话了,我这就吩咐人过来服侍你洗漱,回头咱们躺炕上说话也暖和些。你若是累了便说,好好睡一觉也成。” 边上的丫鬟笑道:“这还要二小姐吩咐?热水早准备好了。正等着朝姑娘去净室里呢。” 玉林的屋里,外间盘了炕,平时便在炕民读书写字做做针线,内室里却是床。好在炕也够大,沿着东墙惯通南北,别说姐妹两只躺着说话,便是再来几人一起玩牌也尽够的。 云朝洗漱好,换了居家的女装,方才上了坑,同玉林躺着闲聊。她介绍起家乡的风土人情,玉林也说了京城有趣的事情,还有哪些地方好玩。 对大相国寺,云朝是如雷贯耳,不免向往。 玉林道:“这也没什么,大相国寺每天都热闹,腊八施粥的时候,人更多。你若是想去,回头我和二哥说一声,让他领我们玩去。我可真羡慕你还能着男装冒充小子,我却是不成的,便是外出,也要带着幞巾,那玩意儿遮着脸,看什么都迷迷朦朦的,当真不快活。可我若是和娘说也着男装出去,一准儿被我娘骂。再则,我的婚期也定了,却不大好出门的。” 云朝哈哈一笑:“我不过是占了个没人认识我的便宜,顶了三哥的名头。” 玉林好奇道:“都说洛弟十分出色,可是真的?” 云朝得意道:“那还有假?和十叔仲伯之间,不说在清江府,便是放到京城,也毫不逊色,论美貌,我可及不上他一半。将来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幸能嫁给三哥这样的小郎君呢。” 玉林笑道:“洛弟才十三四岁的人,他的亲事且不急呢,倒是十叔,四伯祖母和三婶就没急着给他定亲?莫不是想中了进士再论亲事?十叔这样的,可是榜下捉婿最热门的人选了。” 云朝差点被呛住,咳了两声,才吱吱唔唔道:“那个……前头说的亲事,那家的姑娘意外夭折了,如今……听,听祖父说是给他看好了人家,两家都说定了,只是因些特别的原因,还未正式下定……大概是不会被榜下捉婿给捉走的吧?” 玉林白了他一眼:“别说只是说好还未下定,有那成过亲的,还叫人捉了去呢。你自己想,十叔这样的人才,别说一般的人家,便是宫中的公主也配得!只怕过些日子,他便是京城最热门的女婿人选了。” 云朝:……! 第五百五十六章节 你有政策我有对策,大不了放榜那天不让她家美人儿亲去看榜就是了。派个轻功最好的墨璞去,看榜还比别人快呢。 就是她家美人儿非要亲去,那也没什么,到时候把阿弥、听涛、白脂、翡翠还有墨璞都给派去保护她家美人,她就不信有这几个大杀器在,还有人能从他们手中把她家美人儿抢走! 再退一万步,真有人有本事在这几个大杀器手中把人抢了,难道当她是吃素的? 作为一个男人,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啊呸,,说错了,是作为一个箭术一流的神箭手保护不了自己家的美人儿,她还混个屁!谁敢抢她家美人,她就拿着板砖拍扁丫的! 云朝胸中豪气顿生,几乎咬牙切齿道:“不怕,就是被人抢走了,大不了咱们再抢回来。” 惹的玉林掩嘴直笑:“说起来,每次春闱后,为这抢婿的事情,倒闹了多少官司。其实呀,说是榜下捉婿,也不真是闭了眼瞎抢的,多少都是之前就打听清楚了对方的人品样貌。有那凭着家中权势强抢强嫁的,面儿上人家不说什么,背后也要招多少的骂。十叔若真如爹说的那样,中个状元回来,也没人敢去抢了。” 云朝心道,那可是未来明珠郡主鄙人我的郡马,确实没人敢抢。 就算有人抢了去,当她哥刘瑜是吃素的么?秦王府未来当家人的妹婿,要是被人给抢了,他还有脸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混? 有靠山不用自己出力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云朝决定,回头见着亲哥,得好好拍拍他的马屁才成。光一个神臂弩还不够,她得做些更贴心的事情让她亲哥高兴高兴才是。毕竟神臂弩的功劳是要给她大哥云川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云朝不禁皱了眉头,要给她亲哥刘瑜送些什么才好呢? 好象除了箭术和厨艺,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了。 还是表姐的绣艺好,若她也有那样的针线活,给她哥做两成身衣衫,保管让她哥高兴,问题是,她别说做两身衣裳了,她连个帕子都绣的象狗啃的。 玉林见她眉峰微蹙,还以为她累了呢,便也不再逗着她说话。 这一路也着实是有些累,躺在暖和之极的炕上,云朝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丫鬟们叫醒了她,云朝起身,问过来服侍的翡翠:“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 又见玉林不在,问道:“林姐姐呢?” 翡翠回道:“已经收拾好了,还好有杨嬷嬷在,要不只我和白脂墨璞,怕是收拾的叫人笑话了。林姑娘去前头帮着大夫人和大少奶奶准备午膳了。姑娘这就往前头去?” 云朝起身洗了手脸,穿好衣裳,便要往前头去。 翡翠道:“姑娘,那边是外院,我们跟着姑娘倒没什么,杨嬷嬷住在前头却不大适合了,您看?” 云朝想了想,道:“回头我和大嫂说一声,让杨嬷嬷先在林姐姐院里住着吧,过几天孤独家舅母会给我送两个服侍的丫鬟过来,到时候问一下杨嬷嬷的意思,她若愿意继续教我,便在这边待着,若是想回独孤府上,便送她回去吧。只是,她到底教了我一场,我也得有点表示才好。你回头帮我看看外头有什么适合送她的东西,帮我置办一下。或者封二十两银子给她也成。” 翡翠便道:“杨嬷嬷是杨夫人身边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咱们手头也不宽敞,若是买东西,倒不如直接封二十两银子的好。” 云朝一想也是。 用了午膳,云朝便回自己住的地方去看了看。 说是小跨院,却也是样样俱全的,八叔燕展映年长,便住到了正房里。燕展昭住着东厢,云朝被按排在了西厢。 东西厢房各有三间,还带着披厦,倒也够住的。 且屋里竟然也盘了炕,倒不怕冷着,云朝极喜欢这炕,平日里待在炕上,也暖和的很,倒比烧碳盆要好的多。 这一路,她也是受够了北边的寒冷,待在暖和和的屋里,外头阳光灿烂的,这处小跨院里,还种着几株寒梅,此时也正打着骨朵儿,若再来一场雪,小院里的风景也是极美的。 云朝惬意的躺在炕上,笑道:“感觉总算活过来了。” 惹得白脂和翡翠都笑了起来。 墨璞在边上道:“姑娘,杨嬷嬷让我问姑娘一声,给林姑娘他们的礼物,是现在送过去,还是等闲下来再送?” 云朝道:“先不忙,回头我自己送,你叫杨嬷嬷来,我有话问她。” 墨璞便去外头请了杨嬷嬷进来。 云朝问了话,杨嬷嬷笑道:“姑娘,前儿夫人还与我说,若是姑娘需要,让我以后就跟在姑娘身边服侍呢。” 云朝一愣。 杨嬷嬷可不是一般的奴婢。若是十三舅母把她送给自己,这人情可就大了。 “那嬷嬷的意思呢?” 因已经快要到京城,因此独孤滛便和杨氏说了云朝的真实身份,云朝身边又没个得力的嬷嬷,她若回秦王府,秦王府的人,她是万万不能放在身边作贴身服侍的人的。所以独孤滛才会送她嬷嬷和丫鬟,派了杨嬷嬷,倒不光是为了教她礼仪。 因此杨嬷嬷去杨氏面前说话时,杨氏便给杨嬷嬷交了底:“若是朝姑娘愿意留你,你往后便跟着她,我虽舍不得你,可,朝姑娘身份特殊,跟着她倒比跟在我身边经强的多。那丫头是个有良心的,只要你一心为她,将来且亏不着你。回头只看朝姑娘的意思吧。她若让你回来,你便回来,她若要想留你,你只管留在她身边。” 杨氏虽没明着对杨嬷嬷说云朝到底是什么人,但杨嬷嬷早就对独孤家的两位老爷看重云朝心有疑惑了,这会儿听了杨氏的话,心中不禁一跳。 杨氏自然不会骗她,因为没必要骗。 这会儿云朝再问,杨嬷嬷也思虑了几天了,稳了稳心神,方笑道:“咱们为奴婢的,当然是以主子的意思为主。夫人让奴婢跟着姑娘,姑娘若觉得奴婢还可用,奴婢自是愿意在姑娘身边服侍的。” 她这会儿自称奴婢,已经表明了态度。 云朝沉吟。 第五百五十七章节 如果她只是燕家云朝,她当然是不需要这样的一个嬷嬷的。 人在什么位置,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就如她明明是大齐最有权势的王府的郡主,但在燕家,她依然在尽力的扮演着燕家女儿的角色。 可她也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待在燕家。那么,她身边的确是需要杨嬷嬷这样的人的。 秦王府的人她不敢用,那么能选择的,就只能是宫里按排的人和独孤家送她的人,相比宫中的,她更愿意选择独孤家送她的人。 不是因为她不相信宫中帝后对她的心意,而是相比起来,选择独孤家的,更符合利益一致的标准。 独孤家和她是利益一致体,相对而言,独孤家的人,也更值得信任。 但是她还将在燕家待上几年,如此,如何按排杨嬷嬷,便让人为难了。 一个嬷嬷,她原有的三个女护卫,再加上独孤家要送她的两个丫鬟,她身边便有六个人了。 云朝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舅父舅母的好意,对杨嬷嬷笑道:“杨嬷嬷,十三舅母心疼我,把身边最得用的嬷嬷给我,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可我不过是个乡绅人家的姑娘,委实用不了这么些人。只能推却长辈的好意了。我会与十三舅母亲自道谢的,我们家的情况,杨嬷嬷也是知道的,虽我心里极希望杨嬷嬷能留下,可留下杨嬷嬷,委屈了嬷嬷不说,于我家的情况也不大适合。不过嬷嬷教导了我这么些日子,我心里却是十分感激的。” 说到这里,云朝想了想,继续道:“嬷嬷教我的礼仪,我还未全部学好,还得留嬷嬷一段日子,等独孤家的舅母离京时,我再送嬷嬷回去,这一段时间,还得委屈嬷嬷在我们家住些日子。可我住在外院,倒不便留嬷嬷在我院里,回头我和大伯家的林姐姐说一声,你住进林姐姐院里一段时间,可好?” 杨嬷嬷不想云朝竟然拒绝让她留下。 要知道,她这样的人,别说寻常人家,便是京城相当当的权贵人家想请她这样的人去教导自家姑娘,也是不容易的。杨嬷嬷虽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不舒服,便笑道:“夫人送奴婢过来服侍姑娘,原是要听姑娘按排的。一切都按姑娘的意思来便好。” 解决了杨嬷嬷的事,云朝便亲去玉林的院里寻了玉林说话,刚好大伯娘陈氏也在,听说云朝想把杨嬷嬷送过玉林的院子住一段时间,陈氏知道这位杨嬷嬷是独孤家夫人的贴身嬷嬷,独孤家送到云朝身边教导她礼仪的,不免心动。 “朝丫头,伯娘有个不情之情,还望你能答应。” 云朝笑道:“伯娘直管说,但凡侄女能做的,必会应下。” 陈氏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是占了侄女的便宜,可机会难得,燕展晤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京官,又是在礼部任职,清水衙门,想找个有能力的嬷嬷教导自己家姑娘,根本就没有门路,可眼前就有一个,虽然知道人家是专门教导云朝的,让玉林跟着学,未免有点不厚道,但机会实在难得,让她不得不动心。 陈氏沉吟了一下,还是道:“你林姐姐眼见着明年秋天也要出嫁了,你姐夫是长房嫡子,将来嫁过去是要作宗妇的,你姐夫家里也是官宦人家,我想着,若是能让那位杨嬷嬷得闲也指点你林姐姐几句,对你林姐姐也是好事儿,只那杨嬷嬷毕竟是独孤家的人,你看,你能不能与杨嬷嬷商量一下,也教教你林姐姐?你放心,必不会误了你学规矩。若是杨嬷嬷愿意,我们也必不会亏了她。” 陈氏说的客气,云朝还记着春时长房派人回去祭祖,给自己家送的那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大伯毕竟是个清水衙门的从六品官员,家中也不宽裕,日子过的不说紧巴巴的,但给二房三房和五房各送了一百两银子,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凭这份人情,云朝也觉得她该帮玉林一把。更何况,本就是一家人。 在这个时空待了这么久,她已经很清楚,这里的一家人,可不象后世的三口之家那么简单,阖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家族。虽内有龌龊不可避免,但族人却非你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她虽然也可以光棍的告诉自己,她又不是真的燕家人,可事实上,在她心里,她就是燕家人。反倒是那郡主的身份,让她觉得有点不切身心的疏离。 再说玉林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待人热情周到,爱说爱笑,哪怕她不过是才见一面的隔房堂妹,也待她亲切有加。她值得自己去帮她一把。 所谓家人,不就是在对方需要的时候,能及时援手的吗?要不然,大伯一家如何会留他们一行人在家里叨扰,不就是因为是一家人? 再说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不能肯定杨嬷嬷会不会答应,但让她去帮忙求个情,这一点她却是能做到的。 云朝爽快的笑道:“瞧大伯娘说的,林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呢,能帮得上林姐姐的忙,我自是没有二话。只是大伯娘也知道,杨嬷嬷毕竟不是咱们家的人,她能不能应,我不敢保证,但我一定会尽力去说和的。大伯娘和林姐姐只管等我的信儿。” 陈氏听了高兴道:“怪道一家人都疼你,你大嫂更是把你夸的跟什么似的,你这孩子还真是……罢了,不管应不应,你这份情,大伯娘和你林姐姐都记在心里了。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杨嬷嬷住的地方去。” 云朝陪着又说了几句,回了外院,问了杨嬷嬷的意思。 杨嬷嬷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拿乔,痛快的应了下来:“左右姑娘每天也只与我学一个时辰,不过是教教林姑娘的礼仪,于我实在不算什么,多几句嘴的事儿罢了。” 云朝感谢了一翻。待到大伯娘陈氏派人过来说给杨嬷嬷住的屋子收拾好了,云朝亲送了杨嬷嬷去了玉林的院里。 陈氏得知杨嬷嬷答应一起教玉林,高兴的忙把玉林拉了过来,当场给杨嬷嬷行了礼。 杨嬷嬷侧身让了。 正说着话,外头的丫鬟禀道:“老爷回来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节 虽说年底衙门里极忙,尤其是平时的清水衙门礼部,但到了年底,哪个衙门都忙,礼部也不能例外。燕展晤听说族中兄弟入京,尤其是还有一个高中解元的弟弟,十多年未见,自是巴不得早些回来的。 因此他忙完手头的事情,便向上官告了小半日的假,忙忙的赶了回来。 陈氏听了丫鬟的禀报,领着云朝和玉林去了前头。 又差人去跨院里请了燕展映和燕展昭兄弟过来。 兄弟相见,自又是一翻亲热。 燕展晤是长兄,年近五十,比燕展映和燕展昭要大上许多,几乎算是父辈的人了。因此这两兄弟待他也特别尊重。 燕展晤看着两个小兄弟,一个沉稳敦厚,一个风俊神朗,脸上满意的笑容在看到两个弟弟后,几乎就没停过。 待见到云朝,知道这位是五老太爷最得意的孙女,也十分亲切的问了几句,问完方想起来:“不是说洛儿跟你们兄弟两一起过来的么?怎成了朝丫头?” 玉林便掩了嘴笑:“爹,是朝丫头淘气,顶了洛弟的名头,为着在外头方便,男扮女装进的京。” 燕展晤有些无语的看了云朝一眼,笑斥了一句“胡闹”,却并未多说,只道:“既是来了,便和你玉林姐姐一道玩吧,可不许再淘气了。京城到底不比外头。” 又问了家里的长辈们身体,家中家计如何等话。 燕展映笑道:“家里都好呢,我爹和四伯身体素来不错,五叔如今也大好了,兄长不用挂念。之前咱们几家合置了一处庄子,明春便能收粮了。如今是我七哥在管着。还有油坊,收益也不错。朝儿还办了个纸坊,咱们家往后子弟读书用纸是不愁的。虽不敢说大富大贵,可比之从前,却宽裕了很多,这次过来,油坊的收益,该分到长房的,九弟也让我们给捎了来,回头便给长嫂送来。油坊是九弟管着呢。” 家业兴旺,家里的子弟又出色,再没有比这更叫人舒心的事儿。 燕展晤开心道:“好好,家里好就成,我这多少年未能回去,身为长兄,也没能帮上你们什么,实在是有愧先祖。既是你们来了,就好生安心在家里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你们大嫂说。我在礼部任职,别的帮不上你们,待到明春,主考官确定下来,却能比别人先知道,你们十一弟就在国子监里读书,回头让也他带着你们一道去会会友。” 说到这里,又转头问陈氏:“八弟和十弟的住处,可安顿好了?京里天寒,怕他们一时不习惯受不住,屋里的碳火千万别省着,咱们虽不宽裕,多烧些碳却也不至于烧不起。身体可比什么都重要。吃的住的穿的,万不能委屈了他们。” 陈氏笑道:“这还要老爷说?我想着烧碳毕竟不舒服,冬日里窗都关着呢,倒不如烧火炕来得暖和,便把小跨院的火炕给烧上了,早两天便烧起来的,老爷放心吧。” 陈氏如此周到,没有轻视自己家的兄弟,燕展晤对此很满意。 说了半响话,陈氏笑道:“老爷和两位叔子聊着,我去厨房里看看,晚上做一顿好的,给两位叔子并朝丫头洗尘。” 小韩氏自也跟着去了。 云朝便拉着玉林也去了厨房里。 陈氏道:“林儿,把你妹妹领你院里玩去,这厨房里火熏火燎的,不是你们小姑娘家待的地方。” 姑娘家虽也学厨艺,但官宦人家的小姐,哪里又真有自己动手做什么吃食的,所谓孝敬父母公婆吃食,也多是做做样子,搭把手的事儿。 小韩氏和云朝处了这些日子,早就不见外了,听了陈氏的话笑道:“娘,你可别小瞧朝妹妹,她一手厨艺好着呢,我虽未尝过宫中御厨的手艺,但要我说,咱们朝妹妹的厨艺,竟是不比宫里御厨的手艺差的。您可不知道,这丫头在县城开了几家食肆和点心铺子,生意好的很呢。老家一大家子人,就没有不爱吃她做的饭食的。” 又转头问云朝:“朝妹妹,要不今儿你也做道菜,让你大伯和伯娘尝尝你的手艺?也省得你伯娘说我瞎夸你呢。” 陈氏笑骂:“哪有你这样做大嫂的,变着法儿使唤小姑子干活?你朝妹妹今儿才来家里,便是要孝顺我和你大伯一回,也不急在这一天。” 云朝笑道:“大伯娘别骂大嫂,她这是不和我见外呢。我也不累,不是已经歇了半晌了么?我就如了大嫂的愿,让大伯和伯娘尝尝我的手艺。左右我在家里也常进厨房的。伯娘不用担心。” 北方的冬天,还真没什么蔬菜,左右不过是些藏在地窑里的白菘和菠菜,青蒜和芫荽倒是有的。 厨房里羊肉猪肉倒是不缺。 云朝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的食材过来,如粉丝,米线,辣椒,香干等,还有洗好的淀粉,各色腌制好的野味。 就是花生和葵花籽,云朝也带了些过来。 看了食材,云朝做了道水煮鱼片,香菜花生,凉拌菠菜香干丝,蚂蚁上树,鲢鱼粉丝等几道家常菜。 又做了几样点心。 厨房里有厨娘帮忙,整了一桌子菜,倒也没费什么工夫,她原就常做厨房里的活计的,利落的很。 等到一桌子菜整好,倒把陈氏惊了一跳。 她原以为这丫头顶多也就会几道菜罢了,不想半响她竟真整治了一桌好席面。且无论色香味,都极不错,当真不比从外头酒楼里叫的差。 玉林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云朝:“朝妹妹,你厨艺这般好,得闲也教教我呗?尤其是那点心,味道好不说,样子也漂亮的紧,我竟舍不得吃了。” 云朝自是笑着应下。 到了第二天,独孤家便派了人过来。 云朝也想知道刘瑜的消息,听说独孤家的人过来,忙让翡翠过去打听。 独孤家派来的是一位嬷嬷,八舅母冯氏身边的管事嬷嬷,既来燕家,自是要去先拜见陈氏的。同陈氏说了会儿话,奉上土仪,便与陈氏说了想见见云朝,又说过几天等安顿好,请陈氏带着儿媳和家里的两位姑娘去做客。 第五百五十九章节 陈氏一时有些尴尬,要知道,云朝可是住着外院呢。 虽然如了那丫头的意,让她住了外院,但独孤家是百年世家,又是自己家的亲家,让人家知道自己家的姑娘不住内院却住到外院去,到底显得自家没规矩。 陈氏笑道:“原该是我们请两位亲家太太过来一叙才是,等得闲,定上门拜访。我这就让人去请朝丫头过来。” 那位嬷嬷姓金,笑道:“倒不必麻烦夫人着人去请了,不如夫人派了丫鬟领奴婢去见朝姑娘,我们家夫人有话让奴婢代给朝姑娘呢。” 陈氏只好道:“这……那丫头是个闲不住的,一路来定给亲家夫人带了不少麻烦去,这不,因她一路上是着男装过来的,到了家里,偏要跟着他两位叔父住在外院,家里人都宠着她,想着她年纪还小,倒也没什么,便允了她,叫她跟着两位叔叔住了。” 独孤家世代镇守边疆,边关的风气比京城要开放的多,姑娘家住在外院,虽不合理,可独孤家的姑娘们还常扮着男儿上战场呢,这一点不合规矩之处,金嬷嬷很不以为意,见陈氏尴尬,便笑道:“在盱城县时,我们也常见朝姑娘的,燕老太爷把朝姑娘当成男儿养,她一时受了不拘束也是有的。我们家的两位老爷夫人,便喜欢朝姑娘这大气爽朗的性子。夫人您也别在意,朝姑娘是个好的,这会儿年纪小呢,待再大些,那也是个大家闺秀,必不会叫长辈们操心的。” 金嬷嬷这话说的叫人舒服,陈氏那点儿尴尬也就去了,金嬷嬷又道:“我们家夫人瞧着朝姑娘身边的三个丫鬟,都不是那会服侍人的,因此送了两个调教好的丫鬟过来给朝姑娘使,这原也是之前与朝姑娘说过的,今儿奴婢便领了人过来。还请夫人别在意。” 陈氏哪里在意?独孤家夫人身边调教出来的丫鬟,比之小官家的千金,那也不差了。她非但不在意,倒有些眼热呢。想着自己家姑娘身边也是有两个丫鬟的,到时候倒可以请独孤家送来的丫鬟也帮着调教一翻,将来跟着玉林陪嫁去婆家,也是给玉林长脸。 因此非便没意见,心里反倒高兴着。实在不是她眼皮子浅,而是知道得用的丫鬟的实用之处。心里又想着,到底自己家的侄女落了独孤家的人情,她这个伯娘如今是长辈,却也得回些心意才成,只一时又想不起来送什么回礼才好,倒暗暗思量起来。 陈氏痛快的着人请了金嬷嬷去了外院。 结果半道上遇上过来打探的翡翠,金嬷嬷自是见过翡翠的,翡翠笑道:“姑娘听说嬷嬷过来,正让我去给嬷嬷见个礼呢,不想嬷嬷竟也惦记着我们姑娘。” 金嬷嬷笑道:“我们家两位夫人记挂朝姑娘,派了我过来瞧瞧,若缺什么,只管让人过去说一声,便给姑娘送来。又怕姑娘身边缺人使唤,忙将将的让我带了两个丫鬟来给姑娘使唤呢,姑娘且将就用着,若不合意,我们家夫人说了,再给姑娘换人送来。” “叫亲家舅夫人惦记了。” 两人客气了一翻,陈氏派来的丫鬟送了金嬷嬷去了云朝的屋里,便回去复命。 陈氏问那丫鬟:“人送到了?” 丫鬟回道:“道上遇着了翡翠,与奴婢一道领了那位嬷嬷去的。瞧着翡翠与那位金嬷嬷倒熟悉。且金嬷嬷待翡翠极亲热的,见了朝姑娘,金嬷嬷行的可是大礼,极是尊重朝姑娘。可见朝姑娘在独孤家夫人面前是极得脸的。” 陈氏心道,独孤家才进京第二天,便派了嬷嬷过来送上土仪,又说过几天下贴子请她带着儿媳和朝丫头还有玉林去独孤家作客,可不就是看重朝丫头? 两家虽说是亲家,可毕竟老九和自己家是隔了房的,这般看重,自是因为云朝。要不然也不至于还送了她一个得用的嬷嬷在她身边照顾,又送了两个丫鬟过来。 不过,独孤家两位亲家太太不摆谱,愿意与自己家交好,提携自家侄女,陈氏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云朝这边,却还是和金嬷嬷继续说着话。 金嬷嬷笑道:“奴婢临来时,八夫人让奴婢给姑娘代个话,说是事情办的都妥当着呢,让姑娘不用担心。过几天请了府上夫人、大少奶奶还有姑娘去家中做客,再与姑娘细说。” 至于什么事,金嬷嬷不知道,也不必问。她只知道,夫人既然这么说,朝姑娘定能听懂就是了。 云朝便知道,说的是瞿家人的事情。 她倒是好奇,秦王见到独孤家送过去的瞿家人,还有黄全招供的那纸供词时,会是什么表情,又会如何处理瞿家人,对他那位真爱瞿氏王妃,又将是什么态度。 不过,她也仅仅是好奇罢了。真爱们的世界凡人不懂。 只要这对真爱别再烦她,更不会再要她的小命就行。 至于原身的仇,她用了人家的身体,终有一天,她会为这身体的主人,讨回公道。这是她的责任,更是她的义务。只有没良心的人,才会觉得用了人家的身体,人家的恩怨却和自己无关。 送走金嬷嬷,两个丫鬟也被送了过来。 两个丫鬟都是十四岁的年纪,金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原就是八舅母冯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因着年纪小才未提上一等。云朝问了年纪和名字,其中那个苹果脸一笑两个酒窝看着十分喜庆的道:“奴婢原叫阿烟,她叫阿霞,来了姑娘身边,自是要姑娘给我们起名字的。” 云朝道:“那便继续叫阿烟阿霞吧。”起名字这种伤脑筋的事,她还是不去干了。 阿烟抿了嘴一笑,也不再多话。 这两个丫鬟原是军中孤女,只身在独孤家,并无牵扯,冯氏挑了这么两个人过来,也是让她放心用的意思。 云朝让翡翠领了两人去安顿。 她这边,也到了去玉林院里,跟着杨嬷嬷学规矩的时间。 内院里,陈氏忙了一早上的中馈,又接见了独孤家的人,这会才闲了下来,便叫人去整理燕家兄北两从盱城县捎来的东西。待打开箱笼,看到那一匣子的银票时,整个人都呆了。 第五百六十章节 “两千六百两?”陈氏惊呼了一声。实在不是她大惊小怪,可她们长房一年的开销,也不过才四五百两银子,这两千六百两银子,足够长房在京城几年的开销了。 而且,家里如今除了燕展晤当官,一年的奉禄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也不过两百两银子,还不够一家人的家用,家里的收益,靠的是一个小田庄还有个铺子,一年也只五六百两银子的进项。 京城物价贵,家里除了燕展晤有奉禄,余下的十一弟在国子监读书,儿子虽未进国子监,却也在读书,并无收入,女儿要出嫁,二老要奉养,虽有些进项,却也是一个钱掰成两个花,将来次子成家,闺女出嫁,十一弟和长子出仕,都要打点,哪里都是要用银子的地方。 儿媳的陪嫁倒是丰厚,可他们这样的人家,没有打儿媳嫁妆的道理。倒是小韩氏是个孝顺的,她陪嫁庄子上的产出,倒补贴了不少家里,也给家里省了老些开销。 因此,陈氏见到这两千多两的银票,才会吃惊。 “把礼单拿来给我瞧瞧。” 礼单上除各家送来的物产外,这匣子银票,却是注明了是油坊的产出。 陈氏忙让人叫了小韩氏过来。 “你八叔父和十叔父送来的东西里,有一匣子两千六百两的银票,说是油坊的产出,你九叔父让捎回来的,你回去可见了那油坊?生意当真这样好?我听说,咱们家在油坊,也不过才占了不到一成的股,竟有这么多?” 小韩氏道:“既是单子上注明的,那便不会差了。油坊媳妇倒是远远瞧过,作坊里的人不少,用的并非是族里的人,我听朝妹妹私底下说,是边关退役的军汉,好象有好几十口人呢。要说油坊的生意,朝妹妹要比我知道的多,娘若不放心,不如把朝妹妹叫来问一声。” 陈氏点了头:“是得把朝丫头叫来问问,要不咱家拿着这许多银子也不踏实。按说你公爹是长兄,做了官,合该帮衬着家里些,可咱们家也不宽裕,并未帮过老家几房什么,如今哪里好白拿这么多的好处?” 小韩氏便让人去玉林院里,叫了云朝过来。 云朝听了陈氏的担忧,笑道:“既是九叔让人捎来的,伯娘只管拿着就是了,说是油坊的收益,那便不会错的。” “可,这委实也太多了些。老家那里,除了金陵你三伯家,其它几家都不宽裕,我和你大伯拿着这些银子,如何安心?咱们帮不上你们几家什么倒还罢了,如今……” 云朝忙道:“伯娘放心,如今家里好着呢,别说两千多两,往后呀,两万多银也赚得。其实这两千多两,也不只是家里油坊的收益,大概还有与独孤家合作的北边油坊的收入在里头。到了明年,只怕分的更多,且明年田庄上还有收成呢。伯娘可别说什么见外的话,原是一家子人,说好有长房的分红,那你们就安心拿着。大伯在京城,其实也没少帮衬咱们几家,不说别的,春时我们家,五叔家和七叔祖家,伯娘不是也让人送了一百两银子和各色礼过去?那会儿家里正难着,我们如何不知道,那三百两银子,伯娘也是费了心思的。家里只大伯一人有奉禄,可居京城大不易,一家子人吃用,也不宽裕呢。大伯和伯娘记着我们,把我们当一家人,我们如何就能把大伯和伯娘当成外人?这世上,骨内亲情,比银子要可贵的多。银子没了可以赚,亲情却不是想有便有的。” 倒说的陈氏红了眼,叹道:“你小小年纪,倒如此通透,不怪你爷爷疼你。你林姐姐痴长你几岁,便说不出你这样的话来。既如此,这银子我便收下了。” 云朝笑道:“大伯娘自要收下的。”若不是一家人,他们难道就好在大伯家白吃白住了? 云朝说了话,便回了玉林那里继续学规矩,陈氏和小韩氏则整理送过来的礼。 见到一箱子的硝好的白兔子皮,陈氏道:“怎这许多兔皮子?且还都是纯白的,这可难得,哟,这下面还有半箱子黑色的,也不见一丝杂色。” 小韩氏笑道:“是七叔家的玉雪妹妹,在淮河边上咱们家置的那个新田庄上,办了个养兔厂子,专门卖兔肉和兔皮子的,那几个丫头还折腾出了兔毛线来,织了不少围巾子和什么毛衣披风,我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学了呢,回头给娘也织件毛衣,冬天穿在里头,暖和的很,又不象皮子做的穿在身上臃肿。我让人给夫君也织了一件,如今正穿着呢。您和爹的,也正在织着。” 说的陈氏又是一叹:“倒不想,如今老家竟这般兴旺了。” 小韩氏笑道:“家族兴旺,不正是爹娘盼着的么?如今两位叔父有望金榜题名,便是夫君也要下场一试的,还有十一叔,若是都能得中,一门四进士,爹怕是要笑的睡不着。再过几年,我瞧着朝妹妹的那两个兄长,开弟和洛弟,也是仕途有望的,就是言弟,书读的也不错,过几年兴许也能考中呢。咱们这一支呀,眼见着就要兴起了,那些赚银子的产业,相比家里儿郎上进,便不算什么了。娘说是不是?” 说的陈氏也笑起来。 小韩氏又道:“娘之前不是还愁着妹妹的嫁妆么?如今有了这两千多两,刚好给妹妹再置办些嫁妆,总得把妹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话说的贴心极了。虽陈氏原也有这样的打算,但话从儿媳嘴中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 小韩氏自己手中嫁妆丰厚,自然大方,再则公婆待她也好,她在小姑子身上回报一二,小韩氏觉得,也是应当的。 转眼,便到了独孤家请燕家女眷过去作客的日子。 云朝因还要守燕家父母的孝,因此穿的极是素净,玉林便也不好太过打扮,亦是穿了浅色的裙袄。不同的只是,云朝去独孤家,却是穿的男装。 陈氏不免说了她一回。 第五百六十一章节 云朝笑道:“伯娘,我着男装过去,却是有原因的,只这会儿也不便和伯娘说,伯娘只知道我并非故意失礼就是了。而且,独孤家的两位舅母,也不会在意我穿男装的。独孤家虽是百年世家,但毕竟和大齐其它世家不同,边关民风开放,您别忘了,独孤家可是出过女将军呢。” 云朝没说的是,就是这会儿,独孤家也有女儿冒充男子上战场,比如她那奇葩的九婶子独孤游,便是其中一位。 燕展明的亲事,原就是高娶,燕家和独孤家虽是亲家,但无疑是弱势的一方。世人奉行高门嫁女低门娶媳,自是有道理的。可九叔子的亲事却相好相反,偏九叔子又不打算走仕途,他身上虽也有功名,但如今在家里到底只是打理遮务的,陈氏也怕在亲家面前丢了脸,让九叔子被岳家小瞧,因此行事越发谨慎。 如今云朝这么肯定的劝慰,陈氏知道相比于自己,云朝和独孤家的人更熟悉,自是更了解独孤家的人的性格,倒也不再啰嗦她。 小韩氏见婆婆和小姑子玉林到底还有些紧张,也在一边劝道:“娘,您也别担心,这一路上我与独孤家的两位夫人也见过几回,两位夫人待人十分亲切,并无世家大族的架子,既是诚心邀请我们过去做客,又哪里会挑这些理儿?独孤家的下人行止有度,更不会多说,您只瞧着杨嬷嬷,便该知道独孤家的下人是有规矩的。咱们家虽门第不显,可独孤家既把我们当正经亲戚走动,咱们也平常心对待就好。” 小韩氏自己便出身名门,底气自是比婆母陈氏要足。 自己这个儿媳一向是靠谱的,陈氏听了她的劝,这才放松下来,拍了拍小韩氏的手笑道:“我这个做长辈的,倒叫你们两个小的笑话了。” 小韩氏忙道:“哪儿有?娘也是关心则乱,怕亲家小瞧了我们,让九叔父难做罢了。” 玉林也小心的跟云朝打听独孤家两位夫人的性子。 云朝笑道:“林姐姐只当她们是寻常长辈就成,只要咱们不失了礼数就好。独孤家的两位舅母,八舅母端严些,十三舅母为人更亲和,但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回头你也跟着我一起叫舅母就成。左右跟着九婶婶论,我们原就该这么称呼的。” 玉林一笑。 其实说起来,按道理叫舅母是没错,但九叔和她爹毕竟是隔房的从兄弟,而独孤家实非寻常人家,这般叫,道理上没错,但玉林总感觉有些唐突。 直到见到独孤家两位夫人冯氏和杨氏,见云朝待两人如自家长辈一般,玉林也才自然的上前叫了人。 两下里见过礼,冯氏拉着玉林的手笑道:“怪道人家说燕家人生的好,我们在盱城县时,见过的几位燕家姑娘便个个出色,不想林姑娘也是极好的,瞧着倒比朝丫头还要强些,那丫头淘气的很,林姑娘这样静秀柔顺,又大大方方的,才叫人欢喜。” 一边说,一边从丫鬟手上接了一个匣子给了玉林。 “头回来做客,也是头回见,我这做长辈的,没有不给个见面礼的道理,这一声舅母,可不是白叫的。” 杨氏便顺着话头,也给了份见面礼。 玉林没想到这两位亲家舅母,竟然郑重的给了个匣子,虽未看到里头放的是什么,却也晓得不是寻常的东西,不由看向陈氏,陈氏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独孤家的这两位夫人,比自己想象中的,对她们更加礼遇。 这见面礼,不收吧,泼了人家的面子,收吧,又怕让人觉得自己家眼皮子浅,一时倒为难起来。 云朝忙冲陈氏使了个眼色,陈氏这才点了点头,玉林收下匣子,忙行礼道谢。 云朝卖萌道:“八舅母,我可不依了,您夸我林姐姐便夸呗,非得拿我来衬林姐姐的好,也不怕我伤心!您先前可是说过最喜欢我呢,怎这会儿我就成了淘气的?便是喜新厌旧,也没您变的这么快的。好歹别在我面前说,叫我伤心呀?还有呀,虽说之前是给我见面礼的啦,可今儿只给我林姐姐好东西,这不是叫我眼热么?不成不成,我也要讨两样好东西回去。” 冯氏指着她笑骂:“你林姐姐是姑娘家,我和你十三舅母多疼些是应该的,你如今可是假小子,谁耐烦和臭小子多说什么?快快离了我们的眼,别在我们跟前淘气。” 说到这里,杨氏也笑道:“你八舅母故意撵你呢,十三舅母疼你,和你说个实话,是你十三舅舅寻你要问你点油坊的事儿,你且先去你十三舅舅面前请个安,回来再陪我们说话。” 云朝便看向陈氏。 陈氏没想到独孤家的两位亲家夫人待云朝真个如自家子侄后辈一般,知道云朝这会儿征询她的意见,是在外人面前对她这个大伯娘尊重,她也知道,若是没正事,杨氏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便点了头:“既是亲家舅爷有正经事情要问,你快去回话吧,可不许淘气。” 云朝笑道:“伯娘放心,待我回了话便过来。” 杨氏叫了人过来请了云朝过去。 冯氏和杨氏看着云朝离了后院,不由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感叹了一下。开始听说云朝便是玉琯儿明珠郡主的时候,两人皆吃了一惊,也知道了这丫头为何会在燕家,更是多怜惜了几份。原就极喜欢她的,这会儿待她,又与先前不同了。 陈氏见两人看着云朝的眼神复杂,似是十分疼爱,也不禁纳罕起来。 冯氏笑道:“虽是冬天,我们家后园里倒种了几株梅花,今晨竟然开了,我便吩咐人将后园的亭榭收拾了一下,摆了碳火,不如就请亲家夫人和大少奶奶还有林姑娘去赏梅吧。” 云朝那边,被人请去前院的书房里,独孤沥不在,只独孤滛等在那里。 “见过十三舅舅。”云朝行了礼,独孤滛笑着让她在临窗的炕上坐了,让人上了茶水,方道:“知道我叫你来是要说什么事吧?” 第五百六十二章节 “瞿氏的人和黄全的证词,舅舅已经送去秦王府了?”云朝默了默,道。 独孤滛点了点头。 云朝顿了一下,方笑道:“秦王……怎么回复您和八舅舅的?” 独孤滛没想到云朝会如此轻松的谈论起秦王来。 说起来,秦王毕竟是她的父亲,而此时,她的语气,似乎只是提起一个陌生人罢了。 虽然知道她早慧,看着乖巧却是个有手段的,但她提起秦王时的语气和态度,也实在不象是遭遇了那样的经历后,一个孩子该有的反应。 别说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便是成年男子,在被继母差点害了性命,流落在外,而亲生父亲对此几乎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情况下,也不会如此漠然到,似乎那个受害者,并不是她,而是别人一般的淡然甚至冷漠吧? 是怎样的伤心和失望之后,对亲生父亲已全无一丝期待? 独孤滛怜惜的看了她一眼。 云朝笑道:“十三舅舅,您还真别怕我听了秦王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会难过。子不言父之过,那也是在子还有命言或不言的情况下才有的标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的血肉之躯,有一半是他给的,可死过一次,便是把那份生恩还了。论起来,我的命还有一半是母亲的,还他整个命,是他赚了。如今的我……其实若是可以不顶着明珠郡主这个头衔,我是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份因他而来的尊荣的。我想要什么,自可凭自己去争取。我有手有脚,有脑子有谋略,有手段有家族支持,虽未必有郡主之尊,但也不会差。可惜我生来便是明珠郡主,哪怕我还了他的生恩,但,我的身份是没法改变的。这也没什么,无法更改的事情,接受就好。我不在意他如何对我,十三舅舅您会在意大街上一个不认识的人待你是亲近还是疏远吗?我所在意的只是结果,结果如何,将决定我如何行事。我既无法摆脱这个身份,那明珠该做的事情,我便得去做,欠了我的,我会让人还回来。加在我身上的,我也会统统还回去。为人一世,若不能恩怨分明,枉为人矣。十三舅舅,我不是无知小儿,更非冲动之人。您,应该明白的。” 她说这些话完全没有任何勉强,独孤滛商场里浸淫多年,自能看出,她骨子里对秦王刘镛,是真的不在意,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了。 半响,方一声叹息。 不在意也好。 有那样一个爹,还真不如没有。 他的外甥女玉琯儿,难道还缺人疼爱吗? 刘镛若是听到这般出色,大齐男儿少有能及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了。 独孤滛笑道:“好,好,这才我独孤家的外甥女!这才是大齐明珠该有的傲骨!” 云朝挑眉:“十三舅舅不觉得我这些话大逆不道?” 独孤滛冷哼了一声:“虎毒尚且不食子。” 言下之下,刘镛不过是个禽兽不如的,对待这样的爹,无视他都是对他的宽恕和高看。 “好了,说正事。刘镛说了,会给我和你八舅舅一个交代,他也知道我们这次在京城逗留,若没个满意的答案,是绝对不会离京的。此事若闹到御前,瞿家更加落不了好。他若还想保他那继妃,就必会亲手打压瞿家。这也是我和你八舅舅不会去动瞿家的原因。” 狗咬狗,戏才有看头,然刘镛到底是玉琯的爹,这话独孤滛自然不会说出口。 “不过,经了这事,秦王自是知道你也来了京城,我怕他会提出接你回王府,你也要早作准备。若是你不想回王府,需要我和你八舅舅帮你挡了,自有我们出面解决。” 云朝眨了眨眼,道:“我这会儿,不是还在宫中么?” 独孤滛一愣,复又大笑:“说的好!” 云朝也露出笑来:“十三舅舅不用担心,便是要接我回去,我也不怕。难不成他和瞿氏,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再杀我一回不成?再则我也不是几年前的玉琯了。十三舅舅放心就是。王府,我可能还必须得去住几天,露个面也好,我想在燕家再待几年,可京城这边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吧?露回面能省多少事儿。不过我可不想现在就回去,总得叫我先逛逛这上京城不是?” 独孤滛道:“要不要我给你派几个护卫?” 云朝道:“不用。我身边已经有了翡翠和白脂几个。再则,我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秦王府那边,您和八舅舅只等着秦王给你们的结果就是了。倒是我哥哥,不是说他要回京的么?您可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 相对于两个哥哥回京的事情,秦王府的人,根本不值得云朝关心。 独孤滛道:“小年之前定会回来的。这会儿礼部正忙着迎接边军将领进京受封的事情呢。” 云朝一拍脑门。大伯就在礼部嘛,她想知道,问大伯就是了。 云朝笑道:“那可好,到时候哥哥肯定也要来拜见两位舅舅的。” 说到刘瑜,云朝八卦道:“说起来,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吧?不知道哥哥可说了亲事?” 之前刘瑜要为他们的亲娘先王妃守孝,现在除服已经大半年了,年界二十,确实到了娶妻的年纪。 独孤滛道:“你哥哥是世子,婚事定是需要经过圣上和皇后娘娘点头的,倒不用担心那边的两位拿捏你哥哥的婚事。你放心,帝后不会拿你哥哥的婚事玩笑。” 刘瑜不只是秦王府的世子,未来的秦王爷,他手上还掌握着近一半原本被独孤家握在手上的兵权,所以他的婚事,帝后必会慎之又慎,若秦王和秦王那位继妃瞿氏想谋算刘瑜的婚事,那才是找死呢。 所以独孤滛一点也不担心刘瑜的亲事。 云朝听了,也就放了心。 刘瑜秦王府世子的位置是不可能被取代的,他惟一的软肋,大概也就是亲事了,既然亲事也不会被人拿捏,那就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她的亲事,刘瑜立在她身后,并且认可她和小十叔的亲事的话,那她其实也没什么好太担心的。 第五百六十三章节 当然,云朝也没把事情想的太顺利。 独孤滛道:“你哥哥不用你担心,秦王府你想回便回,不想回咱们也有办法,不过出了瞿家的事,你回京便不是秘密了,若不进宫,却是说不过去的,你自己考虑一下,什么时候进宫合适。你八舅母是要递贴子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回头得和皇后娘娘禀一下你的事。” 云朝知道,若宫里要接她过去,这却是不能讨价还价的,进了宫,离京之前,她便没什么太大的自由了,叹了口气,云朝可怜兮兮道:“总得叫我先见过我哥哥再进宫吧?再说我难得来京城一趟,也得叫我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不是?从前我年纪小,便是出过门,怕也未在京城好生逛过,且,您也知道,我毕竟大病了一场,从前的事情记不大真切了。” 事实上是,她的蕊子,已然换了人。这上京城,她是头一回来。 独孤滛只好道:“这事儿怕是不好说。好在你八舅母还得过些天才进宫。” 有些事情,还真强求不得,她既进了京,便免不了要进宫的。 云朝笑道:“顺其自然吧。” 独孤滛这才问起她在燕家过的如何,是否习惯等话。 云朝也一一回了。又说燕家大伯和伯娘都待她极好,与堂姐堂兄处的也很愉快,独孤滛道:“若是缺什么,只管遣人过来跟你两位舅母说。” 云朝也笑着应下,又问起独孤沥。 独孤滛道:“虽说你八舅舅是请了假的,但既进了京,也少不得要往兵部走几趟。圣上那里怕也会召见,是要忙几天的。就是我,也不得闲,咱们家在京中,也是有产业的啊。回头待你出嫁,十三舅舅也给你挑几个好铺子作陪嫁。” 云朝:…… 陪着独孤滛说了会儿话,独孤滛知道她是个爱玩的,想着燕展晤毕竟是文官,便送了云朝一匹俊马,云朝笑道:“十三舅舅,太感谢你了。我大伯家只有马车,那马车还得每天送我大伯去衙门,有了马,我往后出门也方便。回头得闲我过来给十三舅舅做好吃的孝敬您。” 独孤滛听了大笑:“得,那我可等着我外甥女的孝心了。” 云朝和独孤滛说完话,便回了后院,被丫鬟领着去了后园子里。 杨氏笑道:“你十三舅舅顶喜欢你,你们舅甥这是说什么,说这了半响?再不来,这烤鹿肉,可就没你的份儿。” 云朝道:“十三舅舅送了我一匹马,我讨了半响才叫十三舅舅松口。这不就耽误了?” 陈氏听了忙嗔道:“你这孩子,怎好乱跟长辈们讨东西?”一匹寻常的马便得上百两的银子,更何况独孤家送的,肯定不是一般的马匹。 杨氏笑道:“亲家夫人不用说她,哪是她讨了半天?只怕是他十三舅舅非得送她,这丫头免为其难才收下的。你自己家侄女你还不知道?这丫头哪是没分寸的?她十三舅舅送了她一匹马也好,省得这丫头又从我讨东西,可不是给我省了银子?” 说的一屋的人都笑。 独孤家在京城的宅子临近宫城,本是权贵聚集区,但宅子极大,这宅子倒非圣上赐的,而是独孤家在京城的老宅,累世而积,这宅子几乎是这一片最大的一处府邸,虽是冬天,园子里的景色也极好。 长辈们一处说话,丫鬟们领着云朝和玉林逛了半晌园子,直到天色不早了,陈氏方告辞。 杨氏亲送了她们去了仪门。 陈氏道:“知道亲家夫人们难得进京,怕也有亲朋友故旧要拜访,年前便不打扰亲家舅爷舅夫人了,待年后,我给亲家舅夫人下贴子,万望两位舅夫人赏光。” 杨氏笑道:“界时定登门。” 回去的路上,云朝也不陪着玉林坐马车了,独孤滛送她的马竟是匹纯白的俊马,比她在盱城县时,刘瑜送给她的那匹小黑还要神骏,但这马也被驯的温顺,因此云朝是骑着马跟在马车后头回去的。 不想才出了独孤家所在的巷子不久,云朝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两边权贵人家的宅子呢,便听到有人叫她:“明,,燕小公子?” 云朝回头一瞧,便看到了一位眼熟的。一时也有些无语。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云朝在马上拱了拱手:“徐世子好。” 这位正是她的“前”未婚夫越国公府的世子爷徐苌楚。 他也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两位小厮。 同春时见到的徐世子相比,此时的徐苌楚,身上少了点京城贵公子的风流,却多了两分贵气从容和沉稳。 徐苌楚见到云朝,其实也是十分惊讶的。 他不过是瞧着象,也没细想,便试着叫了一声,不想竟还真是认对人了。 “你怎么回京城了?” 他用的是个“回”字。 倒叫马车里的燕家婆媳母女听的讶异。 云朝怎会在京城遇上熟人?而且还是什么世子? 云朝笑道:“我陪家中伯娘和长嫂来独孤府上作客,正要回去呢,没想到会遇上徐世子,盱城县一别,徐世子还好吧?冯爷爷也常念叨徐世子的。” 徐苌楚自是知道独孤家的一位嫡出姑娘嫁给了云朝的燕家九叔,因此燕家人来独孤家作客,倒也不算奇怪。 听了云朝的解释,徐苌楚虽有些担心她的身份在京城会有麻烦,但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再则云朝会来京城,想必也是有所依仗的,独孤家只要有人在,倒也不必太担心她吃亏,便顺着云朝的话道:“那老头子可不会惦记我,你这客气话说的太假。我却是常心记着他老人家呢,可惜他如今在燕家日子过的消遥,却是不愿意理会我的。说起来,我该谢谢你对他老人家的照顾才是。” 云朝客气的道:“徐世子太客气,冯爷爷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请得的,他愿意在我们家住着,是我们家的福气。他老人家哪里需要我照顾?我这里还有长辈在,倒不便和徐世子多说,就此别过,我开春后便回盱城县,若徐世子有什么要带给冯爷爷的,便去柳叶巷燕府上说一声,我自会帮徐世子带到。” 第五百六十四章节 徐苌楚又顿了片刻,笑了一声,方拱了拱手,道:“再会。” 云朝也挥了挥手:“再贱!” 对于是这个“前”字正在进行时的未婚夫童鞋,云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就是了。 她虽然不知道刘瑜是如何说服他答应与自己退亲的,但左不过是权势利益的交换。 云朝觉得自己也矫情了一把。虽然退亲她是乐见其成,但当自己,又或者说是原身,不过是个利益交换里的质介,到底让她不爽了一把。虽然哥哥是因为她的原因而用这样的方法达到目的,并且这也是最为有效直接的方法,但她却不免为原身和仙去的亲娘而感到难过。 若不是如今活在这具身体里的人是她,若是真正的玉琯儿,她会不会难过?而独孤王妃知道自己看中并托付女儿一生幸福的女婿,宁可为了利益而放弃她的女儿,她九泉之下,会不会失望? 她其实怪不着徐苌楚,因为他的放弃的交换,如了她的愿。她只是有点儿……不舒服。虽然条件是她哥提出来的,徐苌楚不过是接受方,委屈怪不着人家,做人不能当了****还要立牌坊,装逼必造雷劈!但她确实就是不舒服啊。 潇洒的挥了手后,云朝又叹了口气。 她会替代玉琯儿好好的活下去的。至少,她不会再让那些真正关心玉琯儿和爱护玉琯儿的人难过和失望。她会帮着玉琯儿,回报别人曾给予她的每一份爱和善意。 至于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云朝眼神微冷。 而背道而去的徐苌楚,则回过头去,看了一下马背上那瘦弱却又挺拨的身影。 不过大半年未见,她好象突然之间便长大了,长高了很多,少了幼时的娇憨,神情里多了份冷冽,而他还记得在盱城县时,她隐藏着一点坏的甜美而乖巧的笑容。 也许这上京城的天空,真的不适合在乡野里恣意的姑娘。 又或者,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那个娇憨的小小女孩,经历过风雨,再也无法做回那温室里的花朵。 她早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为一棵可以与别人并肩的树。 只不过,那棵与她并肩的树,再也不可能是他。 他还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小小的幼童,两三岁的样子,白白的,胖胖的,笑起来似能让人心融化。 那时候,比她足大了五六岁的自己,还曾经抱过她呢,那么软软的小小的一团儿。 徐苌楚莫名觉得自己早就冷更的心,竟有了一种叫难过的感觉。 旋而又想到,她在盱城县玩的那一场漂亮的反击战,甚至她其实算起来什么也没做,便让盱城县的餐饮业风卷云涌,让客中来满盘皆输,不得不以转卖而收场。 偏他,还是客中来背后真正的大东家。 这丫头……也算是为她自己向他报了仇?虽然她并不知道。 想到这里,徐苌楚又失笑。 他待她,哪怕没有男女之情,但兄妹之情却总是有的。 任谁对着一个打小看大的小小姑娘,心总是软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单为了寻她,而借故去了一趟盱城县的原因。 那时候他看着她在燕家快快乐乐的活着,竟觉得,也许做个平平凡凡的乡间小姑娘,比生活在他们这样的权贵之家,要幸福的多。 徐苌楚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 若自己不能护着她,又何必拉她同自己一起下水呢? 更何况,刘瑜开出来的条件不错啊。 至于他欠琯儿的,他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还她。 又或者,他亏欠的,并非琯儿,而是,他辜负了一个曾经极信任他,待他若亲娘似的长辈。 云朝并不知道身后之人的感概。 对徐苌楚,她可没有太多的感叹,不过是因着冯爷爷,才会去搭上那么一两句话的点头之交罢了。因着这家伙大概现在还顶着她未婚夫的名头,还让她心里头有了点儿酸楚的感觉,真是哔了狗了。 觉得自己矫情了的云朝,迅速收拾了心情,隔着车窗,和玉林聊了起来。 “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呀,你怎在京城还有认识的人?” 云朝笑道:“不是在京城认识的,那人是越国公府的世子,他去过徐城县,还在我们家做过客,嗯,一位如今客居我们家的祖父的老友,是他的长辈,所以才认识的。只是那会儿并不知道他是越国公府的世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玉林讶异:“在盱城县认识的?那我刚才怎听他问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要不是他叫你燕小公子,我们还当是有人认错你了呢。” 云朝一噎,只好打哈哈道:“有这么说吗?或许是口误吧。那个,林姐姐,前头有人卖糖葫芦,你要不要吃,我给你买呀?” 玉林在车里嗔道:“噫,我又不小孩子,你要是想给我买吃的,我记得前头有一家点心铺子,上京城最有名的十里香铺,里头的桂花玉色糕又香又软糯,我顶爱吃的,你请我吃那个。” 云朝气道:“一串粮葫芦五文钱,一盒点心至少也得个要个几十文,贵的上百文的都有,姐你可真会算帐,不带这么讹人的。要吃,回头我把点心铺子开到京城来,天天让你吃个够!” 陈氏听的笑骂:“两个不消停的,这才几天?隔着车窗子都能斗起嘴来。我做个主,朝儿你只买个冰糖葫芦就成,她不爱吃,给你嫂子吃。” 云朝笑道:“我给伯娘也买一串。” 陈氏在车里笑道:“泼猴儿,连你伯娘也消遣。” 云朝当直去买了四串冰糖葫芦来,递了三串儿进车里,自己也在马上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看着越往西去越热闹的街道。 冬日黄昏的阳光,带着些温暖的桔色,街上人声鼎沸,原先心里头的那丝儿不痛快,也被这新奇代替,不时路过玉林说的十里香铺,云朝让车夫停了马车,在街边靠着,她自己也下了马,跟车里的伯娘说了一声,让她们略等会儿,又叫了玉林下车,陪她一起去铺子里逛逛。 她还想看看京城的点心铺子,取取经呢。她的百味斋,以后可是要开到京城来的。 只是,才一进点心铺子,云朝便懊恼的想跺了自己的脚! 第五百六十五章节 云朝决定以后出门之前一定要看黄历,不宜出行日,绝壁不出门。 今天绝不是她的黄道吉日。 都是说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三大喜之一。 然她今天遇上的这两只,委实叫她喜不起来。 之前那只“柿子”还罢了,现在这个却和她有着不大不小的干系。是不好三言两语就打发过去的。 云朝决定,她还是先装个死吧。 所以当那个让她脚步微顿的存在,冲着她扑过来激动的叫她姐姐的时候,云朝脸都黑了。 死孩子知道不知道她现在身上穿着男装呢,翩翩浊世佳公子一枚,她哪里娘了?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是不是一个人出来找不到家人了?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 云朝一副温柔相见不相识的惊愕模样。 那孩子听了,抿了抿嘴,然后倔强道:“你就是我姐姐,我是……我是晚照啊,只有姐姐你才会叫小姑娘。我是小郎君!不是小姑娘!” 十里香铺里的人,包括伙计和顾客,都看着这一对小神经发着愣。 哪家跑出来的奇葩二人组,明明都是小公子,偏那小的叫大的姐姐,那大的叫小的小姑娘。感情这小兄弟两人,是非要坐实对方是姑娘才如意啊。 至于那大的不认小的,边上的人都切了一声,这是不认识的样子么? 云朝身边的玉林噗嗤笑出了声。好奇又打趣的盯着成楚风瞧。 她家朝妹妹男扮女装她是知道的,虽然看不出一丝女气,但她就是个姑娘呀,倒是眼前这个目如点漆,小小年纪便全身散放出冷意,哪怕他扑到云朝面前抱着云朝的腿耍赖撒娇,那丝冷意也未减半分的小子,难不成真个如云朝口中叫的,也是个小姑娘? 这一大一小两个倒好,竟当着别人的面儿,相互抖了对方的底儿。 玉林是一脸看戏的好笑,而成楚风身边位高挑的而又神情倨傲,美艳不可方物的姑娘,却看着云朝咬牙。 那目光,云朝自是看到了,心里也直纳闷,难不成,她又躺枪得罪人了? 这位莫不是她便宜表弟成楚风的亲姐成秦月,姑娘其实没死她活过来了? 云朝尴尬的咳了一声,哄着成楚风道:“那个,既然你说你不是小姑娘,那么你是男子汉吧?男子汉哪有抱着别人的腿当街掉眼泪的?小伙子你实在是认错人了!” 玉林被她那一声“小伙子”又惹得噗嗤笑出了声。 云朝白了她一眼。 还自家姐妹呢,关健时刻不帮衬也就罢了,还尽掉链子拖后腿儿。 她这边和玉林眉来眼去的,那位高贵而又美艳非凡的姑娘,实在忍不住了,话几乎是从牙逢里挤出来的:“明珠!” 云朝先还未在意,再看那漂亮姑娘瞪着自己,一品味,明珠这两字好象是有点儿熟悉啊。 得,她可不就是明珠么? 云朝挑了挑眉,看向那秾丽之极的姑娘道:“叫我?这位姐……咳,姑娘,认错人了吧?” 那姑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只低头问成楚风:“这就是你一直念叨的那个姐姐?你没认错?所以,当初救你的人其实是琯儿?” 成楚风摇头,急切道:“璇姐姐,我怎么会认错姐姐呢,没错,真的没有认错!” 云朝就知道遇上这小子,自己一准儿没有好事。上次差点没命,这次是快要掉魂!云朝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拉了玉林就要出门。 不想她这才一转身,还没迈步子呢,便听一身后一声娇斥:“站住!刘玉琯,你今儿倒是走一个试试瞧!” 得,能叫出她的名字,这下是真溜不成了!让你脚贱!云朝很想煽自己那双爱闯祸的脚两耳光!(脚哭诉:脚又何辜,还不得听脑子的,有本事你往自己脸上煽啊。尽捡我们不会说话的老实脚欺负!求放过!) 不对呀,云朝转过头来,眯眼看了看那稼丽之极的姑娘一眼。 能知道她在外头的人不多,能让成楚风叫姐姐的人也不多,成楚风又是被帝后养在宫里的,和她一样一样滴。 如此还能被他叫姐姐的人…… 成楚风不是叫她璇姐姐么?璇玑的璇?美玉之意? 她的名字玉琯两字,亦是取美玉之意! 据她所知,皇后嫡出的公主,便叫刘璇,璇玑公主! 云朝有一种想死的赶脚! 这都叫什么事! “那个,”云朝立时识相的端了一张笑脸,刻意忽略了刘璇那张咬牙切齿的脸,心里想着莫不是她从前和这位公主不对付?所以人家姑娘看到她不大爽?嘴上却道,“小兄弟呀,你是不是和令姐解释一下,你认错人了呢?” 得,小姑娘又变成小兄弟了。 刘璇哼道:“别给风儿使眼色了,若是眼抽,找御医给你治。就算他认错了,莫不成本……我也会认错?” 刘璇一边说,一边生气的拉了她的袖子,拖到自己面前,拎着她的耳朵道:“便是我认错了,你边耳朵边……” 云朝不待她把话说出,便意正言辞的大叫:“姑娘自重,光天化日这下,如何能非礼小生!” 小生! 刘璇:……!!! 成楚风:-o-!!! 玉林:这几人在说啥?什么玉琯?真认错人了吧? 云朝趁着刘璇和成楚风怔愣的工夫,拉了同样发着呆的玉林便往外跑,刘璇反应过来,忙对着左右道:“给我把她拿下!” 而外头的翡翠和白脂,也听到了动静,见有人辑拿自己家两位姑娘,也忙护到了两人面前。 “琯儿,你当真连我也不认了?”刘璇盯着她的眼,冷声道。 即便冷言,亦丝毫不损她的高贵风华。 可惜云朝此时无心赏美,只迎着她的目光,敛了神色,静静的看着她。 刘璇的脸上,似有些伤心,又些有些生气,那冷意,也便不那么让人生畏了。 两人皆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还是刘璇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已带上些许的暖意:“你不跟我回去?我娘……你就不怕让我娘伤心?还有爹爹,他也挂念你的。你受了委屈,我们总不会让你的委屈白受。但你怎能因此便连我们也不认了?琯儿……既是让我见到你,你以为你不想回去,便可以不回的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节 其实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凛冽,但云朝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份暖意。 可也正因着这份暖意,她心中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却象是决了堤。海水恣意疯狂,似要把她整个人都席卷撕裂。 这上京城还真是不适合她呀。 那些话,差点冲口而出。 回去?回不去了。你们的琯儿,已经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刘玉琯,不是你们手心里的明珠,她是燕云朝! 你们既许她一世掌心明珠,那就好好护着她呀,为什么让人把她辗入尘埃里! 玉琯!明珠! 呵! 玉林似是感觉到了这位一向开朗快乐的族妹,刹那周身的僵硬和冷萧,担心的拉了拉云朝的袖子。 云朝深深吸了口气,迅速恢复了一惯的嘻皮笑脸的样子:“我说,璇姐姐呀,你便是要我回去,也得让我先办完了自己的事儿,找个大家方便的时候回去不是?我这要是现在就跟你回去……不说我,你们……也不大方便是不是?放心好了,我挺大个活人就在这里,难不成还能跑了?便是别人想我跑,我也不能跑呀,跑,呵!我凭什么呀?即便别人不让我回,我也得回去呢。我那么多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扔了。我这人小气着呢。不信你问我林姐姐,她刚才让我请她吃个百十文的点心,我还是她三请四请的才进来的。得,就这么说啦,等你们方便了,我再回!” 说完,拉了云里雾里完全不知她所云的玉林,出了铺子的门。 刘璇身边的人要上前拦着,翡翠和白脂静静的盯着几人,直到刘璇摆了摆手,翡翠和白脂暗松了口气,才反身跟着云朝出了门。 还好马车停的离着十里香铺有些远,陈氏和小韩氏并不知道点心铺子里发生的事情。 到了外头,云朝脸色便沉了下来。 玉林担心道:“朝儿,这是……怎么了?” 云朝安抚的拍了拍玉林的背:“林姐姐放心,没事儿。我……这事你暂且别和大伯娘提。总之不是坏事儿。” “可,可我瞧着刚才那位姑娘又冷又凶,还有她为什么叫你玉琯?你……你可是头一次来京城啊,怎会认识他们?” 云朝低声道:“刚才那孩子……叫我姐姐的,我在盱城县时救过他的命,他在我们家待过一段日子,还冒充了一段时间我的贴身小丫鬟。至于那位璇姐姐……林姐姐,这个……还有我……我的事,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总之她对我没有恶意。你就装着不知道好了。” “哦……可我们就这么过去,没买点心……娘和大嫂会奇怪的。” 难得这丫头这会儿还想着这小事儿。 云朝一扫刚才的沉重,笑了一下,才回头对翡翠道:“你去买几样点心去,捡最贵最好的买。” “哎呀,”玉林忙拉了她,“也别买那么贵的呀,太浪费了。” 云朝好笑,她家林姐姐还是个迷糊的,这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玉林一跺脚:“还是别买了,刚那两人还在铺子里呢,翡翠去了会不会有事?” 云朝嗤了一声,方道:“不会,她们可未必能拦得住翡翠。再说了,也不会拦她的。林姐姐,你真不用担心。至于贵不贵的,我燕云朝的姐姐,别说想吃几块点心,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这做妹妹的,也会想法子帮姐姐摘回来。” 玉林原还十分担心的,被她这牛皮一吹,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再迟钝不谙世事,也知道刚才的事情不简单,那位叫什么璇姐姐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满京城的贵女,她也见过不少身世显赫的,可没一个比得上刚才那位璇姑娘身上的气势,就好象,她的贵气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而她家朝妹妹,虽然平时笑嘻嘻的淘气又气人,但……刚才两边对峙时,朝妹妹的气势,似乎一点也不比那位贵女弱呢。 玉林甚至觉得,最后是那位贵女在朝妹妹面前失了气势。 只是那位贵女说的几句话太奇怪,他的爹娘和朝儿有什么关系?什么叫朝儿受了委屈?还有什么回不回去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只云朝虽笑着,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云朝心中的不开心,因此也不敢再深问。 好在翡翠很快便拎了买好的点心回来,玉林方暗暗松了口气。 不想翡翠半点没怕不说,还跟云朝抱怨:“姑娘,这十里香我瞧着浪得虚名,里头的点心贵不贵的另说,瞧着样子,比咱们家的百味斋差的多了,我看呀,味道也必和咱们百味斋的没法比的。与其买这些,还不如姑娘自己做的呢。” 云朝为了搞活气氛,让玉林放松,收拾了心思,没好气的瞪了翡翠一眼:“我难道是为了买她家的点心?” 这是为了哄姑娘啊。 翡翠道:“不是为买点心,姑娘让我买什么点心?为不为的,都买了呀。” 云朝:…… 白脂冲翡翠眨了眨眼,给她点了个赞。 玉林也失笑,觉得口齿伶俐的云朝,被自己丫鬟噎了的样子,实在逗趣。 娱乐了一把自己的丫鬟和姐姐,云朝认命的扶了玉林上了马车,自己也有气无力的爬上了马鞍,一路继续往家里去。 点心铺里,成楚风和刘璇目送了云朝一行人的离开,刘璇咬了咬唇。 看到玉琯儿还好好的活着,她当然是高兴的。虽然早就从母后那里知道了这位打小就跟在她身后的妹妹还活着,可知道她活着和见着人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那份高兴是不一样的。 可,不过还不到两年的时间,玉琯长大了,也似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又觉得生气和伤心。还有心疼。 尤其是最后,云朝平静的看着她的样子。 还有她平淡的话语中,那抹刺耳的讽刺。 她原是和自己才是最亲的姐妹呀。 可是如今,她却对她身边的那位姑娘,亲热又维护。而她,这个原本最亲的姐姐,反倒象是成了她的陌路之人。 刘璇拉了一下成楚风:“风儿,走,咱们回去!” 第五百六十七章节 成楚风撇了撇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哽咽道:“她还是不愿意要我。璇姐姐,姐姐她不愿意与我们回去。她就是不愿意要我。” 刘璇气的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背:“瞧你这点出息。她刚不是说了嘛,我们撵她也撵不走的。放心,她总归是要回来的。小风,你要弄清楚,她不是你亲姐姐。” “她就是!”成楚风大声反驳道。如果不是他,他亲姐姐就不会死,姐姐在天上也护着他呢,所以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才会护佑着他,让他遇上了云朝姐姐,所以,云朝就是她姐姐。他才不管她是叫燕云朝还是刘玉琯。才不管她是乡野人家的姑娘还是大齐的明珠郡主。她就是他的姐姐。 “哎,我说你这臭小子,跟我发什么疯?”刘璇好气又好笑,又觉得有点酸,“我对你这么好,也没见你把我当成你亲姐姐,没良心的小东西。和那死丫头一样没良心。” 她有四个兄弟,可惜,与她不是一个娘生的。 四个兄弟虽然也和她关系不错,可她却知道,这所谓的不错里,其实半天血脉亲情也无。他们待她好,那份好,不过是因为她是皇后嫡出的公主罢了。 四个兄弟个个都盯着父皇的宝座呢,而她母后是皇后,对她好,不过是希望得到皇后的支持罢了。 都以为她傻,不明白他们背后的算计么? 至于宫里的那几个公主,刘璇一点也不屑于和她们表现什么姐妹情深,她难道不知道她们在她面前的笑脸很假么?眼中的算计,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这所有的血缘兄妹中,也只曾经的玉琯儿,她是真心待之的。就象,只有玉琯,是真心把她当成姐妹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玉琯失踪后,来了个成楚风,虽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可他被养在宫中母后的身边,她也才会待这个别扭的小东西,视若亲弟。 后来,当她知道救这小子的人就是玉琯儿,而这小子和玉琯儿又是同一个母族,还有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弟后,爱屋及乌,她才打心里对小这子更加照顾。 成楚风可怜的仰着脸看着她:“璇姐姐,我们还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呢,要不我们跟着去看看?” 刘璇道:“看什么?左不过是住在燕家在京城的宅子里。不是说她大伯在礼部为官么?回头叫人打听一下燕大人的府邸在哪就是了。好了好了,你别伤心,我和你保证,她很快就会进宫的,到时候你想什么见她都成。” “真的?” 刘璇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璇玑从不说谎。” 这世上值得她说话谎欺骗的人,还没出世呢。 刘璇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成楚风这才露出笑脸来。 “璇姐姐,你的点心还没买呢。” 此时两人已经出了十里香铺。 刘璇道:“宫里又不缺点心。又不是我想买,还不是你整天念叨着的要吃什么点心,偏你这小东西嘴还挑的很,宫里御厨的点心你都说做的不好,我为着哄你高兴,这才说服的母后让我们出来玩。罢了,咱们先回去,我派人去给你买点心就是了。” 成楚风摇了摇头:“不用,我看了,比姐姐做的点心差多了。肯定也不好吃的,你不是说,姐姐过些日子就进宫了么?到时候我们求她给我们做。” 虽然这小子天天和她念叨玉琯儿的点心有多好吃,可是刘璇还是不相信:“玉琯儿真会做点心?会做点心她跑这点心铺子来干嘛?可见你这话不对。” 也不过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嘛,那小丫头竟然就有这么好的厨艺了?听说燕家在江北也只是乡绅人家,能请到什么厉害的女红师傅教她?那丫头以前被独孤婶婶可是放在手心里疼着的,她年纪又小,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当然了,她们这样的身份,又要学什么厨艺呢? 成楚风狠狠的点着头:“我没骗你,姐姐以前天天做的,我就在她屋里,所以我每天都能吃到她亲手做的点心。” 刘璇不至可否,也许这小子不过是因为那是玉琯儿做的,所以才说好吃罢了。 总之要说那丫头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厨艺,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两人很快回了宫城,进了后宫,刘璇打发成楚风去他自己的宫院后,便去找了卫皇后。 “你和风儿这么快就回来了?”卫皇后看到刘璇,笑问。 “母后,”刘璇在卫皇后的身边坐了,回到母亲的身边,她不再是那个傲气凌人的公主,不过是卫皇后面前乖巧可爱的小女儿,抱了卫皇后的胳臂,先叫了后母后,才继续道,“母后,琯儿回来了,我今天和小风在街上遇着她了。要不我们也不会回来的这么早。” “什么?琯儿回来了?这怎可能,若是她回京,你阿瑜堂兄怎会不与我们说一声?莫不是你认错人了?” 小孩子本就一天一个样,再说琯儿失踪也快两年的时间了。璇儿认错,也有可能。这世人有人长的相象,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是说琯儿就和燕家的姑娘,便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么? 刘璇道:“母后,我才不会把琯儿认错呢,我特地揪了她的耳朵瞧,耳后可不是有一颗红痣么?再错不了的。只是……那丫头长高了好多,看着象大人了,阿瑜哥也高,先独孤婶婶也高,所以那丫头高些也正常,对了母后,你可不知道,那丫头可气人了。她呀,还穿着男装假扮小郎君呢。今儿要不是小风先认出她来,若只是我遇上,我也不敢认呢。” “你果真认清了是琯儿?” “再没错的,与她同去的,还有位小娘子,我听她叫那小娘子林姐姐,我猜该是燕大人的女儿,母后若是不信,只管让人去燕大人府上打听一下就成。” 卫皇后沉吟了一下,道:“这事儿你且先别声张,让小风也别说,母后先让人去打听一下。回头与你父皇也禀一声。可不能让那丫头再出事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节 刘璇道:“我知道的,对了,不是说独孤家的夫人给母后递了贴子要进宫拜见母后的么?独孤家既是从清江府来,说不准琯儿还是同他们一道进京的呢,她们定是知道琯儿的消息的,要不,您明儿就召独孤家的夫人进宫问问?” 卫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好。” 刘璇道:“母后,还是赶紧将琯儿接进宫里吧,要不是我拦着,小风今儿就追着那丫头去了。还有,琯儿当初为何会在秦王府失踪的事情,也只琯儿回来才好问清楚,不能叫她白受委屈,她今天连我都不肯认,虽说她一再否认她是琯儿,但我指出她耳后的痣后,她也默认了,只是说出来的话,我听着,琯儿心里肯定是怨我们没护好她的。母后您和父皇要是不为她出头,我给她出头!三王叔也太不象话了,自己的女儿都护不好。我瞧着呀,他根本就不是护不了,他是全不在意。我就不信,他将来就指着刘琮和刘婉那两个蠢货了。” “胡说八道!”卫皇后沉了脸斥道,“这话往后不许再提,尤其是在你父皇面前。” 刘璇一点也不怕,冷笑道:“母后和父皇便不看在琯儿在你们面前也养了几年的情份,也要看在阿瑜哥的面上吧?独孤氏怎么说也对大齐是有功的,人家如今还给父皇守着边关呢,独孤婶婶仙去,人家忍了,外甥女无辜失踪,人家也忍了,难不成现在琯儿回来了,连追究一下凶手父皇都不肯么?过桥拆桥也没这么快的。我要是阿瑜哥,我……” “住口!”卫皇后真的生了气,大声喝道,这个女儿被她和圣上宠的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卫皇后头疼。可有些话,心里知道,嘴上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虽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为所欲为,什么话都可直言不讳的!将来我若也不在了,你也能如此骄纵?你三王叔是你的长辈!刘琮和刘琬也是你的堂兄妹!” 刘璇冷笑:“他们算什么堂兄妹!三王叔家,我可只认阿瑜哥和琯儿的!至于我自己,母后还真不必为我担心。我是父皇惟一的嫡女,就算将来那几个中谁继了父皇的位,难不成还能对我这个嫡出的公主如何?倒也不怕造天下人的骂!母后也说了我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所以这世上呀,除了父皇母后,我璇玑需要给谁脸子?在谁面前装亲近?他们配么?左右您女儿我,反正被您和父皇养成现在这样了,想改也迟了,我活着一日,我就恣意一日。谁让我天生就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呢!” 她这般口无遮拦,卫皇后先还生气,待刘璇说到最后,卫皇后也只余叹气了。 心里却也知道,刘璇说的,还真是没错。 谁让她天生就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呢。她是自己惟一的孩子,她当然是宠她的,恨不得凡是她要的,都捧到她面前!皇上对这个惟一的嫡出公主,也是宠爱有加,恨不得她要天上的月亮,都给她摘了来。她确实是有资本骄傲一辈子的。 诚如她所说,哪怕自己和皇上仙去,作为开国皇帝惟一的嫡出子女,继皇但凡想要点儿好名声,也不会和她这个对皇位没有威胁的公主较什么劲儿。只要她不去谋反,她这一辈子,注定了把天闹破了,也没人能真会对她如何。 徜若自己的皇后之位不稳,护不了她,或许这孩子的性子还会收敛一二。可她的皇后之位,稳着呢。 卫皇后无力的挥了挥手,道:“你这出去玩了半天,也累了吧?” 刘璇一脸我不累的表情,还想继续说玉琯的事儿,卫皇后干脆道:“你不累,你母后我是累了。小祖宗你且体谅体谅你母后吧,回你自己的宫里去。琯儿的事,你也不必多管,我和你父皇心里有数,再则你阿瑜堂兄过些天就回来了,轮不着你操心。” 刘璇眼前一亮,对呀,阿瑜哥哥就要回来了,有人给琯儿撑腰了呢,到时就算父皇想糊弄过去,也要看阿瑜哥哥答应不答应! 那自己还担心什么? 刘璇开开心心的回了自己的宫殿里。 云朝这边,当然不知道那位骄傲的公主为她操碎了心又逼着别人为她操心。回了燕家,送了大伯娘陈氏进了后院,又拐过去送了玉林回了她的院子,叮嘱了玉林保密今天的事儿,把点心大半留给了玉林,自己也带了些回去尝。 回了自己住的外院,便听留在家里墨璞说是两个匪二代和一个富二代过来拜访她两位叔父了。 “他们人呢,还在八叔屋里?” 墨璞回道:“没,刚好言少爷也在,他们拉了言少爷出门玩去了。八爷和十爷倒未出门。十爷还问了我,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呢。” 云朝换了衣衫,心情依旧不大好。穿过小院,便去了燕展昭住的东厢。 听涛正在外间守着,见到云朝,眼前一亮。忙起身迎了:“姑娘回来了?” 这位总算主动过来找十爷了。要是她知道早间沈家爷和沈七姑娘也过来拜访了十爷,怕是又得冷着十爷一段时间,还好他听涛是个聪明人,千请万求的,让留在这家里的墨璞瞒下了沈家爷和沈七姑娘过来的消息。 “小十叔呢?” 听涛笑道:“在里头看书呢,我这就请姑娘进去。” 云朝摆了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 听涛也知道这两位的关系,自然不会跟过去讨人嫌,因此索性也不在外间待着了,反跑去了云朝的西厢去寻白脂说话。 为着朝姑娘这一段不大搭理十爷,害得他都不好跟白脂她们拉近乎。 云朝进了里屋,燕展昭也听到了外头云朝和听涛说话的声音,抬头瞧了她一眼,脸上便露出笑来,招手,道:“过来坐。” 又见她一脸的不开心,燕展昭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去独孤家遇上事儿了?不开心?” 云朝上前抱住了她家美人儿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第五百六十九章节 他家的小狐狸是淘气的,可爱的,开朗的,嚣张的,聪明伶俐的,但是这样一言不发又让人心疼的时候,却是他头一回见。 燕展昭心顿时软的一踏糊涂,干脆也不问了,只是抱着她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直接云朝在他怀里抬起头,燕展昭才道:“感觉好些了?” 云朝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燕展昭笑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遇上什么事儿了吗?我可不信你被人欺负了,我们家的小狐狸,谁能欺负得了?” 云朝嗔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道:“我遇上成楚风了,就是那次你回家时,在路上我们救下来的那个孩子。” “遇上那孩子,也不至于惹你这般不开心吧?” 云朝叹道:“他是和璇玑公主在一起的。璇玑公主也认出了我。” “然后呢?” “然后她让我跟她回宫,我拒绝了。” 燕展昭揉了揉她的头,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云朝皱了皱眉,道:“若是可以,我宁愿从来不认识这些人。小十叔,我如果真的是爷爷的孙女多好。” 其实刘瑜对她是真的不错,可她骨子里对皇室就有抵触,不明所以,不知所起。 也许,是原身玉琯在影响着她的潜意识?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着刘璇后心里的那份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愤怒从何而来。 燕展昭轻笑了一声:“你若真是云朝,小十叔可就不能娶你了。好了,我的小狐狸不是个会逃避现实的人。不管小狐狸做什么,小十叔总是站在你身边的。我的小狐狸,就该开开心心的。垂头丧气可不象我的小狐狸的风格啊。” 云朝成功被哄笑了,嗔了他一眼,心里的阴霾倒是真的不见了。 她家美人儿说的对,垂头丧气可不是她的作风。 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人只要不死,就该开开心心的过下去才是。 因为对不起她的人而不开心,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 她就该笑着把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欺负死,这才是她的作风嘛。 云朝握手握拳头,在燕展昭面前晃了晃,发狠道:“看我以后虐死那些欺负过我的人。” 燕展昭捉住她的拳手握在拳心里,挑了挑眉道:“好了,我们现在来谈谈,这些日子你为什么躲着我?” 云朝:……卧糟,忘了她正单方面和她家美人儿冷战呢。 咳了一声,云朝狡辩道:“哪有?这不是您忙着呢么?我是怕我整天胡闹,影响小十叔您看书作文章,耽误你科考嘛。那啥,我,我先回去啦。” 说着,从燕展昭怀里跳到了地上。 燕展昭哪会真让她逃走,伸手便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一路来他都克制着自己,总想着他还小呢,他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有时候他甚至不确定,这样小的小狐狸,是否真明白她自己的感情,也许她对他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出于对信任的长辈的敬慕,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依赖,她误以为是感情。 他希望等她长大些,等到她能真正明白什么是爱。 再则,这一路上,有八哥在身边,他也没办法对他的小狐狸太过亲热。 只是,这丫头遇上事,第一个来找的人是他,燕展昭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他想,就算这丫头对他并非男女之情,这一刻他也能确定,他是放不开手的。所以,不管是不是,他也会努力把她对自己的感情,变成男女之间的爱和喜欢。 就算他自私好了。 他会一生一世,视她若珍宝,所以哪所她对他只是单纯的晚辈对长辈的喜欢,而非是爱,他也不会放手。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燕展昭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用最动听的声音哄道:“乖,听话,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云朝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 这声音太诱惑,哪怕两人之前更亲密的举动也有过,但都没有这一声让她觉得心动。 所以,他是在诱惑她,对她说情话吗? 不管了,反正,反正她是一定要嫁给他的。管他什么沈七姑娘呢,以后还有会有李八姑娘,张九姑娘的,难道她每遇上一个,便要不开心一次吗? 外面的姑娘算什么?她可是他的小狐狸,她会是他心里最喜欢,也惟一喜欢的一个。 遇上点事儿就退缩,又懦弱又矫情,她不该是这样的人。 喜欢什么,想得到什么,就勇敢的自己争取就是了。 她可不是那种会梦想着天上掉下馅饼正好砸中她的人。 她想,小十叔是如此的喜欢她,那就让这份喜欢永远保持下去,而不是自己在那儿矫情,然后把这喜欢消磨掉。 云朝红着脸抬起头,掂着脚尖,在他的唇间啄了啄,看着他的眼道:“小十叔,你要永远这样喜欢我才行。否则……” 燕展昭抗拒着她美好的唇齿的诱惑,哑着声音道:“否则如何?” “否则我就捆了你,收在屋里,让你什么姑娘也见不着。” 燕展昭失笑,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道:“果然是孩子气的小狐狸啊。放心,我不会。这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人,从前不是说过么?你不信?不信也不要紧,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呢。” “哼,那沈七姑娘……” 燕展昭用亲吻堵了她的嘴。 直到贴在他身上的云朝感觉到他身边的变化,他才推开云朝,眼中全是笑意,声音里还带着喘息,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这些日子都不理我的?” 云朝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两人亲昵了半天,燕展昭方放开她,让她在边上好生坐了,说起正事来:“既是被璇玑公主遇上,这两天宫里大概便会接你进宫,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办?” 云朝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事儿。 决定进京之前,她已经起过了会遇上的情况,如果能悄悄的进京离京,当然是好的,若是遇上认识她的人,不得不进宫或回秦王府,如今的她,也不至于会怕。 就算现在遇不上,以后她也是要回来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第五百七十章节 既然是无论如何都需要面对的事情,云朝觉得,早解决比晚解决要好。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左右主动权不在我手里。小十叔不用担心,我瞧着,璇玑公主对我并无恶意。左不过是些利益的衡量罢了。” 皇家做不到对独孤氏过河拆桥,并且还需要用刘瑜来分掌独孤氏手中的兵权,那么,对她这个独孤氏的外甥,刘瑜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就必须要庇护一二。 因为中间横了个秦王,所以她流落在外的事情,想完全清算是不可能的。 但害她如此的人,肯定也要付出些代价。 云朝心中笃定。 燕展昭却极心疼她。 只是如今,他除了站在她身边,竟无法为她做什么。这样的无力感,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挫败。 他想护着她,宠着她。 终有一天,他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无论她遇上什么,他都可以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下。 “朝儿,再给我些时间,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他说的含糊,云朝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抚平了他微蹙的眉头,笑道:“嗯,小十叔那么厉害,是我心里最大的依靠,我知道你会护着我的呀。” 燕展昭捉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唇间亲了一下,笑道:“好了,这几天你老实在家里待着,若是暂时还不想面对那些,不如装两天病好了。” 云朝眼前一亮,对呀,她还可以装病装两天嘛。虽然是早晚要面对的事情,可节奏她还是希望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难道她不该傲娇一回吗? “嗯,我明儿就装病。不过不十叔你得每天都过来陪我才行。” “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听涛道:“陈少爷,王少爷,叶少爷,言少爷,你们回来了?朝姑娘正在屋里同十爷说话呢,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燕展昭放开云朝,正经坐了,云朝伸过脸去,在他脸上“叭”的亲了一下,然后一脸淡定的,也在他对面坐下。 燕展昭好笑,斥道:“淘气!” 云朝一本正经的眨了眨眼:“谁淘气了?” 那边,云言已经和陈王叶三个家伙进了屋里。给燕展昭行了礼,王四崇冲着云朝叫道:“十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过来寻你你还不在,这都几天了,也不让人给我们捎个信说你安顿下来,约我们玩。” 云朝撇了撇嘴:“当我和你们一样没正经事情干么?我这几天要生病了,过些日子再寻你们玩。” 叶良辰莫名其妙道:“生病还能提前知道的?” 王四崇白了叶良辰一眼:“二货,十三的意思是,她要装病呢。” 陈嘉茗不理这两个傻货,关心的看向云朝:“怎么了?” 云朝道:“躲清净。不过我虽抱病,你们也可以来陪我玩。上回你们不是看我和八叔十叔打牌,想学么?回头我教你们。” 燕展映和燕展昭要在京城结交同来赶考的士子和同窗好友们,且还要为春闱做准备,空闭的时候不多。 可这三个家伙来京城纯是为见见世面,当然比两位步父要闲的多。云朝觉得自己虽然抱病,但也不能真就躺在床上干瞪眼吧,还不如找几个人来陪着玩牌打发时间。 神臂弩的图纸,她已经画好,接下来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做。 既然抱病,杨嬷嬷那边当然不需要再去学规矩了。而玉林又不好总往外院跑,她刚好拉上这三个不差钱的,赢点儿银子回头好满京城消费去。 陈嘉茗听了这不靠谱的回答,也没多问,只柔声道:“好。” 云言见这小子对着他堂妹一脸的宠溺,顿时警铃大作,他和这三个家伙认识半天了,姓陈的一直一脸装逼范儿,淡定从容处变不惊的,好象世间什么事情也不值他提起情绪似的,到了他堂妹面前,倒想涮好感了,当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存在么? 云言上前一步,挡了陈嘉茗的目光,在云朝身边坐了,笑道:“妹妹若是闲着无聊,自有我们做兄长的陪着,哪能轻易劳烦外人呢?” 一边说,还一边朝着云朝眨眼,见云朝不大明白的样子,又附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姓陈的不怀好意,妹妹千万别上当。” 云朝对着云言眨吧了下眼,也低声道:“云言哥哥放心,陈大哥人很好的。” 云言大急,就怕你觉得他好我才担心的啊喂。 想了想,云言也就不再多说了,一是当着别人的面,总不好说人家的坏话,二是,就算姓陈的对他家妹妹有什么不良企图,不是还有他这个做兄长的在边上看着呢么? 那小子若是真敢做什么不对的事儿,他定揍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云言不善的看了一眼陈嘉茗,以兄长护妹的姿态坐在云朝边上,倒也不再作声了。 王四崇和叶良辰都没注意到燕云言和陈嘉茗之间的暗流,只在那里说着这两天逛京城遇上的趣事儿,还约云朝一起去大相国寺玩。 云朝也极心动。 想着宫里只怕不会这么快来接她,迟一天抱病也没什么问题,便兴致勃勃的和两个匪二代讨论起出去玩的事情。 这一说,便定下了第二天去大相国寺游玩。 云朝还特意问云言:“云言哥哥,你也去行不行?我们把林姐姐也一道叫上。” 大相国寺云言在京城这么多年,去不去都在两可之间,但堂妹要去,他觉得他就必须要跟过去了,要不然自家妹子被这几个小子给骗了怎成?虽然他是觉得这三人做朋友是不错的,但很明显,这三小子对他堂妹很是讨好,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作为兄长,如何能叫自家妹子狼入虎口被人骗了呢? 保护妹妹,是做兄长的责任。 云言义无反顾的应了下来。 但还是一脸的担忧的看了一眼燕展昭。心道,小十叔,您侄女儿被臭小子们窥覤,您怎一点也不着急上火的呢? 燕展昭好笑道:“别看我,放心,你朝妹妹不骗别人,别人就该烧高香了,你问问这几个小子,谁敢欺负她?” 云言:……他朝妹妹又可爱又乖巧,小十叔你是在说别人吧? 第五百七十一章节 但他很快明白了,燕展昭说的真不是别人。 因为随后他就看到王四崇和叶良辰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燕云言,你,你以为我们会欺负十三?” 云言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王四崇大叫冤枉:“燕云言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呀?你是没见过你妹妹揍人吧?我们敢欺负她?我要是欺负十三,我老大会劈了我的你知道不?” 叶良辰也道:“我,我疯了么自找不痛快去欺负十三?她……燕云言你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想吧?” 云言风中凌乱了一把,他今儿可是见识了这两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的,可这两小子竟然怕他家又乖又可爱又甜的妹妹,到底哪里出错了? 云言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陈嘉茗,然后他就死心了。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大概真是他错了。 陈嘉茗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云言:……!! “朝妹妹,他们为什么怕你?” 云朝一脸天真纯良的回道:“云言哥哥,你弄错了,他们不是怕我,只是我还小呢,又乖又听话,所以他们才不好意思欺负我罢了。就是云言哥哥你,如果不是我家哥哥,难道看到我这样的小娘子,会舍得去欺负吗?” 云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屋里除了云朝以外的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心道,真傻!也只有你才相信你家妹妹是个又乖又听话的吧? 这样的鬼话,竟然也能睁着眼睛装瞎子就信了,王四崇和叶良辰对云言表示了深深的景仰。 陈嘉茗和燕展昭则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云朝,相视而笑。 云朝笑道:“云言哥哥,你真好。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送你,可好?” 难得这么个相信她纯良又可爱的哥哥,必须得哄着他继续相信啊。 云言听了眼前一亮:“你给我捎来的那些顶级的纸张,你那可还有?我昨儿送了些给我的好友,他们都极喜欢,只是我那里也不多了,后天和同窗好友约好了见面,若是有,我送他们些,也是风雅之事。想必他们定会喜欢的。” 别的没有,可她来京城时,带的纸张着实不少。 云朝大方的挥了挥手:“我回头就让翡翠给你送去,要多少都成,往后你若需要用,我让人从盱城县给云言哥哥捎来。咱们家就有一处纸坊,生产的纸除了三伯家,是不对外卖的,所以云言哥哥如果喜欢,我给云言哥哥供一辈子都成。” 云言欢喜道:“真的?那些纸,竟然是自己家的纸坊产的?哈,这可好。不过朝儿放心,五哥心里有数的,不会乱送人。便是自家产的,也不能不珍惜。” 云朝觉得,大伯家的四个堂兄妹,那位出嫁的堂姐她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性子,但除了云书大堂兄因是嫡长子,成熟稳重外,这位云言堂兄和玉林姐姐,性子都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也许世家大族里,这样的性子未必是好事。 但燕家到底不算什么世家大族,她却是喜欢这样的人的。 天真,但又不蠢,且心怀善意的人,更值得人维护。 “云言哥哥放心,那些纸张外人或许觉得珍贵,但在咱们家却也不算什么,云言哥哥想送人,只管送就是了。你们先聊着呀,我去厨房里瞧瞧。” 闹了这一场,心里的不痛快全都散了。 这世上自有阴暗的地方,不是所有的地方阳光都能照耀,可毕竟有些地方,有些人,是生活在阳光下的。 她又怎会因为一时的阴暗,就失去对阳光的期待呢? 大伯娘陈氏那边,因外院里留了三个少年郎在家里作客,也命人准备了晚膳。 云朝又提出第二天去大相国寺游玩的事儿,陈氏想了想,也答应了下来。毕竟孩子难得进京一趟,总不能真一直拘在家里。 再说了,外头的人,到底不知道云朝是个女儿身。陈氏只叮嘱了几句去外头不许胡闹闯祸的话,又对云言和玉林道:“京城不比别处,你们是做哥哥姐姐的,要看护好朝儿,若是在外头遇上什么事儿,不许与人争执,回来与长辈们禀过再说。” 这上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权贵。 燕展晤不过是礼部的小官,小小的从六品主事罢了,真惹了什么人,也是自家孩子吃亏。 云朝三人俱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陈嘉茗三人便过来接燕家兄妹三人一道去大相国寺,云朝骑了独孤滛送她的那匹白色骏马,得意的在走在玉林乘坐的马车边上,一边看着清晨热闹的街道,一边陪玉林说话。 而云言因没有马,只得同玉林坐在马车里,羡慕的看着骏马上他家妹妹英姿飒爽的身影,打着商量道:“朝儿,要不你陪你林姐姐乘马车,把马让给五哥骑会怎样?回头五哥买支珠花送你?” 云朝心里切了一声,当她是小孩子哄么? 云朝笑弯了眼,甜声道:“我可是小郎君,要什么珠花?云言哥你要送,就送你心仪的小娘子呀。哪有送弟弟珠花的?” 什么心仪的小娘子!云言红了脸。 王四崇在边上惟恐不乱插了一嘴:“咦,云言兄,你小小年纪,竟然就有心仪之人了?快说说是哪家小娘子?回头兄弟们帮你长长眼。” 别说没有,就算有,他心仪的小娘子,凭什么让你这二货瞧?燕云言瞪了王四崇一眼,继续哄云朝:“只要你把马让给五哥骑一会儿,以后你想去哪儿玩,五哥都带你去,成不成?反正这上京城,我可熟着呢。” 云朝故意想了片刻,才点头道:“好,不过得等咱们回来的时候,才能让给你,要是我在京城这段时间玩的开心了,这马我就留下给云言哥。” 云言听了大喜。 这样的好马,可遇不可求。虽然养这么匹马所费也不小,但他宁愿省吃俭用,也得把这马给留下来。 几人一路说笑着,便到了大相国寺。 就见大相国寺外,挨排的,都在搭着棚子,云朝好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玉林道:“在搭粥棚呢,腊八好施粥。” 第五百七十二章节 云朝好奇道:“施粥?是民间自觉施粥,还是朝庭提倡的?是什么人家都可以来施粥的吗?” 云言帮着解释:“是富贵人家自发施粥的,因为大相国寺素来有施粥的传统,乱世时,大相国寺便组织京城的富贵人家为流民施粥,后来就成了传统,原则上是什么样的人家都可以来施粥的,但大相国寺不比别处,慢慢的,便只有数得上号的富贾之家还有权贵来施粥了,其中又以权贵为主。可别小看这些粥棚,能搭在大相国寺寺门附近的,都是勋贵人家,不是王府公主府,也是公候之家。这一片,连有名的豪商巨贾,也没资格来的。当然,离寺门最近的,肯定是宫中和亲王府的粥棚,说是自发,其实也排着名位呢。” 云朝了然。 不过她没想到,宫里也会在大相国寺设粥棚,若是可以,她还真想腊八那天,过来瞧瞧呢。 “那咱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施粥吗?” 玉林道:“各家看情况而定,又没有规定必须施粥的。不过我们家也会参与,但不是自己家搭粥棚,而是家中情况差不多的官宦人家一起商议了,各家出些银子,选举出负责的人家来,搭伙建的粥棚。当然不会是在寺门口这样的位置了,离的要远一些的。” 说着话,已经到了大相国寺的门口。云朝停下来看那些粥棚,右边的一家已经搭好了,虽说是粥棚,但也十分讲究,一点儿也不简陋,云朝觉得,光这么个粥棚的花费,都够上数千碗粥了。 这般本末倒置,云朝摇了摇头。 当然,世间做所谓公益,也多是为名,这样的行径,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就她个人而言,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正想着呢,就听一声娇喝:“你们不许挡在这里,哪里来的乡下野人,没瞧着这边正搭粥棚吗?要看热闹,别处瞧去!这里可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泥煤!他们这一行,哪里乡巴佬了?个个玉树临风的好不好?再说了,乡巴佬也是有人权的!大相国寺连乞丐都来得,他们怎么就来不得? 王四崇双眼一瞪,正要发火,便见斥责他们的,却是个站在轿子前的小娘子,未出口的话,便咽了回去。 和个小娘子家的吵嘴,有损他王大公子的形象。 叶良辰可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的,看着那正用鄙视的目光盯着他们的小娘子,叶良辰挑眉,用他一惯无害的羞涩笑容,冲那小娘子笑了笑。 那小娘子脸色缓了缓,不想,却听叶良辰道:“狗仗人势,你家主子还没发话,你倒架子大,小爷我今儿偏就站在这里了,莫不成你还能上来咬我?” 那小娘子顿时红了脸。 她可是王府的丫鬟,她的主子二小姐,深得王爷和王妃的宠,就是在王府里,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别人也不敢这般和她说话,更何况是这些贱民!瞧这几人,也不象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 “大胆,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叶良辰撇了撇嘴:“小爷管你是谁,京兆府尹也没你这样嚣张!你倒给我找出律法条文来,说这大相国寺的门前,小爷我来不得!” “你,你你你……” 那丫鬟指着叶良辰“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跺脚,冲着她身的马车里的人道:“小姐,您瞧这些大胆的刁民!” 云朝回过头来,瞥了那丫鬟一眼,嗤笑道:“刁民也是民,你一个做奴婢的,也敢对我们良民端架子,难不成我们大齐的奴婢倒比良民还尊贵了?我倒是真想问问你和你家主子,哪里来的这好大的脸!” 谁知那丫鬟一见她的人,便如见了鬼一样,瞪着眼半响说不出话来。 云朝心中一动,瞥了那马车一眼。 想起刚才云言的介绍,说这大相国寺大门两边,便是宫中和诸王府搭粥棚的所在,左边的粥棚正在搭着,左为上,那便应该是宫里的了。 这边是右边的第一家,若是她所料不差,这差不多快要完工的粥棚,便应当是王府中最尊贵的秦王府的粥棚。 那么,马车里那位的身份,呼之欲出。 刚才这位丫鬟叫的,可是小姐。 据她所知,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刘婉,并无郡主品级,连个县主也没混上,所以刚那丫鬟,就只能叫她小姐。 若是她一人,她倒也不惧,就是王四崇和叶良辰,这两个二货也有依仗,但陈嘉茗还有她的堂哥堂姐可不一样,尤其是将来堂哥堂姐还要在京城生活呢。 云朝不想给他们惹什么麻烦。 想了想,还是道:“罢了,我们走。” 她这话才刚一说完,就听马车里有人撩了车帘子下了马车,对着云朝一行人道:“冒范了我家小姐,就想走!大胆,来人,把他们给拦下!” 开始斥骂他们的丫鬟也回过神来,云朝虽然脸和她记忆里的明珠郡主长的极象,但她穿着男装,又比这丫鬟记忆里的明珠郡主要高上许多,且五官虽象,但说话行事气度,却全然不同,那丫鬟受了一惊,便反应过来,这少年郎明明是男子,怎会是那明珠郡主呢? 而且,明珠郡主还在宫里呢,也不可能和这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贵公子的人在一起。 所以那丫鬟顿时有了底气,也跟着呵斥道:“放肆,我们可是秦王府的人,焉能容你们对我们家二小姐如此无礼!快把他们拿下!” 声音一落,王府的护卫便向云朝几人冲了过来。 不必云朝开口,翡翠白脂还有墨璞已经冲到云朝面前护住了云朝。 云朝对白脂道:“你去看着车上的林姐姐和云言哥。” 白脂听令,退到了马车边上。 而王四崇和叶良辰还有翡翠墨璞,则与秦王府的护卫动上了手。 那两个丫鬟都怔在那里,她们没想到,在这上京城,竟然真有人敢和王府的人动手。 云朝骑在马上,看着他们一团混战,也取了弓箭,对着那马车顶上的秦王府标识,便射了过去。 第五百七十三章节 这一箭,算是捅了了马蜂窝。 箭羽射折了秦王府的旗识。 大相国寺门前本就人流如织,此时早就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这一箭,顿时引起一阵惊呼。 马车里一直未曾出声的人也跟着一声惊呼。然后就见她从马车里冲了出来:“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冒犯王府!” 云朝骑在马嵬然不动,只静静的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她穿着朱色裙袄,披着金线织就的斗篷,虽惊怒交加,却依然看得出,是个小小的美人胚子,年纪比自己要小上些。 云朝如古井般未有半分波澜的眼神,却让那小美人惊怒之下,如坠入冰窖之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她指着云朝,却说不出话来。 云朝道:“你是刘琬?” 刘琬身边的丫鬟大声斥责道:“大胆,王府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这竖子能叫的?” 云朝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王府小姐的名讳叫不得,大齐郡主又岂是你能冒犯的?” 这是变相的,在刘琬面前承认了她的身份。 刘琬大声道:“你竟敢射折王府的旗识,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云朝听了,不禁露出灿烂的笑来:“我很期待你父王会如何罚我。你们当街无故围殴百姓,败坏王府名声,我为王府的清名,教训你们一二,有何不可?刘琬,你敢如此与我说话?以下犯上,可知罪!” 她的声音明明淡然如水,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刘琬却觉得一股森然之气从脚底冒起。 激愤之下,冲口道:“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明明听她娘亲说过,刘玉琯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 这又是什么回事? 不,她不是刘玉琯! 云朝继续笑道:“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你可知道你这句话……你的父王和你的继妃娘亲,会很麻烦?我长年在宫中居住,原来,王府竟然当我是死了?呵呵,有意思。” 原本围观的人,都以为这长相俊美,却性格冲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折了秦王府的旗,定然死定了,不想事情竟然峰回路转,她还倒打一耙,问起秦王府的小姐的罪来。 而且,听这口气,来头似乎比这秦王府的小姐还大呢。 一个气急败坏,一个谈笑风声,高下已见。 上京城的百姓从来不缺八卦的热情,围着看戏的人更多了。 不只京城的百姓们好奇,就连跟着云朝一道来的人,也都惊讶的看着云朝。 她这是在说什么?什么养在宫中,这死丫头平时能折腾也就罢了,和秦王府的人干架他们帮着打一场也不是死罪,顶多受点皮肉之苦,但是折了秦王府的旗,这却不是一般的打闹了。 原本几人脸上都变了色,正在想法子把这事儿给它圆过去呢,不想云朝竟然对着秦王府的人,还一派举重若轻。 关健不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死丫头的态度,而是她的话。 云言和玉林面面相觑,外头的匪二代和富二代,也是面面相觑,甚至墨璞也一脸莫名。惟有翡翠和白脂在打斗停下后,静静的一左一右,守在了云朝面前。 刘琬听她说到王府当她是死了的,顿时一个激灵。 是呀,皇室可从来没有说过,刘玉琯是死了的,对外都只说她因病被皇后娘娘养在宫中。所以这近两年来,她从未在人前露过脸。 刘琬因瞿氏的一次偶尔失言中,知道刘玉琯,她的长姐死了,所以她一直就以为,刘玉琯是真的死了的。 可这些话,是不能在人前说的! 刘琬咬了咬牙。 她打一出生就被封了郡主,同是父王的女儿,自己却连个县主都没有混上。 她打一出生,便被她那贱人亲娘当成宝贝,王府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可着她,而自己不过是侧妃之女,什么都不能和她比。 凭什么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世间最好的,不只王府的好东西紧着她,宫里的帝后宠着她,她外祖家更是每年不知要送她多少好东西,而自己,却只能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虽然父王更疼爱自己,可是,父王的疼爱,和她得到的那些相比,又算什么? 刘琬恨不得她死。后来母妃说她死了,天知道她一个人偷偷高兴了多久?就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可是,这个从小到大的恶梦,竟然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绝不容忍,她重新回到王府,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什么都把她比下去! “来人,把这个冒犯王府,当街刺杀王室血脉的刺客,给我拿下!” 刘琬一声吩咐,护卫们立时动了,可惜王四崇和叶良辰是个能打的。云朝身边有人护着,一时并不能拿云朝如何。 云朝大声道:“刘琬,你不敬长姐,冒犯郡主,诬陷长姐,当街擒杀,你可知罪!” 她这一句,让护卫们都怔愣下来。 云朝扫了这些人一眼,冷笑道:“如果不想死,你们最好老实待着。” 正僵持着,便有人在外面道:“这是在闹什么?” 刘琬听了声音,眼前一亮,忙冲上去抱住来者的胳臂,哭道:“冀王哥哥,你快来,也不知哪里跑来的臭小子,阻碍我们王府搭粥棚不说,还射折了王府的旗识,还折辱我。你快帮我杀了他!你快帮我,我会让父王感谢你的。冀王哥哥,你不是最疼我么?” 之前人群吵吵闹闹,冀王刘玦并未听到云朝的声音,听了刘琬的哭诉,也不禁打量了云朝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心头一跳。 这小子,看着实在太眼熟了。 骑在那白色的骏马之上,神情淡然无波,那份气势,倒是和堂弟刘瑜有几份象,长的也象,尤其是那双凤眼。 冀王刘玦素来和秦王府交好,对这位秦王极为宠爱的堂妹刘琬,平时也是很疼爱的。按下心里的异样,刘玦沉声道:“大胆刁民,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冀王的护卫立时上前。 云朝跳下马来。 第五百七十四章节 睇了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一眼,云朝才不紧不慢的冲刘玦行了一礼:“见过冀王兄。” 这世上能叫他王兄的人不多。 刘冀愣在那里。打理云朝的目光惊疑不定。 “怎么,冀王兄这一向忙着,才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我了?”云朝眨了眨眼,笑道。 “你是……” 云朝慨然一笑,道:“既是遇上冀王兄了,说起来……到底是家事,我也不想闹的太难看,冀王兄是长兄,便是替皇伯伯教训我们几句,也是应该的,既然诸位非要拿我去王府,不如冀王兄陪着走一趟?” 刘玦沉吟。 虽然近两年不见,但仔细瞧瞧,他还是能认出明珠来的。她长高了很多,五官也略有些变化,但她生的本就出色,皇室里女孩子虽然不少,但如她这般爱宠的毕竟不多,哪怕是他,从前对这位郡主,也是不敢怠慢的,如何能不记得她的样子? 小孩子本就长的快,她如今也快满十二岁了,刘瑜就生的极高,明珠长这么高,也不奇怪。 刘玦虽然对刘琬不错,但这也是基于秦王深得他父皇信任和重用的基础上的。他若想争那九五至尊之位,秦王刘镛在皇室中地位非其它王爷可比,又是惟一的一位亲王,能得到他的支持,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他平时才会疼爱刘琬。 但他还不至于脑残到,为了一个刘琬,而得罪刘瑜。 如果他今天站在刘琬这一边,和明珠对上,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引起刘瑜的不快。 刘琬还不值得让他付出得罪刘瑜兄妹的代价。 退一万步讲,将来的秦王府,还不是刘瑜的? 连刘琮都被父皇送到了北军之中,生死皆在刘瑜的一念之间,他真不知道,刘琬这个没脑子的,哪里来的胆子来挑衅明珠。 秦王府的那点儿恩怨,他虽不敢说知道的一清二楚,却还不至于真当他们和气一家亲。 而明珠失踪了近两年,外头不知道,他这个皇长子,又怎可能不知道? 刘琮显然是被父皇放弃了,而秦王叔也不得不默认了此事,瞿氏一派失势,而刘瑜羽冀已丰,别说自己还未上位,就算他得了皇位,对刘瑜这个堂弟也只能礼敬,没办法,他手上有兵权! 更何况眼前的明珠,已然不是从前那娇憨天真的小姑娘,只看她如今这波澜不惊处事泰然的风度,他就不能再小瞧她。 刘玦默了默,笑道:“我领了母后的差遣,负责施粥之事,却不便去王叔府上了,本是一家人,又是误会,要我说,不如算了?不过今儿既是叫本王遇上你了,待我忙完,你随我一道回宫,可好?” 又转头对刘琬道:“琬妹,不得糊闹,王叔虽疼你,但你也太娇纵了些,怎能在街头随意动武?快回去吧。否则王叔怪罪下来,你这丫头,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责罚。” 这话,已是在劝刘琬识相些,别再闹了,省得自己倒霉。 可他说的太委婉,刘琬听不懂,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瞪着刘玦:“冀王哥哥,你,你也护着这贱人!” “放肆!”刘玦面色一冷,“你堂堂王府千金,如何能说出这待粗俗之语?看样子你是被娇纵的太过了。若再多言,少不得我这做兄长的,也要为王叔教训你一回!还不快回去!” 可惜刘琬和云朝都不领情。 还未等刘琬再说什么,云朝笑了笑,道:“冀王兄,您如何帮您王叔教训妹妹,我是管不了的,只,今日之事,冀王兄你这做兄长的,是不是也得给我主持个公道?” 刘玦头疼,想了想,还是笑着上前揽过云朝的肩,在云朝耳边低声道:“琯儿且先卖王兄一个面子如何?这事儿在外头闹起来,到底于王叔的面子不好看,你放心,父皇和母后都会给你主持公道的。你若是还生气,我这就送你进宫,可好?王兄也有好多话,想要问你呢。” 刘玦是皇长子,有百分之二十五继承王位的可能,云朝也不想真把人给得罪了,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云朝笑了笑,方道:“既如此,看在冀王兄的面上,今天的事儿就算了。我和我的朋友且去玩耍,不过,冀王兄也最好能保证,你家琬妹妹别再寻我麻烦,否则真闹出什么来,冀王兄是知道的,我脾气纵然好,但我哥脾气却未见得好,他可是过几天就要回京的。哦,对了,冀王兄可听说,我独孤家的两位舅舅如今就在京城呢。” 撑腰的来了!刘玦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成,王兄给你保证,你今儿在上京城甭管玩哪儿,绝无人敢再惹你半丝儿不快。不过……这事我回宫必是要和父皇母后回禀的,你……” 云朝道:“王兄放心,皇伯父和皇伯娘知道我在哪儿。过几天咱们宫里见。” 刘玦笑道:“好,我如今也开府了,你王嫂你还未见过呢,得闲也去我府上寻你王嫂玩去。还有,你现在可是有了个小侄儿了。” 云朝笑道:“那可得恭喜王兄了,放心,我必登门,我这个做姑姑的,还能不给小侄儿准备些好礼了?” 两人说话声音极低,刘琬在边上瞪着眼看着两人状极亲热,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想冲过去拉走冀王,可惜冀王的护卫拦着,刘琬也没办法。 说完话,云朝翻身上了马,冲刘玦拱了拱手,想了想,又指着刘琬身边的丫鬟道:“王兄,这丫头以下犯上,对我不敬,你看着罚一下,就此别过,回见!” 说完,潇洒的挥了挥手。 好在原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已经被刘玦的护卫给遣散了不少,陈嘉茗和王四崇、叶良辰也跟着上了马,翡翠几人垫后,一行人缓缓离开了大相国寺的门前。 直到离的人群远了,玉林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着云朝道:“朝儿,我快憋死了,你赶紧上来,和我同哥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默然无声的另外三人,也盯着云朝。 云朝摊了摊手,道:“此事说来话长。” 玉林吼道:“那就长话短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节 其它几位,也是一脸吓死本宝宝的表情。 云朝看的有些无语。都是戏骨啊! 又深刻的明白了,啥叫物以类聚。 这几人刚才动手打架的时候,可没什么怕怕的表情。 云朝一笑,从马上下来,把马交给了翡翠,这才跳上马车,对正冲着她吼的玉林道:“姐,我瞧你吼的中气十足的,哪儿哪儿都没看出来你在害怕呢。” 玉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死丫头,你还不快说实话,到底怎回事儿?那位可是冀王殿下呀,还有那位什么秦王府的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位小姐在京城贵女中是有名的跋扈的。” 云朝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正听着的云言,才笑道:“林姐姐,你这重点,是不是关注错了?这会儿你不是该问,我怎么和他们认识,又为什么和那位冀王殿下称兄到弟么?” “对呀,”玉林一拍大腿,“你还不从实招来?” 云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说老姐,你为了表达惊讶之情,拍大腿可以,但能不能拍你自己的大腿,我的腿被拍也很疼的好不好?尤其是你这力道,都赶得上女壮士了。” 玉林小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快别贫嘴了,赶紧说到底怎回事儿。” 云言总算也回了神,道:“是呀朝儿,这……刚才的事可真是跌汤起伏,峰回路转,离奇不已,我这到现在还迷糊着呢。” 云朝无语道:“我知道云言哥你书读的好,但咱能别拽这些成语么?好啦,我说,”云朝收起嘻皮笑脸的表情,因为事实的真相,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儿,“我其实,不是云朝。” “什么?”云言和玉林同时惊叫。 “我是被爷爷和大哥云川从路上捡到的,那会儿呀,我快死了。如果不是爷爷和大哥,我已经死了。偏世上便有这样离奇的缘份,我和云朝长的一模一样。” “那,朝儿呢?”玉林道。 “云朝她……逃难的时候,在路上病逝了。因为我长的和病故的朝儿一模一样,所以爷爷和大哥便把我带了燕家,当成朝儿养着。这件事,只有爷爷和三个哥哥,畅儿,还有小十叔知道,对了,还有安爷爷和安嬷嬷也知道的。” 说到真正的云朝去世,想到爷爷对那位去世了的云朝的疼爱,云朝有些难过。 云言道:“那你的真实身份?” 玉林也红着一双眼看着她。 云朝默了默,才道:“其实,林姐姐和云言哥大概也猜到了吧,我是明珠郡主,秦王府的明珠郡主,飞将军刘瑜一母同胞的胞妹,独孤氏的外甥,我的母亲,便是已经仙去的独孤王妃。”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是,从云朝口中听到,玉林依旧伸手捂住了张大的嘴巴。而云言也紧张道:“你身为郡主为何会流落在外?既然未认回皇室,今天咱们遇上冀王殿下,还有那位秦王府的小姐,那岂不是对你不利?不行,咱们不能再在外头了,快回家,无论如何,得和长辈们商议一下,若是你出事,可如何是好?” 玉林听了,脸也白了,忙抓住云朝的手,道:“对,二哥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回去!爹和娘肯定会有办法的!” 云朝心中一暖,安抚的拍了拍玉林的手,道:“林姐姐别急,我没事的。刚才你们也瞧见了冀王对我的态度,且我刚就没吃亏不是?你们放心,如今没人敢拿我如何?再说我身边不是还有翡翠她们么?再有呀,独孤家的两位舅舅也在京城呢,我可是有人给我撑腰的。而且……圣上和皇后娘娘待我也极好。” “可是……”玉林依旧有些不放心,如果真的对你那么好,你又怎会流落到外头,被五叔祖和堂兄捡回去? “林姐姐真不必怕,昨儿我们在十里香点心铺里,遇上的那位,一个是靖海王世子之子,一个是当朝皇后嫡出的公主璇玑公主,你看,他们不是也未拿我如何?我原只想来京城办点儿事,也没想到运气这么背,偏就遇上了这皇室的人,害你们担心了。不过,遇上这样的事情,我怕是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就得进宫的。我会和独孤家舅舅们说一声,让他们派人过来,保护咱们家的人。不会让你们出事儿的。不过,如今大概是不会再有人顶风作案了。” 云言道:“可你一个人进宫,我们终究是不放心的,咱们还是回去,把爹请回来想想办法吧。” 云朝笑道:“我说了没事,肯定没事的,过几天飞将军,呃,也就是我的亲哥就要进京了,这节骨眼上,他们对我好还来不及呢。云言哥,林姐姐,我真的没事,也绝对不会让人对我们家不利的。左右这事儿,与大伯说了也没什么法子,我是必须要进宫或者回秦王府的,他们真的不敢对我如何,既是出来玩了,那今天就好好玩一天。若是等我进了宫,想玩也没得玩了。” 说到这里,云朝做出可怜的表情来。 玉林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我们朝儿这么可爱的,竟然有人舍得害你,真是狼子野心。朝儿放心,我们都会想法子帮你的。既然你说要玩,那我和哥哥就陪你,我出门时,大嫂给了我好些零花钱呢,今儿你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云朝一口一个我们家,让玉林很是喜欢。 云朝笑道:“林姐姐,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别吃到你哭鼻子就成。” 云言道:“不怕,哥这里也有十几两银子的零用带着呢。” 云朝一笑。 玉林想了想,忍不住乐起来:“这么说,我还有位郡主妹妹了?还是明珠郡主矣,原来明珠就是我们朝儿呀,朝儿你可不知道,这上京城的闺秀们,提起明珠郡主,谁不羡慕!” “羡慕我?”真是哔了狗了,差点小命都玩完,不对,是小命本来就玩完了的人,竟然还有人羡慕? 玉林一脸你不懂得表情:“可不是羡慕?大齐谁不知道,明珠郡主,比那皇宫里的公主们,还受帝后宠爱呢,你可是惟一的明珠郡主!不过,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倒宁愿你就是我们家朝儿。” 第五百七十六章节 至少不会受那些罪! 王四崇和叶良辰贴在马车边,听到了云朝和燕家兄妹的对话,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兴奋之色来。 而陈嘉茗,则不必听,也大抵猜出了云朝的身份。 他目光微沉。 这世上,竟是哪里都不缺骨肉相残的戏码。 原来朝儿和他的亲妹妹,际遇竟然如此相象,难怪他总看着她,就如看到自己的妹妹一样。只不过,朝儿比他妹妹命要好的多。 可惜他如今竟不能帮她什么。 那么,就尽量去满足她的心愿吧。 她不是对海外的物种有着特别的兴趣么?他会极尽所能,去帮她寻找有用的物种的。这,也许他惟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因着在街道上,马车和马走的都不快,他们绕过大相国寺的前门,到了商贩聚集的西街,玉林便让车夫停了马车,拉着云朝和云言下了马车:“这里最是繁华,咱们就在这里逛吧。” 王四崇和叶良辰一见云朝下了马,忙屁颠颠的围了过来:“十三,你真的是郡主?” 两人贼兮兮的压着嗓子说话的样子,云朝好笑,白了两人一眼,道:“所以呢?” 王四崇笑道:“所以咱这也是认识皇亲国戚了,回头回家也好吹牛不是?” 叶良辰白了这二货一眼,低声道:“咱们四周有人跟着,十三。” 云朝道:“不用管他们,应该是冀王的人。” 叶良辰便不再管了。 他们这边嗨皮的逛街,冀王刘玦却冷着脸让刘琬的护卫把她送回了秦王府,而他自己,也只吩咐了身边的人按排好粥棚的事情,自己则上了马,往皇宫而去。 卫皇后正接待着独孤夫人冯氏。 两人正叙着话,冯氏道:“原就递了贴子,想与皇后娘娘禀一下明珠郡主之事,那燕家云朝姑娘是明珠的事儿,臣妾和将军,也是临近京城时才知晓的,因此也未来得及先给圣上和娘娘回禀。” 卫皇后叹道:“那孩子活着就好,这两年,本宫和圣上也是为她操碎了心,宫里这么多公主,竟没一个比明珠那丫头更得圣上的欢心的,那是个乖巧的丫头。不说圣上,就是本宫这个皇伯娘,也把她当成眼珠子一般。哪里晓得,不过是出了次宫,就出了事呢。圣上得知那丫头失踪后,把那丫头身边的人全部发落了,就是秦王爷和瞿氏王妃,也跟着受了不少挂落。好在那丫头后来还是被瑜儿给找着了,要不然,本宫百年之后,可真没脸见我那弟媳。既是这丫头跟着你们一道进京了,本宫和圣上定是要接她回来的,这是喜事。那丫头,这一路上也得亏你和独孤将军的照顾了。至于燕家,救助郡主有功,只为了那丫头,还有我们皇室的这点儿脸面,对外并未说过明珠失踪的事情,却是不好大张旗鼓的赏赐燕氏的,但这份恩情,本宫和圣上却记在心里了。” 秦王继妃所生之子刘琮被发落到边军,已经表明了帝后对刘瑜兄妹的态度,冯氏自然不会在帝后如何去为明珠做主的事情上纠缠,只笑道:“燕氏大义,那救了明珠郡主的燕家五老太爷,刚好也是我们家的亲家老太爷,我们是亲见过燕家人对明珠的宠爱的,他们待明珠郡主一片疼爱之心全然出自肺腑,便是不能明面儿上赏赐,他们又如何会在意?那救了明珠的燕家大少爷燕云川,如今就在秦王世子的麾下任职,听说文武双全,是个十分出色的小郎君,世子爷对他十分看重,才进军营不到一年的时间,如今已升了官职了。有世子爷照应着,也算是为咱们还燕氏的一份恩情了。” “明珠如今就住在燕氏那位礼部燕大人的府上吧?昨儿璇玑在外头遇上了明珠,正与我说,要接她回宫呢,本宫还怕是璇玑认错人了,这才叫你进宫来,先问个清楚。既然无误,回头本宫便派人去接了她回来。” 冯氏笑道:“明珠郡主若是知道皇后娘娘如此惦记她,不知该有多高兴呢。刚好听说世子爷近些日子便要进京了,一家子团聚,真正再没比这更好的。” 只可惜,他们家的妹子独孤王妃,却……冯氏暗叹了口气,脸上却不敢显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头宫女禀报,说是冀王求见。 卫皇后默了默,道:“领冀王去偏殿里候着。” 冯氏忙起身:“兴许冀王殿下求见娘娘,是有要紧事情,臣妾便不久扰了。待新年时,再进宫恭贺娘娘。”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卫皇后便道:“也好。”便叫了人来,送冯氏出宫。 待冯氏拜别,卫皇后这才着人请上冀王过来。 刘玦行了礼,卫皇后赐了坐,方问:“不是说你今天去看看施粥的事了吗?怎这会儿进宫?” 刘玦恭敬的回道:“回禀母后,儿臣今天确实是去了大相国寺,只是刚到时,便遇上了明珠妹妹。” “你也遇上了明珠?”卫皇后又是吃惊,又是有些好笑,声音里也透出笑意来,“这可当真是一家人,昨儿璇玑也在街上遇上她了,刚召了独孤夫人进宫,正问明珠的事情呢,你既遇上,可与她说话了?” 刘玦道:“是,儿臣原想接了明珠妹妹进宫见过母后的,只是……当时情况有些特殊,儿臣怕引得明珠妹妹反感,不得不自己进宫与母后禀报,但儿臣也派了人跟着明珠妹妹呢,倒不怕她出事。” “情况特殊?这是怎了?” 刘玦默了一下,才回道:“当时明珠妹妹,与秦王叔家的琬儿,发生了些争执,还好儿臣刚好去了,若不然,怕是两下里要打起来呢。儿臣怕事情闹大,秦王叔脸上到底不大好看,便拦了下来。也是明珠妹妹懂事听劝,她如今呀,”说到这里,刘玦脸上露出笑容来,“性子与从前倒有些变化。” 虽然确定那丫头就是明珠女扮男装,但想起她惫赖的样子,刘玦还是有些好笑。当然,他用这样的口气提起明珠,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这位母后待明珠,确实是真心疼爱,如此,也算是讨好皇后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节 再则,说到底,云朝也是他的堂妹,又常进宫,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那么娇娇糯糯的一个小人儿,如晨间最娇弱的花朵儿,谁又不喜欢呢? 他至今还能想起她小时候,笑弯了眉眼的天真甜美。 因此此时提起云朝时,这笑容和语气里的宠溺,除了讨好卫皇后,却也有三分真情。 卫皇后见他的笑容尚有些几分真,便也露出笑来,说到底,一直挂心的孩子便要见着了,虽则有些糟心事儿,她到底还是高兴的。便笑道:“怎么?我也听阿璇说了,那孩子如今是有些不大一样了。” 刘玦总不好说那丫头一副痞赖的样子,想了想,只得笑道:“淘气了许多,家中女孩子,原就数她最娇憨怜人,如今瞧着竟长大了,母后若一时见着,怕都认不出来,也神气了几许呢,瞧着倒有了些璇儿的样子。只,和璇儿也不同,母后见着便知道了。” 卫皇后失笑:“好容易家里就她那么个惹人怜的,若也象了你璇妹妹,将来可不叫人操碎了心?我竟是……” 刘玦道:“母后说这话,若叫璇儿听了,怕是不依,她又哪里叫人操心了?璇儿是咱们大齐最尊贵的公主,便是平时矜贵傲气些,这才是咱们皇家公主的气度呢。然则说起懂事孝顺,谁又能和她比?不说父皇和母后疼他,就是我们这些个做兄弟的,哪个又不是把璇儿她放在手心里儿疼呢?” 卫皇后抿了嘴,淡淡的笑了笑。 她心里,自己的女儿,总归是哪里都好的,用世间最美好的词汇来赞美她,亦不为过。 然则,她又如何不知,天启帝的四个儿子,皆非她所出,若说对刘璇全无利用之心,她是一点儿都不信的。但作为一个母亲,总归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天下间最美好的一切的,包括兄妹亲情。 几个皇子里,倒也确实这个大皇子,有点儿长兄的风度,虽对璇儿不算百分之百的真心,但要说疼爱,确实也是有几份的。也是因这个,卫皇后对刘玦,比对另外三个皇子,要看重的多。 “知道你疼璇儿,只也别这么夸她,你妹妹原就是个张扬的性子,叫你这做兄长的宠的越发不成样子了。” “璇儿为人有赤子之心,叫人如何不疼呢?”刘玦笑道。相比起余下的几个整天满心算计的,刘玦自是更喜欢对着刘璇,她活的恣意张扬,这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呢。宫里的兄弟妹妹里,也只刘璇,让他觉得相处起来轻松惬意。 谁不喜欢同简单快乐的人交往呢? “罢了罢了,你快别说你妹妹,我听着倒象是在说别人,竟不是咱们家的璇玑了。对了,你与我说说,今儿遇着琯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秦王和刘瑜,刘玦两边都不想得罪,为着这么点儿小事,实没必要,他知道皇后必是要问起的,心里早打好了腹稿,便笑道:“原也是为小事,琬儿到底纵娇些,今儿她去大相国寺大概是看粥棚的,遇着了琯儿同她的几个朋友一道闲逛,大概是琯儿他们围着看热闹了,琬儿的丫鬟出言无状,呵斥了琯儿一行,大概是话说的不好听,这才闹了起来。左右琯儿是一点亏没吃的,她身边有三个丫鬟应该是护卫出身,身手好的很。同去的还有几位小郎君,其中两位身手也极好,王府的护卫竟是一点儿没沾着便宜。只是,琯儿那丫头胆子也太大,竟用箭射折了秦王府的旗识。事涉秦王府,又是两位妹妹斗气儿,儿臣除了拦着她们,竟也不好与她们小姑娘多说,只好回来禀告母后了。” 听到云朝竟未吃亏,卫皇后便放了心,至于刘玦的推托,她也明白,只道:“只怕你秦王叔会去燕家接琯儿,也罢,你再出宫为我跑一趟,就说我说的,让她明天进宫,你明儿亲自去接她。” 刘玦忙应了是。 卫皇后又问了些话。 这一聊,一派和乐,倒有了些母慈子孝的光景。 正说着,批折子累了的天启帝,出来散步,竟走到了皇后宫里,索性过来问问皇后召见冯氏的事情,不想竟遇上皇长子正陪卫皇后说话,听着倒聊的挺愉快。 天启帝打外头进来,拦了宫女的禀报,进了厅里,笑道:“皇后这是和阿玦在聊什么?朕听着,倒象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卫皇后和刘玦忙起身行了礼。 天启帝摆了摆手:“免礼吧。” 待天启帝坐下,卫皇后让宫女沏了茶,才回道:“阿玦今儿去大相国寺帮着臣妾去看看腊八施粥的事儿,不想竟遇上了琯儿那丫头,正与我说这事儿呢。” “这倒确实是高兴的事,既是阿玦也遇上了,可见璇儿昨儿见着的,定是琯丫头无疑。阿玦,你是怎么遇上你琯儿妹妹的?” 刘玦便把事情的经过又重复了一遍。 天启帝听到云朝竟然射了秦王府的旗识,到底脸色沉了一沉,卫皇后见了,笑道:“听阿玦说,琯儿确实是长高了许多,竟也不比从前那般娇气了,道是说话行事皆有气度,倒不亏是我们皇家的孩子。你整天儿惦记着,赶明儿见了,不定多高兴呢。” 天启帝这才露出笑来:“孩子们长的原就快,便是我们璇儿,不是一眨眼也成大姑娘了么?这么说,你明儿就决定接她进宫里来了?” 卫皇后道:“刚和阿玦说了,让他明天便替臣妾去接琯儿呢。臣妾回头就让人给她收拾好住的地方。好在原就一直打扫着的,倒也赶不得。倒是秦王府那边,你也派人去说一声。” 天启帝知意,沉吟一下,道:“也好,回头我让内监跑一趟,让秦王就别和朕抢人了。到是刘琬那丫头,大众广庭之下,与人争执,到底失了我皇族的脸面,回头皇后也派个人去说一声,若是不成,你挑两个嬷嬷,也去教教那丫头规矩。” 这话,刘玦听的心中一沉。 好在宫里混到大的,这点城腑还是有的,虽然舜间便想了许多,只面上一点儿不显。 第五百七十八章节 父皇一向对秦王叔宠信有加,而秦王叔最是宠爱刘琬的。 如今为了明珠,父皇竟是一点儿不顾秦王叔的感受了。 也是,过几天刘瑜可就回京了。好不容易明珠安全回来,这节骨眼上,父皇便是和秦王叔感情再好,也是要为明珠撑腰的。哪怕只是摆个姿态呢。 何况不过是让皇后派宫里的嬷嬷去训几句罢了。这个处罚,比起把刘琮给送到边军里,让刘瑜握着刘琮的生死,父皇对刘琬,已然是宽容了很多了。 刘玦虽然不知道天启帝为什么突然把刘琮给送去边军,但父皇的态度,却是很明显的。 刘玦越发觉得,自己今天的作为算是押对了宝。 天启帝交代完对刘琬的责罚,便把脸转向刘玦:“这很快也要过年了,你是皇长子,又是惟一开府的,合该给你兄弟们做个榜样,朕交给你的差事,你要尽心办好,还有栎哥儿,朕也是好久未见着了,得闲让你媳妇带进宫里来,也叫朕瞧瞧。” 刘玦忙收起心思,起身应了“是,儿臣一定尽心办差,不给父皇丢脸,栎哥儿这两天也念着要进宫呢,说是想他皇祖父和皇祖母了,只是年根儿了,儿臣怕他太调皮,倒扰了父皇和母后清静。” 卫皇后笑道:“累了听听栎哥儿的打闹,才叫舒心呢,栎哥儿是宫里孙儿辈的头一个孩子,我和你父皇几天不见,可不就想着?你也别拘了你媳妇,合该让她多进宫陪我说话才是。再则,你媳妇是皇家长媳,难不成这大年节的,不该过来帮我搭把手?” 刘玦笑应了下来,又道:“都是儿臣思虑不周,只想着她是个蠢笨的,怕给母后添麻烦呢,却是没想到,母后事务多,她做媳妇的,岂有躲懒的?竟是儿臣的不是了。” 天启帝还想和卫皇后说会儿话,便打发了刘块。 云朝这边,不知道宫里的事情,玩了半天,才回了燕家,陈嘉茗三个也与他们分了手,回了他们租下的院子。 去陈氏面前报了平安,云朝便回了外院。 她有些想祖父和哥哥妹妹弟弟们了,也想在盱城县天高帝皇远的悠然自在的生活。 这才进京没几天呢,倒遇上了一堆子糟心的人。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云言便是刚才未对大伯娘陈氏提,可晚上大伯回来,云言肯定是要禀报给大伯燕展晤的。 回了自己的屋里,云朝问独孤家送给她的两个丫鬟阿烟和阿霞:“小十叔呢?” 阿烟回道:“十爷这半响一直在屋里看书,并未出门,便是午膳,还是听涛去领了来送去屋里的。” 云朝换了衣衫,洗了手脸,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便去了燕展昭的屋里。 今天的事情,她需要和她家美人儿说一声儿。也省得回头大伯燕展晤过来叫他去问话,她家美人儿说不清。 “小十叔这一天,就都在家里读书了?” 看到听涛,云朝问道。 听涛道:“是,中午吃的也不多,姑娘也去劝劝,好歹歇着些儿。这一天竟未活动。” 屋里燕展昭已经听到了云朝的声音,才一放下手里的书,云朝已经进了屋。 燕展昭让她在身边坐了,笑问:“今儿玩的可开心?” “还好,只是遇上点儿事,想过来和小十叔说一声,我听听涛说,小十叔这一天都未出门,只低着头看书了?您可也注意些眼睛,若是累着了回头看不清书本,可是一辈子的事。我听说京城冬天里花市也开着,回头得闲去买些绿色的盆裁在小十叔和八叔的屋里摆着,若是看书累了,便看几眼,听说绿色最是能缓解眼睛疲劳的。虽说要用功,可您也注意些休息才好。” 燕展昭不过问了一句,倒招得她这一大串的话来,不免失笑:“我们朝儿也知道关心人了。” 云朝眨着眼道:“我不是一向都最会关心人的么?” “好了,你且先说,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一声的?” 云朝这才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今天去大相国寺,遇上了秦王府的小姐,还有冀王。他们认出了我来。云言哥和林姐姐如今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等大伯下衙回来,云言哥怕是要和大伯说的,到时候少不得大伯会请了小十叔您去问话。我提前与您说一声,也省得大伯问您,您不好答。” 燕展昭听了,忙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没事,这才松气,却笑道:“人没事就好,余下的,倒也不必担心。既是云言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大伯问我,我也实话实说就是了。你却不必多想,咱们家虽没什么权势,可举凡在外为官的,倒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却也不怕什么。左右,我总是要护着你的。” 云朝道:“我不怕。只是让小十叔心里有个数罢了。他们拿我大抵是不能如何的,若是有人因着燕家救过我,便要对燕家如何,我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必要让他们……” 她这边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听涛在外头道:“十爷,秦王府派了人来,要接朝姑娘过去!” 燕展昭立时沉了脸,对听涛道:“你只去回,燕家是文官,与贵勋素无往来,家里姑娘如何能送去不相熟的人家?打发了就是了。” 云朝忙拦了下来:“小十叔,左右是躲不过去的,再则我的身份已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则无必要再瞒着。秦王府的人,我亲去见就是了。” 原还想装两天病躲几天清闲的,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不想燕展昭马上道:“不成。听涛,你只按我说的回。秦王府再有权势,却也不能去强逼官家小姐进府!若他们当真想用强,只管打出去就好。” 云朝道:“小十叔,您且先别生气,我便是如他们愿去一趟,又如何?冀王回宫,必是要禀一声今天的事情的,更何况我昨天还遇上了璇玑公主?既是宫里知道我进京了,秦王府又是上门来请的,我就是去了,他们也不会对我如何。其实……我……”也突然想会一会秦王府的人呢。哪怕是为了那个已经去了玉琯儿。 第五百七十九章节 云朝心里很清楚,这趟秦王府之行,危险肯定是不会有的,秦王和瞿氏又没疯。 召她去,左右也不过是威胁和安抚罢了。 然后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所以甭管秦王府的人出什么招,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瞧,毛用没有。 燕展昭也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见云朝这样说,很快便想通,然而到底是有些担心的,想了想,道:“要不,我陪你去?” 云朝不想让小十叔现在就落了秦王府的眼,她不怕是一回事,然也不想再添什么额外的麻烦,为安燕展昭的心,便道:“让听涛跟我去吧。” 燕展昭自是应了下来。 听涛是男子,不能进内院,而这一趟,云朝八成是要进秦王府后院的,她身边本就有了翡翠白脂和墨璞三人,若是情况不对,外头还有听涛接应,便妥当的多了。 燕展昭又道:“让阿弥也跟着。” 云朝笑道:“哪有这么麻烦?让阿弥留在家里吧。” 商议定了,云朝便去陈氏那里见了秦王府派来的管事嬷嬷。 那管事嬷嬷打量了云朝一眼,态度极为倨傲,道:“王妃听说二小姐今天在大相国寺时遇上了燕府姑娘,听说燕姑娘十分出色,我们二小姐喜欢的很,所以派了我来请燕姑娘去王府作客,燕姑娘这就随我去吧。” 陈氏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听了这话,竟也不知如何说了。 云朝冷笑一声,道:“你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称什么我?做奴才,就该有做奴才的样子,你是瞿王妃身边管事的吧?堂堂王妃重用的管事,竟然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也敢出来丢人现眼!没得丢了整个王府的脸。你一个奴才,见了我这位官家小姐,都不需要行礼的吗?我大伯娘给王府的面子,赐了你坐,你倒真觉得自己的脸大,坐了不说,与我说话,竟也还大咧咧的坐着,倒不怕折了你的寿。我倒想问你一句,我若要瞿王妃打死你,你说她是会呢,还是不会?” 那婆子原还一脸怒容,听到最后一句,脸色顿时一白,她没想到,记忆里那个乖巧懦弱的明珠郡主,流落到了民间,捡回一条命后,反倒如此嚣张了。 虽然心生惧意,却依旧撑着脸面,并不理云朝,反对陈氏道:“真没想到,府上小姐的脾气竟这般大,也是叫奴婢见识到了。” 陈氏虽然心里惶恐,但她到底是官家夫人,侄女发作了一通,她不明就里,却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侄女拖后腿,输人不输阵,何况这是在自己家,这老东西虽然是王府的奴才,她堂堂一个官家夫人,又有什么怕的?就是瞿王妃亲至,也不至于会这般说话。 因此陈氏挑了挑眉,道:“我们家小姐的教养,倒不必王府的奴才关心。王妃既是请我家朝儿去作客,那就拿出请客的样子来,这位嬷嬷难不成不是来请人,倒是来结仇的?” 云朝给大伯娘陈氏点了个赞,冲陈氏笑了笑,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拂袖在陈氏身边坐了,对跟着她进屋的翡翠道:“把这大胆的奴才,给我捆了送到秦王府去,也不用交给瞿王妃了,直接送到秦王面前,就说我说了,秦王府派个奴才来折辱堂堂大齐官员女眷,明天我伯娘便会给皇后娘娘上折子申冤。此事我们绝不罢休!” 翡翠眼皮子也没抬,只应了声是,便一把扭住那嬷嬷往外拖。 这下子,那嬷嬷才知道怕,若是真被送到秦王面前,只怕就是有王妃求情,她这条老命也保不住,双膝一软,便跪到了地上,翡翠见状,也松了手不再管她。 那嬷嬷一边磕头,一边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是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才冒犯了姑娘和夫人,奴婢再不敢了。” 陈氏看了云朝一眼,云朝摇了摇头,陈氏便不再作声。 等她额头一片青紫,已磕出血迹来,云朝才开口道:“也罢,我和你一个狗奴才计较什么。你且回去,就说是我说的,文官勋贵,虽同朝为官,却素来井河不犯,燕家和秦王府素无交情,我亦不认识什么府上的二小姐,作客的事情,就罢了。我大伯是堂堂的二甲进士,大齐科考出身的正经官员,为朝庭不敢说有多大功劳,为官却也是兢兢业业的,秦王府若是想以势压人,这点风骨,我们燕家还是有的。翡翠,送她出门吧。” 那嬷嬷知道今天若请不了云朝去一趟秦王府,她的差事便交不了,而云朝是必要去这一趟的,否则干系就大了,忙求饶道:“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冒犯了小姐和夫人,可王妃是诚心请小姐去做客的,万请小姐垂怜,奴婢给小姐磕头了。都是奴婢的不是。” 待她又磕了几个头,云朝方道:“也罢,和你个奴才秧子计较,没得失了我的身份。我便去和你走一趟吧。难得你们王妃请我一回,我若不去,倒显得……” 说到这里,云朝一笑,起了身。 陈氏看着她一身素净的衣裳,忙拦了:“还是换一身再过去吧,我这就让人去寻你大伯回来。” 她不知云朝为何发作的这般有底气,偏刚才在她面前架子端的高高的这位王府嬷嬷,竟被云朝三言两语,就挤兑的磕了这半天头,但她也知道,这事儿并不简单。她是个内宅夫人,拿王府是没办法的,可好歹老爷正如云朝说的,是大齐正经的官员,秦王府势再强,也不能真对他们家如何。若是云朝被秦王府欺负了,他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老爷是不能认了的。 云朝笑着拍了拍陈氏的手,道:“不必去惊动大伯,伯娘放心,既是王府二小姐仰慕我,那定是会待我礼遇有加的。伯娘要是还不放心,十叔不是在家么?待我走了,你去请十叔过来说一下就是了。” “那,”陈氏见她镇定,心也跟着定下来,“去换身衣裳吧。” 云朝道:“不必,我正守着孝呢,可不就得穿着这素净的孝服?” 第五百八十章节 寻常守孝之人,若是在热孝中,是不会出门去别人家作客的,那是极无礼之事,便是过了热孝,去人家做客,一般也不会穿着孝服,多是穿些颜色略素净些的衣服。 而此时的云朝,却是一身半旧不新的白袄裙,只衣领裾边和袖边绣了些浅色花朵,连身上披着的兔皮斗篷,也是一水儿的纯白毛皮。头上更是一支珠钗也无。 这般出门作客,着实是失礼。 不过云朝自己坚持,陈氏被她刚才的气势,也是弄的心惊,竟不能说什么。 而那王府嬷嬷,这会儿更是一声不敢吱,见云朝肯随她去,已是如蒙大赫,恨不得立时就与云朝飞回王府,她也好交差。 因此等云朝一句“走吧”出口,她便忙起身,点头哈腰的跟在云朝身边出了门,倒叫陈氏看的一哂。 原来便是贵为王府,养出来的奴婢也不过如此,倒不如他们家的奴婢有骨气呢。 陈氏不放心,到底走到门外看着云朝离了院。 云朝这边才出去,玉林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院里,对还站在廊下沉思的陈氏道:“娘,我怎听说秦王府派了人来接朝儿?人呢?” “朝儿已经和王府的人去了,你怎跑过来了,我正想打发人去叫你和云言过来呢,你来了正好,我且问你,今天你们出门,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按说你们兄妹和朝儿是在一起的,怎秦王府的人,巴巴过来,就只请了朝儿去?” 玉林跺了跺脚:“娘就这么让朝儿去了?好歹拦一下,请了爹回来说过才好呀。再说,哪有他们过来接,就得立时去的?” 说的陈氏心头一跳,忙拉了玉林的手,喝道:“你还不与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了?” 玉林见吓住了母亲,忙安抚:“娘别怕,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事,朝儿不会有事的。您放心,秦王府不至于就拿朝儿如何,是朝儿她,她……” “哎哟,你这孩子,真正要急死娘不成?究竟怎回事,你倒是说呀。” “娘,我们屋里说。” 玉林说着话,把陈氏拉进了屋里,又让屋里的丫鬟出了屋,去外头守着,这才附在陈氏耳边,云朝是明珠郡主的事情给说了。 “你说什么?”陈氏惊的出了声。 玉林道:“娘,你小声些,朝儿在我们家的事,可不能泄露出去,只咱们自己知道就成了,这可不是小事儿。” 陈氏脸色苍白的深吸了口气,知道女儿的话是对的,等心跳的不那么快了,才道:“这到底是怎了?朝儿怎就成了……那……老家那边,五老太爷是知道的了?真正的云朝呢?” 这一问倒叫玉林红了眼:“堂妹她,早前就与四叔和四婶,在逃难的路上病故了,朝儿是五叔祖和云川哥在路上捡回来的,那会儿五叔祖和云川哥他们正因失了堂妹伤心呢,见朝儿和云朝堂妹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年纪也相仿,便索性把朝儿当成云朝堂妹,养在了家里,这事儿,除了五叔祖和云川堂兄他们自家人,外头并无人知晓,我听朝儿说,十叔是知道的。” 难怪刚才云朝走时,让陈氏若是担心,就请十叔过来说话。 陈氏听了玉林的话,也觉得这事儿太过离奇,竟不能信。可云朝对王府的人的态度在那里,她又是信的。 想了想,陈氏叫人去请了燕展昭过来。 她是长嫂,又大燕展昭许多,让燕展昭进内院里说话,倒也不需要什么避讳。 陈氏开门见山:“小十,我听玉林说了朝儿的身世,这可都是真的?我虽不知道别的,然若是真的,实不能让朝儿就那么去了王府,这可如何是好?不成,赶紧派人去追,把朝儿给追回来,万事等老爷回来商议过再说。” 王府派个奴婢过来接云朝,哪里是想认回云朝的样子?那奴婢可是一口一个燕家小姐的叫着的。 然若是不想认回云朝,又接她过府,这却是值得思量了,云朝就这么去,岂非羊入虎口? 不管怎么说,云朝是五老太爷的孙女,在他们家,就不能叫她出事。 陈氏觉得自己都快急死了。 可燕展昭却笑了笑,淡然道:“大嫂不用担心,朝儿不会有事的。咱们也不必派人去接,那丫头心里有数着呢,若真有危险,她又哪里会乖乖的答应去?” “你这叫什么话?朝儿才多大的人?她能想的多周到?不成,我这就派人去追。好好的孩子……若是……” 燕展昭拦道:“大嫂放心,便是朝儿不晓事,难道我还没数么?王府请她去,也只是说几句话罢了,放心,肯定会全须全尾的把她送回来的,不只不会伤她,大概还会许她不少好处呢。再说,翡翠三个丫头都跟她去了,我身边的听涛,也被我派去了。大嫂不知道,那三个丫头和听涛,寻常人可近不了他们的身,便是真有事,也能护着朝儿回来。大嫂若是不信我的话,只管问玉林。” 玉林也忙道:“小十叔说的对,朝儿今儿也是这么说的,并不用怕。我刚才也是一时着急,白担心了。” 陈氏依旧不放心:“便是你们说的是真的,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我且让人去王府外头守着,好歹打听一下,若真有事,也好回来报个信儿。” 燕展昭笑道:“那就照嫂子说的办吧,不过兄长那边,暂时便不必惊动了。” 陈氏虽派了人去,到底坐立难安,燕展昭便不好走,只得和玉林在一边陪着,说些宽慰的话。 正等着呢,就听外头有人来禀报,说是冀王过府拜访。 陈氏讶然。但想到云朝的身份,倒也不算太惊讶,只不知冀王这会儿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但她一个女眷也不好去应酬冀王,便对燕展昭道:“你大哥不在,只好麻烦小十你去见一下冀王爷,若有什么事,赶紧让人过来和我说一声。” 燕展昭笑着应下。 等到了外头,见过冀王,冀王笑道:“燕十爷不必多礼,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五百八十一章节 “冀王还请坐下说话。”燕展昭一笑。他有功名在身,倒不必行跪拜大礼,作辑行礼后,待冀王说了话,燕展昭却不答谢,只请了刘玦入了上座,自己也在下首坐了。 燕展昭能入大齐四大书院的的金山书院,并在清江府,金陵并附近几州府盛名远扬,一举成了清江府的解元,岂是浪得虚名? 冀王身份虽尊贵,他亦从容相对,不卑不亢,这份淡然从容,却深得刘玦的好感与赞赏,没想到燕家一个小小儿郎,竟然有如此天人之姿,委实令人惊叹。 上京城最不缺的便是天纵之才,然眼前这位一府解元,风华玉树,便是与京城最有名的才俊相比,亦毫无不及,反有过人之处。 因此待燕展昭请他入座,刘玦索性从善如流的坐了。 燕展昭让人上了茶,方笑道:“却不知冀王爷大驾光临,是为何事,家兄如今还在衙门里,只好由展昭来招待王爷了,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刘玦摆了摆手,笑道:“本不干燕大人的事,是……府上燕小公子,与皇家却有些干系,不知燕解元可知道,今天本王在大相国寺遇上了自称是府上小公子的一位小郎君,他实则是出身秦王府的明珠郡主,本王这番过来,却是受了父皇和母后之命,与府上说一声,明天想接明珠进宫。无论燕解元是否知情,万望配合,此事……实非小事。事关皇室血脉,便是燕解元有为难之处,又或是有什么疑惑,也请等明珠进宫见过圣上和皇后娘娘之后再说。” 燕展昭微一沉吟,便笑道:“此事我着实是知道,便不瞒冀王了。不过郡主此次进京,倒不是因为身世之事。既是圣上与皇后娘娘召见,万不敢辞,只是……” 说到这里,燕展昭顿了顿,冀王刘玦却是心头一跳。 “燕解元有话直说,还望燕解元能先请明珠过来,与我说话。” 燕展昭摇头道:“王爷来迟一步,郡主已被秦王府派人接了去。” “这……”刘玦皱眉,心里有些怪燕家没有成算,“她一人去的?” 燕展昭点头:“秦王妃只请了燕家小姐一人,王妃相请,燕家小姐,又如何能拒?” 刘玦一听他说瞿王妃请的是“燕家小姐”,且请的又是明珠一人,以秦王府之贵,燕家不过是一个京城小官,着实是拒不了,心里一急,便起了身:“既如此,本王便也得去一趟秦王府了。就此别过,燕解元天人之姿,本王瞧了亦喜欢的很,改日定请燕解元一叙,府上救了明珠,我这个做堂兄的,实该重谢。本王还有事,今儿便不打扰了。” 燕展昭只笑道:“既是王爷有事,展昭不敢强留,恭送王爷。” 燕展昭把刘玦送出了燕家大门,行了辞礼,方才转身回屋。又去陈氏面前说话。陈氏知道冀王过来,竟是传宫里帝后之命接云朝进宫的,不免更加担忧:“怎又惊动宫里了?小十,朝儿不会有事吧?” “大嫂不用担心,冀王刚还说了,要谢我们家救了朝儿呢,大嫂别忘了,明珠郡主如今可是养在宫中的,圣上和皇后自要接她进宫,如今派了冀王过来接人,可见看重,这是好事儿。且刚冀王一听朝儿去了秦王府,便火急火燎的相辞而去,可见是赶去秦王府的,所以朝儿在秦王府也不会有事。” 陈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叹道:“我原说那丫头不比常人,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哪个如她?不想朝儿竟是郡主,这却难怪了。只是,她明儿若当真进宫,岂不是不回来了?我这心里,倒是舍不得呢。” 玉林也在边上叹气:“好不容易来了个妹妹,竟不能再相见,别说娘舍不得,我也是舍不得的。” 燕展昭笑道:“这也不怕,我瞧着朝儿并不想在宫里,何况,之前飞将军秦王世子可是答应过朝儿,让她在燕家再待几年的,那丫头的性子执拗的很,又极不放心她爷爷,所以虽说会被接进宫里,想必还是要回来的。” 这倒让陈氏和玉林大喜:“果真?” “还要看宫里的态度的,不过朝儿素来有主见,怕是终要如她的愿。好了,大嫂不用担心,我看要不了多会,朝儿就该回来了。” 陈氏欢喜道:“能平安回来就好,得,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厨房里瞧瞧,得做些好吃的,给朝儿压压惊才好。” 玉林笑道:“她哪里就怕了?倒是给我们压惊才是真的。” 正说着话呢,云书小夫妻两个,还有云言也进了屋,都是听说秦王府派人来请云朝,还有冀王进府,因此才过来打听消息的。 玉林笑着把事儿一说,云言因早知道云朝就是明珠郡主的,只听说云朝此去秦王府不会有危险,便松了口气,而云书和小韩氏却吓了一大跳。 小韩氏捂着胸口道:“竟,竟有这样的事?朝儿果真是明珠郡主?我如今倒象是做梦一样呢。” 而云书则因担心而蹙着眉头:“朝儿若当真是郡主?这……被叔祖救了,在咱们家养了这么些日子,里头的事情又岂是简单的?这么被秦王府接过去,又只说是来请的咱们家的姑娘,我怕是……” 陈氏道:“你十叔刚说过了,朝丫头不会有事的。咱们且不必自己吓自己,只管在家里安心等着朝儿回来就是了,若是天色晚了还未回,咱们上门去要人。到底是天子脚下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把朝儿给丢了?” 玉林笑道:“娘说的是。咱们且只管安心等着吧。那丫头厉害着呢,且吃不了亏。” 不说燕家人如何,也不提冀王刘玦心里暗骂王叔糊涂,急着往秦王府赶,只说云朝进了秦王府,被那嬷嬷恭敬的请去了王府的后院里。 一路上秦王府的人看着那嬷嬷狼狈的样子,都十分惊讶。看到穿着一身孝服的云朝,也是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云朝失踪事情,秦王府里,除了秦王和瞿氏及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只几个得用的下人知道罢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节 再加上明珠郡主近两年未曾在王府露过面了,识得她的下人,看她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已是讶然,再加上穿的又是孝服,而先王妃的孝期是早过了的,当然更惊讶。 偏偏领着她进府的嬷嬷乃是王妃身边第一得意人儿崔嬷嬷,又是如此的狼狈可怜,对明珠郡主的态度,讨好的象条狗,可怜的很,王府的下人何曾见过她如此,所以一个个的才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只也不敢表露出来,都纷纷低了头。 崔嬷嬷早被云朝收拾的怕了,也知道此朝她是丢尽了脸面,可对着云朝,这会只能极力讨好。 不时,两人便到了瞿氏的院里。 云朝被瞿氏的丫鬟领进了屋里,看到瞿氏,云朝站在那里只不作声。 而瞿氏和她并肩而坐的秦王刘镛,看云朝一身孝服,也都愣在那里。 半响,瞿氏才咳了一声:“琯儿,怎见了你父王和母妃,也不见礼?你这是?怎穿了这一身?” 云朝笑了笑,倒是屈膝行了一礼:“燕氏云朝,见过秦王,见过王妃。” “你……”瞿氏顿了顿,只吐出了一个“你”字,便看向刘镛。 刘镛咳了一声,才道:“当初出了意外,竟让你流落在外这些日子,琯儿,是父王未保护好你。” 云朝打断了他的话,笑道:“王爷就不怕认错了人?” “如何会认错?你哥哥已是确认过你的身份,这事儿,你皇伯伯已经与我说过了。明儿我亲自去燕家致谢。再禀过你皇伯伯和皇伯娘,对外也只说是从宫中接你回府,父王往后必会好生待你。亏欠你的,父王亦会弥补。” 云朝心道,迟了。 脸上却是笑道:“我倒没想到,认祖归宗竟这般容易。也罢。既然秦王这样说,是承认我便是府上的明珠郡主了?这便罢了。至于回不回府,又或何时回府,虽是我的事,我却倒也不好做主,毕竟还得皇伯娘同意呢。只是燕家于我有恩,京城的燕大人一家,并不知道我就是明珠郡主,冒然被王妃请来,燕家人想必现在还在为我担心着,却不好多留了。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无其它说的,我这便告辞。” 说着,行了辞礼,也不等刘镛和瞿氏开口,便要反身出屋。 依偎着瞿氏的刘琬此时却开了口:“父王,您瞧瞧她,如此无礼,您和母妃还未开口呢,她便要走。还称什么王爷王妃,竟是父王和母妃都不叫了。” 云朝回过头,冲着刘琬一笑,道:“我一直待在宫里,我的教养,可是皇伯娘亲自教导的,二小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的教导错了?” “你……你强词压理,我才没有这个意思。难道你不叫父王和母妃,就是对的吗?” 云朝淡淡一笑:“我对不对的,且先另说,不过你既然与我讲道理,我便与你讲上一讲也就是了,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浪费些口舌,我虽觉得为你,不值得,但也不是不可为。我且问你,你一个庶女,对嫡姐无理,对也不对?你一个没有品级的王府庶出千金,对有品级的大齐郡主无礼,是不是以下犯上?对了,你一个无品级的,见了我这大齐郡主,难道不该行跪拜之礼吗?且先行过跪拜之礼,再与我陪过不是,我便也不与你计较了。” 刘琬被她的话气的二佛升天,跳起来道:“你休想,什么庶出?我母妃是父王的王妃,我是父王和母妃的嫡出女儿!” 云朝笑道:“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很有意思吗?人最可悲之处,不在于被别人骗了,而是连自己都在骗自己。你说你母妃是王爷的王妃,你确定?” 一句话,说的刘琬更生气,而瞿氏的脸却白了。 刘镛斥道:“放肆,你便是这般与父王与你母妃说话的吗?当真是岂有此理!” 云朝看着他冷冷一笑:“这世上最没办法治的病,就是真爱和偏心。好在我已非当年的刘玉琯,对别人的病,一点想帮他治好的兴趣都没有。但你们最好也别让这病影响我!秦王爷觉得,与我说这个有用?母妃?她也配!秦王爷是当真要与我理论不成?我却是一点儿也不介意把遮羞布撕开的,到时候丢脸的,可未必是我!” 刘镛万没想到,印象里那个乖巧可爱又甜美的女儿,竟变的如一把锋利的刀一般,句句刺人心肺!听了这话,亦是怒火如织,伸出手就想冲过来打她一个耳光。 云朝见了,冷声道:“秦王爷自可打我,只打了别后悔就是了。当我还是从前生杀由人的明珠么?你今天打我一下,我会让你心爱之人,万倍偿还!” “你这个逆子!” 云朝笑道:“拜王爷和王爷的真爱所赐而已!王爷当真不必如此生气。王爷若实在生气,不如我给王爷讲个故事,王爷或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刘镛看着脸上带笑,声音却寒若冰锋,一双眼如沉潭幽静,仿佛闪着幽冥之火的云朝,竟说不出话来。 就听云朝继续道:“我曾听说过人一个故事,有一个农夫,救了一只冬眠的蛇,把它捂在胸口,蛇醒来后,刚好饿了,便咬了农夫一口,好在这农夫命大,竟然未被毒死。恩将仇报,农夫虽不至于杀了这蛇,却也不肯再留着它,便要把蛇给扔了,不想蛇却说……” 说到这里,云朝冲瞿氏和刘琬笑了笑:“你们猜,这蛇是怎么对农夫说的?” 她不管瞿氏和刘琬回不回答,只继续道:“蛇对农夫说,我没毒死你,你就应该感激我,叫我恩人。从此该对我奉若神明,合该养着我才是。” 说完,云朝看了这一家三口一眼,笑道:“所以二小姐当直觉得我应该叫你母妃一声母妃?真是可惜了,我却不是那可怜的农夫呢。我虽不至于想找那毒蛇报差点丧命之仇,但也没把条毒蛇当成恩人奉养的兴趣呢。蛇若是就此走了,大家一别两生欢,从此各走各的路,岂不是好?若是这毒蛇非要招惹我……” 第五百八十三章节 “你待如何?”刘镛声音极沉,一字一字道。 云朝挑眉看着他,眼神似乎十分惊讶他竟然会这样问,然后便一派平静的道:“还能如何?不过是拨了它的毒牙,斩了它的尾羽,剥了它的皮,取了它的胆,再拆了它的骨,剁了它的肉罢了。牙皮胆皆可入药,至于剁下来的肉,倒可以炖了作羹汤。” 她这般轻轻松松,却叫屋里的三人听的发寒。 云朝拍了拍手,概然一笑:“所以说嘛,何必呢,大家相逢如陌路,两下各生欢,皆不更好?非得闹到剥皮剔骨的,简直不知所谓嘛。” 刘镛盯着她的眼看了半响,云朝却半丝未变神色,刘镛便知道,她大概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燕家总归是救了你,你就一点不担心燕家人的安危?” 这是威胁她? 云朝看了看刘镛,淡淡道:“燕家救了我,我自是感激,然则他们若是命不好,我却是没有办法的。但……” 说到这里,云朝顿了一下,扫了瞿氏和刘琬一眼,才继续道:“我虽拿老天爷按排的命运没什么办法,但燕家人若是真的命不好,我却是能拿些命好的人撒撒气的。左右光脚的不怕穿脚的。燕家人若少一根头发,我就让那些命好的人少一颗头,一颗头还一根头发,这买卖怎么说也是合算的吧?王爷您说对不对?至于我,左右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活一天都是赚回来的,且亏不了呢。当然,王爷天王贵胄,兴许不懂买卖,也是有的。” 刘镛挥了挥手,道:“不是说要回燕家么?你且去吧。” 云朝走到门口,突然又回了身,道:“王爷,您看,我好歹也是王府郡主,想必每个月的月例,四季衣裳首饰等,应该是有的吧?我这几年要不是在宫里,要不就是在外头,那些份例一直存着,您是不是给我结清了?” 刘镛:…… 瞿氏:…… 刘琬:…… 云朝笑道:“既然王爷不出声,我便当是默认了,回头等我搬回王府住,着人给我送过去就成。至于我院里服侍的人,倒不必另按排了,我这人挑剔,只喜欢用自己习惯了的人。就这么说啦,再贱!” 出了屋,云朝自往院外走,而原本守在屋外的翡翠三人,也跟了上去。 就听到身后屋里的刘琬哭诉:“父王,您看她是什么样子,您也不管管?” 云朝撇了撇嘴。要管刚才就管了,这会儿她都走了,还管个屁呢。 她一不要名声,二对刘镛无期待,三对王府无所求,刘镛还拿什么管她? 想管她,也要她服管,而刘镛有管她的资本才行。 不是做人爹,就有本事管自己的儿女的。 刘瑜的翅膀早就硬了。 而她,难道还怕刘镛去宫里告她不孝不成?他丢得起那脸么?再说了,皇家出了不孝女,当是什么好名声呢,宫里那两个老大会允许? 别搞笑了。 云朝出了一回气,高高兴兴的往外走,不想竟遇上了冀王正在王府管事的陪同下,往内院里赶。 看到云朝一脸明媚的笑容,刘玦一愣。 云朝已经屈膝行了一礼:“冀王兄,好巧呀,我难得来王府一趟,也能遇上王兄。可见我们兄妹还真是有缘份呢。” 刘玦不由翻了个白眼,屁的缘份,要不是你被接来王府,我需要猴急猴急的跑过来给王叔擦屁股么? 不过看到云朝笑容明媚,显然不是有事的样子,他一颗心也就回了原位,也有精神说笑了:“琯儿这就要走?我也是奉了父皇和母后的命,这才来王叔这里的。刚我还去了趟燕府呢,听说你过来了,我这也才赶过来,琯儿若是不急着走,便在外头等我一等,我有几句话要帮父皇和母后代给王叔,待我说完,便在外头与妹妹会合,再送妹妹回燕府可好?” 云朝想了想,嫣然一笑,道:“也好,我这来的时候是王府派人用马车接来的,正愁着如何回去呢,有王兄送我,倒解了我的急。” 刘玦一听,倒有此惊讶,她这意思,王府竟然不派马车送她回去? 可看她的样子,又实不象是在生气的。王府也不至于这般行事吧? 刘玦心里虽然疑惑,却也不好问出来,只笑回道:“成,妹妹就在外头等着,我稍后便出来。” 两下里别过,云朝出了王府的大门,就见听涛还守在外头,见到云朝几人,听涛忙迎了上来。只一看并无王府的人相送,听涛道:“姑娘,咱们总不成要走回去吧?” 翡翠笑道:“刚姑娘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冀王爷,已经与冀王爷说好了,一会儿冀王爷会送姑娘回家,咱们只管等着就是了。” 刘玦被王府的管事请去了屋里,看刘琬正在哭,而瞿氏也在抹着眼泪,刘镛脸色森然,刘玦心中一哂,却是行了一礼:“见过王叔,见过王妃。” 又冲刘琬一笑:“琬儿是怎了?竟哭起鼻子来,多大的姑娘了,也不怕叫人笑话,难不成王叔和王妃训你了?没事,有委屈和哥哥说。” 刘琬尚未说话,刘镛对瞿氏道:“把琬儿领去洗洗,成什么样子。” 瞿氏也冲刘玦点了点头,拉了刘琬退了出去。 刘镛这才道:“你怎过来了?可是有事?” 刘玦笑道:“今儿在宫里,父皇便给了我个差事,让我来一趟王叔这里,帮父皇给王叔您传个话呢。父皇说,如今找到了明珠妹妹的下落,明儿便要接她进宫了。王叔是明珠妹妹的父亲,自是要过来跟王叔说一声的,让王叔不用再为妹妹挂心。不过我刚进来时,刚好遇上了明珠妹妹,显是王叔早我们一步找到明珠妹妹了。也便罢了。我答应明珠一会儿送她回燕家的,便不与王叔多说了。待得闲,再来给王叔请安。” 说着,便行了辞礼。刘镛道:“且去吧。明珠的事,多劳你费心。” 刘玦一笑,转身出屋,到了门口,刘玦想了想,倒住了脚,回头对刘镛道:“王叔,有一句话,兴许说了倒是侄儿多嘴。” 第五百八十四章节 刘镛凉凉的看了自己的侄儿一眼,沉声道:“你说。” 天启帝的四个儿子,刘玦最长,为人也最圆滑,但不管是天启帝,还是刘镛,对这位皇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只因当年打江山的时候,他已经出生,经历过艰难的岁月,知道这江山来的不易,性格里便多了沉稳,处理起政事来,亦还算不错。 虽说如今还未立太子,但刘镛觉得,将来这大齐的江山,多半是要交到刘玦的手上的,如今天启帝已经开始历练他了。 所以对这位皇长子,刘镛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 刘玦默了一下,开口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身为长辈,便是有些偏心,亦无可厚非,然都是自己的孩子,太过偏心,难免让孩子们伤心,予他们,又何尝是好事呢?王叔……也该对琯儿妹妹好些才是,到底是吃了不少苦的。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他未说的是,若是王叔能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刘琮又岂会被父皇送去北边?而身为王叔惟二的女儿,刘琬又岂会到如今,连个郡主都未得封?要知道,王叔对大齐有功,父皇如此看重他,而刘琬也算是他的嫡女,都十一岁了,尚示得封,外头的人,难道不会多想?同是王叔的女儿,年纪相差不过数月,玉琯可是一出生,便被封了明珠郡主的。 这一切,何尝不是缘于王叔自己? 这原本也算是肺腑之言了,然则刘镛刚被云朝给刺激过,此时再听这话,未免刺心,心头怒意顿起,射向刘玦的目光,宛如带了刺钓:“你在教训我?” 刘玦忙垂首而立:“阿玦不敢!” 刘镛在千军万马杀过来的王爷,身上寒意绽放,刘玦亦觉得惊心。 老实说他原也是好意,作为皇长子,将来继承王位最有力的人选,他也是乐于看到秦王府上下和睦的,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儿。只可惜,他的位高权重的王叔,根本听不进去。刘玦暗暗一叹。 刘镛盯着刘玦看了半响,方挥手道:“你且去吧。” 刘玦原还想提醒一下,皇后娘娘将会派内侍过来传话,让瞿王妃好好管教刘琬,又或是会直接派了嬷嬷来教导刘琬规矩,见刘镛如此,也只得咽到了肚子里。 出了门,刘玦哂然一笑,他这也是闲的没事干了,趟这一滩子混水,真是何必! 到了门外,就见听涛和翡翠三个丫鬟都站在他的轿子左右,见了刘玦,几人皆上前行礼,他的护卫道:“天寒地冻,属下见燕家小姐体弱,又听燕小姐的丫鬟说王爷要送她回燕府,便作主请燕小姐先上了王爷的车轿。” 刘玦听那“体弱”两字,又想起大相国寺前她骑在马上的英姿,不禁抽了抽嘴角,撩了帘子上了马车,就见云朝一脸灿烂的笑容,道:“王兄回来的这么快?我原还以为,要多等会儿呢。” 这丫头倒是高兴,却不知道她走后,屋里那一家三口,被她气的大哭的大哭,抹眼泪的抹眼泪,生气的生气呢。 这丫头,近两年不见,倒真长了本事了。 刘玦看她高兴的样子不似作伪,心情竟也莫名的好了起来,笑道:“既是说了要送妹妹回去,又怎好叫妹妹久等?这会儿太阳都快落山了,正凉着呢。” 云朝本就畏寒,此时正抱着茶杯取暖,听了这话,心里倒对这位皇长兄有了好感,笑道:“王兄体恤,我倒是真的怕寒。” 刘玦道:“小姑娘家的,畏寒却是不好,回头进了宫,需得让御医给你好生瞧瞧,身体最重要,得调养好往后才不受罪。明天我原是要接你进宫的,要我说,不若回头到了燕府上,我与燕家人说一声,你今儿晚上便与我回王府,明儿一早,送你进宫,如何?” 他为免燕家招了人的眼,此次出来,马车上并无冀王府的标识,若是今天晚上能悄悄接走云朝,对燕家也是好事儿。 然而云朝又哪里舍得就这么进宫了? 虽然知道刘玦这样按排才是最妥当的,却到底不肯答应,笑道:“这却不必,燕家养了我一场,我心里也舍不得他们,我今晚且回去,明早我去王兄府上也就是了。倒不必王兄来燕府接我。燕府于我有恩,我亦是不希望燕府招人眼球的。再则我的事,也委实不好传到外头去,我着男装去王府,回头就在府上换了衣裳,王兄送我进宫,倒是便宜。” 刘玦一想,这样按排倒也不错,便点头答应下来。 又问云朝:“妹妹这两年可好?父皇和母后无时不担心妹妹,当初还是我亲领的差事四下寻找妹妹,也是我无能,竟未寻到,倒害妹妹受了近两年的苦。虽说无法弥补妹妹所受的苦,我却是想弥补一二的,将来若是妹妹有什么需要的,但凡我能尽上些心意,必不推辞。” 云朝笑道:“哪里就受苦了,也是当日我命不济,在外头玩时,遇上了拍花子,被拐了去,后来流落到了南边,我逃了出去,不想当时天寒,一个人逃到荒野外,有幸遇上燕家爷孙,救了我家去,所谓福祸相依,原是我命不济,不想又遇上好人家,救了我回去,医好我的病,视我若已出,燕家虽清贫,不比王府皇宫富贵,可乡野人家,又自有乐处。何况我还有幸受燕家老太爷的教导,这却是再怎样的富贵,亦换不来的。我倒觉得呀,这是我命中大幸呢。如此,又何需什么弥补?不过王兄既问起我有什么需要的,眼下倒正有一事想求王兄。” 刘玦见她言笑晏晏,并不似作假,倒对她另眼相看起来,这世间是不少的,便是为自己的命运不平之人,然而这位妹妹遇上最不平的待遇,却未有不平之意,若不是她太会伪装,便是真正的心有丘壑了。 若是后者,倒也令人敬佩。 她之所以会失踪,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皇室的那点脸面,才都装傻而已。 第五百八十五章节 如今她却自己一口咬定,是遇上了拍花子的。 这可笑的理由。 想她堂堂王府郡主,虽是出门游玩,身边的随从丫鬟护卫,何止数十人,倒能叫她被拍花子的拐了。 然而如今,这就是最好的借口。也是大家最乐意听到的。 不想她竟如此懂事,刘玦心下一叹,道:“妹妹直管开口。” 云朝笑道:“倒也不是别的,燕家大伯在京为官,王兄如今也领了差事在六部历练,还请王兄能多照看些燕家,也不枉燕家救过我一回了。” 燕家救了明珠事情,是不能对外说的,刘玦了然,笑道:“我当什么难事,妹妹原是为这个,妹妹放心,别的不敢说,平素照看些,却是能的。” 云朝正式道了谢。 刘玦笑道:“刚才我去了趟燕府,是燕解元接待的我,燕解元天人之姿,我虽见过不少少年英才,然则竟无一人比得过燕解元的,真正惊为天人。可惜我这身份,竟不好结交,也是一大憾事了。好在因有妹妹的关系在,将来总能宴请一二。” 自家美人儿被夸,云朝很是高兴,笑道:“能得王兄青眼,亦是小十叔之幸,小十叔是燕家最出色的一位儿郎,以他之才,明春大比,上榜可期。到时候金明池皇宴,必有他一席之地的。可惜我是女儿身,竟不好过去,不如到时候我扮个男装,王兄带我过去瞧瞧?” 刘玦大笑:“从前你最是乖巧不过,如今竟这般淘气起来。不过这也没什么,你和阿璇都最得父皇和母后的宠,界时你和阿璇一起求父皇和母后,我瞧着父皇母后是耐不住你们的求的,必会应允,我便带你们去,又是什么难事?” 云朝见这位大皇兄这般好说话,一时心痒起来。 她若进宫,便没自在日子过了。 但她是野惯了的,只怕在宫里的日子难熬。而回王府,只怕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倒不如去这惟一在外头开府的王兄府上,还能自在些。 而刘玦与她之间,并无利益的牵扯,倒也能正经当个兄妹相处的。 何况刘玦总不至于主动得罪刘瑜,他只怕拉拢还来不及呢。 眨了眨眼,云朝奉上个十分甜美的笑容,对刘玦道:“王兄开府,我还未去玩过呢。也不知道王嫂长的什么样子,小侄儿有多可爱,真是好想去瞧一瞧啊。王兄,我最是喜欢小孩子的。” 话说的这么直白,刘玦大笑:“只要父皇和母后舍得,哥哥我是巴不得接了你去府上玩的。你嫂子平时一人在家也是闲的很。栎哥儿也没个人玩。往常我要接阿璇过府去陪她嫂子说话,她却是一点儿不乐意,嫌弃你嫂子闷,栎哥儿又听不懂她的话呢。你若去,你嫂子和栎哥儿也必高兴的。” 云朝笑道:“这个王兄只管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和谁都能处得好。保管王嫂一见我就高兴,栎哥儿也必喜欢我这个姑姑的。” 这般臭屁,刘玦也是无语。不过她若过府去玩,以阿璇对她的喜欢,必是也要跟去的,刘玦巴不得云朝常住他府上呢。再说和她感情处好了,亦有不少好处。 至于会因此而招了瞿氏母女的恨,还有王叔的不喜,刘玦看清了帝后的态度,这一点损失,他倒也不放在心上了。 说到底,明珠亦是王叔的女儿,哪怕王叔不喜,倒也没什么。 而瞿氏母女,如今他又何必放在眼中呢? 云朝的主动亲近,倒是意外之喜。刘玦心情越发好了,看着云朝,倒引了些他做兄长的情怀:“你怎穿了这一身?” 云朝之所以会穿这一身衣服出来,一是她平常就这么穿的,二也是为了恶心恶心秦王府的人。刘玦这一问,云朝道:“燕家父母孝期未过,我身为人家的女儿,自是要守孝的。” 刘玦道:“你也是孝心可嘉,不过进宫却不能这么穿了,孝心也未必非得个形式,心里记着便成。” 云朝点头:“王兄的意思我省得。” 刘玦道:“想来你平素也是这么穿的,回去我让你王嫂和针线房说一声,给你赶出一身进宫穿的衣裳来,只是既是赶出来的,怕不大好,你别介意才好。” 云朝道:“王兄心细,为我着想,我是感激的。不过也不必让王嫂麻烦了。先前独孤家的舅母给我做了两身衣裳,进宫可以穿着。再不济,大伯家的林姐姐身量与我相仿,她的衣裳我也能穿。” “既如此,倒也罢了。我听说,独孤家有位嫡女,嫁去了燕家,这,又是怎回事?” 提起九叔九婶,云朝眼里溢出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刘玦便知道,这位妹妹对燕家的感情之深,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就听云朝道:“独孤家的姨母,嫁的是燕家的九叔,因燕家九叔管着家中的庶务,有个作坊与北边有合作,因此去了一趟幽州,不想便遇上了独孤家的姨母,得了姨母的青眼,独孤老将军也觉得九叔不错,这才许了婚事。独孤家的八舅舅和十三舅舅,此次之所以回京,原也是去清江府送嫁,回程时路过京城,这才在决定在京城过新年的。” 刘玦笑道:“千时姻缘一线牵,倒也是一桩美淡了。” 心里却很是讶异。 要知道独孤家的姑娘,大齐相当当的高门想娶,也是不易呢,云朝话里,那位燕家九爷,还是个管庶务的,独孤家竟然许嫁,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两人说着话,转眼便到了燕府门前。 刘玦为免引人注目,便道:“妹妹且先回吧,我便不进去了,也省得燕家又一通忙乱。明儿一早,我让人在门房处候着妹妹。” 云朝道:“劳烦王兄了。” 两下里告别,刘玦自回冀王府,云朝知道伯娘惦记,也先去了内院里见过陈氏。 结果看到的却一屋子的人。 燕家的人除了一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十一叔,其它的人都在。 连大伯燕展晤也坐在上首。 云朝忙行了礼。看到她平安回来,一屋的人,俱都松了口气。 陈氏道:“快别行礼了,过来伯娘这边。” 第五百八十六章节 云朝乖巧的上前,依着陈氏坐了。 陈氏打量着她,抚了抚她的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瞧这小脸冰的,外头冷着呢吧?你是……王府派人送回来的?” 云朝笑道:“不是,刚好遇上冀王殿下,殿下热心,送了我回来。” 燕展晤打量着这个侄女儿,怎么瞧都是自家孩子,眉眼与去世的四弟和四弟媳何其相象,怎就突然成了皇家女儿? 咳了一声,燕展晤才道:“去了秦王府,都未与你为难吧?” 云朝当然不会说她在王府好生出了一回气,只笑道:“当然不会与我为难,王爷和王妃高兴着呢,我这也算是他们失而复得,自是欢喜的。只我从前素是养在宫里的,圣上和皇后娘娘命了冀王殿下接我进宫,原是今晚就要去冀王府的,只我舍不得大伯伯娘还有叔父和哥嫂姐姐们,这才求了冀王殿下,明儿再去冀王府,随他进宫。” 陈氏却想到今儿王府那位崔嬷嬷的嘴脸,哪里不晓得,那位秦王妃,想必是不喜云朝的,知道这孩子怕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便道:“你大伯虽官职不高,然我们家到底也是官宦人家,总不会不管你,你若是……心里着实不愿意现在就进宫,又或是有什么为难的,咱们再想想法子……” 云朝忙打断了她的话:“瞧伯娘说的,我又哪有会有什么为难的?恢复我这郡主的身份,也是喜事呢,只我不舍得咱们一家人,倒是真的。伯娘放心,左右我虽进宫,也是在京城,总归会有机会再见的。等得闲,我过来看伯娘和嫂子还有林姐姐。” 玉林不舍道:“这可是你说的,万别进了宫,做回郡主,便忘了我们。” 云朝笑道:“怎会?林姐姐放心,忘了谁,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想了想,到底还是道:“原先我大哥,我是说飞将军,他答应我在燕家再待几年的,因此虽说此次进宫,想必明年我还是会回清江府的,若能成行,我再来大伯家里住些日子。到时候林姐姐别嫌我烦就成。” 倒说的屋里的人都惊喜的看着她。 燕展晤松了口气。 若当真如此,云朝恢复郡主的身份,便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燕展晤笑道:“这便好这便好,要不大伯我还担心,怎么和你祖父交待呢,好好的侄女儿来了我这里,偏叫我给弄丢了。” 燕大伯长的白白胖胖,见之可亲,云朝原就不怕他,听他这么一说,便笑道:“放心,祖父原还嫌我烦他呢,真个弄丢了,只怕头一个叫好的便是祖父。何况大伯也是做祖父的人了,祖父便是想说您几句,看在翰哥儿份上,总得给大伯您面子的。” 因她一直言笑晏晏,看不出一丝害怕和不开心来,屋里的气氛也就轻松下来。 陈氏对小韩氏道:“让他们一处说话,儿媳你随我去厨房看看。” 用了晚膳,玉林拉了云朝道:“刚娘和我说了,你的衣裳都太素净,怕不适合进宫,好在你我身量相仿,我虽比你高些,我的衣裳你倒也将就能穿,刚好我去年做的几身冬袄,有两身未上身的,你去试试看能不能穿。也是太急了些,要不然帮你重新做两身才好呢。” 云朝道:“不用姐姐费心了,先前独孤家的舅母送了我两身衣裳,刚好能穿。我原还想着只能压箱底了,这下可好,能穿上了。” 玉林叹道:“那也罢了,可我总是舍不得你呢。” 云朝安慰:“没事,过了新年我便能来寻姐姐玩的。再说,我今儿和冀王兄说好了,回头让他接我去他府上玩呢,到时我让冀王妃给姐姐下个贴子,请姐姐去冀王府上玩也成,又或者我借着在冀王府的机会,约了姐姐外头玩也成的。” 玉林忙摆手:“你还是约我在外头玩吧,王府里我这样的六品官家的小姐,哪里就去得?没得叫人笑话我不懂事不知自己的身份呢。再则,我也不愿意去。” 云朝道:“好,我就约姐姐在外头玩就是了。” 云朝最舍不得的,其实便是她家美人儿小十叔,明儿就得进宫,她这一路上,早就习惯了他在身边,这一分别,大概得好些天不能相见,再则她虽把大伯一家给忽悠过去了,但小十叔又岂是好糊弄的? 便与玉林告别:“我还有事要和小十叔说一说,便先回去了。” 玉林只得放了她走。 云朝才一回院里,小韩氏那边便打发人送了一套头面来。 云朝想了想,便收了下来,这是小韩氏怕她进宫里没有首饰才送来的吧。 “还请姐姐回去帮我谢谢大嫂。” 那丫鬟笑道:“我们奶奶说了,往常得朝姑娘多少好东西,这一套头面也只一般,却是一点儿心意,姑娘收下,我们奶奶才喜欢呢。” 那套头面十分华贵,大概也是小韩氏压箱底的珍藏,哪里就一般了? 云朝心里记了这份情,却也不多话,送走了小韩氏的丫鬟,云朝回屋里洗了手脸,正想往燕展昭的屋里去呢,不想翡翠便在外头禀道:“姑娘,十爷过来看您。” 云朝忙把燕展昭迎进屋里,让翡翠几个去了外头,便投进燕展昭的怀里。 “小十叔,我舍不得你。” 燕展昭伸手揽住她,抚了抚头的头,他心里的不舍更多。然而此时让云朝进宫,是别无选择的事。 他若想护住她,惟有让自己变的更强。 这也是这几天,他闷在屋里专心看书的原因。 这辈子,他都未曾这样用功过。 以前觉得只要考中,名次差不多也就成了。 可现在,他却想更进一步,至少进了头甲。起点高,他才能更好的拥有实力,为他的小狐狸,撑起一片天空来。 若有人想再害他的小狐狸,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燕展昭笑道:“我知道。我也舍不得我的小狐狸呢。只你这次进宫,万事都要自己小心。若遇上事儿,也别忍着,别忘了,你还有我呢。” “嗯,我知道,我还有小十叔呢。”云朝仰起脸笑道。 第五百八十七章节 这种被人全然信任的感觉很好。 其实也是燕展昭妄自菲薄了。 他虽未为官,然也并非没有能力之人。他可是江南淮东几路青年才子中的领军人物,并非是站在朝堂之上,才有势力的。只不过他的势力并不在明处罢了。 人若拥有话语权,本身便已是拥了常人所没有的能力。 只不过,燕展昭少年成名,太过傲然,总想给云朝最好的,总想把他护的滴水不漏,所以才对自己万般苛求。 “小十叔,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原本有白脂在,还能每天给你们做药膳,往后便不成了。回头我让白脂写好药膳方子,交给大嫂,让她帮你们每天做上,您和八叔都别忘了用,要不然我会担心的。尤其是八叔,他身体原就不好,我可是答应了八婶婶要照顾好他的身体的。回头你记得督促八叔每天用药膳。等我得闲,我便出宫来看你。” 燕展昭怜惜的抚着她的脸,道:“我记下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在飞将军再过几天也要回京了,我倒不用太过担心。” 提起刘瑜,云朝道:“我回头跟哥哥说,让他尽快解除我和越国公世子的婚约,等小十叔你春闱高中,便把我们的亲事也定下来。对了,我听林姐姐说,这京城可盛行榜下捉婿呢,您到时候可别被别人捉了去。” 说的燕展昭失笑,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好,我知道了,便是被人捉了去,我也抵死不从。” 云朝想象了一下他被人押着进了洞房,被千金小姐强扑倒,却抵死不从的画面,简直太美不忍直视,噗嗤笑出了声。 燕展昭就知道这丫头又瞎想了,然而他这般说,不正是要逗她开心么? 因此揪着她的小脸儿,笑斥道:“又乱想?若是圣上知道我把他乖巧的小侄女给养成了个又淘气又狡猾的小狐狸,不知道会不会降罪于我。” 云朝笑着摇头,一本正经道:“大抵是不会的,说不定还要嘉奖新科状元郎,干脆让他自食苦果,就让状元郎,娶了这小狐狸呢。” “那敢情好。我定万死不辞。” 云朝掂起脚,便在他唇上晴蜓点水似的掠过一吻。 大概是压抑的太久,再加上分别在即,燕展昭心中的渴望舜间便被点燃,竟拥住她,抚着她的脸,亲了起来。 云朝心中如烟花绽放,只看得到繁花似锦,半响,待那烟火渐熄,燕展昭放开她,云朝已是脸若朝霞,埋在他的怀中,只觉得无限渴望,如此一生一世方好。 “朝儿,你要快点长大。”燕展昭叹道。 云朝依在他怀里一笑。 长不长大,她都认定了他。她认定的,至死方休,无人可以阻拦。 “好了,瞧你这手凉的,我们去榻上坐着说话,让白脂给你熬盅姜茶来,外头跑了半响,若受了寒便不好了。” 云朝依言在牵了他的手,去了榻上坐下,燕展昭拿了张熊皮褥子来给她盖到膝上,这才叫了白脂过来,让她去熬姜茶,白脂笑道:“早熬好了,我这就去端来。” 待云朝喝了姜茶,燕展映也进了屋。云朝忙要起身行礼,被燕展映拦了:“快坐着吧。” 燕展昭起身给燕展映让了地方,自己坐到了云朝身边。 燕展映道:“虽听你十叔说了你的事,可我这心里,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刚才在正院那边,人多也不好问你,朝儿,这事,可是真的?我竟不能信呢,朝丫头……也是我打小看着成大的,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竟就……” 提到去世的云朝,三人都伤感起来。 云朝道:“是真的八叔,不过这又有什么打紧?八叔只知道我就是云朝也就是了。不管我是什么人,爷爷总是我心里的爷爷,燕家也是我的家,八叔永远都是我的八叔。云朝该做的,我都会帮她做完,八叔只要知道这一点,也就是了。” 燕展映道:“我这心里只是可惜。倒舍不得你,虽明知道你身份尊贵,郡主之尊,又岂是我们燕家姑娘能比的,然总盼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也是八叔的一点私心了。若是家里知道你这一进京,便不能再回去,便要惹多少伤心。我竟是……唉。” 云朝笑着安慰:“八叔,我都说了,我总归也是燕家人呢,哪里就不能回去了?便是为了爷爷,我肯定也要回去的。再则,我也舍不得哥哥们还有九叔他们。我肯定会回去的,八叔不用担心这个。” 燕展昭也劝道:“朝儿说的是,八哥倒不用担心这个。” 燕展映叹道:“若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我也只怕五叔伤心罢了。” 燕展昭道:“五叔是早知道朝儿的身份的,飞将军从前去咱们家时,五叔已知道了。此次朝儿进京,五叔想必也预料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如今再想别的倒也没必要,只咱们自己努力些,也考个功名,将来也能帮着些朝儿,这才是重要的。” 这一说,倒叫燕展映振作起来:“十弟说的是。竟是我看不开了。朝儿呀,不管如何,你身后总还有我们这些做叔父的呢。” 云朝笑道:“我知道,有几位叔叔护着我,我可什么都不怕的,万一哪天我要是再被人给舍弃了,也有叔叔们养我。左右我心里有底呢,叔叔们万不会也如别人一般厌弃我的。” 这一说,倒叫燕展映笑起来:“你可是咱人家的小财神,哪里又需要我们养活了?如今家里越来越好,都是托你的福呢。” 叔侄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因知道云朝明儿一早得去冀王府,说好由燕展昭送她去,便散了,只叮嘱了云朝别多想,好生歇着。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云朝便拜别的燕家一众人,由燕展昭送去了冀王府。 云朝穿着男装,王府的门房也早得了冀王的吩咐,见了来人,便把云朝和燕展昭请去了刘玦在后院的小书房里。 两下里见过,刘玦自是当面感谢了一通燕家对云朝的照顾。又对云朝道:“你王嫂在后头等你呢,我着人领你过去。我在这里先陪着燕解元说会儿话。” 第五百八十八章节 云朝被人领去了后院冀王妃的寝室里。 听丫鬟禀报,说是云朝到了,冀王妃亲自迎了出来。 云朝行了礼,冀王妃被她面如冠玉恣意洒脱的样子惊了一下,心中暗自喝了声彩,当真好风华。 打量了她几眼,方掩袖而笑,让丫鬟们退下,只留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在屋里,方道:“你果真是明珠?瞧着倒是个翩翩玉郎君。惹的我的丫鬟们,也偷瞧着你脸红呢。” 云朝觉得这位冀王嫂也是个有意思的,便眨巴着眼,道:“倘若我真是小郎君,那王兄定是疯了,才会放我进内院里与王嫂私下里相见。” 冀王妃指了指她,不由翻了个白眼,还是好奇道:“听王爷说你差一个多月才满十二岁呢,怎长这般高?” 云朝无奈道:“燕家爷爷说我脚底下施了肥,所以比别人长的快些。” 冀王妃又是一笑。上前携了云朝的手:“你王兄说你个子高,特意叫我吩咐针线房里给你赶制的衣裳,我原心里还嘀咕,怕你穿着大了呢,这么一瞧,倒刚好能穿了。你随我进内屋里,让丫鬟们服侍你换上。天气不早了,一会儿还要随你王兄进宫呢。只衣裙都是临时赶出来的,你别嫌弃不好才是。要我说,你这般俊美,穿姑娘们的衣裙,没得辱了你的风华,若当真是个小郎君该有多好,我定把我娘家最出色的妹子配给你。” 云朝叹道:“我这般的又算什么?王嫂是没见过我燕家几个哥哥,尤其是我那三哥哥,若论相貌,我不及他万一。偏他又是个极有才学的,都说他将来有状元之才呢。” 冀王妃好奇道:“我听王爷说,燕解元也是天人之姿,燕家的儿郎竟都这般出色?你王兄还说,燕解元这般风华绝代之人,公主也尚得,若是春闱高中,怕是父皇都舍不得如此人才,要给自家留着做个附马呢。” 听的云朝顿时咳起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冀王妃吓了一跳,忙拍着云朝的背帮她顺气。 云朝好不容易止住咳,道:“王嫂,还是快让我换了衣裳吧。倒不必用王嫂给我做的衣裳了。先前独孤家的舅母就给我做了两身,此次刚好穿上。王嫂为我赶制的,我带进宫里,留着换洗也就是了。” 冀王妃一想,既是她有衣裙,想必是比自己赶制的更合身的,便也不勉强,笑道:“成。” 云朝便叫了翡翠拿了她的衣裙进来换上。 冯氏和杨氏送她的还有一件火狐斗篷,云朝原本还可惜不能穿,这下总有机会穿了。 等她换好衣裙,披了那火狐皮的斗篷,连冀王妃都看的错不开眼,赞叹道:“火狐皮原就难得,更难得的是做了这么一整件斗篷,这般浓烈艳绝的颜色,寻常人哪里敢穿?我原当妹妹穿着男人装已是俊美至极,不想换了裙裳,配上这火狐斗篷,亦是不掩其华,叫人赞叹。咱们家璇玑妹妹便是万里无一的绝色美人儿了,不想明珠妹妹你比之璇玑那丫头,也是一点儿不差的。难怪父皇和母后如此偏爱你。便是我瞧了,也爱的跟什么似的。” 云朝被夸的有些脸红,忙道:“王嫂万别这样说,倒叫我惭愧了。我又哪里比得璇姐姐?她才是真正的美人儿呢。对了,栎哥儿呢?我还没见过他呢。” 冀王妃道:“怕他在这里闹,我着人领他去园子里玩了。等你得闲,我领他进宫寻你玩去。” 云朝笑道:“王兄和王嫂大婚,我这做小姑子的,竟未能奉上贺礼,回头定给王嫂补上。” 冀王妃想起她的际遇,不免暗暗一叹,脸上却笑道:“那可是好,我和你王兄且等着。你这头上还需得戴些儿首饰才好,要不也太素净了,倒白瞎了你这一身华裳。” 说着,便让丫鬟奉了首饰匣子来,挑了一支红宝石的彩凤步摇,给她插到了发髻上。 云朝道:“这也太贵重了,且我也不耐烦戴这些。” 冀王妃道:“我寻常也不耐烦戴着,这不也是为了哄母后开心么?母后见你打扮的漂漂亮的,定然高兴,就这么着吧,至于贵重不贵重的,咱们家还能缺这个?我回头叫你王兄再给我补上更好的。” 云朝便也不再拒绝。 冀王妃便打了发人去前头,和冀王说一声,云朝已经换好衣裳了。 送云朝进宫的,不只冀王,还有冀王妃。有冀王妃在,带个女子进宫,也不打眼。 冀王妃领着云朝一起上了轿子,出了冀王府换乘了马车。 见冀王妃也跟着,云朝道:“不带上栎哥儿么?” 冀王妃笑道:“下回带他去,那孩子太淘气,怕他闹呢。” 不时冀王刘玦也上了马车。 云朝见了礼,方问:“我小十叔回去了?” 刘玦和燕展昭相谈甚欢,这会儿心情正好,笑道:“是呀。这位燕解元当真是个妙人。明春春闱,便只有他,父皇这一科,便不算白开了。” 云朝想不到刘玦竟然对她家美人儿如此盛誉,便道:“小十叔自是好的,但哪里又当得王兄这般盛赞。” 刘玦不在意道:“他自是当得。平生识他一人,便也不算白活了。” 云朝:……还好你是男人,要不然我还当我又添了个情敌呢,王兄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玩断袖的。 冀王妃道:“那位燕解元果真如王爷夸赞的那般出色?明珠,你刚不是说,燕家还有位小郎君亦极出色么?比之这位燕解元又如何?” 云朝道:“不相仲伯。不过小十叔是长辈呢,到底比三哥多吃了几年饭,却是要沉稳的多。” 刘玦叹道:“这燕家,当真也算是集天地神秀了。” 云朝笑道:“燕家虽在大齐不显,然在清江府也是有名的诗书人家,燕家儿郎又是有名的好样貌,尽出美人的。家里但凡小郎君们,都长的不差呢,不过小十叔和三哥尤其出彩罢了。便是独孤家的姨母嫁的九叔,较之常人,亦多不凡。不说别的,单看在京城的大伯一家,两位堂兄就很俊美了,还有位国子监读书的十一叔,可惜我也未曾见过。” 第五百八十九章节 刘玦笑道:“以后有空,定要见见燕家的儿郎,说起来,在大相国寺时,见你身边还有三位小郎君,我瞧着也是不差的,他们又是什么人?” 云朝道:“你说的是陈大哥他们吧?那三位,长的儒雅俊气的,叫陈嘉茗,象小姑娘似的那位,叫叶良辰,还有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叫王四崇,皆是盱城县学的学生,和我燕家哥哥们是同窗,这次进京,只是过来游玩的,听说明年大比,他们过来长长见识。因是一道来的,再加上在盱城县时,他们便常去燕家玩,所以相熟,昨儿也是一起约了出去玩的,不想就遇上王兄了。可见我们兄妹是有缘的呢。” 刘玦一笑,道:“那叶小公子和王小公子的身手,着实难得。陈小公子,也极俱风彩,端然一副富贵风流之态。不想盱县城竟有此等人物,可见是个好地方。” 云朝笑道:“他们身手不好才奇怪,王兄可知他们的出身?” 刘玦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云朝笑道:“陈大哥乃是福州海商世家的陈家的公子,可不就就富贵风流人物?至于叶良辰和王四崇两个家伙,一个是漕帮帮主家的小公子,一个是马帮帮主的侄儿,两人皆是未来两帮的帮主人选呢。有这样的家世,身手不好,怕是不成的。” 刘玦眸光一闪,笑道:“这却是说得通了,然他们这样的身份,怎去了盱城县?且还成了县学书生?” 云朝自是觉察到了刘玦微动的眸光,全作不知,抿了嘴一笑:“陈大哥我是不知道的,不过叶良辰的外家便在泗州,听说漕帮的总部如今就设在泗州,他入盱城县学便不奇怪了。而王四崇打小和叶良辰交情就好,跟着叶良辰一起读书也不奇怪。至于他们为什么读书,漕马两帮都不缺吃不缺喝的,让家中子弟读书识字,多点见识,如何不好理解呢?王兄你说,是也不是?” 漕马两帮都是半黑半白的帮派,刘玦笑道:“妹妹说的是。瞧着他们,我倒觉得,咱们大齐不昌盛都是不成的,如此人才济济,正是国运昌盛之兆啊。” 冀王府离着皇城并不远,说话间,便已经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冀王妃和云朝换了轿子,刘玦在一边跟着。 约行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了皇后所在的凤梧宫,两人下了轿,和冀王一起,被领去了宫里。 云朝好奇的打量着这皇后所居的宫殿,果然不凡,哪怕前世也是看过皇宫的,也不禁赞叹古代建筑的神奇宏伟。 进了殿内,便见正堂上首,坐着位身穿明黄帝服的四十多岁的男子,不用猜,这位便是当今天子天启帝,她的皇伯父了,与他并肩同位的,却是位看着只三十多岁的身着宝蓝翟服的古装贵妇,雍容华贵,气韵天成,当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皇伯娘无疑。 右侧下手则是她已经见过的璇玑公主,璇玑的身边,坐着成楚风。 天启帝和卫皇后看到云朝和冀王妃冀王三人前后进殿,两人相视,眼神中都见欣喜,那孩子虽然比两年前高了许多,如今已见大人模样,但不必察看她耳后的红痣及手腕上的疤痕,单看这样子,已可确定,定是他们的明珠无疑。 云朝盈盈行了叩拜大礼,道:“见过圣上,见过皇娘娘娘。” 话中并无自称。 她这会儿若自称燕家云朝,定惹的帝后不喜,再则,她若只是燕家姑娘,又哪里来的面圣的机会? 而帝后未亲口确认她的郡主身份,她亦是不好自称明珠亦或是本名玉琯的。 天启帝和卫皇后都激动的抬起手来,天启帝道:“免礼。” 便有宫女扶了云朝。 冀王妃和冀王这才跟着行了礼。 卫皇后笑道:“好孩子,快到皇伯娘身边来,叫皇伯娘和你皇伯伯好生瞧瞧。果是咱们家的麒麟儿,生的这般好。” “皇伯娘谬赞了。”云朝谦虚了一下。 天启帝道:“平安回来就好。是朕和你皇伯娘未照顾好你。往后必不会再让你受一丝苦了。” 云朝笑道:“是明珠自己不懂事贪玩,不幸遇上拍花子,这才遭了些劫难罢了。然有皇伯父和皇伯娘庇护,我如今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再则,都说祸福相依,若非我被拐,又哪里能遇上燕家老太爷,得他那样的鸿儒亲自教导呢?这却是我的大幸了。只是害得皇伯父和皇伯娘为明珠担心许久,却叫我不安。往后我再不贪玩,令皇伯父和皇伯娘再为我纠心了。只望皇伯父和皇伯娘别太责罚我才好。” 倒说的天启帝心神一松,笑道:“你素来最是乖巧不过的,若说淘气,便是十个你,亦不及你阿璇姐姐。也罢,你这孩子是个心胸宽广的。能这般想,将来方有大福气呢。” 云朝笑道:“有皇伯父和皇伯娘的疼爱,天下间谁的福气,又能比得过明珠去?” 而卫皇后,听了天启帝的话,却是暗中一哂,对云朝招了手:“过来,来皇伯娘身边坐。叫我仔细瞧瞧。” 又对一直未曾出声的刘璇道:“你妹妹未回来时,你整天念叨,如今琯儿就在你眼前了,偏坐着不作声,竟是瞧你妹妹生的好,瞧傻了不成?还有小风,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记着你姐姐的么?怎也陪你阿璇姐姐傻坐着?” 天启帝大笑:“怕是咱们阿璇叫琯儿给比下去了,心下真不服气呢,放心,便是你琯妹妹再如何出色,朕和你母后疼你们的心都不会少。” 刘璇听了撇了撇嘴:“这丫头忒没良心,枉我整天想着她,前儿她见了我,竟不肯认呢。我这会儿冷她一冷,合该她受着。” 云朝便冲刘璇盈盈拜了一拜,笑道:“阿璇姐姐别生气了,明珠与你陪礼如何?你想怎么罚我都成。” 刘璇嗔道:“当着父皇和母后来面,我如何敢罚你?可见你心不诚。” 云朝一笑,就听边上的成楚风叫道:“姐姐。” 第五百九十章节 对这位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弟,云朝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她其实并不怎么想看到成楚风。 因为看到他,便总能让她想起那一夜,她的嗜血和对生命的收割。 然而当时她别无选择。 若她不杀人,死的便是她自己。 她死了或许没什么。但当时身边还有小十叔在。 她又如何会让别人伤他一分一毫? 只是这孩子眼里对她的那份全然依赖,又让她狠不下心来不去理会。听到他叫自己,云朝冲他笑了笑,道:“小晚照,我们又见面了。” 成楚风扬起笑容,点头道:“姐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阿璇姐姐说,你回来便要和我们在一起,不会再离开。” 云朝竟不知道说什么,也只好笑了笑。 天启帝是下了早朝才过来的,还有政务要处理,看到云朝平安,也便罢了,对卫皇后道:“朕还有政务,需得去御书房里,琯儿回来是喜事,中午便在皇后这里摆宴,把另外几个孩子也都叫来,让琯儿见一见。琯儿住的地方,也都准备好了吧?瞧着琯儿瘦的很,回头好生给她补一补。回头朕让人给她送些东西来。” 云朝忙道了谢。想着天启帝既然说是宠爱她的,想必赏赐不少,她这回可算是发财了。 卫皇后笑道:“圣上只管忙去,臣妾办事,圣上还不放心?且亏不了您侄女儿。” 一屋人恭送天启帝出了宫殿,刘玦便留了冀王妃,也随天启帝去了。 卫皇后对刘璇道:“璇儿,你陪琯儿去她住的宫院里瞧瞧去,若差什么,再来回母后,给她补上。阿韵,你也陪你妹妹们去看看。你素来最是周全,有你看着我才放心。” 阿韵是冀王妃的名字,她出身户部尚书府,父亲是大齐正二品的一部尚书,娘家姓秦,秦家是北部望族,对这个长子媳,卫皇后一向是很满意的。 冀王妃秦韵听了,亦起身行了辞礼,笑道:“母后放心,交给儿媳,定给母后办的妥妥当当,绝不叫明珠妹妹受半点儿委屈。” 卫皇后点头道:“你办事,我素来是放心的,今儿怎没把栎哥儿那小魔星带过来,我和你父皇都惦念着呢,竟是有近一个月未见了,小儿家家的,长的快,忘性大,别下回来,再不认识我与他皇祖父了。” 冀王妃秦氏笑道:“母后放心,那孩子聪明着呢,整天也闹着要进宫看望父皇母后,惦记着母后和父皇赏他好东西呢,只这一向临近新年了,怕母后忙着,这才拘了他,要不也是给母后添乱,今儿又因着明珠妹妹,更不敢让他来吵闹了,下回定带他过来。” 卫皇后点了点头,对云朝道:“这也是回了家,但凡差什么,只管开口。等午膳时,再和你阿璇姐还有你王嫂一道来。” 云朝点头应是,行了辞礼。 出了凤梧宫的正殿,刘璇道:“从前你住在昭华殿,也在母后的凤梧宫里,离着正殿不远,与我住的玉衡殿不过隔了个小花廊,近的很。小风和皇子们都住在南院。离着我们这里却是远了些,不过他每天过来给母后请安,白天倒都在凤梧宫里消磨时间的。往后咱们三人一处玩,倒也不寂寞了。你住的昭华殿母后一直让人收拾着呢。我昨儿晚上还去看了,又给你添了好些新东西。回头父皇和母后也必有赏赐下来。再差什么,你只管和母后与父皇要就是了。这会儿开口,父皇和母后万不会回了的。我跟你说呀,父皇那里有一柄如意镇纸,我眼热了好久,要不你帮我讨来?” 云朝听了,不免白了她一眼。 这丫头拿她当枪使,还使的光明正大的,她是那么蠢的人么? 云朝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昨儿回了趟秦王府,才想起来,秦王府后院的正院耀华院,如今还空着没有人住呢,想那是我母妃生前所居之所,我想着回秦王府就住在那里,听说秦王爷也极疼阿璇姐姐的,不如阿璇姐姐回头与秦王爷也帮我讨个人情,让他答应那耀华院给我住?若是阿璇姐姐能讨得这个人情来,我也必帮阿璇姐姐问皇伯父去讨了那柄玉如意,如何?” 刘璇:…… 瞿氏虽从侧妃转了正妃,但独孤家却只是默认,而未正式出具同意书,因此她那正妃之位,其实名不正言不顺,便是皇家玉碟,她也依旧只是侧妃之位罢了,所以耀华院,她一直没有资格住进去。哪怕秦王再宠她,却也不至于因一个院子的居留而公然得罪独孤氏,因此瞿氏现在依旧住在偏院里呢。这也是云朝从刘玦那里听到的消息。 瞿氏都未能住进去的地方,又哪有让她一个王爷的女儿去住的道理? 刘璇被噎的不轻,翻了个白眼道:“琯儿,你没有从前可爱了。” 以前她但凡想要什么,都是怂恿着明珠去跟帝后讨要的。而天启帝和卫皇后待玉琯,也确实比对刘璇更宽容几份。 云朝笑道:“璇姐姐其实是想说,我没从前蠢了是不是?你年长与我,便是与我说几句实话,其实也不要紧。我若是还那么蠢,万一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岂不是叫你白说了?” 刘璇:……这孩子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瞪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表达了不满:“你以后只别有求着我的时候。” 气了一回刘璇,云朝心头爽了一点,笑道:“有求着的时候再说呗,要不怎有临时抱佛脚一说?不过我清心寡欲着呢,兴许真没求着璇姐姐的时候。” 冀王妃秦氏在一边听的好笑,刘璇这个小姑子,因是惟一的嫡出身份,又是公主里年纪早长的,平日里娇纵的很,不说帝后如何宠爱,就是几位皇子,亦视她如珠如玉,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秦氏再没见过她吃瘪的时候,见她被云朝噎的无语,不由失笑。 只是她是长嫂,看着两个小姑子斗嘴,好笑是好笑,却也不敢真让她们吵起来,便在边上劝道:“快少说两句话吧,还好今儿没带栎哥儿来,要不让他听到两位姑姑吵架,定要笑话你们。” 第五百九十一章节 刘璇倒是很喜欢天真烂漫的栎哥儿,便也不再反驳云朝,对秦氏道:“过两天我和琯儿一起去嫂嫂那里玩,上回答应过栎哥儿给他做个拨浪鼓的,我才托了二皇兄请将作监的做好送了来,还没来得及给他送去呢。” 秦氏笑道:“那我可替栎哥儿先谢过他姑姑了。” 刘璇道:“统共就这么一个小侄儿,可不是得多宠着他?” 说着话,便到了昭华殿。 看着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云朝亦是两眼陌生。 昭华殿虽在凤梧宫里,但占地足有三四亩的大小,亭台楼阁,亦是金璧辉煌。而她就寝的正殿,更是富丽堂煌。 才一进院里,便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姑领着宫女们,迎了出来,见到几人,纷纷跪下行礼。 为首的那位姑姑看着云朝,眼泪便流了下来,待秦氏说了句免礼,那位姑姑起了身,上前位拉了云朝的手,哽咽道:“郡主,郡主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都是姑姑的不是,若当初与郡主一道回去,哪里就能让郡主……也是王妃在天上保佑郡主呢。” 云朝见她的伤心欢喜都不似作假,可她并不认识她,一时愣在那里。 还好边上的刘璇劝慰道:“如意姑姑,您别伤心了,往后琯儿有您看顾着,再不会出事儿的。她平安回来,您当高兴才是。” “是是是,是奴婢失礼了。”说着话,拉着云朝的手却不肯放。云朝便揣度着,这位大概从前是服侍她的管事姑姑。 而另外四位宫女,亦瞧着她瞒眼的欣喜之意,只这会儿,还轮不到她们说话,因此只紧紧的跟着云朝几人,进了屋里。 屋里烧着地龙,极是暖和,如意上前帮着云朝解了斗篷,又请几人坐了,宫女们上了茶,纷纷退了出去。 刘璇道:“昭华殿母后一直让人照看着,如意姑姑她们从前便是跟的你,你出事后,母后也还让她们依旧在这里当差呢。院里还有两个内侍,也都是你惯用的人,回头再让他们过来给你磕头。你再瞧瞧,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云朝摇头:“都极好,并没什么需要再添的东西。只是,我身边有五个丫鬟,其中有三个是我惯用的人,离了她们不成,却不知能不能让她们进宫里服侍我。” 秦氏笑道:“回头与母后禀一声也就是了。晚间就给你领进来。” 秦氏听刘玦特意提过云朝身边的三个丫鬟,应该是她的护卫。刘玦特意与秦氏提起的目的,也是让秦氏留意,若云朝提出让那三个丫鬟进宫,秦氏帮着周旋一下。 云朝听了,这才放心。 对现在的她而言,皇宫是个陌生的地方,哪怕没看过几本宫斗,她也不至于天真的相信,这皇宫是什么安乐祸,身边有自己信任之人,她才会有安全感,行事也才更方便些。 刘璇和秦氏还有成楚风陪着云朝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妹妹先歇会儿,也熟悉熟悉,我们便先去了,如意姑姑待会儿定是要让人过来见妹妹的,待到午膳时,再过来请妹妹去母后那里。” 云朝笑着应下。 成楚风依依不舍,却也知道这时候不好再打搅云朝休息,想着一会儿便能见了,这才同刘璇和秦氏一道去了。 到了外头,刘璇方蹙眉道:“我怎觉得,琯儿与从前大不同了?” 小风却道:“并没什么不同的,姐姐就是这样,她……她这样就很好。” 秦氏叹道:“便是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也没什么。到底是在外头待了两年的人,她那般尊贵的小人儿,遇了大难,如何还能如从前一样呢?阿璇是姐姐,便是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多担待些吧。” 刘璇嘟了嘟嘴:“王嫂真是,我难道就不疼她?” 秦氏笑道:“是我失言了,我们阿璇啊,最是个会疼人的。” 刘璇这才高兴起来。 “嫂嫂不如随我去我那里坐坐?” 秦氏笑道:“公主快饶了我吧,母后那里只怕忙着,我平日里躲闲也还罢了,今儿既进了宫,若再不省事,倒只顾着与小姑子一处玩,母后只怕饶不了我。” 刘璇挽了她的手,道:“得,我也陪你一处去吧,左右我一个人回去也无趣。” 三人便往卫皇后那里去,不想还未进正殿,便在外头遇上了淑妃,见着姑嫂二人相携而来,状极亲密,淑妃笑道:“哟,瞧这姑嫂二人好的,不知道的当是亲姐妹呢。” 秦氏忙屈膝行了一礼。 淑妃是二皇子刘珉的母妃,素来与刘玦的生母贤妃明争暗斗的,秦氏是刘玦的妻子,贤妃的儿媳,天生的立场,自是不喜淑妃的,不过礼不可废。 秦氏淡淡道:“阿韵见过淑妃娘娘。” 刘璇也不怎么喜欢淑妃,天启帝的哪个妃子,她其实都不喜欢,何况以她的身份,这礼行不行的,也都无所谓,见秦氏行礼,淑妃连声免礼都没有,秦氏还屈着膝呢,刘璇都为秦氏难受,索性拉了秦氏,冲淑妃一笑:“咦,淑妃娘娘怎也来了凤梧宫?倒未听父皇召后妃们过来呢。” 这便是在骂她不请自来了?淑妃咬了咬牙,却也不打算与刘璇交恶,只得忍了气,道:“听说今儿皇后娘娘这里热闹,我是素来最爱热闹的,便过来瞧瞧。” 刘璇点头道:“原来如此,淑妃娘娘对母后宫里,竟这般关注呢。” 淑妃听了脸色一变,忙道:“这却是怎么说?不过是今儿一早我差了人过来给皇后娘娘送些补药,这才听说的罢了。” 刘璇一笑,拉了秦氏道:“王嫂,我们便不打搅淑妃娘娘的雅兴了,这凤梧宫我是天天瞧着的,实在无趣,你快随我去见母后。” 秦氏笑着应下,心里对刘璇不免多了点感激。 淑妃原也要去见卫皇后的,但刚被刘璇刺了一下,哪里愿意与二人同往,只得放慢了脚步,借故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了会儿,方才过去。 而云朝这边,却是遣了人,一个人坐在内室里,暗暗松了口气。她表现的再轻松,其实心里也还是有些惧意的。 第五百九十二章节 怔怔的坐在床上,云朝感觉自己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回了自己的家,面对着自己的亲人撒娇卖萌与小姐妹半嘴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半天,她是打起了十二分钟精神在应付着这些人。 也惟有坐在卫皇后身边时,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善意,她的心里才有那么一点儿安慰。 她知道自己不能错行一步。不能因为他们对自己所展示出来的好就放松警赐。 因为那些好,是有条件的。 比如天启帝听到她主动提起失踪的原因时,眼神中的满意。 比如刘玦和冀王妃秦氏对她的体贴,不过是看在刘瑜和卫皇后的份上。 相比之下,与其应对这些人的好,她倒宁愿应对刘璇的挑剔,至少刘璇的挑剔,是缘于真把她当成妹妹,所有的情绪都是真实而无伪的。 长长吁了口气。感觉到冷汗几乎浸湿了后背,这一刻,云朝无比怀念起盱城县曾经那个贫寒的连一顿饭吃什么,吃多少,都要计算着来的家。 更让她无比怀念的,是祖父对她正的疼爱,是畅儿的沉默和毒舌,是蔚儿和夕儿纯真的笑脸和闯祸好的乖觉讨好,是姑母看着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是表姐和堂姐妹在一起的轻声笑语,是九叔对她的有耐心教导,是几位叔父和婶娘们的维护照顾,是哥哥们一边责骂她一边又心甘情愿为她善后的纵容,是小十叔宠溺的眼神和温暖的怀抱,是京城大伯一家的和乐。 那才是家的样子。 她甚至怀念起王四崇和叶良辰的胡闹,怀念陈嘉茗的宽厚温和,怀念起在山里打猎在县城做生意时的自由肆意。 而不是今天,在凤梧宫里面对着帝后高高上时她的讨好和防备,面对着堂兄们堂嫂堂姐时,那种带着面具的言笑和美。 更不是昨日,面对她的亲生父亲秦王刘镛,和造成真正的玉琯身死,她代她而活的罪魁祸首瞿氏,还有那位娇纵的把她视作仇人而非嫡亲姐妹的刘琬时,她言词的攻击和报复得呈的快感。 可是,她能丢开这一切吗? 她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哪怕这一切都非她主动索求,但是享受了就是享受了,所以在享受权利的同时,她又如何撇开本属于她的责任? 云朝苦笑。 这样的生活,她一天都不想过。 这满室的富贵堂煌,她一点也不觉得珍贵。 她自有双手去创造她想要的生活。 但她生来如此,权利和责任,该她的她都要担起。世间从来没有只享受权利而不必承担义务的美事。 昭华殿院中的景致开阔大气,窗外寒梅绽放,幽香浸骨,她却已经想象三月里古庄漫天遍野俗气的油菜花。那才是属于她的俗世美好生活。 中午云朝便见到了除刘玦之外的另外三位皇子,淑妃所出的二皇子刘珉,不同与刘玦的爽朗,刘珉显得忧郁高贵。许昭仪所出的三皇子刘玠温润如玉,最小的王婕妤所出的四皇子刘璃才只九岁,看着一团孩气,在卫皇后身边显得天真而又活泼,说些讨喜的话,常引得帝后大笑。云朝却在他眼里看不到丝真正属于孩童的纯真。 她亦是挂着最甜美的笑容,参演这一场一家和乐的大戏。越发让天启帝对她疼爱不已。 她失踪的事情,宫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两年未曾露过面,也许能瞒得了外头,可宫里这些人精是没办法隐瞒的。 可大家都是戏骨,一派和乐间,无人对她流落在外近两年的事情提起只言片语,仿佛她一直生活在这大齐深宫之中从未离开过。云朝亦不想提起,反觉得轻松。 刘珉抽了个空,淡淡道:“琯哥儿,从前你顶爱去我那里玩的,得闲便去寻我,我收集了几张古琴,你想必会喜欢。若是想出去玩,二哥也可以带你出去玩,这京城我如今也极熟的。” 云朝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琯哥儿便是她,忙笑道:“谢谢二皇兄,只我如今不爱古琴了。不过出去玩倒可以,回头二皇兄有空,我们一起救皇伯父和皇伯娘放我们出宫游玩。我正对京城两眼一抹黑呢。” 刘珉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全是责备,轻声道:“你从前,都是叫我二哥哥的,这声二皇兄,倒显得我们生份了。” 衰怨的语气,让云朝生生觉得自己的体温下降了八摄氏度,只好强打起精神呵呵一笑:“二哥哥,是我的不是。” 刘珉显得特别宽容道:“也不怪你生份,你能平安回来,已是极好。我又如何会怪琯哥儿呢?” 云朝心中大呼:亲,求别扮琼奶奶的男主角了,妹子我实在消受不起呀。 还好小四刘璃帮她解了围,不至于让她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再给这宴席添一道菜,刘璃古怪精灵的上了场,对着云朝露齿一笑:“琯姐姐,你和二哥在说什么?听说你在乡野生活了近两年呢,乡间有什么好玩的?我听说呀,乡野的孩子整天除了泥巴便没别的玩的了,你也是玩了两年泥巴?那得多脏啊。” 云朝还没说什么,刘珉已斥道:“刘璃!你胡说什么!” 又转头对云朝温和的笑了笑:“四弟被父皇和母后宠坏了,琯哥儿别在意。”可惜他气质太冷,这笑容未让云朝感觉到一丝温度。 云朝大方的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乡野间好玩的多着呢,至少上山打猎,猎物不是护卫特意围赶过去的。至少所吃所用所穿,都是自己一双手亲自赚回来的、清山绿水,宫殿辉煌,各有各的妙处罢了。井底之蛙,永远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那一点天空,却自以为坐拥天下。” 说到这里,云朝笑看着刘璃:“四皇子,您说,这样的人,偏沾沾自喜,他喜什么?用语言来刺激地位不如自己之人,并且以此为快事,他的胜利,很值得骄傲吗?” “你……”刘璃指着云朝,气了一会儿,方璨然一笑,“琯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云朝也笑:“听不懂就对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节 刘璃的笑容在云朝讥讽的眼神下,慢慢碎裂。 云朝叹了口气。 他只是九岁的孩子呢。 比畅儿和黑娃只大了一两岁。 畅儿再心性沉稳,却也不失天真之处。 云舒那小子还只想着如何淘气如何做孩子王呢。 而九岁的刘璃,却已经过早的进入了成人世界的阴暗。 云朝的讥讽里,便多了一丝怜悯,而刘璃太敏感,这丝怜悯最终激怒了他。他反击似的附到云朝的耳边:“克母的丫头,王叔和新王婶都厌恶你呢,要不然你怎么会被扔了?命硬之人才命大,你这样命硬,当父皇和母后真的喜欢你?” 云朝啧啧了两声,原当这孩子有多深的城腑呢。 可惜这些话,丝毫激不起她心中一丝波浪。 云朝笑着揽过他的肩,状极亲密,也低声道:“四皇子呀,你看,你是皇子,我是郡主,咱两牛马不相及的两人,你这样真是何必呢,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退一步讲,你要演,不如咱们就演的再入戏一点。演技最高的界境,就是连自己都骗了。你这会儿和我置气,先前演的不就白演了?至于你说的好,管它真不真,反正好处是真的就行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难得糊涂啊骚年!你这样……还是年轻啊!” 刘璃:……!! 刘珉捂着嘴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这位从前除了乖巧甜美之外,全身找不到别的优点的小傻瓜似的堂妹,两年不见,倒成了个妙人儿。 云朝自是感觉到了刘珉在忍笑,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含笑的眼,特别诚恳的道:“二哥哥,你气质清幽如兰,见之忘俗,然我依旧觉得,二哥哥你还是笑起来好看。阳春白雪固然高雅,但玫瑰绽放的热热闹闹,烟火红尘,方才恣意。二哥哥你说呢?” 刘珉听的一怔。 那边见三人聊的热闹的刘玠已忍不住凑了过来,温和笑道:“琯哥儿和四弟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可见二哥是真与琯哥儿好,平常难得见他一笑,琯哥儿不过两句话,二哥笑的眉眼俱喜,连我都羡慕琯哥儿和二哥的交情了。” 云朝扬起笑脸,回道:“我在给二哥哥讲笑话呢。” 刘璃哼了一声,深深的看了云朝一眼,难得竟没再多说,起身回了卫皇后身边。 云朝松了口气。谁喜欢和刺猬一起玩呢。虽然她也是个逢刺必刺的。 刘珉收起笑意,淡然道:“琯哥儿的笑话确实好笑……不过三弟未必会如我一般觉得好笑就是了。” 刘玠温和道:“倘若连二哥都觉得好笑,我定然也是会被琯哥儿逗笑的。” 刘璇也凑了过来,特别霸道女总裁范儿的把云朝搂到她的怀里,道:“也说个本公主听听?你竟只顾着同二哥哥他们玩笑,瞧把我们小风给气的。” 云朝挣脱了她的魔爪,拉了成楚风,道:“小风别气,姐姐最喜欢的人,还是你啊。”至少你不假,面对着不假的你,我也不用假啊。 成楚风听的一脸灿烂。 刘璇却气道:“就说你这死丫头没良心,最喜欢的是小风,合着我待你那般好,你一点儿不记情?” 云朝顺毛捊她,一脸惊讶道:“璇姐姐这叫什么话?小风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你是我最喜欢的姐姐,这如何好比?若是小风真是个小姑娘,你再生气也不迟啊。” 刘璇这才气顺,点了点她的额:“竟如此嘴甜了。罢了,我和你置什么气呢。” 说完,冲刘玠眨了眨眼:“三哥,听说你那里新寻了一双会唱歌的鹦鹉,不如领我们去瞧瞧?” 刘玠温柔一笑:“好,只是……”一边说,一边冲帝后看了一眼。 刘璇道:“我来与父皇和母后说。” 刘璇一求,天启帝和卫皇后便答应下来。 儿女们感情好,这是天启帝最乐意看到的。 刘璇便问刘玦、秦氏还有刘珉与刘璃要不要一起去。 刘玦自觉自己是已婚成人,自然不乐意与他们一道玩闹,秦氏却还要帮着卫皇后打理新年的事宜,自也是不去的。 刘珉素来空谷幽兰,不爱凑进他们的事儿里,今儿却是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刘璃见刘珉去了,他若不去,倒显得被他们几个撇下一般,也扬着下巴答应下来。 卫皇后叮嘱道:“阿玠,你平日里最周到,看好这几个小魔星,阿珉,你也照顾着些弟弟妹妹,别叫他们淘气。若不乐意来我这里晚膳,回头叫御膳房里给你们送过去,想吃什么,让人去说一声也就是了。难得你们兄妹凑一处,今儿不拘你们。” 几人起身行了辞礼,出了凤梧宫,往皇子住的南院所一路行去。 成楚风紧紧拉着云朝的手。 刘璃离了帝后的眼,说话便无忌起来,看着成楚风道:“多大个人了,还拉着姑娘家的手。要是还离不了人,回头让母后给你身边遣个奶嬷嬷过去,你要也不要?” 成楚风看着刘璃,眼神如幽冥深潭,倒叫刘璃一愣。成楚风见他怔然,这才垂下眼睑。 刘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涛天怒意,不过是两个没人要的寄居在宫里的东西,竟然还给他摆脸子瞧。 看云朝和成楚风如此碍眼,刘璃正要发难,云朝笑着无声吐了两个字:“演技!” 刘璃舜间便如戳破了的气球,冷冷的转过脸去。 云朝心头一叹。这逼的人不得不装逼的鬼地方! 心头吖吖着那首《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心情才变得好一点的某人,赶紧同刘璇这位霸道女总裁交流起来。至少面对着女总裁她不会让自己进化成变态啊。 刘璇对此相当满意,死丫头总算把她放在眼里了。 云朝笑道:“二哥哥,三哥哥,璇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得闲去宫外玩?我可是好久未逛过京城了呢。” 刘珉想了想,道:“你这才回来,父皇和母后只怕不放心让你出宫。” 刘玠也点头道:“二哥说的是,不如等新年后?” 刘璇却道:“这有何难?过几天阿瑜哥哥回来,咱们去城外迎接,父皇和母后肯定会答应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节 刘玠听了只是摇头:“父皇和母后不会让我们出城的。” 刘珉道:“三弟说的是,出城怕是不成,倒是在城中找个雅静之所候着,想必父皇和母后会同意。” 云朝只想能出宫去透透气,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了。 宫城这四角瓦楞的天空,让她越发渴望外面自由的空气。 她觉得自己应该与秦氏交好。以后也能多些去冀王府的借口。 想到这里,云朝笑道:“能在城中迎接哥哥便很好了。璇姐姐,若是我去求皇伯父和皇伯娘,他们定怕我出事,不会应的,不如璇姐姐去求可好?” 刘璇扬起下巴来,道:“若是我帮你,你如何谢我?” 泥煤哦,这不是大家都想赶的热闹么?怎么就成了帮我的? 但刘璇这样的性子,云朝自有办法对付,忙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屈道:“我是很想谢璇姐姐的,可我又拿什么谢呢?我有的,璇姐姐都有,我没有的,璇姐姐也有呢。” 在犀利,高傲,焉坏,甜美,乖巧,可怜之间切换自如,看的一边的刘璃叹为观止,这样的无缝联接,特么才是演技啊! 再看着刘璇一脸不忍坚持的表情,刘珉和刘玠无知无觉,众人皆醉我独醉的刘璃深深的觉得,他的影帝之路还漫漫其修远,需得他上下而求索! 从此云朝悲催的发现,熊孩子刘璃,好象是和她耗上了,有她的地方就有他。这实在有违她想让他滚的远远的初衷,可怜的她,永远理解不了少年那颗要求进步的心。 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刘璇女总裁被云朝一脸小白花的样子给萌到了,决定让个步,道:“小风说你做的点心又漂亮又美味,我是不信的,要不,你做点心谢我?” 厨艺什么的,是她的拿手绝技,这个不难。 为了尽快看到她的男神,大哥云川,云朝决定什么牺牲她都忍了。 不就做个点心么? 果断的点了头,云朝甜甜一笑,柔声道:“好,那我先谢过璇姐姐了。” 刘璇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高兴道:“这才乖嘛,这样我才觉得我们的明珠回来了。” 说完,便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想了半响,打量了云朝一眼,刘璇才知道自己那点儿不对劲缘于何处。 这死丫头长的是不是太高了? 她可比自己小了足足四岁呢,以前就只及自己的胸口,摸着她的头发,就象摸着小猫咪。 可现在想摸一下她的头,手得抬老高! 这丫头竟然差不到多自己的鼻子了! 还我软萌可爱又乖巧的最萌身高差妹子来! 刘璇忍不住道:“燕家的伙食就那么好?你这才多久呀,长这么高!以后是不是比我还要高?” 云朝继续装小白花,可怜的看着刘璇道:“我,我也不愿意长这么高呢,江南好看的姑娘都娇小玲珑,我这样的……不好看呢。” 刘璃被她这演技给彻底恶心到了,不由翻了个白眼。 刘珉却是眼含笑意,不言不语,只原本清冷之极的人,也象多了些活气。 惟刘玠温声道:“京城不比江南,倒以高挑为美,琯哥儿这样便正好呢。” 云朝惊喜道:“真的?” 刘璇嗤了一声,刘玠依旧温声道:“当然,再则,琯哥儿是大齐最高贵的郡主,又何必在意好不好看?要三哥哥说,这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比咱们琯哥儿更好看的呢。” 云朝高兴道:“谢谢三哥哥,我原还很担心,怕自己太高了呢,现在不怕了。” 刘璃实在受不了这一吹一捧,道:“呵,三哥说的对,你就是如钟无艳无盐女,大齐也不会有人说你丑。” 成楚风怒目而视:“不许说我姐姐丑。” 刘璃冷哼了一声:“她是你哪门子姐姐?你倒会攀亲!” 云朝拍了拍成楚风,以示安慰,待成楚风在她的安抚下抿了嘴,云朝才朝着刘璃展颜一笑:“小风的母亲是我的姨母,他叫我一声姐姐错了?四皇子是觉得我不配做小风的姐姐,还是小风不配做我的弟弟?” “我管你们配不配!” “既不管,又何需多话?四皇子身份尊贵,若看我与小风不顺眼,大可让我们滚出皇宫,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以皇子之尊,明珠不敢与皇子计较,便若四皇子一再如此,明珠也不想忍,倒闹的大家脸上难看,又或叫人说我以大欺小呢!不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不装乖巧可爱了?” 云朝笑道:“看菜下碟,视人而异罢了。四皇子如果象二哥哥一样泰然,三哥哥一样友好,我也不介意笑脸相迎的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如照镜子,没得你摆着张臭脸,镜子还给你笑脸的道理。我虽年长你几岁,却也不是神仙,做不出那样的镜子来。” “你!”刘璃冷斥。 云朝依旧一脸笑意。 刘璇却冷了脸,道:“四弟这是不给三哥哥的面子?这会儿琯儿可是三哥哥的客人呢。四弟若不喜欢琯儿,大可自去。” 刘玠出来打圆声:“好了好了,琯哥儿和四弟怎都还这般孩子气呢?从前不是相处的挺好的么?” 云朝就觉得,假如她从前也和刘璃这样的熊孩子处的好,不定是有多忍气吞声,才求来的平和呢。所谓帝后深宠,内里也是叫人心酸! 然她何需连个小不点的熊孩子都忍呢?他是皇子不假,可她还是郡主呢,谁也没比谁强到哪儿去!不是年纪小,就是让人无限宽容的理由啊。若是她家夕儿和蔚儿也这样,她指定大巴掌早拍他们的小屁屁上了。 熊是病,得治! 刘玠笑道:“对了,琯哥儿这才回来,咱们明儿去她的昭华殿也热闹一下,也得庆贺她回来才是。琯哥儿想要什么?不如待会儿我把那对鹦鹉送你?” 礼物这种东西,云朝觉得真金白银最实惠,可惜这话不能直说,便嫣然一笑,委婉道:“岂能夺三哥哥心头好?贺礼则不必了,回头新年,三哥哥多赏我几个金裸子便好!” 第五百九十五章节 这话说的,连她的铁粉小风童鞋都鄙视她了。 刘玠捂着嘴咳了一声,无奈的看着她,道:“倒也不用等新年……我那里往常新年里倒存了不少金裸子,回头遣人送去给琯哥儿玩就是了。只,这却不好当礼物。” 云朝暗赞,她说的如此含蓄,大家竟然都听懂她的需求了?这可真是惊喜呢。 宫里就没有笨人! 这样就鄙视了?若他们知道她回王府除了开了群讽功能外,惟一干的一件事就是讨要自己的月例,会不会更鄙视她。 这些不食人家烟火的家伙,肯定没听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样的铁血真理! 云朝嘿嘿一笑,道:“那个……三哥体恤。” 刘璇气的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斥道:“你也是堂堂郡主……” 又想到她在外头吃了两年的苦,这话便说不下去。 她原是想问问她这两年在外头是如何活下来的,燕家人待她究竟如何,可惜一是开不了口,二也是没有时间问。 而以她天之骄女的出身,又如何能想象,忍饥挨饿是怎么回事呢? 莫名其妙被打,云朝咬牙忍了,只仰着小脸儿看着刘璇道:“璇姐姐,你莫不是见三哥哥送我金裸子,不好意思不送我,所以心疼吧?” 刘璇气笑,睇了好一眼道:“傻瓜,三哥哥那一双鹦鹉拿出去卖,也不下千两银子。” 云朝两眼放光的盯着刘玠,恨不得开口反悔:三皇子殿下,打个商量,送鹦鹉成不? 刘玠秒懂,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头:“得,鹦鹉我好容易寻来的,可不敢给你祸害。回头咱们一处出去玩,你要买什么,三哥哥给你付银子,这总成了吧?” 云朝笑眯了眼:“三哥哥你真好。” 刘璃翻了个白眼:“我的裸子也给你。好好个郡主,这般穷酸,也不怕丢人。” 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云朝决定忍他一回。 小风也道:“姐姐,我,我没有金裸子,可是我有皇伯伯和娘娘赏赐我的好东西,还有璇姐姐和王兄们送的东西,我都给你。” 这才是好孩子,云朝被人摸了头,决定莫回来,因此十分慈祥的揉了揉小风的头,道:“小风的东西自己留着,将来娶媳妇用。” 小风:…… 只有刘珉还未表态,云朝满眼期待的看着刘珉,刘珉实在说不出送他金裸子的丢人之语,索性扭过头去。心里却思量着,送个什么给她,既不显得世侩,又能叫她满意,想了会儿,倒有了主意,因此只是一笑。 到了第二天,云朝果然收到了云朝果然收到了刘玠和刘璃送来的各色金裸子,刘璇的是两套整套的宝石头面,而刘珉,却是金镶玉的一对娃娃,憨态可鞠,足有巴掌大小。倒是小风,给她的东西里,除了首饰,几乎什么用的玩的都有。 小风的东西,云朝挑了一对陶娃娃,其它的都让如意姑姑按排人送了回去,其它人的则都留了下来。 发了这么一笔横财,被云畅附体的云朝觉得这宫里的压抑,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要是天天有这进项,别说受点心里压力,就是再多的苦,她也愿意忍啊。云朝笑的合不拢嘴,她的好心情,让昭华殿里上上下下都一派喜气。 见她一扫昨天的阴霾,如意姑姑笑着建议:“郡主不如去御花园里走走?” 云朝也想见识见识古代皇宫花园是什么样子,不过她觉得,御花园这种地方,乃事故多发地带,就算要去,最好也带上刘璇这个大杀器才好,自己一个人还是免了。 再说,收了别人的东西,不回礼也不符合她为人处事的原则嘛,礼上往来,有往才有来,为了以后继续盘剥,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付出。 但那几个除了还未继承靖海王爵位的小风,其它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送贵重的全无必要,倒不如拿出诚意来的好。 而她的诚意也极有限,别的她也没有,刘璇不是让她做点心么?那就做点心吧。 云朝便问如意姑姑:“昭华殿里有小厨房吗?我想为皇伯父和皇伯娘做些点心,顺便也请几位王兄并璇姐姐和小风尝一尝,可方便?” 宫里极少有人相互之间赠送膳食。 因膳食最易为人动手脚,哪怕你并无害人之意,可也防不了别人的利用。 如意听了不免为难。 云朝便道:“皇伯父和皇伯娘如此疼我,我又没什么可以回报的,且王兄和璇姐姐送了我这么多东西,若不回礼,且不显得我不懂事?我无别的长处,倒是会做几样点心,所以才想……” 如意心疼道:“好,那郡主就送点心孝顺圣上和娘娘,就是几位皇子收到郡主的心意,也必高兴的。咱们昭华殿倒是有小厨房,只平时也只是热些汤水,不曾用过,再则也无食材,倒不如去御膳房便宜。” 云朝看过电影里御膳房的气派的,当然也想去见识一下,不过她哪知道御膳房的门朝哪儿开? 如意姑姑笑道:“让小松子送你过去吧。把翡翠和白脂也带上,奴婢听说白脂擅药膳,倒也能给郡主打打下手。” 如意姑姑并不相信云朝什么厨艺,有个会厨艺的宫女跟着,至少能保证郡主做出来的点心可以入口吧? 云朝不知道如意姑姑的担忧,换了身衣裳,便叫了小松子过来。小松子是她的内侍中的一个,另一个叫小成子,都只十四五岁的年纪。 小松子得了吩咐,笑道:“小松子每天去御膳房领咱们的昭华殿的份例,正与御膳房相熟,这便送郡主过去。” 不想才到半路上,便遇上二公主,宫里除了刘璇这位璇玑公主,还有三位公主,最小的才两岁多,因此昨儿并没被召去凤梧宫皇后那里与云朝相见,而二公主和三公主则抱了病。 这位二公主是九嫔中的欧阳修媛所出,母妃位列九嫔,亦是傲气的。她并非真的病了,只是她和刘琬交好,一直不喜明珠,因此昨儿才不想过去给明珠长脸。 第五百九十六章节 天启帝的几个孩子,除了二皇子刘珉,其它的喻意都很好。云朝其实还是挺为刘珉觉得心酸的,人家的都是玉,只他虽然也是玉字旁的,珉却是类玉的石头,假玉罢了。 这也难怪刘珉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明明几个皇子虽气质各有不同,但刘珉生的却是真的很俊美,不知道天启帝为何会给他起这样的名字,难道是因为贤妃不得天启帝的欢心,以至于连刘珉这个儿子都受到了牵连? 当然,这也只是云朝自己内心的一点小yy,她当然不会去深究,说到底,和她没什么关系。 二公主名琼。皇室公主一般都是在出嫁时才会有封号,刘璇得封璇玑公主,乃是因她是嫡出,且又是天启帝惟一的嫡子女,深受帝宠,才有的封号。 所以宫里一般都称刘琼为二公主。 然琼之一字,喻意也极好的。 她的母妃在后宫也不算低,位列九嫔,天启帝对她虽无刘璇那么宠爱,但也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刘琼身为公主,性子自是十分高傲。 可惜云朝没有原主的记忆,压根儿不认识她。 在半道上遇上,看她的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比自己略大些,但身量比她却要矮些。 二公主刘琼和三公主刘瑛年纪相仿,云朝也没仔细打量,并不知道是谁,而四公主刘珍年纪太小,云朝只猜遇着的这个,应该二、三两位公主中的一位。 既遇上了,总不好当成没看见,云朝乖乖行了一礼。退到一侧,打算让她先过。 不想刘琼却住了脚,打量了云朝一眼,冷哼了一声:“你是谁?见了本宫,为何不行跪礼?” 劳资跪天跪地跪祖宗,咳,当然,天启帝她昨儿也才跪过……但跪个小姑娘,当她的膝盖是好收的? “不知这位娘娘……怎么称呼?”云朝一副怯怯的样子,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的样子似是被刘琼给吓住了。这会儿云朝才觉得,有叶良辰这样的小白花鼻祖言传身教,当真是一大幸事也。这不,小白花技能这就用上了? 娘娘?!刘琼差点鼻子都气歪了。可没办法,她虽然才十三岁,但天启帝行伍出身,她的母亲也是北地女子,所以刘琼的个子差实不矮,她原本看着就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偏又穿了一身大红华裳,披着织金的斗篷,显得比实际年纪,大了足有三四岁,云朝误会她是后妃,还真是说得过去。 “放肆,本宫是公主,二公主。”刘琼高傲的扬起头,不屑道。 云朝暗暗撇了撇嘴,心道你可真够二的,和我斗嘴,比中二?你赢不了滴。认真你就输了啊喂亲! “原来是二……公主。”说完,云朝冲着她眨巴了一下眼,便垂首立在一边默不作声。 正等着她行跪礼的刘琼等了半响,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出声提醒:“为何不给本宫行跪礼?好大的胆子!” 云朝小声分辩:“我……我是明珠。” “哟,原来是明珠郡主呀,”提起明珠两字,刘琼就生气,她一个千尊万贵的公主还没有封号呢,同样是秦王叔的女儿,阿琬也没有封号,刘玉琯凭什么就有了明珠这样尊贵的封号?可惜,有封号又如何?也不过是个郡主,如何能和自己公主的身份相比?“我就说呢,穿的这么穷酸,果然是轮落到外头不干不净的地方回来的。可你是明珠又如何?难不成本宫这公主,还受不得你一个跪拜之礼?” 泥煤,你说我可以,说我家不干不净? 云朝抬头看了刘琼一眼,小声道:“我不是一直住在皇伯娘的凤梧宫里么?难道凤梧宫中是不干不净的地方?这,从何说起?我回头问着呢皇伯娘去。至于穿的穷酸,二公主您的眼光可真高,昨儿冀王嫂还夸我这件火狐皮的斗篷极是难得呢,就是璇姐姐也羡慕我竟能得了这样一整件的火狐斗篷,原来二公主的吃穿用度,比之王妃和璇玑公主还要高,不是说,王妃的品级高于公主,而璇玑公主又是公主中……份例最高的么?二公主您……原来是我不懂了。我……对不起二公主。跪礼……见冀王兄,阿珉哥哥,阿玠哥哥……明珠都未行过跪过,璇姐姐也未曾让我行跪礼,兄弟姐妹间,也要行跪礼的么?若是果真要拜,这头一跪,总要正式些,要有皇伯父和皇伯娘在……我给二公主跪一跪,也显得对二公主尊重,我……这些我竟都不懂……我这就去问问皇伯娘去。” 小样,跟我玩!左右对外的说话,我就是一直被卫皇后养在深宫的嘛,身体不好才不出来露面的。 云朝说完,便转身便要回凤梧宫去找卫皇后。 刘琼吓了一跳。 若叫卫皇后听到她说凤梧宫里不干不净,她就只能去死了。 至于什么比王妃和璇玑还要奢侈的话,她也不敢认,而逼着明珠这个郡主给她行跪礼,那更是要落个骄纵无礼的名声,这如果真让云朝去了卫皇后那里嚼舌,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刘琼急了:“你给我站住!”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拉云朝。 翡翠和白脂又如何会真让她拉住云朝,两人身影一晃,已立到云朝面前,速度快如闪电,刘琼吓了一跳。 要知道,宫中除了护卫暗卫,是不可能允许会武之人入宫的。 她虽是公主,出宫会有护卫保护,但是在宫里,她身边宫女们,是没有会武之人的。 云朝的情况有些特殊,而看在她无辜被害,差点挂掉的份上,帝后才允许她会武的贴身丫鬟跟进宫中作宫女,但翡翠白脂和墨璞的出身来历,都是在内务府挂过当,并且以后要核查的。 但刘琼深知宫中的规矩,已是大惊失色。 “你……你身边竟然有会武的宫女?” 云朝点头,一副不懂她为何惊讶的样子,道:“是,是皇伯娘让她们进宫服侍我的,原就是我身边的丫鬟。她们会武的事情,皇伯父和皇伯娘都是知道的,有什么不妥吗?” 天大的不妥! 第五百九十七章节 刘琼心惊,若说以前她是知道父皇和母后对这位明珠的宠爱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看她极度不顺眼,眼不得把她踩在脚底,可如今看来,这贱丫头没死在外头,回来竟更受宠了。整个皇室,也只有分府出去的大皇兄刘玦身边有暗卫和护卫,而在宫里的,也只有璇玑身边有暗卫罢了。 她一个借居在宫中的王府之女,一个郡主,父皇竟然允许她身边有护卫! 刘琼又惊又气又怒又嫉又怕。 看着云朝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又似有祈求,让她别再抓着刚才她言语失当的事情。 云朝心中冷笑,不打痛你,以后还等着你来逗我玩不成? 云朝也不管刘琼那复杂的表情,只福了福身,继续要往凤梧宫里去。 因有翡翠几人在身边,刘琼想拦也拦不住她,她身边的宫女可不比云朝身边的,见云朝要回凤梧宫,不免大急,道:“你,你等一等。” 云朝回过头来,用疑问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二……公主还有什么事?” 刘琼拉不下脸认错道歉,只好讪笑道:“我正想去御花园里转转呢,不如明珠妹妹陪我一道玩去?” 靠,刚才还说我是穷酸,现在便成了妹妹了? 云朝认真道:“皇伯娘说了,不懂的就要问,刚才二……公主说了那么多,我皆不懂,自是要去问清楚的,也免得以后犯错,冲撞了尊贵之人,爱学习的才是好孩子,哪能因为贪玩,就把不知之事,抛之脑后呢?我,我要做个爱学习的好孩子的。您别拦我!” 刘琼:……泥玛! “我……好了,刚才是我说错了,你不用去问了。” 云朝一脸诚恳又感激的看着刘琼:“二……公主,明珠自知自己无知,亦知道二……公主是在照顾明珠的面子,怕明珠因无知而羞愧,所以才说这样的话。但不知便是不知,岂能因怕丢脸,便以错为对?这样是不对的啊。谢谢二……公主的一片善意和妹明珠的体恤,但明珠是个知错便改之人,明珠是一定要去问清楚的。” 说完,继续往前走。 刘琼咬牙,这贱丫头,一定是装的! “好了好了,刚是正是我不对,因一时没认出妹妹来,所以言语无状,冒犯了妹妹,还请妹妹勿与我计较了,我给妹妹陪不是。你……别去与母后说了。难道妹妹忍心看着我受母后责罚吗?” 云朝疑惑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刘琼的脸色变了几变,想着也不能真把人给得罪死了,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道:“原来竟是二……公主错了?既如此,那我便不问了。不过明珠就是这样的性子,特别有求知欲呢。不懂的就喜欢当即问清楚。二……公主以后若是说话,还请捡那些我懂的说,若是想说我不懂的……”我特么还是会不懈的追求真理的! 刘琼听了,狠松了口气,强扯了笑容,道:“以后再不会与妹妹说这些了。” 云朝笑道:“对了,昨儿听说二……公主病了,竟未见着,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子还有璇姐姐、小风都与我一处玩的,今儿一早还送了我好些好东西呢,连小风都送了我好些东西。他们可真友爱,二……公主何时也去我那里玩呢?” 刘琼听了,气恨的瞪了她一眼,这特么是明着从她要封口费啊! 但是现在她能不给么?不给她就爱学习啊! 现在不是得罪这贱丫头的时候,刘琼也不敢再瞪她,强笑道:“我原也说要给妹妹送几样东西玩呢,回头便让人给妹妹送去。” 云朝立刻扬起笑脸,高兴道:“这……真的?其实只要是二……公主的心意,明珠便很高兴了,哪怕是小玩意儿,明珠也会珍惜的。听说二……公主最得皇伯父喜欢,倒比二皇兄他们更受宠呢,唉,昨儿二皇兄三皇兄还有四皇子,都送了我好些贵重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二……公主这是要去哪儿?便不打扰二……公主了。再贱!” 这话的意思,是让我送的东西还不能比二皇兄三皇兄还有四弟差?刘琼是公主,份例哪有皇子的高?再说了,不管是二皇兄三皇兄都比她的母妃身份高,说到受宠,她更不如四弟,甚至连最小的四公主刘珍都不如,刘珍可是父皇老来得的公主! 但云朝给她先戴了顶受宠的高帽子,难道她要说,她没别人受宠? 刘琼咬牙笑道:“妹妹且去忙吧,定会送叫妹妹喜欢的礼物的。” 云朝高兴的去了,深觉得的这半天的口舌没有白费。 行到无人处,翡翠噗嗤笑出了声,连小松子也忍俊不禁。 翡翠学着云朝的腔调道:“二……公主,郡主,您可真是……二公主是得多想不开,才来招惹您啊?” 云朝一本正经道:“这话怎说的?感情是聊出来的,深情是送出来的,我为了和二公主增进感情,说了这半响,难道我容易么?就是二公主,她这会儿因与我聊了这半响,还答应送我礼物增进感情,也肯定高兴着呢,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沟通,沟通很重要!” 白脂无语,墨璞忍笑道:“郡主说的是。恭喜郡主又添新进项了。” 云朝这才笑了起来,拍着墨璞的手道:“同喜同喜,回头也赏你们些。小松子,见者有份,也少不了你的。” 小松子笑道:“小松子谢郡主赏赐!” 又添了新进项,云朝的心情豁然开朗,觉得整个天空都明媚起来,喜气洋洋的去了御膳房。 小松子去御膳房里寻管事说话,不时里头便有人迎了出来,却是位小内侍,见到云朝,行了礼,才笑道:“听小松子说郡主亲来做些吃食,管事公公给郡主分了灶间,让小的过来请郡主进去,只厨房里头烟气重,还请郡主别嫌弃。” 云朝笑道:“这倒不怕,有劳内侍小哥了。” 那小内侍忙道:“不敢,郡主叫小的小柚子便是。” 云朝笑夸道:“小柚子?这名字好,听着便有香甜之气。” 说着话,绕过御膳房的长廊,进了一处小灶间里。(谢谢看轻了也就看轻了,无所为,过妹,may903932,阳光小是,还有两位数字君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月票) 第五百九十八章节 灶间虽不大,却一应俱全。 便是食材,也极丰富。 小柚子道:“不知郡主想做什么,若是缺什么,小柚子帮着郡主去领来。” 御膳饭里的食材确实没什么差的,冬天里北地罕见的青疏亦有不少。 云朝见到竟然还有河虾,虽不是活的,却也极新鲜,亦是惊喜。 想了想,便道:“只是一时手痒,想试试厨艺罢了,做些点心留着自用。食材倒是不缺,只劳烦小柚子找两个人来给我帮忙把这些虾给去壳剥些虾仁来,还有挑些新鲜的青菜榨出青菜汁来。另外,给我送些上等的精麦面还有糯米面来。鸡蛋也要些。这些的配料倒也齐全,便不用另备了。对了,若是有赤豆绿豆,也送些过来。” 小柚子应下自去招呼人准备。 云朝取了送来的麦面,开始洗淀粉备用。 因有虾仁,她打算做个水晶翡翠白菜虾仁蒸饺。做成翡翠白菜的样子,里头用虾仁作馅,既美味,又赏心悦目。宫廷里的膳食,不就讲究个漂亮么?所以造型一定得漂亮才好。有了生粉,便能做的如透明水晶的饺皮,而加了青菜汁,又能做出大白菜的绿色叶了来。冬天里看到翠玉般的绿色,心情也能变好。 何况这道菜,她往常在盱城县时,也是常做的。 至于馅料的口感,她就更不担心了。 只可惜从盱城县带来的那些食材佐料,都不能带进宫里来,要不然能做的东西更多。 云朝忙了一上午,不但做了个水晶翡翠蒸饺,还在饺子蒸的时候,抽空做了份热风蛋糕,当然,怎样打出蛋面,亦是她手把手的教了御膳房的内侍帮她准备出来的。 让云朝惊喜的是,御膳房里竟然有黄油!以前吃热风蛋糕,她多是佐以些时令的水果,这次可以做出奶油抹在上头,中间再配了冬季里难得的水果了。 估好蛋糕,又雕出花朵形状来,再配了水果和抹上奶油,精心挑选了碟子一一放好,再用食笼装了,便让翡翠和白脂还有墨璞拎着,与小柚子等人告别,小松子还送了几个装了小银裸子的荷包与他们,谢了他们这半天的帮忙,主仆几人,才离了御膳房,往凤梧宫里去。 宫里常有打赏,小柚子几个倒没觉得什么,让他们高兴的是,在云朝身边帮了半天闲,竟然学到了不少的手艺,云朝并未藏私,所以两三个帮厨的,也都学会了这两样,这却比给他多少打赏,都叫他们高兴,因此非但没觉得麻烦,私心里还盼着这位郡主往后能再往御膳房来。 那两个还对小柚子道:“往后若郡主再来,还望小柚哥也能叫咱们来给郡主打下手,郡主的赏,也是因着小柚哥才得的,咱们哪里能都拿着,这银裸子精巧,小柚哥且拿去玩。” 云朝并不知道她走后的事儿,到了凤梧宫,自有宫女去通报,云朝被宫女引进正殿里,卫皇后也刚忙完,正坐着喝茶,见云朝进来,便笑着招手:“怎这会儿来了?快过来皇伯娘身边坐。” 云朝笑道:“想着昨儿得了皇伯父和皇伯娘的赏,哥哥和姐姐也送了我不少东西,我便去做了两样点心来孝顺皇伯父和皇伯娘,回头给二皇兄三皇兄还有四弟也送些去。璇姐姐和小风呢?” 卫皇后笑道:“你这孩子当真孝顺,你璇姐姐可从未亲手给我和你皇伯父做过吃食孝敬。他们两刚说去昭华殿里寻你玩的,见你不在,估计一会得过来。” 云朝让翡翠过来把蒸饺和奶油蛋糕都摆放了出来,笑道:“这是蒸饺,热着吃才好,食笼保温,这会儿还热着呢,这是奶油蛋糕,这会儿也正新鲜,口感更好,然也能放两天再吃。” 又对翡翠和白脂墨璞道:“这里留两食笼下来,留着给皇伯父过来用,还有我与皇伯娘璇姐姐小风的。余下两食笼,你们拿去给二皇兄三皇兄还有四皇子送去。” 翡翠三人笑应着去了。 卫皇后看着新奇的蛋糕,还有美仑美奂如水晶玉剔透,叶子如绿玉船翠碧,型状又如一颗小小的白花一样玲珑的蒸饺,也是赞叹不已:“这……可真是漂亮,叫人如何舍得入口?我这在宫里,漂亮的点心也尝过不少,如这般的,却是实未见过,当真是你亲手做的?又是用什么用出来这样好看的样子的?” 云朝笑道:“也不过是看着好看,食材都是最普通的东西,不过是寻常的米面菜汁罢了,里头的虾仁倒是鲜美。皇伯娘你先尝一口,若是好吃,我下回再做,左右也不费什么事儿。” 卫皇后忙了半响,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看到这般漂亮的点心,食旨大动,用筷子挟了一只水晶虾米饺放到嘴里,尝了尝,不住点头:“鲜香适中,这虾仁滑糯的很,不错不错,不只看着好看,味道也极好的。” “伯娘再尝尝这蛋糕。” 蛋粒她也切的极小,中间铺了鲜果仁,外头抹着洁白如雪的奶油,上头用红缨桃完璧蜜饯点缀,红白相配,赏心悦目。 卫后后尝了尝,笑道:“清甜软糯,又极香的,且又甜而不腻,好好,你皇伯父此时怕正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呢,午膳未必会过来我这边。然有这等美味,又岂能叫圣上失之交臂,来人,给圣上也送两份去。” 正说着呢,便听天启帝在外头笑道:“要给朕送什么好东西?” 卫皇后和云朝听了,忙起了身,天启帝已经入了屋里,两人行了礼,天启帝笑道:“快免礼,哦,这是什么?” 卫皇后服侍他去了大氅,又让宫女进来奉了热水让天启帝净了手,方笑道:“是琯儿在御膳房里忙了半响,做了些点心来孝顺臣妾与圣上的,连她哥哥和弟弟们那里,也都送了过去。臣妾尝了,味道极是不错,极是难得,瞧着也亮眼的很,圣上也快尝尝您侄女儿的手艺。” 天启帝笑道:“那是得尝尝,朕的几个女儿,除了珍儿还小,另三个,竟是未曾亲手给朕做过一口吃的呢,没一个,有琯儿这般有孝心的。既是皇后说好,那定是错不了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节 卫皇后尝这两样点心的时候,云朝就觉得哪里不对了,但又没想起来。 等到天启帝也举起筷子要挟那水晶虾仁蒸饺,云朝才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忙伸手拦了,笑道:“皇伯父先别急,这水晶翡翠虾仁饺也放了一会儿,我先尝尝还热不热。” 说完,忙拿了筷子先尝了一个,才笑道:“还好,不算凉呢,倒能摆一会儿。” 天启帝见了,先是一怔,复而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叹道:“琯儿不必如此。” 云朝想着刚才卫皇后毫不犹豫的尝了,而天启帝也完全没有想别的,听了卫皇后的话,那般自然的举箸,心里不禁一暖。 她对这皇宫一直是排斥的,同时也是防备的。 但,卫皇后看她时那柔和的眼神不假,人的善意和恶意,她尤其敏感。 先前因天启帝听到她提起自己为什么会失踪时,眼中的嘉许和笑意,让她抵触,所以她对卫皇后还有几许亲近,对天启帝,不过是当成大boss来讨好罢了。 可这是一刻,两人对她那种自然而然的信任,让她心暖之余,又渐生惭愧。 要知道,但凡帝后入口的东西,都是有要先试毒的。 她送吃食,本就是冒失之举,而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 在卫皇后面前,她或者因为放松而未想起自己先吃一个证明里头没毒的事,但是对着天启帝,她还是做了。 她之前还教训过四皇子刘璃,说什么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如照镜子,你给别人什么,别人便会回馈你什么。而她现在的试探和防备,甚至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承认的,因逝去的真正的明珠,而对帝后有所怨怼,她又如何去要求,这两位长辈对她慈爱呢?如此,她和刘璃又有何不同? 退一万步讲,她亲爹都指望不上,对她的生死冷然相对,对她的失而复得,死而重生,那般漠然与不喜,她又凭什么,去要求天启帝这个大伯,和与她没半分血缘关系的皇后,对他有父母之责,必须爱她护着她?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就象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样。 是她自己要求的太多。 事实上,如果没有帝后的庇护,她又哪里来的底气,对刘璃呲声,与刘琼理论,所依仗的,难道不是天启帝和卫皇后吗? 不管他们是出于真心,还是政治需要,既然自己享受了好处,就当给予尊重,而不是一边享受好处,一边却表示不屑,那和绿茶婊又有何异。 人,应该学会感恩,这是最基本的品质。 云朝笑道:“我这是怕饺子凉了,失了味儿,叫皇伯父尝了,怀疑我的手艺呢。您快尝尝。若是觉得还好,我以后再给皇伯父做。燕家爷爷,便最喜欢我做的吃食了。” 天启帝见她笑的乖巧,提起燕家祖父时,又是一脸的孺慕之情,也不禁高兴起来,笑道:“我们明珠长大了,都知道孝顺了。皇伯父原还觉得对不起你,如今见你提起燕家便很高兴的样子,想是你在燕家过的是极好的,倒也欣慰。燕家于你有大恩,朕这个做伯父的,原当该荣赏燕氏才是,可为着你,却又不能这么做。我听说燕家亦有在京为官的?” 云朝心中一跳,却敛住性子,不紧不慢的回道:“是呢,有一位同支的大伯,在礼部任个主事,不过是从六品的官儿罢了,然这位燕大伯人却是极好的。我这次跟着燕家两位叔父回京,便是住的他们家。燕大伯是我所在的燕家这一支的长房嫡支……燕家救我,又何曾图过什么回报呢?他们原不知道我的身份。若不是遇上冀王兄和璇姐姐,他们只当我就是燕家女儿呢。倒不用皇伯父为我的事儿再费心了,燕家那边,等我以后亲自去致谢。只可惜……燕爷爷那般疼我,说视我若掌上明珠亦不为过,燕家的兄妹里,再没有比我更受他老人家的宠爱的,可我如今……怕是不能再见他老人家一面了。” 虽说这话是为了以后埋个伏笔,但云朝提起祖父,也是真的伤怀。 她是真的很想爷爷他老人家了。 云朝忍不住红了眼。 天启帝和卫皇后看着,也是一叹。 只当这孩子是个没有父母缘的,可她虽无父母缘,这世间,除了他们这做大伯和伯娘的,自还有别人疼她,视她如珍似玉。 这么好的孩子,秦王怎就不知珍惜的呢? 天启帝笑道:“朝庭官职,乃国之重器,朕便为帝王,也不能任用无德无能之人,但倘若那位礼部的燕大人是个有能力的,朕不防升他一升。也不算是公器私用了。” 云朝忙起身行礼,道:“明珠为燕大伯谢过圣上。自不敢让皇伯父为明珠而寻私,然而若是燕大伯果真当用,还请皇伯父提携一二。” 天启帝哈哈大笑:“都是你伯父,燕大人与朕,倒也有了共同之处,若当真有才有能,升升又如何,难不成谁还能与朕计较这个?明珠且坐下说话吧,我听说,燕家此次有来京参考的青年仕子?” 提起八叔和小十叔,云朝眉眼里都是笑,点头道:“来的是燕家八叔和十叔,燕家乃耕读传家,合族有十多位进士,这一支的便有燕大伯和燕六叔为官,只燕六叔外放了,如今也是一州通判,听说是极有才能之人。此次来京的八叔亦有才学,燕十叔在江南路和淮东路几州府,更是盛名远扬,是有名的才子呢。他亦是今秋清江府的解元。我瞧着,明春金榜,总少不了两位燕家叔父的一席之地的。我前儿还和冀王兄玩笑,说等到金明池皇宴时,让他带了我去偷瞧呢。” 天启帝笑道:“淘气,你冀王兄竟也能应你。不过既是你想去,倒也不必求你王兄,朕带你去见识见识也就是了。” 云朝大喜:“皇伯父说真的?” 天启帝板着脸道:“君无戏言!” 云朝殷勤的捧了碟子,道:“皇伯父快尝尝我做的吃食。”(谢谢笹揞,雪舞红枫两位亲的打赏) 第六百章节 对这两样吃食,天启帝也极满意,他是开国之君,大齐早些年也是民不聊生,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因此他这个帝王,平时也是很节俭的,也就这几年国库里充盈些,吃穿用度,才奢华一些。 因见了这么漂亮的点心,除了那虾仁,余者竟不知是什么做的,不免惊讶,以为用了什么贵重的材料,便道:“这精致的吃食,偶一尝之也便是了,若****如此,倒也劳民伤财。非积福之举。” 云朝忙道:“也只瞧着好看别致些,用的都是最寻常不过的吃食,这绿色,取的是青菜汁,虽说冬日里也是难得的,然也不算贵重,也只虾仁略贵些,皇伯父贵为天子,便是天天吃再个,也不能算是奢华。余者不过是用了点面粉鸡蛋罢了。别说这皇宫里,就是寻常小康之家,亦吃得起的,左不过是做起来略费事些儿。” 天启帝和卫皇后皆讶然,天启帝道:“当真如此?可我瞧着这饺皮儿透明如水晶一般,这是怎做的?还当是用了什么贵重的食材呢。” 云朝心里叹着,贵为天子,其实在后辈面前,有时候也不过是寻常长辈罢了,一样是会说起柴米油盐的。便笑道:“这却是加了生粉和糯米做出来的,至于为何会透明如水晶,却是因着生粉,而生粉,是从麦面中提取的,用水洗去面精,去掉面精,便能得到生粉。而洗出来的面精,亦可做出美味的菜肴来,并不算是浪费。” 天启帝叹道:“世间万物,真正都有妙用。那这什么蛋糕,又是如何做出来的?还有这上面洁白如雪脂的什么奶油,从前倒未见过。” 云朝道:“是用黄油和鸡蛋清搅拌出来的,蛋糕也是鸡蛋清搅成泡沫状,然后慢慢兑进面粉和糖做出来的,因是蒸出来的,味儿没有烤的好,我从前在燕家时,请人作了专用的烤箱,烤出来的味道,却比现在这个要更香浓些。” 天启帝玩笑道:“都说一代看穿,二代看吃,三代看文章,咱们明珠果然就对吃食上头极精通了,可见朕这江山,没白为你们打。” 云朝连忙马屁了一把:“宁为盛世狗,莫为乱世人,所以不说百姓们因皇伯父打下这太平盛世而对皇伯父感恩戴德,敬若神明,便是我们这些子孙,为着如今的富贵锦绣,亦该天天感激皇伯父的辛劳呢。” 天启帝开怀道:“若是咱们刘家的后代,个个如琯儿一般,朕哪天不在了,皆不用为这大齐江山担忧了。” 这下连一直在边上含笑听着的卫皇后都开了口:“圣上怎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叫臣妾听了伤怀?叫琯儿听了,自责惹了圣上多思?” 天启帝笑道:“朕便是帝王,然春华秋实,世间万物皆如此,朕也不过是凡间帝王,又何德何能,躲得过这枯荣之律?朕只盼着,能在有生之年,给子孙们开创盛世,让大齐能走的更长久,更远些,让百姓们的好日子,能多些年头罢了。” 云朝听了这话,不禁对这位开国帝君,心生敬佩之意。 便只为这翻话,他这位帝皇,便不愧这锦绣江山了。 说了会儿话,便有宫女在外禀报,公主来了,不时,刘璇拉着小风进了殿里,见天启帝在,两人行了礼,刘璇便高兴的上前抱住天启帝的胳膊:“父皇,您今儿怎么这会儿得闲来母后这里了?早知道父皇过来,阿璇定守在这里陪父皇说话。” 又朝云朝道:“你这丫头,不是说去了御膳房吗?这么快就来了母后这边?倒叫我和小风白往你那昭华殿跑了一趟。” 天启帝笑斥道:“你是长姐,原该给妹妹们做榜样才好,瞧瞧你这都多大了,还跟父皇撒娇,也不怕叫琯儿笑话。父皇这是知道你母后这里有好吃的,所以过来解个馋呢,你自己看看,这两样点心,可都是琯儿孝顺的,你何时也亲自为你父皇和你母后,点些吃食来孝敬?” 小风听到吃的,两眼发亮的盯着桌上看,看到更亮了,这两样都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呢。 只是帝后在前,他虽馋嘴,也只得舔着嘴唇暂忍下来。 而刘璇原还不服气的想反驳,不想看了桌子上两样吃食,除了皇后尝过的,还有两碟子未动的,也吃了一惊:“这般新颖别致的点心,当真是琯儿做的?父皇,您不会是哄阿璇的吧?琯儿这丫头,如何有这样的手艺?便是比宫里的御厨也不差了。” 说完,还怀疑的看着云朝。 卫皇后笑斥:“你自己不会,便当别人也不成?这些从前御膳房可有做过?琯儿亲手做的,岂有假的?你呀,当真是被你父皇宠坏了。琯儿可比你小几岁呢,往后你也多学着些儿,才不枉你父皇如此疼你。” 刘璇嘟着嘴道:“哎呀,在父皇和母后眼里,我原还算有此好处的,自从琯儿妹妹回来,如今竟是处处不是了。这可如何是好?琯哥儿,你可得为我负责。” 天启帝也不禁莞尔:“你自己的不足,不说补上,倒怪别人比你好?这是什么道理?罢了罢了,看样子朕是指不着你的孝心了,快尝尝你妹妹的手艺吧。也不枉她忙这一场。” 卫皇后也笑嗔了刘璇一眼,道:“这些若是凉了,那食笼里还有你妹妹给你和小风留着的,让人拿出来,你和小风都吃点。只也别吃多,一会儿便午膳了。你妹妹说了,那白色的叫蛋糕的,便是放两天也能吃的。” 因食笼里还有多的,卫皇后和天启帝便也跟着姐弟三人又用了些。 又说了会儿话,用了午膳,刘璇方和小风随着云朝去昭华殿里玩。 不想才回去不久,倒收到刘琼差了宫女送来的两个匣子。 打开一看,一个匣子里放着两套头面,一套镙丝金凤的,一套珍珠簪花的。另一匣子里,却是十二支宫花。 刘璇讶异道:“她昨儿不是还装病不愿意见你的么?怎今儿倒巴巴送了你这些?” 一边服侍着的翡翠忍着笑。云朝瞪了她一眼,才道:“大概是二公子见我长的可爱,心里喜欢才送的呗。” 刘璇嗤了一声。 第六百零一章节 “我还不知道她?最是心高气盛的。这匣子宫花也则罢了,不过是内务府送来的新款,外头金贵,咱们宫里却不缺这个。倒是这两套头面,虽不说多珍贵,却也不是满大街的寻常东西,倒也值些两子的。不是我说,若没点儿好处,她会舍得送你?好处么,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能给她什么,何况她与那刘琬倒是好的很,素来不怎待见你,哪里会好心送你东西?你快与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一边说,一边揪着云朝的脸。 云朝翻了个白眼,逗的刘璇大乐。 “我倒是更爱你现在这样子,从前虽也软糯糯的叫人疼,却也太软糯了些。如今这样刚好,生灵活现的,由小木头,成了小猴儿了。” 云朝气道:“别揪,我这脸嫩着呢,疼!你这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刘璇好笑道:“自是夸你,我骂你做甚?别与我装样,老实交待的好,要不可保不准你这张小嫩脸儿成什么样子!” 云朝只作无知状,一脸不好意思的吱唔道:“也没什么,说起来,其实也是丢脸的事儿。” 刘璇听她说什么丢脸,倒好奇起来:“你索性直接说了吧。又有什么难开口的?” 云朝扭捏道:“就是,嘿,就是今儿去御膳房的路上,遇着了二公主,她让我给她行跪礼,还说我是穷酸,我从前年纪小,本不大懂什么规矩,又在外头两年,更是忘的差不多了,寻思着昨儿见你和几位皇子哥哥们也没跪过,不知道该不该跪,且她说我穷酸,我穿着的那火狐皮的斗篷,璇姐姐你和王嫂都夸难得,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寒酸,还是二公主的份例竟比你和王嫂的高?我虽不懂的东西极多,然做人不懂的便要问,要学,如此才能上进,这却是知道的。因此我就和二公主说了,等我先去问问皇伯娘,若果真要跪,这头一跪,总得要在长辈们面前跪她,也显得对她尊敬郑重不是?至于穷酸这个,若真是穷酸,往后我要了自己的俸禄来,把该有的都置办上也就是了,怎么说,我也是住在宫里的郡主,总不好丢了我们皇室的脸面。我原也是出于一片向学之心,不想二公主竟给拦了,我心里虽疑惑难道她竟不希望我学好么?然她到底年长于我,我该听她的,虽也让她别拦着我上进,然她坚持,我便也作了罢。大概是她着实觉得我穷酸吧,所以才送了这些东西来的。也是一片疼爱妹妹妹的心意。” 刘璇听的大笑,指着云朝道:“你……真是笑死我了,你这丫头太促狭,我原当刘琼是个胡搅蛮缠的,不想遇上你这么个更厉害的,合该她吃了你的亏。下回你就这么对付她,我瞧着极好。” 至于什么不干不净那些话,云朝自是没提,说到底,刘琼只是看她不顺眼而已,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才刚说的那些,终究不过是些女孩子间掐尖要强的小矛盾,扯不上别的。 云朝故作不解的看着刘璇:“这……璇姐姐,这从何说起?我待二公主珍之重之,又一心求知,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往后再丢了人,怎是促狭?我这是一片上进之心啊。” 刘璇直接赏了她的后脑勺一巴掌:“少与我装相。不过也不对呀,就这个,她哪里就至于答应送你东西?她可不是轻易就肯认输的人。” 云朝眨了眨眼道:“哦,怎就扯到认输上头了?我看二公主听了我的话,一直是笑着的,若是认输,岂会含笑?说到她为什么送我东西,我也糊涂着呢,我就是坚持要去皇伯娘面前认真问一问,她不让我去便要拦我,可我身边有翡翠和白脂,她又拦不住。便约我去后花园里玩,我想着要去御膳房呢,便没答应,还约她来昭华殿里玩呢,我说二哥三哥四弟还有璇姐姐你,虽没来我这里,却送了我玩意儿,兄弟姐妹合该如此和气,然后二公主大概觉得哥哥姐姐弟弟们都送了,她也想与我们一处玩,所以才送的吧。” 刘璇笑的说不出话来。 她原就生的极美,要说云朝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小十叔算一个,三哥云洛算一个,女子里,却无人能及刘璇的。那天在十里香点心铺里,云朝初见之下,已是惊艳了一把,不过那会儿自己因身世的问题,没来得及欣赏,昨儿刚入宫,心里又忐忑,也顾不上欣赏,这会儿看着她张扬恣意的笑,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样的明丽如夏花一般的笑容再美丽的脸了。 见云朝盯着她看,刘璇挑眉道:“怎么了?” 云朝真心实意道:“璇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燕家小十叔和燕家三哥哥,也是极美的,然则他们是男子,璇姐姐却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位。” 刘璇道:“皮相罢了。不过话虽如此,谁又不希望自己生的美呢?都说女为悦已者容,我却觉得这话也不尽然,每天晨起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美美的,这份悦已,则比悦人,要重要的多。” 此等真知卓见,云朝萧然起敬,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是极是极,这竟是我听过的最妙不过的话。” 刘璇顿时引她为知已。 姐妹两相互吹捧了一会儿,刘璇方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刘琼最是不好相与的,你年纪比她小,往后对上她,能躲就躲了,也省得吃亏,实在躲不过,只管来寻我,我却是不怕她的。” 这却是真心为她,才说的话,云朝心中感激,嘿嘿一笑道:“倒也不怕,我寻思着,她往后大概是见我绕道走的,总不成她还想送东西给我吧?若是她想,我倒高兴呢。” “这是为何?” 云朝一脸天真仰着脸,道:“我跟她说了呀,以后她但凡说我不懂的事儿,都要跑去问皇伯父和皇伯娘,我这一颗上进的心,谁也甭拦。拦也拦不住。” 刘璇大乐,扯着她的耳朵笑道:“你这哪里学来的坏劲儿?不过我喜欢!” 第六百零二章节 大概是刘璇说了刘琼讽刺云朝穷酸的事儿,第二天,卫皇后便着人给她送了八套衣裳并各色头面首饰过来。另还有五百两银票,三百两五两一锭的银锭,一百两用于打赏的小银裸子,并一百贯的铜钱,另还有二十两的金叶子。 卫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陆姑姑亲自送来的。 “这是你这两年来的例银,另有一些是皇后娘娘给郡主的,四季衣裳份例因郡主不在宫里,也折成了金银送了来。这八套衣裳,是尚衣局里给郡主现赶出来的,娘娘让她们另做了些,过些天便能送来。郡主若有什么缺的,只管打发如意去与我说一声便好。” 云朝忙道了谢:“让皇伯娘惦记了,劳陆姑姑跑这一趟。” 又请了陆姑姑坐下喝茶,陆姑姑大概也是有话要说,便笑着在下首坐了,闲聊了两句,陆姑姑道:“郡主不比别人,身份尊贵,圣上和娘娘亦视若亲女,听娘娘的意思,将来一个公主的封号是少不了的。郡主年纪小,脸儿薄,性子又好,只以郡主之尊,在这宫里,倒也不必太迁就别人。” 云朝笑道:“陆姑姑的话我记下了。” 陆姑姑听了一笑,便起身要走。 云朝留了下,见她坚持,便对如意道:“如意姑姑,您帮我送送陆姑姑。” 如意本是卫皇后身边的人,云朝被接进宫里后,才被卫皇后拨到云朝身边服侍的。因此和卫皇后身边的人都熟。她又是云朝昭华殿里的掌事女官,由她去送陆姑姑,也显得郑重些。 云朝又对陆姑姑道:“得闲姑姑也常过来玩。” 等如意去送陆姑姑出门,云朝回了内屋里,想了想,越发觉得这宫里看似平静,实则水深。 卫皇后这般大张旗鼓的送了东西来,刘琼若知道了,岂会不多想,以为她去告状了? 然她也不能就嫌刘璇多嘴。 说起来,卫皇后这也是在给她造势,让这宫里的人看看,她不是个随意就能让人欺辱的。 然则这份用心,云朝虽然感激,却又想苦笑。 她觉得心累。 好在很快便到了腊八。 宫里也在大相国寺设了粥棚施粥。云朝跟着刘璇,也捐了一百两银子去。 因最近白得了不少财,这一百两,她倒也不心疼。 虽然知道这种施粥更多的是作秀的,然而这寒冬里,那些无家可归,三餐不继之人,能喝上一碗,填了一回肚子,便是于事无补,到底也算做了善事。 云朝想的是出一趟宫,回去看看小十叔和八叔,还有其它燕家之人。 她这一进宫,想必他们都是十分担心的。 云朝便去寻刘璇:“璇姐姐,咱们去和皇伯娘说一声,去冀王兄府上玩两天可好?” 刘璇点着她的额头道:“去冀王兄府上是假,你想回燕家看一看是真吧?” “璇姐姐真正七窍玲珑心,我想什么都瞒不过去璇姐姐呢。璇姐姐就帮帮我呗。” 刘璇笑道:“今儿是腊八,定是不成的,我回头问问母后,明儿可好?若是成了,也让人去和王嫂说一声儿,刚好我答应栎哥儿的东西,做好了一直未给他送去呢。” 云朝大喜,连忙谢过。 刘璇便道:“燕家到底于你有恩,虽不好往明里说,这情却总需要还,你这次回去,也不好空着手。然你又刚回来,手里哪里又有什么东西?便是从前存着的,那会儿你年纪小,进宫时间又不长,怕也未存下什么,总不能去秦王府里取吧?也罢,回头我送些东西来,让你带过去,听你说过燕大人府上的人都有哪些,回头我帮你看着备一份礼吧。” 云朝感激道:“璇姐姐什么都为我想到了,只是却不用为我准备别的,太贵重了,怕燕家伯娘也不会收的,若是有上好的药材,帮我备些也就是了,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再就是,我自己虽是个不爱打扮的,然宫里的东西到底稀罕,璇姐姐回头送我些内造的宫花什么的,我拿去送给伯娘嫂子和林姐姐。也是份体面呢。别的便不用另备了。” 刘璇道:“这有何难,回头我就让人送来,左右我那里宫花什么的,却是不缺的。不是说,燕家读书人多么?我再给你拿些笔墨纸砚过来。这个送人倒是雅。” 云朝笑道:“我燕家小十叔书画双绝,若有上好的颜料也送我些呗,纸便不用了,燕家顶不缺的,便是好纸。我先谢谢璇姐姐了。” 刘璇道:“只可惜是让你悄悄儿去的,若不然与母后说一声,给你备份礼才周全呢。这也不怕,往后有的是机会。” 喝了腊八粥,到了午后,因着无事,刘璇便拉了云朝去后花园里玩,这会儿虽是寒冬,可御花园里倒也不缺美景。云朝觉得这些日子自己动的少,也该活动活动了。若无刘璇,她一个人是不敢往御花园里跑的。 两人便出了刘璇的玉衡殿,带上了宫女们,往御花园里去,还未到御花园里,便遇上了刘琼,这姑娘一脸的笑意,似是止都止不住。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看到云朝和刘璇,刘琼脸上的笑意凝住。瞪了云朝一眼,云朝行礼,她亦是从鼻子里冷了一声儿。方回了一礼,又给刘璇见礼。 刘璇便道:“这是打哪儿来的,瞧着竟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这一问,刘琼想到今天惊鸿一瞥的人,脸上竟忍不住又露出喜意来,她已经让外祖家的表哥帮她去打听那人是谁了,他穿着儒衣,想必是在参加明春春闱的,若是他能高中……她必要想法子求了父皇为她赐婚。 那样如天神般出尘的人物,想必金榜题名,定是不难的。 刘琼越想,越是高兴,便笑回道:“我外家今儿接了我出宫玩了半天,哪里就有什么喜事?姐姐这是和明珠去花园里消遣?我累了半响,便不打扰姐姐和明珠了。” 说完,想到卫皇后给云朝送了那么多的东西过去,必是这丫头在卫皇后面前说她骂她穷酸的事了,不免又瞪了云朝一眼,方才施然而去。 云朝摸了摸鼻子。 第六百零三章节 云朝自是不愿意让人误会的,但想到她得的那一千多两的真金白银,还有那些头面首饰,也就忍了。 待刘琼走了,刘璇诧异道:“她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那笑容都止不住。” 云朝笑道:“她高兴就好。” 刘璇一想也是,难不成她会盼着刘琼不高兴? 因见到刘琼,刘璇又说起三公主刘瑛来:“也不知道三妹的病怎样了,阿瑛这身子骨,三天两头的病,宫里这些太医竟也是没用的。” 云朝听了,便道:“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去瞧瞧。又怕扰了她静养。不去却又觉得失礼。” 刘璇皱着眉道:“母后也为她忧心着呢,可怜她母妃去的早……放心,阿瑛可不比刘琼,性子好着呢,哪里会同你计较这个?她可和刘琼不一样。也是,没有母妃照看着,可不就得性子好?待过两天我们一道去看她。她也是个可怜的……虽嘴上不说,大概心里也盼着我们去呢。都说要静养,可我病着的时候,最盼有人来看我,好歹热闹些,一人待着,懒待动,五分病也变成十分了。” 云朝听着,也觉得可怜,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若不是有燕家给予的温暖,她可不就是根草? “我去看她,要不要送点什么?璇姐姐也帮我想想。” 刘璇道:“你可有什么?就别费这心了。若当真想送,你点心不是做的不错么?回头做些点心送去好了,我那天尝着味道着实好,想阿瑛病着,胃口必是不好,看到漂亮的点心,好歹也能多吃两口。” 可给病人送吃食,却不是什么都能送的,云朝便道:“也不知道她吃的药,有什么她忌讳。并不是我想躲懒,这宫里送吃的,我心里倒底不大安呢。那天若不是想孝敬一下皇伯父和皇伯娘,偏又没什么好送,我也不折腾做什么点心了。” 刘璇在宫里长大的,当然明白云朝的顾忌,便道:“去御膳做的话,那边人来人往乱的很,也着实不便,母后那边便有小厨房,回头我们借用一下也就是了。至于阿瑛吃药的忌讳,这也容易,我着人去问一声就是。” 云朝这才笑道:“好,等我们出宫回来,便去看她。” 两人在御花园里闲逛了半响,因天气实在太冷,云朝又畏寒,便早早回去了,晚上刘璇拉着云朝去陪卫皇后晚膳,用了晚膳,刘璇果然求了卫皇后说第二天去冀王府玩的事情。 卫皇后见云朝也眼巴巴的看着她,便笑道:“去吧,只去了你王兄的府上,也别尽忙着淘气,你王嫂要准备新事的事儿,也不得闲,你们别尽闹她。只允许你们住一晚上,后儿午后便得回来。” 刘璇和云朝笑着应了下来。 晚上刘璇便帮云朝准备了些回燕家送的礼,笔墨砚台,各色宫花,还有云朝要的作画的颜料。 云朝自己也把金银裸子装了一些,拿回去让玉林她们新年里用。又让如意姑姑找了些她从前玩的玩具,也挑了几样,打算送给小侄儿翰哥儿。 她因不怎么打扮,这会儿首饰不少,云朝又给大伯娘陈氏和大嫂小韩氏并玉林各挑了一套头面。给大伯娘的是红宝石的,小韩氏是珍珠的,而玉林的是粉水晶的。 第二天一早,云朝便和刘璇在护卫的陪同下,去了冀王府。 秦氏知道她们要来住一晚上,已给两人收拾好了院子。因刘璇去过几回,院子是常备着她去住的,倒也赶得及。 到了冀王府,便被内院的管事妈妈请了进去。秦氏坐在上房里等着,见到两人,彼此见了礼,秦氏笑道:“不想你们竟这么早,还好我知道你们要来,把事情都处理了,这会儿正等着你们呢。你们王兄早朝去了,年底忙,中午并不回来,他临行前也说了,晚上回来与你们一道用晚膳。” 刘璇道:“大哥哥忙他的就是了,有嫂嫂陪我们便成。母后还说了,让我和琯哥儿别淘气闹你们呢。栎哥儿呢?” 秦氏道:“他昨儿晚上多玩了会儿,一早上起来用了早膳,见他困着,我便让他回去睡了。一会儿让奶娘抱他过来见过他两位姑姑。” 云朝便道:“让他睡就是了,闹醒了只怕栎哥儿也没精神玩。皇伯娘说了,让我们明儿午后再回呢。” 秦氏这才作罢。又让人把刘璇带过来给栎哥儿的玩具送去了栎哥儿的房里。 “你们午膳想吃什么?左右这会儿还早,想吃什么都赶得上做。”秦氏问云朝和刘璇。 云朝忙道:“王嫂,我想去一趟燕家。中午便在不在这里午膳了。” 秦氏一怔:“这……你如今不比先前,安全最是重要。要不我让长史过来,帮你按排几个王府的护卫送你去吧。” 云朝笑道:“这却不必,我身边的翡翠、白脂和墨璞也都会些武,护我是没问题的。再则我也没打算就这么过去,左右我在燕家出门也都作男装的,上次我换下来的衣裳,你这里不是给我收着呢么,我换上衣裳,带翡翠三个丫头过去就成。若另按排护卫,倒大张旗鼓的,我是没什么,只到底对燕家不好。” 秦氏知道她这趟出来,来自己府上玩是假,大概借机回燕家才是真的。 然她确实也不放心。毕竟是打着来王府玩的名议出的宫,若她在外头出了事儿,自己和刘玦却是要负责的,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秦氏知道劝不了,只好看着刘璇。 刘璇笑道:“嫂嫂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出宫,肯定是有暗卫跟出来的,不只她,云朝肯定也有。否则母后也不会这么爽快的同意她们出宫。 听刘璇这么说,秦氏便不再拦了。 云朝笑道:“只可惜竟未看到栎哥儿,我明早回来再寻他玩。” 秦氏便让人领了她去换了衣裳。好在那身衣裳,秦氏让人浆洗过,很是干净。 云朝迅速的穿戴好,秦氏的马车也按排好了,出了门,上了马车,直奔燕家而去。 第六百零四章节 云朝头一回觉得,这上京城的冬日天空竟也蔚蓝明亮的不象话。 自由的感觉真好。 她忍不住撩了马车的帘子打量着街道上的行人,想象着小十叔见到她会是怎样的惊喜,还有玉林收到她的礼物时会是怎样的高兴。 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燕府的门前,马车一停,云朝便跳了下来,让白脂几人拿了礼物下来,便打发了马车回去,燕家门房的人自是认识他的,忙把人请了进去,又去内院里通报,云朝领着拎着东西的三个丫鬟一起去了后院里。 还未到陈氏的院里,玉林便迎了出来,两人见了礼,玉林喜道:“我刚正帮着娘和大嫂在置办节礼呢,不想竟听丫鬟进屋里禀报,说是你回来了。你这几天过的可好?我可想你了。” 云朝笑道:“我也想你们呀,我挺好的,这不,一得闲就过来看大伯和伯娘还有你了?” 玉林拉了她手道:“快进屋里去,娘和大嫂听说你回来,都高兴着呢,我这就差人去和八叔十叔也说一声儿。” 说着话,二人进了屋,翡翠三人把东西送了进去。 云朝给陈氏和小韩氏行了礼:“大伯和伯娘这一向身体可好?家里都还好吧?” 陈氏笑道:“都挺好的,快坐到炕了说话,这天气冷的。你大伯去了衙门里,你大哥和云言去了城外温泉庄子上接你伯祖父和伯祖母去了,你八叔和十叔倒是在家,你十一叔也从国子监回来了,正在你八叔他们院里说话呢,回头你过去也见上一见。” 云朝笑道:“伯祖父和伯祖母今天便能回来?我刚好能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回,倒是能见上一面。也给两位老人家跪个头。十一叔既在家里,也定是要去见一见的。对了,我还给家里捎了些东西回来。” 陈氏嗔道:“回来便好,你这也才去那边,手上哪里就有什么?” 云朝笑道:“说是把这两年的份例都折成金银给了我,且也有不少赏赐,还有兄弟姐妹间送的东西,我手里宽敝着呢,且也没带别的,把我从前的玩意儿,挑了几样给翰哥儿玩。再也就是些头花,给叔父和哥哥们,倒挑了几样笔墨和砚台,还有些药材,不是说伯祖父的身体不大好吗,我想着宫里的药材都是进贡的,比外头买的不知好了多少。” 说着话,便让翡翠三人把东西都呈了上来,云朝指着几匣子的头面,笑道:“这套红宝石的,是我孝敬伯娘的。珍珠的是给大嫂的,这套粉水晶的,虽不贵重,但正适合林姐姐戴。都是内造的东西,胜在工艺好。那几匣子都是宫花,这东西不值什么,只外头到底不易得,想着给姐姐和嫂子玩的。” 她特特带回来的,是她的一份心意,陈氏母女三人,也不好让她再拿回去,陈氏便笑道:“竟是叫你破费了,伯娘就厚着脸收下。往后再回来,可不许再带东西回来,否则我便要不高兴的。” 玉林极稀罕那套粉水晶的头面,水晶不比宝石贵重,但这样一水儿的粉,又通透无一丝杂色,到底不常见,反不比宝石差了。云朝说什么不贵重,竟是客气话。玉林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响,方小心的收到匣子里:“新年里若出门作客我便戴这个。” 又看云朝拿来的宫花,亦是爱的不行。 这却是送到玉林和小韩氏的心里了。 小韩氏笑道:“回头新年里出门作客,首饰还罢了,这些宫花,只怕倒叫多少人羡慕呢。往年虽也有宫里的头花流出来,也有高官女眷得宫里赏的,可毕竟不多,不想咱们竟能有这些。” 云朝笑道:“我平素不爱打扮,所以我的只留了几样,别的都拿回来了,又有璇玑公主给的,还有二公主送的。大嫂和林姐姐若是喜欢,我以后得了,也给你们留着。” 小韩氏道:“可千万别,有这些尽够了,也就是戴个新奇。” 云朝又道:“还有一匣子的金裸子,一匣子的银裸子,都是几位皇子送我玩的,我自己留了些,又带了些回来,新年里伯娘和嫂嫂留着送人也罢,打赏也罢,却也比在外头银楼里打的要强些。且这些并无内造的印,外头也能用的。” 这却和宫花不一样了,这是真金白银的东西。 陈氏忙道:“这怎成,万万不能收的。你在宫里也不易,哪里不需要用?赶敢拿回去的好。若留下,往后竟不敢盼着你回来了。” 云朝道:“伯娘不用为我担心,我住在皇后娘娘的凤梧宫里,有娘娘和璇玑公主照应着,哪里又需要我自己打点什么?再则我年纪小,连送礼的机会都比别人少呢。且我又有宫里的份例,王府那边,也有岁禄,不说郡主的禄银,光只宫里的份例,一年就有一千多两银子呢,尽够外头官员一家几年的开销了。四季衣裳,头面首饰,也都有定例,需要用银子地方着实少的很。这些金银裸子,原也是年节间用不完存下来的。因我觉得好看,几位皇子和公主才送了来让我玩的。伯娘就收下吧,只当我给翰哥儿玩的。” 陈氏见她执意要留下,便只一叹,不再多说。 又知道云朝只怕想去看望八叔和十叔,便道:“你八叔和十叔怕也惦记着你呢,你且先去看看他们,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想吃水煮鱼了,宫里头吃不着这些,我记得带过来的干辣椒应还有不少,中午便让厨房做这个吧。” 燕家的厨娘,云朝教过水煮鱼的做法,倒不用云朝自己动手。 陈氏笑着应了下来:“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云朝笑道:“冬天里吃羊肉极好,再加个羊肉火锅子。” 陈氏也应了。 云朝便要去外院里看燕展映和燕展昭二人。 玉林道:“你且先去,回头早些过来,我也正想同你好生聊聊呢。对了,杨嬷嬷如今还在咱们家住着呢。” 云朝点头道:“也好,左右我身边也确实需要个嬷嬷。” 第六百零五章节 玉林诧异道:“可你如今进了宫,又不好带杨嬷嬷进宫,连阿烟和阿霞也在你原先住的屋里安置着呢。刚好八叔和十叔身边只有阿弥和听涛,娘原行还想着她们既不回孤独家,倒不如先按排进我屋里再说的,你偏又让她们继续在你屋里住着,也好帮着阿弥和听涛照顾些八叔和十叔。可她们到底是独孤家送来的人,不比寻常丫鬟,这样是不是不好?” 云朝也不好现在就与玉林说她还要回盱城县的话,便道:“先就这么着吧,她们的事儿,等年后再说,我心里有数的。至于杨嬷嬷,左右你也要和她学些规矩,如今倒刚好。” 玉林便不再多说,挥手道:“且赶紧去瞧八叔和十叔去吧。我瞧着这几天他们心里是极挂念你的。八叔叹了好多回的气,说是回去不知道要怎么你爷爷交待呢。若不是快新年了,怕驿馆的递辅也放了假,咱们的节礼先前又早打发人送回去了,大概早就让人送信回盱城县说你的事儿了。” 云朝笑道:“我这就去。回来再与林姐姐说话。” 到了跨院里,一院寂静,惟有院中的腊梅开的芬芳,晨间阳光正好,八叔正坐在廊下背风的而有阳光的地方,拿着本书在看着。 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便看到了云朝,忙丢了手中的书,惊喜道:“怎这么快就来了?原还当你要陪你伯娘她们说会儿话的呢。你这孩子也真是,回来也不先让人来说一声?” 说到这里,见云朝朝他行礼,赶紧儿抬手拦了,笑道:“如今竟是不敢受你的礼了。你十叔也在屋里呢。” 云朝指着自己的衣裳笑道:“我穿着云朝的衣衫自然就是云朝,八叔是八叔,怎就不敢受我的礼了?我让白脂留下的药膳方子,八叔这几天可都按时吃了?” 燕展映道:“放心,八叔可不敢不听你的,你伯娘每天让人炖好了送来,都在吃呢。” 云朝道:“这就好,不是说十一叔也在这边的么?您怎一个人坐在廊下看书?” 正说着呢,东厢房那里,便传来听涛的声音:“姑娘回来了,十爷请您过去呢。” “哎,这就来。” 云朝应了一声,又拉了燕展映的手:“八叔,咱们一处说话去。” 燕展映笑道:“好,你八叔和十叔在下棋,我在边上看的无趣,这才一个人出来看会儿书的。” 到了屋里,穿过屏风,就见燕展昭和十一叔燕展曦正坐在东窗的炕上下棋,听到他们进屋的声音,燕展昭放下手中的棋子,冲着云朝一笑。两人坐在晨光里,如古装剧照中的美图一样赏心悦目。 燕展昭一黑色绣了银线如意纹的长袍,发顶绾了一个髻,只用一支白玉簪插着,余发披在肩上,五官俊美,笑容和煦。而十六岁出头的燕展曦,正当好年华,虽不比燕展昭那般俊雅,但整个人看着便明朗如月,见之不俗。 看到云朝,燕展曦还有些儿拘瑾,毕竟他和云朝并不认识,只知道这位虽然是在燕家生活过一年多,但毕竟身份尊贵。可这会儿,他又算是长辈,竟是不知道是该云朝向他行礼,还是他该先向云朝行礼了。 心里好奇之下,他也打量了云朝一眼。心里便暗赞了一声。 云朝身着一身素净锦袍,披了白兔子披的斗篷,头顶玉冠,若不知她是女儿身,真当是哪家的如玉少年郎呢。 他这边正想着,云朝已经弯腰行了一礼:“朝儿见过十叔,见过十一叔!” 燕展曦侧身让了一下。 燕展昭已笑道:“怎就得空回来了?我原还想着,怕是年前都见不着你的。这些天可好?我瞧着是好的,小脸儿都有肉了。” 云朝便白了他一眼:“哪里有肉了?我明明想你们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好不好?” 燕展映失笑:“得,这话我和你十叔都是不信的。鬼丫头快别贫了,倒叫你十一叔看着笑话你。且先去炕上坐着,刚拉着你的手时,便觉得你这孩子的手也太凉了些。” 云朝依言去了炕了,在燕展昭身边坐下,抱了燕展昭的胳膊,蹭了蹭才道:“哎呀,回来的感觉真好。” 燕展昭被她小猫儿一般蹭了两下,心里已软的一踏糊涂,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好生疼爱她才好,但嘴上去笑斥道:“说了多少回,你如今是大姑娘了,该有点样子才是,这也就是在自己家里,外头叫人瞧见,岂不笑话你?” 云朝撇了撇嘴:“左右这里又没外人,我在自己家还不能自在些了?” 又看象燕展曦:“十一叔,您说是吧?您会笑话我么?” 燕展曦愣愣的摇了摇头,简真被这丫头弄的目瞪口呆的。他也听云言提起过这个小侄女儿,都说她精灵古怪的,又传奇似的成了秦王府的郡主,飞将军刘瑜一平同胞的亲妹妹,他还还好奇这个“侄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这会儿见了,才发现,刚一见之下那玉如少年的观感,竟是他以貌取人了,这哪里是个玉如少年啊,分明就是个淘气小子。 可她又不是小子。家里的侄女玉林七八岁后,便不和他们这些长辈撒娇了,这孩子倒好,虽说才近十二岁,但看着是大人了,竟还抱着十哥的手撒娇,偏八哥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云朝见他怔愣着,便冲他眨了眨眼,笑道:“早就知道家里还有位十一叔,可惜前些天您偏又不在家里,咱们燕家尽出美男子,我就想着,十一叔定然也是个美男子,如今瞧着了,果不其然,比之小十叔,小十一叔您真正是明朗如日月一样的少年郎呢。” 倒说的燕展曦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我哪里能和十哥比?郡主,你想喝什么茶?我给您沏上。” 云朝忙道:“什么郡主?小十一叔您叫我朝儿就是了,没得生份。我又哪敢让您沏茶,小十叔会揍我呢。叫丫鬟们上些茶来也就是了。” 便叫白脂,偏叫了两声,白脂竟未应声。 第六百零六章节 “怎么是你?白脂呢?”见进来的是翡翠,云朝诧异,她本来还想让白脂过来帮八叔燕展映诊一下脉,看他身体如何的,一路过来,到底是旅途中,虽然她已经让白脂想法子照应着展映的身体了,但到底失于调养。 进京后正经吃起药膳,饮食上也更周全些,云朝希望八叔能在科考前,把身体养的棒棒的,这样考起试来,也能发挥的更好。至少不至于病倒在考棚里。 翡翠抿了嘴笑:“被听涛拉去说话了。说是这两天他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让白脂也给他诊断诊断呢。” 云朝顿时有些无语,就他那身板儿,象是不舒服的样子么?得亏白脂竟然信了。 翡翠沏了茶水,便要出屋,云朝叮嘱道:“一会儿她和听涛说完话,让她过来帮八叔也瞧一瞧。” 翡翠笑着应下。 燕展映道:“这不是吃着药膳么?我倒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又哪里需要再瞧?先前在家时,冯老先生已是帮我调理过了。一路上虽受了些损,哪里又至于这般小心?” 一边的燕展曦听了,忙道:“可是那位神医冯先琪老先生?” 燕展映点头。 燕展曦道:“他在京里那会儿,多少贵勋高官人请他去帮忙瞧一瞧,他都不愿意去的,倒是父亲病了那会儿,冯老先生得了长兄的请,竟是二话没说便来了。我原还奇怪,后来才听长兄说,冯老先生曾与五叔是知交好友,不想他竟还去了咱们老家。” 云朝笑道:“冯爷爷当真这样有名?他老人家如今就住在咱们家呢?每月还去城里行一次义诊,日子过的再消遥不过。托他的福,祖父的身体如今也好的很。我身边的白脂,便是跟他学的医,只是学的时日短,论起行医的本事,却不及冯爷爷万一。但那丫头药膳倒是做的不错,于毒物的分辩,也是极厉害的。” 燕展曦:“冯老先生有活神仙之称,都说他老人家医术精绝,凡治过的病人,无一不是药到病除。在京城十分有名。只是性格乖僻,等闲请不动他。我听人私下里说过,他与越国公府去世的老国公倒有些渊源,当初在京城时,便住在越国公府。越国公府的徐世子,当年差一点就病故,便是冯老先生给救回来的。” 提到越国公府的徐苌楚,燕展曦又想到,那位徐世子,可不正是明珠的未婚夫婿么?一时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云朝却是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倒听的津津有味的:“不想那糟老头儿竟有如此盛誉呢。我虽知他医术精绝,却只当他是个爱吃的老头儿,平时为了一口吃的,我的耳朵都被他念叨的生了茧。” 燕展曦失笑,京城人人提起莫不萧然起敬的神医,在她嘴里,竟是个糟老头儿。 说了会儿话,白脂脸色微红的进了屋里,为燕展映搭了脉,又问了几句,方笑道:“我瞧着八爷的身体尚。只要平时注意保养便可。只我学医的时间到底短,我的话也不好当真,若是可以,还是请上好的老大夫瞧瞧才好呢。” 她这也算是自谦,云朝笑道:“那回头想法子找个好些的老先生再瞧瞧吧。” 燕展映摆手:“朝儿可别费这个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么?好着呢。白脂是你冯爷爷亲自教出来的,把个脉哪里会出错儿?” 等白脂出了门,去给燕展映写新的药膳方子,燕展映和燕展昭才问起云朝在宫里的生活。 云朝自是报喜不报忧的。其实也确实没啥忧可报。 她这才回去没几天,见的左不过也就那几个人,便是有点儿小小的不愉快,也只是孩子间的斗气罢了。 她也涉及不到什么朝庭斗争和后宫斗争里去,至少暂时是没什么好让她烦心的事儿。 至于以后……她可没打算在后宫这种危险的地方长住。 别说她还可以回燕家,就算不能,她也还能回秦王府里。 秦王府的人虽然瞧着觉得累眼,但至少那里也是她名义上的家,住在秦王府名正言顺,如今她又有了自保的能力,对那一家子人又无情感上的期待,只有她气人,没有人气她的,反比在宫里住着要自在的多。 燕展昭和燕展映虽知她是报喜不报忧,然也知道这丫头天生就是个不肯吃亏的,她一个小姑娘家,宫里的人也不至于为难她,倒也放心了些。 云朝笑道:“且别问我在宫里如何了,都好着呢。对了,我还给叔父和兄长们带了些礼物回来,也不是别的,只是些笔墨和砚台,宫里倒也不缺好纸,只我想着咱们家别的兴许缺,上好的书画用纸却是不缺的,因此才没带。” 又让翡翠和墨璞把东西送了上来。 “笔墨和砚台你们只管挑,这盒颜料是单给小十叔的。”云朝笑着把颜料递到燕展昭面前。 看着她吟吟一张粉嫩的笑脸,如初春的迎春花一般娇艳明亮,燕展昭心情极好,抚着她的头道:“你这一向不是练学丹青呢么?若有好的,怎不自己留着,倒拿回来给我。” 云朝道:“我那里自是不缺的,这盒子尤其好,给我用倒是浪费了。” 提到作画,云朝倒想起来她在盱城县时,才画开头的盱城县市井图,因着进京,倒丢开了笔。 想到历史上最有名的画作《清明上河图》,云朝不禁有了个想法,以小十叔书画上头的造诣,若是也作出这样的一副反映大齐京城百姓生活的图作呢?那该是何等让人惊叹的画啊。 只是,这样的画作,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成就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明春的科考。 云朝便试探的问道:“小十叔,若是您无事的时候,把这盛京逛遍,能否作一副反映京城市井百姓生活和这上京城城图的画作出来?待数百年后,别人看到这副画,也能了解一下大齐开国时上京城的盛况。若当真能画出来,必是传世之作了。若是可以,我也能帮小十叔准备着。” 燕展昭听了,双眸悠的一亮。(谢谢雪舞红枫和may903932的打赏) 第六百零七章节 旋即,燕展昭便摇了摇头。 云朝道:“小十叔是觉得没空画吗?” 为了云朝,燕展昭已经下定决定,此次春闱不只要高中,还必得进入头甲。他虽对自己有信心,可大齐人才济济,他这个一府解元,想进入头甲,却也非易事。 然若考不出好的名次,他又有什么脸将来救娶云朝呢? 那样的宏篇巨制的画作,却不是擅长丹青便能成的。将需要他投入不少的时间和心血,他现在确实没有这个精力去兼顾。 燕展昭笑道:“是也不是。我毕竟非京城人士,对京城又哪有那么多的了解?你说的画,可不只是有技巧和时间精力就成的,还需要对京城市井风俗的了然于心。” 云朝不免觉得可惜。 她画一个盱城县的市井图为谨语表姐作绣样还是成的,然说到这样的宏篇巨作,她那点水平却不够看了。 没想到一边的燕展曦却道:“然不画未免太可惜了,我也算是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对这上京城不敢说了如指掌,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十哥,不如由兄弟我来准备底稿,最后十哥你来落笔如何?我这点水平,去参考也不过是下水一试罢了,并不指望这科就能中的。所以你们没空,我却是有空的啊。” 燕展昭失笑:“你既去考,哪有什么试不试水的说法?总要尽力才好。不过说起来,你在书画上的造诣,并不比我低,你若真对朝儿的提议赶兴趣,何不自己去画?我虽没这样的精力,然而帮你一帮,却总能抽出时间来的。” “可……”毕竟是朝儿提出来让你画的呀。且这样的画将来若果真能画好,面世后,在这大齐的书画界,必得盛名,燕展曦是不好意思抢了这名头。 燕展昭笑道:“没什么可是,你若真有兴趣,只管去做就是了。左右你这会儿年纪还小呢。便是多花上几年,也没什么。且我也晓得,家里有长兄撑着,大伯和伯娘倒也未指着你如何。” 这倒也是,燕展曦一笑。 他说起来是父母的老来子,其实并非父母亲生。 他的亲生父母原是长房的庶子,只他是遣腹子,母亲生下他后,难产去世,后来父母便把他记在了名下,当成老来子养大,因怜惜他父母俱去,对他极是疼爱,他的年纪又比云书还小,因此不只父母亲,就连长兄燕展晤和长嫂陈氏,亦视他如儿子般疼爱,说起来,在家里就连云书和云言这正经的长房孙儿,都没他这个所谓的老来子受宠。 因此家里人只希望他平安长大,没人指望他将来在仕途上有什么出息。就连云书这个大侄子,对他都视如亲弟一般宠着他。 这也是他其实读书的天份不差,但因没压力,所以只把读书当成兴趣的原因。反倒是书画上,因更得他的喜欢,在国子监里,倒还小有两份名气。 他自己也不喜欢仕途经济那一套就是了。 左右他不只有亲生父母留下的那点儿家产,现在的父母,也怕他们百年后,他失了依靠,因此早给他分了一份产业了。所以哪怕他一辈子不当官,一个小小的富贵闲人的生活,却是过得的。 燕展昭也是因为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才这般说。 燕展曦听的豁然一亮,点头笑道:“我听十哥的。我若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回头便跟十哥你讨教,你却不许不帮我的。” 燕展昭笑着应下。 云朝也道:“我别的不成,画实景却没人能比我,十一叔你不是需要人帮着你画底稿么?我也能帮你一帮的。只是我,你也知道我这会儿不得什么自由,只怕能帮上的忙不多。” 燕展曦找到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做,很是兴奋,忙笑道:“我听十哥说你的画画极不错的,与时下不同,兴许也能给我些提点呢。若是朝儿能帮我,我当然是高兴的。既是你提出来的主意,想必你心里是想过的,回头我画的时候,你得闲也帮我看看哪里有什么不足的,哪里需要改进的。” 说到这里,还握了握拳道:“我一定要画一幅象样的画来。” 燕展映笑道:“得,这孩子魔怔了,朝儿,十弟,你们倒也不怕大伯和大伯娘回来,骂你们把十一给拐的不务正业。” 燕展曦反驳道:“八哥此言差矣,这便是我的正业啊。” 说的燕展昭和云朝都笑了起来。 接着便讨论起画作布局等问题。 云朝因自己曾经就临摹过清明上河图,因此给了不少好的建议,燕展曦心里慢慢对这上京城市井图有了大体的概念。 燕展曦笑道:“朝儿,回头这幅画,我们一起完成?” 云朝忙摇头:“我倒是能帮点儿小忙,别的却不成的。再说我又哪里来的这个空闲呢?” 这样的画,没个几年的时间想成稿是不成的,这还算是快的,慢的十几二十年也未必成。 而她明年春后,可能就要回盱城县了。 爷爷和哥哥弟弟妹妹们,还等着她回家呢。 她想,等她再回京城之时,大概是行笄礼并与燕展昭成婚之时了。 据卫皇后话里的意思,待她出嫁时,可能会封她为公主,到时只怕宫里会另赐公主府,然住与不住,却是她的自由。 到时她恐怕还是会选择回盱城县居住吧。 用过午膳,燕展映和燕展昭还要温书,燕展曦便拉了云朝去逛京城。 云朝想着云书大哥和云言去接伯祖父和伯祖母方得晚上才回,便应了下来。 陈氏要帮着他们准备马车,云朝拒了:“我和十一叔随便逛逛,骑马出去便成,左右还有翡翠几个跟着呢。” 两人带着丫鬟和小厮出了家门,燕展曦道:“若说这京城最有市井气息的,当属城西,进城的船只多从城西码头进,且那里集市繁华,店铺林立,咱们便去那里逛逛,回头再绕道走一趟大相国寺,如何?” 云朝笑道:“正有此意。” 不想两人才离家不远,便遇上了一行人。云朝纳罕,他们怎来这里了。(谢谢冰淇棱美女,阳光小是,还有另一位数字亲的打赏,另外再求个月票了。) 第六百零八章节 好在他们一四人,带着随从和丫鬟,正说着话,倒未注意到云朝几人。 云朝便跳下马,把马交经燕展曦的小厮,对燕展曦道:“小十一叔,咱们去茶肆里先避一下。” 燕展曦虽不明所以,却也依了云朝的话,云朝又给翡翠几人使了下眼色,三个丫鬟会意,跟着叔侄二人一道去了旁边的茶肆里。 进了茶肆,挑了个地方坐下,燕展曦才道:“才刚对面过来的那行人,朝儿认识?” 云朝道:“那两位少年我不认识,但那两位姑娘,一位是二公主刘琼,另一位却是秦王府的二小姐刘琬。因她们都见过我,且刘琼是见过翡翠白脂和墨璞的,我也懒得与她们说话,这才躲了。只,这边可不是高官贵勋聚住的地方,她们怎会来这里?” 正说着话呢,云朝一抬眼,便发现,陈嘉茗和那两个匪二代刚好不知打哪儿来,正与刘琼这一行人迎面对上了。 云朝暗叫了一声糟糕。 要知道那天在大相国寺她和刘琬发生冲突时,叶良辰和王四崇两人可是帮着她动手了的。 刘琬岂会认不出他们三人? 今儿可没有冀王兄来解围了。 云朝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燕展曦苦笑道:“小十一叔,你安稳在这茶肆里要壶茶喝着,甭管外头发生什么事儿,您都别出门。” 燕展曦道:“不是不想与他们碰面吗?怎又要出去?” 云朝只好解释了一下:“上次我与秦王府的二小姐发生了点争执,要不然也不会被冀王认出来进了宫,那天发生争执时,那边的三位少年还帮我打架了,我这要是不出去,他们今儿没准就得吃亏。打他们自然是打得过的,可权势压人。有我在,好歹叫他们在这上头不吃亏。您先坐着,我可不想叫他们瞧见您。” 燕展曦知意,便应了下来,又叮嘱云朝小心。 云朝笑道:“十一叔您放心,他们倒不敢拿我如何的。” 说起便起了身,叫了翡翠和白脂墨璞跟着她一道出门。 云朝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她有出门但带上弓箭的习惯。 出门上了马,又接过翡翠递过来的箭袋甩在背上,拿了弓,便冲着不远处的陈嘉茗三人笑着挥手:“瞎搂呀,人生何处不相逢呀,又与三位兄台遇上啦。” 王四崇定睛一瞧,不由乐了:“猿粪呗!” 叶良辰翻了个白眼:“请文明用词。” 害得几人身边的随从都噗嗤笑了起来。 陈嘉茗被这几个二货逗的无奈摇头,又与云朝打招呼:“十三,你怎在这里?”不是说进宫了吗? 云朝笑回道:“见过陈大哥,”一边打马上前,一边道,“家中长辈体恤我闲不住,因此今儿允了我和长姐出门游玩,长姐去了长兄家里玩。我这没事就出来闲逛着了。不想竟遇上陈大哥你们几个,这可真叫人高兴啊。” 这点动静,自是引得刘琼一行人侧目。 刘琼看到男装的云朝,自是认了出来,不禁暗道一声悔气。 这丫头,怎在这里? 云朝在燕家待了近两年的事,刘琬和刘琼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流落在外又被寻了回来。具体的情况却不清楚。 刘琼也只是觉得遇上云朝有些儿悔气罢了。 刘琬想到那天在大相国寺受的气,还有云朝回王府侮辱了她母妃和她的事,自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云朝,恨不得要吃了云朝。 又瞧见云朝身边的几个人,心里更气。 那天有冀王兄在,她不能拿云朝如何,今儿可是有刘琼在身边呢。 她就不信,刘琼身边的宫里的护卫,还收拾不了云朝! 她总得为自己出一回气才行!只要把刘琼和刘琼外家的表哥拉下水,今天她刘玉琯绝落不着好。她是郡主不假,可刘琼还是公主呢。难不成对着刘琼,回了宫里,皇伯父倒不偏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偏着刘玉琯这个贱人了? 刘琬酝酿了一下情绪,便抬起含泪的眼,可怜兮兮的对刘琼还有刘琼的表兄道:“二姐姐,欧阳表哥,那天在大相国寺,便是刚才那三个人,打了我的人呢。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二姐姐,欧阳表哥,你们今儿定要为我报仇。” 一边瞿家的表哥,如今就借住在秦王府里的瞿三郎,听了这话,义愤填赢的对着云朝几人就开口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连我表妹都欺负,也不打听打听我表妹是谁。” 欧阳芝仁,刘琼外家表兄,正十七八岁的热血的年纪,又素来对刘琬极是喜欢的,便想在刘琬面前表现一翻,也跟着骂道:“欺负我欧阳芝仁的表妹,今儿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你们都不知道爷是谁!” 王四崇最会耍贱,听了这话,不禁嗤笑:“你才刚不是报了姓名了么?好好个少年,脑子不好吧?就你那姓,去了两字前面的部首,你说你是什么之人?难不成还要我告诉你?得,脑子不好不是你的错,出来卖蠢就是你不对了。” 欧阳芝仁还没回过神来,刘琬和刘琼却是脸都红了,刘琬骂道:“你,你无耻!” 王四崇讶然:“咦,连这你都听明白了?有文化的贵女就是不一样啊。” 叶良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死虫子,你遇上知音了。” 王四崇差点从马上跳下来踢他:“小花泥垢了,劳资和她是知音?你可以侮辱我,但……” “但什么?”叶良辰翻了个白眼, 王四崇气道:“但请你别侮辱知音!” 云朝:……这两货一定是上帝派来逗我的猴子吧? 深深的觉得和这两个二货应该划清界限的云朝,不由的就调了一下马,往陈嘉茗身边凑了凑。还是陈家哥哥好呀,多温文尔雅,风清月明的人啊,这才是自己应该交往的少年郎嘛。 至于那两个二货的格调,实在太影响她玉树临风的气质了。 欧阳芝仁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嗷的一声便提马扑了过来。 刚好云朝和陈嘉茗的马略靠前,云朝大喝一声:“有刺客!” 刘琼翻了个白眼:这特么不应该是我的台词么? 第六百零九章节 就在刘琼目瞪口呆间,欧阳芝仁已经从马上飞了出去,摔倒在刘琼的马下。 而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翡翠、白脂和墨璞,没有人看清,欧阳芝仁是如何跌下马的。 这下自是摔的不轻,欧阳芝仁在地上躺了半天,方才哼了一声。 瞿三郎忙下马扶了他。 刘琼脸色数变,方哼了一声,低了头问欧阳芝仁:“表哥,你怎样?” 欧阳芝仁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刘琬心里不禁得意起来,欧阳芝仁伤了,刘琼自不肯善罢甘休,这下刘玉琯这个贱人有的好看了。刘琬故作担心道:“二姐姐,欧阳表哥不会有事吧?” 又转头斥骂云朝:“欧阳表哥可是二姐姐嫡亲的表哥,你们竟然敢伤了他,刘玉琯,你还不下来与欧阳表哥道歉?欧阳家也不会饶了你的。二姐姐更不会饶了你。你别太得意!” 云朝不由翻了个白眼,笑道:“我说刘琬,你小小年纪,眼神怎就不好了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或者是我的人,伤了你表哥?表哥……呵,叫的可真亲,他是你哪门子的表哥?你好歹也是秦王府的小姐,这上赶子认亲戚的劲儿,你就不觉得丢人?正经的嫡出小姐,可没你这样爱认亲戚的,你问问你二姐姐……也罢,和你说话,没得失了我的体面。” 这话,把刘琬气的差点发疯。 正想跟刘琼叫委屈呢,不想刘琼也转过脸对她斥道:“闭嘴!” 云朝笑了笑,朝着刘琼拱了拱手,在宫外,倒也不好叫她二公主,但云朝着实也没兴趣称她一声二姐姐,便笑道:“挡了您的路,是我们不对,这就给您让道。我是个见识低的,您也知道,您若是想赐教,我定也会虚心学习,并且四处求证的。” 刘琼噎死,忍住气,点头道:“不必让道了,就此别过。”想了又,又觉得自己这公主当的委实窝囊,便又加了一句,“琯哥儿,得让人处且让人,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能教训你,让你真正的好学一回呢。” 云朝默了一下,笑回道:“您别搞错了,是人不让我,非我不让人。豺狗非要去打狼,结果被狼给灭了,豺狗说狼欺负了它,您说,狼去哪儿说理去?难不成等着让豺狗咬一回?那是圣人,不是狼。除了圣人,没这么办事儿的。您说是不是?您既然要走,我恭送啦,再贱!” 说完,又对着刘琬道:“你二姐姐可以走,你也可以走,但那姓瞿的刚才口出逛言对我不敬,我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这世上总有些蠢货,别人让他一回,他便以为会让个无数回。总得给他教训,让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一可二,却不可三。是不是那天去秦王府,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若不服气,与我打一架也成,回去告状也成。我且候着。” 说到这里,云朝转过头去,对翡翠道:“去给姓瞿的两巴掌,让我解个气。” 王四崇和叶良辰打了半天酱油,决定出来涮个成在感,两人俱拍掌道:“十三,这样才对嘛,何必忍气?别人让我不爽,我就先让他加倍不爽。这才是我们十三的风格呢。”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翡翠的两巴掌已经赏完了。瞿三郎惨叫一声,吐出两颗牙来。 刘琬上前理论:“刘玉琯,你这贱人!” 云朝冷脸道:“你若也想被我赏两耳光,尽管再骂一句。你放心,这回我亲自赏你,给你个体面!” 刘琬不知怎的,竟觉得云朝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她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耳光,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怎么不骂了?”云朝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刘琬气道:“你!” “好了,”刘琼喝住了她,又转头对云朝道,“琯哥儿,看在我的面上,这回就算了如何?” 云朝转了笑脸,道:“您开口,这面子我总归是要给的。” 说完,又对刘琬道:“刘琬,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对你和你那位……我的容忍便到今天为止,若此后你再惹我,我便会让你真正的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尊卑,什么叫……打了你你还得赔偿我手疼的损失费!以后见到我,最好绕着道儿走,否则……呵!” 刘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刘琬脸上羞愤欲死的表情了,对着随从道:“走!” 刘琼这个大靠山都走了,刘琬也只能跟着,而瞿三郎和晕着的欧阳芝仁,也被人扶上了马。 行了一会儿,刘琬才哭哭啼啼道:“二姐姐,你怎就放过那贱人了,她竟连你也不放在眼中,太过份了。我回去必要告诉我父王。” 刘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看起来是那么蠢的人,不知道你这话是在挑拨我和刘玉琯作对么? 刘琼道:“你且省省吧。你当刚才是谁把表哥打晕的?” “是呀,”刘琬这才想起来欧阳芝仁,“是谁把表哥打伤的?表哥醒了,一定不会放过刘玉琯的。” 刘琼无奈道:“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连人影儿都没见着,你以为刘玉琯身边会有这样的人,那是宫里的暗卫。是父皇的人!” 刘琬目瞪口呆,无法置信:“这,这怎可能?连你出宫身边都没有暗卫跟着呢,她凭什么?” 刘琼也好想问这一句啊,是啊,凭什么! 只是在刘琬面前,她可丢不起这样的脸,便道:“甭管她凭什么,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否则你我都落不了好。我劝你回去也别跟王叔说什么,你可别忘了,你哥还在瑜堂兄的手上呢。再说了,这几天瑜堂兄便要回京,若是琯哥儿这会儿受了什么委屈,回头与瑜堂兄一说,天知道瑜堂兄回来会发什么疯?你难道忘了琯儿失踪那回,你们府里……” 说到这个,刘琬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一句。 成功让刘琬闭嘴后,刘琼懊恼起来,好不容易今天又求着出了一趟宫,结果要办的正事儿,也被明珠那臭丫头给搅和了。这丫头果然就是她的克星! 第六百一十章节 不过她也没懊恼多久,看到欧阳芝仁,她不由又庆幸起来,欧阳欧芝仁虽然晕了过去,好歹面儿上没看出哪里有伤来,总比那瞿三郎掉了两颗牙,一脸血淋淋的样子要好看的多了。 等欧阳芝仁醒过来,再送他回欧阳家,至少外祖家的人还好瞒一下,不至于让外祖家的人怪她。 当然,其实怪她她也无所谓,毕竟欧阳家也不过是因为她母妃在宫里位列九嫔,才能在这上京里立得住脚的。 所以欧阳家一家子,都把她当成宝一样哄着宠着。 至于瞿三郎如何,刘琼根本就不关心。 说起来,瞿家不过是依附着秦王府的狗罢了,哪里值当她去操心呢。 路过医馆,刘琼便让护卫把欧阳芝仁抬了进去。 瞿三郎自也跟着进去了。 刘琬不放心,自从瞿家大表哥不在后,这位嫡了的三表哥,便成了瞿家惟一的长房嫡子,在瞿家受宠的很,今天因她而掉了两颗牙,刘琼又不让她提今天的事,回去后,她还不知道要怎么交待呢。因此刘琬也忙跟了进去。 刘琼却是不耐烦医馆里的药味儿,只在外等着。 不时便有她的护卫出来禀报,说是欧阳芝仁醒了,医馆里的老大夫说没什么事儿,只略躺一会儿便好,倒是瞿三郎掉了二颗牙,还需要配点儿药止血,须得等配了药捣好敷上才好回去。 刘琼听了后,便挥手道:“既如此,让表哥的随从在这里照顾他,我且先回宫。你进去和表哥说一声,还有刘琬,也让她早些回去吧。” 护卫听了,自进去回话。 刘琬跟了出来,道:“二姐姐,你怎这就回去了?不是说还要……” 刘琼挥了挥手:“表哥都成这样了,瞿三郎又受了伤,改天我自己去吧。” 原本她自己去也是成的,只是遇上了云朝,她觉得这一天当真是悔气,极是担心自己的事儿不顺,这可是事关她终身幸福的大事,回头总得挑个好日子。 左右时间长着呢,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刘琬只好道:“那,二姐姐先走吧,我等瞿表哥上了药再回。” 且不提刘琼回宫,只说云朝等她们走了,与陈嘉茗三人回了茶肆里与燕展曦见礼,彼此介绍了一下,陈嘉茗三人忙给燕展曦行礼:“见过燕十一叔。” 因这三人都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燕展曦被人叫叔,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云朝笑道:“他们是我二哥和三哥还有云北哥的同窗,您虽然年纪不大,可辈份大嘛,就认下他们几个侄子吧。” 说的燕展曦更不好意思了。 王四崇大手一挥道:“十三说的对,您且受着,燕十叔我们也一样叫叔的,他可不比您大几岁呢。再说了,云言不也一样得叫您叔么?” 燕展曦心道,云言叫我叔,那是因为我就是他亲叔嘛,他小子敢不叫!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燕展曦想到王四崇骂欧阳芝仁的话,还有云朝与这几个小子见面的对话,不免忍不住又笑了一回。 这会儿他对这个郡主侄女儿,也算是有些了解。 这孩子果然是淘气又鬼怪精灵的。 不过,倒更对了他的脾气。原先心里还因她的身份有的那点隔阂,这会儿也没了。言语间不免亲热起来。 陈嘉茗道:“朝儿,你不是进宫了么?今天怎出宫了?你和燕十一叔这是要去哪儿?” 王四崇和叶良辰也跟着问:“是呀是呀,为什么呢?” 云朝白了两人一眼,才道:“我和璇玑公主求了皇伯娘去冀王兄府上作客,到了冀王兄府上,又与王嫂说了一声,这便出来了呀。我和十一叔正想去城西码头那里逛逛呢,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叶良辰道:“我们也是想去拜访一下燕十叔的,既是遇上你了,我们便跟着你和燕十一叔去城西玩吧。左右我们也没事儿。” 云朝自然道好,王四崇又问:“听京城的百姓闲话,都说璇玑公主绝色倾城,可是真的?” 云朝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的!反正我没见过比她长的更漂亮的人儿。” “比之燕十叔和阿洛如何?” 王四崇激动道。 云朝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要是我家小十叔和三哥,听到你拿他们比女子,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 阿洛也还罢了,燕十叔就…… 王四崇忙摇头:“我不问了还不成么?” 云朝大笑:“比之我小十叔和三哥,也不差。反正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就是了。阿璇姐姐性格也极开朗大方的,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王四崇忙摆手:“可不敢,那可是公主啊,璇玑公主啊。我和小花还有阿茗哥都不过是粗人罢了。如何能与公主结交?没得侮没了璇玑公主。” 叶良辰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是粗人,我和阿茗可不是,我们儒雅着呢。” 王四崇道:“乌鸦都不觉得自己黑。” 云朝气道:“所以我和你交往,就不是侮辱我自己?” 王四崇:…… 倒是叶良辰帮他解围,问云朝:“今儿那几人,那什么秦王府的二小姐也罢了,欠……咳,我是说欧阳这人,这名字起的也够怪的,他又是啥人?还有那什么姓瞿的……对了,那位特高傲的小姐又是谁?怎你也让着她?” 云朝没好气道:“我能不让着她么,那是宫里的二公主。比年纪,人家比我大,比尊幼,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比品级,人家是公主我是郡主,我见着她不绕道走,难道上杆子去找虐?瞧你这话问的,我哪里是软胁,你就往哪里捅对吧?” 叶良辰:……我再也不说话了! 王四崇嗤道:“十三你可不是这样怕事儿的人。” 云朝奇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对我有了这样美丽的误会?” 王四崇:…… 陈嘉茗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可别给朝儿乱出主意,宫里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简单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朝儿这样做才是对的。” 正说着话呢,便听外头有官兵飞马而过,叫道:“飞将军明日携军归京,飞将军明日携军归京!” 第六百一十一章节 在座的几位,都知道飞将军和云朝的关系,等那骑着飞马的官兵一路过去,几人看着云朝。 就见云朝张着嘴愣在那里,脸上神情勿喜勿惊的。最后一拍桌子,哈哈大笑。 哎呀,我的男神大哥回来了! 虽然明知道他回来的日子就是这几天,但是突然于大街上得知他明天就回,还是惊喜啊。 云朝喜不自禁,完全没注意到边上几人的看她的眼神。 云朝一边想,一边握了握拳头,十分有feel的做了个yes的姿势。 没有人知道云川对她的意义。 当一个人,死了后又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结果冰天雪地里睁开眼,看到的是阳光里一明如阳光一样明朗的笑脸,英俊的如二郎神一样,还一脸疼爱又惊喜的问你:“醒了,饿不饿?”时,你恰巧饿的感觉自己快要再死一回,那是什么感觉? 你对这个人是什么感觉? 云朝觉得她对他的感觉就如同他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咳,虽然他其实只是个小伙子。 这种感情的依赖,就如幼鸟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物的感情。 更何况,大哥云川简单完美的阐述了她对杨戬的全部幼想啊。 有这样一个神仙中的战斗机,啊呸,是战神一样的大哥,她可不是得瑟? 从未见过云朝如此失态的叶小花儿惊恐的往王四崇后面一躲:“怎么办?十三疯了。” 王四崇一巴掌拍到他的脑门上:“别胡说。”虽然我也觉得,这孩子好象是真的疯了,但是小花,有时候实诚的代价太大啊! 好吧,虽然你哥他号称飞将军,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陈嘉茗有些羡慕起刘瑜来。如果……如果他的妹妹也活着,对他是不是也会有这样深的感情?见到他会不会也这样惊喜? 云朝惊喜的冲着燕展曦道:“十一叔,我大哥要回来了呀,你,我……对,你回去与大伯和八叔十一叔伯娘他们都说一声,我觉得大哥回来肯定是会住在家里的,回头我的屋子给他住。让阿烟和阿霞服侍他起居。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给我送信,对,我回头与冀王兄说一声,你们有事去冀王府上捎信。我,我得先回去了,我去冀王府上和阿璇姐姐商量一下,让人去宫里说一声过两天再回宫,我明天要去迎接大哥。十一叔,就这么定了,你和伯娘他们说一声儿,我晚上就不在家里等着给伯祖父和伯祖母磕头了,我改天多磕几个。” 几人面面相覤,合着你这么高兴,不是因为飞将军啊? 云朝见几人面色有异,不禁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四崇是个耿直的小伙子,实话实说道:“我们以为你是因为要见到飞将军高兴呢,对不起又误会你了。” 云朝:……对呀,飞将军,她哥! 叶良辰感概道:“飞将军真可怜!”你妹的哥另有其人。 云朝:……好象有哪里不对。 她是不是有点无情无义? 云朝无力的辩解道:“见到飞将军,我当然也是高兴的。” 叶良辰切了一声:“你刚才称燕家大哥,叫的可是大哥,称人家飞将军就是飞将军了。”亲,亲疏立见啊亲! 云朝:……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力反驳。 可是,能见到亲哥,她当然也是高兴的,只是这高兴,比起要见到云川,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理论上讲,她确实应该是见到亲哥更高兴。 可问题是,事实上她确实对云川的感情最深。 这个没道理可讲。 刘瑜对她好,她也是感激的,她又岂是那种不记好不感恩之人?但刘瑜对她又是陌生的熟悉人,而云川,那是曾经和她一起在最艰难的日子里走过来的大哥啊。 云朝反省了一下自己,抹了抹额头上那不存在的冷汗,她也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亲哥了,讪讪道:“我,我以后改!” 叶良辰翻了个白眼。这是改的事儿么? 王四崇马屁道:“十三,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必须支持你。” 叶良辰嗤道:“没节操。” 王四崇反驳:“你有节操,那你对十三说,十三你这样是不对的。” 叶良辰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我疯了么!” 云朝挥了挥手,打断了这两个永远分不清轻重的家伙道:“别闹,说正事儿呢。” 然后对燕展曦道:“十一叔,我先回冀王府了,要是大哥回来住在家里,你千万记得让人去给我捎个信。” 燕展曦点头:“好,你放心回去吧,你伯祖父伯祖母那里,我会帮你说一声的。” 云朝笑着道谢,对王四崇和叶良辰道:“今儿的茶钱你两付。” 然后招呼了翡翠几个一声,出了茶肆的门,打马直往冀王府里去。 冀王妃秦氏和刘璇听说她这么早便回来了,都有些讶异。 云朝进了屋,便高兴道:“王嫂,阿璇姐,哥哥他们明儿就回,我今天在街上遇着报信的兵了。” 虽然对“哥哥他们”这个词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儿,秦氏和刘璇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秦氏还罢了,刘璇却一脸惊喜:“不是说过几天才能进城的吗?怎明天就到了?哎呀,这可好,琯哥儿,你明儿就能着瑜堂兄了呢。” 云朝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所以璇姐姐,我们明天留在这里看哥哥他们进城可好?要不你派人回宫里说一声,咱们迟一天回宫?” 刘璇高兴过后,瞥了她一眼:“别做梦了,迟些回宫是行的。但晚上肯定要回。你傻呀,阿瑜哥哥回来,父皇和母后肯定也高兴,岂会不留阿瑜哥哥在宫里晚膳?你要是明儿不回,晚上岂不是见不到阿瑜哥哥了?” 云朝一想也是。 既高兴,又有些失落。 如此,她是能和亲哥团聚一下了。 但是大哥云川,她很想见啊。 而且这一进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云朝垂头丧气起来。 看的刘璇诧异:“你这怎又突然不高兴了?怎了?” 云朝摇头:“没有不高兴。对了,我今儿还遇上二公主和秦王府的二小姐几人,生了点儿小摩擦。” 刘璇脸一冷,虽然她觉得琯儿的性格变化很大,她这些天的相处,她也有了点儿了解。 第六百一十二章节 虽然这丫头遇上事儿,便满身是刺,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但她也绝对不会无辜去主动惹事儿。 相反,她是个能和气便和气的人。 若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原因绝不在她身上。 刘琼素来自大又自以为是。 那个刘琬更是人小到大视琯儿为眼中盯。 遇上这两人,便是有事,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根由会在谁的身上。 不过,单看这丫头这会儿的样子,也知道她没吃亏。何况她身边是有暗卫的,也吃不了亏。刘琼虽然自大又自以为是,倒也不是个只会一味耍横却无脑子的,不至于一味受刘琬挑拨。 这宫里没脑子的,基本上都不知道被人灭到哪个角落里了。 刘璇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她们又怎招惹你了?但凡伤着你一毫,我必不饶她们。琯儿放心,我决不会再叫你被人害了第二回!” 无条件无理由无三观的站在你这一边的,才是自己人啊。 云朝心中一暖,讪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欠……咳,那个什么欧阳芝仁被暗卫打晕了,瞿家三郎被翡翠打落了两颗牙……” 秦氏:……小姑子你瞧着挺甜美的呀你这样凶残真的好么? 刘璇抚掌而笑:“该!别怕,有我呢,再说了,阿瑜哥哥回来了,你再不用怕这些,阿瑜哥发起神经……咳,我是说阿瑜哥若动真怒,便是秦王叔也……那啥,左右你不用担心这些蠢货。不就打了个人么,欧阳家和瞿家还敢找你讨公道不成?除非他们想死!” 霸气侧漏真女神啊!云朝给她点了一百个赞,才哈巴的上前抱了她的胳膊:“璇姐姐,我觉得这世上你最美。” 刘璇一点也没有被夸的人的自觉,不屑道:“琯哥儿你又傻了,我们这样的人难道需要美貌给自己增加……”说到这里,她还可爱的侧了一下头,似在考虑找一个合适的词,“难道还需要美貌给自己增加嫁的好的条件?琯哥儿,我们的出身,我的璇玑,你的明珠,这四个字,已经是我们在这世间最大的依持。我们之所以比别人强,和美貌绝无关系。这世间,没有人值得你我用美貌去讨好。不,是这世间,没有人值得我们去讨好。我们只需要考虑,如何用最正确的方式方法去对待人和事!” 这就是我的母后,虽然不及你母妃一半貌美,然后她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依旧活的如鱼得水,美丽自持的原因。 而你的母妃,却败在了一个连给你母妃提鞋都不配的瞿氏手里。 这话,刘璇自然不会说。 哎玛,姐你才是穿越的吧,真女神不解释! 云朝一脸崇拜的星星眼。 小秦氏亦听的一怔。 旋即失笑。 哪怕她贵如王妃,亦无这样的底气。 正如刘璇所说,她们,确实无需讨好这世间除了帝后之外的所有人,而帝后,又何需她们去讨好呢? 刘璇拍了拍她的脸让这正做梦的孩子醒过来:“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还是来讨论一下,明天我们去哪儿看阿瑜哥哥进城才好。若不早定,回头怕都没地儿。” 被拉回现实的云朝立刻满血复活:“璇姐姐,你说我们去哪儿好,不过,为什么会没地方啊?” 秦氏笑道:“哟,这也不知道?你可知道世子在这京城的女子里有多受欢迎,得知他回城,可不就是满城空巷?你去问一问,这上京城的姑娘们,哪个不想嫁他?上京城的小姑娘们,哪个不想长大了嫁他,这上京城的妇人们,哪个不想给自家闺女找个这样的女婿?” “所以我哥他下至七八,上至七八十,所有的女性都喜欢他?”云朝愕然。 秦氏点头笑道:“这还用问?” 哎玛,突然发现自己也好有前途,有这样万人迷的亲哥,她未来在姑娘中,是不是特别好混啊?哪个想当人家嫂子的,不得巴结巴结未来小姑子? 云朝突然觉得她未来的人生,简直前途一片光明! 云朝立马一脸期待的看着刘璇:“璇姐姐,咱们一定要抢占有利地形,这事儿交给你了。” 刘璇:……! 刘璇只好救帮秦氏:“嫂嫂,让你们府上的长史拿了冀王兄的贴子去订一下地方吧。” 秦氏笑道:“成,这事儿交给我,保管给你们办的漂漂亮亮的。这要不是我这事儿多呀,我也想和你们凑凑热闹去呢。” 刘璇笑道:“那就一起去,再忙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的。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啊嫂嫂。把栎哥儿一起带上,栎哥儿肯定要高兴坏了。多派些护卫跟着就是了。阿瑜哥哥回城,哪有人敢这时候作乱的?咱们瞧了阿瑜哥哥,就回来,也不耽误太多时间的。我和大哥说去。” 秦氏心动不已。 自嫁到冀王府,她已经好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了。 可从前她和刘璇琯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娘家时,她一样是爱笑爱闹的娇娇贵女啊。 便是现在,她也不过才十九岁罢了。 秦氏笑道:“好。” 她也放纵自己这一次。 再说她也是陪着小姑子的,胡闹一回又何妨? 秦氏笑道:“那赶紧儿让人去买些鲜花去。既是要玩,那就好好玩一次。咱们也给世子再添把火。” 刘璇一拍掌:“嫂嫂你这个提议顶好顶好。对,让人去买鲜花去。我倒是要看看,谁还能比我们的鲜花多。哈哈,我都能想出来,阿瑜哥哥到时候的脸有多黑啦,不过有琯儿在,不怕阿瑜哥哥生气。嫂嫂,这买鲜花的钱,我出一半儿!越多越好,这会儿就派人去买,我怕回头买不到多的不说,还得多花多少钱儿。” 秦氏笑道:“好。” 云朝莫名道:“买鲜花干嘛?送花?” 刘璇笑道:“掷花盈车,明儿晚上,阿瑜哥哥一定是顶着一身的花香陪我们晚膳的。” 好象挺有意思呀。 但是这大冬天的鲜花本来就少,价格死贵死贵的,你还要有多少买多少,亲,你掷的那不是花,是银子你造么? 云朝不死心的道:“王嫂,璇姐姐,要不你们别掷我哥了,改用银子砸了我也是一样的。” 第六百一十三章节 秦氏愕然。 刘璇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确定是一样的?我们拿鲜花掷阿瑜哥哥,那是香花盈怀,大雅之事。我们拿银子砸你,你那是鼻青脸肿,你确定要我和嫂子用银子砸你?你这个愿望,倒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云朝:……我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尾,璇姐姐你果断是个有远见之人啊。 所以,云朝一脸诚恳的提出了建议:“你们可以改用银票砸么?” 刘璇觉得这孩子真的没救了。 所以也给出了个诚恳的回答:“银票……” 云朝双眼一亮。 刘璇道:“就算了,但是嫂嫂的后花园里假山不少,打碎了用石头砸你,我寻思着和银子砸中你的感觉和效果都应该差不多吧。” 云朝反驳:“那差别大了去了,一种是痛并快乐着,一种就只有痛。好了,这个问题跳过。” 秦氏噗嗤笑出了声,指着云朝,笑的说不出话来。 笑了半响,方道:“琯儿你这可真是……哎哟,不行了,我先笑一会儿。” 云朝衰怨的看着她,待她笑完,才道:“王嫂,我这勉强也算是彩衣娱亲了吧?看在我这样不要脸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好一点儿?” 秦氏忍着笑点头:“是,是。对谁不好也得对你好。” 云朝道:“那,你对我这好,打算有什么具体的表现呢?” 秦氏笑道:“我回头就拿银子砸你,放心,我……” 云朝一喜:“你用银票对不对?” 秦氏道:“我,我保证不砸你的脸就是了。” 云朝默了半响,一声叹息:伤心的走了,这世界除了我都是坏蛋。 “……完了,温柔贤惠的嫂子也变了。” 秦氏总算知道,父王母后为何疼这孩子了。 有多少郁结,得她这一笑闹,还过不去的? 秦氏不免叹息,可惜她这份好,偏有人不识呢。 笑闹了一会儿,秦氏着人请了长史过来,吩咐了事儿,栋哥儿也被奶娘抱了来。 云朝一见,心里软的一踏糊涂。 这样粉嫩嫩的小娃儿,真正是人间天使呀。 小栎哥儿肉滚滚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着看人,精灵儿一般,一笑起来,还露出几颗粘米牙来,虽然说话还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蹦出来,但是叫人却十分清楚。 云朝忍不住跟秦氏商量:“让我抱会儿?” 因她坐在榻上,倒也不怕她把栎哥儿抱跌倒。 秦氏见看着栎哥儿的眉眼,都是柔顺的,便点头道:“抱吧,只是这小子太肉,沉的很,又不肯安份,回头在你怀跳闹,你可得抱紧了。” 云朝笑道:“放心吧,我在燕家的时候,有一对双胞胎的弟弟妹妹,四岁多点儿。那会儿我便能抱他们了。” 云朝一边说,一边从奶娘的手里接过栎哥儿,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栎哥儿乐的咯咯大笑。 云朝逗他:“来,叫姑姑,叫姑姑,姑姑给你银子哦。” 刘璇无语的翻了她一眼:“可别把我们栎哥儿也教的跟你一样财迷。” “财迷,财迷。”栎哥儿笑着叫她。 云朝:…… 刘璇和秦氏大乐。 连奶娘也跟着笑起来,又怕云朝尴尬,解释道:“小世子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听着什么都喜欢跟着叫的,郡主别在意。” 云朝笑着捏了捏栎哥儿的鼻子:“财迷就财迷,有个财迷姑姑,栎哥儿你就乐吧。回头栎哥儿娶媳,财迷姑姑给我准备聘礼可好?” “娶媳妇娶媳妇。” 云朝大赞:“哎呀好宝宝,你现在就知道抓重点啦,有前途!” 刘璇把栎哥儿从她手上抢了过来,搂在怀里哄道:“栎哥儿,可行万别听你琯姑姑的,若你真也成了个小财迷,光知道娶媳儿,你皇祖父和你皇祖母,你父王和你母妃就得哭了。” 秦氏听的心头大跳,却敛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也笑道:“那倒不怕,左右将来少不了他一个富贵王爷,只要不学成个纨绔就成。” 云朝道:“我们栎哥儿这么可爱,这么聪明,怎能可能是纨绔呢?栎哥儿你娘太没眼光了。我们不理她。” 是个做娘的,都爱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秦氏心里高兴,嘴上还得自谦:“往后可不能这么夸他,没得叫他当真觉得自己个有多好。” 刘璇不在意道:“这怕什么,他可是咱们家的头一个孙儿辈的,夸到天上去也当得,栎哥儿,你说是不是?” 三人逗着栎哥儿,秦氏好奇道:“燕家当真有个龙凤胎?瞧你提起来眼里都是笑意,想必也是好孩子吧?” 云朝一想起蔚儿和夕儿,就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一块,却又满满的都是欢喜,得瑟道:“那可不?长的好着呢,燕家人生的都好,看我就知道了。” 刘璇气的一巴掌拍到她背上:“死丫头,你姓刘!” 云朝道:“我是姓刘呀,这不我和……” 说到这里,云朝便默了。 她和真正的燕云朝长的一模一样。 可是她之所以叫燕云朝,是因为那个曾经被一家子人深宠着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她受她余泽太多。 刘璇知是知道她和燕家那位已经去了的小姑娘长的一样,所以才会被燕家留在家里,当成自家孙女的事儿,见云朝突然难过,便劝道:“燕家的小姑娘虽不在了,然有你为她孝敬那位老太爷,以慰老人家的心,想必燕小姑娘在天之灵,亦是感激你,而不是怪你占了她的位置的。” 云朝一叹。 岂止是燕云朝啊,她不过是占了燕云朝的名头。 而对刘玉琯,她除了名头,还占用她的身体。 不过,她会为云朝和玉琯儿,好好活下去的。 她不只是她自己,她还是云朝,是玉琯儿。三个人的人生,她便不为自己,也要活的好好的,活的精彩,若她们真有在天之灵,看到她为她们,她们三个人的人生而努力,活的这样好,一定不会怨她的吧? “璇姐姐说的是,”云朝一笑,“她们会高兴的。” 到了晚膳前,王府的长史馆便进来回话,说是给他们在京城最好的地段的茶楼里,定了临街最好的雅间,也是飞将军进城后的必经之地。 第六百一十四章节 晚间秦氏与刘玦说起白天刘璇提起栎哥儿时说的话。 刘玦道:“阿璇是母后亲自教出来的,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她那样说,必有她的意思。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早着呢,这世上从无板上定钉之事。我们心里知道就是了。越是往后,越是不能行差有错。你与阿璇琯哥儿要好,这是好事。但我瞧着这两个丫头,都不是那蠢笨的,心里灵醒着呢。她们又是自傲之人,你只真诚待她们,拿出嫂子的样子来就成。” 秦氏道:“王爷的意思妾身明白,便是不为这个,这两个丫头亦值得妾身拿她们当姑子待。阿璇人虽傲气些,然大齐哪个姑娘家有她尊贵?傲气也是该的,只她为人最是真性真情,这一点,便是难得了。她又待栎哥儿是真的好。便是明珠,亦是难得。妾身原当她受了那样的罪,性子到底会有些偏执,不想却是个再明朗不过的,淘气虽淘气些,却叫人爱的很。可惜啊,这么好的小姑娘,偏有人不识得她的好,倒把那鱼目当珍珠。” 秦氏说到后头,语气里不免有些讽意。 倒叫刘玦讶然,笑道:“我瞧着她也是个不错的,只你这般夸她,却叫我意外了。” 秦氏惯不藏否人物,待谁都亲切有礼,若不是至亲之人,是不会发现她对人的喜好的。从前对瞿氏和刘琬,她亦客气周到的很。今天因着明珠,却有这样的语气,可见是真的觉得明珠是好的,这才有些不平之意。 秦王府的那点事儿,外人不知如何,他们这样的关系,又如何不清楚内里的实情呢。 秦氏笑道:“是妾身失言了,只是,看着那丫头,想想这世间事,到底有些不平罢了。” 刘玦笑道:“她竟与你投缘,却也叫我意外,我原当你喜欢温婉些的小姑娘呢,明珠那丫头,啧,却是和温婉没半点儿关系的。你是没见过她……罢了。你喜欢就好。只秦王府的事儿,到底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你只别在明珠面前说这个也就是了。” 秦氏斜了他一眼:“妾身还不知道这点道理么?” 刘玦道:“听说你们明儿要出去看阿瑜进城?” 秦氏失笑:“这却是妾身的不是了,倒疯魔了,要跟那两个丫头一起胡闹,王爷可别生妾身的气。” 刘玦揽了她进怀里,手伸从衣底伸了进去,一寸一寸抚摸着,低声笑道:“生气则未必,吃醋倒是有些儿,阿瑜就那般好看?连你都想去瞧一眼?” 秦氏笑着捶他的胸:“王爷这话怎说?世子便是再好看,在妾身眼里,王爷才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真男子呢。” 刘玦笑着抱了她放在床上,附过身去道:“当然,还有谁比我的王妃更知道,我是如何的英雄和男人呢?” 这边小夫妻两个一室旖旎,刘璇却是羡慕的看着云朝:“唉,我这次出宫,怎未想起来,也带两套装男出来?回宫后我定要让尚衣局里给我做几套男装。” 她骑装虽然不少,但是男装却真未穿过。 云朝笑道:“做呗,做出来下回咱们兄弟两一起出城调戏良家妇女去。” 刘璇指着她:“你……你……你这提议好,我喜欢!” 云朝道:“唉,这一想起来,我就觉得上京城大街上的良家女们有福了,就咱两这颜值,这气质,这风度……等等,到时候到底是我们调戏人家,还是人家调戏我们啊?这要是弄出两个要死要活,非我两不嫁的,你说我兄弟两,是娶呢,还是娶呢?” 刘璇大手一挥:“等等,啥叫颜值?” 云朝翻了个白眼:“通俗来讲,颜值就是,美貌程度。” 刘璇道:“明白了,娶不娶的问题呢,这其实就不是个问题,回头我出去打着二皇兄的名议,你打着三皇兄的名议就是了。” 云朝觉得自己在耍贱的路上,还是需要继续努力的啊,随便跑出一个来,好象都比自己强。 说起刘珉和刘玠这两人,云朝觉得他两都是中央空调,只不过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罢了。 “璇兄高见,琯弟敬服!”云朝拱了拱手,“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早,刘璇一身红色骑装,云朝一身白色袍服,簇拥着盛装的秦氏便去了长史订好的那间茶楼里。 看着身边的两个小姑子,一个娇美如牡丹,一个清俊如碧竹,一个女装,一个男装,便是在这美人如云的上京城,走出去亦是最亮眼的风景,秦氏很是自傲。 有这样的两个小姑子,带出去也是面子呀。 阿璇本就有大齐第一美公方之称,明珠从前名声不显,待这个新年她在京城贵族中亮完相,只怕亦是别人交口称赞的对象。 秦氏觉得,明珠虽不比阿璇那般秾丽,然站在阿璇身边,却丝毫不会失色,两人不过是珠玉并济,竟相争辉罢了。 秦氏笑道:“亏得你们只是我妹妹,若将来我有你们这样的两个女儿,只怕要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刘璇嗔道:“这是何话,难不成我们如此不济,倒叫嫂嫂你嫌弃?” 秦氏道:“什么嫌弃?我是愁着,若当真有这般如珠如玉的一双女儿,我在这世间,哪里去找配得上她们的女婿?我可当真为母后她老人家愁呢。” 云朝心道:甭为俺愁了,俺已经有对象了,自己解决终身大事啦。 刘璇却白了秦氏一眼:“嫂嫂,便是阿兄这个夫婿您心里再得意,也不用在我们两个小姑子面前显摆吧?” 秦氏想起昨夜的甜蜜,倒是脸上一红。又暗唾了自己一口,自己好歹也是连孩子都生过的人了,竟叫小姑子给调笑了。 姑嫂三正坐着说笑,便见外头的丫鬟进来禀报:“娘娘,安宁候府的四小姐求见。” “四妹?”秦氏听得脸上一喜,“快请她进来。” 云朝知道,秦氏出身安宁候府,这便应该是她娘家的小姐了。 连刘璇都高兴道:“是阿澜?真没想到今儿能遇上她,可真是好久未见她了呢。”(谢谢卿笼寒纱,继续求月票呢,从未进过前一百名的不想胖我,好想努力一回。) 第六百一十五章节 云朝见了刘璇的样子,便知道安宁候府的这位四小姐,想必是与她关系极不错的。 她原以为刘璇能喜欢的姑娘,必也是与她一般皓如碧月之人,不想尚未见到人,便听到外头一声极为温柔的声音响起:“阿璇莫非趁我不在,说我坏话么?可叫我听着了呢。” 话音才落,人已经进了屋里。 云朝一瞧,才知道物以类聚这话,有时候也未必是对的。 刘璇这位大齐最尊贵的贵女,性格恣意飞扬,如日月朗朗。 而眼前的小娘子,与刘璇相仿的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比刘璇矮了半个头,如江南女子般玲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袄裙,衣角,裙裾,袖口,襟边,绣着一朵一朵纷纷扬扬的梅花,五官精致如画,气质温婉似水。披着一件烟色氅衣,整个人如同江南烟雨图中走出来的仕女。一举手,一投足,都可见气韵。 云朝一直觉得自己家的几位表姐堂姐妹们,已是难得的好,不想无论是玉雪还是谨语表姐,比起这位璇姐姐口中的阿澜来,都仿似少了些什么。 和刘璇在一起,两人一动一静,一秾丽一雅洁,一恣意一纯净,明明是两个极端,偏让人觉得美人便当如此,竟和谐异常。 云朝觉得天下美人如此之多,她还是见识少了些啊。 就听刘璇笑道:“我哪里敢说你坏话?说你好话尚且来不及呢。呆着干嘛?快进来说话。我倒是要恼你呢,偏又恼不起你来,只你这一向竟也不出门了,倒害我好想。” 云朝还未曾见过,刘璇用如此亲热的语气与人说过话。 那边秦四小姐也是抿了嘴一笑,道:“前些日子我去了城外的庄子上住了些天,这不今儿在隔壁,一听说你在这里,便忙过来了?” 又给秦氏见礼:“阿澜见过二姐姐,见过公主。”待目光落在云朝的身上,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一时倒不知如何称呼。 秦氏笑道:“倒与我又多这个礼,快随阿璇坐下。” 刘璇已拉了她的手,指着云朝对她道:“是不是眼生?眼生就对了,我只问你,我这弟弟,生的好不好?” 这话倒叫秦四小姐如何回答?便嗔了她一眼,对云朝笑着点了点头:“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能跟秦氏和阿璇待在一室的,定也是皇室至亲,只秦四小姐确实未曾见过,也未曾听刘璇提过起,心里不免揣测了一下。 刘璇得意道:“是我弟弟,你是不是特别嫉妒我有这样出色的弟弟?你没见过他原也不奇怪,这可是我们家的沧海遗珠,我父王从前遣落在外的儿子。前些天刚认回来。” 倒听得秦四小姐秦澜吃了一惊。 秦氏笑骂:“又胡说,回头叫母后听了,看不罚你!四妹也别听她鬼扯,这位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 秦澜是安宁候府二房的嫡女,族中行四,与冀王妃秦氏是堂兄妹,从前一直在济州老家,她生母早去,便跟着安宁候老夫人在老家济州住了几年,也是前年才与秦老夫一同回的京城。因此并不认识明珠郡主。 听了秦氏的介绍,虽心里纳闷明珠郡主为何男装示人,她不是一直在宫中养病,快两年未曾出过宫么?怎今儿却在?却是一笑,福了一福道:“见过郡主,刚是阿澜失礼了。” 云朝笑着回了一礼:“四小姐原不认识我,却是不算失礼的。四小姐叫我明珠或琯哥儿便好,叫郡主,倒太生份。你是王嫂的妹子,又与璇姐姐是闺中密友,便是称我一声妹妹,也是当得。” 秦澜性子虽温柔似水,接人待物却风光霁月,落落大方,听了这话,便笑道:“我叫公主阿璇,便也叫你一声明珠吧。” 至于什么妹妹,人家是郡主,客气客气,自己却不能当真的。而琯哥儿这样的称呼,显是家里至亲才会这么叫的,她虽是秦氏的娘家妹子,与璇玑公主关系也极好,然这声琯哥儿她若叫了,交浅言深,亦是失礼。 云朝听了一笑:“怎样都好。阿澜姐姐高兴就好。” 刘璇便问秦澜:“你怎跑庄子上住了那么久?去的西山的温泉庄子?这数九寒天的,不为温泉又往庄子上去做甚?若当真是好地方,你可不许瞒我,回头请我去玩,才是真的。” 秦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却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依旧温声道:“哪里又是什么好地方?只那里离着寺院近,我为祖母去祈福,所以才住了一段时间。你这一向可好?” 云朝倒未注意她说什么,而秦氏和刘璇则不免对视了一眼,两人却都未有多说。若说祈福,大相国寺,北雁云塔,哪里不好祈福呢,又何必非跑去城外?安宁候府这样的人家,家里怕也是有小佛堂的。 秦氏看着如此柔顺静美的堂妹,也是叹息。 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 秦氏的二叔,也就是秦澜的父亲,成过两次亲,原配便是秦澜的生母,后来元配夫人去世,娶了继室,这位继室也是秦澜的父亲妻子去世后,自己看上娶回来的,原是前朝没落世家之女,性子里有世家女的傲气,却无世家女的教养和气度,性子尖酸刻薄,但生的极美,这才得秦澜父亲的宠爱。 刚嫁到安宁候府那会儿,对秦澜这个元配嫡女,倒还不错,后来生了个儿子,对秦澜便不上心了,再后来她又生了个女儿,有了亲生女儿,看秦澜这个元配嫡女,自是碍眼,慢慢的,便不只是不上心,甚至暗中虐待起来。 偏秦澜的父亲,对这个女儿也竟视若无睹,哪里又会去关心她过的如何? 还是有一回,老夫人的丫鬟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秦澜的身上,帮着秦澜换衣衫时,才发现秦澜胳臂上的大片青紫,心里惊惧,那丫鬟又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平时深得老夫人的信任,便私下里把秦澜身上有伤的事,悄悄与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哪里肯信,自家竟出了虐待前妻嫡女的事儿?(哈哈,竟然真的进月票榜前一百名了,亲们你们就是我的阿拉丁神灯啊。爱你们。另外感谢亲爱的alice的打赏。) 第六百一十六章节 然老夫人对丫鬟的话,却又不得不信,因那丫鬟不可能骗她。 思量了一下,便打发人叫了秦澜过云,她亲自瞧了。 一瞧之下,又惊又怒又悔。只因二儿子是二婚,又是他坚持要娶的,老夫人也不想拦他,倒伤了母子情份,这才同意,不想竟娶了这么个毒妇回来。且,也是她先前被那继室贤惠的样子给迷惑了,竟当她是个好的,真个对这没了亲娘的孙女不错,她又年纪大了,竟未让人多注意这孩子。 老夫人虽不愿意相信,但孙女身上的伤是真。且这伤,一看就是人为的。 老夫人便问秦澜,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论老夫人如何问,秦澜也不说话,问到最后,她也只伏在老夫人膝上衰衰的哭,再逼急了,便道:“祖母,祖母让澜儿来您身边服侍您吧。” 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老夫人乱世里走过来的人,便是平时再温和,性子里也自有一份刚性,当刻发了雷霆之怒,若非秦澜那继母给秦二老爷生了一双儿女,老夫人甚至都让儿子定了休书,还是秦二老爷跪求了一天一夜,老夫人才松的口未休了她,只也罚她去家庙里足念了半年的经书,才放她出来。 而秦澜,至此也被秦老夫人接去了她的院里教养。 后来秦老夫人年纪大了,突然想着回济州老宅养老,可她若走了,又怕秦澜再落到那继母的手上不得善待,这才索性把秦澜也带回了老家。 秦澜是惟一养在老夫人身边的孙辈,老夫人怜她吃过苦,又是个没亲娘的,不免多疼了些,秦澜这性子,又天生是个叫人疼的,与老夫人的情份,几年相处下来,竟越发深了。 老夫人见她年纪渐大,也到了要相看亲事的年纪,若留在济州,怕寻不到好亲事,可把她的婚事交给她继母去操持,别说秦澜,老夫人也不放心。 若交给安宁候夫人,到底只是伯娘,又怕安宁候夫人未必上心,因此老夫人一咬牙,干脆带着秦澜回了京城。 秦澜的事儿,秦氏和刘璇都知道。 因此年节前去什么田庄上祈福,秦澜又不愿意多说什么,秦氏和刘璇一听,便知道这里头有事儿。 秦氏笑道:“祖母她老人家这一向身体可好?我这忙的,竟未顾得上打发人回去问问,竟是我的不孝了。” 想到祖母为她竟气病了一场,秦澜对这位世间最疼爱她的老夫人,感情自是极深,听秦氏这么问,不禁眼圈一红,却忍着心中的酸疼,笑道:“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不大舒服,到底年纪大了,我心里不放心,这才去为她老人家祈福,如今已是大好了。二姐姐不用担心。因是小病,便未给二姐姐送信。” “年纪大了,便是小病,也当重视,我回头得闲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再送些药材去。既是祖母身体大好了,你也别太拘着自己,往后也多往我那里玩,连栎哥儿,都惦记着你这位姨母呢。” 刘璇也道:“回头我若是出宫,也打发人去你家请你去王兄的府上,咱们一处热闹。你是不知道,我家琯哥儿,最是个淘气的。有她在,咱们不愁没好的消遣。” 云朝当即叫起冤枉来:“璇姐姐,你可别败坏我的名声,我哪里淘气了?我瞧这位美人儿姐姐最是温柔不过的人,若嫌弃我淘气,不肯与我一起玩,我岂不是亏大了?再说了,象我这样一看就温润如玉浊世佳公子,岂会是个淘气的?你这话一听就很假嘛。” 秦氏笑骂:“得,原不当你淘气,听了你这话,也晓得你说的什么温润如玉再假不过。” 云朝撇嘴:“那是王嫂您和璇姐姐不懂欣赏。” 又转头问秦澜:“美人儿姐姐,你一定懂得欣赏吧?” 秦澜从未想过,这位在京城贵女中名气极大,却极少露面的明珠郡主,竟是这么个有意思的性子,先是被她问的一愣,旋即露齿一笑,道:“原是……不大懂得欣赏的,但现在懂了。” 云朝冲她眨了眨眼:“我就说吧,所谓惺惺相惜,便是如此,美人儿姐姐怎会不懂欣赏我呢?我原就是和美人儿姐姐一样,是最娴静温婉的人啊。” 刘璇不客气的在她的额头爆了一指弹,笑斥道:“又娴静温婉了?刚才不是还是浊世佳公子一枚么?” 云朝笑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对着陌生的小娘子,才温润玉如么?美人儿姐姐是自家人,我当然就要娴静温婉啦。” 刘璇想起早间两人开玩笑,一个冒着刘珉,一个冒冲刘玠,出去调戏良家女的话,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正说笑着,就听街上渐渐热闹起来。 刘璇道:“定是阿瑜哥哥进城快到这边了。” 云朝也没了说笑的心情,起身去了窗边。开了窗对着街道上瞧,果然就瞧见远远的队伍慢慢移了过来。 行的越近,呼叫“飞将军”的声音便越响,连她们这附近的气氛,也沸腾起来。 好在她们进来时,屋里已摆了小半屋子的各色鲜花儿。 这会儿刘璇叫了人进来,都抬到了窗边。 见云朝占着一扇窗,刘璇也不甘心的开了另一扇窗子。又招手叫了秦澜过去:“阿澜,你与我一起看。” 不时,队伍便快到了自己的楼下。 云朝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位哥哥,心里又激动,又骄傲。 刘瑜一身银色铠甲,头着银盔,骑在马上。行在队伍的最前端,冬日的阳光下,真正如战神一般。 他虽是将军,然极为俊美,并无行伍之人的彪悍之气,反冷萧如神,有一种凛然儒雅奇怪异结合的气质,让云想起历史上那有名的美男子楼兰王来。 而离他不过两三米远,落在他后头的云川,一身玄衣铠甲,俊朗如阳光,哪怕战场的历练,也未曾抹去那抹阳光之气,但哪怕离着老远,云朝也能看出,她的男神大哥,比之从前,更沉稳内敛,也更有气势了。 云朝挥着手大叫:“哥!哥!” 一边叫,一边抓花,就往外撒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节 撒花就不好挥手,云朝扭头叫了翡翠和墨璞进来专职撒花,自己则挥着双手。 刘瑜听到她声间,寻着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云朝,周身的冷然有如寒冰突然消融,顿时漾出灿烂的笑容来。 哪怕是隔着近十多米的距离,云朝都能看到他刹那间绽放出的欢喜。 云朝莫名的就觉得眼中一热。 刘瑜几乎从未曾在人前笑过,这一笑,满京城一片惊艳。 呼叫声更加沸腾了,而鲜花如花雨缤纷。 云朝迅速的成了所有京城姑娘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还好能瞧见她的人一瞧,是个小公子,那羡慕嫉妒恨,才少了一小半儿。 云朝万没想到,自己叫一声自己亲哥也拉了这么多仇恨。 缩了缩肩,正犹豫间,那边刘璇也叫了起来:“阿瑜哥哥,阿瑜哥哥,我也在这里!” 刘瑜转过眼,又看向刘璇,亦是温暖一笑。 顿时又是一片惊呼声。为什么飞将军笑的对象不是我? 万道目光射向刘璇,云朝顿时压力一轻。 她想了想,估计刘瑜行军这么久,走到宫城,大概还城要些时间,怕他渴了,便自己转身去桌上抓了几个苹果过来,朝刘瑜扔了过去。 刘瑜伸手接住,连身边的将士,都跟着接了几个。 妹妹如此关心自己,刘瑜心里暖暖哒,觉得这满城的沸腾,似也不那么烦人了。 而后头的云川,此时嫉妒的盯着刘瑜,小眼刀恨不得射透前面那个神尊一样的背影。 刘瑜笑着对云朝和刘璇叫道:“早点回去。” “呀,知道啦。”刘璇和云朝同时答道。 云朝与刘瑜交流完毕,便又冲着后头的云川也挥着手臂大叫:“大哥,大哥,我在这里!” 云川一脸衰怨迅速变成阳光的笑容。若不是为了军纪,他差点跳下马去楼上找妹妹。云朝也给他扔了几个果子。 刘璇便知道,那一位肯定是云朝的燕家大哥了。 早听云朝提了八百回,听得她耳朵都生了茧,刘璇好奇的打量起这位云朝嘴里的绝世好哥燕云川来。 长的没有阿瑜哥哥好看。 也没有阿瑜哥哥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但,五官深遂俊美,英气勃勃,更象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才。明明身上有着杀伐果断的气势,偏一笑间,便让人有春暖花开的暖意,似乎能照亮人的心。 他看着明珠的眼里全是惊喜与疼爱。 对身边的热闹视若无睹。 接明珠抛过去的瓜果干净利落,甚至还孩子气的笑了一下。 阿瑜哥哥自有不少人去掷鲜花绣馕,可他收到的竟也不比阿瑜哥哥少多少。 刘璇想,这位燕家小郎君着实当起得明珠那些每天不重样儿的千万句夸赞! 云川感觉到自己被人注目,这目光与别人的目光不一样,抬头瞧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刘璇莫名红了一下脸! 云朝觉得自己此时有千万句话想与大哥说一说。 想冲下去飞奔到他怀里让人抱着转上几圈儿。 想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她十分想念她。 但她也知道,此时这一切都不可能。 “大哥,回头去大伯家,我过两天一定去看你。” 云朝站在楼上大叫。 云川听到笑着点头,朝她挥了挥手。 不想兄妹两还未说两句呢。她刚才扔瓜果的行为,倒给四周热情似火的姑娘们开启了一煽新世界的大门。 凭什么他们扔的,我们扔不得? 两边街道瓜果如纷飞的雨,密密麻麻的落到一行将士们的头上身上。连身下的马都造了秧。还好都是些老马,与骑着的将士配合默契,且这些将士都是千军万马杀过来的人,还不至于因这点骚乱而失措,很快的便控制住了马匹,这才未造成乱子。 虽然身上穿着铠甲,砸在身上不算太疼,但这雨一样的砸下来,也叫人受不了啊,何况脸没东西罩着呀。头盔可只是遮住了额头和下巴,鼻子还露在外头呢。且再疼也不能躲,只能硬挺着! 将士们心里也是各种苦逼不解释。 云朝觉得她养的数百头草泥马齐飞,十分内疚的看着下面在果雨中艰难的维持着岿然不动的两位哥哥:……!哥,亲哥,老妹我真不是存心想害你们的!千万坚持住啊! 直到队伍已经经过她们这边,云朝还在惊吓里没回过神来。 “郡主?” 翡翠忍着笑,叫了她一声。 云朝哭丧着脸奔向刘璇,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姐,你说,回头哥哥他们会揍我们不?” 刘璇顿时撇清关系:“什么叫我们?是你!” 云朝气极:“不带你这样不讲义气的!明明你也有扔瓜果好不好?” 刘璇十分无辜的摊了摊手:“又不是我一人扔了,满城的姑娘们都扔了呀,但是我们都是跟你学的呀!” 云朝:……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然而我是为了给哥哥们解渴,不是发花痴啊! 秦氏已然顾不得她王妃的风度,早笑的东倒西歪。 连水人儿般的秦澜亦是忍俊不禁! 云朝悲剧的想起,某位在历史上被瓜果给砸的惊惧而死的美男子,深深的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她两个活着的哥哥。 想了想,云朝问屋里的三人:“我要是现在就逃跑,还来不来得及?对了对了,璇姐姐,王嫂,美人儿姐姐,杀兄是不是死罪?” 刘璇一脸同情而又诚恳的给出了中恳的答案:“杀谁都是死罪。不过你是郡主还可以六议,倒能减免一二。当然啦,你杀的是当朝将军,秦王府世子,大齐圣上的亲侄儿,所以,,估计六议也议不出啥来了!” 这不废话么!云朝果断对翡翠和白脂墨璞一挥手:“现在就辙!” 刘璇立马堵上了门:“想走?美得你!我们要是放了你,这是寻私!是包庇人犯!我可是大齐的公主,维护大齐律法,是我身为公主的责任!” 哎玛,这正义的。 云朝听了,翻了个白眼,就特别光棍的往桌子边上一坐,道:“噢,那就算了。咱该玩玩,该吃吃吧。” 秦澜被她变脸如翻书的一番念唱俱佳,给弄的目瞪口呆,也忘了笑。 第六百一十八章节 秦氏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四妹,快吃茶,别理会这两个人来疯,和她们较真,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今儿宫里只怕要召我和你姐夫进宫呢,我且得早些回去,咱们再聊会儿便散了吧。” 秦澜这才回过神来。 好奇的打量了两眼无事人一样优雅的尝着水果的云朝,秦澜抿了嘴一笑。 不时,与秦澜一道过来玩的人,打发了人过来清秦澜过去,道是也要回去了。 秦澜起身与几人告别。 云朝笑道:“美人儿姐姐,以后得闲找你玩啊。” 秦澜觉得阿璇的这位堂妹,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便也笑回道:“叫我阿澜就好了。我也很盼着你与阿璇寻我玩呢。” 送走秦澜,秦氏与两个小姑子打算先回冀王府收拾一下,然后进宫。 且原说带栎哥儿出来玩的,又怕人多,倒不如放他在家里安稳,因此并未带他,秦氏记挂儿子,想早些回去。 好在这条街都是高档消费场所,京兆尹亦知道今儿只怕大半京城贵女、官家小姐都出动了,为免堵了道和踩踏事故,不只派了全城的捕快维持京城的治安,还借调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帮着维持人流,疏散人群,待飞将军的军队一过,府衙里的人手,已经开始引导围观的百姓疏散,和照顾起各府女眷马车离开。 上京城不比别处,一年里不知道有多少次的热闹,新年,上元节,中秋节,万圣节,三年一次的春闱榜,金明池走马,琼林宴请,他们早就磨出了经验来。 因此待秦氏和两个小姑子回王府时,别处或许还是人流如织,这条街通往冀王府的路,却已经可以畅行马车了。 云朝苦逼的念叨着:“几个苹果引发的伤残案啊。” 她都没敢说什么血案,不吉利! 刘璇揪了揪她的脸颊:“胡说什么!” 云朝第n次抗议:“别揪,脸嫩着呢。” 自然是第n次抗议无效。 刘璇幸灾乐祸并且特别高瞻远瞩道:“你当只这回便完了?” 云朝立时惊醒:“求饶过。璇姐姐,难道……” 刘璇哈哈大笑:“只怕以后就真是瓜果盈车了。从前可只掷鲜花香馕的。阿瑜哥哥哪年不回一次京?将来北军里尤其是阿瑜哥的亲卫军,可得哭死,都是你害的。” 云朝觉得,她还是再死一次算了。反正死着死着,她估计也就能死习惯了。 颓废了一会儿,云朝决定还是振作起来比较靠谱。 树挪死人挪活,活人还能叫憋死了? 不就这点儿事么? 两眼放光的看着秦氏,秦氏警觉道:“想求我什么?” 云朝甜甜一笑:“不如王嫂回头求一下王兄,为了上京城的治安,百姓和百官们出行顺畅,去和京兆尹沟通一下,由府衙里出份公告,以后严禁聚众围观,影响治安?” 刘璇嗤笑:“回头将士亲兵们是不骂你了,京城的老百姓和贵女并官小姐们以及百姓家的小娘子们的口水,都得淹死你。” 云朝一想,这死法千古一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匪夷所思,太过壮烈,她是个低调的人!这个不能有! 也是,还不兴人老百姓在平淡的生活里寻一点娱乐,来点儿八卦谈资了? 还不兴人年轻小姑娘,在云英未嫁的少女岁月里,来点儿小暗恋,发挥点小情怀,yy一下梦中情人,幻想一下高富帅了? 身为大齐人,还不能给自己的生活添点儿幸福指数了? 绝璧不能啊。做了你就是上京城百分之九十的人的仇人啊。 作为一个三观端正又有节操的人,云朝觉得,她不是利落的自己死比较好点。 云朝往刘璇身上一倒:“让我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这也是能乱说的?”刘璇斥责! 秦氏也连道:“呸呸呸!小孩子乱说,各路神仙万别当真。” 云朝看着两人,也知道自己这话惹了祸,果然刘璇瞪了她一眼,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秦氏也道:“阿璇说的是,你这孩子,竟口无遮拦,外头偶尔失言一回也则罢了,若叫母后听到,岂不生气伤心?平白惹一回不快?” 若别人这样说,倒还罢了,偏她是丢了一回,吓了人近两年,只当她回不来的,这话说了,尤其叫人惊心。 云朝也知道这会儿的人,很是忌讳这个,忙道歉道:“王嫂,璇姐姐,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说了。” 秦氏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好。” 姑嫂三个正在车里聊着,马车却停了下来。 刘璇道:“怎么了?” 外头的护卫回道:“遇上了秦王府的车驾。” 刘璇讶然,低声嘀咕道:“秦王妃不会赶这热闹,定是刘琬那丫头!上次母后派了内侍传话,竟是没用的,琯儿你昨儿遇上她,因有刘琼也还罢了,今儿她也出来,定是王叔这两天去了城外京畿大营里,瞿王妃才纵的她!” 不过话虽如此,但她们乘的是冀王府的车,而刘琬用的是秦王府的车,两边车上都有王府旗识呢。 刘璇道:“给秦王府的车让道。” 外头的护卫应了声是,马车让到路边。 刘琬的车驾经过云朝她们的车驾时,刘琬得意的撩了帘子,对冀王府的马车道:“里头可是王嫂?” 刘璇听了,撩了帘子,笑道:“不只王嫂在,本公主也在呢。” 这样蠢的丫头,好歹你装着不知道,过去也就罢了,冀王府是郡王府,秦王府是亲王府,狭路相逢,冀王府的车让秦王府先过,这本应当。 可也要看看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秦王妃不在,你一个没品级的做堂姑子的,当真享了这便利,装着不知道过去也就罢了,没人耐烦和你一个蠢货计较,竟然还好意思仗着一辆死物马车出来得瑟,跟个郡王妃,未来还可能是……的人叫板,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在得瑟似的,这脑子里难道竟然连草都没长吗? 长草的脑子,都干不出这样的傻事来。 就这么个蠢货,竟然还跟她一个姓,一个姓罢了,竟然还是血缘这么亲的堂妹妹! 刘璇觉得丢人! 第六百一十九章节 刘璇这边正感概着,就听刘琬得意洋洋的道:“璇姐姐,想必刘玉琯也在车里吧,怎不见她?” 不过是让她先行,倒得意成这样,刘璇委实无语,道:“刘玉琯?她是你什么人?名字也是你叫的?瞿王妃怎教的你?,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若是实在不懂规矩,要不要我给你派个宫里的嬷嬷,去好好教教你?” 云朝在一边听的翻了个白眼,她可不想听刘琬叫她一声姐,她怕自己听着影响食欲,便对刘璇道:“璇姐姐,赶紧儿走吧。” 刘琬没想到刘璇会这般不给她脸面,当着刘玉琯的面就骂她,一时竟红了眼,哽咽道:“我又哪里得罪璇姐姐了?” 她堂堂一个公主,委实没必要连刘琬的面子都卖,刘璇嗤道:“你哪儿哪儿都得罪我了!我可不敢当你的一声姐姐,你连亲姐姐都能直呼名字,我这个隔了房的堂姐,何德何能!也罢,和你说这些也是浪费我的口舌,我和王嫂琯儿可赶着回去呢,你也别在这里碍我眼了,赶紧走,给我把道儿让出来。” 说完,便甩了帘子。 刘琬愣在那里。 从前刘璇因护着刘玉琯,不太待见她,可也从来没有这样骂过她。 都是刘玉琯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今天刘璇如何会这样当着人的面让她难堪? 可她再恨刘玉琯,这会儿也不敢多说,对上刘璇,她父王再如何疼她也没用。因为刘璇可是帝后的心头肉。 也不必她说什么,车夫听了刘璇的话,也不敢再耽搁,早就驾马车,先行过去。 秦氏道:“阿璇,你也是,又何必骂她。总要看在王叔的面上。” 刘璇冷笑道:“骂了又如何?难道以王嫂的身份和我们身份,还怕她回去找王叔哭诉不成?正是从前我连骂她也懒得,才叫王叔和瞿王妃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父皇常说咱们家不比别的大家族,人口繁盛,便是我们堂兄,加起来也没多少人,平时总叫我多照顾着几个王叔家里的妹妹们,我才容得她。她倒好,越发当自己是回事儿了。我们这样的身份,就是娇纵些,又值什么?然却不能蠢,你瞧瞧她都蠢成什么样了?赵王叔和齐王叔家的姐妹们,哪个不比她脑子强?往后她最好离我远些,要不我可不会象今天这般客气了。” 一边的云朝暗道,姐,您今天已经相当不客气了。 不过,她喜欢! 秦氏摇了摇头,倒也不再多说。 那刘琬,确实也是该给些教训了。 谁先过后过的,她倒不在意。 刘玦是长子,也开了府,她又给皇家生了长孙,按说在争偖上头,刘玦是有些优势的,可毕竟刘玦现在只封了郡王,并非太子,所以她和刘玦素来行事周全,对皇室的长辈们也礼数周到,对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亦十分友爱,别说刘琬一个丫头,就是有竞争关系的几个皇子,甭管心里怎么想,刘玦和她,至少面上,是拿出长兄嫂的态度来的。 所以她当真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就对刘琬生气记仇。 但正如刘璇所说,这丫头也确实太不象话了。若是瞿王妃在车上,她们小辈的让个路,也是应有之仪,可车里只有刘琬一个,她心安理得的让姐姐和嫂子给她让路,这便是她不对了。哪怕不对,你过去也就是了,谁计较这个?偏她还上杆着过来卖蠢。 秦氏当真不知道,这样的孩子,瞿王妃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按说,不管是刘瑜琯哥儿,还是刘琮刘琬,虽不同母,可也都是秦王叔的孩子,刘瑜那般优秀也不提了,就是琯哥儿经历了那样的事,也没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反性格越发明朗可人了。便是淘气,也只有叫人喜欢的。刘琮虽不出色,但似乎也没见他有什么劣迹,平时至少还算是懂礼的。这大概也是他从小便在宫里跟着皇子们一块读书的关系,所以受瞿氏的影响不大。 惟有这个刘琬,让秦氏实在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刘琬是秦王的掌上明珠,最受秦王和瞿氏宠爱,可刘璇在宫里,比之刘琬,那是更得帝后的宠,然也没见刘璇有什么叫人不喜欢的地方。 秦氏只能感叹,这大概只能归之于天性如此了。 再看云朝还是一脸笑笑的样子,似乎刘琬刚才的失礼,她完全没放在心上,秦氏不免为她又是一叹。 见刘璇不高兴,秦氏笑道:“好了好了,回头栎哥儿进宫,我只怕没空管他,放在母后那里,也怕她闹母后,我可把栎哥儿交给你们了。” 提起栎哥儿,刘璇一张臭脸果然就换成了笑脸:“嫂嫂只管放心,交给我就对了。就是我不耐烦了,不是还有琯儿么?我瞧她和栎哥儿倒是正适合一起玩的。我们栎哥儿可怜没小伙伴,如今总算有她的财迷姑姑陪着玩了。” 云朝白了她一眼:“你说我和栎哥儿一般大,直说就是了,非说的这么委婉,我万一听不懂,你不是白说了?从前就与你说过,往后和我说话,直白点。” 这一闹,她倒把今儿害了两个哥哥的事,给丢了开去。 不时到了冀王府,姑嫂三人换了衣裳,便带上栎哥儿,一道往宫里去。 秦氏带着栎哥儿一辆车,云朝和刘璇一辆车,云朝低声问刘璇:“璇姐姐,你说我哥回来了,会住处哪儿?” 刘璇道:“阿瑜哥哥每年回京,因城外有驻军,他又有两千亲卫军,所以从前他都是住在城外驻军营里的。不过今年因你回来,我想阿瑜哥哥可能会回秦王府住。” 云朝两眼一亮:“若是哥哥回秦王府,我是不是也能和皇伯娘求一求,也搬回秦王府去住?” 刘璇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回秦王府,便讶异道:“这又何必?便是想见阿瑜哥哥,自可以在宫中见,左右他每天也是要进宫的。你只安心在宫里住着就是了。” 云朝心道,我在宫里,想见什么人可不容易。还是搬回秦王府的好。(谢谢雪舞红枫的打赏,继续求月票了。) 第六百二十章节 那天去秦王府,她可是把话和秦王及瞿氏说的清清楚楚,大家井水不范河水,她可不觉得,秦王会愿意管她。 而瞿氏,也管不着她。 那会儿她岂不是海阔任鱼跃,天空凭鸟飞了? 想出门就出门,想见人就见人,想吃啥就吃啥,多美好的生活啊。 云朝摇头:“那也不方便,晚上哥哥可不好在宫里留宿,难得他回来一趟,我还想多陪陪哥哥呢,我和他一起回秦王府住就好。” 刘璇白了她一眼:“没良心的,有了阿瑜哥哥,便不把我当回事了。我还罢了,不稀罕天天见着你,可小风大概得哭。” 提到成楚风,云朝也是一阵无语。 那孩子对着谁都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偏对她十分依赖。 这会儿上书房里也停了课,他干脆整天就泡在了自己住的昭华殿里,只差没在昭华殿里睡了。要知道她搬回秦王府,只怕真的要哭。 可秦王府里也不太平,云朝可不能带着他一起回秦王府住。 “嗯,回头我和他好好说一说,提到小风,我竟也没问过,璇姐姐,皇伯父对小风的将来,是怎么按排的?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就真待在京城了吧?” 小风可是靖海王府的长子长孙。身份特别。 除非皇伯父想让小风放弃靖海王的继承权,否则小风总归是要回南边的。 但小风年纪毕竟还小,他的父母又都不在了,这会儿送他回去,只怕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不定什么时候再丢掉。 然一直留他在京城,清海王府里失了经营,哪怕将来天启帝让他继承了靖海王位,他也保不住那位子。再则,大齐建国也不过十多年时间,天启帝也不可能坐看着南疆不稳的。 云朝觉得,兴许天启帝是不打算让小风继承靖海王之位了。 不过帝心难测,天启帝有别的打算,也未可知。 她这么问,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当然,也兴许,小风自己对靖海王的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云朝觉得,小风最好是对那王位没兴趣,倒也能平安富贵一生。 不过小风未必如此想吧,那孩子在自己面前倒真是一副赤诚纯真的孩子样儿,但只要不涉及到她,那孩子深沉纳言,眼神深幽,如成年人一般。 有时候云朝甚至觉得,那小子心机深沉的很。他果真会甘心就在京城做个什么也不是的贵公子哥儿,富贵闲人一生? 怕只怕,小风有多依赖她这个“姐姐”,心里便有多痛恨,那些真正害死他姐姐的人吧! 刘璇笑道:“父皇的意思,先让他在宫里待着,成家虽是异姓王,可毕竟是大齐郡王,小风便也算是皇室的子侄了,养在宫里也没什么,。等他满十八岁,便送他回清海王府,他毕竟是靖海王府的子孙。又是嫡长孙,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云朝听了,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叹气了。 若说高兴,皇伯父这个决定的意思是肯定了小风王位的继承权,可离着小风十八岁,还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呢。有这十年的时间,人家经营什么经营不成?小风回去,想争,却是从头开始,哪怕他有天子支持,想安稳坐上那个位置,并且能坐得住,也绝非易事。 刘璇看着云朝笑道:“瞧你这眉头皱的,都能挟死蚊子了。放心,小风也不是那么无能的人。你真当她在你面前一派赤子状,便真是个纯善不知事的孩子了?那孩子,呵,心机手段,厉害的很呢,真要论起来,十个你也未必及他。” 云朝听了,不由瞪了她一眼。 刘璇笑道:“别瞪别瞪,我这也不是坏话,咱们这样的人家,有手段有心机,可比傻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货要好。我这是夸他呢。” 云朝一想,可不是么? “我只是觉得,人简单开心的活着多好。” 刘璇嗤道:“你这才是傻话,谁不想简单开心的活着?可由得了谁呢?便是我,如今父皇母后宠着,待他们百年后,我也不过就是个长公主罢了,那四个,可没一个和我是一母同胞的,我且乐一天是一天罢了。当然,我倒也不怕什么,左右我这个公主,他们谁坐那个位置,也不能不认。该我的也不会少。不过是没如今风光而已。” 云朝:……果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啊。 刘璇低了头,附在云朝的耳边低声道:“好好与王嫂交好。那四位,我也看了,阿玦哥哥算是里头最知情义,又最心胸宽广的,王嫂待人也宽厚,万一将来……总比别人要强的多。另三个且不提,谁又知道他们将来会娶什么样的人呢。” 云朝心头跳的厉害。 这可是了不得的消息。 刘璇的话,虽然代表不了天启帝的选择。 但至少证明了卫皇后暗里的态度。 刘玦人不错,又有卫皇后的认可,比别的皇子自是有更大的胜算。 但天启帝如今虽不说正当盛年,可也不过才不到五十的年纪啊。 若他老人家是个长寿的,得,刘玦再过十几二十年的,还会是现在的刘玦? 何况他现在还不是太子。 就算是太子,几十年的太子当下来,不变态也变态了。历史上能顺利继承皇位的太子,可没多少! 云朝觉得,甭管是谁上位,正如刘璇一个长公主少不了,她这个开国帝亲封的郡主,只要她不出错儿,谁也捋不了她的封号。 所以,谁胜谁败,也没她什么事儿。 云朝敛了心神,混不在意道:“璇姐姐说的我听不懂,也不关心,只要璇姐姐你是公主,我是郡主,我们姐妹有吃有喝的也就是了。我这人懒,不爱想太多,也想不了太多。” “哟,”刘璇一笑,捏着她的脸颊道,“我就喜欢你这份通透劲儿。不想,想不了,都对了。” 云朝拍开她的头:“说了多少次了,脸嫩,疼。再捏以后你嫁人了,当心我天天拿我外甥儿出气。” 刘璇大笑:“你且等着吧。” 第六百二十一章节 嫁人这种事情,刘璇并不太担心。 她现在才十六岁,大概还需要至少两年才会出嫁。 她深受帝后宠爱,她是公主,既不会被拿去和亲,更没有被拿去做政治联姻的需要。 所以她将来嫁的人,必是帝后觉得可以终她幸福的人,而夫家,也必然会是显赫的家族。 不管是未嫁之前,还是嫁人之后,她一生的荣花富贵,都是早就注定了的。 而至于爱情,看惯了后宫女人们是如何争风吃醋的她,早就不作此想。 所以嫁什么人,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她大概上是能想象出来的。左右帝后不会坑她也就是了。 因为想的明白,所以对云朝的打趣,她才能坦然应对。 云朝却愕然:“璇姐姐,别的小娘子家的,提到这个,不是应该脸红心跳作害羞状吗?如何你如此坦然?” 刘璇白了她一眼:“我要是娇羞一把,你不害怕?” 云朝想象了一下刘璇娇羞的样子,默默的抖了一下,诚恳道:“怕。” 到了宫城,一行人下了马车,改换了宫中的骄子,去了后宫。 卫皇后因刘瑜回来的事情,也正高兴呢。 秦氏领导着两个小姑子并儿子给卫皇后行了礼。 卫皇后笑道:“栎哥儿,到皇祖母这里来。” 又问秦氏姑嫂:“怎这会儿才回宫?” 秦氏笑着把栎哥儿送到卫皇后身边,看着栎哥儿被宫女抱到卫皇后的榻上坐了,才道:“阿璇和琯哥儿拉了媳妇去陪她们看世子进城,因着人多,回去的迟了些,这才耽搁了。” 卫皇后抱了栎哥儿亲了一下,又叫宫女拿了点心来喂栎哥儿,哄着栎哥儿叫了两声皇祖母,这才心满意足的笑道:“这两个丫头便是不省心的,难为你了。阿瑜进城,哪年不是闹的满城空巷的?也亏得阿璇年年都看不累。” 刘璇好笑道:“母后,今年可不一样呢。” 卫皇后奇道:“哪不一样了?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趣事?” 刘璇指着云朝道:“今年阿瑜哥可怕要受不少罪呢。别人都是掷鲜花馕,琯儿别出心裁,她掷的偏是瓜果。万人效仿,所以阿瑜哥还有将士们,只怕被瓜果砸的不轻,便是伤了也是有的。” 卫皇后愕然。 云朝气极,对刘璇道:“揭人不揭短。” 刘璇笑道:“哪里短?我这是为你开创先河之举感到骄傲呢。” 云朝道:“别那么骄傲先,你若真骄傲,回头哥哥找我算帐的时候,你顶上。” 刘璇两手一摊:“这我可帮不了你。” 卫皇后失笑:“好了,两个一凑一起就斗嘴,琯儿,你怎想起来拿瓜果掷你哥哥?” 云朝觉得自己无辜的很,她完全是判断错了上京城的姑娘们那满腔的热情啊,摆了个要哭的表情,云朝可怜兮兮的道:“这……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儿,我本心是出于好意。回头哥哥要揍我,皇伯娘您千万劝着,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担心哥哥渴了,所以就扔了两个苹果给他,我哪里知道,,会引得那些姑娘们这样呢?真是,这大冬天的,瓜果多金贵呀。” 卫皇后笑头摇头,安慰道:“放心,阿瑜可不舍得打你。疼你且来不及呢。听说前头已经散了,你皇伯父叫了你哥哥去说话,一会儿便该过来的。晚上都留在宫里晚膳。” 刘璇便问:“今儿赵王叔和齐王叔他们可在宫里留膳?两边王府的家眷,母后可也召了进宫?” 卫皇后道:“你两位王婶她们一会儿也该到了。刚好今儿也叫琯儿见见她们。” 提起见亲戚,云朝倒是突然想到在清江府时见到的刘琛。 话说他还忽悠了那几个官二代们去学雷锋呢。 也不知道他们的雷锋学的怎样了。 便笑道:“皇伯娘,我在清江府的时候,遇上了清江府刘总兵家的公子,叫刘琛的,他也应该是我们远房的堂兄弟吧?刘总兵的夫人,还给我送了些土仪呢。” 卫皇后想了想,道:“我倒是记起来,还真是有这么个人。那位刘总兵叫刘鋕,与咱们家,到你们这一代刚好五服,血缘虽远了些,但也是未出服的亲戚了。按说,他们并未见过你,怎……” 云朝知道她担心什么,便笑道:“我与刘琛堂兄说了,我是在清江府燕家跟着燕老太爷读书的,这事儿不好往外传,琛堂兄瞧着挺懂事的,应该不会乱说,刘夫人送我土仪时,也未曾表明我的身份。说起来,倒是我坑了琛堂兄一把的。” 这话倒叫卫皇后几人奇了,便问她是怎么回事。 云朝便把她忽悠刘琛和那几个官家公子们资助举子进京参考的事儿给说了。 卫皇后又是好笑,又是感叹。 清江府遭了战乱,只怕举子因无钱进京考试的还不少。便是太平盛世,尚有不少人因没钱而无法进京赶考呢。 这孩子虽是玩闹,倒底是做了好事儿。 卫皇后便道:“若是此事当真成了,你们这些孩子,也算是为国家做了好事儿。你那位堂伯刘总兵,你皇伯父还说过,是个有些本事的,想必他家孩子养的也好。也罢,总归是自家孩子,回头让你哥哥瞧瞧,能不能在军里帮他也谋份前途。便是不行,让那孩子回京城,按排进御林军里,也亏不了他。” 云朝笑道:“琛堂兄人是不错的。那我就先替琛堂兄谢谢伯娘啦。” 远在清江府的刘琛,还不知道坑了他一回的这位堂妹这般够义气,竟然帮他在帝后面前涮了回存在感。 卫皇后笑道:“这又谢什么?自家孩子,你皇伯父总归不会亏待了他们。”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皇室的娃们,总归不少,皇伯父就算有心优待自家人,也不可能人人都顾得上的。 云朝此举也是有私心。 刘鋕可是清江府的总兵,她帮了他儿子,他是不是也该在清江府那归他管的一亩三分地上,将来照顾照顾她和燕家人呢? 县官不如现管,有刘鋕的照顾,至少燕家人在清江府,腰杆子更硬。再说她和燕家,在清江府可有不少生意呢。 正说着话,就听外头的内侍禀道:“圣上驾到。” 第六百二十二章节 跟着天启帝同来的,当然有刘瑜。 卫皇后领着一行人行了礼。 此时的宫廷礼仪还没有那么苛严,若非正式场合,即便是见帝后,亦不需行跪礼。 天启帝携了卫皇后的手,在正首坐了。 因是回京后头一回见卫皇后,刘瑜便给帝后二人行了叩礼。 卫皇后忙让刘璇拉起了刘瑜,又命他坐了。 刘瑜看了云朝一眼,见那丫头正扬着笑脸讨好的对着他,心头不觉一暖。 他却不知道,这丫头之所以笑的灿烂,却是在心虚呢。 卫皇后笑道:“你这些年常年在北军里,难得回来,偏圣上这个当皇伯父的,还要拉着你说这半天的话,却不知道你妹妹她们,等了你半天了。” 又问刘瑜将士可都按排好了。 刘瑜笑回道:“皇伯父正是因想着皇伯娘您担心侄儿,才这么快就放了侄儿来给皇伯娘您磕头呢。皇伯父见过将士,已打发他们回去了,明天要在宫里设宴招待回京的边将。这些事侄儿定会按排好的,您不必操心。” 又说起云朝和刘璇在城中已与他见过的事儿。 卫皇后笑道:“听阿璇说,今天你和将士们可受了罪,怕是被瓜果砸的不轻吧?若是身上有了伤,可别忍着,回头叫御医过来帮你看看,没人笑话你。” 提到这个,刘瑜也是一囧。不由瞥了罪魁祸首某人一眼。 某人缩了缩肩,正想解释呢,就听刘瑜道:“皇伯娘放心,我没事,身上穿着铠甲呢,再说了,若这样也能伤着,不管是我,还是那些将士们,未免也太草包了些,只怕皇伯父便不敢再叫我去北军里了,我这个飞将军,也再当不得。且此事倒也不怪琯儿,她原也是怕我渴了,心疼侄儿呢。那些都是意外。” 云朝心里给刘瑜点了一百个赞,这才是好哥的典范嘛。 第一,妹妹永远是对的,如果妹妹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有了底气的云朝,舜间挺起了胸堂。 天启帝听的糊涂,竟然还有朕不知道的事? 用眼神示意卫皇后解释一下。 卫皇后笑着把云朝扔瓜果,害得回城的所有将士被瓜果给砸了半个城的事儿给说了。 天启帝指着云朝和刘璇笑骂:“得亏是军中的将士,这要是天琼林宴打马游街,朕只怕要被你们两个丫头给折损了一半的人才。”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卫皇后见了他们爷两,却不见刘玦,不免提了一句。 天启帝笑道:“让他去张罗明儿设宴宴请将士的事儿了。他老岳父是户部尚书,朕这个皇帝当的穷,为了给内库也省些银子,让他寻他岳父讨银子使去了。” 众人又笑。 秦氏的父亲安宁侯任着户部尚书,管着大齐的钱袋子呢。 刘瑜便招手叫了云朝坐到他边上,问起话来。 云朝说了回京后的事情,又说她如今就住在从前住的昭华殿里,一切都好,帝后赏了她好多东西,今天之所以能在城中迎他,是因为和刘璇一起被接到冀王府作客。 说到这里,云朝趁着众人没注意他们这边,低声对刘瑜道:“哥哥,我听璇姐姐说你往后都是住在城外军营里的,今年可要回京住?” 刘瑜点头道:“今年我回王府住,如此也能常见到你。” 云朝开心道:“那我也回王府住,我陪哥哥。宫里虽好,可哥哥到底也不能天天泡在宫里不是?” 刘瑜犹豫。 云朝知道他担心什么,便道:“哥哥放心,我如今又不是从前了,身边还有你给我的翡翠和白脂两人,八舅舅又给了我个墨璞,且我自己也不是没什么自保能力的,秦王府我之前还回了一趟呢。反正我是一定要随哥哥回秦王府的。” 刘瑜想了想,她说的也是。他又担心起云朝去秦王府的事,只这里倒也不好多问。 再则有他在,他倒不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他的妹妹如何。 之前的帐,他还没清算完呢。 秦王府就是琯儿的家,凭什么倒叫别人住的适意可心,她这个正经的王府嫡长女,反倒要避出去! 刘瑜笑道:“好,回头哥哥与皇伯父和皇伯娘说。不过你且再住几天,等哥哥回去把家里给收拾好了,亲自过来接你回家。” 云朝原本以为说服刘瑜要花些口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下来,差点欢呼起来。 又叮嘱刘瑜:“哥哥可得快些。” 刘瑜便斜了她一眼:“当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是想早些见到燕云川吧?放心,那小子也求过我了。明儿皇伯父不是要宴请众将士么?回头我领你去见他!” 就没有见过这么贴心的哥!若不是这么多人在面前,云朝简直想扑过去亲他一口了。 虽然妹妹想见别人,让刘瑜有些不爽,但见她笑的明媚,那点儿不爽,也就不算什么了。 刘瑜笑道:“我给你捎了好些东西回来,阿璇她们也都有,都是些小姑娘家喜欢的。原是说要给你送进宫里来的,不过你既要搬回去住,就等你回去再看吧。” 不但没因她做的傻逼事被罚,竟然还意外的有了礼物,云朝那个开心,看着刘瑜一脸诚恳的夸道:“哥哥,你就是天下第一绝世好哥啊。” 还好及时捂住了嘴,要不然紧跟着那一句“我爱你”也就秃噜出了口。 刘瑜笑道:“哦?当真?比之燕云川又如何呢?” 云朝:…… 当别人做了让你心喜之事,应该不吝夸奖,以兹鼓励,让人再接再励,云朝没想到她一记马屁换来的不是对方的进取之心,而是反问,这就让她无言以对了。 刘瑜被她一脸呆萌的样子给萌到了,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道:“好了,知道你觉得哥哥好,哥哥就很高兴了。燕云川那小子待你好,我盼不得这世上的人,都对我妹妹好呢,又如何会生气?” 云朝道:“哥哥,你不仅是天下第一绝世好哥,你还是天下心胸最宽广之人啊。那个,哥哥你这么好,我决定告诉你个小秘密。” 倒说的刘瑜来了兴致:“什么小秘密?” 第六百二十三章节 云朝附着他的耳朵道:“我听璇姐姐说,你这次回来,皇伯娘要给你张罗娶亲的事儿呢。” 刘瑜已经二十出头的人了,按说早到了要娶亲的年纪。 之前因要守母孝,后来北边边关又有战事,等他忙完边关的战事,又被派去南边平定叛乱,娶亲的事,便一直拖了下来。 按说他娶独孤氏女,与独孤氏继续联姻,对他才有好处。 但帝后又不想亏欠他,还是想让他娶一个他自己愿意娶的姑娘。 毕竟就算他不娶独孤氏的女儿,他也是独孤氏的外甥,而且自进北军,孤独氏对他也是极力扶持的,他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分走了北军近一半的兵权,当然与独孤氏的支持不无关系。而且独孤氏也未曾表露出,要让外甥再娶独孤氏女的意思,所以卫皇后才会帮着张罗他娶亲的事情,甭管侄儿想娶谁,卫皇后这个做伯娘的,好歹先给他提供些选择的对象不是? 刘瑜听了先是一愣,旋即便笑道:“好,谢谢琯儿给哥哥透露的这个消息了。琯儿想哥哥给你娶个什么样的嫂子?” 云朝一懵,那个,她哥娶亲,好象也不关她什么事呀? 不过作为家人,刘瑜竟然还愿意听听她的意见,云朝还是很开心的,便笑道:“未来嫂嫂可是要陪哥哥过一世的人,要哥哥自己喜欢的才行。不管哥哥娶什么样的嫂子,只要哥哥喜欢,我便喜欢。” 这话说的何其贴心,刘瑜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们琯儿懂事了。放心,哥哥定给琯儿娶个温柔贤惠的嫂子来,以后就又多一个人,对琯儿好啦。” 被自家情种老爹的爱情,伤的不要不要的刘瑜,在考虑娶妻这件事上头,喜欢与爱,从来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条件。 只要那位姑娘温柔心善,不给他添乱,对妹妹也好,能管理好后院,也就是了。 至于长相家势什么的,左右帝后不会让他娶一个无盐女回来的,而家势,他也不需要岳家的扶持,这些根本无需在意。 就听云朝道:“对我好不好的并不重要,关健是,哥哥自己喜欢,嫂嫂也对哥哥好才是。” 刘瑜只一笑,便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兄妹两个咬耳朵,刘璇看不过眼,便道:“琯儿,你与阿瑜哥哥说什么呢?倒也不理我。” 云朝笑道:“说什么也不告诉你。回头等冀王兄回来,你尽管与冀王兄也咬耳朵好了,只要王嫂不在意,我是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和冀王兄说了什么的。” 秦氏笑道:“我不在意。阿璇你随便找你哥哥聊。” 正笑闹间,刘珉兄弟几个并着成楚风也都进了殿。 彼此又是一翻见礼。 小风好奇的打量着刘瑜,问云朝:“姐姐,他便是你的哥哥?我听人说他打仗顶厉害的。你让他也教教我可好?” 云朝摇头道:“哥哥是兄长,怎会听我的?你要是想与他学兵法之道,只管自己去求他就是了。再不成,你还可以求皇伯父啊。求我是没用的。” 小风点头道:“我听说他对你极好,那我去求他他肯定能答应的。” 这是什么罗辑?为啥对我好就一定会对你好的呀骚年? 云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道:“小风呀,其实打打杀杀的也没什么意思的对不对?” 成楚风觉得很有意思,再说哪个少年不爱武呢? 不过云朝的话他是不会反对的,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 云朝便叹了口气,这小子的眼神,可不象她说的对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有立场去管成楚风的事儿。这孩子将来的路,也不好走呢,多几份本事,便是多了几分自保的筹码。 她可不相信她皇伯父会养闲人。 刘瑜刚应酬完几位堂弟,见成楚风正与自家妹妹咬耳朵,便笑道:“你是成楚风吧?” 成楚风一听偶象主动找自己说话,忙屁颠颠的丢下云朝,跑到刘瑜的身边,行礼道:“小风见过将军。” 成楚风的母亲,是刘瑜的姨母,两人是表兄弟,本就有着血亲,这孩子年纪不大,长的唇红齿白的,与他说话,眉眼里都是笑意,刘瑜也知道他是妹妹救下来的,刚才瞧着,与他妹妹显是极亲近的,且这孩子又一脸讨好的想与自己亲近,刘瑜对他便有了几分好感,也笑道:“不必多礼。你叫我一声表哥便好。” 成楚风从善如流,叫了一声表哥。 刘瑜夸了他几句。 成楚风便道:“我总听说表哥是大齐最厉害的将军,表哥可以教我行军布阵之事吗?将来我也要象表哥一样,做大将军。” 刘瑜道:“你跟着几位皇子在上书房读书,上书房里的先生,可是大齐最优秀的先生,岂不比与我学要好的多?再则我也没有时间教你。” 成楚风道:“上书房的先生自是好的。可论到行军打仗,他们又哪里能与表哥比呢?我自是知道表哥忙的,等我再长大些,我去求圣上,让我跟着表哥去军里历练可好?到时候表哥别不要我这个学生才好。” 刘瑜心道,圣上只怕未必会让你去北军呢。便笑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求来了。” 而那边,四皇子刘璃也凑到了云朝的身边,因有刘瑜在,他不敢惹云朝,对刘瑜,刘璃心里是有些怵的,当年明珠失踪,刘瑜几乎让秦王府流了半府的血,刘璃一想起,便不由打了个寒颤,但他又看不得成楚风这小子讨好刘瑜,便对云朝道:“那小子弱不经风的,还想和瑜堂兄学什么行军布阵,可不是笑话?他要是去了军中,只怕饿也饿死了。” 云朝斜了他一眼:“四皇子倒是不弱。” “你什么意思?” 云朝无辜道:“我说你不弱呀。” 刘璃气道:“你,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本来就比小风强!” 云朝道:“是啊,你年纪也比他大,吃的也比他多,你还比他强。” 刘璃:……话,好象是说的都是事实,但我听着,怎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明明知道她在讽刺自己,偏还不好反驳,刘璃深深的忧伤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节 见刘璃被自己噎的不要不要的,一脸的内伤,云朝乱爽了一把。 暗道,看样子自己被她家畅儿熏陶的不错,这噎人的功夫,虽没她家畅儿功力的三成,但至少也学了个十之一二呢。 等回去一定要跟她家畅儿虚心学习。以期把畅儿这噎死人不偿命的独门绝学发扬光大。 果然这世上,什么技能学到肚子里,都是有用的啊。 突然很想她家畅儿那张黑黑的小木脸了怎毛破? 云朝觉得思恋在自己心里长成了草。她想家了。 还好明天就能见到大哥了,还能安慰一二。 失了与刘璃逗嘴的兴趣,云朝无精打采起来。 刘璃见她突然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脑袋,吓了一跳。这要是让瑜堂兄瞧见了,还以为他欺负了这死丫头呢,回头找他算帐他不是冤死了? 刘璃理智的告诉自己,瑜堂兄在,他最好是离这丫头远远的,要不然被瑜堂兄的怒火给扫到,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作为天子骄子的皇子,竟然怕了这死丫头,刘璃觉得更忧伤了。 然而行势比人强。 刘璃又想,我明明讨厌这丫头,为什么总是不自觉的往她身边凑呢?我这不是有病么? 意识到自己有病,刘璃更更忧伤了。 也垂头丧气起来。 两人原本还斗的热闹,突然两个都失了精神气儿,刘瑜明显的感觉到了妹妹情绪上的变化,当然以为是刘璃惹的,眸色一冷,挑眉道:“琯儿,这是怎么了?” 言下之意,小四欺负你了? 刘璃吓的连忙摆手:“瑜堂兄,不关我的事啊。”卧糟我这么紧张做什么?这是个天子娇子的皇子该有的态度么?刘璃好想剁了自己这双乱摇乱摆的手,感觉好贱!手贱是病,得治! 云朝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家了而已。 刘璃松了口气,瞥了刘瑜一眼,见他堂兄的眼神没那么冷了,心下一松,尼玛,吓死本宝宝了。 放松完刘璃就暴了。 什么叫本来就不关你的事?这什么态度什么语气?好象关了我的事,就丢了你的人似的? 云朝见刘璃一脸受了侮辱的样子瞪着她,更加莫名其妙了,说不关你的事你还不高兴?确实就不关你的事啊,便打起商量来,问刘璃:“要不,我改口说关你的事?” 刘璃:……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必须离这坑货远点! 刘璃垂头丧气的去了卫皇后和天启帝身边,还是跟爹和嫡妈卖萌回报率高,至少还能得点打赏,有点感情回报! 云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那离去的小小萧瑟的背影,问刘瑜:“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刘瑜笑道:“没有!我们琯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被安慰了的云朝立马满血复活。有人无条件真心疼爱的感觉就是好呀。这才是哥哥力暴棚! 被别人和自己双重打击了的刘璃回到卫皇后身边,卫皇后笑道:“小四这是怎么了?” 刘璃瞥了云朝那一眼,摇头道:“没怎么,琯姐姐她……好象不喜欢我呢。” 卫皇后抚着他的背笑道:“我瞧着她喜欢你的很。要不怎总逗你玩呢?那丫头就是淘气,我们小四是个心胸宽的,不和她个小姑娘计较!” 刘璃马上笑着点头:“母后说的是。我往后都不和她计较了。” 天启帝听的有意思:“琯哥儿欺负你了?” 刘璃连忙摇头,当着刘瑜的面他敢告那死丫头的状?就算刘瑜不在面前,他也不能承认啊,被个死丫头欺负了,他的面子哪里搁? “没有呀父皇,我和琯姐姐挺好的呢。”一边说,刘璃一边鄙视了自己一把,又讨好起天启帝来,“父皇,明天您设宴为将士们庆功,我能去参加不?” 天启帝大手一挥:“去,怎么不能去?你和你哥哥们都去。不过你年纪还小,却不能喝酒。回头你和小风坐一起就是了。” 刘璃对喝酒没什么兴趣,欢快的应了下来。至于成楚风那小子,谁耐烦和他坐一起? 正说着话,便听宫女禀报,说是赵王府和齐王府的人到了。 来的是两府的女眷,赵王妃和齐王妃,带着赵王府和齐王府的三位嫡出郡主。 彼此行了礼,天启帝因听说赵王和齐王去了御书房里求见他,便带了刘瑜去了。 天启帝一走,凤仪宫的正殿里便热闹起来。 卫皇后让云朝给两位王妃见了礼。 云朝笑道:“见过二伯娘,见过四婶婶。见过三位姐姐。” 赵王妃郑氏和齐王妃李氏拉过云朝一通搓揉,有些话不好明说,便只笑道:“这孩子才多久没见,竟长这么高了?看着竟是大姑娘啦,生的真好。你几个姐姐竟被你比下去了。” 赵王妃郑氏平民出身,不过娘家也是书香人家,十多年王妃当下来,自有气势。 而齐王妃李氏据说还是前朝的宗室女,比起郑氏,更见雍容。 云朝自谦道:“哪里能与姐姐们比?” 赵王家的安阳郡主和清阳郡主,还有齐王家的淮阳郡主,皆打量着云朝,听了这话,也笑道:“琯哥儿自谦,我们却是要说实话的,若论样貌,咱们家可只阿璇能与给你比了。琯哥儿这一向可都好?” “叫姐姐们惦记了,我挺好的呢。璇姐姐原还说过几天约了你们来玩,不想今天就能见到几位姐姐了。往后我们一处玩。” 她刻意说些孩子气的话,惹得三位郡主皆一笑。 刘璇便道:“母后,我带着安阳姐姐她们去我那里玩吧,便不闹二婶和四婶陪您说话。让栎哥儿也去我那里。” 卫皇后自是应了。 两位王妃没在这时见着瞿氏,当然也不会问出口。 笑看着几个女孩子出了屋里,郑氏才道:“娘娘,琯哥儿能平安回来,当真是个有福的。我这回也给她捎了些东西回来,已让人送去她的昭华殿里了。清阳那丫头,前两天便要闹着过来看她的,我怕她这一回来,您这里也忙着,便没许她进宫闹您。” 齐王妃李氏也表示了关心,亦说给云朝送了礼物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节 卫皇后笑道:“你们费心了。回头让安阳她们三个丫头也在宫里陪琯丫头玩几天。” 能在宫里与公主亲近,郑氏和李氏都乐见其成,笑着应了下来,郑氏又道:“我们家安阳也都十七岁了,我这些天正为她的亲事发愁呢,娘娘若有好的人选,您是做伯娘的,也为我们安阳选个好女婿才好,回头叫安阳给您磕头。” 卫皇后和这几个妯娌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和仙去的独孤氏,更是情同姐妹,几个妯娌都是在乱世过一起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因此相处的尤为融洽。后来捡了个富贵便宜的瞿氏,自不得这几个妯娌的眼,再加上独孤氏的仙逝,便更加不待见瞿氏了。 卫皇后听了,指着郑氏笑道:“瞧瞧,我这嫂子当的可也不易,连侄女找女婿也得推在我身上,你们倒是落了个轻松。可谁让是我的侄女呢?放心,我定给我们安阳,清阳和淮阳,都找到好女婿。只,你也好歹给我个标准不是?是想把安阳这孩子,嫁到勋贵人家,还是书香人家?” 郑氏出身书香门第,自是想给女儿找个书香门第的郡马的。 这不是明春便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么?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会儿,提起这个来。 而李氏的想法便不一样了。 郑氏笑道:“便是想等明年春闱时,看看有没有出色的小郎君呢。” 李氏听了便道:“二嫂可真是,干嘛要寻那读书郎?要我说,这书香人家的规矩多,我们家的女孩子,自由惯了的,未必受得了那些规矩,倒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勋贵人家,还自在些。难不成还要叫我们家的姑娘,在婆家受拘束不成?在娘家也没舍得她们受委屈呢。” 对李氏的话,其实卫皇还是很认同的。 不过她也知道郑氏的想法不一样。 卫皇后便笑道:“阿郑的想法也罢,阿李你的想法也罢,都有道理,这书香门第有书香门第的好,勋贵人家,有勋贵人家的好,可孩子自己的意思才重要。要我说,还是先问问孩子们,将来日子,是要她们自己过的。便是我们长辈们强行安排好,虽是为她们好,然这好若不合她们的意,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两妯娌纷纷点头:“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秦氏也在一边凑趣:“两位王婶,你们侄儿管着御林军,御林军里不少小郎君都是出身勋贵人家的,若你们有看中的,与侄媳说一声,我让王爷帮着去打听打听对方的人品,如此也更周全些。且我爹在户部,娘家兄弟倒是与读书人往来的多,文官家的小公子们也认识不少,也方便打听不是?总归要给妹妹找个人品相貌俱佳的佳婿才好。” 听的郑氏和李氏双眼俱亮,对卫皇后笑道:“皇嫂您就是个有福的,阿韵这样的儿媳,真正面面俱到。” 秦氏自谦:“哪里有王婶们说的这般好?也就是母后不嫌弃我蠢笨,肯用心教我,我才有这点长进呢。” 卫皇后也笑道:“她小孩子家的,你们也别多夸,夸多了再叫她骄傲起来,便不好了。要说她别的好不好的,我也不论,只给我生了个栎哥儿这样的好孙儿,这好却是我最欢喜的。” 李氏笑道:“阿韵可听到你母后的话了?她这明着是夸你,实是嫌你给她生的孙儿少,让你努力再生几个呢。” 秦氏红了脸:“我愿是好意,婶婶们倒拿我取笑,我也不理婶婶们了,我去帮母后看看晚宴准备的如何去。” 待秦氏行了辞礼去了,郑氏笑道:“皇嫂这个儿媳倒是娶的当真不错的。” 卫皇后笑了笑:“是极不错,行事周全,不骄不躁,阿玦有了她,也算是个贤内助了。更胜在这孩子是个心善能容人的。我便最喜欢她这一点。” 郑氏和李氏对视了一眼,便别过脸去,俱笑着点头:“皇嫂亲自选的媳妇,又岂有不好的?将来我们家那几个小子,也得请皇嫂您多费费心呢。” 卫皇后笑骂:“这才托付完闺女,又托起儿子来,我倒成了给你们保媒的了。” 李氏大大方方的笑道:“您可是我们长嫂,不赖上您,倒叫我们赖谁去?” 她们这边说笑,几个小姑娘去了玉衡殿里玩,几人一边逗着栎哥儿,一边说话。 安阳便提起刘琼来:“今儿怎没见到阿琼?听说阿瑛又病了?” 刘璇道:“阿琼大概是又去了她外家吧。说起阿瑛,我和琯哥儿也正说这两天要去看看她呢。可怜见的,她一年倒要病上好几回。左右我们坐着也无事,不如一起去瞧瞧她?兴趣见到我们,她这病也能好的快些。再过些天便是新年了,总不好叫她连新年,都在病榻上过,那多没趣!” 小姐妹几个倒都极喜三公主刘瑛的温顺和气,安阳年纪最大,便道:“成,可惜今天竟未带上给她的东西来。倒要空着手去探病了。” 齐王家的清阳性子活泼,便道:“这怕什么,阿瑛又不是在意这个的,我们去,她必高兴的。” 刘璇便叫了自己宫里的掌事女官,亲自吩咐了让她照顾她栎哥儿,因着刘瑛生病,可不敢带上栎哥儿,万一过了病气,新年下的,便不好了。 云朝也留了身边的翡翠,嘱咐她在这边看着栎哥儿,姐妹几个,这才收拾了一下,要往刘瑛住的瑛华殿里去。 尚未出门呢,便听宫女禀报,说是二公主来了。 安阳笑道:“可见是不能背后说人的,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话音一落,刘琼已进了屋里,笑道:“安阳姐姐,你这是背着我说我什么了?” 安阳笑道:“能说你什么?刚才问了阿璇,今儿怎未瞧见你呢。阿璇说你大概是去外家了,这是回来了?” 刘琼道:“正是去了外祖家呢。” 说着话,便瞪了云朝一眼,这死丫头害的表哥晕倒,她倒没事人一样。还好表哥的伤不在脸上,又为她遮掩了过去,外祖家倒没说什么,但她却觉得自己叫这丫头落了脸面,心里极是不快的。 但当着一屋子的姐妹,刘琼也不好提。(谢谢雪舞红枫,阳光小是两位亲的打赏。) 第六百二十六章节 云朝觉得自己委实冤枉。 又不是她上杆着去惹刘琼一行人的。 你们自己主动挑衅,还不兴被挑衅的人反抗了?关健是她不是没能力反抗啊。 若是没能力反抗,她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好吧,骨气什么的没有小命重要,她早夹着尾巴开溜了。当然,她要是普通老百姓,也招不来这一帮大齐顶级男女纨绔。 可她虽然反抗了,也没有针对你这位公主好不好?大家又没深仇大恨的。 但是刘琬不一样呀,虽然和她同父异母,但这里头涉及着她原身的小命,是个人她就没法儿淡定! 至于“小欠那人”童鞋,真不是她动手的。更不是她的人动手的。动手的是刘琼你爹的人啊。 刘琼你这个坑货不敢怨你爹,就会捡我这个软柿子捏! 云朝无限衰怨的也回瞪着刘琼。 刘琼被她那衰怨的小眼神儿看的一身的鸡皮疙瘩。 刘琼气的要死,明明是你欺负了我,这小眼神倒象我欺负了你似的。还要不要点脸了? 两人的眉眼官司落在安阳几个眼里,心里不免有了猜测。 刘琼素与刘琬要好,与明珠不对付也是有的。明珠被她这么瞪着,岂会不委屈?这三位还不知道,曾经的小可爱刘玉琯童鞋,她现在已经是个可爱中的战斗机了。可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用老眼光看人终究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然三位郡主哪里知道她们已被时代淘汰了呢? 安阳受不得云朝一脸的委屈,她在姐妹中年纪最大,平素与刘琼倒也说得上话,便笑着打圆场:“阿琼你也是,瞪琯哥儿做甚?没得吓的她不敢讲话了。” 清阳和淮阳也道:“就是就是,好不容易聚一处,咱们合该热闹热闹才是。”回头把琯哥儿吓哭了,又是一场是非。 刘琼气的发抖,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知道真相的刘璇忍着笑,也一脸刘琼你这样是不对滴的表情看着刘琼。 刘琼受不得这气,指着云朝道:“你们都问问她做了什么!” 云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神,看着刘琼道:“二……公主,我,我什么也没做啊!我,我做什么了?” 是呀,安阳三人望着刘琼,她到底做什么了? 云朝看着刘琼有苦说不出,气的脸都红了的样子,内心里的小人握着拳做了个“yes”的胜利动作,又默默的给叶良辰点了个赞,叶小花你的小白莲神技太有用了有木有? 刘琼跺了跺脚,高兴而来,败兴而归,气的一甩袖子出了刘璇的玉衡殿。走前还放了话:“刘玉琯,你给本公主等着!” 云朝一脸欲哭无泪的伸出尔康走:“二……公主,你表要走呀,我们再聊聊哩,我到底做什么了呀?” 安阳受不得她小可怜的样子,同情的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阿琼就那个脾气,她不会对你怎样的。有什么误会,回头说开便好了。我们明珠这般可爱的小人儿,又哪里会做错什么呢?” 清阳淮阳亦过来安慰:“就是就是,明珠你不用担心,阿琼她只是脾气爆了点儿,有什么气,她一会儿也就忘了。” 要不是这么个优点在,谁也受不了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些年,她们可不就是看在这点的份上,才能忍了她的? 关健是不忍也不行,她是公主! 云朝听了,扬起小脸一脸的希冀:“真的?” 安阳笑道:“当然是真的。再说不是还有阿璇么?你阿璇姐总归会护着你的啦。”左右她又不能真欺负你,再说瑜堂兄不是回来了么?刘琼要是赶着这会儿欺负你,她那是自己找死呢。 同瑜堂兄比起来,刘琼这个公主的份量,在皇伯父心里,连给瑜堂兄提鞋都不够格。真要对上,只有她倒霉的份儿。瑜堂兄别说罚她一顿给你出个气,真要发起疯来杀了她,只怕皇伯父也顶多生一场气,罚瑜堂兄一回,总归不会让他给个公主偿命的,她又不是阿璇! 明珠就是瑜堂兄的逆鳞,如今是个皇室里的人,都知道! 不知道的那都是脑子里装了面粉和水的。 三个郡主都在同情着同是郡主的云朝。 惟一的公主却同情着同是公主的刘琼。刘璇觉得,刘琼真是越来越蠢了,在琯哥儿手上吃了几回亏,她竟然还不知道学乖。就她那横冲直撞的样子,八个她也玩不过琯哥儿一人。 也就是她一个公主,母妃也不是多受宠的,没人愿意去与她计较,才叫她活的这般自在罢了。 宫里的几个皇子,如今还都夹着尾巴做人呢。 刘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云朝,云朝忙上前讨好的抱着她的胳膊,马屁道:“还是璇姐姐你最好。” 这才是真金大腿呀,必须抱。 刘璇不欲在安阳几人面前揭穿她,只好拍了拍她的小脸,笑道:“好啦,又不是以前几岁的时候,少跟我在这儿甜言蜜语的,不是说去看阿瑛么?赶紧去吧。” 几人这才往瑛华殿里去。 到了瑛华殿,因听说公主和几位郡主来看她,刘瑛挣扎着从榻床上起了身,彼此见了礼,刘瑛笑道:“听说瑜堂兄回来了,可惜我竟不能去看他。倒劳你们往我这里跑了。” 又看着云朝:“琯哥儿,你来了,我原也是想亲去看看你的,只是这身子不争气。又怕过了病气给你,这才不敢请你来玩。” 云朝也在暗暗打量着刘瑛,这姑娘整个就一个林妹妹,清瘦苍白,然眉眼如画,极为精致,倒比上回见到的那个安宁侯府的四小姐秦澜更柔弱几分,因是在病中,穿着一身浅黄底,绣了银梅花样的袄子,袄子的袖口领口,皆镶了白色的兔毛滚边儿,头上亦带着白狐皮的抹额,越发显的整个人瀛弱不堪。 与刘琼比起来,同是姐妹,两人却是两个极端。 连她这个姑娘家,心里都不免疼惜她三分。 云朝忙道:“我和璇姐姐原还说过两天就来陪你说话呢,只今儿安阳姐姐她们过来,这才聚了一起来看瑛姐姐。我身体好,不怕被过病气,以后得闲我来陪瑛姐姐说话。” 第六百二十七章节 想了想,又道:“有人热闹,病也好的快呢。我生病的时候,便盼着有人陪我说话,便也不觉得生病难过了。” 清阳便笑道:“还是琯哥儿贴心。阿瑛你也快点好起来呀,新年里我们也好一处玩呢。” 又叫了刘瑛身边的宫女过来,问刘瑛的病情。 得知刘瑛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再静养些日子便能荃愈,几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说了会儿话,刘瑛的脸色果然红润了些。安阳笑道:“还是明珠说的对,可见这生病,也非一味静养着好的。皇伯娘说了让我们在宫里也住几天呢,这几天我们都过来陪你。” 刘瑛本就过的寂静,可哪有小姑娘家不爱热闹的呢? 只是她没有母妃,性子又软糯,平素并不敢主动与人结交,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高兴:“只要姐姐和妹妹们不嫌弃我这里无趣就好。” 云朝道:“瑛姐姐你也别总躺着,武人少生病,便是因为武人多动,身体才强健。瑛姐姐虽未学武,可平常多走动走动,慢慢的身体便也能好的,每天哪怕沿着院子多走几趟,将来也能少生病呢。我从前不是也爱生病么?如今我学了些武艺,为的便是强身健体,竟是真的再不生病了。” 刘瑛道:“真的?” 云朝点头,认真道:“自是真的,若不信,瑛姐姐回头问问太医。只别一开始便动太多,慢慢加大活动的量就好,比如一开始走个两三圈,每天多走几步。等瑛姐姐能跑能跳,活动半天也不觉得累的时候,定不会再动不动就病的。” 刘瑛见她说的认真,一双眼亮晶晶的,十分可爱,便笑道:“那好呀,我听琯哥儿的,以后也再不轻易生病了。” 姐妹间说了半响话,见刘瑛露出了疲色,怕累着她,几人便起身告辞。 刘璇落在最后,低声叮嘱刘瑛:“你也别总一个人闷着,若想说话,便让人去请我们过来又如何?还有,若是宫人里有不服使唤的,只管着人去与母后说,你是公主,拿出你公主的样子来,这宫里头谁又敢真的慢待你?再有,若是缺什么,不好与母后提的,去与我说一声也是一样。你这性子也要改改了,我粗心,总有想不到的时候,我们是姐妹,又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呢?” 刘瑛眼一红,道:“我……我知道了阿姐。” 刘璇这才拍了拍她的手去了。 晚上算是家宴,云朝还另外见了几位赵王府和齐王府的堂兄弟们。 不过都是嫡出的,庶出的却没有资格过来。 因是家宴,人都是聚在一起的,却是用的分食制。天启帝与卫皇坐在上首主位,余者两边男女分席而坐。依着辈份长幼,挨个排了开来。 云朝坐在淮阳的下首,离着刘琼比较远,刘琼在长辈和刘瑜面前,当然也不敢再给云朝脸子瞧。 齐王叔家的淮阳比云朝只大了五个月,六月里的生日,个子竟比云朝还略矮些。姐妹间,淮阳算是长的最不出色的一个,但也是个清秀小佳人,因她性子活泼,又添了几分风采。 淮阳低声与云朝说话:“二伯今天怎未过来?”她年纪虽小,倒也不是个不知事的,当然没在云朝面前提起瞿氏与刘琬。 云朝道:“说是去了城外大营里,大概是今天有事,所以未曾赶回来吧。” 淮阳点了点头,附到云朝耳边:“明珠,阿璃怎总瞧你?莫不是你得罪他了?” 那个小神经!云朝不免看了一眼刘璃,结果刘璃正往她这边瞧呢,见云朝看过来,又见淮阳与她头挨着头在说话,便以为云朝在说他坏话呢,不禁瞪了云朝一眼。 云朝心道这孩子还真是……没事瞪她做甚?便回了个大白眼,把刘璃给气的差点跳过来与她理论,但一想到狠人瑜堂兄,只好忍住! 云朝见他扭过脸,也便收回了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莫不是小四他觉得我风俊神朗,十分敬仰,所以才一直盯着我,想学我几分风采?” 淮阳正端了果子酒喝呢,一听差点喷出嘴里的酒,还好她反应快,生生把嘴给捂住了。 捂是捂住了,却被呛了,咳了半响,云朝一边帮她抚着背,一边道:“便是我不幸说中了,你也不必咳成这样呀。有时候真是不能说真话。唉。” 淮阳……她咳的更来劲了。 看的前头的齐王妃李氏十分担心,这孩子咳成这样,莫不是受了风寒?使了身后的宫女过来问话,知道是一不小心呛住了,李氏这才放心。 淮阳停了咳,白了云朝一眼:“坏丫头,害我这样。” 说着,倒是奇怪的打量起云朝来,总感觉这丫头好象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她一双无辜的凤眼,可怜又可爱的盯着自己的样子,好象和从前,也没什么不一样呀? 淮阳只好道:“好了好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总成了吧?” 云朝心道,本来就是你不小心嘛,瞧您也是活泼泼的性子,咋就叫一句玩笑话给吓成这样了哩?虽作如此想,云朝还是端了茶水递给了她:“快喝口水顺顺气。若是难受了,可别忍着,叫太医来瞧瞧才好。” 淮阳接过,想喝一口,又忍住了,提醒她道:“我喝的时候,你不许开口。”万一再说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让我再惊一回,我这嗓子还要不要了? 云朝认真的点了头,淮阳这才小心的喝了口水,直到咽下了,云朝还未吱声,她才放下心来,将要喝第二口,云朝一脸诚恳的道:“那个,淮阳姐姐,我刚才说的兴许是真的呢?” 淮阳:……我不喝了成不成? 云朝被淮阳一脸无语的样子逗笑,决定说点让人高兴的,便咬着淮阳的耳朵道:“阿兄说给我们捎了好多东西来,你们也有的,我的因我要回王府,所以便未送进来,待我回府后,请你们去玩,若有喜欢的,你只管挑,我送你如何?” 刘瑜捎回来的东西,好皮子肯定不会少。 淮阳眼一亮:“当真?” 第六百二十八章节 她这正想做一件水貂皮的袄子呢,可惜家里的皮子她都看不上,若是瑜堂兄给明珠捎的东西里有水貂皮子,她不是可以问明珠要?她也不叫明珠吃亏,回头送她些差不多的东西也就是了。 云朝道:“我骗姐姐做甚?” 淮阳便道:“那,若有水貂皮,你送我如何?我想做件水貂皮的袄子呢。” 云朝心道,小丫头可真心黑,我自己也没水貂皮的衣裳呢,若是有,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清江府冬天虽不如北方冷,但也有冰天雪地的时候,我还想留着给爷爷做个大氅呢。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云朝也只能肉疼的点头应下。 淮阳欢喜道:“呀,就知道你是好孩子。放心,我也亏不了你,回头也送你好东西。” 这才上道嘛,云朝立时高兴起来。嘴里却道:“你不过才比我大一点点,怎就叫我孩子?还没我高呢。” 淮阳气道:“不许说我矮!” 又笑着揪云朝的脸:“便是再矮,我也是你姐姐!” 云朝觉得这几个姑娘手都欠,没事总爱揪人脸做甚至?便严肃道:“不许揪我脸,璇姐姐是答应以后她嫁人了,小外甥让我报复回来,可以揪小外甥的脸,我才允许她揪我的脸的,你要是想揪我脸,也得答应我才成。” 淮阳当即脸红,呸了她一口。 云朝一本正经道:“嬷嬷们说了,这样不淑女!” 淮阳被她一脸的认真,给噎的扭过头去,刚才还觉得她又软萌又可爱呢,转眼就再也不想理她了怎毛破? 晚宴到了中途,吃饱喝足,一家子人玩乐,天启帝便让孩子们表演才艺。 刘瑜自是不需要彩衣娱亲的。 刘玦也自认是个已婚人士了,也不屑于表演。 刘珉作了画。 刘玠吹了笛。 刘璃舞了剑。 王府的两位世子,并另外几个小子,也各表演了才艺。 女孩子们亦各有表演。 刘璇抚了琴,倒叫云朝惊艳了一把。好吧,她其实听不太懂,就觉得刘璇竟然还会抚琴,样子还特别好看,所以才惊艳。 刘琼跳了支舞,云朝也觉得很美。 倒是安阳让云朝意外了一把,她却是写了幅字,对书法,云朝倒是懂的。 安阳的字着实不错,虽是女子,一笔字却极浑厚圆融,倒不象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写出来的风格。 等清阳和淮阳表演过了,便到了云朝,云朝很想问,我可不可打酱油? 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她书画虽也不错,但也不算顶好,而且书画都有人表演过了。 琴她不会。 棋不适合表演。 难道她要讲笑话? 云朝只好苦逼道:“我,我会射箭!” 说的一众人皆极无语。 在坐的不管男女,除了没来的刘瑛,哪个没学过骑射? 云朝见大家皆不以为然,反倒不服气了,射箭咋啦?箭也是有尊严滴! 惟有她家小风一脸崇拜的看着她,云朝深感安慰,这世上还是有人懂得欣赏她的嘛。 刚好小风童鞋也没表演呢。云朝便对小风招了招手。 小风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姐姐,你让我做什么?” 云朝道:“小风,你相信姐姐不?” 小风狠狠的点头:“信!” 好孩子!云朝给她点了三十二个赞,这才问他:“那姐姐让你头上顶个小小的海堂果子,你站到百步之外,由我来射中海棠果,你敢不敢?” 听得一边的淮阳失声惊叫:“明珠,你疯了?” 小风却点头道:“敢!姐姐,我给你当靶。” 他想起那一夜,姐姐如月下战神一般的样子,小风的眼中染上了火热! 他姐姐是世上最厉害的神射手,比什么草原上的神射手厉害多了。不就是百步开外的海堂果么?便是樱桃,她也能射中,她才不会害我呢。 她比你们都厉害,我要让你们看到姐姐的厉害,让你们再也不敢欺负她! 小风不待别人再说什么,他的桌上便有海棠果,冲到自己的桌上,拿了个果子,便跑到了大殿的门口处。 还好这殿够大,到了门口,也差不多有百步之远了。 当然,这是因为他人小,其实大殿约有五十米开外。 这点儿距离,于云朝着实不算什么。 云朝便召了内侍去取弓箭。 天启帝和卫皇后也抬手想阻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却叫刘瑜给拦下了。 他虽未亲见过他妹妹的箭术如何,然听燕云川不知道夸了多少次。便是只有燕云川说的一半水准,这点儿距离,便不会失手伤了成楚风。 而且刘瑜也相信,妹妹不至于拿成楚风的性命开玩笑。 既然丫头想展示一下她的箭术,那就让她展示好了。 内侍见刘瑜支持,只得去取了他们觉得云朝能用的弓箭来。 云朝拿了弓箭,在手上试了试手感,又先射了一箭,试了试箭羽,便对远处的小风喊道:“小风,准备好了吗?” 成楚风头上早顶了只海棠果,大声回道:“姐姐,我准备好了。” 云朝搭了弓,瞄着小风头顶上那几不可见的海棠果,眯起了眼。 这一舜间,大殿里所有的人,都觉得她不一样了。 亦都屏声静气,生怕弄出声音来,惊了她失手。 也不过一息间,手中的箭,便射了出去。 殿中寂静无声,惟有箭羽刺破空气的些许声响。 接着,便听到天启帝拍手的声音。 几个被吓的闭了眼的女孩子才敢睁开眼来,便见小风早拿了海棠果跑了过来。 这是未射中? 却见小风兴高兴烈的道:“姐姐,我就知道你肯定能中的。” 再一细瞧,小风手上的海棠果,中间却是一个箭洞! 竟然真的射中了! 刘璃嫉妒的看着云朝。 这死丫头的箭术竟然如此精进,比他不知道强了多少! 其它人也是一脸惊异。惟有刘瑜觉得理当如此,一脸欣慰的看着云朝。 他刘瑜的妹妹,岂是差的? 天启帝和卫皇后先是震惊,接着便一脸的笑意。 天启帝尤其欣慰:“这才该是我刘家的孩子!明珠,你很好。皇伯父亦以你为傲!咱们家马上得的天下,儿女岂能不精通骑射?你们几个,尤其是儿郎们,须得胜过明珠才不愧为我刘家儿郎!” 第六百二十九章节 成人的五十步,射中海棠果,这并不算多出色的箭术,但海棠果却是由人顶在头上的,这便考验射手的心里素质了。且箭竟是从海棠果中穿击而过,这考验的不只是射手的准头,还有射手对力道的控制。 而明珠,她才勉强算是十二岁的小姑娘! 哪怕天启帝自己是个马上帝王,见多了军中骑射高超的射手,此时也不得不对明珠所表现出来的出色箭术表示赞叹。 这孩子若是男儿,假以时日,哪怕是放在军中,这样的箭术,也是少有人能及。 云朝听了天启帝的话,不由对刘家儿郎们表示同情。 想超过她的箭术,可不光是有努力就行的,还得要有比她更加出色的天份。 而天份这种东西…… 草原上的神射手箭术如何她不清楚,虽然她见过的人也不多,但还真无一人能在箭术上胜过她。惟一将来与她媲美的,还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畅儿。 当然,因为天生神力,将来畅儿在箭术上的成就,兴许比她更高。 这正是云朝自己乐见其成的呢。 云朝一笑,把弓箭丢给了内侍,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淮阳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明珠,快与我说一说,你这箭术是谁教的?回头我也想拜师呢。”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 所以都竖着耳朵想听云朝的答案。 云朝却是一笑:“我不告诉你!” 众人:……! 倒也不是云朝不想说,她也想为九叔扬个名呀,可问题是,有时候一句真话,也得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她和燕家九叔学箭术之事,本身就解释不清楚。 虽然在座的对她的事情,多心知肚明,可偏这心知肚明,又不能说出口。 天启帝哈哈大笑道:“名师固然重要,然朕给你们按排的先生,便是不好的吗?重要的是你们自己得勤奋才行。” 赵王和齐王纷纷表示赞同,又把自己家的孩子们各训了一回。女孩子还罢了,学习射术不过是为了强身,倒是男孩子们个个苦哈哈的。 说好的家宴和乐呢,为毛突然就变成了批斗会? 罪魁祸首的某人,得意的瞥着不忿的看着他的刘璃,那神情要多骄傲有多骄傲,关点没把刘璃气死。 小样,和姐斗,姐气不死你。由于这小子总在自己眼前晃,云朝特别手欠的,就总想撩撩他,看着这小子被她气的跳脚,她就莫名开心。 开心了一会儿,云朝不由反省起来,难道她这是被压抑的变态了,所以得找个倒霉蛋去去火?唉,做人不能太高调,高调的都死的快。认识到自己得瑟会倒霉的后果,云朝忙冲刘璃一脸真诚的笑了笑。 刘璃显然没有感受到她的真诚,看着更气。 倒是刘玠见刘璃被云朝撩的快要暴发,生怕他惹了云朝,被狠人瑜堂兄削,忙出声转移刘璃的注意:“四弟,今儿你不是想求瑜堂兄去城外驻军营里玩的么?我们一起去和瑜堂兄商议?” 刘璃听的满心的火顿时灭了,等瑜堂兄回北军,他非得好好找那丫头算帐!也让她知道知道,我刘璃的厉害! 晚宴后,各人回宫,因宫门已落锁,刘瑜便跟着刘珉几个,去了南所皇子们的住所。 淮阳则死活拉着云朝,要随她去昭华殿。 到了昭华殿,两人洗漱后躺下了,淮阳方问云朝:“明珠,现在能与我说,你这箭术是谁教的吧?” 云朝只好道:“我之前住的那家的九叔教的。他的箭术是极好的。不过我这也不算什么,家里还有一位妹妹,嗯,快八岁了,她的箭术也极好,将来只怕比我要厉害的多。” 淮阳羡慕道:“真的?我瞧你已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瑜堂兄那么厉害,我看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也以你为傲呢。连皇伯父都夸你了。我家里的哥哥和弟弟们,反正没有比你箭术好的。那家的妹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提到云朝,黑暗里云朝的双眸熠熠生辉:“当然。畅儿厉害的可不只是箭术。”她更厉害的是她轻易不开口,开口必噎死人的天生神技,还有她的神力啊。 淮阳道:“那位妹妹叫畅儿?嘿,以后有机会,你介绍我认识呗?还有你那位九叔师傅,咱们能不能把他请到京城来教我们?” 云朝道:“估计是不成的。” 淮阳道:“我们多许些银子就是了。” 云朝道:“她是独孤家的姨母的夫君,算是我的姨父。独孤家有两位舅舅不是进京了么?便是去送嫁,顺道回京的。” 淮阳听了失望不已。 独孤家的女婿,她可请不起。 有心想问问,救了她的那家,怎娶了独孤氏的女儿,但淮阳虽然活泼,却也知道,什么话能问,什么话不能问。明珠失踪的两年,是禁忌,不是她能问的话题,便说起别的来。 云朝却没了说话的兴致,便假说累了。 淮阳只好睡觉。 云朝却睡不着。她是真的想家了。 又想到明天便能见到大哥云川,一夜辗转反侧。 好在她习惯了早醒,第二天倒比淮阳醒的还早些。 直到她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汗,洗漱过后换了衣裙,打扮好了,淮阳方才迟迟而起。 等淮阳也收拾好了,宫女们奉上早膳,用了早膳便要去给卫皇后请安,到了凤仪宫的正殿里,几位公主,还有安阳和清阳也都到了,连最小的刘珍,也被奶娘抱了过来。 看着齐齐一堂的小姑娘,卫皇后对贤妃淑妃笑道:“看着她们,便知道自己老了。” 两妃自是符和。 刘瑛则是拉了云朝道:“一早听说你昨儿表演箭术了?都说你的箭术极厉害的。父皇还赏了你不少好东西呢。只可惜我竟未亲瞧见。” 看到刘瑛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云朝也很高兴,便道:“瑛姐姐想瞧,回头我专门表演给你看就是了。”又指着刘珍道,“这就是四公主珍儿么?” 刘瑛点头,又见云朝好象很喜欢刘珍,心中一紧,忙低声道:“别瞧阿珍了,我们去寻阿姐说话。” 第六百三十章节 刘瑛微微紧张的神情,落在云朝的眼中,不免纳闷。 难道这位三公主还担心她与个才两岁左右的孩子好,冷落了她不成?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啊。 云朝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识人的第六感的。 那就是刘珍不妥?可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能什么不妥的? 肯定也不会是这个孩子身上的原因了。 那就是刘珍身边的大人有问题。 对于麻烦,云朝向来是避而远之的。因此一笑,随着刘瑛便去了刘璇身边说话。 一屋子的女人聊了半响,卫皇后便烦了,打发她们自去玩。 刘璇便领着姐妹们出了屋。 云朝和刘璇离着众姐妹远了些,才装着不经意的道:“小公主挺可爱的,可惜刚才瑛姐姐拉了去与姐姐说话,竟未来得及逗她玩呢。” 刘璇撇了撇嘴,冷笑道:“阿瑛倒是个谨慎的,知道拉着你避开她。” “这……小公主才两岁吧?能有什么不妥的?” 刘璇道:“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不妥的是她那娘。母后也算是宽厚的了,瞧她多喜欢栎哥儿?可你瞧她可曾看过阿珍一眼?你当阿瑛是怎么病的?” “怎又扯上瑛姐姐了?” 刘璇道:“还不是阿瑛性子软?上回在御花园里瞧着阿珍,便上前说了几句话,不想阿珍调皮,碰上了花枝,划了脸,她原先那奶娘被怕王容华罚,又见阿瑛在这宫里是个没人护着的,便推说是阿瑛推的。王容华一气之下,罚阿瑛跪了半天,后来还是阿瑛的贴身宫女偷偷求了内侍,与我说了,我才去救的她。我若是迟去半个时辰,她那小命只怕也要丢了。” 云朝愕然:“怎么说她也是位公主,那不过一个六品的容华,有什么资格罚她?就算瑛姐姐真有不对的地方,也该是禀了皇伯娘,由掌事姑姑去罚吧?” 刘璇挑眉笑道:“你倒是懂!不就是这个话么?所以母后先是召了太医去给阿瑛治病,又着人拿了那位奶娘,行刑之下,她倒是供了实话。王容华也被母后罚禁了两个月足,大概新年里也甭想出来了。阿珍现在的奶娘,倒是新换的,不过阿珍有那么一位娘,将来也可堪忧!阿瑛被那容华折腾了一场,差点小命都丢了,可不是见了阿珍就要躲开么?她也担心你呢。阿瑛身子本就弱,又受了寒,太医说了,以后怕是……罢了,和你说这个做甚?我原和她们都不亲近,只瞧她也着实可怜,她若是个坏的,我也懒得理她,偏她性子又是真的好,倒叫我不忍心了。” 云朝听的叹了口气。 站在刘璇的立场,能救刘瑛一回也就不错了,谁能对老爹的小老婆和小老婆的娃们真当亲娘亲兄妹一样呢?刘璇很明显的没有圣母的潜质好不好?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立场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就比如,她听说她那位同父异母的二哥刘琮也是个温厚之人,然中间有她亲爹那个脑子进水的情圣还有情圣和瞿氏的真爱,有她亲娘的憋屈和她原身的小命在里头,刘琮别说温厚,他就是个圣人哥,她也没法待见他!大家没闹到兵戎相见,已经不错了。 相比之下,刘璇还能帮着刘瑛,简单已经算是仗义之人! 刘璇拍了拍她的头:“可别因着我不喜欢,你就觉得为难,你若喜欢阿瑛,就与她一起玩也没什么。我……倒也没不喜她,该有的姐妹情,总不至于还不顾。她到底可怜,便顾着她些,也只当我突然成了善人吧。” 云朝笑道:“璇姐姐你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我又有什么为难的?璇姐姐的立场,便是我的立场。”这个大腿必须要抱紧啊。以后就跟你混了! 这话刘璇听,捏着她的脸笑道:“小马屁精。” 姐妹两正说着话,淮阳拉着清阳不知道从哪儿冲了过来,怀里还抱着满怀的梅花,远远的冲着云朝和刘璇道:“璇姐姐,明珠,看我们折的梅花,快些回去找个花觚插上啊。回头给皇伯娘和皇伯父也送些去!对,还有三公主那里也送一份去。” 刘瑛到底大病初愈,园子里冷,她便回了瑛华殿,并没有跟过来。 几人便一起往玉衡殿去。 到了晚间,天启帝设宴宴请北关归京的将士。 这样的宴请,云朝她们当然是不能去的。 刘瑜却与云朝说好了,让她去梅园的暗香阁里等燕云川。 不想云朝却被淮阳给拌住了脚,眼见着便到了约定的时间,云朝好不容易摆脱了淮阳,匆匆就往暗香阁赶去。 而刘璇因白天给天启帝和卫皇后都送了梅花,自己屋里的一瓶,又叫刘琼要了去,左右晚上无事,又有月色,倒觉得这会儿去梅园正是好时候,便领了宫女,往梅园里去了。 到了梅园,剪了几枝梅,便让随行的宫女送回去。 这梅园白天来的人不少,但晚上却素少有人来,因地方僻静了些,这两天尽热闹了,刘璇一时觉得之份月色下的幽静十分难得,便想一个人在园子里转转。 宫女哪里敢叫她一人在此,自是要劝的,可刘璇一言九鼎惯了,宫女也不敢违她的意,只好送梅花回去,余下的两名宫女,刘璇也打发了她们去园门口守着,只不许不相干的人进也就是了。 转过几处,刘璇意外的发现,梅园深处那暗香阁里,竟然有幽幽灯光,不禁好奇,竟不知道是谁,此时与她有着一样月下游园的兴致呢。 能来这里的,若非宫妃,便是几位皇子了。 刘璇一笑,也往暗香阁而去。 若是她看得顺眼的人,一起在这梅香浮动的月色下,品品香茗,又或饮几杯酒,都算是美事 她抬步进了阁里,撩了锦帘一瞧,便见阁中那正对着窗子看着月色的男子,转过身来。 瞧着眼熟悉,却偏又想不起来是谁,但显然并非是皇子们。 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刘璇十分惊讶。 她倒也不怕,挑眉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看到她,显然也吃了一惊,却平静道:“你又是谁?”(谢谢雪舞红枫亲爱的打赏,另求月票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节 他语气平淡,不动声色间,便却让人感觉到压迫。 眸光清冷一如轩窗外的月色。 深遂的五官在清冷月华下,犹添几份清峻。 挺直的脊梁,笔真的身杆,既有着武人的肃然,又有着仕子的儒雅。 声音低沉如沉酒醇绵,又似清泉清越,奇异的感觉,却让刘璇觉得极为动听。 她已经想起他是谁。 刘璇挑眉而笑。似毫未在他那份不动声色的气势圧迫下退缩。 她想,这世上也许只有明珠那丫头,才会觉得她燕家大哥,是如五月阳光一样的明朗的男子吧? 不过明珠有一句话,倒也是形容的对的。 若世间果有杨戬,那便正该是眼前这男人的样子。 刘璇知道他年纪不大,将将快满十八岁,身上却丝毫没有少年郎的青涩,只有红尘历练,战场浴血,脱去青涩后该有的属于男人才有的风华。 如一棵崖间松,不耀目,却只一眼,便能在心中扎根,从此便有一个人,让你在人群里一眼便能分辨,与世界所有男子不同。 “燕云川。”刘璇道。 云川讶然。 眼前这位在月华清辉下如宝石般耀目的姑娘他并不认识。如此美到稼丽的女子,若他认识,定不会忘记。 他不曾见过她。 可是她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 那便是朝儿认识的人了。否则这皇宫里,又怎可能有女子知道他呢? 她偏又出现在自己和朝儿约好相见的地方。 是否是朝儿有事不能来,托了她过来传话? 既是朝儿信任之人,,云川的眉眼舜间柔和下来,脸上甚至扬起了笑:“你是朝儿的朋友?” 又怕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朝儿是谁,道:“我是说,明珠郡主,你是她的朋友?是受她之托而来?” 刘璇摇头,故意道:“我未受她之托,不过我……知道明珠,你是她什么人?你和她约好在这里相见?” 云川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了,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 他来此处,是刘瑜的按排,倒也不怕被人知道,只和一个陌生女子单独于这静夜中相处,到底不妥,云川道:“如此,姑娘还是请回吧。” 刘璇挑眉:“若我不走呢?” 云川默了一下,转身便往门外走。 既然她不肯走,自己出去也就是了。一会儿朝儿过来,外头说话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冬夜到底冷,也不知道朝儿有没有多穿衣裳,那丫头最是怕冷。 想到云朝,云川的嘴角挂上了笑意。 “燕云川。”刘璇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 云种皱了眉,回身道:“不知姑娘还有何事?” 刘璇道:“燕云川,我们见过,你一点也不记得我?” 不知为何,刘璇对他的答案,既充满的期冀,又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话。抿了抿嘴,抬眸倔强的看着他。 从小到大,她听到的最多的夸赞,便是她的美貌。而她哪怕不美,她也会过的很好。因为她是大齐开国帝王惟一的嫡女,她是大齐的璇玑公主。这世间女子,除了她的母后,无人再比她更尊贵。所以,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美貌。 可是这一刻,她却希望,哪怕只是因为她的美貌,若能在他心底留下一点影子,在他心底占据一点属于她独有的位置,也是好的。 云川却是一头雾水。 想了想,自己好象确实没有见过她,便摇了摇头:“兴许姑娘记错了。” 刘璇咬了咬唇。 默了一下,复又扬起她最美丽的笑容来,道:“我和明珠一起去的茶楼,一起看着阿瑜哥哥进城的。我见过你。知道你是明珠的燕家大哥,她最喜欢的哥哥。明珠常与我提起你。那天,你看了我一眼。怎么是没有见过?” 刘璇不相信,他竟然对她全无印象。 她记得自己偷偷打量这位琯哥儿口中提过无数次的燕家大哥时,他的目光扫向她,两人目光相解,她还曾莫名脸红了一下。 云川却在想,原来竟真的是朝儿认识的人,看样子,和朝儿还是姐妹。那岂不是宫中的公主,亦或是哪个王府的郡主?看她穿着,也绝非宫女之类的人。 不过,说他见过她,这也着实有些冤枉了。 哪怕真的见过,他那会儿见到朝儿光顾着惊喜了,哪里还会留心其它人呢? 诚然这姑娘生的美极,是他平生见过的最美的姑娘,按说他是应该记得的,但是他真的没什么印象啊。 云川只好抱歉道:“怕是我忘记了。姑娘若无别的话,我便出去了,毕竟……”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只这话,又不好跟人家姑娘说起。云川只好咽了下去。 不过也不必等他说下去,刘璇便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认真道:“那你记住了,我叫刘璇,你叫我阿璇也可,璇玑也可。” 璇玑公主? 云川忙施了一礼:“在下并不知殿下是璇玑公主,请恕在下无礼。” 刘璇眸色微暗,却扬起她高傲的下巴:“燕云川你不必如此。你是明珠最喜欢的人,她视你若亲兄,我是她的姐姐,我……你我亦以朋友之礼相待即可。” 云川又如何会是冒失之人? 哪怕刘璇这样说,他也不会当真以为两人便是朋友了。 原先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自是要以礼相待。 便要避出阁中。 不想还未转身呢,便听到云朝的声音:“大哥,你在与谁说话呢?” 说话间,云朝已撩了帘子进了阁中。 见到阁中的刘璇,云朝也愣了一下。 不过这会儿可来不及与刘璇说话。 而云川转身见到云朝,脸上顿时漾出了笑容来。仿佛突然间换了一个人。 刘璇看着,想,倒也难怪琯哥儿说他是个十分阳光的少年了。 此时的燕云川,哪里还有刚才清峻冷肃之态? 云朝已是高兴的笑着扑到云川怀里。 云川一把抱起来,在地上转了几圈,方放下她来。 “死丫头,怎这会儿才来?我还担心你有事耽搁了呢?这些日子都还好吧?这才多久未见,竟长这么高了,若是再过些日子不见,大哥都快认不出你来了。我们朝儿长大了,都成大人啦。也更好看了。” 念叨着这些的云川,非但笑容明朗,连声音里都象有了阳光的味道。 第六百三十二章节 云朝得意的扬着脸:“那是!你妹妹我岂会不好看?除了璇姐姐,我最美。” 这会儿她都没忘了先拍一记刘璇的马屁。 又道:“大哥也更英俊了,就再没见过比大哥更英俊的小郎君了。大哥,我可想你了。若不是知道你今天会进宫,哥哥又答应让我今天见到你,我便去大伯家找你啦。你这一向都好吧?” 云川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我一切都好。朝儿不用担心。你也还好吧?” 云朝笑扬了扬脸,指着自己道:“大哥你瞧我象是不好的样子吗?” 云川失笑。 他家朝儿就象是山间的一棵小野草,放哪儿都能长的好。既让他欣慰,又让他心疼。 云川道:“大哥给你捎了好些好东西回来,肯定是你喜欢的,回头得闲若是能去大伯家,我再给你。” 云朝笑道:“那我肯定要去取。” 直到这会儿,云朝才想起站在一边笑看着他们兄妹叙话的刘璇来,忙拉了云川的手,给刘璇介绍:“璇姐姐,你怎在这儿?这便是我常和你提起的燕家大哥。大哥,这是璇姐姐,璇玑公主,大齐最美的公主。你们还没彼此认识吧?” 刘璇笑道:“我是无意间走到这里,才遇上燕大哥的。阿璇见过燕大哥。” 说完,刘璇施了一礼。 云川忙侧身让了,并回了一礼。 云朝莫名觉得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刘璇脸色微红,可惜阁中只点了一盏灯,月华灯光,皆极朦胧,倒也看不出来。 云朝便拉了云川和刘璇都坐了下来:“既是遇上了,璇姐姐也别走,咱们一处说会儿话。璇姐姐,我没骗你吧?我家大哥是不是特别英俊?我就说,世间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大哥了。” 刘璇心道,那也只是对你而言罢了。 何况,你这样说,阿瑜哥哥知道么? 刘璇有心想走,毕竟人家兄妹难得相见,总有很多话要说,她一个外人坐在这里,似乎不便。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让她坐了下来。 云川竹笑着捏了一下云朝的脸:“又胡说,让殿下笑话。” 刘璇只是笑。 云朝便与云川说起家里的事情来:“祖父的身体大好了,冯先琪爷爷是爷爷的好友,如今就住在我们家呢,他是神医,有他老人家在,哥哥不用担心爷爷的身体。二哥和三哥读书也认真。畅儿如今箭术都赶得上我啦。就是那丫头之前和云河哥凑到了一起,做了不少傻事,还天天上山打猎,咱们家附近那几座山上的野物们,可算是倒了霉。被他们祸害的差不多啦。好处就是,咱们家天天有野味吃。只那丫头我走前,还黑的跟碳一样呢。且说话也越发噎人了。蔚儿和夕儿都好,懂事又听话,如今养的又胖又可爱,爷爷亲自给他们开的蒙。姑母也很好。表姐也好。瞧着姑母和五婶婶的意思,等表姐出孝,怕是要给她和云北哥定下亲事呢,所以表姐将来还是要嫁到我们家的。九叔和九婶婶成亲可热闹了。九婶婶和璇姐姐倒有几份神似,长的美不说,性格也最爽朗大方。” “大哥,我们家还添了三个田庄呢,一处就在淮河边上,是与几位叔伯家一起买的大庄子,有几十倾地呢,后头又在洪泽湖老子山那里和白马湖的边上,添了两个小庄子。我请二哥和三哥的同窗,一位海商世家的公子,帮我弄了些海外的高产农物种子来,明年便能试种,若是种成了,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庄子是五叔和八叔管着的。” “家里还添了个豆芽坊,县城也有几个铺子,生意都极好。油坊的生意也慢慢上了轨道,今年各家都分了不少银子。纸坊也好,是大牛哥在管着。生产的纸,三伯说在金陵那边卖的极好。九叔还张罗着与人合伙,买了几处山头呢,咱们盱城县的山上有玄武岩,可以开发出来做成假山石料,还可以做石盆景,将来也能赚不少银子。” “对了,我们家还把宅子给扩建了,如今又添了几个跨院,主院也加了几进。姑母也在咱们家边上盖了新院子,不过并未搬过去,还是与我们一起住。两家的院子外头,还挖了荷塘,等将来种了莲藕,夏天在家里便能闻着荷香。秋末还能挖新鲜的莲藕吃呢。我还想养些鱼,在荷塘四周再种上垂柳,这样夏天爷爷他们便能在柳树荫下垂钓,且也能吃着自己钓的鱼啦。” “总之以后我们那里肯定是极美的一处农庄。春天有漫山遍野的金黄色菜花,有层层叠叠的碧桑,夏天有金色的葵花,夏末初秋,又有紫色玉色的桑葚。将来哥哥回去,怕是要认不出自己的家啦。我们还给大哥单独留了屋子呢,谁也不许去住。” 云朝越讲越开心,恨不得此时便飞回古庄的家。 云川含笑听着。 就是刘璇,也被她描术的乡村生活所吸引。 云川没有想到,他不过离家近一年的时间,家中已有这么大的变化,从当初的贫穷,到现在的红红火火,只可惜,这一切的变化,他都未曾参与。 好在,弟弟妹妹们争气,他总算也没有给弟弟妹妹们丢脸,他在军中,如今亦是从六品的军官了。 总有一天,他会长成参天大树,为弟弟妹妹们遮挡风雨。 云朝本来想与云川说那神臂弩的事情,不过刘璇在,这话便不好提。 云川笑道:“朝儿这样能干,大哥很高兴。你在宫里,也要照顾好自己。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大哥也要走了。若是出宫,便提前着人去大伯家说一声。我在大伯家等你回去。” 云朝奇道:“大哥未住在大伯家么?” 云川道:“我在城外的驻军营里。隔几天才能回去一次。” 云朝不免遗憾:“那我岂不是不能常见大哥?” 云川笑道:“飞将军许了我几天假,什么时候休都可以。等朝儿有空,大哥便回城中,可好?” 云朝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三章节 云川便起了身,云朝念念不舍的与他作别。 云川亦与刘璇行了辞礼。 刘璇笑道:“燕大哥,就此别过。” 这一声燕大哥,叫的云川极不自在,便道:“殿下叫我名字便好。”他可当不起她的一声大哥。 刘璇倒也从善如流,笑道:“好,燕云川。” 燕云川这三个间,自唇齿间缠绕辗转,似有铿锵之音,亦有种奇异的缠绵之意。 刘璇喜欢这样叫他。喜欢这三个字自她唇中吐出时,那奇妙难言的感觉。 目送着云川月色下的身影,直至转角不见,云朝方收起心头的不舍,笑问刘璇:“璇姐姐,我大哥是不是大齐最最出色的小郎君?” 刘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倒不怕阿瑜哥哥听了这话生气。” 云朝笑道:“不怕,因为我哥,也是大齐最最出色的小郎君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刘璇一笑,不动声色的打听起云川的事情来。 “我瞧着他很沉稳呢,哪里象你说的,才十八岁不到呢?他从前也是这样……冷峻的如……杨戬一般吗?” 云朝简直如遇上了知音:“璇姐姐也觉得我大哥象二郎神杨戬?其实他阳光起来,也不是很冷峻的啊,笑的时候不是很明朗吗?他是真的未满十八岁,明年六月里的生日。还有六个多月才满十八呢。是不是很年少有为?现在已经是从六品参将了呢。十七岁的六品参将哦!是不是很厉害?我觉得大哥将来会跟哥哥一样,成为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的。这样天神一般的小郎君啊,可惜他是我大哥,要不然呀,我将来便嫁给他!” 唉,男神是我哥,这坑爹的,真是好油桑! (美人儿小十叔表示:小狐狸泥垢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是病,必须得治。看回头不好好治治你,反了天了还!) 刘璇却是听的心头一跳,假装不经意的笑问:“咦,原来你喜欢燕云川这样的,可他毕竟与你并无血缘关系……” 云朝摆了摆手,叹道:“话虽如此,可他就是我大哥呀,他亦视我若亲妹。唉,这样好的大哥,将来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姑娘哩。” 刘璇脸色微红,道:“哦,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大嫂?燕云川他……应该会喜欢那种温柔如水的女子吧?” 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这个问题云朝也不知道,云朝笑道:“嗯,下回问问他,左右他也快要到考虑娶亲的年纪了。温柔如水的姑娘好则好也,但性格开朗大方的也不错呀。我觉得,大哥应该是喜欢那种明艳的姑娘。” “为什么?” 云朝两手一摊:“感觉而已。就好比山间松只会喜欢与他一样傲立岩间的青松,大抵是不会去欣赏萝藤的软弱的吧?我觉的,大哥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就应该是一位同样傲然的姑娘,如此才相配!若是柔弱的姑娘,总归好象失了些什么!” 刘璇抿了嘴一笑。 她从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以前觉得,嫁给谁不是嫁呢?总归她将要嫁的,必是大齐最优秀的儿郎。 只因未曾心动而已。 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亦是会为另一个人而心动的。 见到他的第一刻,目光的初遇,她就该知道,她会喜欢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世间,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人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心悸,还有那份原来你便在这里的惊喜。 她想要他,想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想让他眼里心里有她。 想到他明明就在身边,自己却是他的陌路,刘璇便觉得心里若空了一块。 “他叫你朝儿?” 云朝笑道:“是呀,家里,我是说,燕家那边,家里人都这样叫我。燕云朝。因我……我是说真正的燕云朝,是燕家祖父最疼爱的嫡长孙女,起名时是跟着男丁排行的,亦是云字辈。说起来也巧呢,燕家女孩儿的排名,倒与我们一样,是从玉字的。只是她们名字中间是个玉字,而不是象我们一样,名字是玉旁。也是缘分了。咦,璇姐姐,你怎发呆呢?” 刘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云朝,是好名字,朝儿也好听。” 说到这里,刘璇默了一下,认真的看着云朝,道:“琯哥儿,我喜欢他!” 云朝:“啊?” “我是说,我喜欢燕云川。” 云朝:……顿时感觉自己被雷劈了怎毛破?外焦里嫩了怎丢破?我姐说喜欢我哥了怎丢破?在线等,急! 姐,您才是穿来吧? “那个,”脑子档机,在线没等到网友相助,云朝只好干巴巴的开了口,“所以呢?” “所以,我会求父皇和母后答应,让我嫁给他!” 云朝:……! 你牛! 什么是霸气,这才是霸气啊!公主就是公主! 想当年前朝的太平公主喜欢上了薛昭,人家已婚都不是问题。 想当年姑娘我看了《来自星星的你》就知道爱情里,年龄不是问题。看了《断背山》,知道男女不是问题,看了《人鬼情未了》,知道生死不是问题,看了《金钢》知道,连物种都不是问题了。女神你不过是喜欢个家世不显,官职还不算高的未婚小青年罢了,就这点儿事,算什么问题? 但是让大哥尚公主,好象驸马的日子基本上都不大好混呀?那我是成全和祝福呢,还是成全和祝福呢? 云朝顿时觉得纠结不已。 活了这么多年,还未遇上这么为难的事儿呢。 云朝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看着刘璇。 刘璇挑眉:“怎么?觉得我配不上燕云川?” 您是女神,他是男神,必须绝配啊亲! 而且这会儿她说不配,不是上杆子找女神的小鞭子抽么? 大哥,对不起了你。面对女神这压迫眼神,我必须得实话实说了。 云朝果断的点了点头:“何止是配,简直配一脸!” 刘璇:“这是什么鬼话?” 云朝豪气的挥了挥手:“甭管什么鬼话,反正你只要知道,绝配就对了。” 刘璇粲然一笑。琯哥儿也觉得他们配么? 云朝看着她的笑容,心想,果然爱情就是姑娘最好的化妆品么?怎突然觉得,她这笑,如此的绚灿夺目啊。 第六百三十四章节 云朝心底却暗叹了口气。 这年头可不流行自由恋爱。 民间女子倒还能靠着清明踏清,上元节月下相会,等等机会自由恋爱一小下,运气好家长开明的,也就成了对。 然而刘璇她不是民间女子。 她是大齐贵女中的贵女。 纵然天启帝和卫皇后不至于拿她去的亲事交换政治上的利益。然而她的亲事,也必是要千挑万选,符合帝后关于理相女婿的标准,才会嫁女。 而,大哥云川,显然离着帝后关于理想女婿的标准,距离还很遥远。 不是他不够好,不,她在自己的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刘璇亦喜欢他。 然并卵。 这年头对理想女婿的标准,不是你长的帅,不是你能力过人,不只是你品德评得上五好青年,就可以的。 因为嫁女不是单嫁一个人,而是嫁的一个家族,是社会地位,是尊荣体面。 云朝其实有心想给刘璇泼点儿凉水的,但是看着她粲然至极的笑脸,竟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想了想,云朝还是道:“璇姐姐,燕家虽是一地乡绅,可也只是寻常的诗书人家,大哥他又只是个从六品的参将……” 离着附马的标准,还十万八千里啊。 固然在真爱面前啥都不是问题,但真爱若不能被祝福,那就啥都是问题了。至少过程是痛苦的。 刘璇一笑:“你刚才还说,他可是大齐最年轻的从六品参将呢,怎这会儿又觉得从六品参军不值什么了?我且问你,他不值得我喜欢?” 云朝摇头:“当然不是。”单就人而言,你两真是绝配,所谓金童玉女,亦不过如是。 “我要嫁他,可防碍了别人的利益?” 云朝继续摇头,是呀,碍着谁了? “那,他不喜欢我?” 云朝不敢摇头:“这个……呵呵。”暂时不知道呀。 刘璇道:“他会喜欢我的。” 云朝:……你开心就好。 刘璇道:“余者,也不过是父皇母后不同意罢了。然我便算嫁的再好,那又如何?我要嫁的人,管他是谁,亦都是驸马。那,我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 好象说的也有道理呢,我竟然无言以对。云朝默默的给自己点了根蜡。 刘璇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我都未曾担心,你又担心什么?” 然而事涉两个自己都在意的人,云朝又如何能淡定呢? 若云川不喜欢刘璇,她担心刘璇会难过。 若云川喜欢刘璇,她担心两人都会难过。 做人妹妹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瞧她这心操的。 原本见到大哥,是件极高兴的事情,可这会儿高兴过了,便觉得担心起来。 淮阳见她高兴的出去,一脸忧色的回来,还当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是怎么了?” “乐极生悲。”云朝随口胡掐。 倒把淮阳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云朝忙笑道:“我乱说的,能发生什么事?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去给皇伯娘请安呢。” 两人这才歇下。 枕着梅花的清冷幽香,竟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刘瑜便在给卫皇后请安时,说了要接云朝回秦王府住的话。又许诺等他回边关后,再送云朝进宫。 卫皇后自是不愿意的。 但刘瑜只说几年未与妹妹好好相处,他又不常在京,只想用这些日子好好与妹妹联络兄妹感情,补偿补偿他亏欠妹妹的,再过几年妹妹也要嫁人了,往后相处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卫皇后被他说动,且又想着刘瑜在京,秦王府里倒也不至于再出什么妖蛾子,且天启帝的态度已十分明确,便是瞿氏再想折腾,秦王为保她一条命,也不会再容她作乱,且还有个刘琮的死活在刘瑜手上握着,瞿氏还不至于真作死到那个地步,这才应下。 然这些天,被云朝整天哄的觉得日子都欢乐了很多,卫皇后很是不舍。 刘瑜笑道:“也不是让她今儿便与我回去,且等我先回,把她住的地方亲自收拾好了,再过来接她。往后她在伯娘您面前孝顺的时候多着呢。” 过了两天,云朝便被刘瑜接回了秦王府,卫皇后大手笔赏赐,让刘琬红了眼。 便是瞿氏也看着咬牙。 她当了几年秦王府的女主人,自未必在意这点东西。然而看着那个死都死了的女人,她的女儿却比自己的女儿更受宠爱,便让她想起那个女人比自己更受皇室待见过的过往,到底意难平! 琬儿到底比那贱丫头差了什么?凭什么那丫头几乎受到所有人的喜欢,而她的女儿却处处都要低她一等? 那贱丫头一生下来便封为郡主,且与另外几位王府郡主的封号不同,惟她是明珠郡主,并不以郡名封号。虽同是郡主,她的食邑便比其它郡主更高一级。堪比郡王待遇。 而刘琬,如今同样是嫡女,却连一个县主的封号竟都没有。 王爷待她们母子三人再好又如何? 齐王府和赵王府除了世子,余者有出息的儿郎,有的封了国公,有的得封郡公,而阿琮那样优秀,比谁差了?到现在亦是白身。 瞿氏哪怕再不甘,也知道刘琮不可能继承秦王爵位,除非刘瑜死了。 而她,她知道刘瑜早就羽冀已丰,她拿他没有办法,可刘瑜她没办法,刘玉琯那个贱丫头她也没有办法?她如何能容忍,那个贱人的女儿,一直压在自己女儿的头上? 只可惜,那贱丫头竟然命大,没有早早去死! 而此刻,她还不得不装出一脸的笑容来迎接他们回到应该只属于她和她的儿女的家里来。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凭什么还要让这让那女人的儿女来恶心自己? 瞿氏盯着云朝的目光,如嗜了血。 云朝自是无惧,那天她单人赴会,尚且未曾怕她,如今又岂会在意她?恨也罢,恨不得她死也罢,总也得她有那本事才行! 她早就不是那个曾被她害死的玉琯儿了。 欠她的,她总有一天,会亲手帮玉琯儿拿回来。 刘瑜自也感觉到了瞿氏看向云朝那恶毒的目光,眸色顿冷,却是嘴角含笑,瞥了刘琬一眼。 瞿氏顿时如被冰水浇透!那冷意,从脚底直达颅顶。 第六百三十五章节 阿琮,阿琮还在他手里。 瞿氏清醒下来。 刘瑜这一眼,不只是提醒她刘琮还在他手里,更是告诉她,但凡玉琯再出一点儿事,他会拿刘琬的命去祭奠。 刘瑜是个疯子! 瞿氏想起曾经那几乎流了半个王府的腥红的血。 想起他当着秦王刘镛的面,对她说过的话。 倘若明珠真的死了,他会把她的一双儿女捆到她面前,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将她的一双儿女一寸一寸凌迟至死。 也许,那一天若不是有刘镛在,她的一双儿女,真的会被他一寸一寸凌迟至死! 那时候,她在想,刘瑜为什么不怕呢,倘若他真敢如此,他必将失去秦王府的继承权,大齐不会让一个疯子坐上王位的。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只要有秦王在,只要秦王对她的爱还在,她就可以有持无恐。 哪怕她逼死了独孤氏那个女人又如何? 哪怕她把那个女人的女儿弄死了又如何? 可她没有想到,她自以为拿住了刘瑜的七寸,这个疯子却完全不在乎他可能会失去的一切。 他当着她的面,杀光了她手中经营了十多年的王府人手。 他把刘琮和刘琬都捆着扔到她面前,举剑欲杀。 若不是在那一刻,刘镛及时赶回王府,并且同来的还有天启帝。她只怕早在那一天,便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刘瑜杀了她的儿女,而她自己,只怕也是活不下来的。而刘瑜,竟然当着刘镛与天启帝的面,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在那一刻,刘瑜已经成了她心中的魔鬼。 她永远记得他杀红了眼的样子。 如地狱修罗。 而这一刻,哪怕他只是用冷沉的眸光瞥了刘琬一眼,甚至嘴角还挂着笑,亦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瞿氏紧紧的握着手,指甲陷进掌心里,痛,却提醒着她清醒。 她能等到曾抢了她一切的独孤氏那个贱人死,她自也能待到可以收拾刘瑜的一天! 她只要能沉下心来,总有她可以找得到的机会。 秦王府,刘镛的王位,只有她的儿子才有资格继承!她就是要让不可能变成可能。就如所有人,都曾以为她不可能做下秦王的正妃之位一样。 她只是一时拿他没有办法而已。 瞿家因他和刘玉琯这个贱丫头而败落,瞿家的长房长孙因刘玉琯这个贱丫头而死,而她因独孤氏那个贱人留下的贱种而失了进宫的资格,成了皇室妯娌里的笑话。她只能抱病躲在王府里,才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最让她恨的是,这一对小贱种,一个成了秦王府的世子,一个成了明珠郡主,而她的儿女却什么也不是! 让她如何不恨! 刘瑜瞥了刘琬一眼后,见瞿低垂下眼睑,便只当这两个人不存在,与刘镛行了礼,便直接道:“琯儿刚回来,想必也累了,我这便领导她去院里歇着,若无事,谁也不许去打扰。若有下人未经我的允许而进她的悬藜院,杀无赫!” 刘镛早就知道,这个儿子已非他所能控制的。只因刘瑜在大齐的军中,早就有了不下于他的地位。 他不在意他所能给予他的一切。他不在这个秦王之位。 荣华,尊位,他能给予的,刘瑜自己皆能凭着他自己而得到。 至于父子情缘……刘瑜视他,又与仇人何异? 明明是父子,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已然走到了这一步? 是他们母亲的死?还是明珠出事?又或者是更早之前? 刘镛不是不后悔。 然而他太骄傲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后悔。 所以他只能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这个儿子,与他渐行渐远。 他不在意。刘镛对自己说。 他还有他真正爱过的女人,为他生的一双儿女!他们出生时,他曾经那样喜悦过! 刘瑜和刘玉琯,不过是他为了皇兄的江山,而强逼自己去娶的一个女人生的儿女罢了。 看到他们,便让他想到他曾经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背叛,对独孤氏那个女人低头的屈辱。他有理由不喜欢他们。 所以哪怕他们身上亦流着自己的血,他也从不肯正眼看他们一眼。 可……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啊。哪怕他告诉自己他不喜欢他们,然而如今,看着这一对流着他身上的血的儿女,无懈可击的笑脸,眼神中的冷然,他竟觉得……他对他们的孺慕之情,不是不渴望的。 而这一份认知,更让他暴怒。 听着刘瑜的话,刘镛斥骂道:“你就是这样与你的父王讲话的?你威胁本王?你给我滚!都快滚!” 刘镛如此暴怒,瞿氏眼中闪过一道光华。 刘镛越厌恶刘瑜和刘玉琯,才对她的儿女越有利! 刘瑜和云朝却似乎并在不意刘镛的怒火,刘瑜淡然,云朝甚至还浅笑吟吟朝着刘镛行了一礼:“见过秦王爷,既秦王爷心情不佳,明珠为孝道,只能从善如流,这便告辞了!” 刘镛:…… 兄妹二人一番辞礼,合乎最标准的皇家礼仪,哪怕是最严格的礼义嬷嬷过来,也挑不出半丝错处来。 行完礼,两人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留给瞿氏和刘琬,便施然出了屋。仿佛瞿氏和刘琬母女,不过是这屋时的一道摆设罢了。 刘镛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朝着门口摔了出去。可惜的是,刘瑜和云朝早已出了厅门。那茶杯的尸体碎片,连他们的衣角都没有沾上。 刘琬见人走了,又见父王暴怒,便欲火上加油。且,没了刘瑜,她也敢说话了,便气道:“父王父王,您瞧瞧他们,哪里把我和母妃放在眼里?他们都未给母妃行礼呢。母妃也是他们的母亲!” 瞿氏忙瞥了刘琬一眼,示意刘琬别再说话,这丫头就是个憨傻的,这会儿,哪里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刘琬虽然不明白瞿氏为什么不让她告状,却知道瞿氏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便不甘愿的闭了嘴。 瞿氏摆出温婉的笑容,上前柔声安慰刘镛:“王爷何必生气呢?世子他从小便脾气暴烈,随他去罢了。您可别气出什么来,倒叫妾身心疼。琬儿可没见您发过火,别再吓着孩子。” 第六百三十六章节 刘琬忙去沏了杯茶,小心冀冀的递到刘镛面前,乖巧的讨好道:“父王您消消气,他们不孝,回头禀到宗人府去,看他们还有脸没有,父王还有琬儿孝敬您呢。” 听着这蠢话,刘镛无力的闭了眼。 刘瑜送云朝去她住的悬藜院。 云朝想着这院子的名字,心下暗自感概。 听说刘家在前朝,便是有名的贵族,所以天启帝并非是草根皇帝,然后他们这一辈的孩子,不但名字和玉字有关,连自己的院子也是和玉有关的。 比如她现在的院子悬藜,便是四大美玉之一。 这可真算是和玉器杠上了。 这是多缺玉呀。 看着妹妹微扬的唇角,显然没有受到父亲的影响,刘瑜心情也好起来,摸了摸云朝的头,刘瑜道:“琯儿安心住在家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哥哥呢,哥哥会照顾好你。” 云朝觉得刘瑜这个兄长当的,当真是称职的。便抱住了刘瑜的胳膊,笑道:“哥,我不担心,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早就不再是从前的玉琯儿了,就算哥哥不在,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就如同茅草比之利剑,只有被斩切的份儿,茅草便是有十八个脑袋想办法,那也拿利剑没办法。” 说的刘瑜失笑:“琯儿说的是。是哥哥多想了。” “哥哥是关心则乱。”云朝笑道。 她的亲近,让刘瑜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从那次在盱城县古庄相见,妹妹这也算是头一回对他表示亲近的。最让他惊喜的是,这份亲近没有半分刻意,那便是妹妹在心里当真认他这个哥哥了,哪怕她并不记得从前的事。 “你,不怪哥哥当初没有保护好你?” 刘瑜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对她的好,她也都看在眼中,一个人如果有别人对你这样好,你还无动于衷,那和石头还有什么区别? 云朝自认自己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恩的爱恨分明之人,何况他们毕竟是这世上最亲的血脉亲人,她待他亲近,也是天性使然,便笑道:“从来也没有怪过,而且本来就不是哥哥的错,正常人哪里能想象神经病的破坏力有多大呢?就算想到,也没办法弄明白她们的脑回路,会想出什么样折腾人的法子来吧?左右如今已经知道她是神经病了,也就不用再担心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奇怪。” 刘瑜被她的话说的也有些无语,可不就是神经病么? 便好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事?” 云朝想了想,道:“秦王,当真是大齐有名的将军?军事上的天才?皇伯父的半壁江山,就是他帮着打下来的?” 提到秦王之于大齐的功,还有他军事上的才能,刘瑜虽然深恨他,却也不至于在这上面诋毁刘镛,便道:“是,别人都夸哥哥是少年天才,然我这一身本事,多并是他教的。他纵然有些事情上着实糊涂,却倒也还记得我才是他的嫡长之子,这个王府,将来还是需要我来继承的,所以他虽不喜我,自我开蒙,在教导上,他却也是一心一意,并未曾藏私。我八岁便跟着他出入军营,十岁跟着他上战场,十三岁便被皇伯父给扔到边军,虽说外祖父待我极为看重,手把手教过我不少,外祖家的舅舅们亦教我良多,然若没有他给我打下的那些砸砸实实的基础,我未必有如今的成就。琯儿,哥哥知道,你或者也恨他的,可他毕竟……毕竟是我们的父亲。” 看来秦王这脑回路奇葩的人,也不是没有优点的呀。虽然奇葩了点,却也有些可取之处,唉,都是真爱误人啊。 云朝默了默,轻笑了一声,才道:“哥你说错了,我并不恨他,上京城的大街上那么多人,我恨他们干什么?” “琯儿……” “哥,”云朝打断了刘瑜的话,住了脚,转身对着刘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哥,有些话兴许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可你是我哥哥,当着你,我想说清楚。免得以后大家误会。我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可是我想,我也曾经试着讨好他,想得到他的喜欢,对他有孺慕之情,所有的儿女对于父亲,都会有这样的感情。他生了我,而我身上有一半母亲的血,所以这一份荣华富贵,我受之无愧,因为我的命,不是我自己求来的,是他们自愿给的,父亲也罢,母亲也罢,他们原该照顾我长大,在他们给了我生命之后。如此,才有权力要求我回报。都说为母则强,我想母亲当初也是爱我的,然而她……再说秦王,他生了我,就该对我负责,就象他教导了你,是他的责任一样。他既给了我生命,就该让我平安长大,可是他却任由我出事,我出事之后,他任由害我的人从容活着……就算有所谓的生恩,可是琯儿死了,至少是死过一次了,那么这一分恩情,琯儿已经还给他了。从此,两不相欠,自成陌路。我不会当他是我的父亲,亦不会叫他一声父亲。我已经对他说过,大家各不相欠,从此互不干涉,自是两生欢喜,如此,也就是了。哥哥若是指望我对他还有父女情份,我只能说,命,我还给他了,我做不到!” 刘瑜叹息了一声。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只是希望妹妹能快乐的长大。可是生在这样的家里,有这样的一位父亲,这样一份再简单不过的期望,显然也是奢侈的。 妹妹对父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那便不会再为此而伤心,再也不会象小时候一样,因得不到父亲的关注和疼爱而难过的一个人躲着哭,以为是她自己不够好。如此,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可,妹妹如此懂事,他却又觉得心疼了。 刘瑜把云朝抱到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这样想,哥哥很高兴。哥哥又怎会误会你呢?而且你还有哥哥呢。别人家父亲所能给予女儿的一切,哥哥都能为你做到。不管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帮你得到。所以,纵然没有他,只要琯儿自己不在意,那就不算什么。琯儿只管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日子就是了。这世上,没什么,是你想要,而哥哥不能帮你办到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节 这才是哥哥力爆棚啊。 云朝给刘瑜点了一百二十个赞。 话说开了,云朝轻松下来,只要刘瑜没有让她当孝子贤孙的想法就行。 云朝笑道:“这可是哥哥说的,要做到啊。” 刘瑜拍了拍她的头:“哥哥素来一言九鼎。” 云朝道:“所以我现在提要求也可以了?那我就提了呀,我春后要回燕家。及笄才回京,还有,越国公府的亲事我要退掉,我喜欢小十叔,我要嫁给他。” 刘瑜:…… 这种妹妹才认回来,她就看上别的男子,给自己找了个妹夫,还大言不惭的提出要提前住到未来夫家去的要求,他要怎么回答?当人哥哥,还说了大话的感觉,就是这么酸爽! 刘瑜板了脸,脸声斥道:“这是小姑娘家说的话?要是哥哥不许呢?” 云朝委屈道:“你刚才还说了,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达成心愿的呢,现在就反悔了!”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刘瑜这个伤心,他还没成亲,不,未来妻子在哪疙瘩猫着都不知道呢,就提前尝到了生了闺女的心酸!果然天下所有的女儿,在有了心上人后,都是坑爹的一把好手! 纵然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为了自家闺女,那也得照着她的心愿办!刘瑜无奈道:“好了好了,如你的愿还不成?只是这事你先别声张,皇伯父和皇伯娘那里,也半个字不许提!一切自有哥哥。越国公府的婚事,徐苌楚答应退亲了,这事不难。你想要回燕家,也有办法,不过你要嫁给燕家那个燕解元的事,哥哥还得再看看。你是大齐的明珠郡主,真当什么人都配娶你的?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燕展昭那个混蛋,竟然在自己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勾引了他刘瑜的妹妹,当他刘瑜是死的么?好吧,虽然他也同意了燕家老太爷的关于妹妹亲事的提议,但同意是一回事,那小子想娶他妹妹,总也得过了他这一关! 云朝心道,她家美人儿当然有娶她的本事了,这就不是个事儿,所以刘瑜这是答应了? “哎呀哥,我就知道你是绝世好哥!”云朝惦记脚,好不容易才够着刘瑜的脸,叭的亲了一口。 身后跟着的护卫,只好集体装聋作哑,要不是安全需要,他们真想离这一对主子远些。 刘瑜也呆在那里。 妹妹固然没有小时候那般乖巧的叫人心疼了,不过好象如今这小疯魔的样子也不错呢。 刘瑜摸了摸自己脸上被亲过的地方,这感觉好象还不错,不由失笑,狠狠的拍了一把云朝的头:“越大越疯了!以后可不许这样,叫人看了笑话,多大的姑娘了?” 云朝笑道:“哥哥,这是因为你是好哥哥,我才奖励你的呢。” 刘瑜道:“知道我是好哥哥,就叫我少操点心吧。” 云朝白了他一眼:“我是那叫人操心的人吗?” 刘瑜简直不想再和她说话,小祖宗,你叫我,操的心还少么? 不过妹妹未因那些经历而坏了心性,反越越来越明媚活泼,刘瑜显然是高兴的。 燕家老太爷把她教的不错。 也只有在燕家,妹妹才能养出这样的性子来吧。 若就此看,那件事,倒也不全是坏事了,此时的刘瑜,连对瞿氏的恨,都少了些。 刘瑜笑道:“好了,哥哥住的长风院,就在你住的悬藜院的隔壁,你的屋子,是我亲自着人收拾的,你若是不喜欢,就慢慢再重新收拾。缺什么,也只管和哥哥说,给你从边疆也捎了不少好东西回来,都在你院里的库房里放着呢。有喜欢的就自己留着,不喜欢的送人便是了。三餐自有小厨房做好。想吃什么吩咐下去就成。咱们和主院那边不相干,便是早晚请安,你爱去就去,不爱去也别管。有什么要买的,只管报上王府的名贴,让人去帐房结帐就成。” 云朝一听,双眼一亮:“三餐我们自己负责?” 刘瑜笑着点头。 云朝又道:“对了,我上回与秦王说,我回来的时候,让他帮我这几年未用的月例都给我补上呢,回头哥你别忘了提醒帐房那边,把该我的银子给我送过来。” 刘瑜又好气又好笑:“小财迷,那点儿银子又算什么?放心吧,该你的,哪怕一厘银子也不会少了你。” 云朝高兴起来。 兄妹两到了悬藜院,云朝四处打量,悬藜院开阔大气,院中古树不少,如今虽是冬天,亦让人有一种朗阔大气的感觉,若是春夏秋,必是浓荫遮日,最让云朝惊喜的是,院里还有几株百年银杏树,树上的叶子竟并未落完,地上还有些金黄的银杏叶未被扫尽。 若是秋时,在这古银杏树下喝茶下棋看书何憩,该是何等的惬意?金色的树叶覆地,风过处便如金色的叶雨,又该是何等的美景? 云朝只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院子。 悬藜院的正屋,便被掩映在这古树群中。 高大的主屋建筑,开阔大气,所有窗户,竟然都装着玻璃,这便让云朝大大的惊奇了。 这时候竟然有了玻璃?她在宫中都未曾见过。 “哥,这些窗户上镶着的玻璃,是哪里来的?咱们大齐有生产这个的?” 刘瑜笑道:“当然不是,这些都是海外来的,我好不容易收集了这些,将将够这悬藜院你住的正屋装上窗户罢了,比糊窗纸要明亮的多。走,去你住的屋里也瞧瞧。若有不喜欢的,哥哥马上让人重新换掉。” 进了屋子,云朝觉得,她哪里是什么郡主呀,她就是个公主。 这才是公主的屋子呀。 璇姐姐住的玉衡院算什么,她的这处悬藜院,比之玉衡院,半点也不差。 不,不但不差,还更让她喜欢。 满地铺着又厚又软的波斯地毯,屋里的四处高低参差的花架上,摆满了鲜花和绿色的盆裁,高大的屏风,满墙从顶到地,一整面墙的书籍,临窗的大坑上,铺着整张的白熊皮子,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她的屋子,却温暖如春。 名家字画古董玩器,处处可见。 简直处处合她的心意。 第六百三十八章节 开阔的大玻璃窗,阳光充足的要命,穿过雕花的窗格,照到室内,一室阳光花朵。 云朝傻笑着。 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和爷爷的宠爱,大哥的宠爱,还有小十叔的宠爱不一样的宠爱。 谁不渴望被人无条件的宠爱呢。 哪怕是前世,她早就习惯了独立。 而在燕家,她也充当着长姐的角色习惯了。 惟有在刘瑜面前,她似乎天生就是需要被照顾的。她也只需要享受他的这份疼爱就好。 云朝心里且愧且喜。 愧的是,她现在享受的这一切,本来应该是属于另一个女孩的。 喜的是,终究她重活这一世,命太好。好到让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够好,都得不起她得到的一这切。 玉琯,你放心,我得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会为你好好活下去,也会为你去回报你所爱的,且真正疼爱你的人。 “咦,怎么掉金豆豆了?”刘瑜心疼的摸了摸云朝的头。 云朝不好意思的扬着脸,带着点小傲娇,时至今日,她也有了可以傲娇的资本了吧? “谁掉金豆豆了?我这叫喜极而泣。哥哥,这屋子我很喜欢很喜欢。大玻璃窗我喜欢,窗上的雕花我喜欢,波斯地毯我喜欢,满墙的书我喜欢,白熊皮我喜欢,满屋的花草我喜欢,这张大大的长案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也喜欢,门口的水琴也喜欢,大屏风我喜欢,院子里的参天古树我喜欢,连你我也喜欢。一切我都这么喜欢,我当然要掉金豆豆表达一下了,要不然怎么让你知道我的喜欢呢?” 刘瑜好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哥哥其实只要看到你眼里的喜欢,便知道你喜欢了啊。来,再去看看你的卧室。” 卧室与外面的大气疏阔的风格不同,十分舒适,占了半个屋子大小的拨步床,精美至极的雕花,浅粉色的床幔,精美的被褥,大大的梳状台上,堆满了首饰匣子。山水屏风隔面了里外两间,整面墙的衣橱。 刘瑜道:“若有不喜欢的,让人换掉就是了。” 云朝笑道:“没有不喜欢的,哥哥精心为我布置的,岂会不好?” 刘瑜满意的点头,觉得他的心思没有白花,又道:“你从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在宫里伯娘虽为你准备了些,只怕也不多,这些衣橱都空着,我已让人找了外头的裁缝,明天过来帮你赶制新衣,府里也有针线房,两边一起准备,不会让这些衣橱空着的。妆台上的首饰匣子里,都是这几年我给你存下来的,还有些是你小时候用的。你从前使的丫鬟奶娘……都被我遣走了,我听说八舅母和十三舅母给了你几个人,再加上翡翠几个,也尽够用了,回头我再给你补几个粗使的丫鬟来。如意姑姑和宫里你用的宫女,宫里也会给你送来的,小松子和小成子也会跟过来。你是郡主,身边本就有内侍的名额。如今你身份既已表明,护卫也该再添上,只翡翠几个我不放心,不过也不明着再按排护卫了,我让刘直给你挑了几个暗卫。小心无大错。” 云朝为使他安心,便也只笑着道好。 关于神臂弩的事,云朝便觉得,如果瞒着刘瑜,不免会伤他的心。 便对刘瑜道:“哥哥,你让人都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刘瑜使了个眼色,屋里的人便全部退了出去。 云朝这才道:“哥,我有神臂弩的图纸。” 前朝建国,神臂弩大放异彩,可以说前朝皇室若无神臂弩相助,根本不可能那样轻易便得到这江山。只可惜因神臂弩太过重要,是前朝皇室的绝密武器,前朝建国后,便限制了神臂弩的使用,前朝中期,出了争位逼宫之事,上位的帝王手上,也失了神臂弩的图纸,神臂弩这才退出历史的舞台。 云朝怎会有神臂弩的图纸? 刘瑜严肃道:“琯儿,此话当真?” 云朝点头道:“这样的事,如何敢和哥哥玩笑?当然是真的。我知道神臂弩的厉害,也知道神臂弩对前朝建国起了关健作用。我有的神臂弩图纸,比之前朝的神臂弩,还更厉害。其实我手上还有手弩,手弩虽在军中没什么大用,然护卫和暗卫如果配上,却有大用。回头这些我都给哥哥。” 刘瑜严肃道:“神臂弩的图纸,你是哪里来的?” 如果这图流出去,又或者别的地方本就有人有,这对大齐,绝非是好事。 云朝道:“哥哥别问我是哪里来的,哥哥只要知道,这世间,除我之外,无人知晓便好。这两样图纸我都会给哥哥,不过,哥哥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瑜道:“当真除了你,无人知道?” 云朝道:“前朝的神臂弩有无人知道,我不敢保证,至少我手上这张比前朝的神臂弩更完善的图纸,除我之我,绝无人知道,这一点,我是敢保证的。” 刘瑜按下激动的心情:“好,琯儿有什么条件?” 云朝道:“我想让燕家大哥,给哥哥献上神臂弩的图纸。这份功劳,算他一份。” 刘瑜不开心。 不是因为这份功劳要算燕云川一份。而是妹妹在意他甚过在意自己。 不过燕云川算是他的嫡系,尤其是有琯儿这一份关系在,将来也会是他在军中可以依重信任的下属,刘瑜并不在意提携他。 且以燕云川在军事上的天份,还有他的本事,也值得刘瑜依重提携。 刘瑜恨恨的捏了捏云朝的鼻子:“对一个外人,倒比对哥哥还好。好了,这个条件我答应!” 云朝忙马屁的抱着他的胳膊:“哪有对外人比对哥哥还好?燕家大哥不是外人,在我心里,他是除了哥哥之外的家人啊。哥哥不知道,燕家大哥他,对我是很好很好的,从前没有吃的……他把他的口粮都省下来紧着我,我心里是极感激他的,他救过我的命……哪怕我把命给他,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说的刘瑜又心酸又心疼。(谢谢雪舞红枫亲的打赏) 第六百三十九章节 他难道还能和那傻小子吃醋? 死也不承认自己其实是吃醋了的刘瑜忙道:“好了好了,哥哥都知道,便宜那小子了。图纸在哪里?我总得先看看到底有用没用。” 云朝翻了个白眼,她上辈子花了多少年的心血研究过的东西,会没用? “真是,我会给哥哥没用的东西?图纸现在不在我手上,为了给哥哥这样的一张图纸,我花了两三个月,一点一点画出来的呢,废了多少张图纸,才得到的完整图纸。图纸我让燕家十叔收着了,得去燕家取,我们明天就去?你让人去城外的大营里,叫燕家大哥回燕大伯家可好?哥哥放心,图纸虽在小十叔那里,却被我封上了,他并不知道图纸的内容。” 刘瑜答应下来。 又拉了云朝去他的长风院:“走,去哥哥院里也看看,让我那边的人都认识你一下,以后你去,便没人会拦。长风院连着一个小校场,你若是需要用,也可以去。对了,燕云川那小子一直夸你的箭术不错,那天我在宫里也见着了,以那小子的说法,你的箭术不止于此,回头也让哥哥见识一下,你真正的箭术如何?” 云朝笑道:“当然可以,这些日子住在宫里,一直无法练箭,害的我的箭术都荒废了。有了校场,我每天也有练箭的地方啦,对,八舅舅还送了我一匹宝马呢,我明儿便去燕家取回来。” 提起宝马,云朝想到云言和小十一叔燕展曦对他那匹马的眼热,便道:“哥,你能不能送我两匹好些的马?” “不是说八舅舅送了你一匹宝马吗?” 云朝道:“我想送给燕家的云言堂兄和小十一叔呢。” 燕家的条件不算好,倒不是买不起马,然一匹好马的价格,足抵得上燕大人那样的六品官,一家人一年的开销。 所以,这样的人家,如无必要,又哪里会因为家中子弟的喜好,便去购置好马呢? 刘瑜道:“好,回头哥哥便让人送两匹马来。但你要知道,好马虽好,想养的好,却也不容易的,便是你送去,他们也未必愿意收。养马对寻常的人家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这个云朝倒不算太担心。养马的开销确实不小,但有油坊的田庄的收入打低,燕大伯家里也会比从前宽裕的多,不至于连两匹马也养不起。当然,这前提是,大伯娘得同意堂兄和小十一叔养马才行。 但那可不是她要操心的事了,那是云言和燕展曦需要去烦的。 长风院比之云朝的悬藜院,要简洁的多,院子里除了几棵树,几乎空无一物。十分宽敝空旷。刘瑜住的屋里,看着也很简陋,不过这也只是感觉罢了。刘瑜便是再不讲究,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屋里所有的东西,任哪一件,也都价值不菲。 刘瑜笑道:“回头哥哥送你张好弓。” 看了长风院刘瑜住的地方,刘瑜便领着云朝去了校场,等刘瑜见识到云朝百步穿扬的本事,也不免啧啧称奇:“想不到燕家九叔是那样有本事的人。这若是请他去军中教习多好。真是可惜了。” 云朝笑道:“哥哥请我去也是一样的,我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是我自夸,整个大齐,想找出箭术比我强的,只怕也很难,哪怕是草原上的神射手,也未比会比我强。将来能与我媲美的,也惟有的二妹妹畅儿了。她又是天生神力,这个我却是没法比的。” 射手的力量很重要。比如云朝,哪怕她射术再好,强弓她也是用不了的。 刘瑜被妹妹自吹自雷的样子逗笑了:“这般自信?” 提到自己的专业技能,云朝才不会谦虚呢:“我又没骗哥哥。这是我的天份。天份如此,我有什么办法?我可没吹牛,我就是这么厉害啊。” 刘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自得的样子很可爱,他喜欢看她笑起来明媚的样子,她该一辈子都这般快快乐乐的才好。 刘瑜道:“燕家小妹果真如此厉害?” 云朝点头道:“她才不足八岁,便能用得上五石弓了,这还是春天就能用的,可惜没有更好的弓给她,我估计她若长大,十石弓也是没有问题的。” 刘瑜不免可惜,那竟是个丫头,若是男子,将来收到军中,必将大放异彩,成就一翻事业。 “不过一张弓罢了,回头哥哥帮你收罗一张好弓,你拿回去送她就是。” 云朝连忙道谢。 两人在校场消磨了半天,刘瑜还让云朝骑了自己几匹宝马中的一匹,并指点了一会儿她的骑术,时辰不早,兄妹两才回了刘瑜的长风院里用餐。 午餐过后,云朝回了悬藜院休息。 因着搬了地方的兴奋,且她也没有中午睡觉的习惯,便开始把刘瑜给她准备的东西一一打开来看。那些首饰光华夺目,样样都是精品,哪怕她自己并不喜欢戴首饰,也喜爱的不得了。从中挑了不少她从前用的首饰出来,让几人里最细心的墨璞收好:“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用过的,正适合畅儿和蔚儿,以后回盱城县的时候,带回家给她们。” 又给姑母,谨语表姐,还有堂姐们各挑了一样,另外四个婶子,还有叔祖母们,也都各挑了一样,给在京城的伯祖母,大伯娘,玉林,大嫂小韩氏挑的,也让墨璞另外收好,打算新年里作年礼送给她们,云朝这才心满意足的让翡翠和白脂把首饰都收起来。 而刘瑜给她捎回来的东西,则多是北地特有的皮子,足有二十多箱,看的云朝咂舌。这得够她用一辈子的吧?除了皮子,便是各种还未做成首饰的宝石、珍珠,亦足足有两箱子那么多。 至于其它绫罗绸缎,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刘瑜没准备的。 云朝直到这会儿,才有了她是大齐郡主的感觉。 土豪啊! 相比起刘瑜给她的这些,她从前得意洋洋的赚的那点儿钱,简直穷的可怜! 第六百四十章节 “发财了发财了!”云朝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全部锁上,以后这些可都是我的了。” 说的翡翠几个,不由翻了个白眼。 您发了这么大注财,谁都想到了,偏没想到给自己也添上几身衣裳的呢? 云朝回到主屋里的炕床上,在白熊皮上打了两个滚,正美着呢,就听守门的婆子过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云朝讶然,她这才回来,宫里来什么人?难不成是刘璇舍不得她,过来看她了? 忙要下炕去迎人,不想,人已经到了,墨璞在外头禀道:“郡主,是如意姑姑她们来了。” 云朝下了炕,便要相迎,墨璞已把如意请进了屋里。见她要下床,如意忙拦了:“郡主且坐着吧。别折煞奴婢等。” 又领着四个宫女和小成子、小松子行了跪礼,云朝让翡翠几个把人扶了。 又让如意姑姑坐下说话。 云朝笑道:“哥哥今儿才说了要接了姑姑来的,不想姑姑来的这么快。” 如意打量着屋里,极是满意,听了这话,笑道:“世子如此疼郡主,您身边的翡翠几个丫头,又不是会服侍人的,自是要让奴婢等早些来了。” 不管是如意姑姑,还有四个宫女并两个内侍,相比起皇宫,他们当然更愿意来王府服侍云朝这位郡主,王府比皇宫要自由的多,且也少了倾扎,更不必担心哪天得罪了人,自己就没了命。再则,以刘瑜疼这位郡主的劲儿,只要服侍好了,少不了他们将来的一份前程。 最重要的是,这位郡主也是个好服侍的。只要他们忠主,且服侍的尽心,便没什么别的需要他们担心的。这样的生活,岂不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云朝笑道:“这么大个院子,哥哥只给按排了洒扫的并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如姑姑所言,翡翠几个还真不是会服侍人的,我这里也着实缺人呢,姑姑来的正好。我还有两个丫鬟,是独孤家舅母给的人,回头也接了来。我不惯管人手的事儿,便都交给姑姑。” 如意笑道:“郡主放心,奴婢会按排好的。” 云朝又道:“有姑姑,我自是放心的。这院里是哥哥新收拾的,我也才回来,并不熟悉,姑姑您自去按排住处便好,屋里的东西,如何管着,也交给姑姑分派。翡翠她们三个,姑姑不用另外按排差事,只我出门,她们跟着便可。” 如意笑应下来。便也不再打搅云朝,自先领着人去安顿。安顿好住处,云朝便让墨璞把自己的箱匣钥匙这些,都交给了如意,如意按册对了,一一收起。 听说云朝第二天要去燕家做客,她是知道内情的,便给云朝备了份礼。 云朝想着刘瑜给了她这么大一份惊喜,自己无以为报,动动手做做羹汤慰劳一下哥哥,这却是能办到的,便打算去小厨房里,好生给刘瑜准备一份晚膳。别的她不能做,做饭却是手到勤来的。 结果才换好方便做事的衣衫,小松子便在外头禀报,说是正院那边派了人来。 却是给云朝送份例银子来的。 倒是弄的云朝一愣,哥哥这办事速度,也太有效率了吧? 来的是帐房的大管事。 见到云朝,这位被赐了主家姓的大管事,十分恭敬:“郡主的月例银子,并这几年四季份例也都折成了银子,这里是两万两的银票,郡主的禄银等,世子早就另外收了,却不在小人的手上。请郡主收下。” 竟然有两万两这么多?云朝以为几千两银子了不得了,虽然讶异,却也没说什么,只让如意收了,笑道:“劳你跑一趟了。刘管事吃杯茶再走吧。往后的份例银子,只打发人送来也就是了。” 刘管事虽说是帐房的大管事,在王爷面前,亦是得脸的,然刘瑜这个杀神,没事谁敢惹他?因着这位郡主,王府里死了多少人,所以这位郡主刘大管事也是绝不敢惹的,因此忙笑着推辞:“不必郡主赐茶,小人还有事需忙,这便告辞了,郡主若有事吩咐,只管打发人去与小人说,郡主的月例,每月初一,必给郡主送到。请郡主放心。” 云朝便打发他去了。 收王府的银子,云朝是一点儿压力也没有。不过毕竟是白得的,虽两万银对她来说是巨款了,然并没有自己亲手赚来的钱让她开心,因此也只是淡淡的让如意收了起来。 这些,以后便全由她支配了,算是她的私房。 大哥说过,她想买什么,只管买,却是不必付银子的,只管去王府的帐房支领就成,走公帐。 想到这点,云朝冷笑了一下。 这二万银,只是利息罢了。 那女人睡着母亲的男人,占着她母亲女主人位置,享受着本该属于她母亲的财富,倘若她懂得自敛也还罢了,可她却还贪心到,杀了她母亲的女儿。 她会让那女人知道,她从前的日子过的有多幸福! 云朝领着白脂正要去厨房里,便听得外头又吵嚷起来,不禁纳闷,就听小松子过来道:“郡主,二小姐要进来看您。” 云朝挑眉:“她来做什么?去告诉她,让她滚远点,以后别在我眼前晃。” 小松子从未听过云朝这样说过话,哪怕对着二公主那么讨厌的人,她也是笑着把人噎死的,他还以为,哪怕郡主讨厌二小姐,也不会这般不客气呢。 呆了一下,小松子便反应过来,忙道:“是,小人这就去传话。” 结果还没待小松子走几步,刘琬已经领着丫鬟气冲冲的冲了过来:“刘玉琯,这是我家,凭什么让那些死奴婢拦着我?” 待她看到云朝正屋里那明亮的耀目的玻璃窗,嫉妒的眼都红了。 刘玉琯凭什么有这些好东西?整个正房,所有的窗,竟然全是玻璃窗啊!整个京城都没有人这样奢侈的!这些都应该是她的! 云朝挑了挑眉,懒得和她说话,只对翡翠墨璞道:“白脂,翡翠,墨璞,你们三人,把人给我扔出去。大哥说了,谁敢乱闯我的悬藜院,杀无赫,所以摔死也不打紧。” 所有人:…… 第六百四十一章节 别人兴许会当云朝是开玩笑,只有翡翠和白脂知道,云朝还真不是开玩笑,她固然没有要杀了刘琬的心思,但对这些人不必客气,却是真的。倘惹刘琬再纠缠,云朝失了耐心,杀了她也并非不能。 翡翠和白脂可是亲眼见过救成楚风那一晚,这位郡主,曾亲手杀了多少人的。 那时候,她甚至连眼都未曾眨一下。无论她表现的有多甜美,若是触及她的底线,杀人这样的事,她不是做不到的。 因此也不必云朝再示意,三人中翡翠直接拎了刘琬,而白脂和墨璞则每人一手一个,拎起了另外的四名丫鬟,直接去了院门口,把五人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白脂素来话不多,便关健时刻,却多是她发言,看着地上被摔的狼狈不堪的五人,冷声道:“别挑衅郡主的耐心,世子的话不是开玩笑,不想死,就离悬藜院远些。” 刘琬又疼又觉得丢脸,大骂道:“竟然敢这样对我,你们等着,我会让父王要了你们的狗命!” 白脂懒得与她分辨,只是眸光一冷,森然道:“若再乱吠,我不在意打落你们的牙齿!” 刘琬被她森然的目光吓的一缩,却是不敢再开口。 白脂这才示意翡翠和墨璞进了院里,让看院的关了门,吩咐道:“以后除了长风院世子的人,其它不相干的人,不得私自放进来,若有求见的,禀过郡主,得了吩咐才能进人。” 那门房的两个婆子没想到郡主身边的人,连刘琬都敢这么狠的摔到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恭敬的应了。白脂几个,这才回了云朝身边。 云朝一哂,刘琬这种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性子,也真是被瞿氏给纵容坏了,她和刘瑜连秦王的面子都不卖,当着秦王的面儿,都敢甩脸子,何况她一个什么都不算的所谓二小姐?她倒真敢来。 云朝摇了摇头,便与白脂去了厨房里。 悬藜院里闹了这一场,刘瑜那边自得了消息,也是讶然,他在秦王面前话说的那样明白,刘琬这蠢货还真敢来,刘瑜简直不知道要说刘琬什么了。这就是无知者无畏么? 想了想,便对刘直道:“你亲自去趟正院,把跟刘琬过来的那四个丫鬟处置了。若再有第二次,便不只是丫鬟的事了。瞿氏若听不明白,你直管与王爷说!” 云朝这边,并不知道那四个丫鬟,不过是因着跟着刘琬趾高气扬来了一趟悬藜院,便丢了小命,她用心的整治了一桌色得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便着白脂请自去请了刘瑜过来一道晚膳。 刘瑜没想到妹妹竟然头一天,就亲自下厨房给他做吃的,不由心喜。 云朝擅厨艺,他是早就知道的,等尝过后,更是高兴:“我们琯儿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当真是宫里的御厨也不过如此了。往后哥哥可就有口福了,若是哥哥在家,便来琯儿这里用膳,不过也不必你每天亲自下厨,咱们要厨房里的人是做什么的?你高兴的时候帮哥哥做两道菜就是了。不用这样辛苦。” 云朝笑道:“这算什么辛苦?再则我喜欢做菜,能叫哥哥多吃些,我才高兴呢,哥哥每天忙着公事,不更辛苦?边关苦寒,打起仗来,怕是连吃饭也顾不上的,哥哥回来,合该多享些福才是。我别的帮不上哥哥,让哥哥吃的好些,却是能做到的呢。如今没有嫂嫂,可不就得我这个妹妹来关心哥哥了?” 这话说的刘瑜心里一阵慰贴。便觉得,当真是没有白疼这个妹妹。 刘瑜笑道:“那也不必做这么多,便是妹妹倒的茶水,我吃着也是香的。” 兄妹两个一道用了晚膳,刘瑜因着高兴,还喝了点酒。又叹道:“竟是可惜了,这酒没有草愿上的酒烈。” 倒说的云朝心中一动。 烈酒她有办法拿出来啊。 对她而言,酒这种朝庭专营的东西,要弄出来想赚银子,也不是难事儿。特权阶级就是有这点好。 烈酒并非是赚银子的事儿。 北地苦寒,酒能去寒。行军打仗在野外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烈酒暖身,对保持作战能力,也是有点好处的,重要的是,度数合适的烈酒可以用于杀菌,对伤员伤口的恢复,极为有用。 云朝便道:“哥哥想喝烈些的酒又有可难?回头我弄些过来送给哥哥。喝的也还罢了,烈酒对伤员的伤口恢复有大用。至少可以减少将士们的伤亡。若能弄出烈酒来,每年军中可以少死多少人呢。” 刘瑜是将军,对将士的性命比任何人都更看重,忙道:“当真?” 云朝道:“自是真的,不过,想弄出来也不容易,需要试验,用于伤口的酒,太烈或者不烈,都不行,具体怎样的烈度适合,我也不是太清楚,还需要实际用的过程中尝试才行,若是烈度不够,便没效果,烈度过了,不但不能帮助伤口恢复,还会恶化伤口呢。所以得试过才能知道,不好冒然用在伤员身上的。” 只要真的有用,试验却不是难题。 刘瑜来了兴趣:“琯儿会酿酒?” 云朝摇头:“不会。” 刘瑜:……亲妹,不会你还说这么多? 不想云朝又跟着道:“我虽不会酿酒,可我有把酿出来的酒,提高浓烈度的办法。” “酒烈不烈,不是因酿造决定的吗?” 云朝笑道:“自然是有关系的,酒好不好,肯定和酿造工艺有关,我只是把酿造过程,加了最后一道工艺,提高烈度罢了,却不关酒的品质本身的事。好的酒,经过这道工艺会更好。若是差的酒,便加了这道工艺,也只是提纯了烈度而已。可能会更好喝些,但不会比好酒提纯后更好。” 刘瑜道:“提纯?如何做到?” 云朝道:“把酿造好的酒,加一道蒸溜的工序。蒸出来的酒水,便是真正酒的精华了。不过这可不是放在锅里烧就可以的,需要工具,回头我试着画一下图纸,做出工具来,就能试着做烈酒啦。” 说到这里,云朝笑道:“哥哥,你能弄到生产酒的许可吗?” 第六百四十二章节 哪怕是后世,烟酒都是高利润的产品。酒水的利润正因为太惊人,朝庭才会垄断经营。 如果能得到生产酒水的许可,这就意味,会有源源不断的惊人的利润赚取回来。 云朝固然是想帮刘瑜的。但,若能同时赚银子,她当然也会乐见其成。 如果她只是燕家云朝,这种怀璧其罪的生意,她当然不会轻易去碰,老老实实做自己做能的,比如开开点心铺子小食肆,种种田,小日子过得去就成了,然则她不是。 她是大齐郡主啊,有这么流弊的后台,能赚的银子为什么不赚? 她不赚,别人也在一样赚着酒水的钱啊。 刘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这么能折腾……也罢,哥哥会帮你想办法的。这其实也不难,皇家自有自己的产业生意,回头我问一下皇伯父就是了,倒不必求别人。” 云朝:……卧糟,我还是格局太小啊。 她是皇室的一员呀,她做的生意,比谁都有底气挂上皇家生意的名头啊。 所以还求谁啊,大boss点头就成啊。 大齐才开国多少年?还远没到臣子们有底气敢和皇帝叫板的时候呢。 天启帝是马上皇帝,他的话,有着绝对的权威。再说,这酒可不是只用来卖的。 当然,其实军需也是能赚钱的就是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商贾发了疯要成为军需的供给商。 然,从古到今,做军需生意的,就没不赚钱的。除非朝庭到了不要脸的时候,白占白抢,则另当别论了。 云朝想到又可以赚大把的银子,眼都笑眯了。 刘瑜好笑道:“竟成了小财迷了,听说刘管事给你送了银子来,送了多少?” 云朝笑道:“两万银呢。” 刘瑜哼了一声,心道,这姓刘的管事,倒也还算识相了。当然,这钱肯定也是秦王同意,才能送来的。 要不然,哪怕他是大管事,也做不了这个主。其实论起来,二万两银子肯定是超出了实际可以拿到的份例,但有时候这帐,也可以另算。 刘琬和刘琮这些年所用,又何止两万两银? 这个数,刘瑜还算满意。 兄妹两用了晚膳,又闲聊了一会儿,刘瑜这才回了长风院。 云朝原以为第二天用了早膳,便可以去燕家的,不想她用了早膳,才一收拾好,正打算打发翡翠去长风院问一声什么时候出门,小松子便回禀,说是成衣铺和家里针线房上的人都过来了。 云朝这才想起,刘瑜说要给她做衣裳的话。 人来都来了,不好让人回去改天再过来,云朝便想着,不过是量个尺寸的事儿,便让小松子把人都请了进来。 哪里晓得,自家针线房还好,来了四个人,量好尺寸后,便问她想要做什么样的衣裳,云朝哪里耐烦听这个,只打发了如意姑姑过去与绣娘们说话。 而成衣铺的,却要复杂的多,除了量尺寸,还拿了厚厚的几大本料子样布让她选择,除了选料子,还有选款式和绣样。 云朝头疼,又忙叫了如意姑姑过来。 “姑姑,这些您看着按排便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繁杂的衣裙,我能穿到的时候少,略做几样出门穿的就成,余者都做些简单款式的,男女装各一半,骑装亦做几套,另外,除了新年前后需要穿的,余者全部做成素色的。” 做别的颜色,她回了盱县城,燕家爹娘的孝期还未过呢,她根本就穿不了。 若不是热孝已过,连素色衣裳都不能穿,只能着重孝的。也是因为过了热孝,大哥云川才能去的军中。 大齐虽有守孝一说,然这也只是针对文官了,军中却是不讲守孝的说法的。 如意只当她爱素净,便也笑着应了下来。 云朝这才得以脱身,去了长风院。 她盼着和大哥云川相见,也很想念她家美人儿小十叔。 和小十叔已是几天未见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然谈不上,但是很想他,却也是真的。 见到云朝,刘瑜笑道:“针线房和成衣铺子的人,都去了?你的尺寸量好了?” 云朝道:“量好了,有如意姑姑打点呢。我们这就出发?” 刘瑜点头:“你自己去吧,早上皇伯父让人过来传话,我要去宫里一趟,图纸你带回来给我就好。回燕家的礼,我让刘直准备好了,你捎过去即可。” 云朝道:“我让如意姑姑已经备了一份,用我自己备着的便好。” 刘瑜知道她有什么东西,便笑道:“那就两份都捎上,我给燕家的,多是北地特产,里面有些好药材,寻常人家这个难得,倒比别的强些。燕云川那里虽也会捎些回来,然到底不比我给的。” 云朝一想也是,她让如意姑姑给准备的东西里,可没有好药材。 “哥哥费心了。” 刘瑜便送了她出门,自己也骑了马,往宫里去,临行前还叮嘱云朝:“也早些回来,左右如今在家里,你想去哪里都去得,若喜欢燕家,明儿再去也就是了。” 云朝自是笑着应下。 等到东西都搬上了马车,云朝才上了另一辆她乘的马车,翡翠和墨璞骑马跟着,护着马车,她和白脂坐在马车内,往燕家而去。 好在这马车上头并无王府的旗识,倒也不引人注目。 不时,便到了燕家门口。 云朝下了马车,正遇上赶回来的燕云川。 朝阳下的燕云川,身上如镀着金光,立于马上的英姿,俊美的不象话,云朝没想到会在大门口遇上大哥,忙惊喜的扑了过去:“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才回来?” 因她穿着男装,倒也不必顾忌,云川跳下马,大笑着一把抱起她转了一圈,才放下她,笑道:“昨儿得了信,说你今天回来,我便请了三天的假,一早赶了回来。这几天大哥都好好陪陪你。走,咱们选进去给伯祖父、伯祖母还有伯娘请安,大伯怕是去衙门里了,并不在家。” 兄妹两人相携着进了院。 燕家守门的仆人,早飞奔着进去通报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节 因昨天云朝已让人送了信,说是今天要回来,因此除了去了衙门里的燕大伯,其它人都正盼着呢。 听到门房的人禀报说是云朝和六少爷云川一道进门了,燕老太爷燕宏业忙道:“快,快请进来,云书,你和你媳妇去迎一下。” 按说云朝身份尊贵,让云书小两口去迎接是极失礼,不过她到底又是在三房五老太爷身边养过的孙女,燕老夫人或者陈氏去迎都不合适。 云书和小韩氏才出正堂的门,云川已经拉着云朝的手进了正院里。 看到云书和小韩氏,云朝笑道:“大堂兄,大堂嫂,你们怎么在外头?我刚才门口刚好遇上大哥,便一道来了。” 云川也要长兄嫂行了礼,小朝氏笑道:“快进去,祖父和祖母都正等着呢,祖父让我和你大堂兄一起出来迎你。” 云朝不好意思道:“大堂兄,大嫂,万别与我客气了。若这般,我下回倒不敢回来。” 小韩氏知道她的性子,这话并非客气,便笑着拉了她的手:“礼不可失,且又是祖父吩咐的,我们还能不听不成?快过来,都正等着你呢,阿林念叨你多少回了。” 兄妹几个一道进了正院里,云川因之前回来过,便只行了辑礼。 燕老太爷年近七十,虽满头白发,大概是在温泉庄子休养了些日子,人看着倒精神,脸上并无病态。老太太韩氏六十多岁,胖胖的十分慈祥和气,云朝这边却是头一回见伯祖父和伯祖母,忙跪下磕头:“朝儿见过伯祖父,伯祖母。” 倒吓了满屋子的人一跳。伯祖母韩氏忙对陈氏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孩子起来?” 小韩氏便站在云朝身边,听了这话,也不待婆母陈氏动,便扶了云朝起来。 伯祖母韩氏道:“这,郡主这可真是折煞我们了。你们也是,还不请郡主坐下?” 云朝笑道:“伯祖母快别叫什么郡主了,在燕家,我就是你们的孙女儿云朝,若不行叩礼,回头我爷爷知道,要骂我的,若不认我这个孙女了,我找谁哭去?” 云朝待燕家人极亲近,之前住在燕大伯家里,和长辈还有兄姐们处的也好,待两位老人家,虽未见过面,却也是当成爷爷一样尊贵的。因着爷爷也常提起京城的这位伯祖父,他是爷爷的长兄,在云朝心里,亦视若爷爷一样敬着。 她虽无这个时代的尊卑观念,但就是前世,打小也有新年里给老人家磕头的传统,二十多岁那会儿,家中一位太爷过九十大寿,他们这些孙辈重孙辈的,四五十岁还有给磕头贺寿的呢,那会儿一众孙辈重孙辈的,排着队磕头领红包,竟有几十个人,排了长长的队。至今想起,心底还有温暖在。 这无关尊卑,不过是一种对祖辈们的敬重。 伯祖父燕宏业原因她身份太过尊贵,还有些拘谨,听她这么说,倒是笑起来,一叠声的说着好孩子,倒把她的身份给忘了,份佛这就真是自家的孙女一般。 又瞪韩氏:“你这老婆子,还愣着干嘛?孩子头也磕了,莫不是还心痛你那点东西?” 韩氏一拍额头:“瞧我,真个老糊涂了。”忙拉了云朝到了身边,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递了过去,“只怕你瞧不上,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高僧开了光的,带着出入保平安,你且拿着。” 却是一块和田玉的平安牌,云朝恭敬的收了下来,笑道:“伯祖母给的,定是好东西,我最是财迷。谢谢伯祖母。” 韩氏拉着她,越看越喜欢,觉得这孩子笑起来乖乖巧巧的,天生一副讨喜的样子,抚着她的背道:“哎,真是好孩子,怪道家里提起你,无不喜欢的。你爷爷也疼你。我原当这般尊贵的人儿,必天生娇矜,不想却是……” 玉林在边上笑道:“祖母,我就说朝妹妹和咱们家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偏您还念叨什么到底是天皇贵胄,不好慢怠。既是家人,可不就该亲热些?您要真把朝妹妹当什么郡主,才是慢怠呢,朝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云朝白了她一眼:“林姐姐你是常有理,你说的自是对的。” 姐妹两个如往常一般斗起嘴起来,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云川也在边上道:“林儿说的对,伯祖父,伯祖母,你们只把朝儿当自己家孙女也就是了。快别生份了。若当把她当郡主,她不自在,咱们自己也不自在。” 陈氏又拉了云朝过去,柔声道:“这些日子可都好?昨儿你派了人过来说要回来,才知道你随飞将军回王府住了,王府里住的可还自在?若有什么需要的,万别自己一个人担着。有事儿,就打发人过来说一声。” 云朝只说一切都好,笑着应下。 又见过屋里其它人,燕展昭一直在边上笑看着,云朝其实进屋第一眼,看的便是他,直到这会儿了,才说得上话。 云朝眨了眨眼,燕展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多说,只柔声道:“回来便好,一会儿与云川一起去我屋里说话。中午便留在家里午膳吧。” 云朝点头:“我天黑前回王府便成。” 又见八叔看着气色也好,云朝这才放心。 说了会儿话,燕展昭对燕宏业和韩老太太道:“伯父伯娘,我和云川还有些事要与朝儿说,先领他们兄妹去我那里了。午膳时再过来陪伯父伯娘一处用膳。” 燕宏业自是应下。 玉林却拉着云朝道:“一会儿与十叔说完话,可得去我院里找我。” 云朝笑道:“放心,我还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呢,一会儿让翡翠先给你送去。回头我们一处玩。” 等兄妹两人去了燕展昭的屋里,燕展昭吩咐听涛和白脂还有墨璞在外头守着,才对云朝道:“朝儿,你是为那图纸过来的吧?” 云朝道:“是。” 云川好奇道:“什么图纸,倒搞的这般慎重?十叔您之前怎未与我提过?” 燕展昭把封了蜜蜡的图纸拿出来,交给了云朝,对云川道:“我先出去,让朝儿与你说。” 第六百四十四章节 等燕展昭出了屋子,吩咐听涛几人继续守着,云川不禁皱眉:“朝儿,到底是什么图纸,竟是十叔也要避嫌。” 虽说燕展昭只比云川大了一岁,但燕展昭自表现出在读书上的天份后,便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子弟,又是云川的长辈,所以云川待他极是尊敬,在他心里,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避着燕展昭,总归是说不过去的,甚至根本不该如此。 云朝忙按抚道:“大哥先别不高兴,这里头的图纸,非是要瞒着十叔,若当真要瞒他,何必把这东西,交给他保管呢?” “那为何十叔还要避出去?” “十叔避出去,不过是因为这里头的东西,他不能看而已。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云朝一边说,一边解开蜜蜡,打开了图纸,一一展现在云川的面前。 云川整个人的心神,都被图纸吸引,待看了一会儿,方激动道:“这……朝儿,这些图纸是哪里来的?” 这些图纸是云朝自己画出来的,此事根本瞒不了人,她要是会做旧的技术,当然也能自己画一张,然后做旧,假托是别处得来的古董,可一来她不会,二来这图纸没法让别人看,再说画这个图纸,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成的,别人兴许能瞒下来,但她身边的人肯定瞒不了,索性也就不必找借口了。 云朝道:“大哥,是我画出来的。” 向来对云朝如中央空调一样温暖的云川,听了这话,当即板脸:“朝儿,此事非同小可,不许胡闹,你老实与哥哥说,这图纸,到底哪里来的?” 话说,如果是她站在大哥的立场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突然拿出一张神臂弩的图纸来,告诉对方是她画的,她也不信! 云朝苦逼道:“真是我画的,大哥不用担心这图纸无用,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图纸是有用的。造出来的神臂弩,威力比传说中的神臂弩更大。只要严格按照图纸生产按装就成,当然,材料也必须要符合要求才行。这个,咱们自己是做不了的,只能交给工部去负责。” 云川见她神情虽然无奈,但是极为认真,便知道这话大概是不假的。 虽然她淘气了些,常干些不着调的事儿,然而大事上头,却从没出过错。 若此事不靠谱,十叔刚才也不会那般郑重。 云川按下激动的心静,但拿着神臂弩的手依旧有些抖。 他是军人,当然知道,这张图纸对大齐的军队意味着什么! 深吸了口气,云川才道:“你告诉大哥,这图纸,你是怎么画出来的,又打算拿它怎么办?” 有些问题肯定绕不过去,不只云川现在会问,就是刘瑜当真看到这张图纸后,肯定也要问的。 不过在她决定献出图纸的时候,这些问题,不是已经想过,是必须要面对的吗? 云朝继续苦逼道:“大哥,我要说你妹妹我……是神童,有一天灵光一现,就突然画出了这些图纸,你信不信?” 云川气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脑壳上:“信!信你我也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淘气?” 云朝无辜的两手一摊,道:“很疼的哥!给你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奖励我还罢了,竟打我!我就知道,这年头说真话也没人信,说假话又要挨打挨骂,要不大哥就当没看到这图纸吧,我一把火烧了行不行?” 云川气笑了,捏着她的鼻子斥道:“又说胡话!好了,是大哥不对……且先别说这个,这东西太难得,岂能一烧了之……不过不烧更麻烦。” 说到这里,云川纠结起来。 他当然知道,手上有了这个,如果运作的好,他的功劳甚至可封公侯。但若要问这图纸是哪里来的,实在是扯不清,总不能说是从朝儿手上得到的。他绝对不能把朝儿扯进这件事情里来。以朝儿现在的地位,不需要这样的功劳,相反,若是传出是从她手上得的图纸,将会给她带来太多的麻烦。 军功,他可以自己去争。这张图纸哪怕对他有好处,也不过是能让他走些捷径罢了。若单从功劳的角度,虽有诱惑,但为了朝儿,他绝对会放弃。 可这份图纸对大齐却太重要了。 倘若大齐的军队配了神臂弩…… 云川深吸了口气。 “这件事情,朝儿和飞将军提过没有?” 云朝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老实道:“提过。不过我没说这图纸是我画的,只说比之前朝的神臂弩更好。我还与他说过,献图的功劳,要算在大哥的身上。否则我干嘛劳心劳力的,把这个弄出来?” 云川听了这话,一时心头慈味难明,妹妹聪明,何尝没有想到献上这张图的麻烦?可为了他还是这么做了。 默了半响,方揉了揉她的头,道:“既未说,以后也别提这图是你画的,哪怕对飞将军,也不能这样说。大哥不是说不该对飞将军说实话,毕竟他是朝儿在世上最亲的人,只是这事……大哥只是担心万一以为会给朝儿引祸上身,倒不如现在就把这惹祸的源头给断了。” “大哥不用多说,我明白的。”云朝忙道。云川只是不信任刘瑜,怕他有一天会因为利益,而对她不利罢了。即便是亲兄妹,有些话也不能说。有时候人为了利益,亲父子还能反目呢,更何况是亲兄妹? 云川见她没有误解自己离间她们兄妹,也松了口气。默了默,方郑重道:“你只说是从祖父收藏的古籍中得来的,因你自己喜欢箭术,这才研究了些日子,按着原稿,改进后画出来的,至于原稿,只说损毁了。这个解释固然有漏洞,如今也只能咬定这个说法了。” 云朝心道,她本来也打算这么耍赖的,只是说法略有些出入罢了,便道:“也不必提祖父的收藏,不如就说是我偶尔得到的,倒更可信些。” 云川一想也是。 他相信刘瑜也不愿意害了云朝,对刘瑜这样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至于刘瑜对上头,肯定另有说辞,绝不会提起云朝,这一点,他还是相信刘瑜的。至于具体要怎样按排,还得他和刘瑜亲自商量。 第六百四十五章节 “这图纸,现在起交给哥哥,你不必再管了。这件事也到此为止,除了我与飞将军,无论是谁,无论与你说什么,也只作一概不知,可记下了?”云川道。 这样的云川,身上不自觉了,带了在军中时才有的威严,云朝倒叫他说的一愣。 不过她也知道云川是为自己考虑,忙乖乖的应了一下,睁着双无辜的眼,眨巴了一下,才道:“可是,我答应过他,今天要把图纸带回去给他看的呀。” 云川道:“晚些我送你回去,亲自交给他便是。左右从现在起,忘了这件事,明白吗?” 云朝点了点头。 云川又看了一眼图纸,方收了起来。 想想还是叹了口气,妹妹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尽给他出难题呢。 这份功劳固然大。然若一个弄不好,功劳没了不说,还会引祸上身,还好刘瑜是云朝哥哥! 云朝等他收好图纸,立马收起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满血复活道:“大哥,其实还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的,是手弩,这个你自己用着就行,虽不适合军中,防身却是极好的。原先我身边的护卫和听涛阿弥他们都有,听涛他们现在还用着呢,不过翡翠她们进宫后,我便把我用的和她们用的,一起留在了家里,让听涛收着呢,回头也给大哥备上一份。你身边将来有了亲卫,也可以用。” 云朝便叫听涛进来,拿出了手弩,给云种示范了一下如何使用。有神臂弩珠玉在前,手弩虽然是极好的近身之器,便也不算什么了。诚如云朝所言,这东西大面积用于军队里,没什么意义。倒是亲卫配上,却有大用。 到了这会儿,燕展昭也进了屋里。 云朝已是腻到他身边,云川还不知道妹妹可能会变婶娘的悲惨未来,只当云朝与十叔感情好呢,他这边还在研究着手弩,倒也未注意,一时心痒,便要去外头试一试。 听涛特别有眼色的跟着云川出了屋。 云朝见眼前没人,抱着燕展昭,便亲了一口,燕展昭被她亲的心中发软。 他这些日子,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她遇上难事,此刻见她笑嘻嘻的抱着自己,当真恨不得永远拘了她在身边,再不必为她担惊受怕才好。理智上知道她会照顾好自己是一回事,感情上却依旧会为他牵肠挂肚。 舍不得推开她,便索性把人抱到怀里,想了想,还是叮嘱道:“云川不是糊涂的人,那图纸的事,你只交给他处理,不许再沾手,可知道了?” 云朝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家美人儿的怀抱,是她觉得最温暖和依赖的地方,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可以嫁给他呀? “小十叔,我和哥哥说了将来要嫁给你。他答应了。” 燕展昭无奈道:“傻丫头,你小狐狸的聪明劲儿哪里去了?这事岂是你能提的?” 他要是有这么好个妹妹,哪个小子来勾搭,也要打死不论的啊,更何况竟还勾得妹妹开口要嫁? 云朝双手坏着他的腰,抱的更紧了些,闷声笑道:“反正他答应了呀,不过,他说要看你的本事呢。” 燕展昭一点也不意外,拍了拍她的头,轻声笑道:“自是要看的。不过这些不是朝儿要担心的事,朝儿只管放心就是了,总不会叫你嫁旁人的。我可舍不得。我的小狐狸,自然是我的。” 云朝喜欢听这话,便扬了脸笑。 燕展昭便也松开了她,拉了她在炕上坐了:“我们一处好好说会儿话。” 又问云朝回了王府如何。 云朝笑道:“哥哥对我很好,我如今住的悬藜院里,正屋里全是大大的玻璃窗,我竟不知道如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可惜不能请小十叔去玩。不过回了王府,倒比宫里要自由的多,哥哥答应我,可以常来这边呢,以后想见小十叔也方便的很。” “秦王和秦王妃,没有为难你吧?” 提到这两人,云朝不免撇嘴:“谁耐烦搭理他们!悬藜院不与正院相干,一应吃喝都是另外备着的,哥哥连晨昏定醒都给我免了。秦王府里想必也传不出什么来。真要传出我名声不好的话,宫里也不允的。再则,我又何必在意那个?名声这种东西,不过是……”不过是上位者约束别人的工具,又或者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愚弄别人的东西。她的情况,名声好不好,与她根本无关痛痒。 燕展昭也只是担心她,才会有此一问,见她不象是骗他安心的样子,便不多说,只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若有什么需要,王府那边又不便置办的,只管让人过来与他说,他会想办法帮她送去。 云朝笑道:“知道小十叔最是不缺银子的,然我现在,也算是个富翁啦,昨儿帐房那边,便给我送了两万两银子去,说是我积年的份例折算的银子。另外我还听说,我的郡主禄银什么的,哥哥那边另外收着呢,且除了宫里赏赐的,哥哥也给了我不少的金银珠宝首饰头面,还有我自己小时候积下来的东西,我自己粗略算了一下,只怕一二十万不止呢。且他还说了,我于外头买东西,只管去王府公帐上支银子便成,左右用不到我的体已。所以小十叔,我现在什么也不缺的,只是王府里待着毕竟无趣,可惜不能住到这里来,不能天天见着小十叔你们。” 燕展昭好笑道:“提起银子两眼便发光,当真是个小财迷,看样子,我往后且得多赚些银子才是,要不岂不养不活我的小狐狸?” 云朝听了这话,大手一挥,特别壕的道:“我负责赚钱养家,小十叔你负责貌美如花。” 燕展昭哭笑不得。 这世上,也惟有他的小狐狸,会让人又疼又爱,又恨又无奈了。 燕展昭不欲再让她胡搅蛮缠的,便板着脸道:“这些日子,功课可有好生完成?” 云朝顿时心虚的呵呵一笑,往地上一溜:“我去看看大哥试了手弩觉得怎样去!”(感谢空气,雪舞红枫,卿笼寒纱,森发布艺几位亲的打赏,特别感激亲们投的月票。) 第六百四十六章节 云朝生怕去与云川说话,再被燕展昭拎进来训话,干脆溜去了玉林的院里。 燕展昭看她小兔子一样飞快的窜了,不由失笑,让人去叫了云川过来。 云川进屋,见云朝竟不在,不由奇道:“朝儿呢?” 自家妹妹平时有多爱粘着自己他是知道。 燕展昭好笑道:“怕考较她功课,大概是跑去找玉林玩了。我且问你,那图纸的事,朝儿是怎么与你说的?” 云川便把兄妹两商议的结果,与燕展昭说了。 燕展昭沉吟了一下,方沉声道:“这件事,须得把朝儿摘出去,若你不能保证,趁早把那图纸给我毁了。朝儿弄出这东西来,全是因为你。你是男儿,是她长兄,有保护她的责任,若不能做到保护她,无论多大的功劳,我也不许你去沾。我的话,你可记下了?” 云川道:“是,云川记下了。十叔放心,若不能保证朝儿的安全,别说一份图纸,便是天大的功劳,侄儿也绝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功劳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争,妹妹却只这一个。诚如十叔所言,我是男儿,又是兄长,建功自可凭我自己的本事,然若因自己的功业,而置弟弟妹妹于不利,这样的功业,不要也罢。我若因为自己的贪心,便让朝儿身陷危境,又如何对得起爷爷和父母还有……朝儿在天之灵。她是老天赐给我们家的……侄儿又没糊涂了!” 燕展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侄儿,燕展昭还是很看重的。 都说阿洛才是他们这一辈子最优秀的小郎君,其文章锦秀,不下于他,可燕展昭却觉得,子侄辈中将来必是云川才是担得起家族大任的那一个。 看着眼前英姿伟岸的侄子,燕展昭亦骄傲的很。脸色也缓和下来,笑道:“你难得在家休息几天,和你大堂兄也多相处,将来咱们这一支,倒要靠你们呢。” 云川忙道:“堂兄还罢了,我又算什么?再则一切都有十叔您呢。” 燕展昭笑了笑,倒也未再说什么。 便又问起云川的亲事:“你的年纪也不少了,虽则在军中,却也不能耽搁,你的亲事你祖父大抵要看你的意思的,你自己也要拿个章程出来。若有什么,便写信给你祖父。明秋你也该出孝了。你是长孙,你若不成亲,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也不好说亲事。” 倒说的云川脸红了一下,有些别扭道:“亲事……只听祖父的也就是了。我在军中,哪里想得起这个来?再则……也没那空闲。” 燕展昭见他脸红,也不由好笑,道:“你过年方才十八,如此年少的六品参将,便是军伍出身的勋贵人家的少年郎,实打实靠军劳升上来的,只怕也少,我是想着,兴许飞将军对你的亲事另有打算,提醒你一声也就是了。你和云洛他们走的路不一样。家里只怕是使不上力的,若你当真想在军中建一番功业,有些事情便不得不考虑好。” 云川正色道:“是,十叔的话,云川记下了。这事……我会考虑的。”不期然的,云川莫名想起一张艳若挑花的脸。 燕展昭正事儿说完,便打发了他:“若想寻朝儿说话,只管去寻她吧。” 燕展昭便出了屋。 到了外头,方才想起来,这位十叔也不过比自己大了一岁,他自己的亲事尚未定下呢,教训起自己来,倒头头是道的。 不过云朝既去了玉林那里,他倒也不好过去,听说独历沥将军送了云朝一匹好马,云言在他面前念叨几次了,便打算去瞧瞧。因此径直去了马厩中。 正房里,陈氏和韩老太太看着云朝送过来的礼,也有些为难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备份回礼去。 韩老太太想了想,摆了手:“这礼也不好回,罢了,只当是那孩子孝敬我们的。往后想法子给她补上。其它的倒还罢了,这药材是当真难得。难为她竟能备上这些。” 陈氏笑道:“绫罗绸缎象是她丫头备的,这药才,媳妇寻思着,多半是她哥哥飞将军准备的。若是别处,倒还好过几天让人回份年礼去,可那毕竟是王府。别说人家没什么缺的,就是有,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好往来。要媳妇说,前儿庄子上不是送了些东西过来么?不如就把庄子上的东西,给挑些让朝丫头捎回去。也不用另送了。她倒说在王府里吃用都是另备的,不与正院相干,倒也刚好能用上呢。” 韩老太太点头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云朝和玉林也正在屋里闲话,听玉林说十一叔这一向倒一直往外跑,云朝知道十一叔燕展曦定是忙着作画的事情呢,然而新年前后,她也帮不上忙。不过她倒是好奇十一叔进展的怎样了。 玉林笑道:“昨儿有一对沈家兄妹一起来咱们家拜访十叔的。不过那位沈家姑娘,却是我接待的呢。” 这一说,云朝立时来了精神:“沈七小姐?” “咦,你认识?” 云朝撇了撇嘴:“自是认识的。一路上同行进的京城。” 玉林道:“听说与金陵三叔家的雪妹妹的未婚夫婿家是同族,我瞧那位沈七姑娘……” 说到这里,玉林便敛住了话头。 云朝忙道:“沈七姑娘什么?林姐姐真是,与我也藏话。当心我以后再不理你。” 玉林只好小声道:“这个,按说不该说的,到底关乎人家姑娘的名声呢,你也只听听就罢了,可千万别乱说。” 云朝嗤道:“我是乱说话的人么?” 玉林忙哄道:“我不过白嘱咐一声罢了,到底背地里说人不好呢。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位沈七姑娘,对十叔象是极上心呢,不过话说回来,谁见了十叔这等人才,又不上心呢?” 云朝暗道,果然如此,话说那沈七姑娘也是奇怪,她是姑娘家的,沈家在京城与燕家又没往来,沈经年过来拜访十叔,她过来凑什么热闹? 云朝道:“林姐姐觉得她配十叔如何?” 玉林道:“沈姑娘自是不错的,然配十叔,到底觉得差了些。” 云朝听了立刻眉开眼笑。 第六百四十七章节 “林姐姐英明。” 玉林白了她一眼。 云朝笑问:“那林姐姐觉得,什么样的姑娘家,才配得上十叔呢?” 说完,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期盼看着玉林。 可惜姐妹两远未到心有灵犀那一步,玉林未曾明白她隐诲的期望,认真的想了半天,看了云朝一眼,正当云朝觉得有戏的时候,玉林道:“若说我见过的,还真有一人,我觉得和十叔相配呢,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了。” 云朝惊喜道:“谁?” 玉林道:“还记得我和你在十里香铺遇上璇玑公主的事情不?我觉得璇玑公主当真配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这世上,也惟有她配得上小十叔了。” 云朝:……! 那句“林姐姐英明”作者我可以收回么?(作者:……呵呵你说呢?我码字也很辛苦的好不好?所有角色都想造反,我还写不写文了?) 这鸳鸯谱乱点的! 我家美人儿只能是我的!我管他和谁般配呢,他就是美若天仙,也只能将就我这根霸王草!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云朝不善的盯着玉林,恨不得盯的她可爱的小米牙掉了两颗才好。 玉林被她盯的讶然,抚了抚脸,奇道:“莫不是突然发现我变的更美了?所以才盯着我瞧?死丫头,你那什么眼神!” 云朝嘿嘿笑道:“林姐姐你不是突然变的更美了,我只是想起来,我刚才让翡翠送来给我的那套东珠的簪花头面,还有那对镙丝红宝石的蝴蝶金钗,不大配得上你的美貌,我要收回!” 玉林顿时警醒,起身就拉了云朝出门:“送了我的东西还想收回,做梦呢吧?赶紧儿离了我的院子才好,快走快走,去我娘屋里说话去。” 云朝:……突然忘了这姑娘她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呀,送到她手里的东西想收回来那只能是幼想啊。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这大冷的天,走来走去的,当好玩的么? 就是想在温暖的屋子里聊会儿小天而已,怎就这么难? 云朝就觉得,她今儿一天尽给自己挖坑自埋了。 到了陈氏院里,陈氏还奇道:“小姐妹两个,怎又跑回来了?平时不是最爱凑一处说悄悄话的么?” 云朝正想哭诉,玉林已回道:“朝儿说想娘和祖母了呢,非要拉着我过来陪你们说话。” 韩老太太和陈氏听了这话,笑着把云朝狠夸了一顿。 云朝:……我敢说我不想么?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在燕家消磨了大半天,云朝方起身要回王府,云川要与刘瑜说神臂弩图纸的事儿,便送云朝回去。 到了家,云朝把云川请去了悬藜院,云川看着悬藜院,就知道刘瑜对她是极上心的,这才略放了些心。 这一回,云朝把杨嬷嬷和阿烟阿霞也带了过来,让如意姑姑把三人领去安顿,又打发了人去长风院里问刘瑜有没有回来,这边才上了茶水,正陪云川说话,刘直亲自来请,说是刘瑜请云川过去。 云朝知道他们要谈神臂弩的事情,虽然关心,但她答应过云川,不于参与这件事情,只好忍着好奇,让云川一人去了。 不过到底不放心,便让墨璞随时关注着长风院的动静。 约过了半个时辰,墨璞便过来回禀,说是云川回去了。 云朝没想到两人这么快便谈妥了此事。 刘瑜原计划第二天带上云朝去独孤家了拜访一下两位舅父并两位舅母的,不想因着神臂弩的事情不好耽搁,刘瑜去了宫里,云朝一个人无聊,只好在家里老实看起书练起字来。 午后正一个人在校场里练习箭术呢,翡翠便寻了过来,说是刘瑜回来了。 云朝道:“见着哥哥了?瞧他神情如何?” 翡翠道:“将军素来在人前没什么表情,倒当真看不出来,但瞧着刘直心情倒似不错。” 那也就是哥哥的心情也不错了?既是心情不错,想必事情办的顺利。 云朝既答应了这件事儿不再过问,自不好去问的,想了想,倒有了主意,便丢下弓箭,拿了巾子擦了擦汗,便带上翡翠,去了长风院里。 问了长风院的下人,才知道刘瑜在书房里呢,云朝又去了书房,就见是刘瑜正在写着什么。 见云朝来了,刘瑜丢下手中的笔,道:“听说你在校场上练箭呢,练完了?” 云朝一边脱了身上的披风,一边道:“完了,就是听说哥哥回来了,我过来问问,明天要不要去舅舅家。” 刘瑜一忙,倒把这事儿忘了,忙叫了刘直过来,打发人去独孤家送贴子。 这便是去了,问去独孤府上的事,原也是借口,因此有了答案,云朝也是赖着不走。在书房里磨蹭着。不时弄出点声音来,引起正写折子的刘瑜的注意。 刘瑜才提起笔没写几个字呢,倒叫她搅的写不下去,只好重新丢下笔,笑道:“有话就问,倒在这里混赖着做甚?” 云朝忙笑着扑了过去,抱着她的胳膊道:“哥哥知道我想问什么,何必瞒着我呢,我倒也不管别的,就是想问问,那个图纸的事,皇伯父可说了怎么赏燕家大哥?” 刘瑜气道:“你倒不问问,皇伯父有没有赏我。” 云朝道:“这还用问?您可是他的亲侄子,少了谁好处也少不了哥哥的不是?燕家大哥就不一样了。他的赏赐,却不好轻易定的。” 刘瑜无奈道:“说什么你总有理由回我。好了,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就能定下来的,再则经了我的手,他的功劳总要打个折扣,且他年轻,于军中又无根基,一时赏的重了,于他未必是好事。” 云朝顿时无比失望,道理她都懂,可懂是一回事,失望还是失望。 刘瑜好笑道:“难不成你还不信哥哥?便是看在你为他这般费心的份上,哥哥也不会叫他吃亏就是了。你若有空,倒去把明儿送独孤家舅舅的年礼检查一下才是正经。” 云朝倒想起上回那个黄全的事儿来,也不知道瞿家的人交给秦王后,秦王是怎么处置的,忙和刘瑜说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节 云朝原以为刘瑜听说这事儿,好歹会说点什么,结果刘瑜就象听到“你吃了吗”一样,只平静的道:“瞿家的事,你不用管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啊喂,我好歹也是当事人好不好? 云朝见他一副没什么好说的样子,被噎的顿时失了追问的兴趣,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好奇。 不过至上回陪大伯娘去独孤家作客时,八舅舅提了一下黄全和瞿家那派去刺杀的人后,也一样没了下文。 既然都不再与她提,显然是没有了提的必要。云朝也只好装作没这回事了。 她平常不往正院那边去,因此在王府也没见过瞿家的人,连上次遇上刘琬和刘琼他们时打伤的那个瞿三郎都未再见过。 倒是刘瑜问起云朝吃饭的事儿:“以后哥哥若在家,三餐便去你的悬藜院吃了,小厨房里若有什么缺的,你交待给刘直让他去办。食材有什么需要的,也与他说一声。燕家不是给你捎了不少东西回来么?上回吃的那个辣子鸡丁倒不错,晚上再做一回。” 云朝笑着应下。只是辣椒不多,倒得省着些用了。 提到吃的,云朝倒是想起上回在宫中御膳房里见到的黄油,又想起北边最不缺的奶酪来,再就是,草原游牧民族不比大齐。大齐是农耕大国,耕牛是不能轻易宰杀的。但草原上却不缺少奶牛和牦牛,这两样都是可以吃的。 云朝便问刘瑜,能不能大批量买到草原上的这奶牛和牦牛。 刘瑜好笑道:“草原上的气候不比咱们大齐,尤其是南方,不管是奶牛还是牦牛,在大齐都很难养,买回来也没用。” 云朝莫名道:“我当然知道……买它们回来,原也没指着用呀,本来就是买回来杀了吃肉的啊。” 刘瑜:…… 刘瑜自然知道这是个不错的买卖,但他是领兵打仗的人,那点利润还不至于让他动心,但云朝说的也没错。 刘瑜笑道:“就算买回去能取肉,但只为吃,运送的成本又高,便是商人,也没有单做这个生意的,利润远比做别的要低的多了。要不然,你当只你想到,别人就想不到了?” 这个道理,云朝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别人看不上,她却正需要啊。 不过云朝觉得自己也傻了,和她哥这种人,说这些不是对牛弹琴么?这事儿得找十三舅舅独孤滛说啊。 独孤滛管着独孤家的庶务,手里的生意遍及大齐南北,又不缺自己的商队,如果说动独孤滛给她供牦牛和奶酪奶干黄油这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也比她自己想办法去做生意,成本要低的多。 而且就算要牦牛肉,也不是全部要活的牛运送回来宰杀的呀,她可以做牛肉干的生意嘛。 对于一个正宗的吃货来说,牛肉脯,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云朝一想到赚钱的事儿,立时来了精神:“明天早些去独孤舅舅家,大哥你一起去吧?我们早起出发。我这就去检查一下年礼去。”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去了,刘瑜笑着摇头。 笑完,神情微敛。他知道不是他多心,妹妹确实是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她的经历的大难,还有在燕家生活了近两年的原因。 她的身上,着实有太多说不清楚,且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神臂弩,不管燕云川如何与他说的,他的直觉都告诉他,神臂弩和妹妹脱不了关系。 他又想到妹妹给刘直提供的制冰的法子。 这些天,他一直很想问一问她,但话到嘴边,却总是变成了别的小问题。 潜意识里,他总觉得他不能问,就象好,只要他一问,他就将要失去这个妹妹一样。 然而他又比谁都肯定,眼前才跑走的小丫头,确实是他的妹妹无疑。 也许……也许她只是在那段时间,有些不能对人说的际遇吧。 刘瑜安慰自己。他知道他也只能这样想。不管怎样,妹妹在就好。她身上有些秘密,还有些让人惊讶的能力,他又何必太在意呢? 同样是大哥,燕云川就能无条件的信任她,他这个做亲哥的,反倒要想那么多? 刘瑜失笑。想清楚了,心情便也好起来。 倒是刘直进了屋,见刘瑜心情极好的样子,便笑道:“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刚才遇上郡主,也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还让我给她弄些黄油和奶酪来。” 刘瑜笑道:“大概又是要做什么新奇的吃食吧。事情办好了?” 说起正事,刘直恭敬道:“是。王爷……也是默许了的。瞿家的人,凡与瞿氏娘家兄弟五服之类的瞿姓,全部被送去了西南烟瘴之地。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属下亦派了专人看管,这些人永远不会再出现在郡主面前,这一点,将军放心。” 刘瑜点了点头:“不必在琯儿面前提些瞿家的人。既是她从你要东西,你且给她准备去。对了,我看那丫头好象对做生意开铺子的事极有兴趣……” 刘直道:“将军的意思,把我们的手上的生意交一部分给郡主?” 刘瑜摇了摇头:“不必,还是让你的人管着,你想撂手?就别想这好事了。不过你吩咐下去,若是以后遇上郡主,若有需要的,就多给她些方便吧。” 刘瑜倒是想看看自己的妹妹,在没有自己明着支持的情况下,能走多远。 第二天兄妹两个一起去了独孤府上。 独孤沥因要问边关的事,叫了刘瑜去书房里详淡。 云朝便拉了独孤滛,游说起独孤滛,给她提供牦牛和草原上奶制品的事儿。 奶制品肯定没问题,但提供牦牛,千山万水的运送到清江府,别说路上牛的损耗了,就是运输成本这生意就没什么利润。云朝也知道独孤滛的顾虑,便干脆说出了做牛肉脯的生意的想法。 独孤滛好笑道:“你当别人从前没想过?但牛肉干这种东西,也只有在旅途中的人才会吃,虽是牛肉,味道也不错,但又干又硬,平时没事谁吃那个?再则到底是草原上的东西,口味也不适合大齐人。” 第六百四十九章节 云朝道:“这才是我与十三舅舅您提要做牛肉脯生意的原因呀,要是草原上的手法泡制出来的肉干那么受大齐人的欢迎,哪里还轮得上我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做出大齐人爱吃的牛肉干?” “十三舅舅就是厉害,我一说,您就想到了。” 独孤滛便道:“若这般,这生意倒是能做。”话虽如此,做什么牛肉干的生意,他毕竟没放在心上。 云朝笑道:“十三舅舅您可别小看这个,薄利多销,总的算来,利润并不会比你现在手上赚钱的生意来的少。这样,我回头让哥哥想办法给我弄些牛肉来,先做好几样口味,送给舅舅尝一尝,舅舅觉得好了,咱们现淡如何?” 独孤滛笑着应下。 八舅母冯氏和十三舅母扬氏又打发了人来请云朝过去,云朝这才辞别了独孤滛。 云朝很喜欢独孤府的花园,独孤家的老太公,也就是她母亲的祖父,是大齐的辅国公,贵为一品国公,因此独孤府的宅子,虽不比秦王府,但独孤府却不只这辅国公府这一处宅子,独孤府其它的宅子与辅国公府相联,这一大片,京城的人都称独孤府,比起来,却有两个秦王府大了。 独孤府的花园,便是辅国公府的园子与另两家的园子联起来的。 冯氏见她喜欢,便笑道:“左右我们家的人多在边关,你外祖家的辅国公府也只留了几房看宅子的,另外两边也一样空着,你既喜欢,什么时候想过来住些日子,只管过来住,便是借了园子请你那些小朋友们过来玩也是一样的。园子里便有些小院子可以住,你母亲从前在闺中时也有屋子,不过她是在边关长大的,住的时候也少,回头也叫人收拾了,你过来的时候,若不想住园子,在你母亲从前住的院子里也是一样的。” 云朝惊讶道:“母亲从前,也曾在这里住过?” 冯氏笑道:“是,不过也是前朝的事了,那会儿你母亲,还没你大呢,只也没住多久,便又回了边关。再后来,便是生了你们后,偶尔也会回来住几天。” 说到这里,冯氏怕云朝提起她母亲来伤感,便转了话题,问起云朝去拉着她十三舅舅说了半天都说什么了。 云朝笑道:“我想拉着十三舅舅做牛肉脯的生意呢,可惜十三舅舅看不上,但又疼我,不好意思拒绝。” 冯氏指着她笑道:“咱们满府的庶务,便是你十三舅舅管着,他每天手里经手的银子说出来连我都能吓着,哪里就能看上你这点生意了?不过你想做,左右也不费他什么事儿,他自会答应你呢。你这丫头也是,好好个郡主,整天倒腾这些事儿做什么?没得沾了铜臭气儿,赚银子,这是他们男人的事。” 云朝笑道:“嘿,我就是喜欢赚银子罢了。” 十三舅母杨氏便白了她一眼:“这么喜欢,也没见你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些。瞧瞧你穿的这素净。满身上下,便没个值钱儿的。” 云朝只好道:“我不爱那些。” 杨氏正色道:“便是再不爱,你的身份也摆在那里,我和你八舅母也还罢了,自己家的孩子,谁与你计较这个?然则去别人家,便当好生打扮起来才行,你这样,倒叫人觉得你失礼了。” 便是前世,还有见人要分个淡妆呢,云朝觉得十三舅母说的很对。 她这样,确实是失礼了。 云朝虚心受教:“是我的不是,若不是十三舅母提醒,我竟没想到。以后我定会注意的。” 倒说的冯氏和杨氏一叹。 这孩子没了亲娘,谁会教她这个? 卫皇后便是再疼她,身份在那里,哪里又会想到这些呢? 没有母亲教导,将来嫁人,便是贵人郡主,也少不得受婆家挑剔呢。 冯氏道:“你哥哥若去了边关,你一个人留在京城,倒叫人不放心了,要不让你哥哥去与宫里说一声,让索性也跟着我们去幽州倒好。” 若不是她与哥哥说好了要去清江府回燕家,云朝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边关的生活条件也许差些,但他们这样的人家,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相比生活条件,她更喜欢边关自由粗犷的空气,她更想去看看古代的草原,去见识一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风光,想去感受一下旷野的风,吹在身上的舒适与惬意。 但再多的诱惑,也不比家更叫她渴望。 云朝叹了口气:“怕是皇伯父和皇伯娘不会同意的,等我过两年再大些,便去看望舅舅舅母,还有外公和太祖他们。我也想他们呢,还有外祖家的表哥表姐们,我竟都未见过呢。” 提到表兄妹,云朝不由想起小风来。 不想冯氏也想了,道:“说起表兄妹,小风也在宫里,他到底和你不一样,往后你能照顾,便照顾他些,你舅舅们昨儿还说了,把小风接过来,新年就在我们府里过呢。你若没事,也常过来。左右你哥哥也要忙别的,怕是顾不上你。”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云朝固然喜欢悬藜院,但秦王府委实不是她喜欢的地方,她如今又不好常彺燕家跑,倒不如来独孤家,还自在些。 云朝便笑道:“好,估计小风知道您和舅舅们要接他来,定是高兴的。” 杨氏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说到底,是我们这些做舅舅舅母的没照顾好他。” 边关离着南疆太远,就算想照顾,也没法儿太尽心。 更何况,谁能想到,小风的父母,竟然会都去世了呢。这会儿的消息传递,又不象后世那样发达。 “这又如何怪得了舅舅和舅母们呢,好在他如今在宫里,皇伯父和皇伯娘总不会亏待了他。” 事情又哪里是那样简单的?冯氏和杨氏再是内宅妇人,这一点也不至于想不明白,可天启帝既说了要把成楚风养活在宫里,孤独家便不能再提出接了小风回去。 就是想为小风出头,也得先要天启帝表态才行。 如今天启帝只说要把小风养在宫里,别的却一概未提,独孤家便也只能沉默着。 第六百五十章节 成楚风的事情,杨氏还好,冯氏心里却有忧虑,不过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对云朝多提。说起小风,见云朝露出关心,冯氏已经满意了,这意味着,云朝会记着血缘亲情,对成楚风多些照顾。 毕竟成楚风现在生活在宫里,而刘瑜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边关,有时候甚至一年也不会回京一趟,反而让同样生活在宫中的云朝上心,对成楚风更好些。 不过,如果说到将来成楚风的前程,却只能刘瑜更帮得上忙了。刘瑜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不只是秦王府的世子,还是将来掌控北军的实权人物。所以,哪怕天启帝百年,刘瑜在继任皇帝那里,与其它亲王郡王的份量也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未来的新帝,对刘瑜不会产生猜忌的情况下。 云朝对成楚风感情复杂,不只是成楚风的命是她救下来的,也不只是因为两人有着血缘的关系,而是成楚风会让她想到自己。 如果当初的玉琯儿能早些遇上燕家祖孙,便不会那么早去了吧?就如成楚风在最关健的时候,遇上了她和小十叔。 不过,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她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想到这些,云朝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为真正的玉琯而感到婉惜了。 但,也让她对成楚风心软。 冯氏和杨氏是百年世家的贵夫人,大齐真正的贵族,只看到云朝提起成楚风的表情,便相视一笑,不再多说,倒又说过新年的事情。 作为秦王府的嫡长女,卫皇后既然让云朝露了面,这个新年,需要她出入的场合,便不会少。 独孤家是大齐顶级的权贵,卫皇后能保证云朝作为皇家宗室贵女的尊荣,然若说到寻常交际,却又不是卫皇后能使力的了。 冯氏和杨氏都是正经的舅母,冯氏便道:“你八舅舅说了,咱们得等到明春二月化冰,才会启程回去,我们家在京城也久不走动,这次既回了趟京城,应酬必不会少的,怕也要在家里宴请几回,你表兄妹们,都不在京城,回头宴请时,你也过来帮着我和你十三舅母招待客家的小姐们。” 云朝正经和杨嬷嬷学了一段时间的礼仪,如今身边又有了如意姑姑,她倒是不怯场的,便笑道:“八舅母十三舅母请放心,我定不会给舅母丢脸的。” 这原也是客气话了。 冯氏却板了脸:“郡主是大齐郡主,您能过来参加外家的宴会,这是给外家的体面,别说你礼仪没什么可挑剔的,便是有,谁又敢挑你的理不成?这世上,能挑你理的人不多,你也该当拿出你郡主的气势来。你是好孩子,然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那些看菜下碟之人。礼遇,亦当看人。” 云朝倒是听的愣了,旋即便明白了冯氏的意思,忙起身行礼,表示受教。 她前世哪怕出身不错,自己也算是举国闻名的名人,但说到底,因所爱教育关系,始终不会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特权阶级。就如现在,她虽在皇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每天接触的,也都是大齐最顶级的权贵,然而这依然改变不了她潜意识里人人平待的这个早就浸入到骨髓里的认知。 当她还是燕云朝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她礼貌周到。 然而如果她是刘玉琯,是大齐明珠,再以现在的心态去待人接物,在别人眼里,却未免觉得小家子气了。 这是她的地位所决定的。 亦是她不管如何把玉林当成姐妹看待,也绝不可能明面上,把玉林当成和她平等的朋友或者姐妹交往,而试图想让玉林和京城的明珠,成为同一个交往圈的朋友。 那对玉林,将会是灾难。 而对她,亦同样会引来非议。 圈子不同,径渭分明。 这是她一直在避免去犯的错。 见她受教,冯氏脸上神色一松,杨氏也跟着笑道:“你八舅母说的对。你这孩子也聪慧。你只记着,能收到咱们家贴子,登独孤氏门的,那便不会是寻常人家,可再尊贵的客人,不管是谁,你都有底气,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交往,对不喜欢的,亦不必勉强。你虽不比璇玑公主,却也是除璇玑公主外,最尊贵的宗室贵女,你的身份,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叫你受委屈。” 冯氏和杨氏之所以如此教导云朝,也是觉得这孩子好固然是好的,然到底是在乡间待久了,倒忘了真正的天子骄女该有的气势,这对她不是好事。 再则,也是因云朝失母,她又难得在人前露面,所以两人才会想趁着她们在京城的机会,帮云朝更好的溶入京城勋贵的圈子,让她能交几个与她身份对待的闺中好友,别说是她,就是尊贵如璇玑郡主,将来真招了驸马,自己开府后,也是需要交际的。更何况明珠这个郡主呢? 至尊的地位,是一回事,如何交际,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贵为天子,只要在世间生活,那便不可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八舅母和十三舅母的教诲,明珠会记在心上的。” 响鼓不需重锤,冯氏和杨氏见她懂事又受教,也觉得满意,杨氏继续笑道:“咱们家的梅园不错,梅园往东,还有处海棠圆和梨园,等到明春,海棠和梨花开了,你也可以过来玩几天。我却是喜欢那梨园的。前朝时,据说咱们家还修过琼花园,只可惜到底气候不适合,过了两年便败了。我是最喜欢咱们家的海棠园的。” 说的云朝咋舌,之前她还觉得自己特别壕呢,尤其是收到账房给她送去的那些银子,和清点过刘瑜给她的金银珠宝后。可如今再看看独孤府这足占了半条街的府底,才知道什么是百年世家的底蕴,以及自己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鳖的事实。 想要真正深入这个社会,看样子她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也要更加努力的去溶入这个世界才行。 她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人了。 一个真正幸运的人,是不应该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成烂牌的。 第六百五十一章节 有了这样的认知,云朝倒收敛了些自己的性子,并虚心跟着冯氏和杨氏,学了不少待人接物的道理。 刘瑜是男子,这些当然是想不到的,不过他对云朝相当上心。 从独孤家回去的路上,见云朝若有所思,刘瑜笑道:“这是怎了?” 云朝一笑:“两位舅母教了我好些东西,都是我以前不懂的。对了哥哥,两位舅母说,新年前后,舅家也有些必要的宴请,让我过来帮着待客呢。” 刘瑜点头道:“八舅母和十三舅母也是为你好。你有不会的,多问问她们。皇伯娘便是再疼你,然身份使然,有些事情,却是没办法帮你周全的。如今有了两位舅母帮衬,倒是好事。” 云朝道:“我明白的哥哥。” 不过她也知道,原以为搬出皇宫,她的日子将会比较清闲,想好好逛逛上京城的打算,大概是泡汤了。 当然也有好消息,因为过了两天,云朝便知道云川大哥升了正五品的怀化郎将。 这竟是如今燕家最高的官位了。 当然,武官和文官不一样。倒也不好比。 云朝也算了解些大齐的情况,并不重文抑武,因此这个正五品的怀化郎将,含金量其实还是比较高的,并不比正五品的一府知府的地位要差。 虽然如此,云朝其实还是略失望的。 倒是见着云川的时候,云川见她提起他的升职的事,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来,反劝了她一回:“大哥知道妹妹关心大哥的前程,然军中不比文官的升迁,如今这个正五品的怀化郎将,委实不差了。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五品都是一个分水岭,再高,大哥哪怕坐上去,也不会稳。五品怀化郎将,却是刚刚好。飞将军是真正要提拨大哥,才会给我这样一个位置。那份功劳,飞将军记在心上,并不会亏待我。再则,便是飞将军没有打算,难道朝儿就觉得大哥凭自己不能给自己挣个前程吗?” 云朝忙摆手:“大哥,我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卧糟,她要是真敢这样想,绝壁是对她大哥能力赤果果的侮辱啊。 云川自然是知道她为自己可惜的,便正色道:“朝儿,世间虽有千万条捷径,但踏踏实实的走出来的路,踏踏实实获得的成功,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难道朝儿忘了祖父的教导了吗?这一次,大哥已经是走了捷径了。若大哥真的还想得到更多,朝儿觉得这样的大哥,还配做你们的兄长吗?” 云朝听了这话,脸色微红,惭愧道:“是朝儿错了,朝儿不该放任自己的贪欲。大哥别生气。” 云朝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傻丫头,大哥知道你是为了大哥,大哥永远不会与你生气。” 云朝冷静下来,便知道云川说的都是对的,怀化郎将,对于现在的云川,已经是极高的起点了。他在军事上的天份,加上他的努力,又在军中有了自己的后台,还怕将来没有更好的前程?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 虽说云朝原对这个官职有些失望,但燕家上下却为云川的升迁而十分高兴。 燕云川自然没有忘了给祖父去信。 连燕大伯也特意给祖父写了一封信去。 不过,燕家这边,也收到了老家的来信。自然也有特意给云朝的不少信。 云川还特意托刘瑜给她捎了回来。 看了信,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云朝也略放心了些。 倒是刘瑜,虽然表面上并不管她,可她每天接触的人,刘瑜还是让人关注着,虽没有什么都过问,但在她身边出现过的陌生面孔,为了安全,刘瑜都让会人查一下底细。 因此云朝与漕马两帮的两个少帮主和福州海商陈家的公子的关系极好,走的很近的事情,刘瑜也便知道了。 这三人背景复杂,刘瑜得知他们与云朝十分亲近后,自是要让人查一下的。 刘直让人查了两人的底细,便与刘瑜回禀了。 刘瑜没想到妹妹身边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三个人,一时也有些头痛。 若只是寻常相识还罢了,他觉得这三人不适合与云朝交往,暗地里打发了那几人便是,可显然这三人,与妹妹的关系十分亲近,这便难办了。 好在刘直查过后,几人倒没什么问题,也绝不是刻意接近云朝的,刘瑜这才放心。 不过刘瑜倒是对这三位少年郎,有了些兴趣,因此虽不限云朝与他们交往,却也时刻关注着三人的动静。 还不知道刘瑜出于谨慎而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关注的云朝,此时也正烦恼着。 因转眼便是新年了,卫皇后虽流露出要接云朝进宫的意思,但被刘瑜拒绝了。 毕竟秦王府就在京城,云朝没有新年也不回家,却住在宫里的道理。 所以,刘璇忍不住,便从宫里跑了出来,找云朝打发时间。 刘璇道:“真是烦死了,你随我外头走走去。” 对于除夕前一天,这位大齐第一公主竟然还能溜出宫里来找自己麻烦,并在念叨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说刘瑜偏心,给她装了一整间屋子的玻璃窗后,还能在这下着雪的午后,试图拉自己去逛街的行为,云朝也表示无语了。 指了指外面的天,云朝抱着手炉,悲愤道:“外头?这就样的天气,您倒是和我说,您这所谓的外头,是我这悬藜院,还是王府花园,还是大街上?还是京城外?” 就是想在这下雪的天气,安安稳稳的躲在温暖如春的屋里,品个香茗,念个小诗,看个雪景,小个资,顺便提高点逼格而已,咋就这么难? 刘璇看了看屋外正飞飞扬扬洒着的雪花,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闷了,想找你一起散散心,要不,就去王府的后花园里?你们王府院子里,不是刚好有几株名品腊梅也正开着呢么?咱们赏梅去?” 云朝刚想拒绝,刘璇便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你要是答应我去,我告诉你个秘密。和你,至少是和燕家有关哦。” 云朝很想说,知道秘密多的都死的快,我这失而复得的小命,我还指着它多撑几年呢,您请好吧。 不过涉及燕家,她就不得不听了。 她没想到的是,刘璇接下来的话,却差点把她惊的从炕上跌了下来。 第六百五十二章节 “所……所以……你是说……”云朝指着刘璇,差点没被口中的茶水呛死。 鹅草,真是哔了狗了,我守着自己这点蛋糕我容易么? 怎闻着味儿的全扑来了? 刘璇一脸认真道:“可能是真的,最近刘琼的确在打听燕家十爷的事。她一个公主,没事打听燕十爷干嘛?难不成还能是帮着父亲关心进京赶考的仕子的质量?喂,琯儿,我可跟你说,刘琼那霸道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燕十爷好歹你也叫一声十叔的,你得想个法子,别坑了你燕家十叔呀。燕十爷要是真成了刘琼的驸马,燕十爷他这辈子……” 云朝:……泪长流! 你们姐妹狠!一个看上我男神哥,一个看上我美人叔,我前辈子欠了你们对吧? 啊呸,账好象不能这么算啊,他们诚然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叔,但,劳资好象和你们,也是血缘姐妹呀。 关健是,我家美人儿,他是我的啊! 想象自己和这么两个坑货竟然是姐妹,云朝萎了。 男神大哥这个,看在你的美貌上,我认了,但是你妹竟然企图染指我家美人儿十叔,这个绝壁不能忍! 云朝看着刘璇,嘿嘿冷笑了三声。 刘璇脸一黑:“你不会是觉得,我为了燕云川才……哼,我还不至于!” 不至于你冒个雪跑我这里来八卦?那您的八卦精神可真是可歌哥泣!不过是因为大哥和十叔是叔侄两,你们两公主姐妹若真嫁他们,便成了上京城的笑话! 皇家的辈份固然从来就是乱的。但皇伯父还不至于把他家为数不多的几个鸡蛋中的两个,给放到一个篮子里。完全不符合投资原则嘛。 刘璇来和她说这些,固然有八卦小分子在体内能熊燃烧的原因,但说到底,却是想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利用她对刘琼的讨厌,对燕家人的重视,通过她来打破刘琼的幻想。 只有刘琼和小十叔的事儿没有希望,刘璇和大哥的事,才更有希望。 她还真是为扫清一切障碍而不遗余力呢。 云朝当然是不可能让刘琼得呈,笑话,刘琼要是美梦成真,她就得在一边哭了。 甚至她觉得,其实刘璇和大哥,一个美艳无双,一个英俊神伟,真正的天作之合。而且娶了刘璇,成了他的驸马,对大哥的前程,也是件好事。她祝愿刘璇美梦成真。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们谁都甭拿我当枪使呀。 真是可恶的白富美! 至于自己这个伪白富美,她们也休想利用。 云朝看着刘璇的眼神冷了冷。 刘璇就知道她八千年才特么用一回的小聪明,坏了事。 果然,云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后,便懒懒的端了茶,连声音都没了温度,道:“来人,送客!” 立时,翡翠的白脂便进了屋,看着刘璇道:“公主,请。” 刘璇不可置信的瞪着云朝,感觉那天在十里香铺里遇上的那个从眼神到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疏离和冷然的家伙,好象又回来了。 这事是她想岔了,是她不对。 她不该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使用手段。 母后说过,有些人,你若想得到她的赤诚以对,便必须报以赤诚,是绝对不可以用手段的。 琯儿和瑜堂兄,都是这样的骄傲的人。 母后说过,她的那些兄弟姐妹里,惟有这两个,是值得她真诚以对之人。她不能连仅有的这点儿最珍贵的东西都因一时的小聪明而失去。 “琯……琯哥儿,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只此一次。我……”虽然满脸的羞惭,可道起歉来,刘璇依旧扬着高傲的下巴。 这才是真宗白富美的做派呀。 才从土豪的错觉中认清自己其实是个土鳖的事实的某人,看了尤其刺眼。 那便不看!云朝撇过脸去。 刘璇何等骄傲,立时被云朝的轻蔑和不屑刺痛,气道:“琯哥儿,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云朝这才抬起眼看她,冷声道:“你的意思是,你打了我左脸,我应该再伸出右脸让你继续来一巴掌,才对得起公主的这一声对不起?” “我没有!” 云朝冷笑:“那要不我也给你来一巴掌,然后也跟你说声对不起?” “你疯了!”她父皇和母后都没有动过她一个小指头好不好?刘璇不可意思的看着云朝,简直怀疑她刚才听到的话,是不是真从这个死丫头的嘴里吐出来的。 云朝两手一摊,嘴角挂着笑,眼中却没有笑意:“这就是公主的骄傲?打了我的脸,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说了对不起若不原谅,就是我不识抬举?好吧,那真是对不住了,我就是这么不识抬举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公主请吧!” 刘璇跺了跺脚,又羞又难堪,也不管翡翠和白脂还在屋里,急道:“琯哥儿,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我和你耍小心眼,是我不对。以后我绝不会如此。我……” 云朝有些讶异,这确实是她生气的理由,没想到刘璇还真意识到了。 但她可不想这么快原谅她。 公主病是病,得治,哪怕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也得治。 如意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两位小祖宗吵过架呢,在屋外急的团团转,正想进屋去劝,便看到风雪里走来一个人,眼前一亮,忙迎了上去,小声道:“世子,您可算来了,两个小祖宗正置气呢,您快去劝一劝!” 刘瑜挑眉,阿璇那丫头和琯儿吵嘴了? 两个不省心的丫头! 刘瑜眼中染了笑意,如意忙打了帘子请刘瑜进屋。 穿过中堂,一进去,便见两个丫头,一个坐在长炕上,面前的如意茶几,茶水飘氤,映着她寒着的小脸,周身的肃然。 一个正在地上跺着脚,红着脸又羞又愧。 “这是在做什么?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吵嘴?”刘瑜佯装生气道。 刘璇回头一看,心里直叫完了完了,瑜堂兄回来了,要是知道她竟然想利用琯哥儿,她就死定了。 关健是,她的小心思还不能说! 刘璇一急,扑到云朝面前,一把抱住云朝。 第六百五十三章节 “阿瑜哥哥,你回来了?我们没吵嘴,我和琯儿闹着玩呢。” 刘瑜瞥了她一眼,对云朝道:“琯儿,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璇松开云朝,使命的对云朝挤着眼。 云朝一脸惊讶道:“公主,您的眼怎么了?白脂,快过来帮公主看看。” 刘璇心里急死了,从前和人家好的时候叫人家璇姐姐,现在就成了公主!完了,这丫头这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生份了。 都是自己的错! 刘璇可怜巴巴的看着云朝。 云朝心中一软。 这个有着严重公主病的家伙平日里有多骄傲,她比谁都清楚,人家凭什么这么对自己?还不是因为把她放在心上,才会这样对她的么?她若是别人,只怕刀架在刘璇的脖子上,刘璇也不会对她说一句软话的。 云朝受不了她这小眼神。 她还是更喜欢平日里恣意飞扬的那个骄傲的跟孔雀一样的家伙啊。 云朝从刘璇的怀里伸出小脑袋,冲着刘瑜眨了眨眼:“哥哥,你来了,我和璇姐姐闹着玩呢,她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如我这般心脑宽广之人,又怎会和她计较呢?” 刘璇气的一把放开她,指着她道:“什么叫我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你还心脑宽广?再没见过比你更刁钻的丫头!阿瑜哥哥,琯哥儿欺负我!” 云朝:……她就不该心软。 终于知道什么叫倒打一耙了。 刘瑜看着两人闹,哈哈大笑,一把拎过刘璇,放到了云朝的对面,自己也在云朝身边坐了。 如意和翡翠白脂,都松了口气。 翡翠忙给刘瑜了上了花,三人退了出去。 刘瑜才摸了摸云朝的头,笑道:“好了,别和阿璇置气了。她打小被皇伯父和皇伯娘宠坏了,我们琯儿是个最心胸宽广的,咱们让着她,啊?” 刘璇:……!!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黑白颠倒了。 刘璇看着刘瑜,幽幽道:“阿瑜哥哥,是不是只要对上琯哥儿,您眼里就看不到什么是真理了?” 刘瑜被她这衰怨的眼神和语气愉悦到了,哈哈大笑,伸了手也揉了揉刘璇的头:“好了好了,你是姐姐,合该让着琯儿,回头哥哥给你好东西,我们阿璇委屈了。哥哥补偿你成不成?琯儿还小呢。” 刘璇:…… 这种被人完全不讲道理的疼着的感觉还真好!云朝马上气顺了,窝在刘瑜的怀里,对刘璇做了个鬼脸,见刘璇又要发火,才道:“好啦,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可得记得,只此一次,若有下回,我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刘璇点了点头:“是我错了,绝不会再有下次。” 刘瑜好奇的看着两个丫头,心道,还真有事?并不是无故斗嘴? “好了,你们本是姐妹,便该这样才对,现在与哥哥说一说,到底是为了什么置气?” 刘璇当然是不愿意说的。 云朝却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的自觉。 有后台不依仗,她又不傻! 难道还指着她和刘琼去抢人不成? 云朝笑道:“刚才璇姐姐与我说,二公主大概看上了燕家十叔,想招小十叔当驸马呢。” 刘瑜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看着刘璇道:“怎么回事?” 刘瑜对着外人再狠,也几乎从来没有对刘璇用这样冷的语气说过话。 刘璇吓了一跳,忙道:“我,阿瑜哥哥你别生气,我也不确定,就是……就是见刘琼最近总让人打听燕解元的消息,想着琯儿和燕家的关系,就……就和她说了一下。” “只是这样?” 刘璇拼命点头。 刘瑜这才起身,对刘璇和云朝道:“好了,你们两一处玩着,不许再置气了。阿璇你晚间便留在琯儿这里住一宿,回头我来陪你们晚膳。明天你随我一起进宫。” 说完,又对云朝道:“万事有哥哥,和阿璇一处好好玩。” 明儿是年三十,刘瑜作为秦王府的嫡长子,肯定是要进宫参加祭祀的。到时候带上刘璇一处进宫,也省得刘璇一个人冒雪回去。 刘璇不知道刘瑜为什么提起这件事情会这样生气,却也不敢问,她还真是有点怕刘瑜,便乖乖的点了头,看着刘瑜出了屋,才略松了口气,小声的问云朝:“阿瑜哥哥这是怎了?” 云朝白了她一眼,拈了块点心,悠悠的一边吃着,一边道:“有人要抢他妹夫,他能不生气?” 刘璇:“啊?” 云朝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比较道好:“你没听错,大哥打算把我许给燕家十爷呢。” 刘璇顿时斯巴达了。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hol不住了怎丢破? 云朝难得见到尊贵的公主殿下张着嘴一脸蠢萌的样子,当即被愉悦了,笑道:“快把你的下巴装回去咱们再说话吧。” 刘璇扶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做了个装好的手势,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拉了云朝道:“快与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朝笑道:“还能怎么回事?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燕十叔可是冠绝天下,世间无双,美人如玉,岂可外流?哥哥觉得,还是让我这块田消化比较好,所以就想留着做妹夫了呀!皇伯父若是看到绝世美玉一样的小郎君,还不是想留给你做驸马?这种心情,我们要理解嘛!” “可,你不是叫燕解元十叔么?且这年纪相差也太大了吧?” 云朝气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年纪相差大?我小十叔正当青春好年华!至于什么辈份,咳,我可是姓刘的!” 噢,这么说,好象也有道理。 刘璇凌乱了一把,才想起最关健的问题,气的指着云朝,咬牙切齿道:“刘玉琯!那天我说我喜欢燕云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他们可是嫡亲的叔侄!” 云朝得意的斜了刘璇一眼:“所以?” 刘璇暴走:“你休想!” 云朝两手一摊。 刘璇气道:“反正我是不会让步的。燕云川我嫁定了!” 云朝闲闲道:“小十叔我也嫁定了!” 这个可恶的恶丫头!刘璇盯着她,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嫣然一笑:“琯哥儿,我记得你好象订过亲的。”(谢谢墨莲花,雪舞红枫,书友140618135223371,may903932几位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月票推荐票!) 第六百五十四章节 云朝两手一摊:“成亲了过不好还可以和离呢。和离了还可以成就好姻缘呢。订个亲罢了,这都不叫事儿。” 其实对于当年云朝和越国公府世子徐苌楚订亲的事,卫皇后很不赞成,但是独孤王妃和徐苌楚的娘曾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已故的老越国公,也就是徐苌楚的祖父,当年曾在独孤王妃的祖父,云朝的太外祖父,也就是现在的辅国公手下当过小将,所以两家有些渊缘,再加上徐苌楚小时候便聪慧异常,独孤王妃本就很喜欢徐苌楚,徐苌楚的母亲曾氏去世前,因她娘家不显,怕她去后儿子没人撑腰,这才求了独孤氏,订下了这门亲事。 因着这个原因,卫皇后虽觉得不妥,也未反对。 刘璇那会儿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因此知道卫皇后并不赞成这门亲事。 越国公府自然是一流的勋贵,徐苌楚也确实少有盛名,不比刘瑜差什么,但宗室郡主,委实没必要订个娃娃亲。要知道,宗室子弟的亲事,多要帝后同意,归到宗人府操办的,若不是独孤王妃身份本就特殊,帝后根本不可能同意宗室里最尊贵的一位郡主订什么娃娃亲。 刘璇甚至知道,刘瑜是很看不上越国公府的。对云朝的亲事自然相当不满意。 但云朝说的这一句话,却也把她给惊了一下。 不管刘瑜如何看不上越国公府,但这亲既是先王妃订下的,那就基本上没有退亲的可能。 当然,瑜堂兄那样的狠人,刘璇觉得,他若真想退亲,也不是做不到的也就是了。 越国公府不管怎么说,也是开四国公府之一。而且是实权仅次于辅国公府的一流权贵。 一个王府,一个国公府,徜若真退要亲,大概也要让上京城的权贵圈里八卦好久了。 “你疯了?退亲?”刘璇惊讶道。此时的刘璇,还没真正见过云朝疯了是什么样子呢,不过她很快也就知道了,这丫头发起疯来,不比她狠人瑜堂兄差! 云朝鄙视了她一眼:“不合适当然要退掉。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在亲事上勉强我们不成?宁荣大长公主,不就曾和离过么?如今一样过的好好的,别说外头,就是咱们皇家,你看谁敢在她老人家面前说和离不对?我们是什么身份?当年大长公主殿下和离时,她老人家还不是公主呢。” 说起这位宁荣大长公主,连今上天启帝都要给她三分面子,就是卫皇后,也绝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拿大。 虽称她为老人家,其实这位虽然是大长公主,比天启帝还高了一个辈份,但年纪只比天启帝大了两岁。是天启帝嫡亲的姑母,云朝他们这一辈嫡亲的姑祖母。 宁荣大长公主,是位真正的传奇人物。 天启帝登基后,她是被封的惟一一位公主,也是刘璇出生前,大齐惟一的一位公主,且还是大长公主。 别看刘璇这位公主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但到了宁荣大长公主面前,也得乖的和猫一样。 在偶尔听过这位牛人的八卦后,云朝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因此打听了这位大长公主殿下的不少事儿。云朝深深的觉得,这位让人高山仰止的女壮士,才是自己心中的大齐第一牛人呢。她对她老人家的景仰,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无它,这位女壮士是正经的上马打天下,下马作羹汤的全能人才。天启帝有一次深陷重围,差点全军覆没,便是这位打仗小能手,率领自己练出来的女卫,又说动附近城中的守兵,给救出来的。 当年天启帝的父母在乱世中染了瘟疫去世,那会儿宁荣大长公主殿下也不过才十四岁未及笄的年纪,便领着天启帝这位比他小了两岁的侄儿,拉扯着当时还是小屁孩的秦王,赵王和齐王一路活了下来,后来天启帝利用父辈留下来的势力,又借了家族的势造反,这位大长公主殿下,更是没有少出力。 等到她成亲后,因乱世里养成的彪悍,不被夫家待见,甚至为了利益而牺牲了她当时惟一的只有两岁的儿子,这位侄儿还未造反成功的女壮士,便暴凑了老公一顿,然后在没有任何娘家助力的情况下,竟逼着夫家和离了。 所谓传奇,若不带上点爱情色彩,总要失色许多。这位女壮士平生里最为女人们足道的精彩一笔来了。 和离之后,她带上几个丫鬟,一路追着正如火如荼的建设着造反事业的侄儿去了,不想在路上遇上一位十六七岁落迫世家小公子正被纨绔调戏,那纨绔竟然想要掳了他去。女壮士看不过去,便救了这位落迫世家小公子一命。 可没想到,这位当时才十六岁的世家小公子,看着骑在骏马上,虽然粗布裙钗,却英姿飒爽的女壮士,爱情神奇的降临了。 因他惟一的一位仆人也死了,爱情之箭又射中心房,于是死活要跟着女英雄,决定未来的人生就跟她混了。 而女英雄这会儿正急着去和大侄儿会合开展造反事业呢,哪有心情管这么位貌美如花的小公子?救人只是顺手,带上他是不可能的。他一个小郎君,偏又是这样的样貌,乱世里着实不便。 女英雄赶了他多次,然并卵。 最后小公子逼急了,吐露出了他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的心声。 女壮士……她斯巴达了。 且不说两人一个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女壮士,一个是文弱弱的白富美小书生,只说两人的年纪,便相差了好几岁,那会儿的女壮士,已经是成过亲,生过娃,又和过离的二十二岁已婚妇人,足足比他大了六岁,这恋爱叫人怎么谈? 女壮士听了美人小公子的心声,斯巴达完就把他当成神经病,让他该哪哪凉快去了。 可,真爱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位美人竟然用他惊人的毅力缠了上去,死活甩不开,最后一路纠缠着,女壮士找到了造反事业已小有所成的大侄儿处。 左右赶不走,也不能让他吃白食,于是大侄儿看在亲姑的面子上,给他按排了个活,做账房先生,管点儿物资调配。 第六百五十五章节 美人儿一边干活,一边在人家开展造反事业的时候,他也如火如涂的开展起了追妻事业来。 女壮士实在受不了了,问他,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我改成不成? 美人儿道:“你不用改了,怎么改我反正都喜欢。” 女壮士对美人儿……完败! 后来还是未来的皇帝大侄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位美人儿小体格弱是弱了点,然而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未来皇帝大侄儿觉得,与其让他姑天天受这小子折磨,还不如成全了他呢,于是一拍板,把姑给嫁了。 老实说当时谁也没看好一个受气包和一个女壮士这样奇异的组合,然后,让全大齐人跌破眼镜的是,就是这两个实在不着调的奇异组合,竟然坚贞的从锋火连天的战争岁月,一路走到了太平盛世,并且还有一路走下去打算天荒地老的姿态。 云朝笑道:“你不是最崇拜大长公主殿下的么?她老人家和离后都能于找个辣么好的,继续滋润的活着,我不过退个亲算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好,你有本事当着大长公主殿下面前说去。” 刘璇:……亲妹,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真理——人至贱,天下无敌! 见刘璇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云朝得意洋洋的斜了刘璇一眼。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要不了多久,她就被这会儿正躺枪的宁荣大长公主殿下,给狠狠的削了一顿。当然,刘璇也未能因为她被削,而幸灾乐祸,这让云朝觉得,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璇玑公主殿下之所以未能幸灾乐祸,那是因为和她一起被削了。 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除夕这一天,祭祀过后,因晚上帝后要与民同乐,秦王府的人便被留在了宫里参加宫宴。 云朝一直到初五前一天,方才被放出宫去。 初五这一天,是大年初一后最重视的一个小年日,云朝决定去趟燕家拜个年。结果到了燕家后,一家子人凑在一起热闹,一直到午膳,云朝都未见到十一叔燕展曦。 云朝原还当他去同窗或是诗友家拜年了,到了午膳时,还未见着,云朝便问了玉林十一叔哪去了,怎中午还未回来。 这一提,玉林道:“嘿,别提了,我问你,是不是你提议让十一叔画什么市井图的?如今十一叔都入魔了,也就年三十和初一他老实待在了家里和去各家拜年,其它的时间,用了早膳出去,不到入夜不回的。” 云朝忙道:“这是为什么?” 玉林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十一叔原就喜欢书画,你说的那什么市井图,他上了心,原倒也只是去集市街巷转转,回来后便试着落笔画了几张,结果越画越不满意,他就索性也不画了,每天用完早膳便出去闲逛,说是什么走遍上京城的每一角落,把每一处风景都印在心底,往后好落笔呢,他说他一定要画出一张真正的上京城市井图。” 云朝没想到本来只是个建议,十一叔竟然这般认真对待,连新年这些天,竟然还想着画的事儿,一时竟好奇起来:“这般认真?不是说也落过笔么?你带我去看看?” 玉林不便往前院燕展曦作画的小书房里去,云朝便拉上了云言,带她去看。 等看到书房里堆了一叠的废稿,云朝才明白,小十叔为什么在十一叔燕展曦提出来他想试试画市井图的时候,竟然没有反对,反而鼓励他画。 那些画出来的图,燕展曦虽然不满意,可云朝也是懂画的,看着却觉得十分好。 她是看过她家美人儿小十叔的画的。 云朝没有想到,尽管是被十一叔嫌弃的画稿,却也不比十叔的画工差。 更重要的是,他的笔法虽不够成熟,但云朝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灵动。 市井百态,在他的笔下,竟是活了一样。已然有了他自己独特的风格。 云朝觉得,如果十一叔真的能一直象现在这样,全身心的投入到上京城的怀抱里,他的画艺,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云朝甚至觉得,将来有一天,这位十一叔,也许会成为大齐最出色的丹青大师。 至少,十一叔现在的水平,虽还有些青涩稚嫩,也足以甩一直自以为自己的画技还算不错的她十条街。 云朝激动道:“你们别管十一叔,让他去看,去体会,回头多给他身边派两个随从跟着保证安全就是了。” 给燕家拜完年,收了一堆红包后,云朝又特地去了一趟独孤府上拜年收红包,初七那天,左右无事,再加上刘璇又从宫里跑到了秦王府,云朝便决定拉上刘璇去朱雀大街上闲逛。 只有新年的这一段时间,朱雀大街上,才会允许有商贬小摊。 这也是天子与百姓们同乐的意思。 但这样的热闹,也只能维持到元宵节。 云朝不想错过看看上京城的新年的热闹盛景。 云朝出门穿着男装习惯了,刘璇倒未穿男装,只是着了骑装,倒也方便。 不过因她容貌太盛,新年里,在街上遇上能认出她的人机率太高,因此云朝是骑马,刘璇虽着了骑装,却是坐着没有旗识的马车去的。 云朝骑着马,一边闲逛,一边隔着车窗和她说话。 正看的热闹呢,对面便有和骑穿着华贵的公子们迎面而来。 其中一位,竟还是云朝认识的三皇子刘玠。 云朝正寻思着,要不要先打个招呼。 就见他们中的一位,一鞭子抽在了街上一位布衣小郎君的身上。斥道:“看什么看?见着小爷们,不躲远些,倒敢盯着小爷们瞧!” 那位小郎君只是见他们一群衣作华丽的少年郎齐齐而出,英气逼人,骏马飞扬,倒也算得这市井间难得的美景,这才多看几眼罢了。 这般无辜被人一鞭子抽来,下意识的,便抬了手一挡。 结果,便被抽中了手上,布衣小郎君痛极,刚想解释,却又被连抽了三四鞭。一身的衣衫顿时破落不堪,只得呼痛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就发生在眼前,云朝的目光,自是落在了那布衣小郎君的身上。 这一看,云朝整个人都疯了。 那布衣小郎君的手上、背上,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可见不轻。 刘玠见到云朝,正要打招呼,就见云朝闪电一般,从马上飞跃而下,如飞一般窜到那执鞭的小公子面前,一把把他从马上拖了下来,按在地上便拳打脚踢。 第六百五十六章节 那一刻,云朝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劳资要杀了这个混蛋! 这一变故太快,一群人都目瞪口呆,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连那位被打的小公子都懵逼了。 翡翠和白脂墨璞最先反应过来。忙飞奔到云朝身边,呈三角形护住了她。 那一行公子哥们见状,也清醒了过来,如何会让云朝白打了自己同伴?便也各自要动手。 翡翠三人拦着,并不动手,却也绝不容他们冲到云朝的身边。 翡翠和白脂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极是沉凝。 郡主疯了。 如果说上一次救成楚风时,郡主的眼神只是如地狱般的冷森,此时,她的眼里,却是疯狂的怒意。不让她把这口气了,只怕不行。 得让她先发泄掉这份狂怒才行。 翡翠喝道:“都不许动!” 话音才落,便听到“咔嚓”一声,翡翠扭头一看,就见到云朝弯着腰一手拉着地上被她踢的面目全非的那位公子哥的手臂,一脚却狠狠的踩在上面。扭出了一个奇异的形状。 翡翠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混蛋的这只手,大概是报废了! 许是这一下骨折的声音,唤回了云朝的理智。就见她又盯着地上被好打的半死不活,却大叫救命的家伙一眼,方回身扑到刚被打的布衣小郎君面前。 翡翠和白脂墨璞都松了口气。 明明刚才还是几乎要把人活吞了的样子,待扑到那布衣小郎君面前时,云朝的声音里已带上哭腔:“十一叔,你怎样?要不要紧?” 接二连三的变故,简真让燕展曦感觉象在做梦。 先是莫名其妙被打,接着打他的人被冲过来的一位小公子狂揍,定眼一看…… 还不如不看! 睛天霹雳啊,这正象疯了一样单方面辗杀别人的,好象,正是自己家乖巧又可爱的小侄女! 这世界疯了! “朝儿别怕,十一叔没事……真没事,别哭啊。”我一定是在做梦! 听的边上的人全部无语,泥煤呀,也亏你能说得出口,还别怕呢,这疯子是因为怕才差点儿杀了那可怜的家伙的么? 刘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忙喝斥了那些正想与翡翠几人动手的人,然后对云朝道:“琯哥儿……” 边上的人再一次呆了,三皇子竟然认识这小疯子? 云朝听到刘玠的声音,转头看了刘玠一眼。 刘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那是什么目光啊。 赤红如欲噬血。 云朝很愤怒。 刘玠忙道:“琯哥儿,他是荣国公府的……” 云朝盯着刘玠,冷笑道:“所以呢?他遇上百姓,仗着国公府的出身,打人便可以白打?很好,所以他遇上我,也可以被我打了也白打,三皇子,你觉得,我这道理,讲的如何?” 刘玠:…… 开国一王四公八候,皇室之外大齐现在最顶级的贵权,刘玠既开了口,云朝当然知道自己今天打的是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然而她不在乎! 要拼拳头我就拼拳头,要拼地位,那就拼地位好了。 这里面惟没有大齐的律法。因为他们都是不讲律法的人! 很好,大家都是特权阶级呢。 在云朝噬血一样的目光下,刘玠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和明珠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刘玠甚至怀疑,自己特么的是不是认错人了。 明珠那丫头虽然也会炸毛,但,那只是发点小脾气,伸出点小刺,和刚才那个疯子一样的家伙,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刘玠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你腿欠,没事逛什么街,还和这么一帮货一起逛! 见刘玠熄火,云朝才又回身问燕展曦:“十一叔,你要不要紧?我马上送你去医馆。” “朝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的燕展曦理智回来,他迅急的判断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如果朝儿是个男的,大家都是纨绔,打个架而已。 可朝儿她是姑娘,她是郡主啊,如果传出去她当街这么凶残的把国公府的小公子打了个半死……名声全毁了。 人打了,但事儿却不能再把她牵扯进来。再说朝儿也是为的他。 燕展蛱曦忍着痛,用未伤的右手抚着云朝的头,柔声安抚道:“十一叔没事,朝儿别担心。” 安抚了一下云朝,刚才还一脸温和的脸,在抬起头来,对着刘玠时,已是傲然:“在下柳叶巷燕家燕展曦,国子监学子,今日之事,若要追究,只管去寻我燕展曦便是,事情因我而起,与我侄子无关。” 刘玠简真要疯了,你妹的侄子呀。那是我妹好不好? 就因为是我妹我要是不处理,回去我也得被我爹给抽死! 刘玠这会儿,真的想先去死一死。 可看着云朝的样子,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但他也不能多说,这位燕展曦明显不想表明云朝的身份,才说出云朝是他侄儿,想把责任揽过去的。 真是万幸了。 刘玠当然也不会脑抽的,把云朝的身份给抖落出来。 要是让他那皇帝爹知道他妹在他眼前发疯他竟然没有及时阻止,把个重臣之后打了个半死,他也回去也只能被他爹被打个半死。 三叔家的人,尼玛全是神经病啊。 刘玠庆幸,至少他身边的人,没人认出眼前这疯子就是明珠郡主。 他是不是该去拜个香烧个佛先? 边上的人听完燕燕曦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尼玛什么狗屁的柳叶巷燕家,谁家呀没听说过!住在柳叶巷那鬼地方的人,还敢和小爷我们叫嚣!小爷们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燕展曦的话才落,便有个位置刚好可以穿过翡翠几人封锁的家伙,不知死活的冲到云朝身前想动手。 云朝才消散了一点的戾气,陡然如烈火遇风一般高织起来。想都未想,便一脚踢飞了那人。 对于一个怠拳道高手来说,哪怕她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拳脚,她最厉害的,还是腿! 众人刚才已见识过她的凶残,这会儿,再次被她一脚便把人踹飞的英姿给惊到了。 刘玠也被这帮蠢货给气的吐血,尼玛要不是硬茬子,敢在我一个皇子面前嚣张么?我都未吱声,你们倒敢英雄? 刘玠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住手!” 刘玠到底是皇子,哪怕平时再温和,可真正发怒的气势,也镇住了一帮人。 第六百五十七章节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里,几乎很少有人看过他发火。 等一帮人都不动了,刘玠深吸了口气,对云朝道:“琯哥儿,这事交给我处理,好么?” 云朝扫了这一帮人一眼,又看了一眼正躺在地上,因断臂的巨痛而晕过去的那位荣国公府的混蛋一眼,方伸手从脖子上拿出她的墨玉麒麟来,一把扯断蝇子,扔给了刘玠:“三皇子开口,我给你个面子,荣国公府要追究,只管让他们拿着这个去寻我就是。” 说到这里,云朝冷笑:“要比拳头,就比拳头,要拼权势,就拼权势,道理,律法,我不讲!你去与荣国公说,我十一叔的手若无事还罢了,我收他一万两银子的陪礼。如果我十一叔的手因那牲畜而不能提笔,荣国公最好把这牲畜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再给我废了,否则,我,活着一天,不杀他,誓不罢休!” 惹怒了劳资,劳资私造几个山寨神臂弩,轰了你荣国公府! 刘玠:…… “琯哥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说了,这事交给我处理!这玉麒麟,你拿回去,若是堂哥知道你把这个给扔出来,你……” 云朝瞥了他一眼:“不用还我,我没开玩笑,三皇子最好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云朝说完,扶了燕展曦,道:“十一叔,我们走!” 这会儿,真没人敢拦她了。 这帮纨绔们,都觉得自己够嚣张了,但尼玛谁也没嚣张到敢放出这样的狂话啊! 现任荣国公,那是和天启帝一起打天下的老功臣!这哪里冒出来的疯子啊! 真那么牛逼,小爷我们怎可能不认识? 燕展曦张了张嘴,竟觉得无话可说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迟了。好在这里除了那位三皇子,并没人认出云朝来,回头有什么,他一个人担了也就是了。再说下去,这丫头不定又发什么疯呢。 燕展曦万没想到,云朝因他受伤,无辜被人折辱,竟然愤怒成这样。 看着平时甜美淘气的丫头变成这样,他心里又酸又暖。 翡翠几人此时也回到了云朝身边,想要帮着云朝扶燕展曦,却被云朝让开了:“我自己扶。” 结果才抬脚,便听到有人喝道:“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云朝一抬头,竟见到一身官服的徐苌楚,身后跟着几人,拨开人群,行至他们面前。 徐苌楚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云朝,不过他的目光,只在云朝和燕展曦身上扫了一眼,便对刘玠行了一礼:“下官见过殿下。” 刘玠看到徐苌楚,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位可是明珠的未婚夫啊。 他会眼睁睁的看着明珠吃亏? 不对呀,这家伙扫了明珠一眼,好象不认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也是,几年未见,兴许一时未认出来也是有的。 刘玠一边寻思着,一边抬了抬手:“徐大人不必客气。” 刘玠道:“既是殿下在此……然这里是我的辖区,倒也少不得要问一声,还请殿下告之,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刘玠苦笑道:“一点误会,还请徐大人……此事我会解决,徐大人行个方便。” 徐苌楚若不行方便,把人都给抓起来,这事儿就闹大了。 这里的人,也都认识徐苌楚,听说这家伙原是进了御林军的,不知最近抽什么风,突然又跑去五城兵马司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上他。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又几乎算是同年龄人,本来还想打个招呼的,不想这货竟然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噎的每个人牙酸,都懒得理他了。 徐苌楚听了刘玠的话,未置可否,倒是看了正躺在地上的那位荣国公府的小子一眼,默了默,方道:“原是我的职责,既遇上了,不管倒是我失责,殿下见谅。殿下若是急着回宫,不如先行,这里交给我处理,如何?” 他正交涉着,云朝在一边道:“徐大人慢处理,我要送十一叔去治伤,这事我不会善了,我的条件,刚才与三皇子说了,若有问题,你只管问他。若想寻我,”说到这里,云朝一笑,“徐大人总不至于不知道去哪里寻我吧?” 徐苌楚嘴角抽了抽,却是板了脸,一脸公事公办的口气:“救人要紧,十三公子快去吧。” 云朝冷哼了一声,把人扶上了马车。燕展曦原本以为是云朝的马车,结果一上车,竟见车里坐着个神仙妃子一般的姑娘,忙低了头,也顾不上疼了,对云朝道:“朝儿,你又胡闹,你有朋友在,我如何能共乘?” 刘璇嫣然一笑:“没事,我是她姐姐,你是她长辈,便也算是我的长辈了,你正伤着,先送你去医馆要紧。” 那几鞭子抽的着实很重,燕展曦原本因为那什么荣国公府的小子被打的忒惨,和他比起来,自己这点伤那就不是个事儿,因此忘了痛,这会儿没了那小子做对照组,燕展曦这才觉得自己也快痛晕了,知道他不上车,朝儿这丫头是绝不会允的,且那位姑娘又说了这样的话,燕展曦立时以长辈自居,从善如流的上了车,没办法,再不上车他也坚持不住了。 云朝扶着他小心的坐下,没用她开口,白脂已上了马车,查看了一下燕展曦手上的伤,倒松了口气,对云朝道:“郡主放心,这伤就是看着重,不会有事的。” 云朝看着十一叔皮开肉绽的手,却心疼的想掉眼泪。 如果真伤了手,十一叔以后还怎么执笔写字画画? 他那样秀痴迷丹青,若不能用笔,和要他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云朝咬牙道:“我应该再废了那牲畜的另一只胳膊!” 刘璇听了不由翻了她个白眼。 她在马车上,当然看到了云朝发疯的全过程。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云朝已经把那小子打的半死不活的了,她若再出面,这事儿就真没法收拾了。要知道刚那一帮人里,有几个是认识她的。 刘璇这会儿倒是为刘玠头痛起来,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估计三哥回宫也得受一回无妄之灾。 不过,谁让他倒霉遇上琯儿突然发疯呢。 刘璇打量了燕展曦一眼。若有所思。 燕家,在明珠心里的地位,只怕比自己这些正经的血亲还重要呢。 第六百五十八章节 刘璇有点嫉妒的看了燕展曦一眼。 若是有人欺负她,明珠会不会也会这样发疯? 能被人这般看重维护,也是一种幸福呢。 她从前便羡慕嫉妒明珠,因为她有瑜堂兄那样的哥哥维护她,因她失踪,瑜堂兄差点杀了整个秦王府的下人。这事外头的人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若不是父皇强拦着,哪怕有秦王叔,瞿氏和她生的一儿一女,只怕也早死在了瑜堂兄的剑下。父皇不在意瞿氏的死活,甚至也可以放弃刘琮和刘婉,可是父皇不能让瑜堂兄毁了他自己。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若自己也有这样的一位亲哥哥多好。 她当然也是有亲兄弟的,可惜他们对她,利用算计多过血缘亲情。 她以前并未对瑜堂兄有多亲近,可从那回之后,哪怕大家都怕瑜堂兄,她却从心里待他亲近起来,但凡瑜堂兄回京,她都会往他身边凑,哪怕瑜堂兄再不耐烦,她也如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不过是心里希望,假若有一天,她也被人欺负了,瑜堂兄也能象对明珠一样对她。哪怕不能,有他待明珠一半的好,她也满足了。 这一次,看了明珠如何待燕家人的,刘璇更加庆幸自己选择与这对兄妹亲近。 刘瑜打量了燕展曦一眼。 明珠叫他十一叔,那应该是她的小十叔的兄弟了? 明珠说的没错,燕家儿郎,果然都是一副好样貌呢。 燕云川英伟不凡,眼前这位,斯文俊美。 不知道明珠的那位小十叔,又是何待的风采? 刘璇有心想问云朝几句,但见她寒着张脸,眼睛红红的,周身都是冷森的杀意,倒不敢多说。 一时车里静的针落可闻。 半响,倒是云朝先开了口,哑着嗓子问刘璇:“璇姐姐,你和我说一下荣国公府的情况。” 今天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轻易揭过去的。 荣国公府那小子被她揍的太惨,说不定一条胳膊真的废了。那会儿她失去了理智,下手完全没有轻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小子伤的到底有多重。 尚若荣国公府那小子的胳膊真的废了,荣国公府肯定不肯吃这个亏的。别说她只是个亲王府的郡主,便是皇子行凶,荣国公府也不会轻易把这事儿揭过去! 但,做了的事情,云朝也不后悔。她知道,如果重新来一次,她依旧会揍的那小子半身不遂。断一条胳膊,真是便宜他了! 云朝咬牙:“刚才应该再断他一条腿!” 刘璇、燕展曦:……!! 刘璇道:“琯哥儿,你这回真的是闯祸了。” “皇伯父会因此要了我的命?” 刘璇苦笑:“你就是杀了他,父皇也不会要了你的命,可你没听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话?” “皇伯父会让我也断一条胳膊?” 刘璇摇头,觉得这货没法沟通了。 想了想,刘璇道:“也罢,反正事也出了,是我跟着你一道出来的,这事儿,我给你担着,回头只推到我身上就是。” 云朝听了心里暖暖的,却冷笑道:“阿姐放心,我是姑娘家,别说断胳膊了,皇伯父就是再生气,也不会动我一根手指头,大不了就是关我一回,最坏的,不过是捋了我郡主的封号,你当我在乎?” 刘璇被她一声“阿姐”给愉悦了。这丫头,只怕到这会儿,才把自己当成家人看待吧? 刘璇笑道:“放心吧,阿瑜哥哥在一天,独孤家在一天,没人敢对你如何,你那郡主的位置,稳的很呢。就如你说的,大不了也就是关几天,我陪你就是了。荣国公府再生气,也只能忍着,别说阿瑜哥哥了,你忘了独孤家舅舅们也在京里?要我说,你也别回秦王府了,干脆去辅国公府住几天去。荣国公就是敢去皇宫里闹父皇,可他决没胆子跑到辅国公府去撒野的。回头让独孤家的八舅舅出面给你善后。” 这丫头,莫不是正因为想通了独孤家的人在京城,听怕她把天给捅漏了,父皇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纵着她,所以她才胆大包天的吧? 刘璇觉得自己悟了。 不想云朝却道:“我去麻烦独孤家舅舅做甚?” 才顿悟过的刘璇听了这话,不由又糊涂起来:“你……不指着独孤家八舅舅,你还指着阿瑜哥哥?你可少给阿瑜哥哥惹麻烦吧。对上荣国公,阿瑜哥再厉害,那也是晚辈,独孤舅舅就不一样了。荣国公能跑到皇宫里闹父皇,能去找秦王叔的麻烦,能以老卖老问阿瑜讨公道,你让他去辅国公府撒野看看!大齐没人敢去你外祖家辅国公府撒野。你听我的没错。” 云朝觉得憋屈。 抬了脸,云朝对刘璇道:“我刚才对三皇兄说的话,没有开玩笑。” 刘璇:……卧糟这货真的疯了。 一直未出声的燕展曦道:“朝儿,你确实太莽撞了。你是姑娘家,回头被传出凶残的名声,如何是好?好在我瞧着刚才的人,除了三皇子殿下,倒也没人认出你,这件事情的后果,我来承担,左右我对功名也没什么兴趣。大不了,也就是被被捋掉功名,做几天牢罢了。” 十一叔你太天真了。这是捋功名和坐牢的事儿么?若我今天只是个平头百姓,打了荣公国府的公子,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在那帮人面前走了?只怕这会儿早就没命了呢。 对着燕展曦,云朝收起身上的戾气,笑道:“十一叔放心,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说让荣国公府给你一万两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荣国公府就必须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常人别和神经病比中二,左右这光脚的神经病我当定了。我到是要看看,荣国公府敢不敢和我比谁更疯!” 么么的,劳资不和你们玩正常人那一套了! 刘璇、燕展曦:……!! 想开了,云朝索性光棍起来。 云朝刚才对刘玠放的那些狠话,其实是在警告那一帮纨绔,别去燕家找麻烦,谁找麻烦,谁就是她的仇人。 只要那帮人不敢去燕家找麻烦,她便没有后顾之忧。 当然,那些人若真敢去燕家找麻烦,她就说到做到! 第六百五十九章节 那半身不遂的家伙,应该庆幸,他今天伤了的是十一叔,若是小十叔,刚才就不是断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决定当光棍无赖的云朝索性也不烦了,放松的靠在车壁上,对刘璇道:“阿姐不用愁了,和我说说荣国公府,我好心里有个数。” 刘璇心里暗骂了一声,你好有个屁的数。 不过,还真得和她说一下荣国公府的情况,也好叫这丫头收敛点才好。 刘璇道:“四大国公府,首位便是你外祖家辅国公府,你太外祖他老人家还健在,辅国公府比靖海王府在大齐的地位,其实只高不差!当年若不是你太外祖爷爷他老人家坚辞,独孤家现在也是异姓王了。除了辅国公府,四国公里最有的地位的便是越国公府。刚才咱们遇上的徐苌楚,你不是还和他打了招呼么,他是你的未婚夫婿,越国公府的情况,我也不和你说了,余下的便是荣国公府,最后是宁国公府。荣国公府的国公爷,比父皇还大了十来岁呢,和父皇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立过大功,要不然也不会封公。父皇平日里对他也是很尊重的。荣国公又是个爆碳性子,平时最不讲理的。反比越国公府和宁国公府的人,更不好得罪。至少越国公府和宁国公府的人讲理。” 得,云朝一笑,不讲理遇上中二病,还旗鼓相当了。 看样子她必须走中二路线了。 云朝道:“我知道了,不过阿姐,这世上有些人,你和他讲道理,他跟你讲拳头,你和他讲拳头,他和你讲权势,你和他讲权势,他和你讲律法,等你和他讲律法了,他又和你讲人情世故,反正是没法谈到一起去的,那就索性不谈了。我打了荣国公的儿子,这是事实,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爱咋咋地吧。但他们家一万两银子我是要定了。给了我一万两银子再论,其它免谈。” 刘璇觉得这货一定中邪了,一万两,当天上掉下来的呢,回头她父皇只怕为了安抚荣国公,还得倒给人家一万两呢。 刘璇严肃的纠正了她认识上的误区,道:“你刚才打的那混蛋,他不是荣国公的儿子,是他最宠的嫡次孙!” 云朝一愣:“噢,孙子呀?那更白打了。” 刘璇:……!! 到了医馆,云朝扶了燕展曦下车,燕展曦听她说了半天完全不讲理的话,也懒得再开口了。好在他的伤只是鞭伤,看着惨烈了些,上了药包扎好,医馆里的郎中只说没事,静养着就好,不会留下后遗症,云朝这才真的放下心来,问了些医嘱,又让白脂按方子抓了药,云朝打算借刘璇的车把燕展曦送回去。 他们这里且先不说,只说云朝扶了燕展曦上了马车,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她扬张而去,离开案发现场,只好看着刘玠,让他拿个主意。 虽然徐苌想接了这事儿,但刘玠却不能这么办,否则回宫后若是父皇知道这事,他更得被削。父皇可以容忍他犯错,却决不会允许他置兄妹亲情不顾。 他是行凶的那个小疯子的兄长,他来处理,是家事,徐苌楚处理,事儿性质就不一样了。 刘玠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那只墨玉麒麟,对徐苌楚道:“刚才打人的是我弟弟,徐世子应该很清楚。不如徐世子只当没看到,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如何?这事原是因陈二郎先打人引起的,但家弟出手太重,伤了陈二郎,却是他的不对,我这做兄长的出面去荣国公府陪礼,也是应有之义,徐世子觉得呢?” 么么的,小徐你最好正常点,这会儿别涮你未婚夫的存在感。 徐苌楚原是想帮云朝擦屁股的,不过人家兄长跳出来要解决问题,他这个快下岗的未婚夫,好象也确实没什么立场非死缠着上去找荣国公的削,因此一笑,道:“既然殿下说是家事,我倒着实不好插手了,也罢,今天的事,我便当没看到。告辞。” 等徐苌楚带着下属走了,刘玠才学声道:“还不快把陈二送去医馆里?刘珂,你快去请太医到荣国公府等着,我们先去医馆看看伤势如何,然后抬陈二回荣国公府。” 等刘珂打马去了,陈二郎的小厮也抬了陈二去往附近的医馆去,才有人问刘玠:“殿下,刚才到底是谁打的陈二啊?”没听说过殿下还有这么位凶残的弟弟啊。 刘玠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不想死就别问,还有,谁也不许去柳叶巷燕家找麻烦。” 见有人还不服气,刘玠冷笑道:“若你们非要去找死,我也不拦着。刚才他走前说的话,你们没听到?我再提醒你们一声,他不是开玩笑的。” 众人:……那疯子到底特么的是谁啊?求科普! 刘瑜显然没有给大家科普的兴趣,跟着去了医馆。 医馆里的人,看到陈二郎,也是一阵心惊,这到底多大的仇呀,把人打成这样。 陈二郎的小厮快急疯了。 若陈二郎没事还罢,好歹他们说不定还能留条命在,若是陈二郎的胳膊真废了,他们的命也就玩完了,明天的太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大夫,请千万救救我们家小公子啊。” 那大夫斥道:“闭嘴,没见老夫正在把脉?” 把了半天脉,又察看了一下陈二郎的伤势,那大夫叹了口气:“有内伤,好在不致命,我先开药,你们让他吃着,大概半个月便能养好,但他这胳膊,恕我医术不精,却没办法了,你们另请高明吧,他这伤,不好大动,你们抬人回去的时候千万注意些,再弄的伤上加伤,那谁都救不了他。胳膊的断骨,最好请太医院的人帮着看看,再拖可就真废了。” 刘玠道:“胳膊还有救?” 那大夫点了点头:“但必须找个医术高明,擅长接骨的。且就算接好,将来也不能着重。” 刘玠心头一松,医术好的,他倒不愁请不到。 陈二这胳膊能保住,事情的余地就大。 刘玠决定,他下半辈子,都绝对会离明珠那小疯子远远的。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得先把眼前的难关给过了。 第六百六十章节 刘玠让人拿了药,把陈二郎送回了荣国公府。荣国公府自是一阵大乱,可送陈二郎回来的,是皇子,他们也不敢多说,刘玠便要求见荣国公。 好在这会儿是新年,荣国公还真在家里。 见到荣国公,刘玠便把今天的事情说了。荣国公也知道了陈二郎的伤势。 若是刘玠打的陈二郎,他也就忍了,可却被一个未表露身份的郡主把自己孙子打成重伤,荣国公怎么忍?偏这孙子,又是最得他喜欢的,如今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叫他如何不心疼? 刘玠把墨玉麒麟递给了荣国公,道:“我帮明珠给老国公赔个礼,然老国公也知道,我能做的也只这些。” “这事与殿下无关。”荣国公咬牙道。 刘玠一笑:“这墨玉麒麟,我是帮着带到了,老国公若还生气,要么去找秦王或秦王世子,要么还是进宫去与我父皇说吧。” 荣国公可没疯,秦王与他没那么大的交情,找刘瑜这事儿他讨不了便宜,于是果断的拿了那墨玉麒麟进了宫。 云朝送了十一叔,刚回秦王府,便有宫里的人来接,她倒也痛快,衣衫都未换,就跟着人进了宫。 “明珠,你给朕说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云朝看着震怒的天启帝,一脸乖巧道:“今天什么事?” “打人的事!你好好个姑娘家,当街行凶,打断了别人的手臂,谁给你的胆子?” 云朝平静道:“皇伯父您说的这事啊?我有和他们讲道理的呀,皇伯父您听我说,陈家那孙子仗着国公府的势,无缘无故打了他看不顺眼的燕家公子,我就仗着秦王府的势,无缘无故打了看不顺他的陈家孙子。我们讲的都是仗势欺人的道理啊。就是这么个事儿。” 天启帝:……闺女你说的好有道理,你皇伯父我竟然无言以对。 天启帝不想充当家长的角色和这熊孩子讲道理了,决定他还是扮演他最擅长的皇帝角色比较靠谱。 摆出了帝王的威严,天启帝沉声道:“荣国公告状,都告到朕的面前来了,你别和朕满口歪理,现在出宫,去荣国公府赔礼道歉!” 云朝一脸的不可置信:“您让我和那孙子道歉?” “你打了人不该道歉?” “我都说了,我和他讲同样的道理,凭什么他讲仗势欺就可以,我仗势欺僦得给那孙子道歉?他一个荣国公府的孙子,比我这大齐郡主还尊贵?” 天启帝气疯了:“什么孙子孙子!你这孩子……” 云朝一脸无辜:“皇伯父,不是您说,今天被我打的是荣国公府的孙子么?我不叫他孙子,叫什么?” 天启帝:…… 深吸了口气,天启帝道:“先去荣国公府赔个礼,回来朕再好好收拾你。” 云朝道:“我没错,圣上若非要我道歉,我也认了,左右人家有爹有祖父可以依仗呢,我娘死了,我爹看见我就象是看见一陀****,我原觉得自己这陀****至少有个伯父可以依靠,结果人家的孙子做错了事,有祖父来逼着别家的孩子去赔礼,可笑我伯父堂堂大齐天子,竟真就让自己家的孩子去给别人家的孩子赔礼!是呀,人家有祖父宠着呢,可不就能横行霸道?谁让我祖父仙逝了呢。我去!不过,圣上,去完我也得找我祖父哭诉去,出了荣国公府,我就直奔我们家的皇祖陵去了,谁也别拦我!” 天启帝:……!你是****,朕是什么?我老刘家一家子都被你这熊孩子给骂了。 不想他这做皇帝的还没说什么呢,云朝继续道:“他一个荣国公府的孙子,也看能不能担得起我大齐郡主的赔礼,等我赔完了礼,他最好一辈子别出荣国公府,我说了,荣国公府不给燕家一万两银子的赔礼金,我就弄死他!” “放肆,你一个姑娘家,差点把人给打废还罢了,当着朕的面,你要弄死谁?开口闭口弄死,是你该说的话?朕不罚你,越发没个样子了!” 云朝一脸无所谓道:“我这不是被人弄死过一回,有经验了么?别人做的,我还说不得了?” 天启帝:……! 天启帝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灰心过。痛心疾首的看着云朝,道:“你这孩子,怎变成了今天这样?” 云朝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是呀圣上,我怎么就变成了今在这样呢?从前我多乖巧呀,就是前些天在宫里,也是又甜美又可爱又贴心的小闺女是不是?您当时还夸过我呢。我娘和皇伯娘都说过,我就是她们最贴心的小棉袄呢。人家的孩子横行霸道,还有祖父宠着,我这么乖巧甜美贴心的好孩子,却被你们逼成了这样,不是我说,皇伯父你们这家长当的,真不如人家的家长!” 合着还是朕和皇后的错了? 天启帝被气笑了,却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心疼和内疚。 他实在是没法和这熊孩子讲道理了。 天启帝怒道:“来人,让刘瑜给朕快点滚进宫来。” 指望云朝去赔礼是不成了,天启帝决定好好扳回她的性子,又道:“来人,把郡主给我送去昭华殿,就说是朕的意思,禁足一个月,除了送去一日三餐,谁都不许见她!” 关就关,云朝倒无所谓,反正上辈子她宅习惯了,就当修心养性了呗,又不是去天牢,昭华殿条件多好呀,堪比五星级的宾馆呢。 不过,事情还得解决。 被人送走之前,云朝收起一脸的嘻皮笑脸,正色道:“皇伯父,指望我赔礼,除非我死。可荣国公府那孙子要是不给燕家送一万两银子医药费,也除非我死。否则这账我必和他算的。您知道,他就是身边护卫再多,以我的箭术要他的命都不难。当然,皇伯父,还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天启帝忍着怒意倒问了一声:“你倒与朕说,什么办法?” 云朝敛目垂手,恭恭敬敬的站好,道:“关我一辈子,或者……处置了我。” “你这个孽子!”天启帝听的惊心,气的拿了桌了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不想云朝根本就没让,还巧妙的让那砚台,不着痕迹的砸中了自己的头,墨汁混和着殷红的鲜血,涂了她一脸。(谢谢再坚强也是个女人,森发布艺两位亲的打赏,求月票,) 第六百六十一章节 云朝也不管,反扬起脸,笑道:“圣上现在骂我孽子的样子,和秦王骂我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呢。” 天启帝:…… 无力的挥了挥被气的发抖的手,让人把云朝带了下去。 看着她清瘦倔强,挺的笔直的背离开御书房的背影,天启帝捂着胸口,委顿的坐到龙椅上。 想他一辈子英明神武,不敢说堪比尧舜,却也敢自称开国明君,结果却偏拿自家的熊孩子没一点办法。真正是打不得,骂不起。不但打骂不成,还被这熊孩子气的七窍生烟,气完了,想着她那些明明嘻皮笑脸,却又挖人心肝的话,又觉得心痛。 是呀,那孩子没说错,从前多乖巧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还不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给逼的! 天启帝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让瞿氏那毒妇进秦王府的门! 就因那毒妇,自己最得意的侄儿,成了个心狠手辣暴虐冷森的修罗。自己最乖巧软糯的侄女,成了下手狠辣一言不合就敢要人命的无赖。 且不提天启帝如何,云朝被内侍扶出了御书房,出了门,云朝便甩开了内侍的人,虽然不该迁怒别人,云朝也没好气的道:“放开我。” 先给自己出神入化的中二演技点了个赞,然后便痛的呲牙咧嘴。 没想到这砚台砸起人来,竟然这么疼,早知道她就不用苦肉计了。 送荣国公出宫的秉笔大太监沈芳正进院,迎面便看到云朝一脸的墨汁和鲜血,正在那呲牙咧嘴呢,吓的小心肝儿乱跳,忙上前扶了云朝:“我的小祖宗哎,这是怎了?” 云朝故作不在意的道:“沈公公,您别管我了,皇伯父正生气呢,您快进去劝劝他,可万别气出什么来,便是我的罪了。我先回昭华殿去。” 沈芳哪里敢让她就这么去?一边扶着云朝,一边心疼道:“这样子,若叫皇后娘娘瞧着,不定多心疼呢,且听咱家的劝,先去偏殿里清洗干净,再回去不迟。” 又骂两个小内侍:“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叫御医来。” 云朝心道,我好不容易施了回苦肉计,若不叫人看看我现在的惨样,我不白受罪了? 因此一昂头,继续发扬她中二的本质,道:“不去。皇伯父要罚我禁足呢,我哪里敢劳烦御医?公公您且去瞧皇伯父去。” 说完,一把推开了沈公公,撒腿往外跑。 沈芳和两位小内侍,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跑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沈芳跺了跺脚,斥骂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去追?” 等两个小内侍追了出去,沈芳摇头叹了口气,进了殿内,就见天启帝正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叹气呢。 沈芳是知道天启帝真心疼爱明珠郡主的,万没想到,竟会闹成这样,见了天启帝的样子,沈芳道:“圣上。” 天启帝见了沈芳,叹了口气道:“你去吩咐一声,让御医去给那丫头看看。可别留下疤痕。” 沈芳道:“老奴刚遇上小郡主,已吩咐过了。小群主若是知道您这样关心她,不定多高兴呢,小郡主惹您生气了?” 天启帝冷笑道:“她高兴?朕生气?朕没那心情与她生气,你都听听那丫头说了什么,她倒委屈上了,说别人有祖父疼,她的祖父去世了没人疼她,回头去荣国公府赔了礼,也要去皇祖陵哭她祖父呢。她可什么都敢与朕说!朕是真头疼啊,你且说说,朕几个孩子,哪个又敢与朕这般胡搅蛮缠?就是阿璇,也没她胆子大!朕从前竟真当她是个乖巧的!” 沈芳噗嗤一声笑,给天启帝沏了杯茶递了过去,劝道:“小郡主这么说,是把圣上当伯父撒点儿娇,而不是当天子敬呢,若是不相干的人,哪里又敢惹圣上您生气?这孩子有了委屈,可不就和大人撒娇蛮缠?原是一家子娇宠着的,荣国公府那小二郎荣国公宠着,小郡主圣上和娘娘何尝又不宠了?都是娇宠的孩子,您特特让她去赔礼,小郡主可不就拉不下这脸来?便是使了点性子,也是该的,小郡主若真个与别人一样在您面前不敢说话,您倒更该生气了。要老奴说,这就是孩子们斗气,一时失了手,不是老奴给自家孩子说话,小郡主可不是那不讲道理仗势欺人的孩子,咱们小郡主那是路见不平呢,下手重是重了些,可真不是没理的一方。荣国公那人,圣上还不知道?先缓着,赶明儿圣上赏那陈家小二郎些上好的药材,老奴亲自送去,荣国公的气,大抵也就消了。” 天启帝被沈芳这番话说的全身舒泰,满腔的气闷都消了,笑道:“还是你这老东西会劝人。唉,按说你这提议是不错,可朕愁的哪里是荣国公,朕是愁那丫头呢,她不但不肯去赔礼,还说让荣国公府拿出一万两银子来给燕家小子做药费,道是荣国公府若不出这钱,她还得找陈家二小子算账呢,你说说,这叫什么话?朕总不成真叫荣国公拿出一万两来吧?” 沈公公:……当我刚才的话都没说! 可司礼监的秉笔大太监是什么人啦?这点儿小事哪里难得倒他? 眼珠子一转,沈芳笑道:“要老奴说,圣上您干脆就甭管这事儿了,圣上您是小郡主的长辈,那独孤将军就不是了?您这当伯父的,管了孩子这些年,合该也得让做舅舅的出出力。回头荣国公再来闹您,您只管不见,就说小郡主叫辅国公府接去了,让他要闹,找孩子舅舅去闹,左右您是没空儿理会的,圣上日理万机,多少军国大事且料理不过来呢,孩子们的事哪里还能劳烦您管?” 天启帝一拍手:“大善!还是你这老东西脑子转的快。就把明珠给独孤沥送去,凭啥什么都得叫朕头疼?” 说完,倒又苦起脸来。 “圣上有什么为难的?” 天启帝道:“明珠的伤……这要是叫独孤沥瞧着,朕竟也有了不是,罢了,就让那丫头在宫里待着吧。” 第六百六十二章节 沈公公笑道:“这有什么?圣上若相信老奴,且交给老奴料理,万不会叫独孤将军误会上圣上。” 沈公公的能力,天启帝还是很相信的,便道:“也罢,就交给你了,朕是实在没辙了。” 且不说这对主仆如何,只说云朝被从秦王府接进宫时,刘璇也在秦王府呢,她并未跟着云朝一起进宫,等云朝一走,她便跑去长风院里寻刘瑜:“阿瑜哥哥,不好了不好了,琯儿被接进宫里去了。” 刘瑜正在书房里呢,听着院里刘璇的大叫,丢下手中的书,让人把刘璇请了进来:“进宫也值得大呼小叫?你公主的规矩呢?” 刘璇急的跺脚:“阿瑜哥哥,琯儿是被父皇押进宫里去的,这回肯定会罚她,阿瑜哥哥你快去跟父皇求情,救救琯儿去。” 刘瑜沉声道:“出了什么事?先别急,与我说清楚!” 刘璇便把今儿在大街上遇上刘玠那一行人,云朝打了陈家小二郎的事情说了。 刘瑜气的一拍桌子:“刘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当时在做什么?” 又安慰刘璇:“阿璇别急,我这就进宫去。” 刘璇道:“阿瑜哥哥快去,定是荣国公去告状了,要不父皇也不会让琯儿进宫。我和哥哥说,别指着琯儿真去赔礼,哥哥是不知道,当时琯儿的样子,她恨不得杀了陈二郎,要不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那会儿琯儿完全失了理智。可父皇定会叫琯儿去给荣国公赔礼的,就琯儿那样子,如何会去赔礼?” 刘瑜拍了拍刘璇的头:“阿璇别急,琯儿不会有事的,凡事有哥哥处理呢。你是进宫,还是在家里等着?” 刘璇眼珠一转,道:“我在这里等着,若是父皇知道当时我也在,说不定也得罚我呢。” 刘瑜急着进宫,倒也不去管她,叫了人来换了进宫的衣衫,骑了马直奔皇宫去了。 等刘瑜一走,刘璇也出了秦王府,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去辅国公府。” 到了辅国公府,刘璇自去求见独孤沥,等被人请去了小书房里,彼此见了礼,刘璇便哭道:“独孤舅舅,大事不好了。” 独孤沥原就对她一个公主来见他有些奇怪,听了这话,心头乱跳:“是明珠郡主出了事?” 刘璇点头:“是,如今被父皇拎去宫里,只怕这回要吃足了苦头,独孤舅舅您快去救救琯儿。” 独孤沥唬了一跳,若是小事,万不会引得刘璇来求他,既是来求他,定是刘瑜也护不住的,可刘瑜救不了,他这个娘舅却未必不成。 独孤沥忙道:“殿下且先与臣说说,到底是怎回事?明珠究竟犯了什么错儿?” 刘璇把今天的事儿添油加醋的一说:“……荣国公要不告状,父皇如何会让人押了琯了进宫?荣国公一面之词,可气父皇竟也信了。我刚与阿瑜哥哥说了,阿瑜哥哥已经进宫去啦。可我还是担心,所以才来求独孤舅舅出面,荣国公也太可气了,明明是他家陈二郎不对,琯儿虽伤了他,却非没理的一方,难不成还看着陈二郎打杀燕家公子不管么?那燕家可是对我们琯儿有救命之恩的,琯儿若不为燕家公子出头,那还算是个人么?” 独孤沥气的一拍桌子:“荣国公那老东西,倒真有脸去告我们琯儿的状!当我独孤沥是死的么?这事多赖殿下周旋了。且放心,我会处理,绝不叫琯儿白受委屈的。” 刘璇道:“独孤舅舅您可千万要帮我们琯儿啊。那我就先回去了。” 独孤沥亲送了刘璇出门,转身回去,便叫了人来,收拾了几样上好的药材,让人送去了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一收到辅国公府的人送来的药材,辅国公府的下人又点明,这是给陈二郎用的,也有些傻眼。荣国公府的人,除了荣国公,其它人并不知道,陈二郎是叫明珠给打伤的。 心里不免纳闷,虽同是国公府,可荣国公府和辅国公府并无什么往来。若是里头没什么别的内情,一个陈家孙辈的小儿郎受了伤,何至于让辅国公府的人巴巴送什么药材来。荣国公府的人,可没觉得自家的脸有这般大。 就是辅国公府,若无原因,也不至于吃饱了撑的,给他们家送药材来。他们家又不是缺药材的。 且,陈二郎被人打成重伤,辅国公府这么快就送了药材来,这事儿全透着不对劲。 荣国公府陈二郎的爹接待的辅国公府的人,不免要问一声:“这……独孤沥将军怎知道我家小二受了伤?” 辅国公府的人板着张棺材脸,道:“不知,我家将军只吩咐了小人送药来,点名是给府上二少爷用的。” 陈二郎的爹的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打发了辅国公府的人,心里却不免思量着,莫不是打伤了小二子的人,和辅国公府有关?若真这样,倒麻烦了。 儿子被人打的半死不活,还重伤了手臂,他这做爹的如何肯这就么算了? 好在老国公已经进宫去问圣上要公道了,便是辅国公府的人,若是圣上追究起来,辅国公府,他们荣国公府难道就怕了? 独孤沥让人送了药,倒未进宫,反在家里坐下,只派了人去打听消息。 有刘瑜进宫去给明珠撑腰,独孤沥也不怕天启帝真会重罚明珠。刘瑜可不是好相与的。再则这事儿,明珠也不是无理打人,原就错在陈家那小二郎的身上。 但他也知道,荣国公是个什么性子,他如今就在京城,只怕圣上不好处置,得把这事儿推到自己身上,他只管在家里等着就是。 他倒要看看,荣国公那老东西,如何来自己面前耍横!圣上看着他的功劳,给他脸面,自己可没这顾忌! 又想到明珠说的让荣国公府拿出一万两银子的事儿来,独孤沥倒笑起来。他们家的外甥女,合该这么横。打的好! 想罚明珠,门都没有,不但不能让明珠受罚,他这做舅舅的,且得给明珠撑腰,让她如意呢。 也叫这上京城的人看看,他们辅国公府独孤家的外甥,是不是能叫人欺负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节 至于赔礼道歉这事儿,荣国公那老东西若实在坚持,倒也不是不行。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明珠犯了错,那就是秦王的责任,让那个混蛋去荣国公面前赔礼,这事儿,独孤沥倒是乐风其成的。 至于自己家的外甥女,只管在家里等着收荣国公府的一万两银子就好! 冯氏听说璇玑公主来了自己府上求见老爷,很是纳闷,心里也知道怕是明珠出了什么事儿,忙着人去前头打听,独孤沥笑着回了后院,把事儿一说,冯氏叹道:“那丫头淘气是淘气些,万没想到胆子这样大。只被打的是燕家人,她那般护短,可不就来了气性?老爷,您可得护着您外甥女,别叫我们琯儿吃了亏才是。” 独孤沥笑道:“夫人且放心,荣国公那老东西想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外甥女,也得看我答不答应!这事儿你且别管,我看宫里只怕要把琯儿送过来,你且着人先把她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老爷怎知琯儿要来咱们家?”冯氏奇道。 独孤沥道:“荣国公是老功臣,不管原因如何,琯儿把那陈家小子打成了重伤也是事实,荣国公那老东西非要追究,圣上也不好泼了他的脸面,如今我又在京城,只怕圣上是要把这事儿推给我的。自会把琯儿送到我们家来。阿瑜再横,也是晚辈,圣上如何会让他这得意的侄子落人口舌?可不就推给我最便宜?你且去给琯儿收拾屋子。” 冯氏笑着应了,又问独孤沥:“燕家公子伤了,咱们不知道也还罢了,既知道了,要不也送些药材去?” 独孤沥点了点头:“你打点些上好的药材着人送去,咱们家的金疮膏最适合治鞭伤的。燕家是书香人家,燕家小子都是要走仕途的,如何能伤了手?只怕燕家这会儿也正为琯儿担心呢,咱们送药去,好叫他们家知道,这事儿我们知道了,定会管的,也是安他们的心。” 想了想,又叮嘱道:“那药材,让人大张旗鼓的送去燕家。那些小子们最是无法无天的,若不叫他们知道燕家是咱们家的姻亲,自有咱们家帮衬着,不定他们就能闹上燕家去。” 冯氏自是应下。 独孤沥也回了书房。 其实就算有人去闹,燕家也是不怕的。有听涛和阿弥两个在,但凡真去闹了,也只有被揍的份儿。且燕家是文官清流,若当真有勋贵子弟打上门上去闹事,言官的笔杆子能喷死这些纨绔们,连带他们的家长,也吃不了兜着走。 独孤沥这么份咐,不过是不想让燕家被送上风口浪尖,倒成了文官与勋贵们打嘴仗的由头。如此,便得罪了京城大半的勋贵,这于燕家,可不是好事。 却说刘瑜飞马扬鞭的去了宫里,打听了天启帝正在御书房,便赶了过去。结果还未到御书房呢,就见了云朝顶着一脸的墨汁和血正在前头飞奔,身后的两个小内侍一边追着一边喊:“郡主,可不能乱跑啊。” 刘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凝了。 抖着手一把抓住云朝,气急道:“琯儿,你这是怎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云朝一抬眼,见抓住好的人是她哥,也就不急着跑了,虽然这会儿伤口正疼着,却呲牙笑道:“哥哥,我没事,是我惹了皇伯父生气,他砸了砚台,我没躲过去,这才不小心伤了的。皇伯父也不是故意砸我的,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刘瑜眸色阴沉,周身的杀意吓的两个小内侍根本不敢上前,又怕刘瑜打杀了他们,忙跪了下去,远远的解释着:“世子恕罪,世子恕罪,小奴是得了沈公公的吩咐,要请郡主去清洗伤口呢。” 刘瑜的怒气这才消了些,抬袖帮云朝擦了擦脸上的墨汁和血,又脱了身上的大憋,裹住了云朝的头脸,不让伤口被风吹着,抱起云朝,便往她住的昭华殿时去。 一边走,一边吩咐那两个小内侍:“去把太医院里最好的御医给我请去昭华殿,若治不好郡主,让郡主脸上留了疤痕,就说我说的,让他们自己去死!” 两个小内侍战战兢兢的应了下来,忙往太医院那边跑去。 云朝窝在刘瑜的怀里,讨好道:“哥哥,我真没事的。一点儿小伤罢了。” 刘瑜气急,也不想理她。 云朝说了半天好话,刘瑜只不理她,云朝心里更急。 半响,刘瑜才开口道:“闭嘴,你是郡主,如何把自己弄成这样?便是皇伯父骂你,你也只管乖乖听着就是了!若不是惹得他更气,他如何会拿砚台砸你?哥哥与你说过,甭管如何,凡事都有哥哥呢,你竟是当成了耳边风?你仗着皇伯父疼你,胆大到惹他生气的拿砚台砸你,你还有理了?” “我知道错了。” 她这般可怜兮兮的认错,刘瑜倒也不忍心再骂她,放缓了语气,道:“可疼?” 云朝顿时哭道:“当然疼,我又不是铁人。可是哥哥不在,我就是疼,也没人可怜我呢。” 刘瑜气笑,哼道:“你要是当真觉得我会心疼,便不该拿自己玩笑!若再有下次……” 云朝马上发誓:“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两人到了昭华殿,吓的殿里的宫女们一跳。 刘瑜让人打了温水来,亲自帮云朝洗了脸,净了伤口。又让宫女帮着云朝换了衣衫。待到御医来了,上了药,刘瑜方道:“可会留下疤痕?” 那御医小心道:“伤口不大,下官定不会让郡主留下疤痕的,只这些日子千万要注意,别沾了水,吹了风。下官这就给郡主再开些药去,流了血,不只伤口要用药,也得给郡主补补血才好,且也得注意些,万一引得郡主发热,便不好了。” 刘瑜看着云朝的伤口,很是心疼,可这会儿他也不能一直陪着她,如意姑姑与她的四个贴身宫女又被送去了秦王府,昭华殿里只是些小宫女,并未曾近身服侍过云朝,刘瑜不放心,对那看殿的大宫女道:“去娘娘那里,请了陆姑姑过来照顾郡主。” 第六百六十四章节 刘瑜又叮嘱了云朝几句,方去了御书房。 而云朝受伤的事,卫皇后也知道了,还未等昭华殿里的宫女去请陆姑姑,卫皇后已领着际姑姑亲自来看云朝。 见云朝裹着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卫皇后心疼的直掉眼泪:“这到底是怎了?听说你皇伯父着人召你进宫来,这是惹了什么事儿?怎伤成了这样?御医说什么了?” 云朝笑道:“皇伯娘别伤心,原是我和荣国公府的陈二郎打了一架,荣国公生气,来找皇伯父告状,皇伯父这才教训我的。因我说话气着了皇伯父,他扔了砚台,不小心砸到了我的额头,并无多大的伤,御医也说了没事的。” 卫皇后咬牙道:“陈家小二郎多大,你才多大?他是男儿,你是姑娘家,便是打了一架,荣国公那老东西倒有脸来宫里告你的状!你皇伯父也是,自家的孩子不晓得护着,倒给那老东西脸,反倒训你。琯儿乖,别怕,万事有皇伯娘呢。本宫倒是看看,荣国公可有脸来问本宫要人!” 云朝心道,你要是知道我怎么犯中二病气着你老公的,只怕你就不这么说了。 但作为一个实力演技派,云朝是不会这会儿漏自己的底的,便也一脸委屈道:“我就是说皇伯父不疼我倒向着外人,才气着他的。都是琯儿的错。皇伯父让我去给陈家二小子赔礼道歉呢,我这点儿小伤也没什么,还能动,皇伯娘,等我略躺躺,头不晕了,我就去荣国公府上给陈二郎赔礼去。要不,荣国公再来闹,皇伯父还会一直生我的气的,要是您和皇伯父都不疼琯儿了,等哥哥回了边关,琯儿就……没地方去啦。” 听的卫皇后心都纠了起来。 天启帝既训这孩子,她肯定的是有错处的。但再有错处,也不能容得自己家孩子去受别人家孩子们的委屈! 卫皇后安慰道:“好孩子你别怕,皇伯娘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看谁敢叫你受委屈!你皇伯父那里自有皇伯娘去说话。你只管安心养好伤,这伤着额头,万一留了疤痕,你是姑娘家,毁了容貌可不是玩的。什么赔礼道歉的,荣国公那老东西若真敢再叫你给他家二小子赔什么礼,本宫去给他家二小子赔礼!我看荣国公那老东西,怕不怕折了他家二小子的寿!” 云朝心中暗笑,脸上却一副可怜的样子,内疚道:“都是琯儿的错,叫皇伯娘为我担心了。” 卫皇后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且安心养伤,有什么想吃的,只管与皇伯娘说。皇伯娘留你陆姑姑在这里照顾你。” 云朝笑道:“嗯,皇伯娘且去忙。” 卫皇后还要去问着呢这到底怎回事儿呢,便叮嘱了一番,留了陆姑姑照顾云朝,且回了她凤梧宫的正殿里,叫了人去打听。 再说刘瑜进了御书房,见了天启帝,便跪了下去:“臣刘瑜,见过圣上!” 天启帝:……走了个胡搅蛮缠的,来了个横行无忌的,你们都是祖宗,朕这命!到底造了什么孽! “还不给朕滚起来说话?” 刘瑜从善如流的起了身。 天启帝道:“这会儿巴巴过来朕,是有什么军国大事?” 刘瑜沉声道:“回圣上,军国大事自是没有的。只臣听说臣妹犯了错,臣做兄长的,没有不管的道理,臣妹犯错,是臣管教不严,若要罚,便罚臣好了。” 天启帝叹了口气:“朕哪里敢罚她!朕已吩咐了沈芳,让他送琯儿去辅国公府住几天,你也体谅体谅你伯父我的难处,别再给朕找事,荣国公那里,朕亲自去说。” 刘瑜已在云朝那里听了天启帝让她去荣国公府赔礼的事,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来,荣国公倒觉得他脸大,让他刘瑜的妹妹去道歉?别说只是打伤,就是打死,死了也就死了。 把妹妹送去辅国公府,他皇伯父倒真会盘算呢。 刘瑜道:“刚才在外头,臣遇上了臣妹,已经决定替臣妹去荣国公府赔礼了。这般小事,如何敢劳动圣上去帮臣和臣妹解决呢?臣过来只是与圣上回禀一声,臣妹的错,臣去荣国公府帮她担着了。若无事,臣这便告退!” 说完,又跪下行了辞礼。 天启帝被他这死样子气的只觉得老血要吐了出来。 让他这侄儿去给荣国公府的二小子赔礼? 他只怕荣国公府那小二子前头刚受过礼,后头便没了命! 可刘瑜说了刚才在外头遇上了明珠,那定是见到明珠受了伤,这小子最是护短,怪道见了朕,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 天启帝不由想起那回秦王府满府的血,心头一跳。 又后悔刚才自己没忍住怒气,伤了明珠。 他家的孩子,合着他就不疼么? 若真让这小子去了荣国公府,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 天启帝可没打算不要这侄儿,默了默,方道:“你们都是朕的小祖宗,朕也怕了你们。荣国公府,朕是万不敢叫你去的。也罢,这事儿朕亲自处理,你今儿就留在宫里吧。既来了,你皇伯娘也念着你呢,且去给你皇伯娘问声安去。” 刘瑜恭敬的一躬身,道:“臣,尊旨。” 天启帝:…… 砚台是不敢再砸了,桌上折子倒不少。 天启帝拿了本折子便砸了过去:“都是讨债的东西,还不快给朕滚!” 刘瑜二话没说,出了御书房的门。 天启帝再次捂着胸口。 大概历朝帝王,也只有他被自己家侄子侄女给气成这样的。 回头再收拾这两个不晓事的东西! 这会儿他真是庆幸,沈芳给他出了个把明珠送去辅国公府的主意。要不然他还真不知要如何收场呢。总不成真拿自己的天子威仪来压功臣吧? 这都叫什么事儿! 都是那帮小子天天闲的惹出来的事。朕若不好好收拾这些混小子,往后不定要为他们受多少累呢。 天启帝决定,新年一过,就开始收拾那帮混小子,个个都让他们滚到宫里来好好学习。得叫他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一刻也闲不下来,看他们还闹不闹事儿! 第六百六十五章节 天启帝又想到这里头还有刘玠的事儿,便叫了人来:“去看看三皇子有没有回来。若回来了,就说朕叫他过来问话。” 刘玠倒不想回宫,知道没好事等着他。 但谁让他倒霉呢。 躲是躲不过去的,若天启帝召他,他不在,只怕回头罚的更重,因此早早就回了宫。 天启帝派来的人一传召,刘玠便急忙赶了过去。 “听说今在你就在场,陈家二小子还是你送回去的?且与朕好好说说,到底是怎回事?若有一句假话,朕饶不了你。” 刘玠不偏不倚的把事儿给说了。 天启帝气道:“明珠也是你的妹妹,你做兄长的,看着自己妹妹打人,不知道去拦?你倒置身事外了!当你不参与,朕便不罚你?你们是兄妹,出了事,你竟无一点儿担当!上书房里的先生们,这些年教你的道理,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玠只觉得天大的冤枉。 您侄女打人那速度,跟闪电似的。您儿子倒不是不想拦着,问题是拦得住么?您侄女凶残,又不是您儿子教的。 可他还不能分辨。 认错吧,没别的路走! 刘玠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一脸诚恳的认了错:“儿臣错了,请父皇责罚!” 天启帝骂道:“是该罚!你倒与朕说说,朕该怎么罚你!” 刘玠垂着头不吱声。 天启帝道:“往后若再与那帮混小子凑到一起,你也别回宫了,就在外头混着吧。赶紧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这一月,别叫朕再见着你。” 这便是禁他一个月足了? 还好还好,刘玠松了口气,行了辞礼,利落的滚了。 出了门,刘玠又愁起来,父皇这关是过了,瑜堂兄那关,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刘瑜是肯定要迁怒他的。 他也是皇子呢。可他再是皇子,他也怕刘瑜发疯。 刘玠觉得,天底下的皇子,就没他这么可怜的。 若想让刘瑜不找他麻烦,还得从明珠那小疯子身上想办法才是。 不过他被禁足了,也见不着那小疯子。 好在禁足了虽然见不着明珠,也一样是见不着刘瑜。真的不幸中的万幸。有了这一个月缓冲,瑜堂兄兴许气也消的差不多了,那会儿再想法子让他别怪罪吧。 刘玠沉重的叹了口气,感觉心好累,再也不会爱了。 且说沈芳这会儿,正在昭华殿里劝云朝呢:“小祖宗,不是置气的时候啊,圣上也是失手才伤了小郡主您,这会儿正心疼着呢。老奴就没见过圣上那么难过,老奴瞧着,也难过的很。小郡主就再别拗着了。说什么禁您足的话,那都是圣上的气话。小祖宗且先去辅国公府住些天,可别再惹圣上伤心了。” 云朝听了这话,一时心里也有些歉疚起来,说到底,她不就是仗着天启帝对她的那点疼爱,才作得起来的么? 不过左右都作了九十九步了,不差这一步。 秦王不是曾拿燕家威胁过她么?她就是要顺便拿这回的事,让秦王看看,若动了燕家的人,她会发什么疯! 因此只扭着脖子昂着小脸:“不去,说了把我关在昭华殿里不许见人的,公公您来做什么?皇伯父是金口玉律,我可不敢违命。这会儿只叫我去荣国公府赔礼呢,我若听了公公您的话,真跑去辅国公府,不定皇伯父要怎么罚我呢。说不去就不去。公公您可别害我了,我可是十二岁了,才不会上您的当!” 让多少大臣都要给三分面子的秉笔大太监沈芳,终于体会并理解了他家主子的痛苦。 和熊孩子讲道理打感情牌,那都是自己找虐啊。 可他既接了这差事,也不能不办呀?他且得给他主子分忧呢。 沈芳苦口婆心的劝,云朝坚持着她的中二路线。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外头的陆姑姑听着这一老一小的对话,忍着笑在外头候着。 正疆持着呢,外头禀报,说是世子爷来了。 沈芳竟松了口气,不过旋即又担心起来。 一个小祖宗已经闹成这样了,再来了一更护短的,得,他今儿只怕是要拿出真本事来了。 不想刘瑜进了屋,沈芳见了礼,刘瑜竟开门见山的对小郡主道:“琯儿,既是皇伯父允你去辅国公府,你便去吧。昨儿舅母不是让你去住些日子的么?趁着这机会,你也去陪陪舅父舅母。” 云朝:……呃,我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沈芳:谢天谢地!老奴总算不必再说废话了。 既是刘瑜开口,云朝便起了身,道:“好。” 刘瑜道:“圣上留了我在宫里,沈公公,送明珠去辅国公府的事,就劳你按排了。” 沈芳擦了擦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汗,笑着应道:“是是是,世子爷放心,老奴定把小郡主好生送到辅国公府,老奴亲自去送!” 刘瑜点了点头:“琯儿放心,过两天哥哥去瞧你。你的东西,回头我也让人送去辅国公府。你且安心养伤。别的事不必多想,凡事有哥哥帮你解决呢。” 云朝点头道:“我省得,哥哥放心就是。不过,一万两银子我是要的。” 沈芳:…… 刘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道:“好,一万两银子。别说一万两银子,我们琯儿就是要十万两,哥哥也会给你讨来!” 沈芳:……我终于知道,熊孩子是怎么养成的了! 云朝笑眯眯的让人扶着下了床。 因有沈芳按排,刘瑜倒不担心,去了卫皇后那里。 沈芳倒也没白说,真个亲自把云朝送去了辅国公府。 这回却是被轿子抬进去的。 冯氏听说云朝竟受了伤,唬了一跳,也没法安心坐在屋里等着了,倒迎到院门外。 看到云朝头上裹着白布,忙上前抱到怀里:“这是怎了?竟伤着了?” 云朝笑道:“见过舅母,我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 沈芳送了云朝,自去见了独孤沥。 独孤沥只当不知道内情,一脸惊讶的道:“却不知圣上有什么吩咐,倒劳公公亲自来宣旨。” 沈芳心里吐糟,您府上经历三朝,还不知道正经宣旨是怎么回事?这装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节 沈芳笑道:“小郡主受了点伤,需得静养,又嫌宫里闷,闹着要来贵府上,圣上不放心,着咱家亲送小郡主,这才跑了一趟。圣上也惦念着将军呢,命咱家来给将军请个安。将军这一向可都好?” 独孤沥自是道好,又问:“小群主受伤?这是怎回事?” 沈芳尴尬道:“倒不是什么大事,也只是小伤。原是小郡主与荣国公府的小公子生了些误会,打了一架,因着陈家小公子伤的重些,荣国公爱孙心切,跑到宫时寻圣上讨公道,圣上叫了小郡主去问话,这事原倒是不怪小郡主,小郡主觉着委屈,言语间气着了圣上,圣上气急扔了砚台,不小心竟伤了小郡主,这会儿圣上也正懊恼着呢,想着将军也是疼外甥女的,这才送了小郡主来府上,也是盼着小郡主有舅家疼着,兴许这伤能好的快些。” 独孤沥倒不知道云朝竟然伤着了,一时心紧,忙问:“伤着哪了?可要紧?” 沈芳心道,这才是疼孩子的呢,忙堆了笑道:“伤着了额头,御医说并不打紧,只注意些别沾着水吹了风就好。” 独孤沥道:“小郡主是姑娘家,这伤着了额头,万一留了疤当如何?不行,我得去瞧瞧。” 沈芳忙道:“御医给开了药,不会留疤痕,将军还请放心。” 独孤沥松了口气,云朝没事就好。 便道:“小孩子斗气,偶尔失手也是有的,明珠这孩子我是晓得的,最乖巧不过,那定是陈家小子的不对了。再则小孩子打闹,何至于荣国公倒跑去宫里告状?堂堂国公爷,竟是不讲理了。也罢,既是小郡主来了我这里,我这做舅舅的,岂能坐视不理?圣上操心的事多,荣国公若再去闹圣上,只管打发到我这来。” 说的沈芳倒愣在那里。 他原当还要与独孤沥费许多口舌呢,不想人家竟这样痛快。 “也是将军疼小郡主了。” 独孤沥一笑:“孩子离的远,平时想疼也疼不着,好不容易回了趟京城,也只这会儿能多疼她些了。荣国公家的小子既伤的重了,到底是小郡主下手没了轻重,回头我去与秦王说一声,该赔礼的,咱也不能不讲理。” 沈芳:……得,原以为真是个好说话的,不想他转手一推,就给支到秦王那里去了。秦王会是个给人赔礼的人?大齐除了圣上,谁能让他低个头? 沈芳为荣国公点了根蜡。 这事儿若真只是荣国公府想讨公道,哪里又难解决?圣上多给荣国公府些脸面,事儿也就过去了,荣国公再拧,也不是个真糊涂的人。 这事难就难在,小郡主她不但不肯认错,还铁口铜牙的,让人荣国公府出一万两银子给她呢。 沈芳一想,既是独孤沥接下了小郡主,就让他们烦去吧,左右人他是送到了,辅国公府也接了,就没他什么事儿啦,因此一辑礼,笑道:“咱家把小郡主,就托附给将军啦,圣上身边离不得人,咱家这就回了,将军留步。” 送走沈芳,独孤沥忙去后院里看云朝。 云朝闹了这一天,躺到床上,与冯氏说了会儿话,冯氏着人点了安神香,云朝也累了,陪着冯氏说了会儿话,便睡了过去。 独孤沥过来时,云朝已经睡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额间的伤口包着白布,眉头微蹙,独孤沥不免心疼,心里不禁冷哼了一声。对天启帝的行事,不免有了些不满。 他们这还在京城呢,云朝就落得如此,若是不在呢? 堂堂郡主,与臣子家的小子争斗,也亏得天启帝竟叫侄女去赔礼。 云朝若是个不懂事的还罢了,明明天个好孩子。 打人诚然是不对的,但那也要看是为的什么打的架。 再则,陈家那个可是个小子,被姑娘家的打伤,荣国公竟有脸来闹,也亏得他们是靠军功起家的。真不怕丢人呢。 合着荣国公是真觉得,自己外甥女没有依靠? 外甥女伤了,虽然是天启帝动的手,可他不能拿天启帝出气,还不能拿罪魁祸首荣国公出气了? 独孤沥出了屋,打算和荣国公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独孤沥正在外间叫了翡翠过来问话,新年里被接到府里的成楚风听说云朝过来,来看云朝,见到独孤沥,成楚见行了礼:“八舅舅,我听说姐姐过来了?还受了伤?” 独孤沥看到外甥,脸上神色微缓,笑道:“你关心你明珠姐姐,是个懂事的,她正睡着呢,可别吵了她。” 成楚风道:“嗯,那我等姐姐醒了再陪她说话,八舅舅,姐姐是怎么伤了的?” 独孤沥道:“这事回头再说,舅舅正问丫鬟们话呢,你且先回。” 成楚风眼珠子转了转,就觉得这里头有事,便道:“是,舅舅先忙,我回头再过来。” 等出了屋,便跑去找墨璞,墨璞倒不瞒他,把事儿说了。 听说云朝竟是被天启帝伤的,成楚风低下头握了握拳头。 世间竟谁也不可信。他得靠自己。 成楚风道:“等我长大了,我保护姐姐。再不会叫人伤她。”至于陈家的那个小子,哼,以后再找他算账! 墨璞听了这话,笑道:“郡主听了小子公的话,定会高兴的。” 成楚风却在那里思量起来,怎么找陈家二郎报了这个仇,那荣国公不是因为陈二郎伤了,才去圣上面前告状的么?那以后,他就见陈二郎一次,揍他一次,他倒是看看,荣国公是不是能天天跑宫里找圣上告状去! 不提成楚风在这里想法子报仇,只说独孤沥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出了朝阳居,回书房给秦王写了封信,着人立即送了去。 秦王还不知道他闺女闹了这么大一出事儿呢,收到独孤沥的信,还有些纳闷,虽和辅国公府是姻亲,但除了该走的四节八礼,两下里并无往来,瞿家的事,他也处理了,这会儿有什么事会找他? 拆了信一看,秦王的脸便沉了下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节 那丫头,竟变成了这样!当街打人,真个好本事! 可,虽不喜这个闺女,那也是他刘镛的闺女。荣国公陈亮那老东西,仗着那点功劳和在皇兄面前的体面,竟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指着他闺女去赔礼? 刘镛又想到那回他拿燕家威胁云朝的事儿,不免一叹。 她当时回的那些话,竟不是白说的。 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偏对父兄姐妹,倒当仇人。 刘镛知道,独孤沥这回给他信,是让他出力呢。他能视若无睹,当没这回事? 又想到,自己的女儿出了事,自己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偏通知他的,竟是平时正眼也不肯瞧他的独孤沥,一时心里的滋味不免复杂难言。 皇兄竟是宁愿相信独孤沥,让独孤沥护着明珠,也不指望他了。 但,那毕竟也是他的女儿。 虽然明知道独孤沥拿他当枪使,可这枪,他还不能不当。 刘镛苦笑了一回。若是能为明珠做些什么,弥补他们兄妹心头的恨意,将来…… 刘镛想了半响,方叫了人来,往荣国公府递了名贴。 荣国公府收到秦王的贴子,一时心惊。总觉得哪里不对,先是收到荣国公府的药材,再收到秦王的贴子,,陈二郎的爹陈如风忙去找了荣国公陈亮:“爹,秦王递了贴子说明儿要拜访您,这……” 陈亮也傻了眼:“你说秦王递了贴子来要见我?” 陈如风点了点头,把秦王的名贴递了上去。 陈亮叹了口气,道:“你当是谁伤了二小子的?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 陈如风:……! “爹,要不这事,我看还是算了?” 老国公陈亮一拳砸到了桌上:“二小子竟也是个没用的,十四岁的人了,竟打不过人家十二岁的小姑娘!我难道不知道明珠在宫里受宠?那会儿不是心疼那臭小子,一时生气么?如今我倒是想算了,可秦王下了贴子来,这是要给他闺女出头呢。也罢,二小子纵有不对,明珠郡主也不该下手那么狠。看秦王来了怎说吧。我倒忘了问,听说明珠称那被二小子打了的燕家小郎叫十一叔?这是怎回事?燕家是文官,与我们这些勋贵人家可没干系,从前也未曾听说过,若是两家真有什么要紧的关系,这事儿难了。你赶紧去打听一下。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云朝和燕家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再则她极少在人前露面,因此虽然大家都知道明珠受宠,却对她并无多少关注。陈如风打听了一番,自是什么也没打听到,只知道燕家有位公子,如今就在秦王世子刘瑜麾下任职,刚升了五品的怀化郎将,别的便打听不出来了。 若只是这般,明珠也不会叫那燕家公子十一叔。可惜打听不出来,却无办法。 第二天秦王果然造访,只说明珠伤了陈家小二郎是她的不是,只她受了天启帝的罚,不好出门,便由他这个当父亲的过来赔个礼。 荣国公万没想到,这位竟真是过来赔礼的,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话了。 刘镛一笑:“好在府上小二郎这伤虽重些,倒也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我便放心了。那些药材和赔礼,府上定要收下。燕家的五老太爷,是我家明珠的先生,正经行过拜师礼的,要不明珠当时也不会行这样的错事,还望老国公见谅。若府上小二郎的伤,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只人去我府上说一声,但有求,必应的。” 刘镛之所以如此说,却是独孤沥信里交待的。至于燕家和云朝的关系,刘镛自是清楚的很。 不过他这一说,荣国公倒明白了明珠和燕家的关系。这就难怪了。不过也没当回事,文官勋贵原不相干。 刘镛说完话,便告辞回府。 他走的利落,倒让荣国公府的人错愕。 等送了他出了荣国公府,荣国公回了书房,脸便沉了下来。 “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陈如风见父亲脸色沉凝,不免问了一声。 陈亮道:“秦王的性子,会是轻易为女儿出头给人赔礼的?这事透着古怪呢,偏我又想不明白。” 陈如风倒精明,道:“莫不是因着独孤家的人在京城,秦王这也是做给独孤家的人看的?听说圣上把明珠郡主送去了辅国公府呢。” 陈亮一寻思,儿子说的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罢了,这事就算过去了。”陈亮道。 他当时也就是气糊涂了,才去宫里寻天启帝讨公道的,如今辅国公府送了药材来,宫里也有赏赐,让太医每天过来看二小子,甚至秦王亲自上门赔礼,比他原要的还多了些。 不过他这边是过去了,云朝那边却未过去呢。她要的一万两银子还没拿着。 刘瑜在宫里待了一天,第二天便去找了刘玠,刘玠虽被禁足,可天启帝可没说他不许见人。虽万分不想见刘瑜,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刘瑜给请了进去。 刘瑜倒未多说什么,只道:“昨儿与陈家小二一起的,还有哪些人?一个不漏,把名单写下来给我。” 刘玠心的抖了抖,解释道:“瑜堂兄,当时琯儿动手太快,并非我不拦……我……”说到这里,便被刘瑜的目光,压迫的说不下去。 刘瑜笑了一下,方道:“与三皇子不相干,明珠不过是你隔房的堂妹罢了。宗室里嫡出的,庶出的,远房的,真论起来,堂兄妹几十人,倒也不稀罕。你,又有什么错呢?” “瑜堂兄,是我错了。”刘玠心头一松,刘瑜还愿意与他说话,至少,还没真与他生份了,虽然原也没多亲近。 “你错了?” “是,我错了。” 刘瑜冷笑道:“你若真知错,当时虽来不及拦下她,可却有千百个办法,把这事解决了,而不是扯上明珠,让荣国公跑到皇伯父面前告状!倘若真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你会如此?你竟敢把明珠的墨玉麒麟给了荣国公,你不知道那是什么?荣国公固然想为孙子讨公道,可你若真把自己当成明珠的兄长,难道你担下此事,荣国公会不给你一个皇子的面子?” 第六百六十八章节 “你,作为皇子,竟然连这样的担当都没有!这般小事,都不能处理妥当!我原没指望你对明珠有什么兄妹情,那是为难你,可至少,明珠是皇室的人,你也该维护皇室的体面!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自己去反省反省,你对不对得起你的姓氏,对不对得起,你身上流着的刘家的血脉!混帐!” 刘玠被他骂的脸色通红,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他虽是皇子,但刘瑜将来却是亲王,地位比他只高不低,且父皇又那般信重刘瑜,刘瑜还是兄长,这顿骂,倒也不算白挨。至少刘瑜有资格骂他。 刘玠诚恳道:“瑜堂兄骂的是,阿玠真的知错了。” 刘瑜看了他一眼,方道:“把名单给我。” 刘玠道:“瑜堂兄,这事我着实有错,若有什么要做的,交给我去办。这原是我行事不周,该为明珠妹妹做的。” 刘瑜道:“你在禁足。把名单给我就是了。” 刘玠不敢多说,心里不免为那几个小子担心起来。但他也不敢问刘瑜打算做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写了名单给了刘瑜。 刘瑜拿着名单出了宫,按着名单,先是到了宁国公府,叫了宁国公的小儿子牧成歌出来。 牧成歌几个,得了刘玠的叮嘱,让他们这几天都老实些待在家里,虽然不知道刘玠为何这般谨慎,但也知道,肯定和陈小二被打的事情有关,因此难得老实的在家猫着呢。 一听说秦王世子飞将军刘瑜找他,忙问门房,刘瑜在哪里。 门房的脸色也有些奇怪:“飞将军并未进府,在大门外等着呢。” 牧成歌急忙往自家大门口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寻思,难不成那天打人的那狂小子,和飞将军有什么关系?可秦王府除了飞将军,也只有一个刘琮,还被扔去了边关,飞将军并没有别的兄弟了呀? 到了门口,就见刘瑜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把牧成歌叫了过去。 牧成歌见看到他一张没表情的脸,就压力鸭梨山大,结结巴巴道:“瑜……瑜大哥,您,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刘瑜默了默,才道:“长的不错,有点纨绔的样子?就是你昨天被人一脚踹趴下的?” 牧成歌忙道:“不是我不是我,被踹趴下的是武安侯家的糖葫芦……我是说护鲁那小子。瑜大哥,您怎知道这事儿的?” 刘瑜“唔”了一声,便挥了挥手,道:“没事了,回去吧。” 牧成歌直到刘瑜骑着马走了,还在风中凌乱着。 这没头没脑的,啥个意思? 刘瑜如此一翻,把当时一起的六个小子,包括南宁侯家的虞吉,威远侯家的伍元,永定侯家的费时,靖安侯家的蓝玉,武安侯家的唐护鲁,都叫到大门口,看了一眼,问了两句,便打发了。 弄的几家的长辈都忙叫了自家小子过来问话,刘瑜为什么会找他们。 这几个也正惴惴呢,他们也一头雾水。 家长们见问不出什么来,便着人去秦王府打听,秦王府素来不大与这些武勋们往来,瞿氏因是妾室上位,又被几位王妃排挤,这两年皇后也不给她脸面,在贵妇圈里并不得认可,这几家都是顶级权贵,又是开国功臣,因此给瞿氏面子的并不多,与秦王府便没什么夫人外交的事儿了,所以还真打听不出来。 不过几家便都留了个心眼,到了第二天,又见刘瑜去了荣国公府,这回倒没叫谁,只着人进去打听了一下陈家小二郎的伤情,便打道回府了。几家家长又打听荣国公府的事,知道他家的二孙子被人打了,荣国公还闹到了圣上面前。且秦王也去了趟荣国公府,又忙叫了自家孩子来,把事情问了,这才知道,荣国公府的二孙子被打时,自家的孩子也是。 但刘瑜偏没说什么,不只这几个小子,家长们也是一头雾水。但心里却都知道了,那打人的小子,肯定和秦王府有干系。 再深挖,竟听说辅国公府也给荣国公府送了药材,家长们更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了。 刘瑜转完一圈,倒是进了宫,让天启帝免了刘玠的处罚,对刘玠道:“那天的几个小子,你今儿再去约他们一处玩吧。” 刘玠不知道刘瑜到底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问道:“瑜堂兄,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定办到。” 刘瑜道:“一处玩去就是了,还能做什么?我回头还得去燕家看看呢,也不知道燕家公子伤的如何了。” 刘玠秒懂,忙道:“瑜堂兄且去忙。我会把事给办好的。” 刘瑜一笑。刘玠若是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他这个皇子,也就真到头了。 刘玠打发了人去几家送信,约了几人去一品堂吃酒。这几个小子天天被家长逼问,偏又说不出什么来,正抓瞎呢,一听刘玠有约,忙应了下来。刘玠可是认识那打人的小子的,跟他打听一准儿没错。虽刘瑜找他们,什么也没说,可总感觉哪里不对的呢? 几个小子都忙换了衣衫出门,往一品堂而去。等人都到齐了,刘玠才姗姗来迟,几人一边吃酒,一边闲话,虞吉便问:“殿下,前儿瑜大哥把我们叫出来说了两句话,你说,那是什么意思啊?” 刘玠道:“瑜堂兄倒没什么意思。不过……罢了,这事和你们说也没用。” 唐护鲁那天被踹飞了,虽没伤着哪里,可身上也疼着呢,想想他也来气,因听说他被人一脚踹飞,他家爷爷但没安慰他,还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只说他没用,过了上元节,便开始收拾他呢。见刘玠这么说,他是个直性子的,便道:“殿下,您有话直说,那天打了陈小二,还踹了我一脚的小子,到底谁呀?回头叫我晓得是谁,非得找那小子报仇不可。岂能叫他白打?” 刘玠和余下几个,都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看着他。 “我……我说错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节 秦王,飞将军,辅国公府都出面了,你还指着找那小子报仇?胆子真肥啊。 靖安侯家的蓝玉,是这一帮小子里最聪明的一个,听了这话,拍了拍唐护鲁的肩,语重心长道:“葫芦,回家让你爹给你改个名字吧。” 唐护鲁莫名其妙道:“没事我改名字干嘛?我的名字,早入了族谱的。” 南宁侯府的虞吉道:“阿玉可是为你好,糖葫芦名不副实呀,改叫糊涂,才衬你呢。” 唐护鲁再粗线条,也知道这两小子在骂他,气的当即跳了起来:“虞姬,虞美人,劳资再糊涂,也比你这娘们强。” 宁国公府的牧成歌,算是这几人里最沉稳的,一巴掌拍到两人的头上,道:“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 又转头问刘玠:“殿下,我总觉得飞将军寻我们,这事儿透着不对呢。您就直说了吧,找我们是让我们做什么?我可不想回头倒霉。家里这两天,正逼着我们问到底怎回事呢。” 刘玠吖了口酒,一笑:“陈小二那天打的人,你们知道是谁么?” 几人都莫名道:“不是说是什么柳叶巷燕家的人?燕家了不得?” 刘玠道:“燕家出过一位探花郎,这位探花郎,是前朝的太子老师。” 唐护鲁切了一声:“当什么了不得的人呢,前朝太子师,又不是本朝的。” 牧成哥瞪了他一眼,才问刘玠:“殿下,您还是直说了吧。” 刘玠道:“那位可不只是前朝太子老师,还是当朝的大儒,这也没什么,可是他却是我堂妹明珠的老师。” “所以,瑜大哥这是在给燕家撑腰,怕我们去寻燕家麻烦?” 蓝玉脑子转的最快,忙问刘玠。 刘玠笑了笑,才道:“你们若真敢去燕家找麻烦,回头瑜堂兄不寻你们算帐,你们几家府上,也会被言官给喷死。燕家是清流,虽不显,可燕氏在朝为官的有十多位,这样的人家,岂是你们能打上门去的?瑜堂兄管你们去不去闹呢!” 蓝玉道:“那,瑜堂兄是在为明珠郡主出头?啊,不对,殿下,你不会是说,那天打了陈小二的,就是……就是明珠郡主吧?” 刘玠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这话我只当没听到。” 尼玛这意思,就是默认,并且警告他们不能说出去啊。 那小子竟然是明珠?怪不得刘瑜一个一个找了他们。 可问题是,刘瑜找他们,什么也没说,几个意思? 牧成歌是被最先找上的,便问刘玠:“瑜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好歹叫我们明白了,我们也好办啊。” 刘玠只不说话,蓝玉白了牧成歌一眼,道:“你们忘了那小子……我是说……就是打人的那位,临走时说的话了。殿下,燕家那位公子的手没什么要紧的吧?” 刘玠道:“唔,听说是只是皮肉伤,所以陈小二的另一条胳膊,是保住了。” 蓝玉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得要给燕家那位公子一万两银子的医药费?” 刘玠赞许的看了蓝玉一眼。 蓝玉:……我一点也不想这会儿被你赞许。 另外几个这会儿才回了神,糖葫芦一脸的糊涂样:“那啥……可要的是陈小二的赔银啊,殿下你找我们干嘛?” 刘玠:…… 和这小子没啥说的,刘玠只和聪明人说话,对蓝玉和牧成歌两人道:“陈小二伤了,回头咱们喝完酒,我得回宫,都是兄弟,你们也去看看他吧,帮我也代问个好。” 这是让他们去递话呢,牧成歌点了点头:“殿下放心,这事,我和阿玉定会办好。” 刘玠笑道:“有劳了。” 糖葫芦道:“啥?到底啥意思啊?” 这下连伍元和费时都忍不住想抽他了。 喝完酒,刘玠临走时叫了牧成哥和蓝玉去又叮嘱了一句:“一万两银子,你们想法子说动陈家送去燕府上,明珠的事儿,便别提了。那丫头……你们也是见到的。她是说到做到的人。这回是小事,惹得她又发起疯来,到时候连你们也有了不是,都脱不了干系的。法子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去。有瑜堂兄兜着,那丫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没事,你们可就……一万两银子是小事,动动你们的脑子,只要银了是从荣国公府出去的就成,在明珠那里便算交待了。还有,别叫我听到有关明珠的话流出来,否则别说瑜堂兄饶不了你们,我也饶不了你们,都记下了?” 牧成歌忙道:“殿下放心,这事交给我和蓝玉,出不了错的。” 送走刘玠,几人醒了酒,便往荣国公府去。说是看望陈小二的,可没在陈二小屋里待多久,便一起求见了荣国公府的世子,也就是陈小二的大伯陈静风那里。 陈静风不比荣国公脾气大,此人倒心思慎密,见几个小子一起来见自己,便知道有事,再加上这几天被秦王,刘瑜,还有辅国公府弄的正摸不着北呢,便忙叫了几个小子去。 牧成歌开门见山道:“陈大伯,我们是为二郎的事情来的。” “说吧。”陈静风让几人坐了。 牧成歌道:“不知那天二郎的小厮回来有没有说,二郎被打后,打他的小公子临走时,要为燕家那位公子讨要一万两银子赔礼的事?” 陈静风听的眉头一皱,却还是淡淡道:“这倒没有。怎么了?” 牧成歌道:“前儿秦王世子,去我们几家的转了一圈,把我们几个,都叫出来看了一下,但未说什么。陈大伯,我瞧着秦王世子的意思,是在为燕家掌腰呢,且,当时实是二郎不对,燕家公子也伤的不轻,这事……总不能当没发生。” “成歌的意思是,咱们家得去燕家赔礼?给那一万两银子?” 牧成歌一笑:“我哪里敢这么想?不过是怕陈大伯不晓得当时的情况,还有那位小公子索要银子的事,怕再生什么误会,提醒一声罢了。我们也没什么事了,这就告辞啦。” 陈静风倒未留他们,送走了人,才回屋里想了想。 怪道辅国公府,秦王,还有刘瑜都出面了,而圣上这两天也躲着他老爹呢。 第六百七十章节 刘瑜甚至还去找了这几个小子,给他们施压,来传这话。 秦王亲自来府上,何尝不是施压呢? 人家赔礼是赔过了,还是秦王亲自出的面,自己家就能当小二打人是白打的了? 燕家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 且那天秦王说的明白,燕家那位前朝太子老师,正是明珠郡主的老师,秦王府这是不得不为燕家撑腰! 陈静风苦笑了一声。 秦王府和辅国公府都不好得罪,当时他爹荣国公也是冲动之下,才跑去告的状。 也罢,他便送一万两银子吧。不过这事得瞒着他老子,要不然老头知道了,不定又闹出什么来呢。 陈静风痛快的让账房支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出来,着陈如风亲自送了去。 云朝知道燕家真收到一万两银子时,一时竟未回过神来。 “荣国公府真送银子去了?”云朝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过来给她递信,并顺便看她的云言道:“是啊,昨儿一早便送去了。当时刚好我爹不在家里,大哥也出去办事了,是十叔接待的。十叔也未推辞,便收了下来。” 云朝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万两银子,又不是一百两,也没听说哥哥和舅舅做了什么呀?她这还备了大招没放呢。 这感觉,就象是你好不容易集齐了七颗龙珠,正打算召唤神龙呢,结果敌人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自己挂了。 我猜中了开头,却未猜中这结局。 云朝就觉得,自己一口老血,被憋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不过,有了一万两银给十一叔压惊,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云朝也就不多想了。回头再问着哥哥怎么回事就成。 云朝便问云言:“十一叔的手怎样了?我听舅舅说送了军中最好的药去,治鞭伤顶管用的,若是不成,与我说一声,我请舅舅拿了国公府的名贴去请太医瞧瞧。” 云言笑道:“见好了,也请郎中瞧了,说是过些天便能动。倒是你,不是说病了么?怎伤了头?” 云朝忙道:“我伤了额头的事,回去万别与十叔和大哥他们提,就说我受了寒,在养病就是。” 云言应了下来:“可你这伤到底怎回事,总要叫我知道吧?” 云朝笑道:“也没什么,我惹了圣上生气,不小心被他扔的砚台给砸中了额头,如今已经好了,御医配的药,不会留疤痕的。只这些天我便不能去寻你们玩了。” 云言道:“不是说你上元节的生辰么?原还想热闹热闹呢,这下怕也不成了。” 说的云朝也遗憾起来。又想,离着上元节也没几天了,她这样子着实不大好出门,好不容易在京城过个节,还不能看花灯了,到底不美。 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对云言道:“要不回头我看能不能请我哥哥帮着订个酒楼雅间,出去逛我怕是不行的,坐在楼上看看倒是能行,你们去逛,逛完灯市,去那里与我会合倒是成。” 云言最是爱玩的,忙应了下来。 又说起陈嘉茗和叶良辰王四崇:“他们过了上元节,便打算回清江府呢,你若定了地方,着人去与我说一声,要不到时也请了他们三个一道去玩?” 云朝道:“也成,到时候我定两间就是了,要不林姐姐和嫂子她们去就不方便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云朝又问了小十叔和八叔如何,云言把家里的情况一一说了,送走云言,云朝回了屋里,却沉思起来。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在想,如果她不是明珠郡主,不是秦王的女儿,刘瑜的妹妹,天启帝的侄女,独孤家的外甥,如果她只是燕云朝,遇上那天的事,她又会如何? 这些身份,都是别人给予的,她自己有什么? 别人给予的东西,毕竟是别人的,可以偶尔用一用,但处处用,予取予求,终有让人厌烦的一天。那个时候,她又该如何? 云朝想到宁荣大长公主。 宁荣大长公主的尊贵,是因为她是她自己,而非天启帝的姑姑。是因为她曾经的功勋,她对大齐的贡献,而非她现在大长公主的封号。 那么自己呢?要永远的依靠别人吗? 象藤萝一样,只因为依附了大树,所以觉得自己也可以高入云天? 云朝摇了摇头。 靠人不如靠已。 而,她能做什么?宁荣姑祖母是时势造英雄。她未曾出生在那样的年代,搭不上造反的便车,便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但,真的就什么也不能做,只依靠出生带来的这一切了吗? 云朝觉得,机会永远会给有准备的人的。 而路,却是人走出来的。她也应该走出一条属于她的路才是。 某位名人曾经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多了,也便成了路。 她虽不比这个时代的人聪明,更不比别人能力强,同十叔和大哥还有亲哥比起来,谁都能把她秒成渣,可她也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站在时光之轮上,她是开了金手指的存在,一个有着金手指的人,如果都不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她真是白得天老天爷的恩赐了。 云朝第一次觉得,也许她该去见见宁荣大长公主才是。 只可惜,这会儿她谁也见不了。 转眼间,便到了上元节这一天。一早上吃了元宵,云朝也凑热闹去了大门前,辅国公府虽只独孤沥和独孤滛两兄弟回来了,但毕竟有了正经的主人,元宵灯塔,肯定是要搭一个的。 刘瑜也一早打发了人过来,说是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正对着皇城的济沧楼的顶楼,订了三间雅间。济沧楼别说上元节了,就是平时,想订一间也是难的,云朝听了,忙跑去与冯氏和扬氏说了:“八舅母,十三舅母,晚上咱们一起去外头过节吧,哥哥在济沧楼订了三间呢,一间咱们用,一间给燕家用,另一间请了朋友去玩。若舅母们不去,便也浪费了。哥哥说了,特地给舅母准备的。” 冯氏和扬氏难得来一回京城,自不会错过一年三次的灯节里,最盛大的上元节灯市。年初一那天的灯市她们自是没空出去瞧的,中秋她们又不在京里,这上元节,肯定不能错过。 第六百七十一章节 刘瑜帮着在齐沧楼订房间的事情,原是前两天就说了的,得了确定,云朝回了自己住的朝阳居,忙打发了墨璞去燕家送信,让大伯娘,云书小夫妻两,云言和玉林,还有八叔,十叔,十一叔都一道去。 云朝额头伤了的事,具体的她一直没敢让燕家人知道,云言过来看她的时候,她还得意叮嘱他,让回去别说。这些天,小十叔也一直未来看她,她心里自是很想念的。可又知道,二月里便到了春闱的日子,不敢打搅他,怕他分心。 想着这回能见到日夜思念的人,云朝还是很开心的,从来不热衷于打扮自己的人,回屋后,竟也拉了如意姑姑过来问穿什么衣服好。 虽说恢复了郡主的身份,但燕家父母的孝期未过,得到秋时才能除服,因此她除了进宫时会穿的喜庆些,平日里穿的十分素净。 如意姑姑见她有兴致打扮自己,自是高兴。 虽说回京的时间并不长,可宫里,辅公府上的冯氏和杨氏两位舅母,还有刘瑜,都给她做了一不少衣裳,刘瑜更是体贴她在为燕家爹娘守孝,做的衣裳里,倒有一半是素服。 如意姑姑是知道内情的,挑了六套素净的裙裳和斗篷出来,道:“这三套郡主穿着想必好看,都是之前未上过身的,郡主挑一套午后出门时穿,再挑两套备着。首饰也都有配套的。” 云朝选了一套月白底银线绣梅花底,襟口绣了银线如意纹、滚着白狐毛边的袄子,配了件米色镶银狐毛边的裙子,黑貂皮斗篷,她原就长的精致明丽,个子又高挑,平素着男装惯了的,倒没姑娘家的娇柔,这一身黑白配,越发显的人英气精神,如意见她挑了这一身,索性给她梳了个朝云髻,着了银冠,配着这一身裙裳,竟有了雌雄莫辨的别样之美。 云朝打扮好,对着镜子照了照,不免愁起额间的伤口来,如今倒不用包着了,可上着药,样子着实不好看。 如意姑姑因知道她元宵晚上要出去玩的,早给她做了准备,却是让四个宫女里最擅针线的兰芝,给她绣了两条抹额,一条是镶了珍珠的,一条中间镶着墨玉,两指宽的大小,银线绣文,极是精美,云朝都喜欢,主配衣裳,倒挑了珍珠的抹额,系到额间,刚好遮了伤疤,在脑后系了带子,长长的拖到腰间,俊俏又洒脱。 云朝在镜子前转了两圈,满意的点头。 谁又不爱美呢,懒得打扮是一回事,可穿的漂漂亮亮的,自己看着也喜欢呢。 阿霞在边上笑道:“都说璇玑公主是咱们大齐最美的,咱们郡主打扮起来,也不比璇玑公主差什么呢。” 如意姑姑听了这话,点头道:“公主秾妍如牡丹,郡主清朗如栀子,都是小美人儿。往后郡主也合该打扮起来才好。回头再给郡主做几套骑装。” 云朝道:“听姑姑的。” 如意想了想,又给她挑了块镂雕的白玉双鱼佩系在腰间,道:“郡主平素便不爱戴首饰,到底太素净了些,今儿热闹,君子如玉,玉佩总不能少。” 她的首饰,能让如意姑姑放在妆匣里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她平素不爱佩戴,一是嫌弃麻烦,另一个,却是怕丢了心疼,都是银子呢。 不过今天原是为了热闹,倒当讲究些。 她这边正想着晚上怎么玩,那边冯氏和杨氏说起云朝来,杨氏担忧道:“八嫂,我怎觉得,这几天郡主总有点不对劲呢。平时那般淘气,真跟个假小子似的,这几天倒一直闷在屋子里练字,我听小风说,也不写别的,每天只练那“片”字,偏问她,又不说什么。倒也不象不高兴的样子,但她一时安静下来,我却忧心呢。” 冯氏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怪她如此,打小她娘那般疼她,偏又遇上那样的事,好在燕家人视她如已出,她又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倒未变的阴郁,反活泼泼的,在家里受宠的孩子这才样呢。便为着这个,咱们也当感激燕家。不怪那孩子护着燕家人。可那位,竟不想这一点。原当认回了身份,好歹宫里能多疼她些,前些日子倒也真疼她,哪里又想到,竟就为了这么点事儿……她才多大的人,便是有错,可叫圣上……那疼,怕不在额上,在心里呢。只那孩子太懂事,只作无谓罢了。也是个命运多殊的。说起来也真是……连我瞧着都心疼呢,那位也竟下得去手。” 杨氏也跟着叹气,道:“今儿是她生辰,世子让我们暂时瞒着她,为着她的生辰,世子倒费了不少心,按说宫里该有东西赐下来的,倒没动静。” 冯氏笑道:“这却放心,圣上且不说,皇后娘娘总不会忘了她。怕是过会儿就能到了。我原说她这两年的生辰只怕也未办过,想给她大办一场的,哪里晓得又遇上这事儿呢?因伤着,倒不好请太多人来。世子虽说给她好生办,怕也只请了燕家的人呢。王府那边,除了世子,再没别人的,有咱们也就是了。我瞧她也未必在意,她这心里,只怕除了燕家人,也没别人。只秦王到底是好亲爹,女儿生辰,竟作不知,不是我说,这样的父亲,也委实是叫人憋屈。” 杨氏冷笑:“理他做甚?我瞧着郡主是真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有没有他,郡主只怕根本不在意。” 冯氏也叹:“父女间到这份上,也真是……” 两人正说着话呢,便听说宫里来了人。倒非传旨的内侍,来的是卫皇后身边的陆姑姑。 冯氏忙迎了出去。 陆姑姑行了礼,笑道:“见过冯夫人,杨夫人,今天是明珠郡主的生辰,娘娘早几天便惦记着了,原说接她去宫里给她好生办一场,热闹热闹的,可娘娘挂心她的身体,世子又婉拒了,这才罢了。只圣上和娘娘都有赏赐,命奴婢给郡主送来,顺便也看看郡主。” 又道:“却不知郡主这几天可好?伤养的如何了?却是要见见,回去与娘娘说,娘娘也好放心。” 第六百七十二章节 让云朝意外的是,宫里的赏刚,除了卫皇后给的一套首面,一匣子珍珠,天启帝给她的一块玉佩,一件玉如意镇纸,一块前朝的古砚外,一块古墨外,还赏了她一处西山的温泉庄子。这却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西山那片,原是前朝的皇庄和权贵的别院,大齐立国后,便都收了作皇室私产,大齐立国时间不长,京城外的田庄,除了赏给一王四公八候,还有些宗室亲王郡王的,四公八侯往下的开国功臣了,能挤进那片地儿的不多。 因此天启帝手里还握着大片的皇庄,不过,因都归了皇室,外头是买不着,本就是稀缺资源,这会儿还远不到开国功勋们家里的子弟败落的时候,因此也不可能有人卖,所以,除了皇帝赏赐之外,想拥有一片西山的庄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赐给云朝的那处小庄子,竟还有处温庄,这叫云朝如何不高兴? 听陆姑姑说,她那片小庄子还含着半片山头,刚好与赐给刘瑜的合围了一处小山头,兄妹两个的别院,倒能连成一片大庄园。 云朝心喜,问了位置,冯氏笑道:“哎哟,这可是好,离着咱们家的那处别院,也不远的。” 辅国公府在大齐的地位超然,辅国公府的别院位置当然是好的。 这也就是说,她那片小庄子肯定位置也不错了。 “等天气暖和点,我们去瞧瞧。” 陆姑姑笑道:“郡主那庄子上种了桃花,比别处桃花要开的早半个来月,二月中旬最迟三月初,便能开花了。都说二月夭桃,落花时风一吹漫天红雨,景致美若仙境。秦王府上也有处桃园的,可郡主庄上的桃园,依着青山碧水,却比秦王府后园的桃林要美的多。那处原还是皇后娘娘打算留给璇玑公主的,公主这两年桃花开时,都要去住一段时间。可这回郡主的生辰,圣上不只把他平素最喜欢的玉如意镇纸赏了姑娘,另还赏了这处别院呢。公主还笑话说,往后她再想去赏桃花雨,倒要问郡主借别院用了。” 云朝笑道:“叫皇伯父和皇伯娘破费了,等我伤好了,便进宫给皇伯父和皇伯娘请安去。至于那庄子,阿姐又说什么借不借的?她爱去玩,只管去就是了。” 想了想,倒问起那玉如意镇纸来,刚听陆姑姑说那是天启帝最喜欢的,她记得刘璇曾经与她说过,想请她帮着跟天启帝讨要的事情来。便问了是不是。 陆姑姑笑道:“便是那个,当时咱们公主还说,圣上偏心,把什么好的都给了郡主呢。” 其实天启帝能赏云朝这么些东西,还是刘璇提醒的。 刘璇回宫后,怕天启帝生云朝的气,作为她父皇母后正宗的贴身小棉袄,她自是比云朝这个其实连裤衩都不如的伪棉袄要贴心的多,当然是很关心自己父皇的心情的,知道他被云朝气着了,怕他这气消不了,便去安慰。 天启帝生气倒不见得有多生气,云朝说的那句,他们这些做家长的不如别人家的家长,竟让他生出些内疚和惭愧来。 虽被云朝弄的哭笑不得,可那点气早就消的差不多。又后悔失手伤了她,正不得劲呢。 他是帝王,是天子,可他同时也是个人,人有的七情六欲,他当然也都有,只要不与他的江山利益相冲突时,他是很乐意做个慈祥的长辈的。其实就是云朝自己,也觉得这位开国帝王身上的人味儿比较浓,与别的皇帝不一样,要不然,她也不敢在他面前那么作了。 刘璇在天启帝面前倒不忌讳,直言道:“父皇,您可真是,竟叫明珠去给陈家小子道歉,她可是郡主,给个臣子道歉,咱们皇室的脸往哪里放?您就没细想过,明珠是为什么狠揍了陈家那小子的?她为的是燕家的人。您是没看到明珠当时那恨不得把人给生吞活剥了的样子。父皇,儿臣只问您,若是刘家的人,在明珠面前叫人欺负了,您猜明珠会不会护着?或者,就算她也会出面维护,但可否会想护着燕家人一样不顾一切?” 天启帝惹有所思。 刘璇道:“那是因为在明珠心里,燕家人便是她的家人,她为何视燕家人如血缘亲人?还不是因为燕家人待她好?她的命,说到底是燕家给的。可咱们家的人都给了她什么?害得她差点没命还罢了,如今不护着,反倒一再委屈她。这事儿她下重手打人是不对,可那也是情有可源不是?父皇您说,咱们是该把那丫头的心给收回来,还是任着她与她真正的血脉亲人,如陌路一般?当然,若父皇侄女多,不在意多她一个少她一个的,这话只当儿臣没说吧。” 天启帝指着刘璇笑骂:“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朕的侄女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咱们家的血脉,且尊贵着呢。也罢,父皇便听你的。那你倒说说,送些什么给她好?那丫头可不是个胃口小的,问荣国公府,开口便是一万两银子呢。” 刘璇两手一摊:“儿臣哪知道送什么好?明珠胃口大,可要儿臣说,父皇您也不大方,您那玉如意镇纸,我这都问您讨多少回了?您都不舍得赏了儿臣。外头都说您宠我,连个镇纸都讨不来,我这是受宠的样子?竟是白担了这最受宠的公主的名头了。” 这一说,倒惹的天启帝笑起来:“得,那玉如意镇纸,我便赏给明珠玩去,再给她添个西山温泉庄子,你也常去那边玩的,说说给她送哪片儿比较好?” 天启帝想的是,云朝是郡主,将来出嫁,她的嫁妆是有定例的,由宗人府那边操办,王府也会添一份嫁妆,刘瑜只这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只怕也要给一份的。另还有独孤王妃留家的嫁妆,也得分她一半。 自己这个做大伯的,不如也给她点东西。左右这会儿给和以后给,也没什么区别,再说自己手上的皇庄可不少。大齐各地都有皇庄,西山这边之所以金贵,不过是因为临着京城罢了。 就听刘璇道:“您可别把儿臣最喜欢的那处带了桃园的庄子给她。” 第六百七十三章节 不想天启帝一听,倒笑起来:“璇儿你若不提,朕还真想不那处庄子来,朕记得那庄子依着处山头,东边一半是给了你阿瑜哥的,我当初原也是想着都给了他,可他如今只是世子,倒不好越过你秦王叔,若都给他,他那庄子倒比他爹的还大,这才分了一半的。得,便把他兄妹两个凑一处去,就那桃花庄子了,也省得给了别人,这近邻不合,到时候也是麻烦事儿。” 刘璇心中偷笑。她本来就想让天启帝把那庄子赐给云朝的,不过是想再从父皇手里讨些好处出来,这才正话反说,引得天启帝内疚,再给她些补贴罢了。 因此听了这话,不喜反怒,跺着脚道:“这儿臣可不依,父皇您竟是挑着儿臣瞧中的,都给了那丫头,合着她是您侄女,儿臣便不是您闺女了?哪有您这样当爹爹的?把个侄女给排到亲闺女前头,不是儿臣说,您这可真是亲疏不分呢。怪道让明珠给那陈家二小子去道歉。” 天启帝心道,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哪里知道,那丫头的气性竟然那样大? 瞪了闺女一眼,天启帝大手一挥:“别在朕这歪缠,且去看看你母后去。你也别眼馋明珠丫头的东西,回头朕也给你赏两样好的。” “寻常的赏赐我可不要。”刘璇可不上当,必须趁热打铁,才能讨到好东西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您若真想赏,便赏我五间大相国寺的铺面,再加一座东城那边带园子的九进大宅子给我如何?” 刘璇心情一高兴,也不自称儿臣了。 天启帝瞪眼道:“又和朕狮子大开口,九进的院子,你可真敢想。九进的没有,七进的倒是能给你一套。” 东城那边都是王公府邸,与赵王府相临的,便有两座府邸,是前朝的两位亲王府,天启帝并未赏了别人,也是想着那处九进的宅子,以后都留给自己家的后人的。明珠讨要,便给她一间小些的,边上那座九进的大院,那是他想着等将来璇玑出嫁,辟做公主府用的。 公主府也有规制,他再疼受女儿,也不能什么都不顾。总不好违了规制。但那七进小的,现在就赐给刘璇,将来刘璇出嫁开府,她自己可把两府打通,对外还是两府,如此,既不违制,住的地方,实际的大小也不比亲王府差了。 不过公主府以后等公主去世,府邸朝庭是要收回的,如此,那七进的小院子,还能作私产留给后代。 刘璇心道,能拿到那处七进的宅子也算是不错了。 反正她是看中那处宅院的,实在是位置太好,眼看着二皇子三皇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万一他们提前想法子抢了过去,那她可损失大了,所幸现在还没人和她抢,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拿到七进的,回头那处九进的宅子,她再去求母后给她留着,等她将来嫁人开府,留着做她的公主府。 得了处七进的大宅院,刘璇也是惊喜,没想到天启帝突然会这么大方,原本还想从云朝手中再把那玉如意镇纸给忽悠过来的,看在这七进大宅院的份子上,就不逼那丫头交出来了吧。 若是云朝知道她还有这打算,一定会说,您真是想多了,想从我手上骗好东西的人,至今还未出世呢。 云朝虽说只是小生辰,不过宫里有了赏赐,赵王府和齐王府也都送了东西来,连着刘珉刘玠并刘璃还也都送了东西。 刘琼那里不免憋气!觉得父皇待她,还不如待个郡主。 见云朝得了温泉庄子,她也不免动起心思来。 将来也得从父皇手中讨个西山的小庄园才好。要知道,她外祖欧阳家没有资格得到西山的庄子,为着这个,求了她母妃多少回了,只可惜父皇在这上头,却是咬了嘴,并不肯应。她母妃趁着父皇高兴,提了两三回,才得了一处城北的田庄,和西山的别院,却是比都不能比的。 皇子们送了东西,刘琼这个公主倒不好不送,因此她也着人给云朝送了对花觚。刘瑛送的是一支碧玉笛子,因她听说云朝学过笛子,平时也喜欢,这才挑出来的礼物。这碧玉笛子若说价值,并不比刘琼送的那对花觚,但只看礼物,却是比刘琼要用心的多。 刘珍还小,自不用走这人情礼。 皇子公主们都送了东西,刘玦既是长兄,又已开府,当然也是要送的。 礼物是冀王妃秦韵亲自挑的,她是知道云朝和燕家的关系的。 燕家是诗礼之家,秦韵干脆挑了些孤本,给云朝送了过来。这个,却是送到了云朝的心里,她还指着回盱城县后,便开始让人尝试活字印涮,开始印书的事情呢,有了这些珍贵的孤本,她将来的书局,可要上几个档次了。 秦氏此举,倒让云朝留了个心眼,她想着,不如趁着在京城的便宜,多寻些珍贵的孤本回去。 如此,祖父肯定也高兴,她的书局,也有了可印的书。 至于两位舅舅和舅母,当然也各有礼赔送。 就连小风,也送了东西。 云朝没想到过了个生日,还发了笔财。心里当然美的很。 送走过来送礼的人,便快到了中午,云朝一个人在屋里练字。还是在兢兢业业的写着她的那个“片”子。 小风在边上看了半响,到底忍不住:“姐姐,你这几天,怎就只练这一个字啊?” 云朝看着自己最新写好的一个“片”子,相当满意,便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拿了那“片”子,一把糊到了成楚风的脸上:“这下明白了?” 鬼才明白呢,成楚风摇头。 这种我正用段子手的态度在生活,而你身边的人竟然当你是神经病的人生啊。 云朝内心一片荒芜寂寞。 默了默,云朝还是耐心道:“来,小风,你来看看这个片子,看出了什么了吗?” 小风眼都看花了,也没看出啥来,只得诚实的摇了摇头。 云朝翻了个白眼,骚年,奥特曼是如何放大招的,你又怎么会懂呢? 第六百七十四章节 想当年自己有一个小侄子,是奥特曼的铁杆粉,整天除了吃饭和上幼儿园,都在深刻的用他的肢体语言,全方位的诠释着这个“片”字啊。搞得她这种爱好和平的人,都对奥特曼路转粉,qq名字都改成奥特曼他哥,奥特快了。 看着云朝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再联想到她把这“片”字糊到了自己的脸上,小风觉得自己悟了:“姐姐,难道你会施法?” 施法略等于放大招? 云朝:“……你要是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其实云朝还真是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成为宁荣大长公主那样的人,在这个世界里,有着独属于她的超然的地位。 她很清楚,在这个特权社会,地位相当于某种程度的自由。之所以说某种程度,那是因为她更清楚的是,无论是哪个时空的哪个时代,都是不可能存在绝对的自由的。 虽然她现在拥的有已经够多了,然后这还不够。 甚至,她也在反思自己,这次的事,她虽然不后悔,可也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似乎存在着某种暴虐的倾象。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失控。 她觉得这可能是因为缺少安全感引起的。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无限放大性格里阴暗的一面。 而真正的安全感,从来不是来缘于别人,而是依靠自己才能获得。 只有自己强大了,因强大而自信,一个真正自信的人,在面对世界的时候,才会从容镇定和温润。 不是刘玠所表现的那种温润,而是内心对周身世界不动声色的接纳和相融。 “姐姐,你在想什么?” 云朝揉了揉小风的头,笑道:“没什么。” “不对,姐姐你有心思,你肯定在想什么。”小风坚持。 云朝觉得这孩子太敏感了。他好象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流露些孩子独有的纯真,其它时间都一副阴郁深沉的模样。某些方面,简直和她现在的状态十分相似。 可这样是不对的。 云朝想了想,问小风:“小风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小风抿着嘴不吱声,云朝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小脸。 她觉得这孩子应该多和同龄人接触才好,可惜,他生活在宫里,而宫里刘珍太小,刘璃又比她大了两岁,且刘璃那性子,在天启帝和卫皇后面前讨喜的很,到了外人面前,傲气的跟只孔雀似的,和小风这小小年纪就内敛到近乎深沉的性子,实在不可能处得来。 得想法子建议皇伯父,给他挑两个伴读才好。 云朝刚想到刘璃,不想这小子便和刘珉刘玠,并着刘璇刘琼和刘瑛一起过来了。 倒叫云朝十分惊讶。难道他们今天不必在宫里陪着那两位至尊老大? 刘璇笑道:“我们求了父皇和母后,特地来给你庆贺生辰的。怎么,不欢迎?” 云朝白了她一眼:“殿下们千金之躯,岂敢不欢迎。” 又谢过刘珉:“二哥哥送的东西我很喜欢。您费心了。” 一边的刘璃好奇道:“二哥送了你什么,倒值当你特地谢他。” 云朝笑道:“二哥送了我一本古籍,应该是孤本,我听……说过,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自是要特地谢一声的。” 刘璃嘀咕道:“几本破书而已,我送了你我最喜欢的一把弓箭,原当你喜欢呢,也没见你谢我。” 来即为客,云朝不想今天和他斗嘴,便笑道:“四殿下的礼物我自然也喜欢的,不过,二哥送我的可不是破书,你要是觉得那容易弄到,你倒是送我几本呢?” 刘璃不屑道:“又有什么难的?回头我想法子给你找几本就是了。” 云朝一时不免有些纳闷,这熊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其实倒不是刘璃好说话了,只是从刘琼那里听说了她的丰功伟绩,心生敬仰而已,虽然刘琼与他说起来时,满嘴都是对云朝的不屑。 云朝好奇道:“说的这么容易,你倒说,你能去哪里找?” 刘璃笑道:“京城的那些公侯人家,哪里家里没收罗着一屋子的书?里头珍本可不少。” “你也说是人家收着的珍本了,哪里会轻易给别人?” 刘璃一脸看白痴的看着她:“都说了是勋贵,你当都跟你似的?他们能识几个大字就不错了,珍本在他们那里,和废纸又有多少区别?之所以收着,不过是装个门面,又想留着以后传给后代罢了。因和文官没什么往来,也没人敢去讨,这才能存到现在。我们去要几本,他们难不成还会不给?”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果然在宫里玩心眼长大的就是聪明。 云朝一拍手:“那回头几位哥哥,能不能帮我收罗些来?” 刘璃耸肩:“我们干嘛帮你?” 云朝一脸无辜:“因为我又不认识他们,讨不到呀。” 所有人:……这牛气的理由,竟然反驳不来! 一边的刘琼讽笑道:“孤本?呵,当你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呢,那些藏了珍本的勋贵人家不懂这些孤本的珍贵,你拿来就能看得懂那些书了?倒说的自己多有见识似的。你是大齐郡珠,何必学那些文官家的所谓千金小姐们装模作样?难不成,你以为你屋子里放着本孤本古籍,我们就当你满腹诗书了不成?谁还不知道谁?” 这货一跳出来,云朝内心的小人儿就卧糟了一声,话说她还不知道自己和燕家的关系呢,这要是几人非待到晚上一起去济沧楼的话,不是就能见到她家美人儿十叔了? 不行,不能让这帮人跟着。 估计肯定是刘璇这家伙,知道她今天必要是请燕家人的,所以凑了过来,打的是见她大哥云川一面的主意吧。 但是菇凉,你想撩哥我不在意,问题是你别把后遗症留给我啊! 云朝并不理刘琼,只对刘瑛道:“三姐姐,你身体大好了么?晚间外头凉,怕你身子受不住呢。”所以你还是拉上你家姐妹团,一起回宫里去吧,甭把你二姐放同来祸祸人了。 刘琼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当即补了一刀:“我们和父皇母后说了,今晚人就住在辅国公府了,晚上不回宫。” 云朝:! 第六百七十五章节 刘琼又嗤笑她:“你不是和齐王叔家的淮阳最要好的么?怎也没见她来看你?今儿可是你的生辰呢,啧,听说也不过是齐王婶打发人送了点礼来。父王可是送了你温泉庄子的,也不知道齐王叔家送了你什么呢。要不,拿出来也叫我们瞧瞧?”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朝已经不想和这姑娘说啥了,因此只拿眼看着刘璇。 刘璇还没吱声呢,刘琼又道:“说起来,明珠,你今儿生辰,秦王婶怎也没接你回去?我听婉儿说,初夏她生辰,虽是小生日,秦王婶也要大办呢,秦王叔可是给她寻了不少好东西的,连婉儿想要一架古琴,秦王叔都派人了,满大齐去寻摸了。一样是姐妹,你还是长姐,却在舅家过生辰……也没听说秦王叔打发人给你送东西吧?” 云朝笑道:“二公主知道的可真多,你这秦王婶叫的还挺顺溜呢,我呢,没二公主您的心大,别说瞿侧妃没送东西来,就是她送,接不接的,也要看我的心情,我一个王府嫡长女,王府的侧妃如何,我需要放在心上?我需要拿她当回事?回不回王府,我还需要一个王府妾室的允许?二公主,你想多了。我还真不知道,原来那瞿氏在二公主心里,还真是盘菜。堂堂公主,倒把王叔家后院的一个妾,看作王府的女主人,说出去,也不怕丢了皇室的脸面。莫非二公主真觉得,这世上的妾室,是可以扶作正室的?二公主请回吧,您这样的人,请恕我这个正经正室所生的嫡女,不敢交往。” 些话一出,刘琼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云朝也不躲闪,只看着她冷笑。 是不是她之前对这姑娘太客气,已至于她生出错觉来,以为自己真怕了她? 云朝又回头对刘璇道:“璇玑公主快别看笑话了,别忘了皇后娘娘也是正室,你也是正室所出,有这看笑话的功夫,不如回去提醒皇后娘娘一声,不定还有人真有这妾室上位的心思,想取代了她老人家正宫娘娘的位置呢。” 让你看笑话,不把你拖下水,还真当我好脾气,觉得你们是公主,我就会忍? 给刘璇放了枚炸弹,云朝身心俱爽,再一想,公主好得罪,皇子还是别再得罪的好,因此又转头对刘珉和刘玠刘璃道:“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玉琯失礼了,万望别在意。” 说完,云朝端了茶杯,叫了人来:“翡翠,送客!” 翡翠向众人福了福身,道:“诸位殿下,请。” 刘璇有些无奈,起身道:“琯哥儿,回头再来看你,今天是我们的不是,你的生辰,倒闹你不开心了。” 刘瑛有些担心的看了云朝一眼,默默的跟在刘璇的身后出了屋。 刘珉只淡淡的看了云朝一眼,点了点头,也出去了。 刘玠素来八面珑玲的,只云朝的话实在诛心,刘璇就在前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因此一笑,也出了屋。 刘琼咬着牙,也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跟着去了。 倒是刘璃看着云朝,脸上神情莫测,半响,方哈哈一笑,对云朝道:“琯姐姐,我这一向正练骑射呢,听说独孤将军送了你一匹好马,我正想瞧瞧呢。回头我来寻琯姐姐练箭,你可不许不教我。” 说完,也不待云朝回话,利落的跳下榻席,便径自去了。 小风星星眼的盯着云朝,道:“姐姐,我要是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之前在宫里,他可没少被刘璃欺负。 若刘琼是皇子,云朝可能还要顾忌着人家不定哪天就上位了,回头找她算账,可公主,她委实不必忍。刘琼可没有嫡亲的皇子兄弟。 再说,就算是得罪的是皇子,只要她哥刘瑜在一天,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皇子上位了,看在刘瑜的面了,也不能和她计较什么。 所以她何需忍她们? 就算刘琼回去在她皇伯父面前给她上眼药,她这才气过天启帝呢,天启帝也赏了她一砚台,她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呢,想罚她,也不会是这会儿。 至于会失了天启帝欢心的事儿,左右她把天启帝气成那样,欢心什么的,她也早不作指望了。 天启帝之所以还赐了生辰礼给她,甚至还有一处温泉庄子,云朝觉得,除了所谓的疼爱之外,大低是因为砸了伤了她的内疚,还有就是做给刘瑜和独孤家看的了。里头真心有多少,不是她小人之心,她当真觉得,是没多少。天启帝自己儿女也不少,何至于轮到她一个做侄女受宠? 要说卫皇后疼她,她还信些。 小风感叹:“我要是有姐姐这么厉害就好了。” 云朝叹着气摸了摸他的头:“小风自己要争气,将来会比姐姐厉害的多。小风学好本事,长大了厉害才是真厉害。姐姐的厉害,不过是纸老虎罢了。都是假的。是别人给的。小风不是说要保护姐姐的么?那就努力学好本事,等长大了,厉害了,才能保护姐姐不被人欺负。” 小风激动道:“我真的能保护姐姐?” “当然能,”云朝肯定的点了点头,看着小风笑道,“我们小风,可是靖海王府世子的嫡长子,靖海王府的长房嫡孙,将来要继承靖海王位的,如何不厉害?” 在这世间,若想活的好,终究是要有自己的势力的。皇伯父打定了主意,要让小风将来继承靖海王位,如今就在做着感情投资,他自己养大的孩子做了靖海王,南疆有小风,就会向着朝庭,南疆就不会乱,左右是逃不开的命运,倒不如现在就让他强大起来,将来能把那靖海王的位置做稳了。 云朝不希望小风有一天成为别人的傀儡,那就让他现在真正变强好了。 “我会努力的,等我长大了,我保护姐姐。” 云朝笑道:“我们小风肯定会变厉害的。不过姐姐希望,小风能做个强大又阳光的人,就象燕家大哥一样。而不是变成一个心思阴沉的人。等过些天,我带你去见燕家大哥好不好?” 小风点头:“姐姐,我会的。” 第六百七十六章节 不时如意姑姑进了屋,看着云朝欲言又止,云朝道:“姑姑有什么话,便说吧。” 如意担心道:“郡主这般得罪了诸位殿下,到底不好。往后还是待他们略客气些吧。” 云朝笑道:“姑姑的担忧我知道的。不过委实没必要太在意,别人也罢了,娘娘待我好我是知道的,璇姐姐也不会真同我生份了。” 卫皇后是正室,听了她今天的话只有高兴的。 刘璇本就和她立场一置,刚才她的那些话,刘璇听了,心里不定有多暗爽呢,如何会生她的气? 见云朝心里有数,如意便也不再多说,笑道:“刚正院那边,两位夫人打发人来问,郡主什么时候出门呢。” 云朝笑道:“不急。左右时辰还早,待太阳快落山时,咱们再出发就是了。” 见云朝并没有被影响心情,如意也笑起来,自去回话。 云朝便和小风两个在屋里下棋玩。 不过半个时辰,云朝就听翡翠回禀,说是刘璇来了。 不等她着人请她进来,刘璇已撩了帘子进了屋。 看云朝和小风在下棋,刘璇嗤了一声:“你倒心大。” 小风给刘璇行了礼,云朝却是白了她一眼:“咦,倒不和我生气,反又过来了?” 刘璇伸了拍了一下云朝的头,笑骂道:“我心情好着呢,和你置什么气?死样,难不成你当我也是刘琼那傻货?往里去些,给我腾点儿坐的地方。” 云朝往里挪了挪,给她让了坐,又问她:“怎一个人回来了?” 刘璇笑道:“阿璃倒是想跟我过来呢,被我打发了。刘琼去她外祖家,二哥和三哥领着阿璃别处玩去了。阿瑛身子弱,回宫去了。我只好来找你。” 又看了一下云朝和小风的棋,不禁嘲笑起云朝来:“你这棋,竟是连小风都不如,也不怕丢人。” 云朝白了她一眼:“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我下棋不成,又有什么好羞愧的?你棋下的比我好,琴弹的比我好,那又如何?我书法丹青都比你强,不说这个,就是箭术,满皇室里你找找看可有比我厉害的?我还会下厨呢,你会么?你也就出身比我高贵,长的比我好看这两样优点了。” 刘璇气的正想开火,云朝倒是一笑,凑过来问道:“先别气,我正有话要问你呢,荣国公府,到底为什么就服了软,给燕家送了一万两银子去的?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刘璇道:“你也有求我的时候?也罢,我和你置什么气?连父皇都被你气着了,我要是上杆子找气,倒是我傻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你阿舅,不是给荣国公府送了药材去么?后来秦王叔也去了趟荣国公府,他亲自去的。再后来阿瑜哥哥找了那天的几个小子,倒也不怎么,就是把那几个小子叫到府门外,看了一眼,就走了。再后来阿瑜哥哥让三哥请了那几个小子出去聚了一回。然后荣国公府就给燕家送了一万两银子。我奇的是燕家,竟然就真收下了。” 云朝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合着她白折腾了?倒是秦王竟然会帮她出头,倒叫她心情有些复杂。 可她总觉得,不会就这么简单吧?因此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就是……这样?然后呢?” 刘璇拍了拍手:“还能怎么然后?送了一万两银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云朝:…… 见云朝一脸呆滞,刘璇倒笑了起来:“你也是傻了,你自己想想,你舅家,你父王,还有你哥,都是干什么的?阿瑜哥哥说是看这几个小子,可是他这样的人,会是个有空去关心这几家小子的人?这是给这几家施压呢。荣国公自己耍横,可以闹一闹,但将来这几家的后辈,想要出人头地,他们是勋贵,难不成还能去科举?还不得去军中练历,将来走的是武路子,那就绕不开秦王叔,独孤家和阿瑜哥。他们摆明了给你撑腰,荣国公就是不怕得罪秦王府,但他家若是把权贵们全都得罪了,以后在上京城还怎么混?那几家受了荣国公府的拖累,这是无妄之灾,会不会怨荣国公府?荣国公府不想把人都得罪完了,就得服这个软,荣国公自是可以仗着功劳跟父皇闹,但他儿子荣国公世子陈静风是个聪明人,阿瑜哥让三哥请这几家小子吃喝,把意思给递到了,陈静风自是会把事情给办妥了的。” 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云朝苦笑。 她这绞尽脑汁想憋个大招,结果正酝酿呢,她哥逛逛上京城,露了张脸,就把事儿给全呼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的大! 看着她苦笑的样子,刘璇特别不顺眼的一巴掌糊到她脸上:“这是什鬼样子?阿瑜哥哥待你这样,不够你开心的?又摆什么脸子给我瞧?” 云朝拿下她的手,道:“我有不开心么?你说的对,哥哥待我这么好,我怎会不开心?我们晚上要去济沧楼,你一道去?” 刘璇斜了她一眼:“合着你真以为我是为了给你庆生,才巴巴跑来的?” 云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姑娘你好歹矜持些吧! 刘璇笑道:“听说赵王叔和齐王叔家也给你送了东西来,快拿出来我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我可与你说,父皇赏你的东西,还是我帮你讨来的呢,那如意镇纸就不说了,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我讨了几回父皇都未赏了我。还有那温泉庄子,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处别院了。等天气暖和些,咱们去玩,你就知道它的妙处了。我也不指着你的谢,东西我也不和你抢,只以后记着我这份情,也帮衬我些就成。” 云朝冷笑:“想做人嫂子,可不得就巴结小姑子了?我乘你什么情?给我什么,我只管开心的接着就是。” 刘璇拎着她的耳朵死劲拧了拧,道:“快与别我说混话,把东西搬出来让我瞧瞧是正经。” 两人闹了一会儿,云朝才吩咐阿烟几人,把东西都拿过来让她瞧了。刘璇看中一个沉香木雕的佛摆件,笑道:“这个给我。” 第六百七十七章节 别的东西云朝无所谓,沉香木佛却不行。 云朝可把冯老头放在心上呢,糟老头以前就抱怨过,想找上好的沉香木入药,却找不到好的,沉香木价值有多高,云朝清楚,这样的好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因此顺手一捞,把沉香木佛给拿起,给了白脂:“好生收起来,这个是要给你师父的。” 气的刘璇瞪眼。 云朝忙笑着安抚:“别的都成,惟这个不成。这东西你放着也就是年摆件,给白脂师父,却是能救人命的东西。要不我把皇伯父赏的那个玉如意镇纸给你如何?” 刘璇不免抱怨:“那沉香木佛可是出自大师手笔,你竟要拿去入药?暴殄天物也没你这样的。真正是个败家精。也罢,左右也败不到我头上,随你的意了。那如玉意我便是再爱,还不至于要从你手上抢。” 云朝笑道:“再好的东西,也是为人所用。再是大师手笔,放在那里看,也没什么用处,到不如物尽其用,才是它的好归属。摆着是死物,入药却是能救人的。在我心里,再好的东西,也不如人命。” 刘璇笑道:“你倒通透。” 两边王府送来的东西,除了那沉香木佛,亦有不少好东西,不过刘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看了几眼,便让阿烟几个收了起来。 刘璇到底好奇,问云朝:“秦王叔不会真的没给你送东西来吧?” 云朝笑道:“你倒聪明,不问瞿氏有没有送东西来。又不是及笄礼,便是赵王二伯和齐王叔,也是见着宫里有东西赏我,这才送的。” 这就是没有了?刘璇不免摇头。 刘琼说的也对,刘婉和云朝同龄,生辰只差月份,一个过生辰,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另一个明明庶出,离着生辰还有几个月呢,倒大张旗鼓的满天下去寻东西,再偏心也没这样的。 她这边正感概着呢,就听如意过来,说是秦王府的长史给云朝送东西来了。 既是长史官过来,那肯定是秦王吩咐的。 这下不只刘璇意外,就连云朝这个做人家女儿的当事人,也不免惊讶起来。 而且让长史官亲自来给她送生辰礼,她父王还真是看得起她。 云朝让人请了长史官进来。 云朝因没有原身的记忆,这位长史官,也算是头一回见了。 等他行了礼,云朝打量了他一眼,也不由点头,这位长史看着亲切,天生就长着一张极有亲和力的脸,倒和她那位冰山一样的爹,十分不同。 王府内院是瞿氏管着,然瞿氏却不能插手外院,所以王府的庶务和对外的交际,多是这位长史官在负责的。 “麻烦长史大人了。” 这位长史官也姓刘,不过却和皇室没什么关系。 刘长史听了,忙恭敬的笑道:“不敢,郡主的生辰礼,是王爷早就吩咐下官去寻的,别的还罢了,里头的一副黑白玉棋子,却是王爷早些年就收着的,这回也给了郡主。王爷极是惦记郡主。” 有了给刘婉大张旗鼓的寻生辰礼的事情在前,云朝听了这话也只一笑。 说了几句,刘长史奉上礼单,便告辞了。 云朝让如意姑姑送他,刘璇好奇的打开礼单来看,东西倒都是好东西。 云朝觉得自己又发了一笔横财,心情也不错。 不过对秦王,她还真是……感激不起来。 给女儿的生辰礼,打发长史来送也罢了,特特整个礼单,难道她不是他女儿,倒是外人? 刘璇见她神色复杂,不免多了句嘴:“你不高兴?” 云朝扬了扬手中的礼单道:“我该高兴?也是,这么多东西,我可不就应该高兴?我是挺高兴的,你也知道,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惟爱财。” 刘璇看着她手中的礼单,一时也有些无语。秦王叔也真是,给女儿点好东西,还需要整个礼单,这不没事找事么? 其实这两位也真是冤枉秦王了。 他近来被天启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待,一对儿女又不待见他,想到他自己百年之后秦王府的情形,也不免生出要与儿女和解的心思来,因此才会听了独孤沥的建议,为女儿去了趟荣国公府,放下身段去致歉。 女儿生辰,他也放在心上,特地寻了些好东西送来。 可刘长史往常送东西,定是要列礼单的,这回他没多想,东西多,出份礼单,收的人也好对照入库,却没想,这回不是给别家送礼,给的本就是自己府上的郡主,需要礼单做甚? 好在云朝本就对秦王没什么孺慕之情,倒也并不在意,着阿烟收好东西,见时辰也不早了,便进屋去换了出门的衣裳,打算去济沧楼。 冯氏和杨氏自也是早收拾好了,一行人各上了马车。 刘璇盯着云朝瞧了半向,笑道:“你这样打扮才好看,这抹额也精巧,回头我也这么打扮着。” 云朝白了她一眼:“你回头也叫皇伯父拿着砚台在你额上砸个伤出来,这抹额就能用上了。” 刘璇拧着她的脸,笑道:“父皇又不是故意的,你倒一直记恨着。父皇那么多东西,真是白赏你了。那可是我爹爹,你在我面前记恨他,倒也不怕我回去告状。” 云朝笑道:“你会么?” 刘璇无奈道:“你是吃定我的。” 云朝笑道:“我哪里会记恨皇伯父?再则也是我气的他老人家。没打我罚我,就是疼我了。等皇伯父消了气,我自去给他磕头。” 刘璇这才笑着点头:“这还差不多,父皇心里,其实是真疼你的。” 到了济沧楼,一行人上了订好的雅间里,站在窗口,倒能看到半个城的景致,也难怪这济沧楼是大齐京城第一酒楼了,只这风景,就没有哪家酒楼能比的。 不时,就听说秦氏来了。 “冀王嫂怎来了?”云朝奇道。 刘璇笑道:“定是阿瑜哥哥请来的,走,咱们出去迎一下。” 没想到秦氏还带了栎哥儿来。 云朝行了礼,抱了栎哥儿,笑道:“几天没见,我们栎哥儿又长高啦。” 第六百七十八章节 栎哥儿小手抚着云朝的脸,奶声奶气道:“栎哥儿听话,吃的多,所以高,琯姑姑不乖,不好好吃饭,瘦了,琯姑姑漂亮。” 逗的云朝哈哈大笑:“我们栎哥儿就是有眼光。姑姑最漂亮是不是?” 栋哥儿使劲点头。 刘璇便逗他:“栎哥儿,是你琯姑姑漂亮,还是姑姑漂亮?” 栎哥儿小脸转来转去,看了两人半响,把脸埋在云朝怀里不吱声了。 刘璇故作生气:“栎哥儿觉得姑姑丑?姑姑伤心,不和你好了。” 栎哥儿这才抬起头,看着刘璇小声道:“姑姑也漂亮。” “那姑姑和你琯姑姑比,谁更漂亮?” 栎哥儿为难的想了半响,才道:“阿娘最漂亮。” 逗的一屋子人都笑。 又夸栎哥儿孝顺。 儿子被夸,秦氏心里自是高兴,怕云朝累了,笑着从云朝怀里接了琯哥儿:“别闹你琯姑姑了。栎哥儿不是给你琯姑姑准备了礼物么?怎不送你琯姑姑?” 栎哥儿这才想起来,从怀里掏了个小玉桃儿出来,给了云朝。 云朝没想到小人儿还给她准备了礼物,接了小玉桃,在栎哥儿小脸上亲了一口,夸道:“我们栎哥儿这般疼人,这礼物琯姑姑很喜欢,谢谢栎哥儿。” 秦氏笑道:“那天我给你挑生辰礼,他见着了,知道是你生辰,便也跑回屋里挑了这个,平日里他最喜欢的,不想竟舍得送你。可见你们姑侄两个要好。” 说的刘璇在一边嫉妒道:“啧,我这个亲姑姑过生辰,也没见这小子记着我。” 秦氏好笑的白了她一眼:“这醋你也吃,你去年及笄时,我们琯哥儿才多大?” 倒说的刘璇笑起来,那会儿琯哥儿才八九个月大,可不是什么也不懂?若那会儿真晓得给她送生辰礼,倒成了妖孽了。 不想栎哥儿听了,却从脖子上拿了挂着的缨络项圈来,递给了刘璇:“给姑姑。不难过。” 刘璇见了,顿时心软的跟什么似的,惊喜的一把夺了栎哥儿抱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笑道:“不枉我平时待你好,姑姑才不和你琯姑姑吃醋呢,不难过,姑姑高兴着呢。我们小栎哥儿,今儿倒成散财童子了。” 秦氏没想到儿子今天这么给力,狂涮这两个在皇室里地位不同寻常的小姑子的好感度,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了。 栎哥儿的行为,云朝也给点了赞。 这小娃儿,简直就是他爹的神助攻啊。 冯氏和杨氏瞧着也稀罕,倒是一个想起自己家的长孙,一个想着自己家最小的儿子了。 说了会儿话,便听外头的翡翠过来,说是燕家的人到了。 云朝告了声罪,要下楼去迎,冯氏几个自不会拦他。 刘璇也跟着下了楼。 云朝原以为顶多大伯娘会过来,不想竟然连老祖母韩氏也跟着来了,小韩氏和玉林扶着她老人家。 云朝忙行了礼。韩氏笑道:“快起身,哪里能受你的礼?” 云朝笑着上接接过小韩氏的手,扶了老太太上楼,道:“竟是劳动您也过来。我两位舅母也在楼上呢。” 却未介绍刘璇,她身份太高,若这会儿说了,一行人都得给她见礼,不如回头到了屋里再说。 云朝又问:“大哥他们呢?” 玉林回道:“大哥和十叔他们回头过来。云川哥要迟些,今儿他在城外营里当差呢。” 刘璇原还因未见到燕云川,心里略失望,听玉林说了他会迟些过来,这才高兴起来。 到了屋里,彼此见了礼,云朝介绍起秦氏和刘璇来。 韩老太太领着儿媳孙媳并孙女要行礼,刘璇忙起身拦了:“老夫人快别多礼,你们是琯哥儿的长辈,便也是我的长辈了。今儿是她的生辰,是家宴,倒不必客套。您若客气,我反倒不自在。只怕琯哥儿也要怪我的。” 韩老太太却道:“殿下疼郡主,只,礼不可废。” 还要行礼,云朝便上前扶了她:“伯祖母,您且快坐下吧,阿姐又不是外人。”到底拦了韩老太太,请她在冯氏下首坐了。 冯氏笑道:“老夫人快坐下,您家是我们明珠的恩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万别客气了。” 冯氏和杨氏陪着燕家婆媳说话,云朝则拉了玉林,与她和刘璇一道坐着说话。 玉林没想到竟然会见着传说中的璇玑公主,也被她的美貌给惊了一把,对方身份太高,又美的让人不由在她面前自卑起来,玉林很是拘谨。 云朝也不想燕家的人在这里不舒服,说了一会儿,便请燕家人,去了隔壁给燕家准备的房间。 冯氏知道燕家人同自己这些人在一起,怕不自在,也并未拦着。 不时,就又听人禀报,说是赵王府和齐王府的三位郡主也过来了。 这却不用云朝亲自迎了,安阳、清阳、淮阳三人同冯氏和杨氏见了礼,又给秦氏见礼,逗了两句栎哥儿,方同云朝刘璇一处坐下说话。 安阳笑道:“家里给你送了东西去,我因着今儿要来见礼,给你送的生辰礼便未附着,来,这会儿亲自给你。” 说着,递了个匣子给了云朝,云朝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本食谱,这礼倒是新奇。 安阳笑道:“淮阳说你喜欢厨艺,这是我外祖家从前的珍藏,我问了母妃,她说可以抄录一份给你,这可是我亲手抄的,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云朝自是喜欢的,清阳和淮阳便也送上了各自的礼物。清阳送的是一只自己绣的荷包,淮阳不擅针线,送的是一只玉蝉的扇坠儿。云朝道了谢。 正聊着呢,就见秦氏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附在秦氏耳边说了几句,秦氏脸色一变。 吸了口气,秦氏方安定下来,带着些歉意看了云朝一眼。 云朝忙道:“是不是家里有了什么事?若是王嫂有事,只管家去就是。倒不必为了我,反耽搁了正经事儿。” 秦氏摆了摆手,掩饰道:“没事,我原是请了阿澜一处来玩的,想着你们小姐妹,多亲近些也好,只她的马车在路上出了事,怕是来不了,还请你见谅。” 云朝忙道:“阿澜姐姐人没事吧?” 第六百七十九章节 历年上元节灯市,全城不知多少因踩踏、火灾等原因致伤的人,甚至这一天失踪人数,也是全年之最,被拐卖的女子和儿童不知凡几,朝庭虽也花了大力气整顿,可依旧没什么大用。 知道街上可能会出现交通堵塞,云朝才会提前来了酒楼。 这么问,也是的出于关心,不想秦氏的脸色却变了变,看着云朝的眼里,满是歉疚,倒让云朝一头雾水,秦氏勉强笑道:“好在被人救了……并没什么事,只是不能来给郡主庆生了。” 生日是小事,云朝听她说秦澜没事,便松了口气。 这是小事,见秦氏不愿多说,秦澜又没事,屋里的人转而说起别的。 不时,刘璇便道:“我们在这里玩的热闹,那边燕家阿林岂不无趣,不如我们过去找阿林玩可好?” 云朝见状自是应下,她也想过去陪燕家人呢,只是两位舅母和秦氏这位王妃在,她今天可是主角,不好丢下客人自己跑去玩,冯氏听了,笑道:“你们小姑娘一处玩去吧,这里我和你十三舅母陪冀王妃闲话便好。” 想了想,又道:“左右我与你燕家伯娘也是相识的,到了那边也有长辈,你们一处玩也不自在,不如把你燕家伯祖母她们请过来与我和你十三舅母一处,你们小人儿一处,两下里都便宜。” 云朝一想,陈氏和小韩氏都去过辅国公府,与两位舅母本就见过面,相处的也不错,秦氏虽是王妃,却也不是个爱拿架子的人,这里刘璇身份最高,偏年纪小,这才让人不自在,拉了刘璇走,把伯祖母她们请过来与两位舅母说话,她们都是长辈,也有共同语言,倒是好主意。 原本把燕家人晾在旁边房间里,她心里正不自在呢。 云朝笑着谢过。 刘璇便拉了安阳三姐妹,出了雅间的门。 安阳和清阳都问燕家人是谁。 刘璇道:“是琯哥儿请来的客人,燕家老夫人,琯哥儿称一声伯祖母的,回头你们见了,万别受她老人家的礼。今儿咱们只作晚辈就是了。” 刘璇这位公主都这么说了,安阳她们又哪里会扫她的面子?便都应了下来。 刘璇又低声对云朝道:“我这出来原也是借口,刚在里头不好说,我瞧着嫂子刚才的样子有些不大对,怕里头有什么事儿,要不派人去打听一下?” 云朝道:“莫不是阿澜姐姐伤着了?王嫂怕叫我知道心里不痛快,所以瞒着?若真因为我庆生,叫她受伤,却是我的罪过了。派人去打听一下也好。若真伤着了,回头我们也去探望一下。” 刘璇便叫了她的护卫过来,让人去打听。 到了燕家人这边,云朝给安阳清阳和淮阳三位郡作了介绍。燕家婆媳要行礼,被云朝拦了。因有刘璇的叮嘱在前,安阳姐妹三个哪里会受她们的礼?云朝又说了冯氏请燕家婆媳过去,送了她们去了隔壁,这才回了这边的屋里。 刘璇已经拉着玉林,与安阳三姐妹说到了一处。 玉林没想到今天不但见到了公主,还见到了两王府的三位郡主,都是正值花信之年的小姑娘家,玉林又是个娇憨的性子,去了拘谨,倒能说到一处去。 淮阳性子最活泼,笑道:“明珠可真是,有这么好的姐妹,今儿才介绍我们认识,我们极少与文官家的小姐交往的,我原还以为,文官家的小姐们,都是娇娇弱弱餐风饮露的呢,不想阿林姐姐人这般风趣可爱。” 倒夸的玉林不好意思起来:“哪有郡主说的这般好?朝儿就常嫌弃我饶舌呢。” 淮阳奇道:“朝儿?朝儿是谁?” 刘璇笑道:“就是琯哥儿。燕家是琯哥儿的救命恩人,咱们是自家人,也不瞒你们,你们是知道琯哥儿失踪的事的,便是燕家人求了琯哥儿,是琯哥儿的救命恩人。琯哥儿拿阿林当亲姐姐的,你要是喜欢,以后常约她玩就是了。” 话说开了,淮阳笑道:“这我倒是知道,上回在宫里,明珠还与我说过,她在清江府盱城县燕家待这一段时间,听说那边燕家也有位妹妹,叫畅儿的,比明珠还要厉害呢,可惜如今没机会认识。明珠还说,等将来畅儿有机会进京,定介绍与我一处玩的。你们燕家姑娘都好。我原不信,这回见到阿林姐姐,却是信了。明珠还与我夸了燕家的公子们,说都极优秀的。” 刘璇笑道:“这话也真,不信回头你们瞧瞧就是了。燕家十叔,可是清江府的解元,十六岁参加童生试亦考了案首,若是春闱再考个会元,凭他的样貌才情,想必父皇亦会点作状元的,那可是三元及第了,百年难出一个的人才。说不定真会成为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安阳虽沉稳,听了这话,也不免好奇起来:“当真有这么厉害?那我们可得偷偷瞧一瞧。” 刘璇得意的瞥了云朝一眼,云朝回了个白眼,这死丫头是嫌刘琼一个麻烦不够多,存心在给她找麻烦呀。 云朝便道:“燕家十叔倒没什么,我燕家大哥哥才厉害呢,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岁罢了,已经是正五品的怀化郎将了。我外太公可是当面夸过他,说他将来必前途无量的。不但有本事,长的更是俊美无双,神话里的二郎神也不过如此了。不信回头你们瞧瞧。还好他这是头一回进京,若不然,不定多少人勋贵人家,想把自家的闺女嫁给他,招了他做女婿呢。且我燕家哥哥正好还没媳妇。”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白脂过来回话,说是燕云川几人到了。 来的是男子,刘璇她们不好出门,云朝自出去迎人,安阳几个却被她和刘璇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淮阳胆子最大,小声问玉林:“你家十叔和大哥,真有璇姐姐和明珠说的那么好?” 说的是自家人,玉林谦虚道:“十叔和川堂兄是挺好,只也没朝儿说的那般。” 淮阳却不信,掇弄两个姐姐去偷看。 第六百八十章节 几人都是天之骄女,大齐最尊贵的贵女,俗世规矩,能拘束她们的委实不多。且这会儿又没长辈们约束着,就是最沉稳的安阳,都点头道好。 看的一边的玉林目瞪口呆。 刘璇就是个惟恐不乱的,她虽见过燕云川,可传说中的燕家十叔,云朝整天挂在嘴边,连阿瑜哥都看中,不惜把最疼的妹妹许嫁,有可能三元及第的人,她也想见识见识他的风采。 不过她可没打算偷看。 有长辈们在,又不是私下里相会,见见也没什么。 刘璇睇了淮阳一眼:“瞧你这点出息,有什么好偷看的?” 淮阳嘟了嘴:“看看又没什么。不叫他们发现就是了。” 刘璇道:“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呗,他们过来,肯定是要和长辈们先见礼的。走,我们去隔壁房里,大不了就说想抱栎哥儿过来玩就是了。” 淮阳一拍说:“这主意好。” 安阳和清阳都翻了个白眼,这理由明显不靠谱,就算要抱栎哥儿过来,需要几个人都一起去? 淮阳拉了玉林:“阿林姐姐,咱们一道去吧。” 目瞪口呆的玉林,就这样被她们拉去了隔壁屋里。 看到几人一起过来,独缺了云朝,冯氏奇道:“明珠呢?” 刘璇道:“说是燕家叔父们过来了,琯哥儿下去接人,既是长辈过来,我们也当见个礼才好。” 冯氏见安阳几个眼里都是好奇,自晓得几个丫头大概是想看看燕家人,不免一笑。让她们坐了。 才一落座,云朝便领了燕展映兄弟三,燕云书几个小兄弟进了屋。 燕展昭和燕展映,燕云书、燕云川兄弟两,冯氏杨氏都见过,倒是燕展曦和燕云言冯氏没见过,云朝笑着作了介绍,冯氏和杨低见了燕家叔侄几个,俱暗自点头,几个小郎君虽说是叔侄,年纪相差并不大,挨排儿站在眼前,个个神采斐然,让人顿生好感。 秦氏尤其仔细的打量了燕展昭一眼,心道,怪道刘玦把这位燕解元夸的神乎其神的,不提学识才华,只这霁月光风的俊美,便少有人能及。当时刘玦还曾笑言,若是燕解元春闱考的好,他倒想保个媒,把阿澜许给他。燕家是书香人家,清江府的大家族,族里出仕的不少,而秦澜出身安宁侯府,却又不是秦氏的父亲安宁侯的亲闺女,只是侄女,身份不高也不低,配个出身同样不错的新科进士,刚好般配。 安宁侯虽勋贵出身,但又任着户部尚书的职位,这样的岳家,对燕解元来说,也是将来仕途上的助力,想必他也是愿意的。 想到这里,秦氏不免遗憾,若不是阿澜遇上今天的事……和这位燕解元真正是般配极了。 一个是公子如玉,一个是贵女妍姿。 秦氏叹息着瞥了云朝一眼,头痛起来。阿澜的事,还不知道如何了局呢。 自己这个小姑子,虽说接触的不算久,可秦氏也知道这丫头可不是个好性子的,若是闹将起来……如今也只盼着这丫头看在她和刘玦的面上,能…… 她倒想这会儿赶紧回娘家看看,却又不好走开,真正是如坐针毡。 冯氏笑道:“府上真正是出人才,几位小郎君,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八爷和十爷不必说了,琯哥儿的大哥,我们也是见过的,连我们家老太爷都夸,当然错不了。便是府上的十一爷和这位小少爷,也叫人眼前一亮。我们家的姑爷也不差。咱们两家是姻亲,你们也别客气了。” 又介绍起秦氏和刘璇几人。 刘璇和云川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刘璇脸色微红,却大大方方的冲云川笑了笑。云川莫名的心中一跳,几乎错不开眼。上次偶见,已是惊艳,这一笑,更是美到叫人心惊。 云川脸亦红了,却不好盯着人家看,便扭过头去。 刘璇见状,抿了抿又是一笑,打量起燕展昭来,这一瞧,也不禁暗赞了一声。 她原当云川已是燕家最俊美卓然的一个,不想燕展昭当真是个貌比潘安的,若论样貌,这里竟除了自己,无人可及他。 也难怪明珠那死丫头,死活要嫁给他,而阿瑜哥竟然还允了。 这位燕解元和燕云川相比,论样貌气质,自是燕解元更胜一筹,不过论气势,却还是燕云川更让人夺目,两人也算是各有千秋,不相仲伯。 刘璇见燕展昭看着云朝的目光,温柔又宠溺,便知道刘琼的心事,只怕是白想了。当然,就算没这目光,只要阿瑜哥要这个妹婿,刘琼一样是白想。 介绍完秦氏,冯氏又把刘璇和安阳几人作了介绍,燕家叔侄几个正要行礼,刘璇便拦了,笑道:“琯哥儿待你们如自家叔侄,今天是她生辰,该论家礼,却不好受诸位的礼了。” 燕展映倒倒领着叔侄几个,作了辑。刘璇笑着侧身让了。 朝老太太见自己家的儿孙被夸,心里自是高兴的,瞧着一水儿优秀的儿孙,她如何不骄傲?却还是谦虚了几句,便打发了几人:“你们且自去玩去。” 云朝这才领了叔侄几个,去了另一间屋里。 云落故意落在后头,对燕展昭道:“小十叔,你这一向怎也不去瞧我?” 燕展昭盯着她额间的抹额,看了一眼,方叹了口气,道:“伤口怎样了?” 云朝一惊:“小十叔,你……你怎知道我额头伤了的?” 燕展昭抚了抚她的头,道:“你觉得云言那小子,在我面前敢说假话?” 云朝:……死云言,亏得她左交待右交待,回去不准乱说,结果这家伙还是把自己卖了。 “小十叔,我没事,伤口早好了,要不然我今天哪里能出来玩呢?今天是我的生辰,小十叔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给我准备生辰礼啊。差的我是不收的。” 云朝连忙转移话题。 燕展昭之所以这些日子都未去瞧她,也是被她给气着了。 倒不是觉得她维护燕展曦不对,更不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打人不对,只是气她小小人儿,如此冲动,那是她打得过的人,若是打不过,或者那天没有三皇子刘玠在,遇上的是高手,而对方又是她惹不起的人,又当如何? 第六百八十一章节 燕展昭觉得,小狐狸的性子,是该好好刹一刹了。 自从到了京城,小丫头性格里潜藏着的暴烈便慢慢被激发出来。 而他的小狐狸,本该是个快乐简单的人。 从云言的口中听到她伤了额头时,他心里钝钝的痛着,想立刻看到她,哄着她,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再宠的她无法无天了。 他有多疼她,那一刻,心里便有多愤怒。愤怒于自己不能保护她,愤怒于对她的处境,他竟然无能为力。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他的小狐狸,竟然完全不知道顾惜自己。 现在小狐狸就站在面前,那些生气无奈,都便成了疼惜。 看到她的纯真的笑脸,哪怕知道这丫头在顾左右而言它,他也只能叹息。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 明明知道她不对,可是也只想能护着她,在她做错事的时候,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帮她善后。不至于让她再受任何一点的伤害。 她家美人儿冷着脸,云朝心里不禁惴惴,恨死了云言,不免瞪了云言一眼,可惜那小子这会儿走在她前面,根本看不到。 倒是云川见妹妹今天竟然没缠着她说话,纳闷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一脸讨好的与冷着脸的十叔在说话,便笑着顿住了脚步,待云朝走的近了,一把拎过云朝,笑道:“缠着十叔在说什么?给你送去的东西可都喜欢?我有两天的假,若是朝儿有空,明天大哥带你出城去玩可好?” 云朝惊喜道:“真的?” 云川笑着点头。 云朝想了想道:“我请璇姐姐一起去可成?” “公主殿下?”云川皱眉,想起她灿若霞蔚的那张脸,还有看他的眼神,云川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这,不大好吧?” 云朝笑道:“有什么不好?哥,璇姐姐人很好的,长的又好看……你觉得璇姐姐长的美吗?” 云川拍了一下她的头:“殿下岂是可以胡乱讨论的?” 云朝却不肯让他回避这个问题,坚持道:“你说,到底好不好看?” 云川唔了一声。 云朝继续道:“璇姐姐人很好的,虽说性格高傲了些,但是又善良又大方,而且她真的长的漂亮是不是?哥哥别否认,反正你肯定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姑娘了,对不对?” 云川好笑道:“我们朝儿也很美丽,哥哥心里,我们家的朝儿才是最美的姑娘啊。” 云朝顿时乐了,抱了云川的胳膊道:“哥,我觉得你真是最有眼光的人了。你这么有眼光,又这么诚实,我要是不为你做点什么,我都对不起你呀。不过我再漂亮再美丽也没用呀,我又不能嫁给哥你。” 云川被她一句话给呛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死丫头,又胡说八道。”云川拧着她的脸颊,斥了一句。 云朝也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问他,能不能请刘璇一道出城去玩。 云川被她缠的没法,只好道:“随便你。只是,殿下不比旁人,万一出事了,如何是好?” 她和刘璇出行,身边肯定是有暗卫的,虽然那些暗卫,她从来就没瞧见过。再说她身边还有翡翠白脂和墨璞呢,所以她根本就不担心安全问题。 云朝笑道:“这个哥哥别管。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和璇姐姐说,她肯定高兴坏了。” 身后的燕展昭看着她生龙活虎的和云川胡搅蛮缠,生机勃勃的样子,清脆的笑声,让人不自觉的,也跟着心情飞扬起来,燕展昭嘴角微扬。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小狐狸给逗笑,忙板了脸。 一行人进了屋,云朝才跟对燕展曦道:“十一叔,你的手怎样了?我让飞将军请了了宫里的太医过去帮你治疗,太医可有说什么?” 燕展曦笑道:“太医也说只需要注意些,过些天伤口结痂,便没事了。我好着呢,朝儿不用担心。且又伤的是左手,并不影响作画写字。只是……荣国公府送了一万两银子来,我们收下,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提到荣国公府,云朝冷哼了一声:“没事。十一叔只管放心,这银子,他们掏的心甘情愿。万幸你的手只是皮外肉,若是……我且会善罢甘休!” 也许别人都觉得她做的过份了,可是云朝自己却并不认为在对待陈二郎这件事情上,她过份了。对方可以仗势欺人,无辜折辱路人,那她对这样的人,以暴制暴,又有什么错?不过是比谁的后台更硬罢了。 如今是荣国公府陈家服软,徜若她没有哥哥和舅家护着,她又会如何? 见她脸上又露出戾气,燕展昭瞥了她一眼,正要训斥,云川已开了口,冷声道:“朝儿,以后万不可如此,若在外头受了委屈,自有哥哥们帮你讨回公道来,你岂能自己涉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云朝嘟了嘴:“大哥觉得我做错了?” 云川顿了一下,方道:“哥哥并不是说朝儿错了,只是你身边跟着的人难道是吃白饭的,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若是遇上的,是功夫比你好的人,你岂不是要吃亏?以后万不可如此了,可记下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云朝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会第一时间就冲上去为十一叔出气,但她还是点头道:“我记下了。” 燕展昭听了,冷声道:“朝儿只怕心里不服气吧?只这样的事,若再有下次,我定要罚你的。这次便罢了。” 见场面有些冷,云书忙打圆场:“朝儿平素最懂事,那天也是意外,川弟都说过她了,十一叔可别再训了,朝儿肯定也知道错的,是不是?今儿是朝儿的生辰,十叔便是要训她,也得换个日子慢慢训才好。到时我们定不拦的。” 云言也忙道:“就是就是。” 云朝瞪了他一眼,云言莫名,我这不是在帮你么?怎光对我瞪眼了,又不是我训你的,真是柿子捡这软的捏啊。 燕展曦也道:“云书说的是。再则这事到底是我引起的,你们只说她,倒叫我如何自处?” 第六百八十二章节 燕展昭和云川这才作罢。 云朝暗舒了口气,感激的瞥了燕展曦和云书堂兄一眼。 边上的云言见状,气的要命,同样是帮她说话的,得到的待遇,差别为毛这么大? 没良心的丫头! 他们这边叔侄间有着说不完的话,刘璇几人那边,回了她们小姑娘待的屋里,淮阳拉着玉林,激动道:“你们家的叔父和兄弟,当真是个个一表人才呀。刚才璇姐姐和明珠,竟真没有骗我们,你家十叔,谪仙一般,我竟从未见过这般出色的郎君,还有你那位川堂兄,怪道明珠说他如神话里的神仙二郎神一样。瞧着真象呢,只额间没有第三只眼了。唉,今天能见到如此多的大齐俊杰,真不枉来了这一趟。” 玉林抿了嘴笑:“十叔是我们族里最出色的,川堂兄从武,我头回见到时,也觉得他英武不凡呢,我们家都是读书人,川堂兄打小便文武双全,且他学武倒比读书还厉害,要不然五叔公也不会让他从军的。不过他虽年轻,如今竟是咱们族里官职最高的,已是正五品的怀化郎将了。听朝儿说,若不是他年轻,官职本可以再高些的。川堂兄是五叔公的亲孙,当然不会差了。你是没见过我余下的几位堂兄弟,川堂兄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呢,大些的两个,行三的那位洛堂弟,比之十叔也不差,连我祖父都说,洛堂弟必是继十叔后,族里最优秀的儿郎,过几年也要来京城赶考的。” 倒说的安阳几个又是一阵惊叹:“便是刚见到的几位,也都不差的,没想到,竟还有更优秀的呢。莫非天地灵秀,竟都集在了你们燕家?” 玉林一笑。 安阳几个见刘璇一直浅笑吟吟,并不作声,倒奇怪起来,清阳推了推她:“璇姐姐,公主殿下,你这是想什么呢?” 刘璇这才回了神,摇头道:“没想什么,咦,琯哥儿怎还未回来?” 玉林笑道:“家里一向宠着她,又是这些日子未见,只怕要说好一会儿才能完呢。要不,我去叫她过来?” 刘璇摆了摆手:“没事,左右我们也不是外人。” 刘璇有心想问她打听打听云川的事情,还未开口,刘璇派去打听秦澜路上出了什么事的护卫过来回话。 刘璇便出了门。 待听那护卫说了打听来的事,刘璇听的怔在那里:“你说什么?” 护卫默。 刘璇默了半响,方道:“确证是真的?” 那护卫道:“确证是真,当时在街上看到的人并不少。” 刘璇打发了护卫,不由头痛。 又为秦澜可惜。 这若是传出去,她当如何自处?刘璇是很喜欢秦澜的,这位安宁侯府的千金,被秦老夫人教的很好,娴静典雅,一派真正的大家闺秀风范,性格温婉,为人亦真诚有礼,长的亦柔美致极,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好感。 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偏遇上这样的事。 偏又事涉徐苌楚。 徐苌楚是什么人?那是琯哥儿的未婚夫婿啊。 甭管琯哥儿自己是如何打算的,徐苌楚都是她现在的未婚夫婿,将来的郡马。就算要退婚,那也是以后的事儿。再则,虽说哥儿说了阿瑜哥会想办法退了这门婚事,但按排好退路的退婚,与未婚夫婿与别人闹出事儿来才退婚,结果虽一样,但影响却不同。 也难怪刚才嫂子秦氏看琯哥儿的眼神,那般奇怪。只怕嫂嫂这会儿,也正头痛呢。 刘璇倒是敬佩些秦氏来,出了这样的事,她竟还能沉得住气。 不过说起来,秦氏便是现在赶回娘家,也是于事无补。 这事儿,还是要看徐苌楚是个什么态度了。 其实也怪不了徐苌楚,阿澜的马车受惊,她从马上摔了下来,如果不是遇上徐苌楚,说不准阿澜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如今总算是保住了命。这也是巧了,今天因是上元节,五城兵马司的人肯定是要出来维护京城治安的,徐苌楚领着下属正外出,就遇上了阿澜出事。 若只是救了阿澜倒还罢了,英雄救美,勋贵人家不比文官,这点事儿倒也不算什么,偏阿澜跳下马车的时候,扯着了衣衫,当时外衫都脱落了,徐苌楚抱住她时,两人又摔倒在地,徐苌楚还压到她身上,好在徐苌楚是个反应快的,当即解下大氅,把阿澜给裹了起来。若不然叫满街的人见,那阿澜这辈子,才真叫毁了。 现在,阿澜如何,却要看徐苌楚的。 一边是自己喜欢的朋友,一边是自家姐妹,真要说起来,刘璇再为秦澜可惜,也是要站在云朝这一边的。 万幸的是,云朝本就没有打算嫁给徐苌楚。 刘璇叹了口气,若是徐苌楚能主动与琯哥儿退亲,然后向安宁侯府求娶阿澜,这事儿便全了。若是徐苌楚没这样的担当,那就难了。 偏徐苌楚是情急之下救人的举动,没有半点不是,他就是不为秦澜负责,别人也绝不可能指责他半点不是。安宁侯府根本就不能强求他什么。若是徐苌楚出身低些,安宁侯府还能以势压人,可徐苌楚是越国公府的世子,身份地位,都比安宁侯府要高。秦家想拿势逼迫他,根本就不可能。 刘璇觉得这事儿,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肯定是要告诉云朝一声,让她好有个准备的。 刘璇在外头站着想了想,便招了翡翠过来:“去把你们郡主叫出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翡翠自去请人。 云朝出了屋,见刘璇在外头等她,不免意外:“阿姐,你寻我?” 刘璇点了点头,道:“我们找个清净地方说话。” 济沧楼这样的地方,肯定会有些专为客人应急需要准备的僻静处,刘璇拉着云朝到了无人处,方低声把护卫打听来的事情说了。 云朝了懵了。 “这……阿澜姐姐岂不是……”要在她说,遇着危险,被人救了,不过是扯脱了外衣罢了,多大点事儿呢?但她要是敢把这话说出来,刘璇没准儿就得削她一顿。 第六百八十三章节 不过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基本的三观还是有的,因此也为秦澜担心起来。 可这种事情,外人再担心也没用。 云朝愣了半响,方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过什么生辰,王嫂也不会叫阿澜姐姐过来玩,若不是她过来为我庆生,如何会遇上这样的事?” 刘璇见她自责,倒又不忍心,劝道:“这是无妄之灾,与你不相干的。总算人没事……若是,徐世子能求娶阿澜……” 听的云朝眼一亮,不过旋即便摇了摇头。 婚姻不是儿戏,就算她没的算嫁给徐苌楚,也不可能说出想法子让徐苌楚求娶秦澜的话。她没那个立场,且这事儿真不是徐苌楚的责任。 刘璇叹道:“事既出了,咱们在这里白担心也是于事无补,只作不知道吧。” 也只能如此了。 刘璇笑道:“好了,都说了与你不相干,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别叫嫂嫂瞧出来咱们知道了这事儿,反倒不美。早知道我便不与你说了。对了,阿瑜哥哥怎还没到?今儿可是他帮你帮的生辰宴,他这个做主人的,的倒迟迟不露面。” 提起刘瑜,云朝也奇怪起来,他这是去哪了呢。 “不会是在宫里,被皇伯父给派了差事,拌住了吧?” 刘璇笑道:“你当阿瑜哥哥是你这样不着调的?不会的,肯定是别的原因,你也别担心了,咱们进屋去。” 正要进屋里,便听到别人叫她:“十三!” 云朝回头一瞧,便笑了起来:“陈大哥,叶大哥,王大哥,你们出来了?” 陈嘉茗笑着点了点头,王四崇叫道:“是听云言说起来的,他邀了我们过来。” 又瞥了刘璇一眼,在外头,云朝也不好提刘璇的身份,便介绍道:“阿姐,这三位是我的朋友,陈嘉茗陈大哥,叶良辰叶大哥,王四崇王大哥。” 又介绍刘璇:“这是我家阿姐。” 三人也不知道称呼刘璇什么,只想着既是云朝阿姐,定也是宗室贵女了,便也作辑施礼,刘璇虽觉得这三位小年郎还算出色,尤其是那位姓陈的,不过她也未多在意,只矜持的点了点头,便对云朝道:“既是你要招待你朋友,我便先进去了。” 云朝笑着道好,待她进了屋,王四崇便凑了过来:“哎,十三,你这位阿姐……” 云朝瞪了他一眼,他倒是把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他虽出身江湖,倒底是读过书的人,性子再直爽,也晓得有些话是不能讲的,尤其是人家姑娘的容貌,他若直言评论,且还是当着人家妹妹的面,与登徒子何异?再不屑于规矩礼节,这种事情,也是不能干的,哪怕是在江湖上,这也是无礼之举。更何况,那一位别说是十三的姐姐,出身宗室,就是不知道,但看样子,也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因此嘿嘿一笑,摸了摸头,拿出礼物来递给云朝:“喏,这是送你的。” 叶良辰和陈嘉茗也各自递了礼物给她。 云朝笑着让翡翠收了,把三人请去了燕家叔侄待的屋里。 又问陈嘉茗:“我听云言哥说你们想过几天就回清江府?怎这般急?” 陈嘉茗道:“原是想春闱后再回去的,不过叶良辰的爹给他送了信来,说是三月末是他祖母的六十大寿,要他回去祝寿呢,便不好耽搁了。左右我与王四崇在京城也是游玩,本与良辰一道来的,怎好叫他一人回去,便商议好了,一道回。” 云朝遗憾道:“我还想着,三月末与你们一道回清江府呢,这下怕是不成,我得一个人回去了。” 陈嘉茗皱眉:“你要回清江府?” 云朝点头。 陈嘉茗道:“你如今恢复了身份,,莫不是在王府待不下去?就算是,也不至于会让你回燕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你与荣国公府起了点磨擦,难道是因为这个?” 云朝知他误会,不想他为自己担心,便笑着解释道:“当然不是,是我想我爷爷了,再则我哥哥,我是说飞将军,他二月末三月初,肯是要启程回边关的,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也没意思,总不成真一直住在宫里吧?宫里规矩多,我也受不了。你放心,我回清江府的事,是我哥哥飞将军同意的,我可不会偷偷走。” 陈嘉茗听了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旋即便担心起来:“你一个人走,路上出了事怎办?这样吧,我和良辰说一声,我留下来陪你一道就是了。京城往清江府,千里之遥,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叫人放心?” 云朝忙道:“你们有事只管忙你们自己的,我哪里又真是一个人回去的?你忘了我还有护卫呢。再则,说不准我能等到八叔和十叔春闱过后才回。若是两位叔父都中了,朝庭自会给他们回乡祭祖的时间,到时候我便不是一个人回了。若是不中,那也得回去。左右我只要不提前走,肯定不会一个人回去的。” 陈嘉茗却想到那一回,遇上刺杀的事,若不是有叶良辰和独孤家的在,只怕那会儿就会出事。 他得想法子留下来陪云朝才好,若是能拉着王四崇一道,也更安全些。 不过想来王四崇那小子也不难说服,只要让叶良辰觉得,他们不是那般不够意思的人就成。 因此陈嘉茗便未再作声。 到了屋里,彼此见了礼,因这两人和燕家叔侄混的都熟,云朝等他们坐下说话了,才回了刘璇她们那边。 过了没多久,刘瑜便匆匆而来,让云朝差点掉眼球的是,不只刘瑜过来了,身后还跟了一帮小子,三位皇了她认识就不说了,就是其它几位,也是与她有过一百之缘的。 不过看到这几只,云朝很有些没好气,不免瞪了几人一眼,其中一个长的相走粗犷路线的,见她瞪这来,便咧了嘴一笑,道:“见过郡主,郡主您可别瞪我,那天我可没动手啊,想和你动手,却叫你一脚飞趴下的,是那小子。” 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小伙伴,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人家。 第六百八十四章节 出卖完小伙伴,他还给自己来了个介绍:“郡主,我是威远侯府的,我叫伍元。” 被他出卖的小伙伴倒也不介意,上前给云朝也来了个自我介绍:“郡主,我叫唐护鲁,他们都叫我葫芦,你那天踹我的一脚,厉害。我回去还被我爹给骂了一顿,说我没用。我爹就是武安侯。你那天踹我的一脚,脚法特别的很,我回去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是啥招数,要不,咱两哪天再比试比试?” 武安侯唐俭,大齐有名的开国悍将。 当然,这个“悍”字不是指唐俭粗暴,而是指他打仗厉害。唐俭其实是名儒将,行军布阵水平一流,单论作战能力,连秦王刘镛,也得数大拇指,那样厉害的一个爹,真不知道怎么生出唐葫芦这么个傻儿子来的。 云朝斜了唐护鲁一眼,一脸莫名的道:“你哪只眼睛看过我踹了你一脚的?我是那粗鲁的人么?我堂堂郡主,千金贵体,如何会与人斗武?你要是和我比试穿衣打扮,描眉绣花,我倒是愿意,斗武什么的,不是你们小郎君爱玩的么?你要想比,不如去寻我哥哥比好了。” 唐护鲁傻眼,一众人都被她噎的翻白眼。 被你一脚踹飞的人就在眼前呢,荣国公府的陈小二现在还躺在床上,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好,你这会儿装白莲花,谁信啊?虽不敢说知根知底,可你象疯子一样打人的事,还历历在目啊亲! 不带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的。 可惜这位睁眼说瞎话的,他们没人惹得起,人家亲哥就在前头站着呢。 至于和她亲哥比武什么的……呵…… 宁国公府的牧成歌忍着笑,拍了拍唐护鲁的肩,笑道:“和瑜大哥比武的事,我看就算了,你还是选择和郡主比试描眉绣花靠谱些。” 唐护鲁只是性子直率,又不是真傻,见牧成歌幸灾乐祸的挤兑他,当然不干,瞪着牧成歌道:“我虽不敢和瑜大哥比武,但请他指教,也不过是白挨顿打,我难道会怕?描眉绣花的事儿,我看虞美人适合。郡主妹妹,让虞美人和你比,如何?” 南宁侯虞世南是宁国公牧公瑾的妹婿,虞美人虞吉是牧成歌亲姑的老来子,这小子被宠的跟个姑娘似的,人又长的秀气,所以平日里这一帮公侯家的公子哥们,都叫他虞美人,牧成歌和他是嫡亲的姑表兄弟,和家里人一样,平日里也宠虞吉,唐护鲁这是拿虞吉反过来挤兑牧成歌呢。 牧成歌心道,谁说这小子傻了? 虞吉却是白了唐护鲁一眼,不急不徐道:“描眉绣花我是不行,不过一脚踹飞你,我却能的。” 虞吉长相秀美,在家里也娇惯,但这货却是个逆天的,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这几人里,单论武力值,却数他最高,唐护鲁平时虽爱拿他打趣,但这小子若真翻脸,他也怕被这小子揍,而虞吉一旦用一脸死样的平淡口气说话,便是他想要打人的前奏,唐护鲁忙往靖安候家的蓝玉身后躲了躲。 靖安候蓝田和武安侯唐俭是生死之交,两家还是儿女亲家,唐护鲁的大姐,便是嫁的请安侯府的世子,因此蓝玉平时对自家兄长的这位时不时抽风的小舅子,还是很照顾的。 蓝玉见状,不免暗翻白眼,心道,这都歪楼歪哪里去了?明珠郡主随便扯两句,他们自己倒内斗起来,忙按抚虞吉,笑道:“美人,这小子是个不长脑子的,别和他计较。咱们今天可是来给郡主庆生的,你们闹起来,倒不怕瑜大哥生气?赶紧少说几句吧。” 没想到他们这边消停了,一直跟在刘瑜身边隐形人一样的成楚风却道:“我姐姐才不会动手打人呢,我姐姐也不爱描眉绣花,这两样都不必比。你们不是个个自许出身勋贵,武功了得么?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姑娘家,也要学骑射的。那就比箭术好了,要是你们能胜得了我姐姐,以后都要听她差遣。不敢比的就算了。往后也别出来见人就是。” 唐护鲁看到成楚风,因没见过,不由嘀咕了一句:“哪里来的小屁娃儿?” 成楚风最恨人说他小,听得这话,不由怒目。 刘璃虽不待见成楚风,但也是在宫里养了半年的人,到了外头,他们是一国的,被唐护鲁这么说,刘璃先就不乐意了,冷笑道:“他是靖海王府世子的嫡长子。辅国公府的外甥,瑜堂兄的表弟。” 唐护鲁:……卧糟,又来个身份比他们高,且还惹不起的。 刘璃想到那天明珠在宫里亮的那一手箭术,眼珠子一转,跟着道:“怎么?小风的提议,你们不敢应?倒也亏得你们的爹,拼的军功出身。咱们大齐这才第二代呢,竟不敢和姑娘家比试箭术了。” 这下连最沉稳的牧成歌都听不下去了。 蓝玉也是一脸的兴趣,与牧成歌对视了一眼,便道:“比箭术不错。回头四殿下找个日子,咱们比就是了。” 刘璃道:“这可是你们应下来的,明珠姐姐若是赢了,你们往后可得听她差遣。若不敢应,倒也罢了。” 伍元自认箭术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便道:“好!” 惟有一句话都未说过的永定侯府的费时看了云朝一眼,暗中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这帮人,只怕都被靖海王府的那小东西和四皇子给坑了。 人家若没点儿底气,会打这样的赌? 对自己的箭术极有自信的伍元还道:“那若郡主殿下输了,又当如何?” 刘璃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云朝自己开了口:“随便,你们自己开价好了。” 说着,还挥了挥手:“可别在这站着了,进屋里说去,你们也不必这么急着说出筹码来,又不是现在就比试,给你们几天时间想想,比试前再说也不迟。” 倒不是云朝自认天下无敌,军中真正的神射手未必比她差,但和几个纨绔小子比,她若是也输了,她两辈子可就真白活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节 若想赢得别人的尊重,自己首先得有值得别人尊重的地方。 身份地位,固然是一方面,但这是别人给予的,而非她自己的。 云朝不希望自己永远只能是秦王的嫡长女,刘瑜的妹妹,明珠郡主,这些只能让别人对她恭敬,却非尊重。 她希望自己能成长宁荣大长公主那样的人。她一生所系所得,并非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姑母,而是因为她是她自己。她所受的一切尊重,她在皇室超然的地位,固然有她侄儿是皇帝的原因,便更多的,却是她自己赢得的。 云朝不在意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在这些将来势必会和自己一个圈子的人面前亮出她手中的剑。 至少,她要让他们知道,除了她明珠郡主的身份之外,就是她这个人,亦有值得他们尊重和顾忌的地方。 勋贵子弟,没有人不尊崇武力的,那她就让在他们最在意的地方,赢得他们的尊重好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顺势应下比试箭术的邀约。 刘瑜见识过云朝的箭术,觉得让这些小子们受受教训,挫挫他们的锐气也好。 一行人进了屋,与燕家的人见过,彼此见了礼,牧成歌几人看着燕展曦,不免都有些尴尬,燕展曦也只作不知。 那天他只穿了寻常的衣衫,今天却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锦袍,头着玉冠,生的又极好,恣态洒脱,不卑不亢,倒让这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心生好感。再加上有燕云川镇摄,几人更不敢小瞧燕家人。 这位怀化郎将英武不凡,似是天生的将才,哪怕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亦叫他们觉出了几份压迫来。 还有那位燕解元,只坐在那里,已让人有一室生辉之感,这样的人,潜龙在渊,已让人觉出不凡,将来必是一飞冲天的人物。 难怪那天三皇子刘玠劝他们最好别去燕家找不痛快呢。 还好那天有明珠郡主先把陈小二揍了一顿,若不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可不只陈小二一个人倒霉了,说不准他们也得跟着吃挂落。 其它人也不过感慨几句,几人里最不起眼的永定侯府的费时,却庆幸起来。 这几个平时总一起玩的勋贵子弟里,费时算是几人的智囊,只他平时并不说话,所以常为别人忽略。 费时不免又打量了正与燕解元低头说话的云朝一眼,也不知道这位郡主,如何就成了那位传说的前朝太子老师的燕老先生的学生的。看她的样子,倒与燕家人十分熟悉。 他也听得些风声,说是这位郡主其实这两年并非养在宫里,而是失踪了,莫非和燕家有关? 再说燕云川,燕家可是诗书之家,怎可能平白无辜的去从军?以他的才能,又不是走不通科举的路子的。 费时皱眉想了想,决定过后仔细打听一下。 云朝说了几句话,因屋里到底多是男子,她便与刘瑜说了一声,去了刘璇她们的屋里。 这一来,凡请了的人,也都到齐了。 好在安阳几个,对秦王府的情况也多少知道些,因此云朝过庆生辰,刘婉却未出现,她们也都不奇怪,自不会找不痛快去问云朝。 刘璇倒是问了云朝:“怎去了这么久?” 云朝便把和那几个小子要比箭术的事情说了。 云朝在宫里露的那一手,几人都还记着呢,刘璇和淮阳立时道:“好,也叫他们看看,我们姑娘家,也并不比她们差。回头定下日子,一定要与我们也说一声,给你打气去。到时候要他们好看!” 就连清阳也抿了嘴笑:“可说了有什么彩头?总不能白与他们比试。” 云朝道:“我出的彩头,随他们提,他们若输了,往后必听我差遣。” 淮阳一拍手:“这个好!” 玉林瞪着眼看着她们说的热闹,淮阳便拉了玉林的手道:“等到那天,我们也请你一起去看热闹,你可不许辞,定要去的。” 玉林担心的看着云朝:“这……成吗?万一输了怎办?” 刘璇笑道:“这却不用担心,琯哥儿的箭术,连我父皇都夸难得。那几个小子都叫家里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琯哥儿赢他们不奇怪,若输了,才叫奇怪呢,就那几个家伙,也只威远侯府的伍元的箭术最精,回头我问一下三哥,他的箭术到底如何,琯哥儿心里也好有数。” 说了会儿话,因天色不早了,刘瑜吩咐了酒楼里开始上菜。 云朝这边因多是女孩子,上的只是果酒,云朝招待她们吃了几杯酒,便去了长辈们的屋里敬酒。男子那边,因有刘瑜招待,并不用她管。 用了晚膳,酒楼里竟上了个大果盘,里头竟有十八样水果,伙计道是得了东家吩咐,特意送的。 云朝不免奇怪。若大个果盘十八样果子,若是夏秋倒不值什么,可这会儿是冬季,这就难得了。 刘璇笑了笑:“咱们只管尝就是了,济沧楼背后的东家,是越国公府,这济沧楼,老越国公去世后,便由徐世子接手了。” 这话玉林听不懂,清阳和淮阳却笑了,就连最沉稳的安阳,也抿嘴笑着瞥了云朝一眼。 云朝:…… 刘璇又道:“要说徐世子也算有能耐的,他手里可不只有济沧楼,听说在江南比较有名的客中来酒楼,也是他的产业。” 云朝:……卧糟,好象盱城县的客中来,就是被她给坑关门了的。 难怪当初冯老头还跟她讨过一回人情,让她放过客中来。 她要是早知道客中来竟然是徐苌楚的,怎么也不至于真让客中来被坑的关门。 这冯老头也真是,说个话也说一半留一半的,有话就不能说明白了么? 说到底,徐苌楚和她毕竟有这么点儿关系在,且徐苌楚的亲娘和她亲娘,又是好友,徐苌楚又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据说自己失踪,徐苌楚还特意去寻过人,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在盱城县与她遇上的吧。 人家这未婚夫当的,老实说还是挺称职的。 就是那天她揍陈小二时,徐苌楚也有回护之意。 第六百八十六章节 云朝觉得好象有点对不起徐苌楚,然而退亲这个事,却不能因为内疚就不进行。 不过一想到,徐苌楚答应退婚的原因,是因为利益的牵扯,云朝的内疚舜间就没了。 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但提起徐苌楚,云朝总归有些黯然。那是亲娘曾经为玉琯的终身幸福而辛苦谋划的姻缘,可惜她到底辜负了那一片苦心。 对那位已逝的亲娘,云朝也惟余一声叹息了。 不管她有没有护住玉琯,可她到底一片慈母之心。 就是自己,如今何尝又不是的享受着她的余泽呢? 若不是她,刘瑜,独孤家,又何必护着自己? 云朝黯然。 秦王刘镛为她出头,她心头不是没有过片刻的松动,到了这一刻,云朝又觉得自己的心硬了。 她这人,从来如此,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点滴之恩,她涌泉相报,可那些不该原谅的,她也绝不会原谅。她不能享受着原本属于玉琯该享受的,却不去痛恨她该痛恨的。 若如此,她自己便会瞧不起自己。 有玉琯一条命横在中间,无论将来刘镛为她做什么,她难道可以和他上演父兹子孝的戏码吗?玉琯欠他的生恩,玉琯自己已经用命全部还了。 至于养恩,反正她是没有瞧见过的。 她忘不了初回秦王府的那一天,他高高在上,如若审判她的冰寒。 他怎么配! 济沧楼果然不凡,站在窗前,便能看到得半城的风光,这一夜的上京城,有如灯山火海,满城处处灯火,与墨蓝如绸的夜空中璀璨的星河连成一片,天上人间,竟叫人无法分辩。 大家都闹着要去灯市看灯,云朝却觉就这样高高站着观景便好,身临其境,有时不如抽身事外。 刘璇几个都爱热闹,拉了云朝要去逛灯市,云朝坚持不去,她们便携了玉林一道去了,云朝自去陪伯祖母和独孤家的舅母们说话。 好在刘璇答应逛完灯市送玉林回燕府,倒不用担心。 待夜深,伯祖母韩氏到底年纪大了,露出倦色来,云朝便张罗着送她和大伯娘陈氏还有小韩氏回家。 独孤家自有人来接,秦氏也有王府的护卫护着,她原就想早些回去的,此时自不肯再多待。 云朝便去送燕家的人回府。 男子那边,燕展昭和燕展映都未和小子们一道出去,听说韩氏要回去,自也过来接人。 一行人便出了济沧楼。云朝扶了韩氏上了马车,陈氏和小韩氏陪着坐了,云朝却决定骑马。 有翡翠和墨璞护着马车,云朝便与白脂落在后头,云朝让马近了燕展昭的身,燕展昭道:“时辰不早,晚间便歇在家里吧,打发翡翠去独孤府上说一声,明儿再回去。” 云朝点头:“我听小十叔的。” 燕展昭见她小脸儿在夜风里被冻的红扑扑的,到底心软,原是有话想训她,也说不出口。 云朝也乖觉,在他面前只有装可怜才不会挨训,她又畏寒,便眨巴着眼瞧燕展昭,燕展昭又心疼又好笑,道:“若是冷了,便去马车里暖和暖和。” 云朝摇头:“我陪小十叔。不冷。” 好在这会儿逛灯市的人散了多半,路上倒不挤,往燕府去的路又僻静些,因此马车走的也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燕家。 燕展昭兄弟和云朝一起送了伯祖母韩氏去了后院。 韩氏道:“天既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今晚且歇在家里,你原先住的屋子还留着呢。打发人去孤独府上说一声,也省得你舅母担心。” 云朝笑着应下。 陪着说了几句话,云朝才跟着燕展昭兄弟回了外院,他们原先住的院子里。 燕展身体原就不好,又冻了这半响,好在阿弥一回去,便吩咐人煮了姜汤,叔侄三都喝了一碗姜汤,燕展映先去睡了,云朝陪着燕展昭说话。 燕展昭怕她冷,好在翡翠几个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便吩咐了翡翠和白脂先服侍着她洗漱,又换了身居家的衣裙,才让她先在炕上坐了,待上了茶,两人坐着说话,见她头上依旧系着抹额,只换了个墨玉的,好看是好看,只贴着伤处,怕也不舒服,便亲自给她解了下来。 伤口结的痂已经脱落,这么短的时间,显见用的是好药,只露些新的粉色皮肉出来,燕展昭心疼的抚着,叹了口气。 抚过伤口,手顺势落到她的发间,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的怀里,纵有万般心疼不舍,但她该受的都受了,此时又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她太莽撞,却不能纵。难得她回来一趟,又不忍心说,燕展昭便想着,还是待明日她回辅国公府时,再好生与她分说吧。 云朝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 “小十叔,我知道错了。”虽然已经认过错了,但她也聪明的知道,这事儿只怕没过,还不如自己先再诚恳的认个错,也省得回头被训的太厉害。关健是态度啊。 燕展昭放开手,抬起她的脸来,好笑又好气:“你倒认错的快。若是重来,你难道会有别的选择?” 云朝:…… “罢了,你至情至性,是好事,亦不是好事,过钢易折,你素来表现的乖巧又懂事,便是淘气的很了,还是让大家觉得你乖巧又懂事,倒也是你的本事,可我却晓得,你太钢性,凡事不肯委屈的,又胆大包天,若真遇上事,你心气上来,万不肯妥协,天都能叫你给捅破了。可我想了又想,还是舍不得拘了你这性子。又能如何?惟努力去保全你。我只盼着,你以后遇事,能多想一点。” 云朝惭愧道:“是我让小十叔担心了。只那天我见十一叔满身是血,还伤了手,我当时恨不得杀了伤他的人,着实没有多想。我心里的人不多,统共就这么几个人,我虽无能,可若有人伤他们,我是拼了命也不惜的。小十叔,我心里没有天地君亲师,统统没有。我只在意真心待我好的人。是自私,却是真实的我。我知道错,这错不是别的,是我不该冲动。但也不全是没有底气的,我到底是大齐的郡主呢。额头上这伤,是我故意为之……” 第六百八十七章节 “傻丫头,你这又是何必?” “当时……当时我心里有怨,家长遇上事,总爱说自家孩子不好,不代表真的就不喜,可我为玉琯不值……我就想着凭什么我伤心,你们都好好的?我不过犯一点错,不,那还不能算是错,就得被人逼着?我自己有怨有伤,我也得叫他们尝一尝,却忘了,若在意你的,你什么不做,他们也在意,若不在意,便是死了,他们也不过叹息一声罢了。这伤,是伤自己,于别人不过是笑话。所以我错了。人怎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这得多傻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我若不好,如何对得起真正关心我的人?我该笑着活,活的比谁都好,才是对那些恨我的人最大的惩罚,才是对关心我爱护我的人,最大的回报。这样的错,往后我绝不会再犯。” 燕展昭听的心纠着痛。 她小小年纪,被最亲的血脉亲人放弃,原本最该疼她的父亲对她的生死视若无睹。她是大齐最尊贵的贵女,却辗落成泥,若不是五叔和川儿,她早不知化作尘土,葬身何处。 这样的经历,可她爱笑爱闹,全无怨气阴霾,阳光的如晨间朝露,有光便能折光,清透至纯,这世间怎有人会忍心伤她? 他从来没象这一刻一般,感谢燕老太爷和云川。 如果不是他们相救,他大概会错失这世间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他很庆幸,他能遇上她,此生此世,他都会护着她。再不叫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燕展昭捧着她的脸,疼惜道:“小狐狸,这样想便对了。无关之人,多想无益,你只记得,这世上终究有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为着我们,你也该爱惜你自己。为着我,也不许再让自己受伤,我会心疼,记下了?” “记下了。”云朝笑,倒又想起刘琼来,便道,“小十叔,若是有身份比我更尊贵的人喜欢上你,想嫁给你,你当如何?” 燕展昭失笑:“又说傻话,我难道是因为你身份尊贵,才想娶你的吗?再如何尊贵,也不是我的小狐狸啊。我的朝儿,便是这世间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再好的珍宝,亦不能换的。” “我不认天地君亲师,小十叔也不在意?” 这话,却是对一个传统的读书人,价值观念最大的挑战了。云朝原就说过这一句,不想却被燕展昭忽略了,但她不想骗他。她自有自己的价值观,但却和天地君亲师无关。 她只认她以为的。一个人几十年形成的价值观,轻易无法更改。若燕展昭不知她是怎样的人,往后几十年的人生,有了冲突,总不如现在就摊开了讲的好。 燕展昭没想到她会这样讲,眉头微蹙,旋即失笑。 “那又如何?你非仕子,只不过一个小姑娘家,我若珍惜你,你又何须别人的肯定?何况你不够好么?懂事,孝顺,尊老怜幼惜弱,知恩图报,自强自尊,比那些整天把天地君亲师挂在嘴上,心里却全无半点恩义之人,不知强了多少倍。人之高尚卑劣,并不在说什么,但看做了什么。我的小狐狸,既值我全心全意的情意,又如何会是差的?人无完人,就算你有不足之处,那又如何?我若心仪于你,自是好的差的,我都接下。爱慕你的光华,又如何不能接受你的瑕疵?光华瑕疵,都是你。你,可明白?” “小十叔……”云朝喃喃,眼中不觉一热,世间有人待你若此,她这多出来的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算白过。 燕展昭看着她的眼,认真道:“小狐狸,你要记得,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依靠,总在你身边的。你总有我。” 这一句话,几乎抚慰了她所有的不安不实,一颗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至少这一刻,他的承诺是真的。 有他始终站在自己的身边呢。她并不需要依靠他,因为她会有自己的路要去走。但是,一直以来总觉得自己其实无根无萍之人,想到无论她如何,身边总有这样的一个人,回首处总能看到他在,便是她面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底气。 云朝立刻满血复活,对着燕展昭粲然一笑。 “小十叔,我肯定不会让你后悔将来娶了我的。真的。我这么好,你再难找到比我更好的,这是肯定的。我又孝顺,又聪明,又漂亮,又可爱。这样好的姑娘,你提着灯笼都难找。我一定会让你老了的时候,想想你这辈子竟然会遇上我,是你最幸运的事。” 燕展昭目瞪口呆。 感觉这走向,怎么突然从苦大情深专赚眼泪的韩剧走成了逗逼网剧了呢? 真是给你点颜色,你就能开个银染坊啊。 燕展昭气的拧着她的鼻子笑骂:“臭丫头,真是不能夸你。老实些吧,再臭美,我歇了训你的那点心思,又得被你勾起来。赶快睡去,我真是听不下去了。” 又叫了白脂过来服侍她睡下。笑着回了屋。 云朝舍不得他走,也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他回了自己屋里。 燕展昭回屋里洗漱过下躺下,却在想着如何把两人的亲事给定下来,他得去找刘瑜好生淡一下了。又盼着春闱早点过去,他考得好功名,也不委屈了她。 将来,总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 至于京城,她这样的性子,他却不放心让她待在这里的。没有刘瑜护着,他如今又无法护她周全,那么最好的按排,就是让她重新回到燕家去。至少在燕家,无人能给她委屈。 第二天云朝一起早了床,打了一套拳,洗漱后去给伯祖父伯祖母请了安,又陪着用了早膳,想与大哥云川好生聚聚,不想云川因营中有事,一早便出城了,云朝便要告辞回辅国公府。 燕展昭提出送她。有燕展昭送她回去,燕家的人也放心。 到了辅国公府,云朝回了内院,燕展昭被留下用午膳,燕展昭一想,便留了下来,被独孤沥请去书房里说话。 到了书房,彼此见过礼,燕展昭道:“便是将军不留,我亦要求见将军的,展昭有事想与将军商议。”(谢谢风姝烟沐,zalice。卿笼寒纱,雪舞红枫几位亲的打赏) 第六百八十八章节 独孤沥笑道:“却不知亲家十爷有何事商议。” 燕展昭道:“我想求娶令外甥女明珠郡主。” 独孤沥一口茶好悬没喷出来,他血雨腥刚里也走了几十年,独孤家他不是最本事的,但在外头也遇上事儿,再惊心,也自能保证面不改色的淡然,不想叫人一句话就破了功。 若眼前的小子不是亲家公子,若不是了解这小子实在是个万里挑上的难遇之才,若不是他满室生辉的风采,淡然却真诚的态度,独孤沥只怕就要暴走了。 他哥娶了我妹妹,这小子竟然就敢娶我外甥女! 我外甥女可是一口一个“十叔”称呼他的。 我外甥女待他亲近比我这个当舅舅的还胜十分,这小子竟然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偏,自己竟然除了惊讶,还不觉得他心思猥琐,实在是他一派霁月风光,让人纵然生气,亦生出不鄙薄来。 “这……如何使得?” 独孤沥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不对,这一巴掌应该糊到对方的脸上才是。偏他对着那如清风明月的一张脸,愣是发不出火来。 燕展昭恳切道:“郡主身份尊贵,小子原不相配,然小子出自真心,郡主在燕家,全家视若珍宝,将来亦无人会委屈她半分,我不敢许她何等荣华富贵,却敢许诺全心全意护着她一生。此事亦非我自己空想,原是家中五叔父与飞将军已取得共识,只要小子今科春闱能得高中,这亲事飞将军便会成全。然我承诺,若不中头甲,我绝不辱没郡主。我原可以只等着长辈们按排,可我深怜郡主,不愿意她委屈,愿拿了自己的真心与诚意来,亲自求娶。虽不合理法,却是一片诚意可昭。之所以恳求将军,因将军是郡主外家,她的亲事,若得舅家肯定,于郡主,必是高兴的。我希望这门亲事,她能得所有她在意之人的祝福。此外,之所以现在提出,还有一个原因。” 独孤沥默了半响,方道:“什么原因?” 燕展昭道:“郡主与荣国公府之事,令我不放心,郡主外表聪慧开朗,实则性子过钢,过钢易折,我虽是外人,不便评判秦王府事,然关心郡主,少不得要说上一二,郡主的性子,看则圆润,内实过方,她到底年幼,至纯至真,不知世间有多少阴暗,我亦不愿她看到那些阴暗龌龊,我怕她在京城稍有不慎,重蹈袭覆辙,介时悔之晚矣,与其让她流落清江府之事再出一回,不若提早预防。她若解决婚事,在不在京城,又有何影响?倒不如让她重归燕家,在燕家,至少能保证她轻松适意的活着。权势荣华,我去挣来,富裕生活,燕氏虽是耕读传家,然我家在金陵亦有份可看的家财,也绝不会叫她受苦。至于我父母兄嫂,从来视她若珍宝,无人会给她一点委屈受,何况她出身尊贵,得她下嫁,更当疼爱她。因此,这亲事,展昭觉得,最适合郡主不过。今日与将军坦言,不为别的,只望将军能助郡主回燕家。而非继续待在京城。” 独孤沥听了,心里百转千佪,哪怕觉得忒兀之极,仔细想来,却觉得他说的再合情合理不过。 没人需要拿外甥女的婚事作政治联姻,燕家从前视她为自家孩子,知根知底,比嫁给任何一家都更适合。燕展昭又是如许人才,别说郡主,公主亦尚得。且他自己说了,若不中头甲,不会提这婚事。中了头甲,不管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都足配得上外甥女这郡主了。 虽说燕家不显,但燕展昭这个人,便补了一切不足。 独孤沥相信,他说会护着外甥女一生,这话绝不会假。只看从前外甥女郡主的身份未闹出来时,他待那孩子如何便能知晓。 虽然开始时有些莫名的生气和惊讶,这会儿,他亦觉得这亲事再适合不过。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女婿人选。这样的人,一但春闱高中,多少豪门贵胄打破头想抢去当女婿呢。 且他还不至于为了外甥女高贵的身份而求娶,亦因两家这关系,哪怕不娶外甥女,以外甥女的性子,也必视燕家人如亲人一般的。所以他这一翻话,便是真想娶外甥女这个人了。 外甥女待他,又着实比别人更亲近,从清江府至京城,这一路,他也是看下来的。 这门亲事结得。 可,外甥女的亲事,他可以点头,却作不得主。 再一个头疼的,便是辈份的问题,燕九爷可是娶了自己妹妹的。 独孤沥头疼,想了想,道:“阿瑜那小子,果真答应过把明珠许给你?” “只要春闱高中。飞将军便许这亲事。” “明珠自己可知道?” 提到云朝,燕展昭露出笑来:“是。朝儿……郡主亦是愿意的。” “只是,她娘从前帮她订过一门亲事,却不知你是否知晓?阿瑜既应了你,你可知,越国公府那门亲他又是如何打算的?若是坏了明珠的名声,这事我是绝不许的。你们年轻或许不知厉害。明珠身份尊贵,未必在意名声,可我这个做舅舅的,却不能允许有关她不好的话传出来。说到底,这予越国公府,到底是背信弃义之事,万没有一女许二家的道理。” 提起云朝之前的婚事,燕展昭亦皱眉,但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便道:“越国公府并不清净,飞将军便是因此,才不满意与越国公府的亲事,退亲之事,飞将军与越公国世子已达成共识,此事我自会与飞将军沟通,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让郡主担上半点不是。既是我求娶,凡事我皆会做到位,郡主不该为这些事情烦忧。这是我该做的。” 独孤沥摆了摆手:“若如此,我自是许的。明珠嫁去越国公府,委实不若嫁去燕家省心。你说的我都信,只盼你以后也别忘了今日之言。你求的,便是让明珠去燕家待嫁?这却也好办,之前便说过,府上五老太爷为明珠先生的话,如此,便让她去清江府跟随先生求学便是了,此事我自会进宫去求圣上。” 第六百八十九章节 “如此,展昭谢过将军。”燕展昭起身作辑,执晚辈礼相谢。 独孤沥之前虽也觉得燕展昭人中龙凤,但彼时只是亲家公子,这会儿再看,却是以看外甥女婿的眼光了,竟无半点不满意,只觉得处处合意,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故作淡然,可眼中的笑间却止不住溢了出来。 心情一好,忍不住便让人去厨房里说一声,中午再添几个菜,又让人寻了独孤滛回来,打算午膳时好生喝一顿。 独孤滛并不知道燕展昭即将成为自己外甥女婿的事,只觉得今天八哥高兴的出奇,一向在饮酒上极为克制的人,午膳时竟频频举杯,燕家小子差点被他灌高了。等送走燕展昭,独孤滛才道:“兄长今日如何这般高兴?莫非遇上什么喜事了?” 独孤沥笑道:“你觉得燕家小子如何?” 独孤滛愕然,这燕家小子他们也认识几个月了,兄长突然问这话是何意?莫不是还想招人做女婿不成?以这小子之才,春闱过后必抢手,未必能轮上自家。再则,自己家已经嫁到燕家一个姑娘了,委实不可能再嫁一个呀? 何况家里妹妹中,也没有适龄的姑娘可嫁,总不成嫁女儿吧? 独孤滛摇头:“兄长突然问燕十爷,这是何意?” 独孤沥得意的哈哈大笑。笑的独孤滛差点以为他哥疯了。 抚掌笑了半响,独孤沥才道:“燕家小子,做咱们外甥女婿如何?” 独孤滛确定,他哥是真的疯了。 这突如其来的,是玩的哪一出呀? 见独孤滛的表现,也没比自己刚才好上多少,独孤沥顿时找到了优越感。 独孤滛只好道:“这话,如何说起?” 独孤沥笑道:“还不明白?燕家小子,刚才与我说,想求娶明珠那丫头呢!” “琯儿?这……如何使得?” 独孤沥眼一瞪:“如何使不得?你倒是找个比那小子便优秀的来。咱们认识的小郎君里,你自己拨拉拨拉,可有比他强的?不是我说,就是咱们家,也难寻这样的美玉良才。就他了。” 独孤滛还是觉得不妥:“不是说,琯儿与越国公府的徐世子已定了亲事?再则,琯儿的事,咱们可做不得主,她的婚事,总终是要宫里点头的。” 独孤沥笑道:“不必咱们做主,咱们只管认可就成。至于徐家小子的事,那是阿瑜去操心的,宫里那两位,也是阿瑜操心的事,这小子,冷不丁的,就给自己找了个好妹婿,不错。我瞧燕家小子,比那徐家小子要强的多。人品相貌才学,万里挑一不提,只燕家比徐家省心,这就强了多少倍。你道燕家小子如何说的?春闱不进头甲,不提这婚事呢。我且等着,看燕小子是不是狂言!” 独孤滛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外甥女若嫁去燕家,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且这个女婿,也着实是难得。 独孤滛笑道:“若是阿瑜自己愿意的,咱们做舅舅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帮衬着也就是了。被兄长这一说,我竟觉得也是难得。可越国公府那边……亲事是王妃当初亲自定下的,若毁婚,到底不美。” 独孤沥摆了摆手:“这却不用咱们烦,阿瑜既许了燕家小子,这事儿他定会处理妥当,他疼明珠,岂会害她?咱们只管看着,该出力的时候出个力也就是了。咱们又非那酸儒文人,什么重言守诺?对自己家孩子好,比要那虚名实在的多!” 独孤滛还能说什么?何况他也觉得燕展昭要强过徐苌楚许多。不说人,燕家的家庭环境至少比越国公府的要适合外甥女。 独孤沥一高兴,便去了后院看云朝。 云朝被他含笑点头的目光,看的莫名其妙:“八舅舅,您可是有什么喜事?” 独孤沥当然不会和她一个小姑娘家讨论她的婚事,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只是看我们琯儿长大了,舅舅高兴。”都有人求娶了嘛。求娶的还是个绝世佳婿,我能不高兴么? 云朝:……明明看着就是有喜事的样子,还跟我瞒着,不说就不说,回头我就找八舅母打听去。 独孤沥看了会儿外甥女,笑着去了。 云朝虽然莫名不过很快也就丢了开去。 她还记得要想办法弄出烈酒来呢。 左右午后无事,云朝便拿出笔来,画蒸溜用的工具。 可惜她对这个真不太懂,只能拼命去回想曾经用来蒸纯露用的蒸溜器的构造,好在她现在有这个财力去试验,做出来一次不行,多试几次,总能成的。 而且她自己不成,大不了去请几个工部的老匠人来,人家是专业的,她大概提出构想,不难做到。 之所以现在不去找,也是暂时不想这东西被人知道。 画了一下午的图,屋里光线渐暗,翡翠过来道是正院那边派人过来请她过去用晚膳。 云朝这才丢了笔,净了手脸,去了正房。 如此又画了一天,才将将觉得差不多了,又把图纸拿去寻独孤滛,请他帮着找匠人制作。铜的,陶的,各造出几样来,到时候试验看哪个最合用。 这边才忙完,刘璇便出宫来找她。 “你和那几个公侯府的小子们比试箭术的事情,日子定下来了,就大后天,你觉得如何?” 云朝都忘了这事了。 刘璇这一提,她才想起来。 日子她倒无所谓:“我是没问题,具体的规则,可说定了?若是我输了,他们有什么要求?” 刘璇笑道:“你会输?” “世间无绝对之事,万一输了呢?规则,输赢的赌注,都事先说定的比较好,白字黑字写下来,要不我和他们比什么?当我闲的!我可没那心情陪他们一帮吃饱了撑的闲开心。” 刘璇一拍手:“成。只是这规则,你想怎么定?” 云朝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随他们。我骑术也是精心练过的,虽时间不算长,应对他们足矣,何况我正经打过猎,以猎为生,不是玩耍。动静目标我都无所谓。只一点,定下的输赢彩头,必需履行!若不能应,让他们该哪哪去!若应了却不执行,别怪我拿着白字黑色,挨家上门打脸去!” 第六百九十章节 见云朝一脸傲骄的样子,刘璇一巴掌糊她脸上,顺势又拧了她的小嫩脸一下:“死孩子,还挺骄傲。” 云朝认真道:“骄傲的人方自信,自信乃成功之母。” 刘璇一点也不易糊弄:“且不说骄傲与自信并非一回事,你上次不是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吗?今儿说法又改了?” 云朝翻了个白眼:“还不兴人成功有爹有娘了?自信是成功之母,失败就可以为父了呀,父母双全,成功它要是还不成功,那它也太差劲了。” 刘璇:…… 和这死丫头就不能说正经话。 刘璇继续拧了她一下小嫩脸颊,言归正传:“你要赌什么,说好了我去确认一下,直接让他们写契书上押,给你送来。如何?” 云朝道:“那天不是说了么,他们若输了,但凡我有差遣,必要帮我去办的。当然,这里头不包括有违大齐律法,有违人品道德之事。至于他们想要我什么彩头,同理,只要不违大齐律法,有违人品道德之事,亦皆可。然,凡是参赛的,必须都签字画押才可。人数给我订好了,别回头都输了,再给我乱加人,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耗着,我忙着呢。定好日子,契书拿来,提前一天通知我即好。” 刘璇是彻底服了这傲骄货了,翻了个白眼,道:“成,我就等着你赢的那一天!回头别给我输了,让我也跟着丢人。” 云朝笑道:“别没事就翻眼,你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注意礼仪!” 刘璇:……竟然被这货挑捡她的礼仪了,好大的脸! 云朝见她要发火,忙上前抱了她们胳膊:“哎呀阿姐,你刚才对我暴力相对,我都没生气呢。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涨脸,我是那说话没谱的人么?” 刘璇没好气道:“我从来就没听你说过一句有谱的话。” 云朝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话从何而来?我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样的错觉?我人一直还好,就是音律不大好,所以虽然有时候不靠谱,有时不着调,但关健时刻,行事还是相当有质量的啊。” 刘璇:……我要再这这丫头扯那有的没的,我就是个棒槌! 刘璇便问她这两天都忙什么了,若是闷,随她回宫里住。又说刘瑛还惦记着她呢。 云朝哪里会与她说正在试着蒸高浓度的烈酒的事儿,便笑道:“也没什么,小十叔检查了我的课业,说我又荒费了,让我好生读书练字呢,再则我每天还要练箭,再陪舅母们说说话,时间倒也好打发,哪里会闷?回宫的事就别提了,也省得皇伯父看到我生气,倒闹得他老人家不开心,却是我的罪过了。” 刘璇知她还在与她父皇怄气呢,便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小人儿脾气还不小,也只你敢与父皇闹气性了,你看安阳她们哪个敢?越发抬举的你娇气起来。我跟你说实话,父皇真惦记着你呢,你便不为你皇伯父想,也想想你皇伯娘,疼你总不是作假的吧?” 说的云朝一时也默了下来。 其实荣国公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真不是与宫里那位九五至尊闹什么气性,他是自己的大后台,世间最不能得罪的人,一时闹点儿小气性,纯当彩衣娱亲了,虽然这彩衣娱亲走的是非主流路线,可胜在效果好啊,那位觉得这才是自在家孩子不当自己是外人呢,但左性了,却就过了。 可她不想进宫,是因为进了宫里,麻事不便,她可不想真做个混吃等死的人,人活一世,总得干点儿什么不是?不是每一个人的理想,都是当米虫的啊。 云朝难得正经起来,问刘璇:“阿姐,你这一辈子,就没什么想做的事儿?” 刘璇想了想,粲然一笑,那笑容美丽又张扬:“事情没有,心情却有,我只望一生一世,这般恣意的活着。” 您这理想可真有点大!世间谁能一生畅遂无半分求全? “你呢?” 云朝笑道:“你要听意识流的说法,还是要听具体的?” “意识流是个什么鬼东西?不过你可以先说说。” 云朝咳了一声,摆出屈原天问的姿势来:“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就你这鬼样?得,你还是给我来点具体的吧!” 刘璇挥了挥手。 云朝白了她一眼,不服气道:“人不可貌相。” “就你那财迷样儿,我能信么?” 云朝拍了拍她的肩,一脸沉深道:“图样图森破,老姐你还是太年轻啊!这世间,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试想我若没点银子,我想登东皋,我要饭去么?要着饭一路去了,能到东皋么?估计早挂路上了。我若没银子,我能临清溪还赋啥诗么?就算家旁边有条溪,我临着溪,估计也只想只捕条鱼上来先填胞肚子再说。生活无忧,才会有闲情逸志啊。所以,我刚才那委婉的说法,显是你误会了,我若想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我不得先有银子?” “所以?” “所以务实点的说法就是,我想赚银子!” “出息!” 云朝一笑。 刘璇瞪眼道:“竟真要沾得一身铜臭气?” 云朝淡淡道:“阿姐这话,哈该叫安宁侯秦老尚书听听呢。他管的可是户部,天下再没比他那一身铜臭更熏人的了。既不肯沾铜臭,倒别拿银子买所需,领朝庭傣禄的好,天天餐风饮露,何等高洁?用不了三天,就能羽化而登仙了。惟成仙,方显如此高洁而不沾世俗阿睹呢。” 刘璇被她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朝冷笑道:“我最不耐烦听这论调,嫌弃铜臭的,只怕心里最爱的便是阿睹之物。金银铜币,乃汇通天下,货运南北的关键,何等的重要!没了这阿睹物,上京城的百姓都得去喝西北风!于国家盛昌如此重要的存在,倒叫那些酸儒文人嫌弃,也不想想,没了它,他们还活不活!货币不过是质介,它实是世间万物,你倒叫他们嫌弃世间万物去!” 第六百九十一章节 刘璇听的震惊,半响方道:“这翻论调,我竟闻所未闻。” 云朝笑道:“因为我不够高洁,没有象高洁的那些一样,只活三天就升天,所以还来得及和你说啊。” 刘璇原本还满心皆惊,偏被她正经过后,突然又不正经的话,给逗的噗嗤笑了起来,想着她说那餐风饮露三天就成仙的话,更是笑了半响方停。 “死丫头,你平日里胡搅蛮缠舌灿烂莲花的说着你的歪理时,我恨不得撕了你这嘴,偏生又能说也这样的大道理来,我竟……还是想撕你了人的嘴。” 云朝露出个很委屈的表情来:“您这话,我是懂了,左右你看我这张嘴不顺眼也就是了,偏还找那么些理由。都是姐妹,我懂!” 你懂个屁!刘璇差点暴粗口。 刘璇觉得自己一定是爱找虐,才来找她聊天的,不过还是好奇,她对赚银子这么有兴趣,倒要怎么赚:“别说虚的,你既说想赚银子,倒也不能空口说那么一声,银子便滚过来了,那不是你,那是招财童子呢。你想如何赚银子?” 云朝笑道:“天下三百六十行,其实行行皆和银子有关,想赚银子,做什么都成的,但看时机对不对,适合不适合自己。” “你这话有道理,却还是空。” 云朝道:“阿姐倒清醒。我说要赚银子,可不作假,但也不全是为了银子。银子是死物,有时候人赚银子,却不是为了银子。就如王嫂的父亲秦老侯爷,他是一部尚书,管天下财物,然他天天盯着银子,是为银子么?那是因为银子的多少是国库是否充盈的衡量标准,而国库是否充盈,关系着大齐的长固久安,他如何不重视?我赚银子亦是如此,不单纯是为了赚银,罢了,我说这个干嘛?就说你要的实在话儿。阿姐你可有靠自己的一双手,赚过自己的银子?” 刘璇自是摇头,赚银子这种事情,活了十几年,别说想,在她脑子里根本没有冒过这念头。 云朝一脸沉痛道:“我活了十二年,没能为国家和百姓做些什么,每思及此,伤心欲绝。” 刘璇可不信她觉悟突然这么高了,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说人话!委实没看出,你的伤心和赚银子有什么关系!你赚银子,和国家百姓有什么关系!” 云朝道:“这么说吧,我赚了十两银子,于是我去买了米,米行得了十两银子,给伙计发了工钱,伙计拿了工钱,买菜买肉,卖菜卖肉的商贬得了银子,去农户家贬菜贬猪,农户得了银子,可以买种子,可以买牛,可以耕种,一家人便能活下去,能活下去,就会继续种地,种了地,粮铺里就能进了粮食,有了粮食,可以做卖买,赚了钱,伙计就有工钱,有了工钱,就能买米买菜买肉,小贬们卖了米菜肉,就得去农户那里进货,家户有了银子,一家人活下去就可以继续耕种……阿姐现在知道,我赚银子,对国家百姓有什么用了么?知道银子,有什么用了么?这是大处,再说小处,我若做生意,需不需要用人?若要用人,是不是这些人有事可做,有钱可赚,就可以活下来?若大齐人人有事可做,有钱可赚,人人能活命,如此,各行各业各人,皆司其职,便不会有饿死的人。你知道历朝历代为政者,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吗?” 刘璇:“自是国家盛昌……” 云朝笑着摇头:“可国家盛昌又是什么?是治下百姓,学有所教,住有所居,病有所医,老有所养。所有为政者,他们终身所求,便是这样的太平盛世啊。若一个王朝能做到如此,又何惧别人取缔?” 刘璇摇头:“你说的有道理,可,若商贾当真如此重要,为何自古以来,无论先贤亦或是如今的朝官们,人人皆重农桑?若商贾便能开创盛世,又何来的国以农为本的说法?” 云朝叹道:“阿姐这是问到关健地方啦。别说现在,便是千年之后,国亦需以农为本!为何?因为衣与食!衣食乃人生存的最基本的需求。没有衣食,便没有人,没有人,何来的盛世?衣食皆出田亩,阿姐该明白了吧?因为我们大齐缺人,所以必须重农桑而轻商贾,商贾易获利,人人都走捷径,谁还去做辛苦的农事?因为没人,只能轻商而重农。若是大齐有足够的多的百姓,不怕无人耕种,而人人亦有田耕种,农虽亦为国之本,农为国本,这一点是不能动摇的,因为这事关整个国家所有人的能不能吃饱饭,可多出来的人做什么?那时候,商便不会被轻视,因为商可货通南北,这便是我刚才所说的,赚银子的道理了。且,商业繁华,便百工兴盛,这才是真正的盛世啊。” “你这些道理,,合该去与朝官们说,我好奇的是,你哪里得来的这些道理?” 云朝总不敢说这些是自己想的,卖弄了那点前世谁都知道的经济学知识,答这话,她倒知道老实起来,便笑道:“阿姐忘了我受谁教导?” 刘璇叹道:“燕家有如此有见识的贤者,真正是阖族之幸,如此家族,如何不能兴旺?难怪,燕家儿郎,个个卓然出色。” 说到这里,不免想起燕云川来,竟莫名有了些愁怅。 “琯哥儿,你说,我若把我的心思,禀于父皇母后,他们可会允?” 云朝:……咱不是在谈银子么?这突然从物质到爱情,跳的是不是有点快?步子是不是有点大? 咳了一声,云朝无奈道:“我不知道。” 刘璇苦笑:“我和你这小人儿说这个做甚?总归,自己想的,得自己去求,母后总教我,天上不会掉下好运来。人该自助,方有天助!我……终是要试一试的。” 云朝突然莫名心惊起来。 以这位真正的天之骄女,一生顺遂,未曾丝毫不顺意的恣意性子,她所求的若不能得,会闹出怎样天大的祸事来?(十分感谢朝云,lee,阳光小时几位亲的打赏。) 第六百九十二章节 你闹归你闹,左右再闹也破不了天,但你故事的男主角是我哥……这种感情就不大美妙了。 云朝小心的看了刘璇一眼,有些苦逼的问:“所以阿姐你……打算怎么做?” 刘璇一笑:“瞧瞧你这小脸苦的,还是笑起来好看,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啦,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就是怕你这自信害人么? 云朝一时也没招,只好转过话题道:“说了一堆废话,我跟你具体说一下我赚银子的事吧,其实我在盱城县开了两家食肆和两个点心辅,都挺好赚银子的呢。光两间点心铺子,一年便有不下万两的收入。” 刘璇对银了没什么概念,她好些的首饰,便不下千金,饶是如此,她也知道一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云朝两年未在家,王府里给她添了补贴,账房便支了她两万银,要知道,这是远超她实际该得的,是把她所有的开销都算进去,还加倍了的。而她是郡主,不是一般的贵女,所以,云朝的一个小辅子一年所赚的银子,竟然是云朝这个郡主一年化销的数倍,还是让刘璇惊讶的。 “你只在盱城县开了个点心铺,一年便有这么多收入?难不成你那点心辅的生意,比之京城的十里香铺还要好?” 云朝道:“这却不好比,若说银子,我赚的可能没有十里香辅多,但我的点心辅若开在京城,生意未必会比十里香差。” 这一点,云朝还是比较自信的,十里香辅的点心确实好,但论取新和品质,也不比她百味居的点心。十里香辅占的是老字号的优势,人家做出气候来了,但百味居若开在京城,有个几年时间,名气未必一定会比得上十里香辅,赚的银子,却一定不会比十里香辅差。 刘璇一听,便道:“如此,你既想赚银子,怎不在京城开一家店?” 哪是这么简单的事?一是她没时间张罗,二是,这么短的时间,她哪里找合用的人去?培养合格的点心师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前在盱城县能开起来,她手把手的教了小叶儿多长时间?而且刚开那会儿,她可没闲着,又帮着儿,带了好长一段时间人,如此,如今也不过十几个姑娘,能独立做点心而已。 虽说这十几个姑娘,如果一人也带了两三个小丫鬟,但她们每人也不过是负责几样点心,却非全能的。这些不论,她去哪里找第二个钱二哥这样的掌柜出来? 云朝便道:“以后肯定是要开的,做生意可不能急在一时。到那会儿阿姐若是开了府,常照顾我的生意就是。” 刘璇拍了拍她的头:“得,这会儿就知道赚自家人的银子啦。” 见时辰不早,刘璇便起身告辞:“三哥还等着我回话呢,你的条件,我自会让他去帮着办妥,你只管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云朝道:“你也不必往两位舅母那里告辞了,回头我帮你说一声。” 刘璇对独孤家的人倒是尊敬,笑道:“礼不可废。她们倒底是长辈。” 云朝只得陪着走了一趟。 冯氏自是要留客的,刘璇笑着客气了一番,也就去了。 云朝虽说的好听,心里却委实不敢轻敌。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战略上可以蔑视对方,战术上,却不能不重视。 独孤沥听说她要和那几个公侯家的小子们比箭术,哈哈大笑,击掌道:“好!我们明珠,就该拿出这样的气势来。人不能怕输,要不要舅舅帮你?” 云朝笑道:“不用,我自有合用的弓,不过箭羽却不多了,舅舅帮我照着让人打制些,可好?” 独孤沥肯定有自己的门路,打出来的箭,比她现在的肯定要好上许多。 独孤沥答应下来:“放心,舅舅让人帮你先弄一批出来,左右不能输了那几个小子。真不用我教你?” 云朝调皮道:“八舅舅若得闲,倒真能指点我一二。” 独孤沥起身道:“这就随我去校场。” 辅国公府本就是武将世家,家里肯定是有专门练武的地方的。 校场云朝也常去,舅甥两很快便到了,独孤沥道:“你先射靶让我瞧瞧你的水平。” 一直听说云朝的箭术好,独孤沥倒还没认真考较过她的箭术呢,当然,这丫头若不是有所依仗,也不会接受那几个小子比试的要求了。 要知道,那几小子再爱玩乐,家里长辈们身上却是都有实打实的军功的,如今也不过才传了二代三代,还不至于真的就放松了对家中子弟的要求。所以甭管那些小子们怎么胡闹,每人身上,肯定都是有几手真功夫的。 独孤沥还道:“威远侯从前便以箭术闻名,骑术不比草原上的神射手差,听说他家小儿子伍元,虽不至青出于蓝胜于蓝,但也着实不差了。你可得当心。” 云朝点头受教。 翡翠早去取了她的弓箭来,云朝这会儿也打算露出些真才实学了,干脆便选择离靶百步,正当风口的一处位置出来。又试了试弓,感觉了一下风响,便对独孤沥笑了笑。 其实她站在风中感受了一下,心中早就对风向风力,空气湿度,需要的角度和力量这些,有了个精准的判断。 这是前世时,她每天都要接受的锻炼,一个好的箭击手,不是光视力好,箭能射的准,就行的。有时候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到了真正走上巅峰的那一群人对决时,往往决定成败的,便是那一点点常人根本感觉不到的毫厘之差。 云朝也没说什么规则,只站在风中,搭上弓箭,闭了眼重新感受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便睁开眼,盯着目标靶,一箭放了出去,速度之快,让独孤沥亦惊讶了一下。 更让她惊讶的是,云朝箭之所向,和目标是略有偏差的,他是行家,暗自点头,但他却觉得云朝未必会射中。 不想云朝却一箭中了靶心。独孤沥这下便不能不正视了,看了云朝一眼,默了默,才正色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云朝道:“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其实,不过是感觉罢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节 独孤沥本就是军中出身,独孤家是世代勋贵的簪缨之家,本身就受过良好的军事教育,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道理,因此云朝的箭术固然出色,便是在军中,也算得是顶级的射手了,但却也只是高兴,并未问太多。 知道外甥女与那些小子们比箭不大可能输后,他便也丢开了这事,只是兴致勃勃的与云朝讨论了一会儿箭术。 云朝想着这两天两位舅母已经开始在收拾行装了,其实心里还是比较不舍的,毕竟独孤家两位舅舅及舅母,对她实在是没得说。 独孤家就是她的靠山,而且因为没有利益的牵扯,这靠山比之天启帝更为牢靠,这一点云朝非常清楚。 且这些日子,冯氏和杨氏两位舅母对她照顾的体贴周到,衣裳饰物不知给她送了多少,相比之下,自己却从未为孤独家做过什么,就是那个开在北地的油坊,当时也不过是出于借势的考虑,云朝不免惭愧起来。 她便想着,箭术比试是小事,赢了也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她又不可能真指使那几个小子去做什么,倒是酒的事情,该上心才是,如今也只好等那蒸溜器做出来,才好试验了。 若真能做出来,甭管以后是卖酒,还是那烈酒对军中的作用,对独孤家,她也总算是做了些回报。 再就是肉脯这东西,她之前和独孤滛提过的,这几天得闲,倒也不妨先试上一试,辣的,甜的,五香的,倒可以试着做上一些,一来给舅舅舅母们回北地的路上吃,二来也让十三舅舅独孤滛看看,这生意能不能做。 因此,在校场练了一会儿箭,出了身汗,云朝便和独孤沥回了院里。 独孤家回北地的日子订在了二月初,云朝很是不舍,见冯氏和杨氏都忙着,云朝笑道:“厨房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左右这些天家里又无宴请,也不过是自家几人的三餐,云朝又是个擅厨艺的,冯氏自是笑着应了。 又道:“咱们带来的药材,倒还有些,回头都给你留着,也省了再往回带,那些药材京城和南边珍贵,北地却不缺这个的。再就是那些皮子,你哥哥虽没少给你备着,但这东西只要注意些,也放不坏,回头你去库房里再挑些个去,倒也省得我们往回带,若放这边的库房里,到底我们都不在京城,也怕下人不经心,给浪费了。” 云朝笑道:“舅母疼我,这心意我定要领的,我也没什么回报舅舅舅母的,回头我做好些吃的,给舅舅舅母路上带着吃。” 冯氏笑道:“知道你孝顺,这边正乱着,也没个下脚的地方,你且忙你的去。” 云朝便去了厨房里准备膳食,又命厨房里的采买,第二天想法子弄些牛肉和猪羊肉来,打算做些肉脯,心里倒又想着,独孤家回北地,大哥云川和亲哥刘瑜只怕也得要启程了,到时候也得为他们准备些才行。 只可惜云川因在城外的营地,倒不好多相处,心里不免遗憾起来。 这一别,却不知又得多久,才能相见了。 又想到刘璇,云川虽然十八岁上便是个怀化郎将了,真正的少年英才,可惜燕家可不是勋贵,想做驸马,资格委实是不够的,也不知道刘璇会怎样,那丫头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再就是,也不知道大哥对刘璇是什么感觉,若两人相互喜欢,倒还罢了,若云川根本没这心思,这事委实难办。 第二天她正在厨房里试做肉脯呢,就见翡翠过来寻她,说是刘璇来了。 云朝让白脂在厨房里看着,自己则回了她住的院里。 见云朝顶着一身的烟火味儿进来,刘璇笑道:“你倒悠闲,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云朝让人打了水过来洗漱,收拾好了方道:“想着舅舅和舅母他们快启程了,试着做些路上能吃的,你这过来,是把比试的事情办好了?” 刘璇听了却是心中一紧,独孤家的舅舅要回程,阿瑜哥他们肯定也到了回程的时间,她今年便十六了,亲事委实不会再拖太久,若不趁着燕云川在京,把亲事定下,只怕她这点心思,终究是要落空的。 刘璇便道:“……那,阿瑜哥哥可有说,什么时候拨营回边关?” 云朝摇头:“我还未问哥哥呢,但想着,也就是二月初的事儿。” 刘璇收起脸上的神色,把那契书递给云朝,笑道:“三哥哥亲手办的,你且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若没有,就画个押,我也好给那几个小子交代,比试的地儿,不如就订在你辅国公府的校场?再一天,定在西山打猎,以猎物的大小和难度来计,如何?” 云朝点头:“好,回头我去和八舅舅说一声,借了家里的校场一用,西山比试猎狩,也没问题。倒是裁判,双方各出一人就是了,让他们推举一人出来,我这边不管是请哥哥还是八舅舅,都好,回头我问他们有没有时间。” 这契书上头画押的,也就是上回见过的那几个小子,年纪都在十五六岁以下,再往上的,也多是去了各处历练了,自不屑于参与他们的糊闹。对付这几个,云朝并没有压力。不过,除了这几人,还添了永春侯府俞家的小子,倒是安宁侯府,王嫂秦氏的娘家,并没有人来。 云朝不免好奇道:“八侯里除保定侯杜家外,只无秦家的人,秦尚书如今倒改换门庭成了文官,莫不是秦家要走文路子?” 听她提起安宁侯府秦家,刘璇看她的表情,不免有些奇怪。 云朝见她一脸便秘的表情,不禁好奇道:“这是怎了?有话便说便是。” 刘璇咳了一声,才道:“你……就什么都未听说?” “听说什么?”云朝莫名,直觉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话题因着秦家引起,莫不成和秦家有关? 可她和秦家,除了隔着一个刘玦的妻子冀王妃秦氏,却是什么关系也没有的。 见刘璇还不吱声,云朝道:“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倒叫你为难成这样?” 第六百九十四章节 刘璇苦笑道:“也罢,终归要叫你知道,不过好在你原本也没打算和徐家继续这门亲事,所以倒也不算什么了。我问你,你还记得上回上元节给你庆生,阿澜在路上出事的事儿不?” 云朝点头:“自是记得,我原还想打发人过去看看阿澜姐姐的,结果倒混忘了,只这事,怎么扯上我和徐世子的亲事?” “救了阿澜的,是徐世子,这你也是知道的,阿澜当时的样子我与你说过……” 云朝莫名:“徐世子救了阿澜姐是做了好事,,阿姐的意思,这事传头外头了?” 刘璇白了她一眼:“原是好事,但阿澜觉出马车出问题了,跳车时,偏不小心外衫挂住了车门,她跳下来后,外衫尽落,徐世子接住她时,又不小心扑到了地上,刚好压住了阿澜,好在徐世子反应倒是快,脱了斗篷,裹住了阿澜,要不然……这事我上回与你说过,你猜对了,这事,被人传到了外头。” “阿姐的意思是,阿澜姐毁了闺誉,只能嫁给徐世子,偏徐世子又和我定过亲事,所以为难?” 刘璇点头:“正是。徐世子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愿为阿澜负责,想要退亲,但越国公却不愿意。如今两府里正在扯呢。按说,安宁侯府虽不比秦王府,但也配得上徐世子的身份了,只可惜阿澜不是安宁侯的女儿,所以越国公不愿意,倒也说得过去。可阿澜若不嫁徐世子,将来……” 云朝冷笑:“阿姐想的也未免太天真,越国公哪里就看得上我?秦家为阿澜姐姐出头,显见秦家是重视这个二房的女儿的,徐世子若有这样的岳家,以后少不得要有帮衬。我虽出身秦王府,但爹不疼娘不爱的,哥哥又在边关,徐世子娶了我,至少秦王府于他无助力,越国公夫人打的好算盘呢。” 刘璇讶然:“这……就算王叔不喜你,阿瑜哥哥远在边关,可你至少还有父皇母后,岂能让你将来的郡马吃亏?” 云朝冷笑道:“有些人的脑回路自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要我说,越国公夫人,只怕还打着让徐世子成了郡马,然后改她的儿子继承越国公府的主意呢,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什么都敢想的。她倒也不想想,若我真嫁给了徐苌楚,岂会让越国公府的爵位旁落!她既如此看不起我,我若不给她点排头吃,倒显得我是个软弱可欺的!” 这丫头一生气,就准没好事儿。刘璇胆颤心惊道:“你……你又打算闹出什么事儿?” 云朝一笑:“瞧阿姐说的,我是那惹事的人么?我不打算闹什么事儿,但想拿我当枪使,就要有让我剁了她一双手的觉悟!阿姐,劳你帮我跑一趟安宁侯府,若是不便,去找王嫂递话也成,探探阿澜姐姐,是不是真愿意嫁给徐世子,若她愿意,这事我来成全。徐世子救人本是出于好心,又有担当,好人就该有好报,否则以后谁还做好事呢?若他真心求娶阿澜姐姐,我岂会让他因我为难?” 刘璇想了想道:“本宫帮你跑腿倒没什么,可这事儿,你总得和阿瑜哥哥通个气吧?” 云朝笑道:“还本宫!觉得你堂堂公主为我跑腿还委屈了?放心,不叫你白跑腿,回头我定会回报你的。哥哥那里我自会吱会。” 刘璇点头:“成,这比试的事你上心些,我这就去趟冀王府,让嫂嫂接了阿澜去冀王府散心,我亲自问她就是了。” 送走刘璇,云朝便让墨璞去给徐世子送信,想约他见面。墨璞出门,云朝便去寻了独孤沥,说了要借辅国公府的校场地比箭,并请他作个裁判的事儿。 独孤沥自是应下。 待云朝回了自己住的朝阳院里,墨璞已拿了徐苌楚的回信过来。两人约了第二天下午在济沧楼相见。 第二天午后,云朝禀过冯氏,便着了男装,带了翡翠几人出了门,直奔济沧楼而去。 到了济沧楼,便被人引进了济沧楼后院专供权贵消遣的一处精致小院。 徐苌楚早等在那里,两下里见了面,徐苌楚笑道:“原是我的事,不想倒拖累郡主。” 云朝道:“徐大哥太客气,虽原不****的事,但若有人想拿我逼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我只问徐大哥一句话,你是否真心娶安宁侯府的阿澜姐姐,将来可否会善待与她?” “我行事不慎,误了秦姑娘,娶她原是我的职任,若她愿意,将来便是我的妻,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是这世间与我最亲近之人,此生,我自会善待与她。” 云朝点头:“有徐大哥这话,我便放心了。听说令尊不许你退了与我的亲事?” 徐苌楚尴尬的点了点头。 云朝笑道:“这件事,徐大哥若相信我,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徐苌楚却是万万不胆把她牵扯进来的,若是坏了云朝的名声,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刘瑜。因此忙摇头:“这是我的事,如何敢劳郡主费心?” 云朝却道:“徐大哥受家族牵制,可这予我而言却非难事。这世上有人心思九曲十八弯,你若跟着绕,倒落了下乘,我只知一力降十会。徐大哥休怪我直言,府上越国公夫人,不就是因我爹不疼娘不爱的,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么?她又与瞿氏交好,将来我岂不是任她拿捏?可她想拿我当枪使,也看她那一双拿枪的手,会不会废!我来见徐大哥,便是想问刚说的那句,答案我满意,这便告辞了。将来徐大哥成亲,我必厚礼奉上!” 云朝说完,行了辞礼,带领着翡翠三人,出了济沧楼。 翡翠道:“郡主,咱们现在回辅国公府?” 云朝道:“去秦王府。” 翡翠三人跟了她这些日子,深知她的性子,怕是这一去秦王府,必是要闹上一场的,不禁变色,白脂便劝道:“若有事,郡主不妨请将军出面。何苦自己回王府呢?” 云朝笑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王府是我的家,我不过是回趟家,倒把你们吓的。放心,我何尝做过坑自己的事儿?” 三人松了口气,这话倒也是,但见她坑人,没见她坑过自己的。 翡翠犹豫着问:“郡主这是打算怎么办?” 第六百九十五章节 云朝笑道:“放心吧,该怎办怎办。我这做人女儿的被人欺负了,当爹的不得出头?” 到了秦王府,一听说郡主回来了,还要见王爷,这可真是开天劈地头一遭儿,府里的门房不敢怠慢,门房的管事亲自去禀报了刘长史,刘长史也不敢怠慢,忙去禀了刘镛。 刘镛也没想到云朝竟然这会儿回来见他,心里纳闷,也不知是什么事,但那丫头来找自己,肯定不会是好事儿,但他堂堂王爷,难道还能因担心闺女找他不是好事,就躲?他丢不起那人。便对刘长史道:“请郡主进来。” 刘长史亲自去领人,客客气气的把云朝请进了刘镛的小书房里。 等书房里的小厮上了茶,刘长史才退了出去。 云朝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明珠见过王爷。” 难得闺女回来找他一回,刘镛倒想修复一下两边的关系,但冷面王爷高冷惯了,一时实在拉不下这脸,因此只端坐着,道:“难得你回来,可是有事?” 云朝也不多话,与这位实在没什么需要客气的,便直奔主题道:“不知王爷可听说了越国公府和安宁侯府秦家的官司?” 这事刘镛倒是真听瞿氏说过,不过他也没当回事,谅徐家也不敢退他秦王府的亲事,至于秦家那丫头,做妾也罢,秦家自己养着也罢,去庙里也罢,不干他们王府的事儿。瞿氏的意思是,这亲事是先王妃定下来的,若退了亲,倒好象她这继室存心毁了继女的亲事似的。让他千万别听了外头的谣传,便不顾先王妃的意愿。 现在云朝也提这个,面上又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刘镛不知她的打算,便问:“倒是听人提过,你是怎么想的?” “听人提过?”云朝一笑,“想必与王爷提起的人,定是说这门亲事不能退,是先王妃的遗愿吧?那人真要那么在意先王妃的心愿,呵呵,何必还活的风起水生的专门出来恶心人?她难道不知道,先王妃活着的心愿和遗愿,都是希望最恨的人下十八层地狱,早死早消停?” “放肆!”刘镛气血上涌,深深后悔见这死丫头,但凡这丫头一出现,除了气他,再不会干别的事。 不想云朝却笑道:“王爷别气,我不过胡话罢了。咱们说正事。” 刘镛:…… 云朝收起脸上的笑意,沉声道:“越国公和他那老虔婆,打的一手好算盘,他们打算盘我不在意,但算盘打到我这里,想拿我当枪使,也不看他们有没有那脸,我怎么说也是大齐郡主呢,倒要叫一个不要脸的国公夫人算计了?王爷丢得起这脸,我却丢不起。如今有两条路,但看他们选哪一条,一,那对老东西亲自上王府来退亲,从此与秦王府断绝往来。如此,这事也就罢了,我不再计较。二,她既拿我当枪使,不想主动退亲,我就亲自去剁了她的手!我是郡主,尚有八议,大不了也就是削了这封号,左右死不了。我深恨别人算计我,但凡算计我的,我不吝鱼死网破,也要让她尝尝后悔是个什么滋味!” “你,你简直胆大妄为!” 云朝不在意道:“无所求的人,便没有弱点,一个人若没了弱点,自有胆大妄为的资格,王爷到现在都不明白吗?我一不在意名声,二不在意这郡主的位置,三不在意王爷视不视我为女。凡惹着我的我便往天上闹,只看谁能输得起!” 说到这里,云朝噗笑:“我不在意的,他们都在意着呢,合该受我的气。但我之前就说过,别惹我就好,大家清净!” “我若不去呢?”刘镛盯着云朝的眼,冷声道。 云朝耸了耸肩:“那我就去越国公府直接剁了越国公府那老虔婆的手,然后亲自去宫里请罪!” “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不管,我只管我高不高兴!想打我的脸,让我还未出嫁,便先认个贵妾,将来过不好日子,就算没那贵妾,也是我仗着郡主的势,叫秦家姑娘吃亏,毁了人家姑娘的一生,想的美呢。这世上没有光算计别人,还指着被算计的人,不与她计较的道理,想打我的脸,我就先打烂她的脸。我说过,越国公府从此与秦王府再无往来,若再有越国公府的人上门,我不知道还罢了,叫我知道,哼!” 越国公夫人与瞿氏交好,刘镛岂有不知的? 云朝这话,明着是骂越国公夫人,实则是在打他刘镛的脸! 刘镛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点头:“好,我去!” 云朝没想到刘镛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不免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惊讶了一下而已,目的达成,皆大欢喜,云朝诚心诚意的作了一辑:“明珠谢过王爷。王爷这份人情,明珠定铭记于心,将来再报。” 让她记情,本是刘镛的目的,一双儿女都成了势,他倒不是拿他们没办法,便却是两败俱伤的法子,他不愿意两败俱伤,那就只能服软。 但这话被这死丫头明晃晃的说出来,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 她是自己的闺女,他为她出头,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偏这丫头,把这份义务,定义成人情。而他还不能说,你不用记着为父的人情了。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 刘镛挥了挥手:“此事我会处理,定会让徐家痛快的退了亲事。只是,你的亲事……” 云朝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惦记着自己,心头的滋味着实有些难言,便也收敛了自己的态度,诚恳道:“王爷放心,明珠毕竟年幼,亲事不争,而徐家委实不是门好亲事,丢了并不可惜。” 刘镛叹道:“徐世子倒是个不错的。” 云朝回道:“徐世子纵然不错,然越国公府的水太深,明珠是个简单的,只想过简单的日子罢了。且我本就是郡主,一生荣华尽够了,不需要别人再给我添砖加瓦。王爷的心意,明珠领会。” 话说到这里,刘镛也不在多说,却道:“难得回来一趟,不如就在家里晚膳吧。” 云朝想着明儿一早,便是与那几个小子较量箭术的日子,便婉拒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节 刘镛听说她要和那几位公侯之家的小孩子们比试箭术,再看她一身素色锦袍,抹额丝带长垂,玉冠凤眼,身姿潇洒的风采,不禁有些恍然。 当年初遇独孤潆时,她亦是此般让人眼前一亮。从此便落在了他的眼尖心上。 只是两人的性子都极要强,婚后诸多不合,再后来他纳了瞿氏这个青梅竹马为侧妃,两人几乎水火不容。 他自觉这一场婚姻就是个错误,若非为了皇兄的江山,他必不会娶那样的一个女子,然而斯人已逝,如今想来,竟是他错的更多些。明知道她生性傲然,他却偏拿她最在意的去伤她。而彼时,他不过是痛恨她的傲气,与她的不肯体谅。 让他丢下瞿氏,又是他万万做不到的,原是他负了她,她自愿为妾,他又怎能拒绝? 刘镛一时有些茫然,竟不知到底是他错了,还是命运错了。 待他回过神来,云朝已经退出了小书房。 刘镛着人叫了刘长史过来:“听说明珠明日与那同个公侯家的小子们比试箭术,你也着人打听些……明珠箭术很好?” 刘长史回道:“是,下官这就去打听。郡主的箭术,之前倒是听说过在宫宴上展露过,那会王爷在城外营中,因此未能亲瞧,据说是极出色的。连圣上都夸过。” 刘镛想起当年的独孤潆也是极擅长箭术的,不禁有些惆怅。 云朝出了刘镛小书房的院落,还未到达前院,便遇上了刘琬,刘琬看着她的眼神如淬了毒:“你这个扫把星,你回来做什么?我大表哥因你死了,三表哥也因你不得不离京,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引路的小厮吓了一跳,听得刘琬了辱骂,脸色顿时变了,要知道这位郡主对着王爷尚且没有好脸,二小姐这般,岂不是自己寻死? “二小姐……”小厮刚要劝,云朝却摆了摆手。 她连看都未看刘琬一眼,只对小厮道:“走吧。” 刘琬道:“你给我站住!” 云朝皱了一下眉,回身对刘琬道:“我看在王爷刚才帮了我一个忙的份上,这回不与你计较,但若下次你再如此口无庶拦,休怪我狠辣。你去与王爷说,今日我欠他的那份人情,在你身上已经还了。” 又对小厮道:“若府上二小姐不敢说,你回头且记得禀一声王爷!” 那小厮连连应是。 因有翡翠几人跟着,自不可能让刘琬近身。 离了秦王府,翡翠气道:“郡主待她倒是客气。” 云朝叹道:“到底我欠了秦王爷一个人情,总不好在他府上与刘琬计较,不过也只此一次了。” 云朝正要上马,不想竟遇上了刘瑜,刘瑜看到云朝,倒是惊讶:“琯儿,你怎回来了?” 云朝亦是惊喜:“我有点事儿寻秦王爷,哥哥,你怎这会儿回来了?” 刘瑜笑道:“走,与哥哥进去说话,晚间我再送你回舅舅那边。我听说舅舅二月初便要启程回北地了,我倒是要三月中才回,等舅舅们启程,你搬回悬藜院来住如何?你不在家,哥哥每次回来饭吃的都不香。” 听刘瑜说还能在京城再待近两个月的时间,云朝很是高兴,笑道:“哥哥想让我做你的小厨娘直说便是了。” 刘瑜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头道:“哥哥可舍不得让你做小厨娘,不过你若有孝心,哥哥却是甘愿笑纳的。” 云朝翻了个白眼:“哥哥差遣人做事,还想着让人心甘情愿,可谁让你是我哥哥呢。” 兄妹两相携着进了长风院,等丫鬟们上了茶点,兄妹两坐着说话。 刘瑜道:“听阿玠说,你明儿和那几个小子在舅舅家的校场上比箭术?” 云朝笑道:“是,比两场,一场在舅舅家的校场,另一场在西山比试打猎。我这边是请了八舅舅做裁判,他们那边请的是永定侯。哥哥若是得闲,不如也去观战?” 刘瑜笑着点头:“好,也叫那些小子们,看看我刘瑜的妹妹,是何等的风采。我这正想着呢,皇伯父说过了正月,便让这些小子们都去宫里,专门僻出地方来让他们学习,早上开武课,下午学文,到时候你也去。” 这倒叫云朝意外了,指着自己道:“我?可我不是姑娘家么?合适吗?” 刘瑜大笑道:“我岂会让最疼爱的妹妹去与那帮臭小子们一道学习?你不是去学习,你是去教他们箭术的。明后两天的比试,你只管拿出真本事来折服他们就是了。我听阿玠说,你不是还与他们立了契,他们输了,便要听你差遣么?好!赢了他们,看那几个小子,往后在皇家学堂里,敢不敢不听你的话,若不听,只管把那契书,拍在他们的脸上就是!” 云朝万没料到,她哥这就给她找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一时苦着脸道:“先不说我够不够格教他们,可我教了他们,又有何好处?我可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刘瑜笑道:“放心,哥哥岂会让你吃亏?到时候付你俸银,如何?” 云朝听得眼前一亮,忙问:“多少?少了我可不愿意的,我的时间宝贵着呢。” “五品武官的俸禄如何?再多,你可就得亲自跟皇伯父讨去了。” 云朝想了想,倒是应了下来,左右那些小子们只上午学武,而箭术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这点时间她倒不至于抽不出来。不过,她是真不愿意住进宫里。 云朝便道:“那成,不过我和哥哥一样,等舅舅们走了,我是要回悬藜院住的。住在宫里到底不自在。再就是,我想春后回清江府盱城县的事,哥哥可帮我办好了?” 刘瑜道:“回头我自会与皇伯父说,对了,你还未与我说,你今儿回来,找那位什么事呢。” 云朝便把徐苌楚救了安宁侯府二房姑娘秦澜的事情,还有越国公和越国公夫人不允徐苌楚与她退婚的事情,一并给刘瑜说了。 刘瑜冷哼了一声:“徐苌楚也是个没用的。也罢,既是王爷愿意为你出头,你只管等着就是。” 第六百九十七章节 想了想,又道:“便是王爷处理的不好,你也不用担心,万事还有哥哥,徐苌楚退了亲,你与燕十爷的亲事,我自会与皇伯父说清楚,只待他高中,便让皇伯父赐婚,也省得再那些有心思的人想东想西的,咱们虽不在意,到底也不能让不相干的影响心情。” 这话说的很是,苍蝇不咬人,但它恶心人呀,何况有些人不是苍蝇,除了恶心人外,还是会咬人的。 自己的事儿,云朝倒不算太担心,不过刘瑜的亲事,云朝倒是上心起来:“哥哥也到了成亲的年纪,皇伯父和皇伯娘那里,到底是怎么说的?” 之前她住宫里,还能打探些消息,如今住到辅国公府,却是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了,她因为自己的事忙着,倒忘了问刘璇。 不过若真是有消息,大概不用她问,刘璇也早就和她八卦了。那就是没有消息,但云朝可不觉得,帝后会放任刘瑜的亲事不管。他的地位太特殊,姻亲就不能随意。 若是没有瞿氏的事,刘瑜的亲事,大抵还是要尊重秦王刘镛的意思的,但显然,如今刘镛肯定是插手不上刘瑜和云朝的亲事了。 刘瑜倒是笑道:“怕是最近便能定下来,若不出意外,明年这会儿,哥哥便要成亲了。” 云朝忙道:“哥哥可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哥哥若成亲,我不管在哪里,都定要回来参加哥哥的婚礼的,我帮哥哥护着嫂嫂,也等着嫂嫂的见面礼呢。” 刘瑜好笑道:“这会儿就惦着见面礼了?不过,你嫂嫂,只怕将来还真要你护着些呢。” 刘瑜和云朝的事,因为兄妹两都强势,刘镛也默认了现在的相处模式,所以不可能吃亏,但天启帝也极重视这位弟弟,该给的脸面,还是会给的,所以新媳进门,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和正院那边没往来,哪怕新媳和刘瑜一起去边关,新婚时住王府,都必是要和正院那边打交道的。若是新媳太过柔顺,还真是需要云朝帮忙看顾着。 云朝一笑:“哥哥放心,左右我现在混不吝的性子,他们都知道的,不想惹我,他们自会收敛,我帮哥哥护着新嫂嫂,不会叫人欺负了的。我可还指着早点儿抱上小侄子呢。” 说的刘瑜笑骂:“又说疯话,这是你小姑娘家该说的?” 虽然还是没影子的事儿,云朝倒是寻思起来,哥哥成亲,她要送什么贺礼才好。 因着刘瑜的婚事,云朝又想起刘璇来。 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云朝觉得,她该好好找刘璇谈一谈才是,甭管她想干什么,至少那火不能烧到她大哥云川的身上。云川可不是出身那些勋贵人家,委实受不起那把火。 兄妹难得坐在一起闲聊,倒是相谈甚欢,云朝还与刘瑜说起那些高产农作物的事情,也是给自己能顺利回盱城县找个强有力的借口,刘瑜虽不通农事,却十分重视:“……若真能成,琯儿可就是大齐的大功臣了。你只管放心去试,若有需要,只管与哥哥开口,哥哥必倾尽全力支持你。” 云朝笑道:“有陈家大哥通过海运给我收罗大齐没有农物种子,试种的田庄,燕家也有几处,我还请十三舅舅帮我张罗了一个北地的田庄,南北气侯不同,到时候也可以试一试,我还与十三舅舅谈好了,若是燕家的田庄试种成功,他会在北地也推广,若真能成功,别的不敢说,至少遇上荒年,少死些百姓,总是能做到的。不过……” “不过什么?” 云朝摇头道:“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提高粮食的亩产量,固然于百姓于国家,都是大利之事,然而历朝历代,建国日久,总是避免不了权贵圈地,农民流离失所的悲剧,土地政策若无改善,粮食亩产就是再高,也不过是便宜了那些权贵们,百姓若无田地,于他们又有何益呢?” 这话,说的刘瑜不禁变色:“琯儿,些许也只许在哥哥面前说,哪怕是皇伯父面前,亦不可轻易提及。” 云朝点头:“我知道厉害。其实不说别人,就是我自己,何尝又不是在圈地呢?从去年年初到秋时,燕家已经买了几十倾的田庄了。若是有银子,我可能买的更多,左右我不买,别人也一样会买的。问题只是,我是堂堂正正拿着银子去买的地,甚至有一部分还属于恳荒,对地方衙门,也算是作了贡献的,就怕将来圈地的事,越演越烈,百姓手上的地,并非出于自愿出卖,若真是卖掉的还罢了,被骗,被强占,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地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根基,也是国家的根基,若田地出了问题,国家离灭亡也便不远了,哥哥是管军队的,按理不该管这样的事,但哥哥是宗室,大齐的天下,亦有哥哥的一份责任,若是可能,哥哥还是跟皇伯父提一提的好。即便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但有律法管理规范,总归是有些作用的。” 刘瑜郑重道:“琯儿放心,居安而思危,大齐如今虽越来越好,但隐患并非没有,这些话,我会找合适的时机与皇伯父好好谈一谈的。你……燕老太爷把你教的很好。” 云朝笑道:“燕家爷爷虽不问世事,然却是有大学问的人,我受他老人家教导,自然不会差。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非匹夫,却是受大齐百姓供奉的郡主,是皇室的一员,该我尽的责任,我又如何会抛之脑后?我虽不能象哥哥一样保家卫国,然尽些力所能及的心意,却是能做到的。我不能上马扬鞭杀敌,种田这样的小事儿,却总能学一学。” 刘瑜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很重视陈嘉茗和王、叶三个小子啊。” 云朝道:“王四崇心思纯明如日月,叶良辰看着柔弱如女子,可实则却是有担当有谋略之人,陈大哥看着如一副泼墨山水画,却胸有丘壑,将来也必是有成就的人。难得的是,他们视我若挚友,一片赤诚维护,我又岂会小瞧他们?” 第六百九十八章节 刘瑜笑着赞扬:“琯儿亦是心思纯明,方能结得如此好友,你非一般姑娘家,原也不必受那些拘束,所谓女训女诫,真正不知所谓,我们琯儿不必如此,你只做你想做的事情也就是了。陈嘉茗海商出身,将来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让他只管开口,叶良辰和王四崇,瞧着也不错,漕马两帮本与朝庭有干系,他二人又是两帮少帮主,八成是要继承两帮的帮主之位的,将来若需要我的助力,我自也会助他们上位,然,到底还是要看他们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这两帮不是寻常的江湖帮派,若他们自己没本事,却是不成的。” 自助天助,自己没本事,别人强推上位,于他们也是无益,这点道理,云朝还是懂的。 她也没想到刘瑜会说这番话,倒是意外惊喜,忙道:“我可替陈大哥和那两个小子,先谢谢哥哥的承诺了。” 刘瑜笑道:“琯儿的朋友,哥哥待他们自是与常人不同。” 兄妹两用了晚膳,刘瑜送云朝回了辅国公府,他这一向也忙,送云朝入了内院,自去拜会独孤家的两位舅父。 云朝因第二天要比赛,回去后给冯氏和杨氏报了平安,便回了自己的院里,洗漱后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刘瑜便来了辅国公府,与独孤沥一道去了校场。 同去的,还有永定侯费大春,此人相貌粗狂,身材魁梧,倒有几分胡人的样子,与独孤沥和刘瑜见过礼,便在校场放好的椅子上坐了,三人相聊甚欢。 费大春笑道:“听说郡主箭术极为了得,我家小子回去后与我一说,我便起了猎奇的心思,因此应了那小子的请求,过来也当回裁判,见识一下郡主骑术风采,老实说这些后辈们,与咱们那会儿比,多有不及,若郡主真能赢了那几个小子,也是给他们的教训,省得那几个小子天天着三不着四的胡闹。” 独孤沥觉得以自己外甥女的箭术,赢那几个小子并无悬念,却谦虚道:“也是明珠胡闹,倒劳动侯爷亲自过来,世子是个宠妹妹的,我这当舅舅的,也只好允了她。费侯爷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大齐军中无人能及,回头也请指点指点我那外甥女,却是她的福气了。” 费大春倒是不以为然:“说什么军中无人能及?不过是老兄弟们吹奉,给我几分脸面罢了。指点郡主倒不敢当,然若真个箭术了得,我却是要好好瞧瞧的。我家那小子箭术还算不错,然也不入我的眼。我是好些年,未曾见到能在箭术上,叫我眼前一亮的俊才了。” 他们三人谈笑风声,牧成哥一帮小子却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没有想到刘瑜会亲自过来给妹妹撑腰坐镇。 唐护鲁嘀咕道:“那张狂的丫头,若是输了,瑜大哥不会亲自上阵收拾我们吧?” 说的几人都抖了抖。 刘玠横了他一眼:“葫芦慎言,琯哥儿是郡主,张狂的丫头,你倒敢说!” 伍元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们且专心些吧,万别轻敌,我觉得郡主与我们比试,且条件任我们提,规矩、地方任我们定,若无把握赢我们,岂会如此?我听费大伯说过,当年独孤王妃的箭术便叫人惊艳,郡主若是在箭术上天赋惊人,也不奇怪。” 蓝玉不服气道:“就算有天赋,可我们阿时却是费大伯亲自教的箭术,郡主到底受年纪所累,便是准头足了,怕是臂力也不比阿时,我们纵是不成,阿时却未必输她。阿时,你可得要为兄弟们争口气啊。” 费时点头道:“放心,我必尽全力。” 云朝这边,刘璇也在为她鼓气呢:“琯哥儿,你可定要赢了这几个小子,将来在这上京城,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四处张狂,想想让他们听你的话,指东不敢往西,我便觉得乐,那得多解气多舒畅?你定要赢他们!” 云朝笑着点头。 她因一直注重臂力的锻炼,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已经能用三石弓了,而这几个小子里头,估计也只费时和唐护鲁二人能用得上三石弓,所以她根本不担心在力量上会输他们几人。至于准头,校场上虽然风大,但这对于她这种曾经靠比赛吃饭的人而言,对风向空气湿度等等可以影响准头的因素的判断,却是浸润到骨头里的本能反应,有风,反成了她的优势。 今天比的是五十步和百步打靶,一轮十发,比命中率。 比试的规则,倒和后世并无区别。 不过,为了节约时间,倒不是一人一靶挨个发箭,而是所有参赛之人,同时站位齐发。最后统一计算结果。 五十步射程的比赛,对云朝而言,太过轻松,但看那几个小子,都围着费时,云朝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待到安宁侯一声令下,比赛开始时,早就准备好的云朝,三箭连发,不过几息间,十箭已经射完,完全不出她所料,十箭全中靶心。 而其它几个小子,瞄准,放箭,除了费时,第三支箭,都才刚刚开始。 就算这几人全部都中靶心,在云朝十箭齐中的情况下,他们也是输了时间。 费大春万没想到云朝的箭术已到了这样的境界,别说这几个小子,便是他亲自上阵,只怕也未必会赢,惊愕过后,便是大喜,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起,击掌大赞,连道了三个“好”字,方哈哈大笑:“你们几个小子,不战而败,都放下你们手上的弓箭吧,这一场,哪怕你们与郡主一样齐中,亦是输了。” 连费时在内,几个小子个个目瞪口呆,这种还没开始就注定结局的比法,着实让他们懵逼了。还是蓝玉反应快,叹了口气。 瞧着个个垂着丧气的几人,云朝不禁暗自脸红,老实说,这种比赛,本身就有点欺负人的嫌疑。但说到底,这几个小子也都比她现在的年纪大,有这样的比赛,也算是欺负她了。所以她虽然暗自脸红了一下,也很快就丢开了这点羞愧。 不过,她的不骄不躁,反更刺激了那几个小子。 第六百九十九章节 牧成歌道:“都快别吵了,咱们这些人里,除了阿时还有点希望赢她,别的都没这可能,你们再围着阿时,岂不是乱他心神?阿时比她的力气大,一会儿是百步射击,明珠郡主虽然准头和速度比阿时强,但百步射击,光有准头和速度,没有力气相辅也是不成的,阿时这点比郡主有优势,这便有了赢她的机会。” 伍元也道:“成歌说的对,阿时,一会儿你比试的时候,别在意郡主的连发的速度,她的力气不够,肯定会影响准头,你不必管她,只管沉下心来,做你自己该做的就好。” 费时仔细想了想,也觉得牧成歌和伍元的话说的有道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不过也别把希望都放在我身上,这可是我们大家的比试,你们也要尽力才是。” 一帮小子虽点了头,心里却知道,他们对上云朝,是没什么希望了,这里头也只有费时有可能胜她,而且还是占着年纪和性别的优势。虽然心里俱暗自惭愧,但嘴上还是不服气道:“我们可不信就真输了她,阿时你尽力,再不济,明天还有一场猎狩呢,她一个姑娘家,也许校场上打靶能赢了我们,可是论到猎杀活物,她怎么可能及得上我们?我们可是经常出去打猎的。她大概还没一个人去过真正的山林呢。” 这话一说,大家都深以为然,对刚才一场比试的失利,都看的淡了些。 因着他们说话声音不小,云朝这边自然也听到了一些,刘璇担心道:“琯哥儿,明天打猎,你真的也有把握?” 云朝拍了拍刘璇的背,安慰道:“应该问题不大,我可不是如他们说的一样,没进过山林的人。其实在燕家的时候,开始九叔带着我进过几次深山,后来我自己也常去。对打猎,还是有些心得的。不过说到打猎,我却不如二妹妹畅儿。那丫头才是山林里猎狩的好手。” 提起云畅,云朝就觉得骄傲,那丫头箭术固然还不及她,但胜在力气大,箭术上真正的杀伤力,比她要强,而且她一直泡在山中,又有云河堂兄不时切蹉,对各种猎物的习性了若指掌柜,说到猎狩,云朝觉得,大概连九叔现在都不及她的。 云朝虽然说的谦虚些,但胸有成足的样子,却给刘璇添足了信心。 倒是永定侯费大春激动道:“可惜郡主是姑娘家,这若是男子,唉……小小年纪如此天赋,这若是小子该有多好!” 刘瑜一笑,独孤沥却不以为然,他们家的姑娘也有箭术不错的,其实真正打起仗来,到了全城皆兵的时候,哪里还管得是男子还是姑娘?能杀敌的就好。不提宁荣大长公主,还有前朝时独孤家的那位有名的女将军,就是现在的独孤家的姑娘,也很有些在行军打仗十分出色的,只不过独孤家自己隐瞒了下来,这才不显罢了。所以对云朝一身过人的箭术,独孤沥虽然也引以为傲,并有些惊讶,但却并没觉得这有什么惊世骇俗的。 很快,第二场百步比试也开始了。 这次却是独孤沥下令开始。 云朝知道,这几个小子平时再爱玩闹,但都是将门出身,基础的骑术,却都是用心学过的,五十步射程的比试,不只对她不算什么,对这几个小子,一样难度不高,所以她才会用连发箭,在速度上占了优势,用最短的时间,结束了比试。 但百步身程,对她而言,却没那么轻松,如果她有畅儿的力气,这当然也不算什么。可她不是畅儿,肯定不能用连发了,不是她不能用,而是她不愿意自己败在掉以轻心上。因为这一场对方同样是有难度的,她不如稳打稳扎的好。再则,看那几个小子的样子,也知道这一场,他们中大部分是没信心的。 云朝看了一眼离她不远的费时,见费时正专注于手中的弓箭,对周身的一切,都无反应,射箭的时候专注于手中的弓和箭,还有目标,不受外界的任何影响,这是一个射手最基本的素质,此刻的费时,显然是沉浸在他自己的意念之中,云朝不禁暗自点头,费时的箭术,能让这些张狂的小子们抬举,可见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 云朝很快收回目光,也开始专注起自己的目标来。 不过,这些家伙以为自己会在力量上吃亏,那就真是小看她了。知道自己的短处,她又视箭术如命,岂会不去补足?自从家里的经济条件允许之后,又有冯老头这个大金手指,她怎么可能不淬砺自己的身体?不锻炼自己的力气? 这一场,她便换上了三石弓,而她也看过了,同场比赛,用了三石弓箭的,除了她,也只有费时和牧成歌、唐护鲁三人。 牧成歌算是几人中综合武力最高的,让云朝有些意外的是唐护鲁,想不到这小子看着傻憨傻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箭术竟算是除了费时外,最好的一个。 费时专注自己手上的弓箭,并未过多打量云朝,其它几个看到云朝手上换了三石弓,却变了脸色。难道她竟然真的能用三石弓? 云朝并未让他们揣测很久,第一箭利索的放出去后,云朝迅速的抽出了第二箭第三箭。云朝十箭全部射完时,费时还余两箭,待费时的箭术全部射完,不禁侧过脸看了去朝一眼,就见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费时心中一愣,她已经射完十支箭了? 那边厢,永定侯费大春已经懒得再等余下的几个还未完成比试的小子了,大声叫了人:“去,把靶给本侯抬来,本侯要亲自看看结果。” 除了牧成哥和唐护鲁坚持放完十箭,其它人干脆停了下来。都期待着结果。 不时,等人把靶抬到永定侯和刘瑜及独孤沥面前,费大春看了一下自家儿子和云朝两人的靶,哈哈大笑,道:“明珠郡主十箭全中靶心,费时你只九箭中了靶心,另一箭还是偏了些啊。所以,你们几个小子,今天的比赛是输了。费时,你就算是十箭全中,一样还是输!” 第七百章节 费时红着脸道:“我知道,郡主的速度比我快,她十箭射完后,我还有两箭未发。” 费时之所以知道这个,还是伍元提醒他的。 永定侯费大春看了儿子一眼,摇头道:“哪怕你与郡主同时完成,你亦输了。不服?你自己去看看郡主的靶。” 费时知道自己的亲爹不是个会说瞎话的人,他对郡主的激赏之情掩都掩不住,自己是他儿子,都未曾在他爹脸上看到过这种赏识,心下不免一滞,带着些不服气,去看了云朝的箭靶,看完,脸色不禁一变,目光犹疑的看向费大春。 费大春冷哼了一声,对费时道:“你以为你老子偏颇郡主?臭小子,用你的眼好好看看,脑子不清楚,手不成,连眼也不成?老子怎生了你这么个傻货!” 骂的费时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 独孤沥笑着摇头:“侯爷,你对自家孩子要求也太过了些,阿时这小子不错,这一手箭术,便是在军中,也算难得了。” 话是这么说,独孤沥也不忘显摆一下自己的外甥女,继续笑道:“你这般看不上你家小子,委实是冤枉了他,好好的孩子,倒叫你打击的失了信心。这可不是你家小子的错,是我外甥女于箭术上,天赋太强,天赋这个东西,可不是光有勤奋便能赶上的。哈哈,阿时小子,你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费时仔细看了半响,这会儿也知道他爹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云朝用三石弓,已经让他很惊讶了,然而,最让他惊讶的是,云朝的靶上其实也只有九箭,他开始甚至怀疑云朝有一箭头脱了靶的,但九箭皆中正心,显然不可能有一箭失手脱靶,定睛细察,竟是其中有一箭,被后来的箭头,生生从靶上推出洞去,这样的力量,虽然他很怀疑云朝是否能做到,但是那一箭的箭头,大部分穿过靶心,这证明他的推断肯定是正确的,再则,若非如此,他爹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这一手,至少他现在的水平,肯定是无法做到的。 费时直到此时,才输的心服口服,不过他还是怀疑,云朝到底怎么做到的! 三石弓,十箭,用那样密集的速度射完,云朝自己其实也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以前她就尝试过,这一次她也不敢如此出手,要知道,一不小心,她很可能会伤了自己的手臂,而且这样的伤,以后很可能会形成顽疾。 所以这会儿其实也已经力竭的云朝,正在放松自己的手臂肌肉,并轻轻揉捏着。 见费时看向自己,云朝轻轻颔首,冲费时笑了笑。费时别扭的转过脸去,想了想,到底不死心,走到云朝身边,问道:“那一箭,你是怎么做到的?真的是因为臂力?” 云朝摇了摇头:“我的力量确实不够,不过却可以借力。” “借力?”费时的表情很认真。 云朝道:“也不能算是借力……风向,借着风力,控制……还有角度的问题,这个,有点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还是需要自己去感觉,还有,熟练,熟能生巧,练的多了,对风向风力,都会有感觉,还需要靠自己的悟性,若单凭语言,倒真的一时说不清楚了。你自己也是常练箭的,应该能明白。” 费时怔忡,默了半响,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你说的,我大概理解了,只是一时还有很多想不清楚的地方。郡主,若是,若是方便,我以后可否向你讨教?” 云朝想到刘瑜让他去教这些小子们箭术的话,不禁失笑,道:“讨教不敢,切蹉倒是可行,总会有机会的。” 儿子未因败于一个姑娘而不服,反而虚心向人家讨教,这表现,费大春还是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好了,今天的比试,明珠郡主赢。你们几个小子可别不服,你们差郡主太远,至于明天的比试,哈哈,本侯瞧着,也是悬啊。我看,八成还是郡主胜!” 连输两场,除了费时一脸若有所思,其它的人不免垂头丧气,原本还指着明天的比试呢,结果费大春这么一说,几人心里不免忐忑起来,难道明天真的会输,他们以后,都要听个姑娘家的话?哪怕这姑娘,她是个郡主,那也不成啊。 这若是她哥哥秦王世子飞将军,他们肯定愿意听他的话,为他效劳,但是换一个年纪比他们还小的丫头…… 几人都有些傻眼。 靖安侯府的蓝玉平时最是机灵,不免嘀咕道:“若不是怕飞将军觉察,找我们算帐,明儿不如暗算那丫头一回,也省得咱们输了,实在丢不起这人。” 一边的牧成歌听了,忙低声斥道:“胡闹,输了是我们技不如人,暗算,却是连品格都丢了,这话万别再提。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连输都输不起?” 蓝玉脸一红:“我,我也就是说说,又不是真想对付她。” 牧成歌摇头道:“你这也是傻话了,陈小二的事,你忘了?你看她现在安安静静的,却也不想想,郡主是那种会让人算计的人?别到时候比陈小二还惨,我却是帮不了你的。” 说的蓝玉忙抱着自己的胳膊,觉得疼起来,道:“得,算我怕了她。” 牧成歌摇头失笑。 判了输赢,永定侯费大春便被独孤沥拉着离了校场,找地方喝酒去了。刘瑜也不可能和这几个小子有什么共同语言,自去忙他的。费时却不管边上刘璇得意嘲笑的脸,而是虚心跟云朝请指起来,云朝倒也不藏私,详细的与费时说着,空气的湿度,风向,几力,可能对箭产生的各种影响,又与他说起如何在各种空气风向风力的情况下,控制离箭的力道、方向等问题。 这一聊,直说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费时倒是听的认真,还不时提问,甚至拿起弓箭来试验,而别人,却基本上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不免无聊的散了开去。好在独孤家的主人虽然都不在京城,但校场因有老兵看守,保存的还算完好,各种兵器也齐全,他们都拿着兵器,各自试耍了一会儿。 第七百零一章节 费时觉得今天一天也学到了不少箭术上的东西,再多,他也消化不了,想着既然云朝并不拒绝教他,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找她问也不迟。看到那几个小子一改刚才垂头丧气的样子,大概也是接受了失败的现实,玩的正欢,又想到云朝那天揍陈小二和一脚揣飞糖葫芦时的利落风姿,不免多问了云朝一句:“郡主可会兵器?” 云朝摇头道:“兵器我只会用箭。” “郡主学过武?” 实在是她打人时那身手太快了,说没学过,费时是不信的。 云朝笑道:“只是为了强身,不过一套拳脚功夫,然实战是不行的。” 费时却不信:“我瞧郡主拳脚倒好。” 云朝默了默,她以前学的怠拳道,和现在的古武术,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威力也远不如古武术,但近身作战,也不是一点没有用处。 想了想,云朝还是道:“那个……也不算是学过武,但近身作战,倒有些用处。” 费时有心想与她切蹉一下,云朝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我只是为了健身,要不我让翡翠陪过你过招?” 费时脸一红,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切蹉一下,绝对没有想在武功上找补的意思啊。 但,和她的护卫打,尼玛打输了丢人,打赢了,自己堂堂将门出身,赢了不是应该的?再则,他真不觉得自己那三拳两脚的,能赢正经的护卫,而且很明显,云朝身边的那几个女护卫,都不是常人,别说他了,就是他的正经护卫,怕也不及。 费时只好转过话题:“明天……打猎的事,郡主可有把握?” 这话问的,云朝继续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是想我赢呢,还是想我输?” 因着云朝一点不藏私的教了他半天,费时还真说不出想她输的话,但是自己一方输,后果很严重,张了张嘴,费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朝好笑道:“放心,我其实知道你是担心我才问的啦,不过我不会输的,如果你们不作弊的话。” 其实想作弊也没办法,为了避免作弊,再加上云朝只是一人,他们却有八人,因此,除了他们自己带的护卫,云朝这边也会给他们另派八个护卫过去,既是保护他们的安全,也是为了计算成绩,不至于让他们弄虚作假,而云朝这边也是一样,除了自己的护卫,对方那边,也会派一个人跟着她,记录她的实际打猎的成果。 当然,所有的护卫,都只保护他们的人,而不会参与到打猎之中。 几个小子在校场上痛快的玩了半天,快午膳时,冯氏那边打发人过来说要留他们在府里午膳,但几人一想到永定侯还留在辅国公府午膳呢,害怕被他抓着训,忙与云朝约好第二天在西山结合的时间,便告辞去了。 左右还有半天的时间,云朝也觉得没事干,便想去街上逛一逛。 与刘璇一说,刘璇自是道好,结果两人还未出门,冀王府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接她过府去玩。云朝便禀了冯氏,道是要去一趟冀王府。刘璇当然跟着去了。 因是去冀王府,云朝倒是换了裙裳,与刘璇一道坐了马车。 因比箭的事情,云朝还未来得及问刘璇她去冀王府的结果,而且冀王妃秦氏突然接她去王府,云朝觉得,可能是和秦澜与徐苌楚的事情有关。 刘璇道:“昨儿没见着阿澜,不过我也把你的意思与嫂嫂说了,大概是她不放心,这才想接你过府,亲自问问吧。” 好在很快就到了冀王府,冀王妃秦氏的贴身丫鬟亲自在二门处侯着,请了云朝和刘璇两人去了冀王妃的院里。 没想到,连秦澜也在。 彼此见了礼,云朝笑道:“王嫂怎突然接我过来?阿澜姐姐,这一向可好?” 秦氏笑道:“是我们阿澜有话想与你说,托了我请你过来,好了,阿璇,你与我去外头说话,让阿澜与郡主坐一坐。” 等到刘璇和秦氏去了隔壁屋里,云朝瞧着秦澜一脸的惭色,干脆道:“阿澜姐姐找我来,是想说你与越国公府徐世子的事吧?” 秦澜点了点头:“是,外头如今传的话多,我虽问心无愧,可到底不想郡主误会,不管怎样,总是因我,才让郡主被外头议论。无论如何,总该我亲口与郡主说声抱歉才是。毕竟,毕竟这事是因我而起,害你与徐世子无辜受牵连。这也是我对郡主的尊敬。” 云朝笑道:“上回我便请璇姐姐给王嫂代过话,那件事,我并未误会阿澜姐姐,所以阿澜姐姐不必觉得对不住我。至于与徐世子的亲事,既是阿澜姐姐提起,我亦不妨直说,秦王已经决定去越国公府商议退亲之事了。我与徐世子的亲事,虽是先母定下的,然,我与徐世子到底不适合,没得拖着这亲事,误了彼此。待亲事退了,阿澜姐姐若有什么决定,不必顾忌我。璇姐姐总夸阿澜姐姐难得,我虽与阿澜姐姐相交甚浅,却有眼缘,心里也是喜欢阿澜姐姐为人温柔的,所以,有没有徐世子的事,我都希望阿澜姐姐幸福,阿澜姐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至于外头人议论什么,我却是不在意的,说到底,我与阿澜姐姐到底不同,我的身份,也无需在意那些,再则,别人如何,到底不影响我吃饭睡觉是不?我又何必管他们说什么?” 这些话,说的秦澜不禁落泪,这些日子的委屈和压力,还有对云朝的抱歉内疚,把她折磨的也够呛的,如今云朝并不怪她,甚至还处处维护她,让她如何不感动? “郡主的好意,阿澜铭记于心。” 云朝笑道:“阿澜姐姐叫我琯哥儿也好,明珠也好,可别叫郡主了,倒显得生份,阿澜姐姐是王嫂的妹妹,我是王嫂的小姑子,本就可作姐妹论,又何必如此客气呢?” “是,明珠,我以后叫你明珠就是了。有你这一番话,我倒什么也不怕了。” 云朝叹道:“这世间于女子,本就苛严,何况阿澜姐姐并没有错,女子何若为难女子呢?我总是盼着阿澜姐姐幸福的。” 第七百零二章节 秦澜听的眼泪涮一下就下来了,忙用袖子掩住,云朝递了帕子过去,她伸手接了,拭了眼泪,倒不好意思起来。 云朝笑道:“都说女子是水做的,我和璇姐姐倒象是泥做的,阿澜姐姐才是真正水做的人儿呢,不怪大家都疼你。若是不知道的,我还以为阿澜姐姐是江南女子。” 秦澜被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嗔了她一眼,又破啼而笑,道:“你又懂这许多,对了,你头上总系着抹额做甚?瞧着怪好看的,我却是羡慕你呢,明明是小娘子家的,却偏这般英气,你若当真是男儿,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上京城未嫁的姑娘们。” 云朝摸了摸额头那绣的精致华美的抹额,内心也是苦逼的很:“这个,哪里是因为好看?是我淘气,被皇伯父给揍了,伤了额头,只好用抹额掩着。” 倒说的秦澜吓了一跳,她可是常听堂姐冀王妃秦韵说起,帝后有多疼这位郡主的:“这……怎就伤了?” 云朝笑道:“也不是皇伯父存心揍我,失手罢了,阿澜姐姐不用为我担心。” 秦澜见她神态轻松,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嗔道:“怪道都说你淘气,偏又淘气的叫人喜欢,谁又真舍得罚你?对了,不是听说你今儿与那几位公侯家的小公子们比试箭术的么?如何了?也是我沉不住气,本不该这会儿请你过来的。” 云朝摆了摆手,臭屁道:“嘿,对付那几个小子,还用我费神?上午比了两场,都是我赢,永定侯费伯伯和我八舅舅亲自当的裁判,他们想赖都赖不掉的,对了阿澜姐姐,你明儿有空么?” 听她说赢了比试,秦澜很为她高兴,笑道:“阿姐让我在王府住两天散心,倒是有空。” 云朝计上心来,眼珠一转,便想了个主意:“既是有空,我明儿请你与我们一道去西山玩可好?我和那几个小子明天在西山比试打猎呢。璇姐姐也去,你们刚好做伴。你会打猎么?” 云朝想的是,如今外头关于她和秦澜还有徐苌楚的流言,各种版本的都有,她这会儿约秦澜一道去玩,摆明了态度,她护着秦澜,足以堵一部分人的嘴了。 秦澜刚才便被她说的掉了眼泪,实是因她在安宁侯府里的日子,其实也不大好过。大伯是安宁侯,又是朝中重臣,对这个二房的侄女,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一来她是姑娘家,不会分家产,将来也不过在她出嫁的时候陪一副嫁妆罢了,安宁侯夫人对她,虽不比亲生闺女,却也很疼爱了,且又有老夫人在,安宁侯夫妻委实没必要为侄女的一副嫁妆,让老夫人不快。 但三房却不一样,觉得这个侄女无父无母的,倒比三房的孩子还要得宠,父母的态度影响了三房的孩子们,因此至秦澜回京,三房的几个堂兄妹,便对她横鼻子坚眼的,堂兄弟们因见的少还罢了,几个堂姐妹却是常见的,秦澜不愿意老夫人为她担心,暗里委实是受了不少气。 尤其是这次的事,秦澜觉得,能传到外头,引得流言四起,只怕和三房脱不了干系,那几个堂姐妹,更是嘲讽她,说她不过是想飞上枝头作凤凰,却不想那徐世子固然算是乘龙快婿,可惜人家名草有主,已经和明珠郡主定过亲了,明珠郡主岂是她能比的?她在这作美梦,得罪了明珠郡主,还不知道以后有多惨呢。 秦澜不在意堂姐妹们的嘲讽,却是担心真的让明珠误会的。因此才有了今天两人的相见。 如今郡主亲口亲她一道出游,便是对那些流言最好的反击。 秦澜知道郡主这是在帮她,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一句:“明珠,谢谢你。” 云朝笑道:“多一个人一起玩,璇姐姐肯定开心,这又有什么好谢的?那回头我和王嫂说一声。让她帮你准备出行需要的东西。” 她们这边说开了,云朝见秦澜红着眼,落了妆容,便叫丫鬟们过来奉了热水和脂胭水粉,让秦澜重新收拾了一下,这才请了秦氏和刘璇一道过来说话。 见她二人不象是闹了嫌隙,反倒比之前亲密了些,秦氏便知道她们谈的不错,也松了口气。 云朝又说了第二天请秦澜与她们一道去城外西山游玩的事,秦氏惊喜的应了下来,有了这一遭,明珠在外头表明了态度,自己堂妹所受的非议,便要小的多了。 云朝便问:“栎哥儿呢?几天未见,怪想他这小人儿呢。” 秦氏便让人去抱了栎哥儿来。 栎哥儿年纪虽少,记性却不错,看到云朝,便扑过去叫姑姑,惹得刘璇吃味不已:“这小人儿,难道大姑姑待你不好?倒光记得琯哥儿,真正气人。” 云朝得意道:“这才证明我们栎哥儿有眼光啊。” 抱着栎哥儿玩了会儿,云朝便想要告辞回去,结果刘玦回来,因听说云朝和刘璇在,自是要过来见两个妹妹的,云朝因得了刘璇的提醒,知道这位大皇兄是皇后属意的皇储,自然有心交好,便陪着刘玦说了会儿话,刘玦留了她们姐妹两个在王府晚膳,云朝和刘璇皆应了下来,怕舅母担心,云朝又派了墨璞回辅国公府说一声,她留在冀王府晚膳,得迟些才能回去。 刘玦也是知道云朝和那几个小子比试箭术的,便问云朝输赢。 云朝还未开口,刘璇已得意道:“哥哥且猜猜,是谁赢了?” 刘玦好笑道:“只看我们阿璇的样子,哥哥也不用猜,就知道谁赢了。明儿还要比?” 云朝道:“明日比打猎,我还约了阿澜姐姐一道去呢。” 刘玦道:“你从前可有打过猎?这行猎,其实也是有技巧的,要不我与你说一说?” 云朝摆手:“王兄放心,我从前可没少进山打猎,倒也不会比那几个小子差,王兄只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刘玦哈哈大笑:“好,我且等你好消息,当真赢了,我也有好东西赏你。可怜那几个小子,往后都要听你差遣了。” 第七百零三章节 云朝伸出手,道:“那王兄现在就可赏我了。” 刘玦挑眉,觉得这个小堂妹当真是有些意思:“就这么确定自己会赢?” 云朝笑道:“连永定侯费伯伯都说我必赢的。若说校场比试,我还没有万全的把握,但论起打猎,他们比起我来,却是差了一截。一来,我可是正经一个人进深山打过猎的,当初我因着打猎,还赚了不少银子呢,打猎凭的可不光是箭术,还有对山林的熟悉,识得野兽的踪迹,这一点,他们如何比得我?二来,那几个小子不知我其实正经猎狩过,当我只会射靶,自会轻敌,他们的箭术又不比我,如此一来,我赢他们,还有悬念?” 刘玦听得她提起曾经靠打猎为生,虽不知详情,却也晓得,那是她流落在外时的事情,不免暗叹,笑道:“你想要什么赏?” 云朝道:“别的也就罢了,十天后,王兄给我送二百斤新鲜的牛肉,如何?” 刘玦奇怪道:“牛肉虽难得,我若想法子,二百斤倒不难弄来,只你要这么多牛肉做甚?” 云朝笑道:“自是做吃的,回头我弄好了,给王兄和王嫂也送些来尝尝味。” 刘玦笑着摇头:“成,不过,你既箭术不错,我那里倒有两张好弓,回头你去瞧瞧,若喜欢,送你也成。不过有一张是十石弓,前朝名将的珍藏,叫我得了,可惜没人能用得上,你看了若觉得好,只管拿去就是。” 倒说的云朝心动。 她是用不上,放眼大齐,能用得上十石弓的,也难找出二三人来。但她用不上,畅儿用得上啊。 她之前还托了独孤舅舅帮她找两张好弓来呢。但工部将作监做的,比之名弓,肯定不如。 云朝道:“王兄现在便带我去瞧瞧?” 刘玦叫了人来,把两张弓都抬了来,一张是五石弓,一张十石弓,云畅都用得上。说不定过几年,那五石弓,她也能用得上呢,便讨好道:“王兄,这两张弓,都送我如何?” 刘玦笑道:“宝箭赠英雄,琯哥儿箭术了得,既喜欢,我焉有不送的?” 云朝又道:“有弓无箭也不成。” 刘玦道:“两张弓,都有配箭。”他原以为云朝也只是收藏,因此并未让人把箭一道取来,见云朝有兴趣,又着人拿了箭筒来,可惜,箭并不多,每弓也不过配了几十支箭罢了。 云朝求道:“王兄能不能托将作监,按这原配的箭,每样给我定做一千支箭?一月之内可能做好?”将作监出来的都是精品,如何是外头匠铺里做的能比的? 如今已经是一月末了,到了二月底三月初,说不定她就会启程回清江府,到时候刚好带上。 两千支箭,这数量委实不少,刘玦道:“这弓寻常可用不上,你要这么多箭做甚?” 云朝道:“我用不上,可不代表别人用不上,王兄若是为难,我与皇伯父去要也是一样的。” 刘璇正与秦澜在一边说话呢,听得这话,抬起头来道:“咦,你这丫头,不是正与父皇置气么?这会儿倒好意思与父皇讨东西了?这脸皮,真正够厚的。” 云朝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讽刺,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我生辰,皇伯父还赏了我不少东西呢,区区两千支箭,又算什么?长辈们可不就喜欢没事讨点赏的小辈?我这也是为了皇伯父高兴。彩衣娱亲,脸皮不厚,岂能做到?要的就是脸皮厚啊。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啊。”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无语。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刘璇表示和她说话根本就是牺牲自己的三观,因此翻了个眼,便不再理她了。 刘玦抚着额头道:“得,你别去讨父皇的骂了,哥哥给你想办法就是了。” 云朝连忙道谢。 想了想,觉得总拿人家的东西也不好,她来京城时,带的各类生活用纸可不少,便想着,给刘玦夫妻两个也送些,这东西没别处有,如今能用上,可是体面,辅国公府宴请时,便用了精美的盒装抽纸,在京城贵族圈里,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度,可惜,这玩意儿没处买去,其实这也是因为,纸坊如今是刘直经营的,独孤家在里头亦有股,现在用上,也是为将来在京城开纸铺提前做了广告了。 云朝道:“上次舅舅家宴请时用的盒装抽纸,大家不是都打听哪儿有得卖么?那东西如今是没处买的,不过我却有不少,回头给王嫂送些来。倒够几次宴请时用的。” 说的秦氏顿时惊喜:“琯哥儿真有那些盒纸?你若真送,嫂嫂也不叫你吃亏,你不是正在收寻上好的丝线和颜料么?咱们家刚好收着些,还有绣品,也有几副珍藏的,我亦送你一幅,如何?” 云朝收寻丝线和绣品,是为了回去送给表姐谨语的,颜料却是为了十一叔燕展曦收罗的,听了这话又忙道谢。 刘玦也笑道:“你不是说要找些孤本?我倒是有前朝的几幅碑贴,回头也送你。” 这却是远远超过她送的那些纸的价值了。 云朝忙道:“倒是我占了兄嫂的便宜了。这样吧,过些天,我给王兄府上,送些上好的酒来。回头王兄拿出去待客,定会让人趋之若骛。” 虽说烈酒还未做出来,但是云朝并不担心。 刘玦和秦氏也只一笑。冀王府的好酒可不少,他们又哪里在意云朝送的一点儿酒? 因还未过正月,京城并不宵禁,因此用了晚膳,云朝才回辅国公府,而刘玦送的两张弓,还有配箭,除了留下几支作样箭外,其余的,都让她给带回了辅国公府。 如意姑姑知道她第二天要去西山,提前把她穿的戴的吃的,准备了好些,因此第二天用了早膳,云朝便带上人马,出城去了西山。 刘璇说是比试完,还要在西山玩一天再回,除了翡翠三人,云朝还带了阿烟阿霞和两个宫女兰草和兰芝。除了这几人,还有八名护卫。 到了西山脚下,刘璇和秦澜比她到的还早,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也带了不少随从。 不时,牧成哥一帮小子们,也呼啸而来。 第七百零四章节 看到云朝她们到了,几位小公子及护卫们,也都下了马。 云朝指着自己带来的辅国公府的八名护卫,让他们各挑了一人跟着进山监督,而对方监督她的,却是永定侯费大春亲自挑的护卫。 云朝便知道,大概是费大春怕她未进过深山,这护卫名为监督她的猎狩成绩,实是保护她的,心里倒是感激,因此待这护卫,很是客气。 刘璇和秦澜并不上山,只在山下等结果,便让人在山下找了合适的地儿,搭了帐篷。 云朝和牧成歌等人,也设定了时间,约定申末酉初,需得在此处会合,若是迟到的,便算是放弃了比试。 每年三月,便进入了禁猎期,这会儿虽未禁猎,但经过一冬,正是野兽最有凶性的时候,这会儿打猎并不是好时期,费时和云朝经过昨天的交流,倒对云朝惺惺相惜,临上山前,还叮嘱云朝:“明珠妹妹,千万注意安全,便是今日你输了,昨儿你赢了两场,也算是咱们打平了。如今野物正是最具凶性的时候,万别免强了。” 又说了些打猎需要注意的地方。 云朝知他好意,笑道:“谢谢阿时哥哥的关心,我没事的,以前我还常一个人进深山打猎呢,虽不敢说多有经验,但该注意的,却都知晓,何况还有护卫们跟着呢。” 倒说的费时呆在那里。 卧糟,这丫头的箭术已经是逆天了,她还一个人进过深山打猎。 自己这些人倒是常打猎的,但多数都是有护卫跟着的,说是打猎,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放的猎物,他们也不过是打着玩而已,这和正经的一个人跑深山里打猎,那是两回事好不好? 箭术已经不如人家,经验也不如人家,这还比什么? 费时觉得,和这丫头说话,纯是自己找虐。看了云朝一眼,他便默默的转过身去,招呼了一下护卫,上了山。 云朝:……这玻璃心的,还让不让人说真话了? 他们进的这一片山林,本就是皇家猎场,因此虽才过了深冬,其实并不愁猎物,因为每年这片山林里,都会放养各种猎物。 云朝与几人分开上了山,除了永定侯给她的那名护卫,她还带上了白脂和墨璞,留着翡翠在那里照顾阿烟等丫鬟。 白脂懂医术,也是为防万一,而墨璞轻功最好,在山林里最得用。 到了半山,云朝便开始仔细观察起山林里动物留下的痕迹,寻找她的目标猎物。 她之前也想过了,与其花时间去冲数量,倒不如抓质量。 她比他们最明显的优势,就是懂得如何寻找猎物的踪迹,当然,打猎和打靶不一样,这里头还有个运气的成份在。万一她就背运,遇上不大型的猎物呢? 所以,她给自己定了时间,如果到午时,还遇上不大型猎物,那也只好从数量上想办法了。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果然“好”的很。 观察了一会儿,她便发现了狍子的痕迹。顺着草木间留下的印迹,不时就找到了两只正在山林间嬉戏的狍子。 云朝这次上山,带了两张弓,一是她平时常用的弓,一张却是用来对付大型猎物的三石弓。 两只狍子,她只得一人,就算她速度再快,想两只全部拿下,也有难度,不过如果用三石弓的话,运气好,倒有机会。 但狍子本就擅于山林跳跑,想拿下两只,却不是容易的事。 白脂常跟着她打猎,彼此亦有默契。墨璞擅轻功,不用担心她会惊动那两只狍子。 倒是永定侯费大春给她的护卫,让云朝有些担心。 大概是觉察以了云朝的担心,那叫费七的护卫用极低的声音道:“郡主不用担心,属下最擅掩藏踪迹。” 原来费伯伯给她的,还是个专业人才啊。云朝心定,冲费七点了点头。 四人一行,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掩了身形,云朝直接取了三石弓出来,抽出箭,瞄准了那只大些的狍子,打算一箭毙命。如果她的速度够快,而那傻狍子反应又慢的话,她很可能第二只也一道拿下。 四人屏声静气,云朝待那只大狍子一转头,得了机会,便放出了一箭,并不出她意外,那一箭正中狍子的眼,大狍子挣扎了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而云朝见一箭射中后,根本没再看那大狍子一眼,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抽出第二支箭,搭弦而出,这一次,却没有机会直击那小狍子的眼了,好在一箭击中那狍子的脖子部分,小狍子跑了几步,也裁倒在地,云朝又迅速的补出第二箭,这一箭又中了那狍子的前腿,这一下,那狍子虽还在挣扎,却肯定是跑不了了。 云朝放下弓,四人从树林中直奔那两只狍子而去。 看到两只狍子,云朝一时头疼起来。 这要怎样才能抬下山去啊? 不想那护卫费七却直接上前扭断了狍子的脖子,待两只狍子死透了,费七道:“郡主不用担心,属下倒有一把子力气,这两只狍子,只管交给属下就是了。” 见他轻松的一边一只,抗起两只狍子,云朝张了张嘴。 这力气,和她家畅儿,有的一比啊。 不过带着两只狍子,想在山林中再轻松穿行,却有些问题了。最重要的是,血腥气,也不利于掩藏踪迹,还很可能引来野兽的围攻。 早知道就把翡翠也带上山了,这会儿还能让她和白脂先把这两只狍子送下山去。 结果还未等她懊悔完呢,便听得山林中一阵低低的嘶吼之声。 这嘶吼,虽然好象声音不大,却听的人心惊。 费七和白脂墨璞都变了脸色。 云朝在清江府的山上,顶多也只遇到过狼,这样的野兽嘶吼,却是从示听过。 她虽不知道这回遇上了什么,但本能的,也是心中一凛。 “这是什么野兽?”云朝低声道。看着白脂和费七墨璞的脸色,云朝也感觉到了不妙。 费七脸色难看道:“咱们遇上大虫了。郡主,您和白脂墨璞两位姑娘快寻地方掩去踪迹,属下身上沾了血,却是不能和你们一道的。” 第七百零五章节 云朝虽是郡主,却非费家人,不至于让费七为她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可费七也知道,他既被永定侯费大春派来,明着是监督云朝的猎狩成绩,实则也是保护之意,如果云朝丧了性命,那么哪怕他今天能安全走出去,也肯定活不了。 如果是平时,哪怕遇上大虫,他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可今天他沾了狍子的血,身上有了血腥之气,本就容易引来大虫追击,偏他还要保护这位郡主,他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可加上一位郡主,他却是一成活着出去的把握都没有。 郡主虽然箭术出色,可大虫不是别的野兽,这是山林之王,光有箭术是没用的。如果大虫这么容易猎杀,那它也不是什么山林之王了。 与其与郡主在一起他没有把握保护她安全,还不如自己冒险把这大虫引开,只要那两名女护卫护着郡主逃走,他一个人与大虫周旋,倒还有几分脱身的希望。这是对彼此都有利的选择。 费七是个果断之人,所以在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建议。 而云朝听费七说出大虫的时候,虽然心中已有惴测,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谓大虫,不就是老虎么? 她倒是见过这种被人尊作丛林之王的生物,然而那是在前世,是在动物园和电视电影里。这辈子她可没见过,难道老天待她太厚道,打算让她今天见一只活的? 云朝简单对自己这命有些无语了! 他们这一行四人,据她观察,可没一个有copy武松的本事,再说这里也没有十八碗好酒让他们先豪饮一把,就算有,十八碗下肚,估计老虎是打不成,挺尸或者忙着如厕倒是一定的。 云朝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万只草泥玛呼啸而过,难道是老天爷看不惯她最近太得瑟,要让她长点教训?但就算要给她点教训,也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虽然知道这会儿不是吐糟的时候,云朝也好想骂娘。 但她也知道,费七的建议,是对彼此都有利的选择。 费七一个人,没有她拖累,还能牵老虎给他们创造逃走的机会,而他自己也好脱身。 而白脂擅暗器,墨璞擅轻功,这两人对上老虎,也有百分之八十逃生的可能性,尤其是墨璞,如果没有她这个拖累,她们虽杀不了老虎,可想闪,当真不是难事。 自己就是个拖累。 但她这会儿是真没法矫情的说出让她们别管自己,赶紧逃的话。因为这两人是她的护卫,如果她出事,这两人哪怕活着下山,也顶多就是多见一天太阳,还是个死。 所以本着对费七和白脂墨璞三人负责的态度,她最好是活着下山。 云朝告诉自己要冷静,那呼啸之声渐近,根本容不得她多考虑。 “费七,把两只狍子分开扔远些。如果你速度够快,或者有轻功的话,记得围绕着离我百米之内的范围躲闪。白脂,你与我在一起。咱们寻两棵相近的树爬上去,你保护我,如果需要你用暗器,记得等我开口你再发。墨璞你轻功好,协助费七引开大虫,别让它离出我百米范围内,最好也别让障碍物挡住我的视线。” 三人听了她的话,但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让费七和墨璞引起大虫的注意,而她用箭来射杀老虎。费七还有犹豫,云朝喝道:“不必多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墨璞却早冲到狍子边上,沾了狍子的血,抹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此,她才有可能配合旨七引起大虫的攻击,并按云朝的要求,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而白脂那里,却挑好了两只树,自己迅速的上了树,又指着另一棵更粗的,对云朝道:“郡主上那边的树,如此,我才能方便给郡主作掩护。” 费七见状,也跑到狍子边上,配合墨璞,把两只狍子分开扔到了便于云朝射击的位置,两人又各挑了个方向掩身。四人静待老虎的到来。 这边的血腥气太大,丛林之王并未让他们等很久,不过几息的功夫,云朝几人便见一只身形庞大的虎,挟裹着丛林之风,呼啸而至。费七和墨璞显然都是合格的一流护卫,两人并不见惊慌,而是在老虎快近四五十米时,两人方各自在山林中穿梭纵跃,那老虎如电一般飞奔到其中一只狍子处,但它亦有灵性,似乎能感觉到四周的危险,因此并未急着享用这一顿美餐,而是后退了两步,身体后倾,摆出随时扑杀的姿态,决断着该追赶费七还是墨璞。 云朝和白脂亦在不远处的树上,凛声静气,白脂已准备好随时飞出手中的暗器,但她记着云朝的吩咐,并未轻易出手。而云朝,早搭好了弓箭,整个人都沉静下来,此时的她已经忘了恐怖,眼里心里,都是那只正蓄势待发的丛林之王。 此时正是最好的射杀时机,因为那老虎离她现在是最近的距离,且如静物一般等待着它的猎物。 云朝根本没有多考虑,如刚才射杀狍子一样,她的目标,还是老虑的双目。如果能身中双目,至少会影响这只丛林之王,在山林中奔腾的速度,从而给费七和墨璞减少些压力。 而且她也清楚,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以她的力量,想一箭致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这就要看费七和墨璞的配合,是否能引得这老虎,一直在自己的射程之内,而又不至于被这老虎伤着了。 这个时候,除了第一箭必须击中它的双目之外,她接下来的发箭速度,也必须要快,且还必须要往老虎最致命的地方射击。 云朝没有多考虑,第一箭便射了出去。她用的是三石弓,因着距离太近,这一箭并未出云朝意外,正中老虎的一只眼睛。这让四人都精神一振,然而还未待他们高兴,这位王者被激怒,迅速往云朝的方向扑了过来。 云朝根本连考虑都未考虑,另一箭也紧跟着,射了出去。 第七百零六章节 只是这一次,老虎正面对着她,她不可能再去射它的眼,云朝没把握一箭能击穿它的头骨,因此选择的,是它的前腿! 可是前腿的位置,却非至命伤,而此时老虎因伤了眼和腿,被激怒的丛林之王,又岂会因这样的伤势而退缩? 云朝已经来不及抽出第三箭了,眼见着老虎快要扑到她所在的树下,之前离的不远的费七,却扑了过来,用石头击中了老虎,费七身上有血腥味,再加上离老虎更近,这只老虎立时反身,向费七扑了过去。 云朝了抽出了第三箭瞄准老虎。 墨璞轻功比之费七,要强的多,此时也未在一旁袖手旁观,而是欺身而上,与费七配合着,引着老虎攻击他二人。两人身手都极利索,他们可没打算与老虎硬碰硬,以他二人之力,若尽全力,倒能拼一下,但有云朝伺机放箭,他们只需要控制着老虎追击他们两的范围,配合云朝的箭就可以了。 而白脂,也在盯着那老虎,若云朝有危险,她随时可以出击护着云朝。 因着距离比较近,云朝打算两箭齐发,三石弓是极消耗体力的事,如果她双臂脱力,到时候就真危险了。她自己倒没什么,总不能拖着另外三人与她一起死。 所以为自己,也为白脂他们,她必须要节约自己的力量,并且每一箭都必须要保证给那只老虎以痛击!虽然做不到一箭致命,可也必须消耗它的生命力!对这种真正的百兽之王,现在也只能用拖字决来消耗它的力量了。 而且云朝也没打算乱放箭,她选择的,依旧是刚才射中的那只腿!她倒是想继续射它的眼的,可惜,虽被伤了,这位王者的速度依旧快如闪电,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把握一定会击中目标,只能选择更有把握的位置来加重它的伤势,做不到击杀它,那就废了它一只腿好了。 等两箭全部射中,这位王者的的嘶吼声,竟让云朝听出了一丝悲壮的愤怒来。云朝真的不是矫情,这会儿也容不得她文艺小青年式花样装逼,但这一刻,她竟然莫名的,觉出了悲壮。 在她曾经的那个世界,虎是保护动物,打猎是犯法的,她并不想击杀这样的王者,然而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原谅她实在生不出悲天悯人的情怀。 所以云朝的箭,真的一点都无犹豫。在墨璞和费七引着这位王者不停的变换位置的时候,云朝对着它的另一只后腿,亦射了两箭,还有一箭半个箭身,都没入了它的肚中。 待最后一箭,射中了它的另一只眼,这位让百兽退避的王者,方慢慢的,伏在地上,不停的唔咽喘息着。 云朝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又是两箭,全部集中在它的眼部。如此又过了约上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墨璞才靠的近了,拿起一块稍大些的石头砸到虎身上,等了一会儿,并无动静,几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墨璞和费七都脱力的坐到了地上。虽然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可两人不停的飞奔跳跃,这样的强度,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累叭了。 云朝和白脂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还未说话,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奔跑的脚步声。 两拨人,不同的方向。 云朝估计着,可能是那几个小子中的两拨人。 白脂还好,并未动手,云朝在这样高密度的射了差不多十支箭,这和昨天在校场上的比试又不一样,因此这会儿,已经觉得自己的双臂不是她的了。白脂不用她开口,忙跑过来帮她按摩,若这会儿处理不好,她的一双手臂,只怕都会严重拉伤。 因此四人都没心情搭理过来的两拨人。也不过几息的功夫,两拨人都到了近前。 一拨是蓝玉和两名护卫,另一拨,却是费时和两名护卫。 看着四人周围一片狼藉的惨状,地上坐着的墨璞和费七两人身上衣衫长长开裂的布条,还有地上趴在那里不动的老虎,不远处的两只狍子,六人都张大了嘴。 这两拨人,也是听到了老虎的嘶吼声越来越不对劲,知道肯定是被自己人遇上了,怕他们对付不了,过来帮忙的。 只可惜,他们到时,人家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时放松下来,看着目蹬口呆的六人,云朝也有了玩笑的心情:“蓝玉,费大哥,你们也是听到大虫的吼声,想过来猎杀大虫的?可惜被我抢了先,对不住啊!” 费时却没心情与她开玩笑,紧张道:“明珠,费七,你们没事吧?” 费七笑道:“没事。多亏了郡主箭术惊人,要不然今天还真是……小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费时道:“听到老虑的吼声越来越不对,想着是遇上了咱们自己人,怕你们对付不了,过来帮忙的……没事就好。” 云朝道:“咦,你们空着手,没猎到东西?哈哈,我这可是猎杀了一只老虎,两只狍子啊。而且这会儿时间还早,若不是这些东西难运下山,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猎些野物呢。” 蓝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没良心的,我们还不是因为担心,急着过来帮忙,才丢了自己的猎物的么?得,不只我们,估计其它人一会儿肯定会赶过来。这虎……真是你射杀的?” 云朝笑道:“不是我,难不成还是你?放心,我的箭羽和别人的不一样,你可以查看的啦,不过两只狍子都是我射中的,但这虎……却是他们三人帮忙,我才能射杀,要是单凭我一人,估计就不是我射杀它,而是他把我当成晚餐了。哎呀,害你们丢了猎获的猎物,还耽误了你们的时间,都是我的不是。” 蓝玉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起云朝来。 这可是老虎,别说她一个小姑娘家了,就是自己这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若遇上,估计也只有四处逃散的命,哪里还敢想着猎杀?这丫头,还真不是人啊! 蓝玉又敬又惧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得,也不用比了,就算有他们三帮忙,这虎却是你射杀的不假,今儿谁也不能和你比了,我们还继续打什么猎?把这老虎抬下山去才是正经!” 第七百零七章节 蓝玉小嫉妒了一下,便围着那老虎转了两圈,神情里掩不住激动之色。每年皇家季围猎,他也有幸参加过,可老虎被猎杀,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倒是费时提醒道:“还好这大虫非群居性的野兽,要不然今天的麻烦便大了,咱们还是快点下山吧,这血腥气,再引来别的野兽便危险了。” 大家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墨璞和费七是指望不上了,费时叫了自己的两名护卫抬了老虎,又让蓝玉的两个护卫,一人背了一只狍子,打算下山。 好在他们刚才的猎物扔的地方并不远,等那四名护卫下山,费七和白脂墨璞,又护三个主子去捡他们刚才扔下的猎物。 结果又遇上牧成歌唐护鲁和保定侯杜家小子杜远三拨人。因听说云朝猎了一头虎,这两人也没了再打猎的心思,都想下山去看那只凶虎。 云朝担心道:“也不知道虞美人和伍元如何了。” 牧成歌道:“放心,有护卫,只要别遇上老虎,总不会有问题的。再则,那两小子可不会象你这样大胆,见着猛虎,不想着赶紧逃,竟然还敢去猎杀……说不定过会儿他们也会寻到这里来,伍元那么精明的人,肯定知道这里刚才猎了虎,能猜出我们都下山了,会跟着下山的。” 云朝大笑:“你们这是认输了?不过这却不公平了,毕竟那虎,可不是我一个能射杀的,还多亏了费七他们帮忙呢。” 牧成哥道:“那也是你的本事,我们却是心服口服的。不是说今儿咱们都留在西山别院里,明儿再回么?真想打猎,明儿再过来就是了。要我说,这快到了禁猎的季节,这会儿打猎委实也没什么意思。” 对此,云朝也觉得深以为然,刚才打的那两只狍子,经过一冬,就远没有夏秋时的狍子肥美。 好在他们也各有收获,野鸡野兔的倒不少,牧成歌还打到一只小山羊,虽不够肥美,然却够嫩,用来烧烤,倒有滋味。 云朝却是带了各色调味料来的,一想到烧烤,她便兴致勃勃:“晚上我烤给你们吃。我的手艺,大齐难找!” 说的几人都不禁翻了个白眼,唐护鲁不服气道:“箭术输你也就罢了,没道理我们烤肉的还不如你。” 云朝鄙视道:“就你们的手艺,能把肉烤熟,不叫人吃坏肚子就算不错了。今儿本大齐第一厨,就叫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连最老实的保定侯家的杜远都忍不住鄙视了她一回。 一行人说说笑笑下了山。 果然不出牧成哥所料,没过一柱香的时候,威远侯家的伍元和武安侯家的虞吉便寻到了云朝他们刚才射杀猛虎的地方,两人看的皆是心惊,好在两方遇上,伍元忙道:“这里久留不得,他们刚才显是遇上老虎,且还射杀了。这么大的血腥之气,引来猛兽,回头哭都来不及。走,左右咱两也争不了先,倒不如下山去看看,是谁射杀了老虎。” 这两人带着四外护卫,挂着些打来的猎物,因急着下山,走的倒快,不时就遇上一边闲聊,一边下山的云朝几人。 看他们手上的猎物也不多,且还一派悠闲,显是刚才那老虎不是这几人射杀的。因蓝玉急着下山,已拉走了费时,因此两人并不在,虞吉开心道:“难不成那老虎是阿时射杀的?哎呀郡主,这回你可输了啊!” 看着虞吉一脸开心,甚至斜着眼蔑视云朝,幸灾乐祸的样子,牧成哥觉得特别心塞,这二货,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伍元一看云朝戏谑的眼神,还有牧成哥几个恨不得捂住虞美人嘴的样子,便知道虞美人猜错了。 可若是明珠郡主射杀的,她怎么可能这会儿一派轻松的和牧成歌他们闲话?那可是虎!是百兽之王! 伍元不死心的道:“刚才我们听到虎啸山林之声,才寻着声音寻了过去,那边确实有不少血迹,应该是猎杀了吧?难道不是阿时,是……郡主?” 虽然当时自己确实也吓的不要不要的,但这会儿云朝还是臭屁的拱拱手,故作谦逊道:“呵呵,运气,运气罢了!” 虞吉、伍元:……好想拿泥块拍花她这张得意的脸怎毛破? 因未见到那只虎,所以这两人对云朝那胜利的喜悦实在无法感同身受,伍元还好些,虞吉却不免垂头丧气起来。人家虎都猎了,他们就是小猎物的收获再多,也是人家胜,那还打什么?跟着一起下山吧。 伍元到底有风度些,拱手笑道:“恭喜郡主了。” “同喜同喜。” 所有人:……亲,你倒是喜了,我们的喜从何来?跟你同不起来! 等到云朝一行人也下了山时,刘璇正兴奋的围着那死透了的百兽之王呢,看到云朝一行拎着些猎物过来,刘璇冲着云朝招手道:“琯哥儿,快过来看,老虎啊!” 待喊完,又有些尴尬的收了手,安慰道:“那个……虽然不是你猎杀的,但能猎着老虎,到底是喜事对不对?一时之得失,琯哥儿也别在意啦!” 云朝:…… 蓝玉冲着刘璇直乐。 云朝就知道,大概是这小子忽悠刘璇,说这虎是费时猎的。 云朝白了蓝玉一眼,才道:“我猎狩早赢了,当然不在意一时之得失了,阿姐瞧瞧,我射杀的这只虎如何?要不,回头我送你点虎骨泡酒?” 刘璇听了,不免奇怪的看着云朝,见云朝一脸“你二五了吧”的表情,又去瞧蓝玉,就见蓝玉正往离她远的地方小心的挪着。而所有的人,都忍着笑,刘璇就知道自己堂堂公主,竟然叫蓝玉这死小子给忽悠了,气的跳起来便冲蓝玉扑了过去。 “死蓝玉,今儿本宫要不收拾你,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公主凶猛!” 蓝玉知道,要是不让刘璇出气,一会儿他更倒霉,因此跑了两圈,就让刘璇逮着了他,被刘璇狠狠的拧了一会儿胳膊,痛的呲牙裂嘴后,刘璇到底高兴,便放过了他,又冲到云朝面前:“琯哥儿,这虎,真的是你射杀的?” 云朝笑着点头。 刘璇激动道:“虎骨酒我是不用着,要不虎皮送我?” 第七百零八章节 云朝看着刘璇,态度很是诚恳的夸道:“阿姐,你长的很美。” 刘璇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道:“说这个做什么?咱说那虎皮的事儿。” 云朝最喜欢刘璇的就是这一点,明明美绝人寰,却无一点自觉,这种美而不觉自己美的美人,才最叫人嫉妒啊,叹了口气,云朝道:“就是在说虎皮的事儿呀。阿姐,你长的很美,但你想的更美。” 刘璇:。。 哄的一声笑,边上的人都被逗乐了。 他们越来越觉得,这位时而嚣张,时而乖巧,时而一本正经的毒舌,时而又让人哭笑不得的郡主,其实并不象他们印象里那样不好惹,反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正觉得她越来越可爱呢,不想这丫头白了他们一眼,迅速的补了一刀:“我要是你们,这会儿就高兴不起来。” 众人:……! 云朝继续道:“那契约……” 几位小公子的脸顿时垮了下去,被猎杀老虎的事情给兴奋的,压根儿忘了那契约的事儿,现在云朝这么一提,可不就痛苦起来?那契书和卖身契也差不多,只不过,明面儿上他们还是公子哥的身份而已。 难道以后真的都要听一个小丫头的差遣?哪怕这个小丫头,她是个郡主也不行啊!这也太丢人了。 云朝看着他们一脸便秘的表情,笑了半响,直到几人的脸色都变了,才道:“那契约……其实哪能真当真呢?不过你们都是君子……” 这位小公子心道,您这口气喘的,什么话就不能一气儿说完?害我们担心掉胆的,另外,我们不想当君子呀,然后你这转折是个什么意思? 几人一脸紧张的盯着云朝看。 云朝笑道:“你们都是君子,若我全不当回事,倒对不起你们,不如找个折中的法子?” 一边说,还一边犹豫的看了几位小公子一眼。 牧成歌算是几人里的老大,紧张道:“郡主的意思是?” 云朝沉吟了一下,方道:“我可不敢差遣你们,那契约,咱们都忘了吧。” 倒是刘璇不高兴起来:“怎么就不算数了?合着咱们这一场白忙?琯哥儿,你可是遇上了猛虎的,这也就是你猎杀了,若是万一出点意外,岂不是损失大了?折腾了几天,就这么算了叫什么事儿?不成不成!我可不同意。” 那几小子心道,就算折腾了一场,那也是人家明珠折腾的,又没您的事儿。 云朝却是听的点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几位小公子道:“我阿姐她不同意,怎么办?” 几位小公子都快哭了。 伍元最是精明,本就是几人里的军师,云朝说了这半响,他也揣摩出云朝话里的意思了,那契约不作数,是放了他们一马,但这位也是有条件的,只看要怎么让她满意了。 伍元咳一声,几个小公子便都瞧他,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了。说起来这些人里,就伍元话最少,平时也最不显,可但凡他开口,基本上事情便都能解决,因此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期待。 伍元道:“郡主有心放我们一马,我们岂能不识好歹?郡主宽厚,但契书毕竟是我们亲自画押签下的,又怎能不认?郡主有心,我们很是感激,便承了郡主的好意,但总不能一点儿不回报,不如郡主另交待我们一些事情,但凡我们能做到的,愿效犬马之劳!” 云朝赞许的看了伍元一眼,又瞥了那几个小子一眼,一脸“你们听听人家说的话,这才叫会说话呢”的表情,然后才不紧不慢道:“伍公子既这般说,我若是不提什么条件,倒让你们为难了,也罢,这么着吧,那契约回头我便给牧大哥送去,你们每人寻五本孤本送我,不举什么孤本都成,另外,每人给我提供五样菜谱,点心的也成,但都必须是府上的私家菜,外头没有的才成。” 这个要求看着不高,但也不低。 要知道孤本书籍,珍贵的一本千金也有的,但对他们确不是难事。 至于菜谱或者点心方子,他们这样的人家,哪家都不缺这个。回去与家里说一声儿,只怕家长们不但不会反对,想必还要感激呢。 要知道用这几样,换一个不受差遣,实在是划算多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家中子弟需得受人差遣,委实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云朝又是郡主,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几人感激涕零的连忙点头应下,生怕云朝反悔。 牧成歌还特别大方的道:“等回京城,三日之后必送到辅国公府上。那契约,郡主虽不当回事,然到底是我们欠郡主的,以后郡主但凡有事需要我们几个帮忙,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同样是帮她做事,受命于人,和友情赞助,意义就不一样了。 再则,受命于人是必须去办,友情赞助,却是量力而为。 云朝笑着道谢。 待他们商议完了,刘璇才再次提起那虎皮事儿:“……瞧你这小气劲儿,你的大方都给旁人了吧?好歹对自己家人,也大方点成不成?要你一张虎皮,你竟舍不得,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若不是你亲手猎的,我还不稀罕呢。” 云朝白了她一眼:“好象你跟我要东西,还给了我多大面子似的。正因为是我亲手打的,我才不能给你。这可以我这辈子第一回打着老虎呢,这虎皮,我肯定是要给爷爷留着的,谁要也不能给。” 边上的几个小公子听的都傻了眼,心道你们刘家的祖爷,大齐开国之前,不是早就蹬了极乐了么? 他们哪里知道,云朝说的是燕家老太爷燕宏扬呢? 可云朝这话一说,把刘璇想劝她把虎皮送给自己的话,都给噎了回去,刘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对燕老太爷,可真是孝顺。但凡把这点孝心分一成给父皇,也不枉父皇疼你一场了。” 云朝嘿嘿一笑:“我知道皇伯父疼我,我明儿多打点猎孝顺他老人家。可我爷爷身体不大好,冬天有虎皮褥子垫着,平日看书也能暖和些。” 听的几个小子面面相觑。 第七百零九章节 云朝又道:“清江府也就盱城县有山头,其它都是平原地区,再就是徐州和海州有山了。稀罕的猎物本就难遇上,老虎这样的百兽之王可没有。再则虎皮在外头也难买到。去年畅儿带着人打了狼群,最好的狼皮给了爷爷,我那会儿还羡慕畅儿呢。” 刘璇要那虎皮,其实也是想借花献佛,送给天启帝的,她是打算以云朝的名义送的,如此也在天启帝面前帮云朝卖卖乖,别说天家,就是寻常人家,亲情也是需要维系的。更何况讨好了天启帝,对云朝百利而无一害。 哪想云朝却是要把那虎皮,送给燕家老太爷呢。她有了这打算,再想从她手里把虎皮给弄过来,提什么都不可能了。 边上的几个小子,见云朝竟然和燕家如此亲近,这才觉得,陈小二那顿打可真不冤枉。郡主为送燕家的老太爷虎皮,连公主的面子都不卖呢,且听她这语气,显是燕家在她心里十分重要。 蓝玉好奇道:“郡主与燕家到底什么关系?” 这可是问出了其它几位小公子的心声。 云朝一笑:“清江府盱城县的燕五老太爷,是……我的授业恩师,只是我习惯了称他老人家爷爷。燕家之人,尤其是怀化郎将燕云川这一支的,我视若亲人。化怀郎将燕云川,便是我授业恩师燕老先生的长孙。京城的燕大人家,这他们这一支的嫡长房。几位都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往后见着燕家人,还请多多照顾。” 几人心道,照顾不照顾的,如今倒说不上,人家和咱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但,有陈小二前车之鉴,惹燕家的人,咱们肯定是不敢了。 费时忙问:“明珠妹妹说的是瑜大哥部下的怀化郎将燕云川?” 云朝眼前一亮:“你知道我大哥?” 费时笑道:“郡主叫燕小将军大哥?我不但知道,还与他交过手呢。箭术我倒与他不相上下,但拳脚功夫,我却不如他。我就说呢,原来燕小将军竟是出身书香世家,难怪文武双全。那位将军可不只武艺好,兵书娴熟,听瑜大哥说,行兵布阵也出类拨粹。也是,他才十八岁,已是五品将军了,就是咱们这种武勋之家,也极难得!” 倒把云川好生夸了一顿。 自家大家被人夸,云朝觉得与有荣焉,看费时越发顺眼起来。 别说云朝,就连刘璇也听的高兴。果然自己喜欢的人,是不一样的。连费时这种正经勋贵出身的公子,也佩服的很呢。 另外几人,却好奇起来:“阿时,你是如何认识燕家那位公子的?” 费时笑道:“前些天,不是一直被我爹给赶到瑜大哥的营里去长见识么?那些人可都军中的精英之才,我识得他们,才知道这天下,英才倍出,以往的自傲,倒成了笑话,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是信了。咱们几个从小到大,一直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其实和那些真正在战场上历练过,又脱颖而出的俊杰相比,咱们除了出身,可什么都不算!我最近还在想着,咱们也不能总这么混着,一年两年的,也渐大了,咱们是武勋出身,合该要去军中历练。我正想求我爹,让我也去瑜大哥手下待几年呢。我也不求别的,只从小兵做起。跟着瑜大哥,总能学到东西。再则,不去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二,将来就是有出息,怕也有限。” 这话说的很是,几位小公子都沉思起来。 他们都不是家中的长子或者长孙,家里对他们的要求本就不高,又不需要他们继承家业,且又多是家中最小的,平日里长辈们只有疼爱的,但正如费时所言,他们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混着,荫着祖上的功德过一辈子。真要想有出息,还得自己努力才行。 但飞将军那里可不是好待的,那是要真正上战场的。就算他们想去,家里也未必同意。就算家里愿意,他们这些京城纨绔,刘瑜八成也看不上他们。 牧成歌道:“阿时说的对!回去我也得与父亲求一求才是。我可不想将来去五成兵马司,那没意思,就是进御林军或者去宫中作待卫,要我说,都不如去边关。” 蓝玉可怜兮兮的道:“你们都想去?那我一个人怎么办?我爹可不会让我去边军!” 虞吉也点着头:“完了,我爹和我祖父肯定也不会让我去!” 唐护鲁哈哈大笑:“谁让你们平时不好好练武,整天就知道吃喝打扮,跟个女人似的?这下知道后悔了吧?反正我是去得,我爹恨不得我上进呢。” 他们这边闲聊着,云朝却早动手开始烧烤了。 不时,香味便吸引了几个小子,把前程的事情给丢到了脑后,虽说他们自己也动手烤了不少进了肚子,但尝到云朝烤出来的肉,还是赞不绝口,到这会儿,才相信云朝竟没吹牛,她的手艺,果然是无人能比的。 又好奇云朝到底洒了什么作料,其实云朝只是加了些孜然糊椒和密蜂等调料罢了。 除了肉,云朝还烤了不少蔬菜,也让几个小子开了眼界,没想到蔬菜竟然也可以烤了吃。 一顿烧烤宴,吃的大家肚儿圆,大叫着不过瘾,明儿还得再来一次才好。还好云朝知道会如此,让人煮了消食的汤,逼着他们都喝了些。 第二天几人又一道上山,打了不少猎物,这回因不涉及到比赛,到从容了许多。 午膳便是在山上用的,都是些带的点心和水果。午后下了山,把猎的猎物各自分了些,便回了城,云朝先送了秦澜回了安宁侯府,又着翡翠把猎物分了些送去燕家,这才回了辅国公府。而刘璇,也带了些猎物,回了宫里。 云朝一回辅国公府,便让人把猎物和那只虎给处理了,自己却回了后院,去跟舅母们报平安。 不想正与冯氏和杨氏说话呢,便有下人禀报,说是宁荣大长公主府,派了人过来,要接云朝去大长公主府住几天。 云朝傻眼,连冯氏和杨氏都惊疑不定起来。 第七百一十章节 冯氏和杨氏本来正因听说云朝竟然猎了一只猛虎而在这惊魂未定呢,再听说宁荣大长公主要接云朝去大长公主府小聚,惊疑过后,更是一头雾水。 要知道,这位大长公主,是从不与朝中权贵往来的。这几年更是越发沉寂了,就是新年宫宴,宁荣大长公主都未曾出现。 不过,因天启帝和卫皇后常有赏赐,天启帝更是得到什么好的,都会想着这位唯一的大长公主,因此大齐的京城权贵,从来没有哪一个,敢小瞧宁荣大长公主,更没人觉得,这位大长公主甚至少出现在人前,便不得帝心了。 事实上,在大齐,只怕没人比这位大长公主更简在帝心。就是天启帝最宠的秦王,论起地位来,也不比宁荣大长公主。大齐的女人,若论尊荣,大概也只有卫皇后能比这位大长公主比肩。 但从前也未听说宁荣大长公主对明珠有多看重,怎么突然要接她过去小住? 冯氏忧心不已,倒是杨氏笑道:“虽说是吓了一跳,但要我说,嫂子也别太担心了,那一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要接郡主过去小住,总不会是坏事。郡主是姑娘家,虽淘气些,却不是那起子坏孩子,大长公主她老人家,最慈悲不过的人,如何会不喜欢咱们郡主?” 这一说,冯氏也转过弯来,拍了拍正发愣的云朝道:“你十三舅母说的很是,你只管放心去吧。能得大长公主她老人家的眼,多少人羡慕不来呢。不过,去大长公主府可不能随意了,走,大长公主派来的人,还在等着呢,舅母陪你去收拾东西。总得把我们琯哥儿,打扮的漂漂亮亮才成。我可是听说了,大长公主她老人家最喜欢小娘子家打扮的齐整漂亮。” 云朝心道,莫不是那位知道我对她老人家的景仰如涛涛江水?所以才接了我去,让我近距离膜拜一下? 但她可没两位舅母那么乐观。 云朝觉得,这位神仙一般的大长公主要见她,估计八成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能和天启帝耍赖犯中二扮乖巧,面对那一位,估计这些招儿都使不上。也不知怎的,她就是有这样的自觉。 但见冯氏和杨氏的兴致都极高,云朝也不想说什么让她们担心的话,倒是问道:“说起来,这也是我回京后,头一回见她老人家,总该孝顺些什么才好吧?” 这一说,倒叫冯氏和杨氏为难起来,两人想了想,那位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里又在意云朝一个小姑娘送什么? 冯氏道:“你这不是带了好些猎物回来么?要不,就带几只你亲手打的猎物过去,表个孝心就成,她老人家哪里看重这些?送别的倒着相,心意尽到,她老人家自会欢喜。” 云朝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只好应了下来。 去别人府上做客,还要小住,要带的东西便多了,伺侯的人,换洗的衣裳,平时惯用的东西等等,这人还不能乱带,东西也要带的恰当,穿的更不能马虎。 到了朝阳院里,事儿一说,连如意姑姑都惊了半响,旋即便高兴的象是要过节:“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了,便是璇玑公主,一年里也难得去一趟长大公主府,大长公主接璇玑公主过去小住,我在宫里这些年,只也听说过两回,别的公主可没这福气。我,我这就给郡主准备行李去。” 至于要带去的衣裳,不一会,如意姑姑便挑了一大堆出来,云朝头疼,她这不过是去人家作客,又不是搬家,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还是冯氏理智些:“也不必带太多,这么着,出门穿的,家里穿的,里外都给她挑出十六套来,也好应对,首饰也不能随便将就,金的玉的珍珠的宝石的,各挑两套,款式不必太花哨,这丫头英气,就挑那简单些,做工好的就成。衣裙要精美些的,颜色也要出挑。琯哥儿平时穿的太素净了,往日里倒无所谓,去大长公主府这么穿可万万不行。骑装也给准备两套。” 一屋子的女人跟过节似的忙碌着,倒显得云朝这个当事人成的闲的。 这么足挑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她要带的东西给准备妥当了,大长公主府不比别处,这一回,如意姑姑是肯定要跟着去的,丫鬟里,也挑了从宫里出来的四个宫女,把阿烟阿霞留了下来,另外还有翡翠三人。 云朝也被打扮了一下,穿的是一套从未着过身的朱砂红绣了金线牡丹的绸袄长裙,腰间挂着白玉佩,披了纯色白貂皮的披风,绾了朝云髻,插了支金凤摇,额间系着红缎金绣的指宽抹额,在脑后打了个蝴蝶结,两条带子长长的于两肩披下来,这一身华丽精致的打扮,衬的她整个人都如皓月一般明艳逼人。 就连冯氏和杨氏都赞许不已:“只当璇玑公主美的惊心,咱们琯哥儿这一打扮,又比谁差了?见过的小娘子里,也只阿游这个年纪时,有这风采,得了,这样打扮才好!这要是和璇玑公主站一块儿,才是双玉合璧呢。” 云朝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打扮,竟很是能看,哪个小姑娘不爱美?何况屋里的人那眼神,也让她知道自己这会儿着实还是不错的,不免有些自得,冲着正夸她的冯氏乐道:“八舅母,您若是再夸,我可就要上天了!低调,自己家的孩子不能夸的。叫人听了,人家还不得骂我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说的屋里连主带仆的都直笑,冯氏嗔了她一眼:“便是王婆卖瓜又怎了?我这夸的也实在,别人便是酸,那是也酸咱们家有这般出色的好孩子。” 收拾好东西,着人送去外头的马车上,冯氏和杨氏又是一阵叮嘱,这才送了云朝出门。 直送到二门外,两位舅母方才回去。 云朝出了仪门上了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好在大长公主府离着辅国公府倒不算远,也就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到了大长公主府,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第七百一十一章节 其实正常请客人来家里作客,多是上午,这般晚上就接了人来的,实在少有。 如意姑姑倒是问了大长公主府过来接人的嬷嬷,只可惜人家嘴太紧,竟是一点都未打听出来。 不只云朝惴惴的一头雾水,如意姑姑和兰芝几个宫女,虽因自家郡主能得大长公主招见,很是惊喜,但还有点儿担心。好在那拉过来接人的嬷嬷虽不肯吐露原因,态度却算亲切,这才让她们的心定了些。 倒是翡翠和白脂墨璞镇定自若,不是这三人胆子大,而是她们的职责只负责云朝的安全,其它的是不用管的,而安全,她们觉得,就没有比大长公主府更安全的地方了,就是宫里,还有些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的明枪暗箭呢。 而大长公主府却不存在这担忧。至少以大长公主的尊荣,也没必要为难云朝这个孙辈的小姑娘。别的危险么,谁要是敢来大长公府闹什么事儿?那真是找死了。 因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三人自是放松的很,甚至还有些小激动,那可是大长公主啊,同是女子,能见到这传说中的传奇,能不激动么? 大长公主府的大门十分气派,但大齐能让大长公主府开大门迎客的,估计除了帝后,也没别人了,云朝是从仪门进的,这对她已算重视,要是一般人,只怕从仪门进的资格都没有。 大长公府论规模,倒和秦王府差不多大,竟是以亲王的规格御赐的府邸,占地面积很大,可惜,云朝进了门,并无软桥来接,只能走着去。她倒没什么,可苦了如意和兰芝、兰草、兰巧、兰香四个宫女。 大长公主府的下人路上遇见,知道这位是郡主,也多福身行礼,侧身让道。这般足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被领去了大长公主和驸马所居的啸风居里。 云朝抬头看着啸见的匾额,觉得这名字起的实在是怪,但那两个草书的字,却气势恢宏如山巅之峰,云朝自己的书法极不错,又受祖父燕宏扬熏陶,眼光尽有的,进了院,满院灯光如昼,院里的景致映的十分清楚,院中古树盘虬,即便是初春新绿未至,亦让人觉得清幽之极,并不显富贵。 云朝想着就能见到自己的偶象和偶象爱情神话里的男主角了,十分期待。 待走到廊下,如意被请去了下人待侯的下房里,云朝随着嬷嬷进了正堂,不过正堂里并没人,穿过东屋外间,又绕过屏风,才见到当屋东墙临窗的坑上,坐着两位看起来只中年之龄的夫妻,男子果然算得个风华绝代,哪怕年纪大了,依旧容颜不减,若在盛年,真不知该是何等风采了,比之小十叔燕展昭,更多了份岁月沉淀后的雍容。 而那位妇人,看着亦是雍容贵气,面容慈祥中亦有英气,让人见之便有好感。这样子,倒出云朝意外。 两人皆着居着常服,这会儿正下着棋呢。见云朝进屋,俱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云朝满目含笑。 云朝忙行跪礼:“玉琯见过姑祖母,姑祖父。” 她这团垫都不等人准备好,就跪下去的态度,倒逗的宁荣大长公主一乐,冲她招手道:“果是个齐整的好孩子,比之阿璇丫头,亦不呈多让!你这声姑祖母我听着欢喜,快过来,近了叫我瞧瞧。” 那位一路上,严肃里透着丝亲切,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至让人多问,又能让人觉出善意的嬷嬷,这会儿倒笑起来,道:“能叫公主您赞声齐整,也不容易了,您可觉得,郡主这脸型和鼻子、嘴,都像极了您?” 这位嬷嬷这一说,不只宁荣大长公主,连驸马亦仔细打量起云朝来。宁荣大长公主瞧了也只点头而笑,倒是驸马爷不住点头:“像,是像。”看着云朝的目光,顿时由原先略带些清淡,变得柔和起来。 云朝就觉得,这位姑祖父,怕是真的极爱大长公主的。一个人若连和自己的另一半长的象,都爱屋及乌,这爱,便是真的爱了。 原来传闻,竟真不是假的。 这世上,还是有真正可歌可泣的真爱的啊。她又相信爱情了。 云朝也不拘谨,大方的走上前去,落落之姿,又让大长公主和驸马点头。大长公主拉了她的手,笑着打量了一下,方松手让她在边上坐了。 云朝亦依言坐下,笑道:“原也总想拜见姑祖母的,但又不敢扰了您和姑祖父的清静,今儿得姑祖母召见,却是我三生有幸呢,因来的急,也没什么好东西孝顺您和姑祖父,倒是今儿刚从西山回来,得了些猎物,便带了一只小鹿和几只兔子野鸡过来请二老尝个鲜。也是我的孝心。只可惜今儿天色已晚,不能下厨做了。等明儿我下厨做几个小菜,请姑祖母和姑祖父品尝。” 宁荣大长公主笑道:“这丫头以前是个乖巧的跟小猫一样的小人儿,几年未见,长大了不说,这性子也爽利了,倒有些她娘年轻时候的风采,竟可惜……也罢,今儿不说这个。你既来了,就安心住几天,且先回院去洗漱,一会儿过来陪我和你姑祖父晚膳。给你按排的院子便在隔壁,倒也不耽误功夫。” 一直在边上侯上的那位嬷嬷,便又请了云朝出门,云朝这连斗篷都未及解下呢,便被打发去她暂住的院子了。 那院子确实就在隔壁,倒没走多会儿便到了,进了屋里,兰巧几个正在收拾她住的屋子,摆放行李,而大长公主府的丫鬟们,已经捧了洗漱用的东西过来。 云朝净了手脸,自去先歇一会儿,心里却在想着,也不知道这位姑祖母请她过来是干嘛的,刚才竟然一点儿都没提。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见她? 她这正想着呢,就见小风冲了进来。 云朝看到小风,一脸惊讶:“小风?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也来了大长公主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会也是被姑祖母接来的吧?” 第七百一十二章节 小风摇头:“不是,姑祖母明天四十九岁生辰,娘娘带了我来给姑祖母贺寿,姑祖母和驸马便留了在大长公主府过几天。” 他口中的姑祖母,自是指的宁荣大长公主。 如今她被养在宫中,帝皇只当他是自家孩子似的养着,索性宗室里的人,他便也跟着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一道叫了,他是大齐除了秦王之外,惟一的一位亲王,且还是异姓亲王的嫡长孙,身份委实不低,因此跟着皇子们称呼宗室里的人,倒也不算错。 再则,靖海王如今已经六十多岁,这般论辈份,也是对的,更何况成楚风的生母靖海王世子妃,和云朝的生母秦王妃,本就是同族姐妹,且还是血缘极近的嫡支堂姐妹。 不过这回答,倒让云朝愣了:“姑祖母生辰?” 这年头,可没什么过九不过十的说法,但再是小生辰,以宁荣大长公主的身份地位,也不该这般静悄悄的。 小风道:“嗯,姑祖母不肯热闹,便是娘娘过来,还是悄悄的呢,因怕她老人家清寂,这才叫了我来。” 说到这里,小负撇了撇嘴:“你和璇姐姐出去玩,也不叫上我。” 自云朝生辰过后,小风便被宫里接了回去。云朝本还奇怪呢,按这孩子的性子,她和那几个小子比箭术的事,他应该缠着刘璇带他出宫来观战才对,原来竟是刘璇把他给撇下了。 不过就连刘玠这个经手人都没去,小风未去,云朝也就没当回事。 这会儿见这小子一脸委屈,云朝好笑道:“便是没一道去,可是姐姐赢了,你难道不高兴?我跟你说哦,我还亲手猎了一头猛虎呢。不过,也是白脂墨璞两位姐姐和永定侯家的护卫帮忙,才能成功的。回头我送你一颗虎牙,让人雕了,送你可好?” 小风这才笑眯眯的点头,又为云朝赢了比赛欢呼。更因她打了一只虎而两眼发亮。 安抚好了这小子,云朝才低声问道:“你可知道姑祖母接了我来做甚?” 小风呆呆的摇头:“阿姐不是来给姑祖母贺寿的?不过阿姐也别怕,姑家母人很好的,驸马爷爷也很好。” 哎呀我去,能得这小子一声“人很好”真不容易。云朝决定相信他。 然而第二天她就美梦破灭了。 晚上用了晚膳,宁荣大长公主很是和气,云朝依旧一头雾水的被送回了她住的院子里,好在有小风陪着,倒也不无聊。 第二天一早,云朝起床收拾好,穿了身湖蓝锦袍,只在袖口及裙裾处乡了银色祥云绣花,用同色湖蓝银绣的抹额,这回头上只用了一顶小小的银花冠绾了个男子的顶髻,一半头发垂在肩上,愈发显的面如冠玉。 因要去给大长公主和驸马请安,云朝不敢耽搁,收拾好便同过来等她的小风去了啸风院。路上小风还笑道:“姐姐这样打扮好看。” 云朝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屁娃,你又知道什么是好看了?” 小风难得被她不屑的语气气的瞪眼:“姐姐,我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道什么是好看?都说璇姐姐好看,可我还是觉得姐姐你才是最美的。” 云朝诚恳认错:“小风,刚才是姐姐错了,实事求是的说,你很有眼光。以后哪怕长大了,也要保持现在这种求真的精神,要敢说于真话。不要人云亦云。虽然大家都觉得璇姐姐很美,但你竟然能透过璇姐姐的美貌,看到姐姐我除了内在美之外的外在美,你的审美,也是相当品味和格调的啊。” 大长公主府的伺侯两人的丫鬟们:…… 身后的几个小丫鬟们捂着嘴笑,白脂和墨璞表示,亲们,你们还是见识少,很傻很天真啊。这世上是真的有一种生物,脸皮厚到令人发指的,然而我们已经习惯了,将来你们也会慢慢习惯的。 小姐弟两个到了啸风院,宁荣大长公主和驸马爷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进屋行了礼,大长公主笑道:“好了,也别多礼了,都过来坐吧。” 待坐了,云朝才笑道:“听小风说,昨儿皇伯娘过来给姑祖母贺寿了,可惜我们小辈们竟也不知要尽些孝心,让姑祖母热闹热闹,也是姑祖母爱清静,才不觉得我们不孝呢。既是知道了,我也没别的献给姑祖母的,午膳我亲自下厨,给姑祖母和姑祖父做顿好的,可好?” 驸马只是温润而笑,看着云朝的目光十分慈和,大长公主却连声道:“好好好,咱们府上厨子的饭菜,我也是吃厌了。就尝尝明珠的手艺如何。” 小风道:“姑祖母,姐姐的厨艺很好的,我们都喜欢吃她做的菜肴和点心。您想吃什么,都只管与姐姐说。” 这倒叫大长公主十分意外。昨儿就听她说要下厨房做些野味,也只当她是客气罢了,她们这样出身的小姑娘,哪个又真会在厨艺上尽心?不过小风这孩子,是个不会去说谎的。 大长公主笑道:“当真?” 云朝谦虚道:“倒也还好,比宫里的御厨和府上的厨子,定是不如的,但胜在是我的孝心,姑祖母和姑祖父也吃个新鲜罢了。不难吃倒是真。且我做点心倒比正经做菜还精通些。左右要在您府上住几天呢,我每餐都做几道给姑祖母和姑祖父尝尝,若喜欢,以后想吃了,只管打发人叫我来。” 倒说的大长公主笑起来:“好,不但会吃,还能自己动手,这便比什么都强,我却是个懒怠的,光爱吃,若论起自己动手,却是万万不成的。年轻那会儿倒还能拿全刀剑,如今也老了,竟成了没用的。” 云朝忙道:“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姑祖母您要是没用,这世子还有女子是有用的吗?您上马打天下,下马养儿女,这才该是女子该有的典范呢。” 说到这里,还顺便顺了一下老极品帅哥驸马的毛:“姑祖父,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驸马大笑:“明珠此言,当是评价大长公主之言中,听着最得我心之言。” 用了早膳,祖孙几个移了间屋子说话,大长公主道:“听说你有位小友,姓陈,是福州海商世家陈家的小子?” 第七百一十三章节 云朝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会问起陈嘉茗,这实在让她十分意外。 不过她倒不敢和这位说假话,再则也不什么需要隐瞒的,便点头道:“是,他叫陈嘉茗,我也只知道他出身福州陈家,别的却不知道了。他在盱城县学求学,是……” 说到这里,云朝顿了一下,便继续道:“我曾被燕家收养的事,虽外头知道的不多,却也不是什么密秘,陈家大哥是我燕家兄长的同窗,因常去燕家走动,因此与我熟识,此次他是和两位同窗一道来京城游学的。” “现在可还在京城?”这回出声的是老帅哥驸马爷爷。 云朝道:“是。姑祖父,您……为何要问陈大哥的事?” 驸马一笑,道:“明珠这般紧张,显是和陈家小子的关系不错,这是担心他了?你放心,我……与陈小子的祖母,倒有些渊源。也罢,都是陈年旧事,提起来也没什么,陈小子的嫡亲祖母,原是我的亲姐姐,陈小子是我的外甥孙。他当叫我一声舅姥爷的。” 说到这里,这位驸马爷的脸上,露出几份悲伤的神情来。 大长公主拍了拍他的手。 驸马朝她温柔一笑,似在让她别担心。 “明珠,那小子可还在京城?若是在,你把他请到咱们府里来,也让我见一见。如今老了,那点旧事也便作罢,他到倒是我在外头惟一的血脉亲人,我虽未曾关照过他,但让他唤一声舅爷爷,却也当得。此时再不见,只怕往后,倒真没机会见啦。” 说的大长公主不禁瞪了她一眼。 云朝看的目瞪口呆。 天下人心中的女神宁荣大长公主啊。快五十岁的人了,这一瞪眼,宜嗔宜娇,这得和驸马爷多恩爱,才能在个年纪,女英雄的光环加持下,还保有这样少女般的美好? 这一位,真正的人生赢家啊,要事业有事业,要地位有地位,要爱情有爱情。她决定了,从此以后,这位就是她的真偶象! 就听大长公主瞪完眼,嗔道:“又瞎说,你比我还小几岁呢,便是我作古了,你也还年轻着呢,且得多活个几十年。倒在我面前发什么感慨!明珠,你姑爷爷交待的事,你可应?” 云朝忙道:“我这就去把陈大哥请来。” 和大长公主府搭上关系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不说别人了,就是她,被这位姑祖母接到府上来,还让两位舅母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陈嘉茗和叶良辰、王四崇,原本是因为叶良辰要回盱城县的,但后来知道云朝也要回盱城县,担心她一个人回去,路上不安全,陈嘉茗便说服了王四崇,同他一道留了下来,等云朝一起回去。而叶良辰因家中祖母办寿,耽误不得,所以过了元宵节,便起身回程了。 这两人如今还住在当时刚进京时,租住的客栈小院里。 几人都是不缺钱的主儿,因此虽是住的客栈,那小院也十分幽静,环境极好。 云朝虽然没要去过,却是知道地方的。 大公主笑道:“也好,你这就去吧。” 小风见云朝要出门,也闹着要跟她出去。 云朝只好应了下来。 虽说快进二月了,天气还有些冷,云朝便打发人回自己的院里,给她拿了出门用的斗篷来。小风那里,也自有人去取。 姐弟两个行了辞礼,直接出门。 待翡翠和白脂墨璞拿了两人的斗篷过来,云朝帮小风披上斗篷,系好带子,自己也穿上,这才上了马车。 这边是东城,公侯之家的聚住地,离着陈嘉茗他们住着的西城,还得穿过皇城,好在东城这边,街道宽敞,路上行人也少,倒走的极快。穿过皇城,马车走的便慢了。 小风好奇道:“姐姐,姑祖父不是姓柳吗?我听璇姐姐私下里说过,姑祖父可能出身河东柳氏,那他的姐姐,岂不是世家贵女?又怎会嫁到福州陈家去的?” 陈家再有名,那也是商贾,河东柳可是数百年的世族名门,柳家姑娘,两三百年前,曾经出过数名皇后,因此柳家女十分尊贵,哪怕是柳家再落泊,也不至于会把柳家姑娘往商贾之家嫁。别说嫡出的姑娘不可能,就是庶出的,也绝无可能。要知道,河东柳氏的女子,那可是多少人想求娶,也求娶不来的。且,世家的傲骨,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云朝揉了揉小风的笑,道:“你自己想想?” 小风摇头。 其实云朝也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万事都有理可寻。 云朝道:“姑祖母早年盛名,又辅佐过皇伯父打天下,赫赫威名,大齐谁不知道?她老人家和姑祖父的事情,也被世人当成美谈,传唱至今。可,你可听外头的人提过起,姑祖父是出身河东柳的传闻?” 小风疑惑道:“难道璇姐姐说的不对?” 云朝摇头:“这倒未必。璇姐姐既说过姑祖父是出身河东柳,我倒觉得,这是真的。” “那,,姑祖父的姐姐,又怎会嫁到陈家去?且河儿柳乃是正经的中原世家,福州那么远……” 云朝笑道:“好啦,姑祖父都说了是陈年旧事。他老人家不提,咱们又岂能猜得出来?不过,你要知道,姑祖父如今的地位,正常而言,他若真是出身河东柳氏,按理是应该和河东柳氏有往来的,可大长公主府却和柳家并无往来,且这么尊贵的姓氏,姑祖父也不至于从未提过,外人也没说过,那就只有两个原因,一,姑祖父并非河东柳氏。二,姑祖父虽出身河东柳氏,但因一些原因,不愿意再与河东柳氏的人往来,或者是不便与河东柳氏往来。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是咱们需要去管的,你以后,在外人面前也别提起姑祖父的出身,免得惹祸,知道吗?” 小风点头,眯着眼笑道:“小风知道。我有话,也只和姐姐说罢了。” “乖。”云朝揉了揉他的头。 对小风是这样的说辞,其实云朝心里也好奇着呢 第七百一十四章节 不过她再好奇,也不至于真的去追根问底。 但如果刘璇知道,兴许倒能问问刘璇。 约摸半个时辰,才到了陈嘉茗和王四崇住的地方。 云朝和小风坐在马车里,只让墨璞进去寻人,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见陈嘉茗和墨璞一道来了。 白脂请陈嘉茗上了马车,彼此见了礼,陈嘉茗方纳闷道:“郡主怎过来寻我?四崇那家伙听说你单寻我的,正在屋里生气呢。” 云朝哈哈笑道:“他连这个也生气?怎跟个小娘子家似的?我这回来寻陈大哥,可是为了正经事儿。陈大哥还是和从前一样,叫我朝妹妹,或者十三就成了。往前我们兄妹相称,也不过是投契,这回你可是正经能称我一声妹妹的。” 陈嘉茗莫名道:“这……如何说起?” 云朝笑道:“陈大哥可听令祖母提起过,你还有一位舅爷爷?” 陈嘉茗神情晦暗的摇头,一时心里也惊疑起来,不知道云朝突然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父未足十岁时,祖母她老人家便过世了,我是从未见过祖母的,又怎会听说自己还有舅爷爷?朝妹妹这话的意思是?” 云朝笑道:“陈大哥且先别问,其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受人之托,来寻陈大哥去做客的,陈大哥可千万别推辞了,这对你来说,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事儿。陈大哥今儿没别的事吧,咱们这就走?” 陈嘉茗见云朝好象很高兴,想着不是坏事儿,便一笑道:“自是可以,我倒没什么事。不过朝妹妹,你这没头没脑的一席话,却说的我糊涂了,总要叫我知道,你要接我去哪里,为什么来找我吧?” “咱们先出发,路上再与陈大哥细说。” 云朝吩咐了马车夫启程。 “我这两天住在大长公主府,被大长公主她老人家接了去小住的,我原还以为是因我魅力无限,连姑祖母她老人家亦待见我,才想接了我过去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呢,如今看来,我却是沾了陈大哥的光。” “这,如何说起?”陈嘉茗不解,他和大长公主府,那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好不好?那位大长公主虽低调,但年轻时的威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云朝点头道:“我也没想到呀,我来接陈大哥,可就是受了大长公主所托呢。陈大哥可知道,驸马爷爷,他姓柳?” 陈嘉茗听了,眉头微凝。 他的祖母亦姓柳,据说是出身河东柳氏。他从前还曾问过他父亲,不过那会儿他还小,因着这个,还曾被父亲斥责过。 所以虽然祖母姓柳,被父亲训斥后,他亦觉得祖母应该不是河东柳氏的姑娘,要不然,这样尊荣的姓氏,父亲不会不承认,反而训斥了他一顿。 云朝因为这个来找他,难不成,那位在大齐因大长公主而出名的驸马爷,竟然还是他祖母娘家的亲戚? 可他从未听父亲生前说起过,他还有什么祖母娘家的亲戚啊。 但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云朝如何会来找他?还提起什么舅爷爷的事,还有她祖母的姓氏? “朝妹妹,为何与我提驸马爷的姓?我祖母也姓柳,但我从未听父亲生前说过,他有什么外家亲戚,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云朝笑道:“误会不误会的,我不知道,是驸马亲口说的,令祖母,是他老人家的姐姐,嫡亲的姐姐。至于他是如何知道你我的关系的,这个我却不清楚了。左右是他们让我接你去大长公主府的。我想,既然姑祖父这样说,那便不会有假,令祖母,确实是姑祖父他老人家的姐姐。” 陈嘉茗倒没因搭上大长公府府而露出喜色,反是一脸疑惑,总觉得这事儿,象天方奇谈,很不靠谱。但云朝再淘气,也不至于拿他逝去的祖辈开玩笑。 总之去了大长公主府,是真是假,也就能弄清楚了。 陈嘉茗本就是稳重而有城腑的,便道:“我虽不信,但既已上车,便陪朝妹妹去一趟也就是了。若驸马果真是祖母的兄弟,我也算多了一位长辈亲人。然而我毕竟是商贾出身,到底于大长公主府这样高贵的门第不合,心里知道也就是了。若弄错了,也不过是跑上一腿罢了。大长公主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我全当是去见世面吧。” 陈嘉茗想的是,如果真有这样一门贵亲,对他在陈家将来争位,肯定是有大作用的。但于大长公主府,多出一个商贾的亲戚,人家可未必乐意。大长公主府是什么门第?再则,以那位大长公主低调的行事,且这么多年都未与陈家联系过,就算这亲戚关系是真的,人家也未必原意搭理陈家。何必因这血缘关系,就让大长公主府觉得麻烦? 血亲是他的血亲,和陈家又有什么关系?就是他,也不愿意让陈家搭上这门贵亲的。再则,多少年未出过声,突然冒出来的亲戚,真假且不论,情份又能有多少? 陈嘉茗不信这个。他若信,只怕在陈家也不会活着出来,还在陈家有了一点自己的势力。 因此,陈嘉茗虽然心里震惊,但也未多想,反是一派从容。 云朝最喜欢的,便是陈嘉茗这份无论何时何地的从容自若,这是个真正心有丘壑的人。 到了大长公主府,云朝和小风两个,便领着陈嘉茗去了大长公主和驸马的院里。 陈家本就富贵至极,因此大长公府虽是亲王府的规格,陈嘉茗也只是欣赏着府内的景致,并不见忐忑。且与陈家相比起来,大长公主府反而少了那些富贵荼蘼,更见清幽。 这倒让陈嘉茗有些意外,要知道,大长公主可算是武将,虽是女子,他也以为大长公主府更应该象武勋人家的布置的,不想,这般清幽的底邸,倒象是世代书香人家了。 其实云朝昨儿见了,也和他是一样的感觉。 不时,便到了大公长主所居的院子。 云朝着人禀了,片刻后,便有内侍过来,请两人入内。 第七百一十五章节 云朝让小风先回他自己的院里,自己领着陈嘉茗进去,和她昨儿过来时一样,大长公主与附马爷便在里间的坑上正坐着说话呢。 这却不是见外客的样子。显是把陈嘉茗也当成自家后辈小子看的。 云朝福身见礼,指着陈嘉茗笑道:“姑祖母,姑祖父,这位便是陈家大哥,人,我请过来了。” 又冲陈嘉茗介绍:“陈大哥,这两位,便是我的姑祖母姑祖父,宁荣大长公主和驸马。” 陈嘉茗因是仕子,与寻常百姓不同,见着贵人,亦可不行跪礼的,但陈嘉茗却执了晚辈礼,行了跪礼,道:“陈氏嘉茗,见过大长公主,见过驸马。” 大长公主与驸马相视一笑。俱点了点头。大公主道:“这孩子的鼻子与嘴,倒与驸马爷很象。” 柳驸马愁怅道:“他祖母,与我是嫡亲的姐弟,原就长的十分相象……这孩子们大概是有几份象他祖母吧。” 陈嘉茗虽做了思想准备,可听了这话,亦觉得心潮起伏,这位尊贵的附马爷,竟真的是他的舅爷爷? 就听柳驸马笑道:“你叫嘉茗?” 陈嘉茗道:“是,我字子醇,醇香之醇,您……叫我子醇便好。” 柳驸马见他应对从容,哪怕自己和大长公主刚才说的话,一般人听了,只怕早就如惊涛骇浪般了,但他却依旧端稳,可见这孩子的心性,且他又长的好,柳驸马不由点头,道:“子醇,你且起来说话。” 又赐了座,方道:“这般让明珠把你请来,想必你心里也纳闷吧?你的祖母,是我的长姐,你该叫我一声舅爷爷的。只我到底于你并无拂照,这声舅爷爷,倒是我当不起了。但你是你祖母留下的惟一血脉,若不得见还罢了,你既来了京城,我若不见你一见,既是我的遗憾,想必将来,我去了地下,你祖母,怕亦要怪我的。你不必疑惑,你是我的外甥孙,这并不作假。” 陈嘉茗听了,不知怎的,心里极是酸涩,竟觉得眼中温热。 大概是柳驸马言语间太过温和,让他感觉到了一点来自亲人的关怀吧。 陈嘉茗忙道:“我……只是……一时有点难以相信罢了,实在是……又如何敢怀疑驸马之言?” 柳驸马温和道:“既信,还叫我什么驸马?便叫我一声舅爷爷,又如何?” 陈嘉茗忙重新见礼,道:“是,子醇见过舅爷爷,见过……”看着大长公主,一时竟又不知称什么才好了。 大长公主亦笑道:“你既唤驸马舅爷爷,便称我一声舅祖母吧。你们舅孙相见,原是好事儿。你这孩子,,这些年也辛苦了。来,这是我给和你舅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你且收下。” 说着,便让丫鬟递了串佛珠,并一个玉佩过去。 陈嘉茗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 他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那佛珠是沉香木的佛珠,只这一串,便不下千金,那玉佩更是通体剔透,显是极品的宝玉。 大长公主笑道:“我给你的玉佩还罢了。那佛珠,却是请高僧开过光的,你往后随身戴着,是你舅爷爷的心意,也能保你平安。” 陈嘉茗道了谢。 心里有太多的话想问,只面对着这两位,到底开不了口。 云朝倒也识相,知道人家亲人相认,大概是有些话要说的,便借故避开,笑道:“姑祖母,您昨儿可没给我见面礼呢,想是觉得我不孝顺吧?我这就孝顺您和姑祖父去。您可得留陈大哥在家里午膳,我去厨房,做几个好菜去。您和姑祖父回头吃的好,别忘了我赏我才是。要不,我是要伤心的。” 大长公主横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有脸讨我的赏,我接你过来,可不是赏你的。你的那点账,回头且与你慢算,今儿就看在你陈家哥哥的份上,且先叫你轻松一天。不是要去厨房的么?且去!若是饭菜果然做的好,我也少罚你些。” 说的云朝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祖宗了?为什么要罚她? 只也不敢问。 倒是柳驸马见她一脸受惊的样子,好笑道:“你呀,何必吓孩子?便是有什么做错了,你只管与她好生说就是了,我瞧明珠是好孩子,你好生与她说,她定会改的。” 所以我还是做错了?云朝给自己点了根蜡,但还是想不明白,她之前可没和大长公府府上的人,有什么交集吧?到底错在哪里了? 要知道,大长公主和驸马只有一个女儿,早出嫁了,那位姑姑,也被封了郡主,如今并不在京城,已经和郡马一道,去了外地的任上,好象三四年未回京城了。 云朝虽心里纳闷,还是行了辞礼,利落的滚去了厨房里。 看样子她还真得拿些本事出来,整点好菜,至少让那两位吃的满意,到时候哪怕她真有什么错的地方,好歹看在她尽了孝心的份上,少些罚惩吧。 云朝去了厨房里,因昨儿来的时候,带了野味来,便打算干脆做两道野味。再则,昨天是这位姑祖母的生辰,她打算做个新奇的生日蛋糕,也哄哄自己的偶象。 先让人处理干净野鸡,打算用野鸡炖汤,除了可以喝汤,还可用这个作高汤,十分鲜美。 她这边忙了半响,大半的菜都差不多了,正在做蛋糕,就见刘璇冲了进来。 云朝因早知道大长公主也派了人去接她的,并不奇怪。 倒是刘璇奇道:“我听小风说你也被接了过来,姑祖母干嘛接我们过来?对了,我看到了你那位姓陈的朋友也在那陪着姑祖母和姑祖父说话呢,这是怎回事儿?” 云朝道:“你且出去吧,厨房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等我全部做好了,再去与你说话。我便住在姑祖母和姑祖父隔壁的院里,你既见过两位老人家了,且先去我的院里歇着。” 刘璇却是个急性子,道:“咦,你这是在做什么?先别管别的,说说你那位姓陈的朋友的事吧,他怎来了姑祖母家?” 云朝道:“陈大哥是姑祖父嫡亲的外甥孙,来这里很奇怪?” 第七百一十六章节 刘璇果然不愧为璇玑公主,云朝一记惊雷,刘璇虽然也被劈了一下,但很快收起脸上的惊讶,疑惑道:“我听父亲说过,柳姑祖父,其实是出身名门世族的河西柳家,你那朋友却是福州海商陈家的子弟,他怎可能与姑祖父成了亲戚?这……” 要知道,云朝的身份特殊,别看刘璇面上从来没对她与人交往置过一词,但实际上,不管是天启帝,还是辅国公府,亦或是刘瑜,都不可能真对她身边出现的人不管不问的,所以不管是陈嘉茗还是叶良辰和王四崇,因他们都和云朝走的近,这三人的身世背景,早被这几方摸的底儿熟了。 刘璇当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正因为清楚陈嘉茗的出身,所以他和大长公主的府马竟然是亲戚,刘璇才惊讶。 不过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再惊讶的事儿,也不算是什么事儿。所以也只面露了一下疑惑,便恢复了从容。 云朝道:“我也只是听姑祖母和姑祖父提起两句,具体的并不清楚,只知道,好象陈大哥的祖母,是姑祖父的嫡亲姐姐。置于别的,我却不知道了。” 刘璇想了一下,便未再问,以姑祖母的行事,既是认亲,那这亲便认得。至于这么多年未认亲,为何突然来了这一出,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儿,她又何必多问呢?那位姓陈的公子,既能和云朝交好,显是个不错的,要不然阿瑜哥哥早就背着云朝,把人给收拾了,不会任由云朝和他交往。如今姑祖母作主认了这门亲,他又和云朝交好,大不了以后自己见了,给个面子也就是了,左右和她也没什么干系。 她奇怪的是,姑祖母怎突然接了云朝来长大公主府,如果只是因为这位陈公子,没必要把自己也接过来嘛,这可不符合姑祖母平时的作风。 这位虽说是比父皇还长一辈的大齐惟一的大长公主,其实与父皇,倒是情如姐弟,再加上她辈份又高,在宗室里,地位一向超然,整个大齐,除了帝后,还真没人需要她去卖面子讨好的,就是人情往来,这位因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无需要为后代子嗣图谋什么,越发超然。而夫家,因柳驸马虽出身河西柳氏,但早和柳氏一族没有往来,因此也无顾忌。 所以别说这位大长公主素来不必对人假以辞色,哪怕是自己这个帝后惟一嫡女,在她面前,其实也是没什么脸面的,但大长公主倒因她性子爽利,很有她老人家年轻时的几份风采,这才对她算是另眼相看,可尽管如此,她一年里能来大长公主府一趟两趟就算不错了。长了这么大,在大长公府小住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次莫名被接来,委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想她还没问一下云朝呢,云朝倒苦着脸道:“你别在这里闹我了,让我尽心把午膳的席面准备出来,姑祖父认了外甥孙,这是喜事,我做几道好菜,好歹讨两位老人家高兴,说不定便不罚我了。说到这个,阿姐,姑祖母说要罚我呢,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她老人家要罚我啦?” 云朝觉得,刘璇既然被接了过来,说不定是知道一二的。 不想刘璇一听,顿时也苦起脸来:“你说,姑祖母要罚你?” 云朝点头:“可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她老人家了啊。” 刘璇心道,难怪她早儿收到大长公主府来接她的贴子时,她一脸的纳闷,母后还看着她笑呢。 她这是躺枪了啊。 这丫头连累了她,竟然还一脸无辜。 刘璇没好气道:“死丫头,你好事我沾不着光,坏事就连累我跟你一起挨。” 这一回,定是父皇拿这死丫头头痛,不知道怎要教训她,所以才搬出姑祖母来教训这死丫头的。可自己何辜? 云朝还待要问,刘璇已一甩袖子道:“我真当离你远一些,,我且先去歇着,你努力做点好吃的讨好姑祖母吧。真是,本宫堂堂公主,偏被你坑了一回又一回。” 说完,便离了云朝眼前。搞的云朝莫名其妙。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么?都玩这猜猜猜的游戏! 嘴里虽然抱怨着,手下的活倒没停。 忙了半响,总算亲手整了一桌子席面,还有那个最新奇的生日蛋糕。 云朝虽和陈嘉茗是旧识,如今陈嘉茗又和驸马认了亲,便算是亲戚了,原本倒没什么好避讳的,但刘璇到底不一样,因此午膳便分开用了。 用了午膳,陈嘉茗原是要告辞的,但被大长公主遣人留下,让他在大长公主府小住两日,也陪驸马说说话。这是长辈的心意,陈嘉茗也就留了下来,只打发了人去吱会了王四崇一声,只说遇上家中故旧,留他作客,要过几天方回,但并未告诉王四崇,他这是被大长公主府给留下了。 而云朝和刘璇,用了午膳,小歇了一会儿,便被大长公主给叫了过去。 云朝原是想问刘璇她们被接过来的原因的,不过刘璇除了翻她几个白眼,却是一个字都没告诉她原因。 云朝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哪怕看在姑祖父新认了外甥孙的喜气份上,也不至于真拿她怎样吧? 实在是她能仗着天启帝的宠爱和内疚耍无赖犯中二,但对这位姑祖母用这一招,实在是用不上的。估计她要真拿对付天启帝的法子对付这一位,只有被罚的更惨的份。 而显然,她能被这位接来,定是天启帝和刘瑜默许的。 而原因,刘璇这般不待见她,她差不多也能猜到了,肯定是因先前她闹的事儿,天启帝这个做伯父的不能拿她这个小侄女如何,卫皇后乐得天启帝在她这里吃瘪,所以才会纵着她,但若是这位大长公主得了天启帝的托付,来收拾她呢? 刘璇受她的牵连,可不就不待见她了? 云朝就知道,天启帝肯定会有后手,不会任她在中二的路上一路狂奔下去的。没想到,还真是有后招等着她,竟然请了这么尊大神来杀她的性子。 想明白了原因,云朝表现的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第七百一十七章节 笑话,连刘璇这种真命天女都认命的陪着她一起倒霉了,她能躲得过去? 小聪明偶尔用一用,撒乖卖萌偶尔耍一耍,长辈们疼爱,多是一笑而过。但正经教训你的时候,你却是要摆正态度,才是惟一明智的选择的。 因此当大长公主把云朝和刘璇叫到小书房里,正式说话的时候,云朝低眼顺眼,一点也没打算讨巧,态度十分端正。 倒叫大长公主暗自点了点头。这小东西是个真聪明,而不是一味耍弄小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讨乖卖巧,什么时候当拿出正经的态度来。 大长公主并未先训云朝,而是对刘璇道:“璇丫头,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无辜?琯丫头做的那些事儿,都没你的份?” 云朝心道,这世上除了帝后,能叫刘璇一声“璇丫头”的,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大长公主的话,其实刘璇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她可不敢点头,便道:“阿璇也有错,阿璇是长姐,明知琯哥儿有不妥的地方,只一心疼她不忍苛责……母后说,若明知不妥却纵容,便不是爱,而是害了。阿璇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且还一味帮着她,不是为她好,而是害她。阿璇知道错了,愿受姑祖母罚惩。” 大长公主点头道:“你爹娘宠你,倒也没宠错,你是个好的。难得你还懂些道理。我若只是大长公主,便是你们犯了错,也不当我来教训你们,可你们姑祖母我,除了是大齐的大长公主,却还任着宗正寺卿的职,我虽平日里深居简出,可教导宗室子弟,却也是我的责任。也罢,你既知错了,姑祖母就罚你抄两日佛经,如何?” 刘璇心里暗称一声佛,抄两天佛经,这实在算是小惩罚了,便道:“阿璇知错,定静心抄两日佛经。以后必不再犯。” 大长公主一笑。这才看向云朝。 云朝其实倒觉得这位姑祖母是个妙人,按说不是应该让她们抄《女戒》什么的么?反是让她们抄佛经静心。 大长公主问云朝:“琯丫头,你可知错了?” 云朝觉得自己错也未错,未错,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必须那么办,至于错,她也心知肚明,哪怕重来一回,她还是会那么办。 所以大长公主虽问,云朝也只低着头不语。一副我知道我有错但我就是要那么办的倔强之态。 倒叫大长公主失笑。 这丫头聪明着呢,就是个炒不熟砸不烂的铜豌豆,拿捏着天启帝对她愧疚,还有舅家有人在京给她撑腰,再就是刘瑜对她全心全意的维护,这会儿她只要不闹破了天,谁都只能纵着她,所以胆大妄为。到了这会儿了,还强撑着她小心思呢。 看似小娃儿家的怄气,实则是露着她的峰芒,让该忌惮他的人退避顾忌,又试探着纵容疼爱她的人底线。 这丫头姓着刘,心却不在刘家的身上,顶着大齐郡主的荣光,心里却对这身份地位不以为然,她有底线,倒也并不全然胡闹,想的只怕是你们给我多少,我就回报多少。她的心冷了,刘家的人只怕悟不热,她宁愿把多余的感情,放到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燕家人身上。 她大概也是知道的,她姓刘,愿意不愿意,她都姓刘。 所以她要让姓刘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浑人,最好离她远一点。 她也不是没心,至少她对刘璇,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对刘瑜,也有兄妹之情。甚至对刘家的江山,她享受了郡主的尊荣,也会付出等同的回报。比如那神臂弩,据大长公主所知,这丫头就居功至伟。 其实宁荣大长公主觉得,就这么个小小的丫头,做的一切已经足够好了,但她既应下了天启帝的托付,总不好什么也不问。 且这丫头,身上有戾气,不收敛是不行的。要不刘瑜也不会默许她这一趟大长公主府这行。 因此她不作声,大长公主默了默,便开门见山道:“你大概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然你并不以为然。事情重头再来一回,你还会如此选择,你会说,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姑祖母也不能说你错了。” 云朝觉得这位大长公主真是神了。 她就是这么想的。 就听大长公主继续道:“然则,错就是错。你心系燕家,护着燕家,燕家于你有恩,你如此并没有错,但你不该拿着燕家小十一郎的事,借题发挥,这就是错。这是一。其二。你皇伯你疼你,你却仗义着这疼爱,一试再试,甚至不惜自伤而引得疼你的长辈愧疚,从而越发纵容你,你是想以后犯更大的错?这算不算是陷长非于不慈不义?要我说,算,你对着疼你爱你的长辈玩弄心眼,不惜让长辈们伤心自责,这便是你的不孝!其三,丫头啊,你知道自己姓什么,知道享受着姓氏的尊荣,你也愿意为着这份尊荣而有所回报,可你却忘了,真心疼爱你的人,她们要的不是你的回报,而是你的心。你玩了小巧,却忘了大道义!异地而处,徜若是你,对着你真心疼爱的人,你会不会心寒?十指尚有长短,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这世上有光有夜,你难道因着心里的一点怨怼,便要折腾的自己六亲不靠,让真心疼你的人亦冷齿?你偏颇!你只记着一点,你姓刘!记着这一点,牢牢的记着,往后行事,你才会知道,什么才是你一个大齐郡主真正该做的,什么又是你不该做的。” 云朝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这位大长公主看透了人心,她的小算机,一点没有漏过她老人家的眼。 她其实不喜欢她的姓氏和身份。但她就是!所以她逃不掉。因为逃不掉,所以她才任性那么一回,十一叔受伤让她愤怒是真,借题发挥,为真正的玉琯儿泄愤也是真。 可这位睿智的老人家把她看透了,惟一看不透的,却是,她并不是真正的玉琯儿啊。 真正的玉琯也许不会这么作,可是她会,因为玉琯儿已经不在了。她没有资格代表她原谅,哪怕知道玉琯儿活着的话,也许是会原谅的,可是她死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节 死了,已经无从原谅。 没有经历过真正死亡人,是无法理解一个人在面对死亡时的那种绝望无助和恐惧的。 她一个二十几岁的人,曾经在面对死亡时尚且如此,更何况玉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呢? 且,玉琯是曾经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明珠,是温室里从未经历过风雨,从不知人间险恶的花朵。 这样的一个孩子,她在面临死亡时,又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呢? 那个时候,她曾经依赖的所有人,都救不了她。把她推向死亡的人,真是她的或许视之为亲人的人。 云朝是在清江府的地界,遇上燕家爷爷和大家才醒来的。 从京城至清江府,千里之遥,玉琯这个曾经的金枝玉叶,到底经历过什么?在那些被恐惧和绝望无助包裹着的****夜夜里,她是怎样的可怜? 每想到这个,云朝就觉得心酸的厉害,这心酸心疼,才是她愤怒的真正原因。 从前在清江府时,因为燕家的人,她强逼自己不去想。不想,自己都可以假装这些事情不存在。可是回了京城,每一天,每一个所见的人,都在提醒着玉琯这个可怜的孩子,所经历的可怖的一切。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未取缔那个可怜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然而,这样的取缔,并不是她想与不想,便能决定的。如同出生一样,没有人会问你愿意不愿意。 她代替那个可怜的孩子在这世上活着,难道仅仅为了自己将来可以过的更轻松,就去原谅那些辜负过她的依赖,甚至残害过她花朵一样美好生命的人吗? 前者,她可以用这世上没人任何人是对你有责任的借口来原谅,可是后者呢? 请恕她真的做不到,和这些人扮演着亲亲一家人的亲密。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而世道如此,她活在这个世界,便需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无法随心所欲,别的不论,一个孝字,便可以把她压的死死的。她可以不顾忌别的名声,可惟有忠孝这两个字,是她绝对不能触犯的底线。 她要怎样? 她只能做个演技派,降底别人对她的期许,把她当成个本就不讲道理的女纨绔,让别人以为她娇纵,小心冀冀的踩着忠孝的底线,让那些她觉得让玉琯失望的人,统统陪着她一起不舒服。 凭什么玉琯死了,你们还可以这样痛快的活着,继续把我当成那个早就死了的女孩子,与你们扮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呢? 我不是她啊,哪怕身体活着,可是属于玉琯的灵魂,早就消失了。 可云朝也很清楚,她可以偶尔如此,但她不可能一直如此。 这就是天启帝会纵容她到现在,然后托付了宁荣大长公主这个既是长辈,又是有史以来,惟一的一位宗正寺卿的皇室一员,来教导她的原因。 有时候她也想自私一些,象书里的那些穿越者们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偷来的一生,不去理会那个曾被代替的可怜人。作为受益者,她纠结这些,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太伪虚了,甚至有时候也会想,就这样吧,可每次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一个人面对死亡时的绝望挣扎,她就会觉得心疼。 云朝叹了口气,伪善就伪善吧。可人总该有一点坚持,如果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时候,哪怕就是错的,坚持又何妨?这一辈子,本就是偷了别人的,哪怕她并非是主动盗取。 想到这里,原本不想说话的云朝,抬起脸来,目光清正而又幽深,带着些悲怆与衰伤。 “姑祖母,如果玉琯已经死了呢?如果玉琯死了,玉琯现在所有的亲人,还会有机会指责她错,夸赞她对吗?没有了。作为亲人,哪怕她做的不对,还有机会教训她,这难道不是她亲人应该庆幸的事情吗?至少还有个活着的玉琯,让他们生气或者开心啊。” 宁荣大长公主被她的目光看的心惊,这话,更叫她莫名的惊了一下。 云朝继续道:“玉琯自小得母妃疼爱,如珠如玉,哪怕八九岁,面对这世间,想必亦是懵懂无措的。玉琯不知人间险恶,身边亲人,让玉琯看到的都是锦绣富贵,可是有一天,玉琯突然离了她曾经依杖的一切,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有人想过,玉琯会经历过什么?挨过饿吗?受过冻吗?被人打过骗过****过吗?心里害怕恐惧过吗?想过她的爹娘亲人吗?一人在冰天雪地里,快要饿死冻死病死时,独自一人挣扎过吗?想过家吗?你看,你们都不知道,没有人知道玉琯是怎样从京城一路流落到清江府的。连我,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如果我不是遇上燕家人,早死了。可是我活下来了,我也不知道,因为失忆了。哥哥找到我的时候,他说起我的身世,我觉得他在和我说笑话呢。可是哥哥不会认错我,所以我的身分假不了,其实,我自己并不想要这身份呢。然而这身份,就是我的。我要不要,都是。我就会想,曾经的我是怎样的呢?从京城是如何流落到清江府,在快要死的时候被燕家救了的呢?我越想,就觉得玉琯可怜呢。我越觉得她可怜,就……” 说到这里,云朝垂了头,敛了眼中的悲伤,恭恭敬敬,诚诚恳恳道:“姑祖母说的,玉琯都明白的,所以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还请姑祖母责罚。” 刘璇早就听的心痛难忍,默默的淌着眼泪。 大长公主也是心酸难忍。 把这孩子所说的,仔细想想,别说这孩子是自己的侄孙女,就算是个不认识的孩子,那样孤立无援的绝望,也叫人心疼啊。 她说的字字让人辛酸,可语气里并无怨恨,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别人。惟其如此,才更让人难受。 正如她所言,如果玉琯儿没有遇上燕家人呢?真的死了呢?她如今活蹦乱跳的在自己面前,作为真正疼爱她的血脉亲人,难道不该庆幸吗? 第七百一十九章节 孩子能活着回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不堪,这才是大幸之事啊。 如此,她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还小,好好教着也就是了。哪个孩子是天生就不成气的?还不是长辈们没有教好? 她流落辗转,自己这些长辈本就没有教过她,又有何资格求全责备? 大长公主面有惭色:“好孩子,如此,你还能诚恳认错……竟是姑祖母没脸责备你了。” 云朝摇头:“不,姑祖母说过,错,就是错了。我认罚。请姑祖母责罚。知其错而纵容,便是害。姑祖母教导我,是我的福气。” 大长公主欣慰的点了点头。 “好,如此,你亦与阿璇一般,在姑祖母府上,静心抄两天经书吧。” 云朝应了是。 待云朝和刘璇去了给好们准备的书房里抄写经书,刘璇打发了丫鬟们,终是红着眼一把把云朝抱在怀里,哽咽道:“好琯儿,我心里疼。都是我不好,从前还怪过你一我不亲了,若我是你……若我是你……再不愿意让我这样的姐姐的。你还叫我阿姐……我……” 云朝说也那番话,心里也很难过。被刘璇这一抱,心生暖意,这丫头纵然骄纵飞扬,可待她,倒算是真心实意的疼爱了,今天她的话,若是瞿氏刘琬听到,只怕不但不会觉得心疼,还要问你一句,那你为何不干脆死了,大家轻省吧? 云朝反笑着安慰道:“我是知道你真心待我好,所以才叫你阿姐的呀。再说你又没有错。待我好的,我总是记着的。皇伯父为我生气,我虽知道不该,可燕家人,给了我性命,我……” 刘璇放开她,看着她的眼,郑重道:“琯哥儿,我发誓,以后只要有我在,我就护着你。谁想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云朝一笑:“阿姐,我当然是相信你对我好的。这话我记下啦。阿姐待我好,我也会待你好的。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阿姐快别掉金豆豆了,叫人看到笑话你,我们可是要抄两天经书的,可得多抄些,字迹也得工整才成。姑祖母虽没说让我们抄哪篇经书,也未规定我们抄多少,但既是错了,便要诚心认真,可不能糊弄她老人家。” 刘璇点了点她的额:“倒要你来教训我。我知道啦。左右我们是姐妹,一起认罚就是了。你要抄什么?我抄心经,字少。” 云朝:…… 好吧,其实她也打算要抄《心经》的,不只是因为字数少,还因为这篇心经是她惟一会背的,默起来快一些。而她之所以会背,是因为当年听过王菲和张智霖的一首《心经》,惊为天人,是她平生最爱的一首歌,所以才会背。 两人连研墨都是自己动手的,而没有叫丫鬟进来服侍,大长公主得到禀报,暗自点头。 云朝和刘璇午膳都未曾与大长公主和驸马一道用,而是让人把饭菜送去了小书房里。 驸马回来陪大长公主用膳,见大长公主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神情有此衰伤,不禁道:“这是怎了?难道是明珠那孩子不听劝戒?可我瞧着,那也是个好孩子啊?”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那孩子的亲娘阿潆,那曾是个多明丽飞扬的小姑娘啊?就象那草原上最美的花朵。偏阿镛那不争气的东西,是个眼瞎的小子,倒把鱼目当珍珠。我是听了明珠那孩子的话,有些难过。你我琴瑟和弦,世人眼里,也算是神仙眷侣了,可我当年是不信你的。阿潆当年是何等的信任阿镛那小子,可最后……这世间啊,有些情,日久更醇,有些情,初以为深,久则成毒。可这毒,毒了他们自己,也毒了别人。罢了,不说这个,你怎自己回来了?嘉茗那孩子呢?” 驸马不知大长公主怎有这翻感概,不过见她自己走了出来,便未多言,只笑道:“聊了半响,那孩子我瞧着是个不错的,他到底是除了咱们闺女和外孙外,我这世间惟一的血缘亲人了,他过的也不易,我想着,能拉他,就拉他一把呢。将来到了地下,若见着他祖母,我,也算是没有愧欠啦。” 大长公主拍了拍驸马的手:“好。” 驸马笑道:“我也未打算明着出面,我瞧那孩子也是个出息的,暗中扶他一把就行。你素来清净,没得再沾那些麻烦事儿。” 大长公主嗔了他一眼:“倒与我客气起来。放心,也不过是交待下去一声,又能沾上什么麻烦?我若冷了脸,谁又敢来烦我?” 这倒是实话,驸马一笑。 云朝和刘璇被罚抄经,小风不好过来打扰,便在小书房的院子里自己玩,便安静的很。 两人抄了两天书,竟每人抄了有五十本,拉着小风一起送去了大长公主面前。 刘璇的还好,云朝的一笔字,却记驸马这个正经的文人看的咋舌。叹道:“到底是燕老先生教导过的,别的不说,这笔字,便是多少朝中官员亦不及。可见是用了功夫的。” 又问云朝:“听说你还擅丹青?” 云朝点头:“只是喜欢。燕家祖父说我的字和画,都还只是初见风骨,以后的路长着呢。” 驸马笑道:“谁说你跳脱的?你年纪小,便有这份定性,若坚持下去,便是成大家,亦可期,别放弃了。得闲,也画一幅画来,让我瞧瞧。” 云朝自是应了下来。 到了晚膳时分,云朝和刘璇还有小风陪着两位用膳,云朝想起陈嘉茗来,便问:“陈大哥回去了吗?”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午后回去了。” 云朝有些遗憾。本来还打算交了抄经的差事,能和陈嘉茗好生玩个天把呢。 云朝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大长公主便打发她和刘璇还有小风回去了。 云朝松了口气。倒不是她不想在大长公主府与这位偶象多亲近,而是她想着,那个用来蒸酒的陈溜器大概也差不多做好了,她得在舅舅们离京之前,把这造酒的事儿,给办了呢。再则,过几天就是春闱的日子了,燕家那边还有几位要参加春闱的,她不放心,总得去看一回,送些东西去才成。 还有,那几个公侯公子,欠她的东西,还没送给她呢。 第七百二十章节 大长公主看着云朝离开的背影,露出欣慰的微笑。 柳驸马惊讶道:“公主对明珠很满意?” 大长公主笑道:“那孩子,有着颗七巧玲珑心,聪明而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放,什么时候收,揣摸人心,比之宫里那几个小子都不差。她又有底线,踩着你的底线胡作非为,让你罚不是,不罚亦不是。只能纵容着。你说她错了,她又诚恳认错,无半分勉强,是因她真的知错。但她却不会知错而不犯。对碟下菜,玩小巧又持大道。阿潆当年若有她半份灵透坚韧,也不会落到那一步。别人都夸璇玑是我大齐皇宗最明艳的花朵,我却觉得,明珠这丫头,却是一棵崖顶迎风的松呢。她便是女子,将来成就,亦不会比哪个皇子差!但看……”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但看她能不能真的解开心结,愿意不愿去做罢了。” 柳驸马道:“公主也是爱之深,责之切,身处山中而不见山了。我今日瞧那孩子,虽一样挂着乖巧的笑,可那笑与之前却已不同。我还当公主自己也知道,这一趟公主把她叫来,达到目的了呢。公主不必忧心,那孩子是听进你的话了。至于你刚才担忧她心结难解之言,实是多想了。那孩子心怀大义,不会因小节而收住自己的脚步的。你可知道,我听外孙说什么了?” 大长公主露出好奇的表情来。 柳驸马赞叹道:“我若说出来,你便无忧了。燕家和秦王世子在南北两地所开的油坊,便是这丫头撮合成的,燕家的纸坊,亦是这丫头一手办起来的。明珠之所以与外孙亲厚,是因为她指着外孙给她寻找海外高产的农作物种子,而她自己也收集了不少。去年便有试种成功的。听外孙说,其中有几样亩产可达千斤以上的粮食,若是今年能试种成功,你可知道,这对大齐意味着什么?她所做的这些,哪一样又不是为国为民?” 大长公主眸光微凝,原来这丫头竟然做了这么多事?还有更重要的,神臂弩,因事涉大齐最高的军事机密,这事,连柳驸马,大长公主都未曾提过。 她和天启帝都曾为那丫头把这样的东西通过燕家的手而进献,为燕家人讨功做法,有些失望。但如今再想,她虽有她的小心思,但作为皇家人,她从未曾对不起她的姓氏。更未曾为一已之私,而辜负过她享受的尊荣。 那她和天启帝,还担心什么呢? 那些小毛病,她便留着,又如何?不提她的贡献,但凭她身上流着一半刘氏,一半独孤氏的血,但凭大齐还用得上她的兄长,她那点儿明知故犯,却又情有可缘的小毛病,小动作,便值得容她! 那丫头,当真以为她以燕家的名义献出神臂弩的图纸,就能瞒下那图纸,是出自她的手的事实? 油坊和纸坊便不说了,若是那丫头真的能试种出几样高产的粮食出来,她就是享亲王待遇,皇家也值得给她这样的尊荣。 就如大长公主自己,世上都以为天启帝敬她,是因为她救过天启帝的命,若真作如此想,也便太小瞧她宁荣和天启帝了! “茗小子说的话,当真?” 柳驸马笑道:“那小子已经为她收罗了几车的种子,如今更是拿出整整两艘商队里的商船来,专为她收集物种。至于会不会成功,我听外孙说,今年便能知晓结果。哪怕今年不成,多试种几年,总能成的!” 宁荣笑道:“这一说,我竟觉得,我白为她花了那些口舌了。圣上也是,自己的侄女,也不打听清楚便差使我给他做事。回头我得寻他说道说道。” 柳驸马大笑道:“圣上又得头疼了。不过,公主倒也没白费工夫。你的话,那孩子是当真听进心里去的。虽不显,我却也能看出,她走时与来时,神情是不一样的。” 宁荣笑道:“总归没叫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失望就是了。” 只是,宁荣亦暗中惊疑,她小小年纪,如何懂得这些的? 而出了大长公主府,正往辅国公府去的云朝,此时却觉得,她这几天一定和长辈们犯冲。 因为她在街上,遇上了秦王的车驾。 若是平时,云朝或许当不知道就避过去了,然而刚被大长公主训斥过,她觉得她还是老实点比较好。而且中二这种病,一时犯一犯,大家的空忍度还是比较高的,若你自己不知收敛,非要作死,最后就只能是不作不死了。 且她剩坐的又是辅国公府的车驾,因此遇上秦王车驾,车夫老实的停车相让,而云朝,不用人提醒,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立在一边静侯。 秦王的护卫见了,也忙禀报车里的刘镛:“王爷,遇上郡主,郡主下车见礼了。” 刘镛便让人停了车,护卫打起车帘,云朝忙对车里的秦王道:“明珠见过父王,您这是要回府吗?” 刘镛听得仲怔在那里。 他已经有几年未曾听这孩子叫过他一声“父王”了? 至从她失踪后,便再未听过。甚至连刘瑜,都以王爷称他。 子不子,父不父。 这孩子,怎突然软化了?又或许,这是想与他这个做父亲的和解的意思? 刘镛有些摸不透她突然间的变化。但是她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诛心之语,刘镛却并未忘记,正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内心里对他的憎恨,这一声“父王”,才让他震惊,又觉得……酸涩。 刘镛很快收起脸上的动容,恢复了他一惯冷肃的神情,但目光却柔和了不少。 “嗯,你这是从哪里来?” 云朝恭敬道:“回父王,明珠是从大长公府而来,正要去辅国公府呢。” “大长公主府?你姑祖母寻你?” 云朝回道:“是,姑祖母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了一翻,道是我之前有些胡闹,罚我抄了两日佛经静心。” 原来是姑母出手了,难怪这丫头今天竟然太阳打西边出,称了他一声“父王”。只不知她这声“父王”是真心,还是做做样子。 第七百二十一章节 不过是真心还是面子工程,总之也算是进步了,倒不枉自己这两天为她的事出面。 刘镛道:“上车,我有话与你说。” 这回换云朝愣了下来。 她和刘镛共乘一车?太阳从西边出了?不对,这是打北边出的节奏啊。 但刘镛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这里又无外人看着,他也没必要和自己表演什么父子一家亲,既说是有话要说,那肯定是真有话要说了。 但和他共处一室,云朝还是觉得鸭压山大。 不是怕他,不,她从来就没有怕过他,虽然她怕死。但不怕并不代表愿意啊。 云朝犹豫了一下,若是以前,她早一拂袖不带走一丝云彩的闪了。 谁愿意和渣男渣爹扯犊子啊? 但被大长公主教训过一顿后,云朝觉得,面子工程也是很重要的。 这想法要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估计得气吐血。我那是教你发展面子工程的么? 云朝犹豫了一下,便利落的上了车,早死早投胎,有话赶紧说了吧。再则她这不正有事儿需要求着他办么?兴许,是和越国公府退亲的事,有眉目了? 等她上了车,在刘镛对面恭敬的坐了,刘镛放下车帘,并未叫马车继续走,而是就这么停着,他也知道,云朝既住在辅国公府,肯定是不会和他一起回王府的,而且他也看出,云朝虽叫了他一声“父王”,可神情中,却丝毫没有要与他亲近的迹象。 因此刘镛开门见山道:“越国公府的事,我刚才与越国公已经说好,明天他会带站你的庚贴,来王府寻我办你和徐世子退亲的事。” 果然是大齐除了一个异姓王成家外,惟一的一位亲王啊,这办事速度,就是快。 云朝做出感激的样子,诚恳道:“谢过父王。” 渣爹虽然渣,渣到她这声父王叫的自己都一身鸡皮疙瘩,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再渣,能力却是杠杠的!都说他为天启帝打下半壁江山,天启帝对他又是一再纵容,看样子,人家真不是吃闲饭的,这是有真本事啊。 这一声“谢”,说起来他还是当得的。毕竟当年这亲不是他开口为自己结的,如今却要人家善后,她若连声谢都没有,不带这么办事儿的! 不过退亲顺利,对她来说毕竟是好事儿。 因此云朝眼中的笑意和感激,至少还是有二三分真的。 刘镛冷声道:“这原是我这当父亲的该做的……你放心,你是我刘镛的女儿,大齐的明珠,你的终身大事,我不会袖手旁观,定会给你找个大齐最好的儿郎。” 云朝差点道:您可千万别,你那选择真爱的眼光,请恕您这空壳子闺女我,一点也不信任,求放过! 然而话不能这么说,云朝也一张面瘫脸的道:“谢父王,只是明珠还小,不着急。” 说完正事儿,两人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车厢里一阵沉默,刘镛到底也不习惯扮演慈父这种生物,至少对着她肯定是不习惯的,不等云朝暗示,便特别上道的挥了挥手:“且去吧。” 云朝利落行了跳下马车,行了辞职,目送着秦王车驾,往秦王府的方向而去。 等他的车远了,白脂三个方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云朝。 云朝斜了三人一眼,这才跳上自己的马车。 她已经掉节操的叫了刘镛父王了,得,宫里也不能不理会,如果那造酒用的陈溜器作坊里还未送来的话,她明儿还是先老实进宫,让她那位天下大boss皇伯父大人,检验一下她这回炉改造的成果吧。 不进宫一趟,回头她想安心办自己的事儿估计都不安稳。 要和谐,就让他们看到她和谐的决心就是了。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云朝回了辅国公府,自是去舅母面前报平安。 冯氏听说她是被拎去大长公主府抄佛经的,好笑的很,云朝郁结,冯氏笑道:“你且知足吧,多少勋贵人家的姑娘哭着求大长公府指点一两句而不得呢,难得她老人家肯花时间在你身上。你还不知足!若不重视的人,何值她老人家出面教诲?” 云朝苦着脸道:“八舅母,那不是教诲,是抄佛经啊,整整抄了两天!” 冯氏笑道:“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淘气,且忙着呢,你也快去洗漱一下,晚间过来一道晚膳。” 云朝只得回了自己的院里。 到了院里,她的东西自有人收拾,待洗漱过后,换了家常的衣衫,阿烟过来禀道:“郡主,这两天几位国公府上的公子们,都送了东西来。奴婢帮您收在书房里呢,要不,取来给您过目?” 云朝自在的依在靠枕上,道:“都有哪几家送来的?拿来给我瞧瞧。” 除了保定侯府的杜远,还有威远侯府的伍元,其它几个小子的东西,都如约送了过来。甚至定国公府和永定侯府的两位夫人,还单给她送了一套头面来,这倒让云朝有些意外。 云朝看了一下几家送来的孤本和菜谱,都是用心挑选的,这几个小子倒没有敷衍她,云朝表示满意。 第二天一早,云朝便去了宫里。 还好她因帝后宠爱,又养在宫中,倒不需要象别人一样,进宫还得先递帖子,得召才能进宫。 让云朝没想到的是,竟然在宫门外,遇上刘琼。 这位云朝是一点也不想遇上的,但遇上了,也不好避开,云朝上前行了礼:“明珠见过二公主。” 刘琼挑了挑眉,方笑道:“咦,没看出你有什么沮丧的样子呀?听说你要被退亲了?怎么,这是在外头没人给你主持公道,来宫里找父皇和母后给你主持公道的?” 若她只是寻常找茬,云朝一笑也就过去了,实在不行,装个乖卖个傻也行,但退亲这种事情,却不是好拿来乱说的,云朝看着刘琼,冷笑道:“公主慎言。我却不知,以我郡主之尊,哪家竟敢退我的亲事!若想辱我,哪怕殿下是公主,我也不让!” “你敢教训我?”刘琼尖声叫道。 云朝冷声道:“没那闲工夫!” 第七百二十二章节 “站住!”刘琼被云朝言语里的那份轻蔑气的手足发凉,在宫里,哪怕刘璇都未曾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过话。姐妹间便是再有小龌龊,也没有云朝这样从骨子里蔑视的,“你竟敢以下犯上,对本宫如此不敬?” 本已越过刘琼的云朝回身,看着刘琼的目光清冷幽深,刘琼被她看的脊背发寒,她总觉得云朝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她虽也嚣张,可却没有这种让人心惊的目光。 云朝淡淡道:“刘琼,本郡主是大齐超品的郡主,你告诉我,你是几品的封号?以上犯上?对你不敬?你若果真觉得如此,大可以去宗正寺告我,我倒想知道,宗正寺是判我以上犯上,还是判你以下犯上!我往常让着你,不过是看在你是皇伯父的女儿的份上。我对和你斗气没兴趣,你若想给自己留点脸,以后就少惹我。人的脸,先是自己给的!至于我的脾气,你但凡脑子里装的不全是浆糊,就应该知道,与我闹起来,最后没脸的,一定是你!” 云朝说完,甩袖便进了宫。身后的刘琼脸色只余一片苍白。 云朝的话,毫不留情的把她的骄傲踩在了脚下,把她尊荣的面纱扯的一点也不剩。 不错,她的确是父皇的女儿,外头谁都会尊她一声公主,可她这个公主,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她是未得封的皇帝的女儿,身无品级俸禄,更别说封地了,而云朝,却是超品的郡主,大齐所有的郡主里,品级最高的一个,这位明珠郡主,不但有俸禄还有封地。而自己,外人眼里是天子骄女,但在这个享亲王级的郡主面前,她确实除了血脉的荣光之外,什么都不是! 刘琼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到了拳心的刺痛,这点刺痛,才让她忍住了没有上前去撕打云朝。心里却发了狠,刘玉琯,你不过是亲王之女罢了,我却是大齐天子的女儿,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因为将来我必然是公主,而你,只能是郡主! 因是进宫,云朝带了对宫里比较熟悉的兰芝一道来的。 见云朝对刘琼一点面子都未给,言词间十分犀利,不免有些担心:“郡主,那位毕竟是郡主,若是让圣上听了郡主的话……” 云朝默了一下,淡淡道:“不用担心。” 这世上自有她必须仰望之人,但这些人里,还不至于包括刘琼。 她之前的嚣张,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发神经病吗? 刘琼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认清,她明珠,不是那个可以让她呼来喝去的人。 她只能说,这样的刘琼,连让她虚与委蛇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皇伯父,云朝扯了扯嘴角,她会让他觉得,他这位天子对她这个嚣张跋扈的侄女的一切容忍,都是值得的。 她那两天的佛经,可不是白抄的。 宁荣大长公主对她的教导,看似什么也没教,其实什么都教了。 尊荣,是需要付价的。上位者给你什么,不只要看你接不接得住,还要看你值不值得。 所有人都以为宁荣大长公主是个深居简出之人,不参朝事,不亲宗室,可是云朝却知道,若她没有依仗,历史上惟一的一个女宗正,她如何能坐的稳若泰山? 云朝觉得,这位大长公主并非外人看到的那样,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她以前一直不愿意多想,可是她知道,只要她还是刘瑜的妹妹,将来又不愿意做个寻常的内宅妇人,她就不得不多想。 刘瑜手握重权,她的父亲秦王亦是。偏偏刘瑜如今手上的权利,不是秦王这位父亲给的,而是分的独孤氏的权。如今皇伯父在位还好,将来呢?甚至,再过些年,便是皇伯父,亦未必不会对秦王这一支忌惮吧? 不是他想,而是他必须去想。因为他是帝王! 有这样位高权重的父亲与兄长,她要嫁的偏又是文官,燕家看似在朝中没什么势力,但祖父燕宏扬在清流中素有声名,燕家十多位族人为官,其实亦不容小覤。如此仅仅如此也还罢了,偏神臂弩,油坊,纸坊,都出自她手,她将要做的,又有那可以改变大齐农业生态的高产粮推广的事情,并且她还想做印涮,想做书局,她还想赚更多的银子,这一切,在她有那样的父兄的情况下,都将引起帝王的猜忌。 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最动人心的,甚至她根本不敢保证,有一天,她的父亲和兄长,不会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皇家的人,哪个没有颗七巧珑玲心?甚至刚才遇上的刘琼,又是真的蠢吗?如果真象她表现的那样冲动易怒,在她说了那些赤,祼,祼的打脸的话之后,选择的就不会是沉默,而是扑上来叫骂吧? 大皇兄刘玦,真的是看起来那样温和吗?二皇兄刘珉,真的那样清高吗?三皇兄又真的是个圆滑到无害的人吗?甚至最小的刘璃,又是真的天真跳脱到,总喜欢找自己的茬吗? 前面三位不必说,至少刘璃没事就与自己过不去,便不是真的想与她过不去,不过是仗着年纪小,想通过让别人看到与她的不对付,表明他无意与秦王府的人交好的态度,从而表达他对那九王至尊的位置没有兴趣罢了。 但凡对那位置有兴趣的,都不会得罪她这个父兄外家,皆有实权的人。 云朝若笑,她之前表现的嚣张任性,其实何尝又不是通过这样的表象,让人看到她的浅显无害呢? 大家不过都是在七分真,三分假的演着自己的角色罢了。 云朝去了凤梧宫,见过卫皇后,卫皇后倒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进宫,笑着让人把她请了进去,不过卫皇后还在处里宫务,云朝在偏殿了喝了两杯茶,才被召见。 云朝行了礼,卫皇后便笑着让她坐了:“听说你前两天和你璇姐姐一道被你们姑祖母叫去训了一顿,原当你要在辅国公府老实待几天呢,这会儿怎就敢跑到皇伯娘面前来了?” 云朝不好意思道:“正是因为被姑祖母她老人家训了,所以才知了错,琯儿进宫,是来跟皇伯父皇伯娘认错呢。” 第七百二十三章节 卫皇后打量了她一眼,总感觉这孩子今天瞧着,眉眼间给人的感觉,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虽然也一样是笑着的,甚至还比平时多了点儿羞涩,但坐在那里,就是让人觉得,似乎气势不一样了。 卫皇后笑道:“认错?你璇姐姐抄了两天佛经,回来只抱怨手腕酸的很,却没觉得她有哪里错了,你又认什么错?对了,你额间的伤可都好了?虽总打发你璇姐姐去看你,太医那里,我也问了,说是无碍,总要叫我亲眼见着才好,过来,让皇伯娘瞧瞧,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云朝解开额上系着的抹额,走到卫皇后身边,依着她坐下,道:“皇伯娘您瞧,疤痕都淡的快看不见了,太医说坚持抹药膏,顶多半个月,便能全好,不会留下疤痕的。我便是因着这个,才过来给您和皇伯父认错呢,上次的事,是我任性了,不只让皇伯父和您担心,还让皇伯父为难了。若只是这样倒还好,我是怕,怕因我的不懂事,伤了皇伯父和您的心,琯儿知道,皇伯父和您,都是极疼我的,若不疼我,也不会这般纵着我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卫皇后听了这话,很是欣慰,拍了拍她的手道:“伤好了便好,你皇伯父担心的跟什么似的,这几天尽念叨呢,你能主动过来,可见是真懂事了。” 云朝正色道:“琯儿以前任性了,姑祖母说,我是大齐的郡主,说话行事,都该有皇家该有的气象,而不是胡作非为,那便辜负了皇伯父和您对我的疼爱之心。身为大齐郡主,首先要对得起的,是自己的姓氏,其次要对得起自己所享受的尊荣。琯儿这几天想了想,琯儿虽是女子,但却也是大齐郡主,即便做不到象宁荣姑祖母一样,但也不该拿着皇伯父赐给我的一切,整天还让皇伯父忧心。琯儿想做个合格的郡主,也不枉皇伯父和您疼我一场。” 云朝竟然能说出这一翻正儿八经的道理出来,实在让卫皇后都友邦惊诧起来。 这孩子不淘气讲歪理的时候,说起话来,竟然还头头是道的。 卫皇后虽然有些不大相信,但孩子要求上进,作家长的还是很欣慰的,忙笑道:“得,要是你皇伯父听了你这话,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云朝忙道:“皇伯娘,我说的是真的。那个,我也知道我以前有点浑不拧啦,您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卫皇后见她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也红扑扑的,倒好笑起来:“好了好了,皇伯娘又没说不信你,只盼着你们都长进呢。你原就是个懂事的,你娘若听到你这些话,怕也欣慰。且不说这个,我原也是想要打发人去问你一声的,你和徐家的事,到底怎回事?怎听说你父王去找越国公退了你和徐世子的亲事?” 云朝点头,虽然知道卫皇后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清楚,但还是说了一遍。 云朝道:“……徐世子人很好,可我只当他兄长一般看待,本是母妃在世时为我定下的亲事,按说说徐世子肯定是好的,我们也不该退亲,只是如今又出了秦家姐姐的事儿,父王若不主动去退亲,难不成还让我卷到这种事情里头?父王疼我,自不会让我叫人非议了去。再则,到底牵扯到秦家姐姐,那也是个好姑娘,不能真叫她没了活路,别的不看,也要看在冀王嫂的份上。出了那样的事,徐世子若不娶她,难不成真让秦家姐姐做妾,又或是青灯古佛一生?王嫂不能有个做妾的妹妹,我也舍不得毁了秦姐姐那样好的姑娘。所以父王心疼我,问我是否愿意退了这亲事,我便点了头。这事于我,虽辜负了母妃的遗愿,但到底算是给了秦家姐姐一条活路。就是徐世子,他也愿意娶秦家姐姐的。亲事一退,三家都不必再为难,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卫皇后叹道:“那徐世子是个青年才俊,然而我们明珠这般出色,我与你皇伯父又都疼你,你父王也会为你好好打算,将来定能找个比徐世子更好的儿郎。这亲事闹成这样,退了也就退了,我原还怕你为着辜负了你母妃的遗愿伤心,既是你能想得开,也就罢了。是那徐家小子没福娶我们明珠这么好的姑娘。” 云朝笑道:“秦家姐姐也很好的。反正有皇伯娘和皇伯父疼着,除了皇伯娘您和姑祖母,还有阿姐,天下间谁的福气能盖过我去?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呢,我可是皇家最尊贵的郡主啊。” 见她全不把这退亲当回事儿,卫皇后便不再担心,听了这话,嗔笑道:“又淘气,这话可不许在外头乱说。” 云朝吐了吐舌头:“只和您说。” 娘两个又说了会儿闲话,提起与那几个公侯家的小子比试箭术的事儿,卫皇后先是笑斥了云朝不知道顾着自己的安全,竟然边老虎都敢打,以后切不可再把自己置于险境,又笑说天启帝知道了这结果,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自己侄女赢了那几个小子,给他这个当伯父的争了脸面。生气的是,那几个小子可是出身武勋,竟然如此不济,连个姑娘家都比不过,实在是丢了大齐男儿的脸。 云朝嘟着嘴道:“皇伯父应该只高兴就成了,干嘛为他们生气?我是姑娘家,就不该赢几个儿郎?不是琯儿自夸,大齐在箭术上能赢他侄女的,可真不多,他们输了,纯属正常!哥哥还说了,待那几个小子入了学堂,让我去教他们箭术呢!” 卫皇后忙了一早上,又与云朝说了这么多话,口渴的很,正喝着茶呢,听了这话,一口茶喷了出去:“你说什么?阿瑜让你去教他们箭术?” 云朝十分肯定的点了头:“哥哥是这样说的。” 卫皇后哭笑不得。 “阿瑜当真觉得,你的箭术能教导那些小子们?” 第七百二十四章节 云朝忍不住嗔了卫皇后一眼:“皇伯娘,我这人统共就这么一个优点,还不兴展露一下么?” 卫皇后拍了拍她的头,没好气道:“哎哟,这是拿什么眼神瞧你皇伯娘呢?小心回头皇伯娘给你派两个教养嬷嬷去。” 云朝顿时苦了脸,一脸求放过的表情。 卫皇后失笑。 云朝见她露出疲乏之色,起身告辞:“皇伯娘,您该累了吧?您先歇会儿,我去给皇伯父认错,回头去阿姐宫里玩去。” 卫皇后处理了一上午宫务,确实也有些累了,便打发了她。 云朝知道这会儿天启帝大概正在养心殿呢,自去求见,不想竟遇上刘玠迎面而来。看到云朝,倒是欢喜:“明珠,你来见父皇?” 云朝见了礼,方笑道:“是呀,三皇兄你这是打皇伯父那里来的?” 刘玠想了想,拉过云朝,脸色有些奇怪,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小声道:“那个,明珠呀,三哥哥请你帮个忙成不?” 云朝挑眉,老实说,不管刘玠表现的有多无害,其实除了冀王外,另外的三个皇子,云朝最忌惮的就是刘玠。平时一起打闹的时候还好,这会儿他特地拉了自己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云朝不禁生了防备之心。 “三皇兄吩咐,哪能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办。” 刘玠道:“你如今和蓝玉那小子也算熟悉了吧?” 蓝玉那小子,刘玠自己就熟悉,问她是什么意思? 云朝无情的道:“相当不熟悉。” 刘玠好想揍她。 但有事求人,只好忍了:“那个,是这样的,最近母后正为我和二皇兄张啰……那个……我好象听说母后瞩意靖安侯蓝家的姑娘为我未来的王妃,我虽和蓝玉熟悉,但总不好和他打听人家的姐妹,要不,你帮我私下里打听打听?若能见着人最好。” 刘玠当然不是想让云朝帮忙去问蓝玉,而是找机会在女眷中打听一下蓝家姑娘,最好能亲自去见一见。 云朝却知道自己在京城不可能待太长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帮他看看了。 看着这位圆滑的三皇兄,一脸羞哒哒的样子,云朝好奇道:“三皇兄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家?” 刘玠生平第一次扭捏了一下,道:“那个,我希望未来的王妃,温婉又飞扬,清雅而雍容,柔弱却坚韧,美艳且端庄。” 云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三皇兄,请恕我直言,你要找的不是我未来三王嫂,你这是在找神经病吧?” 刘玠:…… “死丫头,你不帮忙就罢!我可是认真的。” 云朝白了他一眼:“说的我多不认真似的,亲哥,我不是不想帮你,然而你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这种能把各种矛盾的优点集一身的天仙,我帮你哪儿打探去?其实要我说,三皇兄啊,你要求并不需要这么高的,将来不是还有侧妃的名额么,你完全可以分开找嘛,温婉的,飞扬的,清雅的,雍容的,柔弱的,坚韧的,美艳的,端庄的。环肥燕瘦,一样来一个就是了。” 刘玠气道:“我这是买东西么?” 云朝:……合着您也知道,挑王妃不是买东西呀?瞧这要求多的,真要把您要求的给备齐的,那还能是人么?那是百变狐狸精好不好? 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云朝打算办正事去:“打听靖安侯家姑娘的事儿,回头我帮你问问,话说你要打听的是蓝家几小时呀?别再搞错了。赶紧说,我赶着找皇伯父去呢。” 刘玠忙道:“蓝七小姐,靖家侯的嫡女,蓝玉的姐姐。” “不是嫡长女?”云朝好奇,要知道刘玠是正经的皇子,他将来开府,只要不出意外,一个郡王大概是少不了的,如此,哪怕是侯门之家,若非嫡长女,委实是配不上郡王妃的身份的。 刘玠忙道:“蓝七小姐便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小姐,七是蓝家族里的排行。明珠,你务必帮我打听一下啊。” 云朝笑着应下。 她其实比较理解刘玠为什么单托了她来打听。 一,刘玠的母族如今不在京城。二来,冀王妃秦氏其实是个最好的托付对象,但偏偏刘玠自己就是皇子,怎么可能放心让秦氏帮他打听很可能成为他未来王妃的人呢?三,刘璇懒得帮他打听这种事情,而刘琼,估计是压根儿指望不上。就是指望得上,刘玠大概也不敢让刘琼这种不靠谱的去帮她打听。刘瑛又病着,刘珍么……人家奶娃娃才只有两三岁呢,参与不到帮哥哥们找嫂子这种大业里头来。于是她这个堂妹就只好被抓壮丁了。 云朝眼珠子一转,道:“我应是应下了,不过三皇兄在宫里消息总归灵便点,既是要帮你们指婚,可有听到我哥哥的世子妃,大概是哪家的姑娘?” 其实云朝也不过是白问一句,这种话,还不如找刘璇去打听呢,果然,刘玠摇了摇头:“这个却不清楚,母后心里有数,母后疼你,你不如去问母后。” 云朝挥了挥手:“三皇兄自去忙吧,我还得去皇伯父面前罚跪呢。” 倒吓了刘玠一跳:“你又在外面惹祸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朝:…… “三皇兄怎么说话呢,能把那个又字去掉不?统共不就惹皇伯父生过一回气嘛,还不是为上次荣国公家陈小二的事?听说令尊知道我比箭赢了那几个公侯府上的小子们,正高兴呢,我这会儿去认错,没准罚的轻些。我先去啦。” 说到这个,刘玠一把拉住云朝:“听说你得了些好孤本和菜谱?我可是帮你跑了腿的,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云朝嗤了一声:“三皇兄,你好象刚才正有事情求我帮忙呢。” 刘玠……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丝云彩的闪了。 云朝笑着进了养心殿的院门,正遇上沈芳沈公公在那伺服,见这位小祖宗来了,忙上前打了个千:“咱家见过郡主,您这是过来看望陛下?” 云朝笑着点头:“劳烦沈公公帮着通报一声。”(谢谢卿笼寒纱,朝云,两位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月票。) 第七百二十五章节 沈芳亲自进去禀报,不时,便出来请了云朝进去。 入了内殿,天启帝正坐在龙奇上批阅奏折,听到云朝进屋的脚步声,天启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还未开口,云朝便行了跪礼:“明珠见过皇伯父。” 这一来就行大礼,天启帝抽了抽嘴角,难不成又闯什么祸得让朕出面收拾烂滩子了? “起来说话,你这是……有事要寻朕?”天启帝十分英明的,没有问出“你这是又闯什么祸”了的话。 云朝并未依言起身,而是跪着继续回话道:“回皇伯父,明珠并未闯什么新的祸。就是前两天,被大长公主叫去训斥了一回,还罚抄了两天的经书。上回的事,明珠错了,惹皇伯父伤心了,明珠过来向皇伯父请罪。” 天启帝心衰的很。合着朕上回苦口婆心的,你都未觉得错,皇姑母把你叫去,倒是怎训的你才一回来,便忙着进宫来认错的? 天启帝表示出了点兴趣,刚好批阅折子也有点累了,中场调剂一下,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哦?你姑祖母训了你什么,让你主动认错?” 云朝道:“姑祖母说,明珠是大齐郡主。” “就这一句?”天启帝挑眉。 云朝回道:“重点是这一句。” 天启帝点头,瞧皇姑母这思想工作做的,直指要害啊。 琯哥儿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心思灵透着呢,这一听,就听出了重点来。 天启帝只是觉得这丫头的性子太野了,想杀一杀她的性子,别的倒没多想,见她到底是能体会长辈们良苦用心的,虽然之前被她着实气的不轻,经了这些天,又哪里还气的起来? 非但不气了,还感觉很是欣慰:“知错就改,皇伯父很高兴,你是聪明明的孩子,只是性子有些儿野了,不过我皇家女儿,又怕什么?上回的事,皇伯父也有处置不当的地方,到底叫你受了委屈,放心,皇伯父也申斥了陈家小子。快起来吧,小人儿这般跪着,倒劳朕低头着与你说话,朕这脖子,也酸着呢。” 云朝忙狗腿的道:“皇伯父您为大齐操碎了心,却也不能不顾身体呀,也是明珠不懂事。以后再不犯这样的错了。” 下回我打人绝壁不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打了,我找个小巷子套麻袋拍板砖玩锦衣夜行那一套,一个人暗爽去! 可怜天启帝会错了侄女的意,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云朝默了默,道:“皇伯父,姑祖母说,明珠是大齐郡主。” 天启帝一愣,刚不是说过了么? “所以呢?” “所以明珠惭愧,明珠是大齐郡主,不敢与宁荣姑祖母比,但也想为大齐出点儿力,也不枉皇伯父您让明珠所享的那些尊荣。所以明珠有一事,想求皇伯父您。” 天启帝觉得,难为她跪到现在,八成不是啥好事儿。 “嗯,你说。朕听着呢。” 云朝道:“皇伯父,明珠想三月里,回盱城县去。” 天启帝脸一沉,斥道:“胡闹!” 云朝知道,天启帝这是误会她,以为她还在怨恨着她堂堂天子娇女,皇室血脉,却流落在外的。 不过她可没打算解释这一点,说到底,为着玉琯,她没法不怨。 云朝只是道:“姑祖母说,明珠是大齐郡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明珠还是大齐郡主。明珠无宁荣姑祖母之能,却能尽一份心。明珠想回盱城县,并非是想在外头玩呢。实是有要紧的事。我认识海州陈家的一位公子,这位公子是燕家两位兄长的同窗,他帮我寻了些海外的种子回来。那是我在游记杂书中看到的,其中有三种,据说亩产可达千斤以上,是我大齐没有粮食种子,另外我还请他帮我寻了些高产的稻种回来。那水稻子,今春便能肓苗试种了,夏收过后,玉米,土豆,红薯,这三种亩产千斤的作物,亦可以试种。我回盱城县的燕家,便是为了这件事情。且这是我研究到现在的,我怕别人不成。所以必须我自己回去才行。” 天启这开始时还不以为意,等听到亩产千斤以上的农物,已经不能保持淡定了,但他到底是做了一二十年帝王的人,沉住气,严肃道:“明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朝点头:“国以农为本,皇伯父,明珠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当真能做到亩产千斤?若是真的,你可知道这对咱们大齐而言,意味着什么?” 云朝心道,我若是不知道,何必费那么大的心思,连田庄,都倾尽所有,购买了几十倾呢? “明珠虽年幼,却也知道,凡事涉农事,皆不可妄言。明珠说的,千真万确,陈家的人,还特意问过那些农作物原产地的人,确实可达千斤以上亩产。只是那些都是番邦之物,番邦与我大齐的地质,地理气侯,毕竟不同,所以虽原产地亩产可达千斤,我大齐却未必能做到。再则,亩产高低,与种子的质量,种的是否尽心等等,亦有大关系。明珠之所以请求回盱城县,也是因为,这东西只有我自己在游记中看到后,仔细研究过,别人却是不懂的,那些种子千山万水运回来的,极为珍贵,明珠不敢就这么交待给别人,所以必须自己亲自试种。皇伯父,其中那三种亩产千斤的玉米土豆和红薯,对土质的要求好象并不高,且十分抗旱,荒地和山林地皆可种植。皇伯父您是天子,自是明白,若真的能试种成绩,从此大齐再不怕遇上荒年,便是百姓们,只要有土地的,也再不怕饿肚子了。” 饶是天启帝做了一二十年的皇帝,这会儿心跳也不禁加速。 亩产千斤,比之大齐的水稻麦子等谷物,那二三百斤的产量,高了几位四五倍啊! 如果是真的,这是天佑大齐啊! 可是,明珠实在是太小了,这泼天的大事,事关大齐千万百姓的生计,让他是既做梦都希望是真的,又怕这孩子说的是玩笑话。 云朝道:“皇伯父,请您相信我。” 第七百二十六章节 此时的天启帝,不是明珠郡主的皇伯父,而是大齐的帝王,他沉声问道:“你几成把握,那几样高产农物,能在大齐试种成功?” “八成。”云朝默了默,看似谨慎的回道。 她如果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是不敢这么回答的。但她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千年的见识,有些这个时代的人觉得根本不可能的事,在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却是基本上的生活常识。 天启帝的内心,显然是激动的,但他还是沉住气,继续道:“你觉得,大齐所有地方,那几样种子,都适合种植吗?” 云朝道:“应该可以。亦有八成的把握。皇伯父,玉米,土豆,红薯这三样高产农作物最大的意义,还不在于高产,而在于,它们本身对土地的要求不是太高,如果有了足够的种子,并且证明能在大齐种植,便可以推广百姓垦荒,大齐,至少能多出一到二成的农垦地出来。” 天启帝闭了眼,心里快速的核算了一下,哪怕把明珠的话,打个折扣,亩产按八百斤算,大齐粮食的产量,提高三倍,再加上垦荒的一成,哪怕拿出来用于种植这几样农物的土地,只有三分之一,那也相当于大齐大齐的农田,增加了一倍啊。 大齐立国时间不长,土地兼并并不严重,如果他再有一二十年的时间休生养息,大齐何愁不能再现强汉盛唐的泱泱大国百国来贺的盛况? 天启帝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与皇伯父提!” 云朝心道,干货来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郡主是实封,可不是虚名头,她是有封地的,便问天启帝:“皇伯父,我听说我是有封地的,但我不太懂这个,您能告诉我,我的封地在哪里么?还有,封地的税赋,有多少是属于我的。” 天启帝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心道,难道这丫头是想趁机给自己要好处? “你的封地在朔州并州两州,税赋三成。” 云朝听了,震惊的看着天启帝,心道,老大您早说我就不和你作了呀,我没事惹您生气干嘛?这样的封地,简直不比亲王封地差了呀。我承认了,您对侄女我是真爱! 她原本还想着,甭管哪里,都给她换成盱城县一县呢,因为郡主封地,正常也就一郡两三县的大小而已,这还算是比较好的,哪里想到,她竟然有两州的封地!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啊! 如果是别的地方,她二话不说就换,但尼玛这两州不一样啊。这位置是在山西境内呀,矿产资源丰富呀! 云朝怨念的看着天启帝,老大,不带这样诱惑人的!煤矿啊亲!那是多大一笔财富啊亲!让我怎么舍得啊亲! 天启帝被小闺女那小眼神瞧的发毛:“这是怎么了?” 云朝带着哭腔道:“皇伯父,您……”这不是给您侄女出难道么? 天启帝迅速从帝王模式切换到家长模式,忙道:“哟,这是怎了?怎突然要哭了?来,到皇伯父面前来。” 云朝上前,被天启帝拉着去了旁边的长榻上坐了。 云朝忍着内心的贪念,道:“皇伯父,您……朔州和并州……我想找成盱城县为封地,可好?” “因为燕家?盱城县成了你的封地,在你的封地内,你可以照顾燕家?就为这个,你不惜拿两州换一个小小的县城?” 天启帝明显不悦起来。 侄女可以感激燕家,但,如果燕家在她的心里,重于她真正的家族,这却是天启帝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虽然他闺女刘璇早就提醒过他,这就是事实。 云朝当然知道他不高兴的原因,她可不想给燕家人招祸,如果燕家被帝王不待见了,燕家那些当官的族人,会生劈了她的。 云朝摇头道:“虽有这个念想,但不是主要原因,我不是想去盱城县待两三年么?我想先在盱城县推广种植,如果有一县成功,积累了经验,将来在整个大齐推广起来,可以少走弯路。虽然我不能干涉封地行政事务,但如果眙城县成了我的封地,至少行事会方便的多。我当然舍不得朔州和并州这么大的封地的,但,农耕之事,可比那点儿税赋重要。再则,您侄女我呀,也不是缺银子的人。反正您是我伯父嘛,我伯父可是天子,只要有您的疼爱,我要什么要不来?在意那两州一年的两三成税赋做什么?再则,我可是帝王样侄女,身上流着的可是天家的血,凭着自己的本事,还赚不来两州一年几成的税赋?” 天启帝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才是朕的好侄女,是刘家的人该有的气象!皇伯父答应你,就把眙城县换成你的封地,三成的税赋算是你的封地收入。” 云朝正色道:“谢皇伯父。” 天启帝心情十分愉快,笑道:“这可是琯儿吃亏了,还谢什么?不过你放心,皇伯父会给你补贴的,总归不会让琯儿真吃亏就是了。” 云朝摇头:“我不要皇伯父的补贴。这天下都是皇伯父您的,您给的,哪怕一草一木,都是你的恩宠,琯儿心里都高兴的。且我刚才就说了,我不在意那些,想要银子,我可以自己赚。咱们家如今人少还不显,将来宗室子弟多了,封地……于国不利。” 说的天启帝心中一突,云朝知道这是个敏感话题,她可不想变成宗室所有人的敌人,忙继续道:“皇伯父给了我们尊贵的身份,其它的,我们当自己去赚!长辈们打下来的江山,不是让我们去坐享其成的,而是该由我们去守护的啊。我没有皇伯父、姑祖母、父王和兄长你们的本事,但我身为皇室女儿,也可以尽自己的一份力的。皇伯父您放心,您若给我三到五年的时间,我定可以让大齐百姓,不饿肚子!” 天启帝正式道:“好!皇伯父就给你三到五年的时间。若有需要的,你可以直接给皇伯父提。” 云朝笑道:“嗯,我才不会与您客气呢。” 天启帝揉了揉她的头。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把清江府作她的封地呢,但清江府不是别的地方。他不能! 第七百二十七章节 清江府盐茶两税相当惊人,且地理位置又特殊,这里,是绝不能作为任何人的封地的,必须由朝庭掌控着。 天启帝想了想,笑道:“将来琯儿出嫁,皇伯父给你一份大大的嫁妆,必叫琯儿的嫁妆,让大齐所有出嫁的女儿家羡慕。” 说到这里,天启帝想起这丫头才退了亲事,不禁皱眉。 徐家小子在宫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御前侍卫,是个人才,又因是自己的侄女婿,天启帝还是很看好那小子的,后来又把他放到五城兵马司去,对那小子的前程,他是有打算的,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不争气,和秦家女扯不清。 天启帝怜惜的揉了揉云朝的头,道:“来,与皇伯父说说,你怎连农事也懂的?” 云朝当然要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把燕家秀上一秀了。 便笑道:“我在燕家虽然算起来,只生活了一年的时间,但春秋两收,都是真正下地干过农活的。燕家的家风清正,族中子弟,超过七岁的,无论家境如何,农耕季节,必须下地干农活,必须懂得农事。” 云朝与天启帝说起燕家所在古庄,桑林遍地,如今又种满了油菜花,进入三月,应该是遍地金花色的花朵了,又说起田园之乐,农家趣事,还有盱城县临着运河,虽在江北,亦算鱼米之乡。又说起下河捞虾捕鱼,山上打猎等乐趣。 她有心让天启帝高兴,那农家乐事,在她嘴里妙趣横生,天启帝果然被他说的不时开怀大笑。听的外头的沈芳不禁纳罕,心道这位小郡主也不是常人,天启帝在自己的儿子闺女面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开怀过。 这位小郡主是气起人来,能把人气死,哄起人来,也能把人生生乐死啊! 也不知道小郡主到底说了什么,把圣上给乐成了这样。真是好久没听圣上这么开怀的大笑过了。 沈芳感概着。 这一聊,便聊到了近午,天启帝让沈芳传饭,竟然留了云朝在养心殿陪他用膳。把沈芳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么多年来,能在养心共陪陛下用膳的人,只有曲指可数的那几位朝中重臣啊。 就连凤梧宫的卫皇后听了,都吃了一惊。 那丫头不是说去圣上认错的么?虽然卫皇后知道天启帝并未真生那孩子的气,甚至后来也不过是担心她的教养问题,且,说疼爱她也是真疼受的,但养心殿那是什么地方?怎可能留她在养心殿陪着用午膳? 刘璇也是过来陪卫皇后午膳的,听了这个消息,也是莫名:“母后,父皇不会真留那鬼丫头在养心殿午膳吧?” 卫皇后笑道:“错不了,回头你好好问问她,怎么个认错法儿,竟让圣上不但不罚她,这倒还算奖赏了。” 刘璇也笑起来:“那丫头鬼点子多,不定又说什么哄了父皇高兴呢。” 殿里只剩母女两个,卫皇后道:“那孩子与你姐妹感情好,将来阿瑜总归是手握实权的亲王,便是我百年后,也会放心的。” 刘璇道:“母后,您不用为我担心。但是没有阿瑜哥和琯哥儿,我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卫皇后摇了摇头:“这世上,如你宁荣姑祖母这样的公主的,也不过她一人罢了。” 刘璇奇道:“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皇后笑着摇头不答,因云朝不过来,也吩咐了人传饭。 用了午膳,云朝不想耽误天启帝处理政务,便告辞出来,天启帝竟让沈芳亲自送她出去,沈芳笑道:“刚璇玑公主那里差了人过来,让小郡您回去去寻她呢。璇玑公主说,她便在昭华殿里等您。” 云朝到了凤梧宫里,自回了自己住的昭华殿,刘璇正一个人懒懒的坐在贵妃榻上翻着书本呢,见到云朝进来,起了身,笑道:“你今儿可让这后宫热闹了一回。” 云朝莫名。 刘璇笑道:“装傻?” 她不是装傻,是真傻,云朝道:“我这才进宫,不过是去了皇伯娘那里一趟,然后就去了皇伯父那里,怎么让后宫热闹了?难不成刘琼告我的状了?” 刘璇讶然:“这又关刘琼什么事?” 云朝把早间在宫门外遇上刘琼的事儿一说,刘璇赞许道:“便该如此,往日里你对她也太过客气了。你是郡主,她那公主也不过是叫叫罢了,怕她做甚?这宗室里,什么公主郡主县主乡郡的,除了我,再没人尊贵得过你去。你合该拿出你天家贵女的气势来。我说的,不是刘琼的事儿,她就是想告你的状,也不过是与她亲娘欧阳修缓那里嘀咕几声罢了,能碍得着谁?不过,你是真不知道原因?” 云朝摇头。 刘璇笑道:“说你聪明,偏又傻上了。我问你,父皇今儿为何留你在养心殿午膳?” 说起这个,云朝苦了脸:“留在养心殿午膳很荣光?莫不是我拿了朔、并二州的封地,换了一个盱城县做封地,皇伯父觉得我亏了,所以才给我这尊荣?” 说的刘璇差点跳了起来:“你说你拿两州封地换了一个盱城县?你莫不是疯了?” 那些矿产啊,云朝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好在这年头还没人知道那里煤矿丰富的,将来她还有机会弄过来开采,所以虽然心痛,但还能忍受。 但盱城县就不一样了。 她要这个地方作封地,可不单纯真的只是为了推广农耕的事。 她是为了将来能有天经地义的理由,只要她想,她便能在盱城县长住。而且,这里成了她的封地,只要她不死,燕氏一族,在盱城县的地盘上,便是第一家族。 她若嫁给小十叔,以后自己的后代,可也是姓燕呢。何况哪怕不嫁小十叔,她也觉得自己是燕家的一份子。 云朝点头,刘璇没好气的在她背上拍了她一巴掌,要知道这死丫头之前的封地,比之自己的都不差呢,她竟然为了一个什么盱城县,就这样撒手给让了出去。这就难怪父皇给她这份体面了。 其实人家天启帝留云朝在养心殿里陪吃,可不是因为封地事儿。而是因为粮食! 第七百二十八章节 刘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你就真舍得?就为了燕家?” 要知道,封地的收入,那是她们未来生活的根本啊,这丫头竟然就这样舍了出去。 云朝笑嗔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真傻大方,朔、并二州,说起来是两州,其实也不过是五县,地方偏北,单论一县税赋,如何能与地处江北的米鱼之乡盱城县比?且盱城县经运河,一年的税赋足可抵两州的一半,我又能亏多少?最重要的是,阿姐,封地的年供,我其实从未曾放在眼中。我若真想赚银子,只要给我时间,又有多少银子赚不回来?我大概未与你说过,光我在盱城县的两个食肆加上两个点心铺子的收入,一年便有近两万银子,这还是开了不足一年的成绩。至于为什么请换封地,倒不是为了燕家,却是为农耕之事,这个阿姐你也不懂,我便是说了,你也不会有兴趣的。” 其实云朝没说的是,油坊和纸坊的收入,更是远高于食肆和点心铺子。 她从前做这些,完全是因为想赚银子,之前穷怕了。但进京这些日子,她对自己所处的环境的认识很清醒。她不能永远都靠别人,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她得有她自己的势力才行。 尤其是知道宁荣大长公主的事迹,并且见过这位传奇人物后,云朝想的更多。她对自己,也有了个模糊的大概规划。她和宁荣大长公主所生的时代不同,所以能走的路,当然也不同。 她要走另外一条路。殊途同归,她相信自己一样能走到宁荣大长公主所拥有的高度,甚至可以做的更好,站的更高。每一个时代的环境虽然不同,但机遇却是同等的。 可惜她不能在京城待太久,而京城,真是个好地方啊,云朝觉得,就这么回去,着实有些遗憾。又笑着问刘璇:“阿姐想不想赚点脂粉钱?” 刘璇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缺过银子,她又没有兄弟需要扶持,对生活惟一的追求,不过是自在两字,不过看云朝两眼放光的样子,便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说就是。” 云朝能和她说什么?这位是万事不操心的,而她还要回去盱城县呢。 其实秦氏倒是个好合作对象。 但她可以与秦氏交好,因为刘玦是兄长,秦氏是嫂子,小姑子与秦子交好,这是亲情,然而合作做生意,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刘璇暗示过她,卫皇后对刘玦还算满意,若几个皇子争储,刘玦的胜算更大,但云朝可不想找死,现在就让人贴上冀王党的标签。 她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才成。 不过到时候,可以拉刘璇下水,分她一股,这位的腿,才是没有隐患的金大腿呢。 云朝笑道:“我想在京城开个酒楼,不过我也知道阿姐是个凡事不操心的,回头我找了妥当的人合作,分给阿姐一股,阿姐出点银子做成本就成,以后只管等着分银子就成了。放心,你妹妹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不敢说大赚,但妹妹却是可以保证,赚的银子足够你一年脂粉开销的。” 刘璇咳了一声,担忧道:“那个,琯哥儿呀,你不会是……对徐世子有什么怨气吧?” 京城的第一酒楼,可是越国公府的济沧楼,她想开酒楼,可不就有和徐苌楚打擂台的意思? 云朝白了她一眼:“我就是对徐世子有意见,我难不成还能对秦姐姐有意见?你可真能想,我是你妹妹!再则,我若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让我父王主动去越国公府谈退亲的事了。徐世子纵然不错,但我何至于把个老男人当宝?” 刘璇:……你家小十叔,貌似和人徐世子同年,徐世子是老男人,你小十叔又是什么? 刘璇懒得理她。转过话题道:“你舅舅舅母过些天便要回幽州了,等他们走了,你总不好继续住在辅国公府,回头还是搬回昭华殿吧,你不在宫里,我一个人怪无趣的。” 云朝可不想进宫,打个哈哈,便糊弄了过去。 两人正说话,三公主刘瑛听说云朝过来,也过来窜门,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云朝见天色不早,去了卫皇后那里辞行。 才一回辅国公府,宫里便送了给云朝的赏赐过来。 京城的豪门人眼里,这便是天启帝对的态度,以为是云朝退亲的事,天启帝在给最疼爱的侄女撑腰呢。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天启帝因为封地的事,让侄女吃了亏,在补偿侄女。至于退亲之事,徐苌楚虽好,还不至于让这位至尊觉得,他不能给侄女找个更好的夫婿,再加上侄女自己无所谓,所以天启帝根本就没把他侄女退亲的事,放在心上。 但越国公府里,却翻了天。 越国公府的继室夫人戚氏正和回来的越国公告状:“国公爷,这回怕是圣上也恼了咱们家呢,世子闹的这事儿,丢了咱们家的脸是小,只怕……您还是想个法子吧。” “出了什么事?”越国公徐荣皱眉道。老实说他对自己的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更疼爱继生所生的次子。而且长子有秦王府这门姻亲,将来越国公府便能得到秦王府的扶持,是以当初原配夫人还未去世时,给儿子定的这门亲事,他是相当满意的,哪怕戚氏在他面前念哪过很多次,说什么明珠郡主娇纵,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徐荣都未放在心上。 明珠郡主可是宗室女里的头一份,除了璇玑公主,别的公主都与她没法比,再有刘瑜这个兄长在,她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又如何?难道刘瑜将来对嫡亲的外甥会不看顾?秦王府的权势在,别说明珠郡主只是骄纵些,就是一无事处,这亲也做得。再说了,哪个贵女不骄纵? 从前越国公还当明珠是个没用的,结果出了荣国公府陈家二小子的事,徐荣反倒觉得,明珠郡主有勇有谋,她是天之骄女,要的,便是这份气度。霸道些又如何?真个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徐荣才失望。 第七百二十九章节 可惜,与秦王府的亲事出了问题,越国公徐荣不是不恼恨的。 好在秦王虽然出面退了这门亲事,但也说了,这事罪不在徐苌楚,不会因此阻了徐苌楚的前程,徐荣转而一想,与安宁侯府结亲也不错。那秦家姑娘虽非安宁侯的亲闺女,只是侄女,但听说秦家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十分宠爱,又是秦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听说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安宁侯哪怕为了秦老夫人和好听的名声,也会照看这个侄女。 安宁侯还是冀王的岳父,儿子和秦家姑娘成亲,若将来冀王登位,儿子就和未来天子是连襟了,听说冀王妃也很喜欢这位堂妹,如此儿子将来前程也差不了。 这亲事虽明面上和秦王府的亲事没法比,但里子却不差。 哪怕将来冀王不能继位,越国公府是开国公府,那秦氏又只是冀王妃的堂妹,也不怕继位的天子对越国公府如何,再则,今上正值盛年,几位皇子如今还看不出什么来,就算儿子如今娶了秦家姑娘,将来还有很多周旋的余地,越国公府也贴不上冀王党的标签。 他们是开国勋贵,又不是那些文臣。越国公府是世袭爵位,只要不谋反,这爵位可夺不走。 所以徐荣虽奇怪戚氏说的话,但也没当回事。 戚氏道:“您这才回来,怕还不知道呢,今天明珠郡主去了趟宫里,圣上转眼便有大笔的赏赐下来,可不就是给明珠郡主撑腰,妾身是怕,圣上恼了咱们家,这对国公爷您可不利。左右如今这样事退也退了,也是世子爷不争气,要我说,秦王府咱们可不能得罪,未儿和秦王的二女儿刘琬年纪相当,刘琬深得秦王的宠爱,您也知道,妾身与秦王妃关系不错,不如我去说一说,让未儿和刘琬定下亲事?” 徐荣倒是知道秦王对继妃崔氏极度宠爱,听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独孤家的危险,扶崔氏上位做了正室王妃。戚氏与崔氏交好,既说刘琬受秦王宠爱,这话徐荣是信的。 不过二儿子徐苌未的年纪还小,那刘琬也不过才十二岁,定亲的事情不急。 倒是天启帝赏赐明珠郡主,让徐荣有些头疼,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再则这两天天启帝对他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同,徐荣略放心,皱着眉头道:“未儿的亲事不急,先等这阵过去再说,急着定亲不妥,也叫人看了咱们家的笑话,你这会儿去说未儿的亲事,就是秦王妃愿意,刘瑜还在京里呢,秦王为了长子长女的面子,也不会同意的。如今倒是先把苌楚与秦家姑娘的亲事说定才好。这事儿不能拖,该有的态度,咱们得拿出来,咱们主动些,否则便是得罪安宁侯了。” 戚氏心里很为徐苌楚失了秦王府这门亲事高兴,那秦氏没了亲娘,听说她父亲和继母不喜,和无父无母也没甚区别,安宁侯不过是她的伯父罢了,哪里会真把一个侄女放在心上,真定了这门亲事才好呢,将来秦氏进门,又有毁了名声的事在前,她正好拿捏。 戚氏心里窃喜,面上却道:“那秦氏女如今坏了名声,说给咱们世子爷,可真是委屈了世子爷呢,妾身虽不是世子爷的亲娘,心里也为世子爷委屈的。要妾身说,这事咱们就不该急,合该让秦家主动上门才是。” 秦家主动上门来说亲事,她以后更好拿捏秦氏。 徐荣却道:“那事儿是意外,我打听了,秦姑娘是秦老夫人亲自教导的,什么名声不好的话,以后可不能说。传到安宁侯耳中,岂不成了结仇?这门亲事虽不比秦王府的亲事,但论起来也不差,安宁侯正得圣上重用。那秦姑娘又是冀王妃的堂妹,听说姐妹感情不错,有了这门亲事,将来……你打起精神来,把这门亲事给我办好了。我明儿亲自去趟安宁侯府见一见安宁侯,该操持的,你也先操持起来。” 戚氏纵有一万个不愿意,这会儿也只能佯装高兴的应了下来。 徐荣道:“苌楚回来没?回来了,让他过来见我一趟。” 此时的徐苌楚,却正在济沧楼的一处雅间里,与伍元说话呢。 伍元看着徐苌楚给他的一堆东西,犹豫道:“楚哥,这些也让我给明珠郡主送去?我,能说是你送的?” 徐苌楚摇头道:“你就说是我知道她在收罗这个,我留着没用,送她的就是了。也不过是几本孤本而已,咱们又不走科举,要这些也无大用处,留着徒有个附庸风雅的名声。至于这几道菜谱,你放心,既不是出自济沧楼,也不是越国公府的,是我打外头寻来的。” 伍元道:“如今你和明珠郡主退了亲,若是叫她知道,这些是楚哥你过我的手送的,郡主不会恼我吧?楚哥你可是不知道,郡主我是不敢得罪的,陈小二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我可不想自己也在床上躺两个月。” 徐苌楚大笑:“陈小二那小子,仗义着老国公爷的宠爱,平日里可没少做些不着调的事儿,咱们虽是勋贵子弟,平时张扬些没什么,但欺男霸女这种事,还是别做的好。纨绔也不该这样当。我倒觉得,他这顿打是合该。你放心,明珠不会因为退样的事,就恼了我。我这些也不是白送的,正有事想请你帮忙给我递话呢。你在那几个小子里,是个有成算的,要不我也不会找上你。” 伍元忙道:“什么事?” 徐苌楚道:“你帮我给明珠递个话,就说我想与她合开酒楼。当然,我也不白让你跑银,如果她同意,这酒楼,我给你一成股,如何?” 伍元听了,却吃了一惊:“这,,且先不说您与郡主退了亲,她未必愿意与你开什么酒楼,只说,济沧楼可是京城第一酒楼,楚哥你何必再开什么酒楼,那不是抢自己家生意么?再则,就是要开酒楼,也不必找郡主合作吧?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就是找,也该找瑜大哥不是?” 第七百三十章节 徐苌楚摇头:“瑜大哥怎会把精力放在庶务上。你是个聪明的,就没想过,我为何找明珠合作开酒楼?你总不至于以为我是想借秦王府的势吧?” “难道不是?” 徐苌楚笑道:“咱们几家在京城,本就是顶级的权贵,不过是开个酒楼,何需去借秦王府的势?我看中的,是明珠妹妹聚财的能力。论这个,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没法和她比。” 伍元惊道:“楚哥何出此言,我是知道郡主厉害,但那也只是她的箭术和脾气,至于你说的聚财之能,我当真是没看出来。” 徐长楚道:“你只管相信我的话就是了。以后千万要与明珠交好,往后你就知道好处了。你别瞧她脾气不好,其实并非如此,且她是个重情的,若你当真与她有了交情,将来亏不了。但看她如何待燕家人的,你就知道了。” 这话伍元倒是信,燕老太爷不过是她的老师,她便肯为燕家公子出头,不惜得罪了荣国公那老狐狸。 伍元道:“说起来我原还奇怪,郡主何以那般为燕家人出头呢。不过,当真要去与郡主说,是你想和她合开酒楼的?你们才退亲,这……” 徐苌楚笑道:“你不用担心,虽我和她原有婚约,但我从来只当她妹妹看的,这亲事本是先母定下的,她年纪小,哪里会把亲事放在心上,且这退亲又是事出有因,明珠妹妹面上骄纵,其实是个胸有丘壑的,她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何况退亲也是事出有因,又是秦王出面主动退的亲事,也没让她损了面子,她不会恼我。再则亲事是私事,和开酒楼是两回事,你只管去说,她不会因这个就恼你的。” 伍元这才答应下来。 他是个缺银子的,如今年纪大了,只家里给的份例银子,能做什么?除了例银,他虽可在公帐上支银子,但一个月却不能超过一百两,一月一百两的开支,对寻常百姓是巨款,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甚至都不够去听回小曲喝回小酒的。能赚银子,他当然高兴。 再则他年纪渐长,他又不是家中嫡长,不能承爵,也该为他自己打算起来了。银子这东西,是万万不能少的。 且他也相信徐苌楚的能力。要说这些勋贵子弟中,他最佩服的,除了刘瑜,也就是徐苌楚了。 第二天伍元便把自己收罗的孤本和菜谱,加上徐苌楚给他的,亲自送去了辅国公府。 云朝很是惊讶:“元大哥,不是说好了,只五本孤本五道菜谱么?您怎送了十多本孤本,十道菜谱来?” 伍元笑道:“不敢瞒郡主,这其中五本孤本和五道菜谱,是我该送给郡主的,余下的,都是越国公徐世子托我给郡主送来的。” 云朝挑眉,她可不觉得,这是徐苌楚因为退亲的事,给她的赔礼,原本退亲就是两下里商量好的事儿,秦姐姐不过是正好撞上,现成的好借口罢了。她又不会因为这个生气,谈不上赔礼。那就是有事相求。 云朝道:“徐大哥是有事,想请我帮忙吧?” 伍元讶然,他没想到,云朝根本没往退亲的事上想,而是直接切中了要害。 伍元笑道:“郡主果然聪慧。确实是有事相商。” 云朝笑道:“元大哥叫我明珠就好。有什么事,元大哥你直接说吧。我看我能不能帮忙,若能,必不推辞。” 伍元见她这般直爽,也便开门见山道:“楚哥让我给明珠妹妹带话,他想与明珠妹妹合作开间酒楼,条件明珠妹妹定,不知明珠妹妹,是否有这意向。” 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她舍不得京城这有利的条件,正想开酒楼呢。舅家的人在幽州指望不上,燕家的人没有足够的后台,在京城也站不住脚,自家兄长不可能把心思放在庶务上,光凭下面的人,也不成,京城不是别处。至于几位皇子,她是不想沾的。原本就想拉几个公侯小子下水呢,但她认识的那几个,年纪又不足以成事,正寻思着呢,不想徐苌楚倒主动提了出来。 这家伙还真是个厉害的,知道找她合作。 也是,徐苌楚既然去过盱城县,对她又不可能不关注,自然清楚她的底细,知道她是个能赚银子的。找上她,就不奇怪了。 云朝爽快的点了头:“这却是巧了,我也正寻思着开酒楼的事儿呢。你去给徐大哥回句话,这事,我应下来了。但,酒楼的事,规矩我定,如何经营,也是我定。管理的由他来负责,但必须按昭我的意思来办。他若能答应下来,具体的事,让他得闲,约个时间,咱们再商谈。” 伍元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有些出乎意料,虽然心里奇怪真被徐苌楚说中,郡主竟然真的不在意两家退样的事,但以他的精明,自然不会开口去问。便笑着告辞,去答复徐苌楚了。 徐苌楚随即便让人给云朝送了信,约了第二天在济沧楼见面,同去的,还有伍元与蓝玉几个小子。这也是为了避免两人见面万一传了出去,让人说嘴。另外,让这几个小子去,也是徐苌楚有别的考虑。 刚好第二天刘璇又出宫来寻云朝,云朝干脆拉上刘璇一道去了济沧楼。 两下里相见,云朝因有事要与徐苌楚谈,两人便去了隔间里,由伍元和刘璇陪着,一道说事。 云朝道:“不瞒徐大哥,我也正想着在京城开一家酒楼呢。但济沧楼原就是你家的,抢你自家的生意倒不好了。所以我有两个方案,回头我把计划写出来,徐大哥自己来定,用哪个方案比较好。但我先把话说清楚,我不管酒楼的事,只出规划方案,酒楼也由我来设计装修的图纸,一切规矩我来定,你只需要按我的方案执行就成,当然,这规矩,咱们可以商议着来,但定下来了,就必须严格执行。你以为如何?” 徐苌楚想都未想,便答应下来。 云朝又道:“不知这酒楼的股份,徐大哥想怎么分?” 第七百三十一章节 徐苌楚默了一下,他既把伍元拉过来,当然不可能让伍元白跑腿。这些京城顶级权贵家的公子哥儿,别看都只是家中的次子幼子,并不能承爵,可大齐开国也不过一二十年,这些人,将来的前程都不会差。 徐苌楚很清楚,与他们交好,将来便多了一份助力。伍元是这几个小子里最精明有谋算的一个,平时与他关系也不错。而且,很多事情,他不方便出面,还指着伍元给他出力呢。 徐苌楚笑道:“明珠妹妹是有什么想法?” 云朝道:“我要三成股,阿姐也要一成。但我先声明,我没银子,本金我不出,只管出主意,拿图纸,定规矩,出菜谱,我阿姐可以出一成的本金。你们不必以为我空手套白狼,放心,我拿出来的东西,定叫你们赚银子,不会让你们觉得那三成股,是白给我的就是了。再则,我可以提供别家没有的食材。我这人既出手,就不会毁钱,我保证新酒楼在京城必是独一份。” 徐苌楚看中的,本来就是她的谋划,本金原就没指望她。而且他也清楚,云朝虽有封地的收入,可封地的收入如今在刘瑜手上握着,云朝能动用的现金有限。 而卖刘璇一个面子,好处也不会少。 因此很痛快的点了头:“好。明珠妹妹三成股,公主一成股。我占四成,如何?余下两成,伍元一成,另一成,阿元,你回头看看,可以给谁。” 伍元本来以为自己跑个腿便成了,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儿。若是别人的生意,说给他一成,他倒不放在眼中,但徐苌楚是谁?他郑重其事的找明珠谈生意的事,伍元可不至于傻到以为徐苌楚是闲着没事干。而且若不是赚钱的生意,何至于连刘璇都给拉进去? 刘璇是谁?给她一成股,看着不多,但这一成股,明珠和徐苌楚既然能开得出口,就证明这一成股的营利,也绝不会少。 伍元忙道:“好,我占一成。另外一成,回头我问问那几个小子谁兴趣。若是没有,我也吃下就是了。只是,楚哥,你也知道我手头没多少银子,不知道一成股需要的本金有多少?” 徐苌楚笑道:“本金需要多少,暂时还不能定,得要明珠妹妹拿出方案来,咱们合计一下,核算过才能定。不过银子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你若手头紧,找我就是了。” 云朝点头:“我这几天有事要忙,方案,半个月后给徐大哥,如何?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就剩落笔润色的事了。但毕竟是我的初步计划,还有许多不到的地方需要与徐大哥和元大哥商议呢,之所以说是半个月后给,是因为我这几天真有事需要忙,一时顾不上。” 几人对此都没意见,这事儿,也不是急在一时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刘璇才道:“琯哥儿,你这会儿与徐世子做生意,不大好吧?还有,他为何非得找你合作生意的事儿?要我说,你费这心做甚?你又不缺银子花用。” 云朝道:“阿姐放心,徐世子还真只是单纯找我做生意的,并无别的意思,你不用多想。至于他为何找我,当然是因为看中我赚钱的手段了,这是双赢的合作,我吃不了亏的。再则,我就是出主意罢了,又不需我出本金,何乐而不为?你出一成本金也不是出不起,我定会让阿姐赚足银子的。我想做生意,却不是是因为喜欢银子,我喜欢的,是赚银子的过程。” 刘璇懒得说她,便不再多言,至于让她占一成股,出点本金的事,刘璇倒无所谓,她是卫皇后惟一的女儿,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全当拿点银子出来哄云朝高兴了。 两人才一回辅国公府,就听说齐王府的淮阳郡主正在等云朝呢。 云朝忙与刘璇回了自己的院里,只打发翡翠去冯氏那里说了一声她回来的事儿。 见到淮阳,就见淮阳一脸的怒容:“明珠,你的心可真大,这会儿还有兴趣出去玩呢,你可知道现在外头的人都说你什么?我听了差点儿气死,这才过来找你的。” 刘璇惊讶道:“外头说琯哥儿什么?我们怎未听到?” 云朝笑道:“管别人说我什么做甚?难不成因为他们说我不好,我便吃不下睡不好?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爱说便叫他们说就是了。便是说我再不好,皇伯父还能夺了我的封号不成?再怎样,我也是大齐的明珠郡主,走出去,谅也没人敢不敬我,更无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 如今天启帝正因为她主动提出换封地的事,还有她关心农耕的事儿,觉得她这个侄女千好万好呢,若是外头传出关于她的流言,万一引起天启帝的不满,倒霉的可不是她。 所以云朝不但不生气,还觉得有人找死,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淮阳跺脚道:“你们可真是心大,知道外头都说明珠妹妹什么?说明珠妹妹到底是个没娘的,说她没有教养,心思恶毒,徐世子就是因为看不上她,怕娶了她这个恶妇,将来毁了越国公府,所以才借机与秦家姑娘撕扯,借故毁了这门亲事呢。又说秦王伯伯之所以去退亲,也是……也是因为惭愧明珠妹妹不好,自知明珠妹妹配不上徐世子。又说……” “说什么?”云朝道。 淮阳一咬牙,干脆全说了:“说,说明珠妹妹之前两年未出现,并非是在宫里养病,其实是叫人拐卖了,流落到了不干净的地方,徐世子是因为这个,才嫌弃明珠妹妹的。” 这话竟然也有人敢传。云朝还未生气,刘璇已气的脸都红了。 刘璇一巴掌拍到桌了:“岂有此理,这样的话竟然也有人敢说,真当琯哥儿没人撑腰!若叫查出来谁传的这话,灭他满门都是轻的。琯哥儿别怕,不会叫你吃这样的亏,我这就回宫里与母后说去。” 云朝也冷了脸,别的她可以不计较,但事关自己的清白,却不能忍。(谢谢朝云,雪舞红枫两位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月票和推荐票。) 第七百三十二章节 只是她到底冷静,安慰刘璇道:“阿姐也别气,没得自己乱了阵脚,还让人误会,流言这种事情,越理会,传的越快,倒不如冷着。若巴巴去解释,反倒着了人家的算计。这事儿先别声张,且着人去查,看到底哪里传出来的话,查清楚了再作理会。” 说到这里,云朝眸中寒光一闪,气势徒然凌厉,沉声道:“不过,若叫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毁我清誉,我必让他后悔今日所为。人不犯我,我不犯我,人若犯我……” 云朝没有再说下去,但身上的凌厉让从未见她发过火的淮阳心中一寒。 倒是刘璇见过她当街打人的样子,虽也被她身上徒然暴发的凌厉给震了一下,却道:“好,我听你的,我们这样的身份,竟然也有人敢私下里乱嚼舌根,当真是不怕死!等查出来是谁散布的,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云朝计上心来,对刘璇道:“这事儿,阿姐先别与皇伯娘说,便是皇伯父那里,也先别吱声。” 刘璇忙道:“这是为何?” 云朝一笑:“我自有计较,阿姐觉得,我是那等会白白叫人欺负的人?” 只可惜那笑未达眼底,反让刘璇和淮阳两人,平白觉得多了三分森然之意。刘璇想到陈家二小子那回的惨状,不免为那背后散布流言的人默衰了一下。 那些人莫不是还以为,琯哥儿还是当年那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小可怜?却不知,她如今早就有了大齐明珠真正该有的手段和气势了。 刘璇点头,淮阳却担心道:“这事不和长辈们说,万一要是继续传下去,真坏了明珠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淮阳如此为自己作想,云朝心中还是很感激的,便安慰道:“淮阳不必为我担忧,名声这东西,于寻常闺阁女子,一旦坏了,或许致命。可我们是皇室贵女,好名声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难不成,被人背后传几句话,还不活了?可我也不能叫人冤枉了,说咱们不好,这是冒犯皇室尊严。这却是万万不能忍的。放心吧,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她若事事依赖别人出面解决,在这上京城,永远都无她真正的立足之地。 淮阳见她虽气极,却并不因被人冤枉而伤心,这才不说什么。 送走刘璇和淮阳,云朝叫了翡翠过来,把淮阳说的事,对翡翠说了一下:“……我无人可用,你去秦王府,把这事与阿兄说一声,让他查一下。若有结果,让他先别管,打发人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有计较。” 翡翠听了她的话,气的脸色发白:“当真该死。郡主放心,我这就去找将军。若查出来,甭管是谁,要叫我说,直接处死才好!” 等翡翠去了秦王府,云朝才进了屋里,坐在那里沉思。 她在燕家待了那么久,原本不过是想做个快乐的地主婆罢了。可她身份特别,虽知道日子不大可能清净,但她总以为,真进了京,所要面对的,也不过就是想害死她的瞿氏罢了。她小小年纪,能犯得着谁?瞿氏害她,左右也不过是因为利益的问题。别人谁有那闲劲儿和她过不去? 可当她真正到了京城才知道,她想的太天真了。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人坐在什么位置上,便会遇到这个位置该遇上的问题,同样的,什么样的地位,也决定了你身处的,会是什么样的环境。 她是天启帝和卫皇后最宠的王府嫡女,是独孤家的外甥女,是刘瑜的妹妹,她是大齐独一无二的明珠郡主,表面上风光无限,皇室女里,除了刘璇这个惟一的嫡公主外,无人可及。 但同样的,她的几重身份,早注定了她不可能真的顺风顺水。 恢复这尊荣的身份,也意味着,她需要承担这身份所面对的一切问题。 老实说她想过一切,惟独没想到自己会遇上闺誉的问题。 因为太过卑劣无耻,完全超出了她的道德底线,所以她除了愤怒惊讶外,还觉得可笑之极!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太恶心! 她原本以为借题发挥一下,收拾了一回撞上枪口的荣国公府的小公子,好歹让那些对她有别样心思的人收敛点儿。没想到,人家从来没想过和你玩明的,你来阳谋,人家可以玩阴谋。 云朝眯了眯眼,不管这事儿是谁传出来的,她都绝对会让对方这辈子都后悔惹了她! 不过,云朝觉得刘瑜那边,大概不会太快查出来,毕竟流言这种事情,想要找出源头,抽丝剥茧,需要的是时间。 怎么反击处罚,得要看查出来的结果。 但云朝觉得,她倒可以利用这件事,给自己弄点好处才行。 云朝转身去寻了冯氏,因听说她要的制酒用的工具送到了。需要蒸酒的原酒,也早让人备了些。正好可以用这几天,先把酒的事情给解决了。 云朝见过冯氏,因冯氏和杨氏都正忙着离京的事,云朝并未提起关于她的流言,只问了蒸溜工具,冯氏笑道:“让管事给你收好了,若要,便让人送你院里去。” 云朝道:“好,八舅母您先忙着,我去看看那些东西去。” 云朝回了院里,不过片刻,管事便把她要的工具送了过来,云朝又让白脂去搬了十坛子酒来。 好在她住的院子因离正院略远,本就是有小厨房的,因她要制酒,已让人把小厨房收拾好了,柴火也备的足,倒够她折腾的。 云朝是个心急的,等白脂着人搬了酒来,云朝便让人生了火,开始试验做烈酒。 因是试验,她也不舍得用好酒,试验用的,都是外头买的平常的酒,这样,哪怕多失败和次,也不至于浪费。 正在兴头上,晚膳都是在自己住的院里草草对付的。制烈酒这种事情,虽是试验,她并不敢保证成功,但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到底在捣鼓什么,因此在小厨房里帮忙的,只有白脂和翡翠、墨璞,她连兰芝四个宫女,都未让她们参与。她最信任的人是翡翠和白脂,甚至墨璞,都隔了一层。 第七百三十三章节 墨璞是舅舅给的人,她也知道暗卫身份特殊,且她问了翡翠,也知道墨璞的身手虽然比翡翠和白脂要差些,但在暗卫中,也算得上中等的了。而且墨璞擅长的并非打斗,而她的轻功,这样的人,培养出来本来就是有特殊用途的。 云朝知道这些后,原本还有些奇怪,八舅舅为什么把这样的人才给她呢。她当然也知道培养一个暗卫,所需要的成本,但人既然给了她,云朝肯定是要她的身契约才能放心的。 毕竟墨璞和翡翠白脂不同。翡翠白脂本就出自秦王府,是自己家培养出来的暗卫,她原就是她们的主人。可墨璞却是出自独孤家,到底隔了一层。但墨璞是保护她安全的人,把命交到她的手上,没有全然的信任,人,云朝是不敢用的。 所以这几天,因舅舅舅母要回幽州,云朝正想着如何开口,问八舅舅独孤沥要墨璞的身契呢。只可惜,墨璞的身契,大概要等独孤沥回幽州后,才能让人给她送来了。 至于兰芝、兰草、兰巧和兰香四个宫女,她会用,但却无法信任。信任也是需要时间的。再则,宫女和寻常的丫鬟不一样,她们是良民的身份,在宫中不过是服役。不是她想要身契就成的。 倒是如意姑姑,因是打小就服侍她的,又是卫皇后的人,反更可信些。当然,这也不过是因为,她和卫皇后现在没有利益冲突,而卫皇后对她的疼爱,至少现在确实是不假的,所以她才愿意信任。 以前在燕家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京城,云朝才体会到,身边有几个自己得用的人的重要性。 她现在所有的人,几乎全是别人给的。云朝一笑,看样子,还是得要自己培养些可以信任的人才行啊。 云朝闷在院子里忙了两天,连舅舅舅母那边,也只打发了人去说她在忙,晨昏请安都省了。 她原以为流言的事情,要过几天才能有结果的,不想第二天晚上,刘瑜那边就派了人过来,给她送了刘瑜的信。 云朝看了信,让来人给刘瑜代话,只说这事儿过两天再说,她会亲自处理,让刘瑜先别管,若有需要,她自己会与刘瑜提。打发了刘瑜的人,云朝便让白脂把刘瑜的信收了起来,继续一头钻进了小厨房里。 翡翠道:“将军查出来,和哪几家有关了么?” 云朝一边忙着,一边道:“先不说这个,我心里有数。” 翡翠知道云朝是个有成算的,便未再多问。 云朝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蒸出了第一壶烈酒出来。她不太懂品酒,便让白脂给独孤沥和独孤滛先送了过去。又命人去冯氏那里要了几坛子好酒来,继续试验用好酒蒸溜后,品质与之前做出来的,会有什么差别。 白脂和翡翠墨璞跟着她在厨房里忙活了几天,也知道如何做了,云朝便留了白脂和墨璞在厨房里忙,却把翡翠叫了过去。 云朝让翡翠给她研墨铺纸,提笔写了封信,待墨迹干了后装封,对翡翠道:“你把这封信给赵王伯伯送去。” 翡翠挑眉:“流言的事,和赵王府的有人关?” 云朝道:“赵王府董侧妃所生的女儿,广平县主。你和赵王伯伯说,两日内,我要看到结果。” 翡翠道:“郡主,这事儿,是不是该和赵王妃商议比较好?” 云朝眸光冷肃,翡翠一禀,就听云朝道:“我不是要商议,是要赵王伯伯的处罚结果。” “郡主,听说那董侧妃十分受宠,广平县主很得赵王喜欢,一出生就请封了县主,这事,我怕只郡主的信是不成的,要不让将军出面?” 云朝摇头:“我不可能一辈子指望哥哥。这也是我不找赵王妃,而直接找赵王的原因,我不亲自上门,已是给了赵王面子,他若不觉得这是我给他的面子,那便另说。你只需要告诉他,两天之内,我要结果就可以了。多的不必说。” 翡翠点头。又问:“还有其它家吗?” 云朝冷笑道:“自然有的,否则这流言,又怎么传得起来?总需要人传不是?” “有哪几家?郡主想怎样处置?” 云朝眯了眯眼,淡然道:“赵王是我嫡亲的伯父,我自是要敬着他,先礼后兵的。至于其它几家,,他们还不值得我给他们留脸面。你先去趟赵王府,明天再随我去其它几家走一趟。” “郡主亲自去?没得给他们脸面呢。” 云朝笑道:“打人打脸,总要亲手打才爽快舒畅。我这两年未在京城露过面了,总得让人见一见不是?” 威,是要自己去立的。虽然丢份。可她现在只能如此。立了威,才能有威,有了威,将来别人再想招惹她,才会惦量。 总有个过程! 既敢出手毁我的闺誉,便要忍受我的跋扈暴虐。 相比闺誉清白,跋扈暴虐总要好听些呢,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谁让她宁愿跋扈,也不愿意叫人毁了自己的清白呢。 敢说她流落青楼,成了妓子,就要承担她的怒火! 云朝没想的是,除了刘琼的外祖欧阳家,竟然连赵王府的广平,她嫡亲的堂姐妹,都扯进去了。 另外,竟还有荣国公府,越国公府,永春侯府虞家的事。 因为刘琬和刘琼的原因,她的人打过欧阳家的小子,欧阳家的人传她的流言,她能理解。 荣国公府因为她打惨了陈小二那孙子,她也能理解。 越国公府的继室戚氏因和瞿氏交好,偏自己的亲娘和越国公先国公夫人交好,戚氏的女儿不待见她,她也能理解,可那永春侯府虞家的人也凑这个热闹,算怎么回事? 至于她的堂姐广平县主,云朝冷笑,又是为的什么?脑子进水还是得了失心疯?她姓的也是刘,难不成自己这个堂堂皇家贵女成了妓子,同样的皇室贵女,广平县主就有荣光了?这样的蠢货,云朝是真不知道,她这十几年,是不是吃的猪脑长大的。 翡翠去送了信,好在赵王府离辅国公府不远,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给云朝回了话。 第七百三十四章节 “郡主,我瞧着赵王似是不信,说是要先查一下。”翡翠气道。 云朝不以为意。 她给了赵王处置广平县主的机会,当然,如果赵王自己不要这个机会,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赵王自己处罚了,她可以当这件事过去。如果赵王舍不得,她必会让广平这个县主封号成为广平县主刘珊的往事。 “没事,他信则好,不信,那就不信吧。” 第二天一早,云朝用了早膳,便让如意把她的郡主朝服找了出来,然后便在四个宫女的打扮下,按品大妆,而外头,早按她昨日的吩咐,从秦王府里,调来了她郡主的仪驾。 冯氏那边一听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云朝还未出自己的院子呢,冯氏便急急赶了过来:“明珠,你,怎突然穿郡主朝服?这般大妆,是要去哪儿?我听说外头你的郡主仪驾都摆出来了?出了什么事?” 云朝一身郡主朝服,如烈焰便美丽灼人,原本巧笑倩兮的脸,沉凝肃然,那一派皇家气度,连冯氏这样的正三品诰命夫人瞧了,都不禁心中一凛。语气虽急,却不自觉的,比往日里少了几份亲昵,而多了郑重。 云朝却是粲然一笑,让冯氏恍了眼。 就听云朝道:“去拜见一下越国公府人,宁国公夫人,永春侯夫人,得去三家呢,所以午膳怕是没法赶回来陪舅母一道用了。”至于欧阳修媛的娘家,刘琼的外家,还没资格让她亲自登门。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突然要去拜见这几位公侯府上的当家夫人?再则你这刚和越国公府退了亲事,你一个小姑娘家,没有长辈陪同,如何好上门?” 云朝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倒让冯氏觉得身上有些泛冷,心下纳罕,莫不是这一早上天气冷?平时多甜的小丫头,总不会是因她的笑,自己才觉得冷的吧? 就听云朝笑回道:“就因为我小姑娘家的,没个长辈陪着,不好出门,所以才穿了郡主服的啊。如此,我是君,她们是臣,也就没什么合理不合理的说法了。” 冯氏还是一头雾水,但见云朝的脸冷了下来,她竟不敢多问,眼睁睁的看着云朝出了门。实在是云朝那句“我是君,她们是臣”让她身上的冷意更甚至,竟怔愣住在那里。 等云朝出了门,冯氏一想,便知道这里头有事,知道这丫头别看平时甜美乖巧,性子上来是没人拦得住的,但看她打断了宁国公孙子的胳膊,又和圣上叫板的那份狠劲,这会儿她这个舅母,也是拦不住她的。 冯氏索性返身进了院里,因如意姑姑跟着云朝去了,冯氏只能找屋留在屋里的兰香和兰巧过来问话:“明珠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去那几家做甚?” 提起这个,兰香和兰巧也是气的不轻,回道:“回舅夫人的话,郡主这是去那几家讨说法呢。舅夫人这一向忙着,大概是未听到外头的话,如今正传着咱们郡主前两年流落到外头,进了青楼的话呢。郡主如何不气?” 冯氏听了,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不说,反倒瞒着我?再怎样,我们如今还在京里呢,难不成她没了娘,我们这娘舅还不能为她出头?便是再忙,这么大的事,咱们也没有不为郡主作主的道理。快,去拦着郡主,待我回去换身出门的衣裳,我与她一起去。” 兰巧忙拦了:“舅夫人,这事儿是将军查出来的,郡主连将军要出面且拦了呢。郡主说了,她自己处理。群主是君,他们是臣,郡主自个人处理得了。舅夫人若跟着去,反倒不便了。” 冯氏一想,还真是,那丫头惯是个主意正的,难怪穿了郡主服出门,这就不是上门去讲道理的样子,只拿她的身份压着,那几家怕就吃不消了,何况这丫头又是那么个脾性。尚若这几家不拿出态度来任她打罚,真闹起来,惊动了宫里,这样的流言,但凡牵进去的人,怕也只能是个死。 倒是郡主自己上门去要说法,反是轻的了。不怕这几家人不服这个软。 不过,冯氏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先让郡主上门去打回脸,回头她这个做长辈的再出手。 她倒要看看,独孤家的外甥女,到底谁真的敢欺负了还不认这个帐! 冯氏发了狠:“你说的是,让她去!闹破了天,便是宫里不管,且还有我们呢。” 兰巧气道:“这几家还罢了,最可气的,是赵王府的广平县主,咱们郡主嫡亲的堂姐妹,竟然也在外头说郡主那些不堪的话,这才叫人冷齿。” 那几家郡主去闹一场也就罢了。可赵王府却不一样。说到底,那几家公侯,是臣,郡主真发狠,拿出为君者的态度,他们也只能忍着。可赵王府不一样。赵王也是皇家人,郡主的身份便没用。且赵王还是郡主的嫡亲伯父,是长辈。 若是郡主那脾气上来,一样打上门去,却是不妥,冯氏急道:“郡主可说了要去赵王府?” 兰巧回道:“舅夫人不用担心,咱们郡主不是那莽撞的人,赵王殿下那里,郡主昨儿让翡翠送了信去,听翡翠说,郡主直接找的赵王殿下,而不是赵王妃,郡主说是等着赵王殿下,如何处罚广平县主,两天之内,给她回个准话呢。” 这是要往大里闹的意思? 冯氏出身北地望族,正经的正三品诰命夫人,底气有,性格亦是钢性的,倒赞许云朝的气性。别的小亏,偶尔吃一回,那是她心脑宽广。可传出流落到青楼做了妓子的话,别说赵王是个郡王,他就是亲王亦不成!天下就没有自家姐妹败坏自家姐妹名声的道理。往严重里说,夺了广平县主的封号都是轻的,除出宗室也是她合该! 冯氏点头:“郡主处置的好。也罢,我先回去,待郡主回来再说。少不得,我也得递名贴进宫,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了!” 却说云朝的仪驾,头一个去的,便是越国公府。 第七百三十五章节 到了越国公府的大门前,浩荡的仪驾方停了下来,翡翠拿了明珠郡主的名贴去叩门。戚氏听说明珠郡主上门拜访,吓了一跳。 难不成是因为退亲的事打上门来的?再听说云朝摆的是明珠郡主的仪仗,戚氏脸上的血色顿时退尽。 听说那丫头十分狠毒,这若真是来闹事的,可如何是好?寻常还罢了,怎么说,自己也是长辈呢,可她刻意穿了郡主朝服,按品大妆,若是存心过来闹事,岂不是要给自己没脸?她是超品的郡主,自己虽是国公夫人,但说到底,郡主是君,自己可是臣。给自己脸面,才有脸面呢,这般摆明了不给脸面的,如何是好? “这,,郡主真的摆了郡主仪驾上门的?这会儿国公爷可不在,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戚氏喃喃道。 还是身边的嬷嬷是经过事的,忙道:“夫人且别急,怎么说,您也是一品的国公夫人,还怕了个后辈不成?再是郡主,也得讲理不是?那亲事可是秦王亲自上门退的,虽说是世子爷不争气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但您可不他亲娘,也怨不着您不是?再说了,便是郡主,也得要名声吧?这般来闹,是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她嫁不出去?就算闹,丢的也是她自个儿的脸。秦王府不怕她出来丢人,您怕什么?” 戚氏刚才也是突然间转不过弯来,听身边的嬷嬷这么一分析,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左右自己也顶多是费些口舌罢了,她不信自己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夫人,还怕一个黄毛丫头!那死丫头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夫婿被人给抢了似的。这般丢人,果然是个有娘养没娘教的。 戚氏舜间镇定下来,道:“她既来,请她进来就是了。” 那嬷嬷倒不是个糊涂的,听了戚氏的吩咐,道:“既摆了郡主仪仗,这如何请进来?要不,就开了仪门?” 戚氏想了想,虽然不甘愿为个黄毛丫头开仪门迎接,但让走边门,也不是那么回事,便点头道:“嬷嬷是我身边最体面的,便帮我跑一趟,请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那嬷嬷忙应了下来,自去仪门迎人。 不想开了仪门,道是国公夫人有请,马车里端坐的郡主未说话,刚递贴子的丫鬟却冷声道:“国公府好大的架子,我们郡主亲临,府上主人非便不出来迎接,竟还只开仪门就想请我们郡主进府,如此不敬皇家,可知罪!来人,给我砸了国公府的大门!” 正安然的坐在马车里的云朝,听了翡翠这霸气侧漏的话,觉得很有气势,毫不吝啬的给点了三十二个赞。 她这里正点赞呢,来迎接云朝的嬷嬷,和国公府的门房,却是吓的腿软。 越国公府可是开国四公之一,天启帝还活着呢,开国这才一二十年,竟然就有人敢上门要砸国公府的大门!就是皇子,也没这样横的啊! 来迎接的嬷嬷傻在那里,门房虽腿软,也知道今天不能真让人把门砸了,否则这砸门的倒霉不倒霉他不知道,但他肯定先得被国公爷给打死! 这会儿也来不及去请示国公夫人了,门房十分识时务的道:“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小的这就开大门迎接郡主大驾!来人,快开门。” 待到大门徐徐打开,那嬷嬷才回过神来,这会儿不敢托大了,十分恭敬的上门曲膝行礼,道:“奴婢恭迎郡主。” 翡翠几人回到马车边上,垂手不语,车里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你们国公府果然金贵,奴婢的膝盖都是硬的。怎么,本宫竟不配你们国公夫人亲迎?又或者,贵国上是奴婢当家?既如此,便不劳你们国公夫人了。你们国公夫人身娇肉贵,本宫不敢劳烦,本宫此来,倒也不为别的事,把府上的三小姐徐娇蓉,给本宫请过来吧。” 嬷嬷听了,哪里还敢在边上站着,连着门房的人,在云朝的马车前,跪了一片。 那嬷嬷颤声回道:“是奴婢该死,未把话传明白了,夫人……夫人她身体不适,实在不是有意怠慢郡主。奴婢这就去传话,万望郡主歇怒。” 云朝隔着马车帘子,沉声道:“本宫的话,你们未听到吗?既是你们国公夫人不适,那就老实在床上躺着。别告诉本宫,府上的三小姐徐娇蓉也下不了床。若果真也下不了床,那她这辈子,便别下床了!若是她还能动,就让她走过来。若不能动,抬,也得抬来。本宫没兴趣,再踏上你们国公府的贵地!” 那嬷嬷此时早就吓的瘫软在地上,抖了半响,才拼了命凑出几句话来:“郡主歇怒,郡主歇怒。奴婢这就去请三小姐。” 云朝听了,便再未出声。 那嬷嬷在地上爬了半响,只觉得全身都是软的,实在是刚才马车里那位郡主的声音,透着的冷森,连她这样积年的老嬷嬷,都觉得胆寒。 不是说明珠郡主才十二岁么?人都未见着,只听声音,怎就让人胆颤心惊? 好在门房见她爬了几下,也起不了身,晓得她和自己一下吓着了,忙强撑着起身,把嬷嬷扶了起来,叫了个小子,架着那嬷嬷去了内院。 戚氏一听郡主竟然是来找徐娇蓉的,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又听说郡主在大门外发了狠话,哪里敢让她等,便道:“快,着人去请三小姐去。嬷嬷,赶紧给我换了衣裳,我也去。” 那嬷嬷忙拦了:“郡主说,只请三小姐去呢,夫人啊,这会儿您可千万别出去了,奴婢说了您身体不适合不能出门,这要是去,岂不坐实了咱们对郡主不敬?虽原也不敬了,好歹有个借口,您这一去,连借口也没了啊。” 戚氏一听,抓着嬷嬷的手道:“这可如何是好?真的让阿蓉去见她?我可不放心!” 嬷嬷咬牙道:“奴婢陪着三小姐去,郡主再娇横,难不成还真能对三小姐如何?咱们这一条街,住的可都是公侯人家,郡主也不敢太过份的。” 第七百三十六章节 徐娇蓉到了戚氏所居的正院里时,听说是明珠郡主要见她,一脸的不屑:“娘,那个贱丫头要见我,我可是国公府的小姐,怎能去见?若让她带坏了我的名声,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这话听得戚氏和嬷嬷两人都很是莫名,戚氏道:“蓉儿,这话怎么说?那可是圣上和皇后最宠的郡主,虽然听说脾气恶毒,但也只是见一面,哪里就坏了你的名声?娘这还奇怪呢,郡主为什么突然要见你?你快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娘不知道的事儿?” 徐娇蓉惊讶道:“娘,你不知道?如今外头正传着呢,说是那贱丫头,之前两年并不是在宫里养病,而是被拐了,听说是卖到了青楼,年前才被找回来的。她再是郡主,也做过妓子,要说圣上和皇后娘娘也不知怎想的,一个在青楼做过妓子的人,竟然还不夺了她的封号,真正把天家的脸都丢尽了。” 戚氏听的脸都白了,忙道:“你快住口!这话也是能说的?你赶紧告诉娘,这些话你都是哪里听来的?你有没有对别人说过?” 徐娇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撇了撇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外头都这么说。反正我不去见,没得让人说我和这样低贱的人交往。娘,你赶紧打发她走吧,这种人,如何能让她上咱们家的门?” 戚氏听了,心里发慌,看向嬷嬷道:“你说,郡主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蓉儿的吧?这……不行,不能让蓉儿去见她。” 正说着呢,外面的丫鬟禀道:“夫人,夫人,前头传话过来,说是明珠郡主让三小姐赶紧去呢,若是再不去,便要砸了咱们家的大门,再让护卫亲自过来拿人呢。” 戚氏听的眼前发黑,差点昏过去,她这会儿已经确认了,定是自己女儿在外头,也说了这样的话惹怒了郡主。 这话是能传的?若是叫皇后娘娘听到,她的女儿也活不成了。 戚氏想着对策,这会儿肯定是不能让女儿出去的,若真是因为这个,明珠郡主就是打杀了自己女儿,国公府也绝不敢吱声。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不能让她去送死。 哪晓得戚氏正想着呢,徐娇蓉听了丫鬟的话,已气的冲了出去:“这个贱人这会儿不在家里躲着,竟然还敢到咱们家来闹事,若我是她,早自己去死了。我们国公府的大门是她这低贱的东西敢砸的?难怪大哥宁可要秦家姑娘,也不要她呢,若真继续这门亲事,大哥可是在京城所有的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我倒要去看看,她到底敢不敢砸了我家的门。” 徐娇蓉气势冲冲的出了后院,虽说离着前院还远,但到底是武勋人家的姑娘,虽然面上娇娇弱弱,倒还走得动。 不过到了国公府大门的时候,人也气喘吁吁了。 看到云朝的车轿,徐娇蓉怒骂道:“刘玉琯,你疯了吗?跑到我们国公府来撒野,谁给你的胆子!我要是你,就一辈子躲在家里,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云朝坐在车里,只吐了两个字:“掌嘴。” 墨璞得了话,徐娇蓉都未看到墨璞是如何走到自己面前的,她只感觉到车里那清冷的声音才落,自己的脸上,便被人左右各打了一个耳光。 云朝未叫停,墨璞两个耳光后,可没停下来,而是继续打着,直打了十个耳光,云朝才道:“好了。” 越国公府的下人,见自己家的小姐被掌嘴,可跪在地上,却没一个人敢动的。 那位先前出来迎接云朝的嬷嬷,此时也赶到了。见状,大气不敢出的跪到了地上,但自己家的小姐也不能不管,只得强撑着道:“求郡主恕罪!” 徐娇蓉被打愣了,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嬷嬷出声,方才反映过来,大叫着冲向云朝的车轿:“刘玉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和你拼了!” 翡翠当然不会让她近了车轿,离着两三米远时,翡翠上前一脚踹到徐娇蓉的胸前,徐娇蓉顿时被踹飞,摔到自己家的大门上,轰的一声,又落到了地上。此时她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一口血吐出,便晕了过去。 越国公府所有的人都吓的大气不敢出。 翡翠连眉毛都未动一下,收了脚,冷哼了一声,方对那位跪着求情的嬷嬷道:“我们郡主原想进去与你们国公夫人说话,解决这件事情的。不过你们国公夫人既然病着,不愿相见,我们郡主也没必给你们国公府留脸面了。徐家三小姐徐娇蓉,在外散布流言,污蔑低毁郡主的清誉,蔑视天家尊严,原是死罪,我们郡主心善,小罚一翻,让她记住教训。此事待你们国公爷回府,你们须据实禀报,就说我们郡主,等着你们国公爷的回话。若处置的让我们郡主不满意,此事郡主定回禀圣上与皇后娘娘。” 说完,翡翠回身走到云朝的车轿边上。云朝在车内道:“走。”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荣国公府而去。 两家国公府离着不过一柱香的路程,很快,车驾便到了荣国公府。 翡翠拿了郡主的名贴去叩门。 荣国公因年纪大了,也只大朝会的时候会上朝,平时多是留在家里,听说郡主上门,且还用的郡主仪驾,倒不敢托大。但他还不至于自己亲自去迎郡主仪驾,便叫了长子陈长枫过来吩咐:“郡主亲自上门,也不知何事,你亲自去迎。” 陈长枫听了,也是惊疑不定:“爹,会不会是因为上次老三家的小二子的事?” 荣国公摇头:“上次的事,她接了一万两银子,便算过去了。肯定是别的原因。左右她人都到门前了,先请进来,有事一会儿也就知道了。” 倒是陈长枫不得不多想,寻思了一下,不禁脸色一变:“爹,关于郡主,近来倒有些事,儿子是怕,郡主此来,和那件事情有关。” 第七百三十七章节 荣国公奇道:“什么事?” 陈长枫道:“如今外头有人传言,这两年郡主并不是被皇后娘娘养在宫里的,听说是被拐卖了。宫里一直在寻她,这种事情,定是涉及秦王府的内闱,说到底是个丑闻,为了皇家的脸面,这才捂了下来。听说,明珠郡主被拐后,卖去了青楼,一直到年前才被找回来。” 其实父子两个都知道,明珠这两年确实没在宫里,而是失踪了,这种事情,外头的人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家,该有的消息,还是会得到的。 而且明珠那般看重燕家人,为了燕家人,不惜得罪他们荣国公府,这也就意味着,明珠郡主这两年,其实是被燕家人救了,一直在燕家养着的。燕家也是清江府的望族,倘若明珠郡主真的沦落过青楼,燕氏这样的人家,如何会收留她? 说明珠郡主被人卖到过青楼,纯是无滑之谈。 陈长枫的话,让荣国公心下一突。 “你是说,明珠郡主是因为这件事而来?咱们家,也有人传过这样的话?” 陈长枫还未回话呢,就听荣国公府的大管家过来求见,荣国公让人宣了过来。 那管家道:“国公爷,郡主是从越国公府过来的,越国公正在衙门里,国公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未出来迎接郡主,越国公府的下人拿大,竟要开仪门让郡主进去,且出来迎接的,竟然只是个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明珠郡主大怒,让人去叫了越国公府的三小姐出去见她。那位三小姐口出狂言,被郡主身边的护卫掌嘴,打了十个耳光,且还踹了一脚,直接踢晕了过去。郡主说那位三小姐散布郡主的流言,毁郡主清誉,蔑视皇家的威严,抵毁皇家人的声誉,让越国公回去后,想清楚了给她回话呢。郡主是直接从越国公府来咱们府上的,会不会,也与此事有关?” 荣国公听了大怒,倒不是生云朝的气,而是生自家后院里的那帮女人的气。 上次郡主雷霆手段,不惜与国公府为敌,也要为燕家人撑腰,连圣上出面都不能让她退一步,这样的人,自家那些女人不见了绕道走还罢了,竟然还上杆子去惹她,不是脑子不清楚是什么? 陈长枫听了,也被气了个仰倒,竟然还真是为了这事。 上次郡主就对越国公府一点没客气,以她的脾气,如果自己家的女人们真的传了这话,怕也不能善了。关健是,那些流言太诛心,传什么不好,传郡主被人卖到了青楼里成了妓子。这话连听都不敢听,她们竟然不知死活的要去传! 陈长枫脸色难看道:“爹,这可怎么办?” 人都上门了,总不能真和越国公府似的,把人送到大门外让郡主去打巴掌。 荣国公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好的一张红木书桌,硬是被他拍裂了一块。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老夫豁出这张老脸去亲自迎她。也只盼着她能给老夫一点儿脸面了。” 说完,又吩咐大管家:“你亲自去,快,开大门迎接郡主仪驾!” 等管家出了门,老国公也让人过来服侍他更换了正式朝服。 陈长枫这个世子见了,也让人赶紧去取了他的世子服过来换上。两父子忙好,一道去了大门前迎接郡主。 荣国公和世子父子二人如此识相,倒让云朝很是意外。 她原以为,以荣国公这老家伙一惯蛮横的作风,哪怕她摆了郡主仪驾,大概也不会太鸟她的。没想到人家这次不以老卖老了。 既然对方识相,她当然也会给荣国公的面子。 说到底,那老家伙到底是长辈,对方态度摆的正,她也不能太过份了。 不过想到那些流言,云朝还是咬牙。 荣国公和陈长枫出了大门,便行了重礼:“见过郡主。不想郡主大驾光临,臣等实在惊喜,还请郡主移驾,进去说话。” 云朝在车内道:“老国公和世子爷客气了。本宫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是有事要与国公爷说。” 白脂撩了帘子,扶了云朝下了马车。 荣国公和陈长枫父子两都打量着云朝。父子两人虽上次便与云朝交过手,但并未见过她的面,原当这位真的只是个十二岁的仗着兄长和帝后的宠爱,而跋扈嚣张的丫头,不想亲眼见了,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虽然只十二岁,可因身材高挑,看着倒象是十四五岁的,脸上并无一点稚嫩,一身郡主朝服,看着雍容高贵,举手投足间,全是天家气象。 这样的人,说她没脑子只知道耍横,他们父子一点儿都不信。 父子两相视一眼,脸色都不自觉的一沉。 如果郡主真象他们之前想的那样,是个只知道横行无忌的,倒好办了,可亲眼见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如果自己家的人真的推波助澜的,散布了那个流言,这回的事,可不是拿一万两银子就能了结的。 云朝见两人脸色微沉,也只一笑,仪态万方的下了马车,道:“怎么,国公爷和世子爷后悔了?总不成本宫连府上的一杯茶,都喝不起吧?” “哪里,郡主能来咱们国公府喝茶,这是咱们府上的脸面。郡主快请。” 荣国公和陈长枫把云朝迎请去了花厅里,请云朝坐了,丫鬟们上了茶水,荣国公方道:“郡主既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不知有什么吩咐?” 这父子两的样子,可不象是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 云朝吖了口茶,放下杯子,方笑道:“这茶倒不错。既是老国公您开口,我也就直说了。近来外头传了本宫不少事儿,若别的,本宫倒也不放在心上,但话传的实在难听,本宫脾气再好,然涉及到天家脸面,本宫便是不想计较,却也不成了。不过本宫也不想冤枉了好人,因此动用了王府影卫,去查了一翻,让本宫意外的是,竟然还有荣国公府的人。老国公爷深得圣上器重,是大齐重臣,本宫虽是皇家人,但也不能不给老国公爷您体面,因此有了证据,也想先听老国公爷给本宫一个解释,徜若本宫直接报去宫里,或是让宗人府出面,倒不好回转了。本宫相信荣国公府不至于想用流言害死本宫,兴许只是为人利用吧,所以,才先来见一见老国公爷。” 第七百三十八章节 云朝语气淡然,不喜不怒,可荣老国公听着,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郡主说的很清楚,是动用影卫查出来国公府有人牵涉其中的,所以他连问一声是不是误会都不能这么问。不过是些流言罢了,竟然动用影卫,可见郡主对此事的震怒,且,影卫查出来的,万不可能是假的。 他连证据都不必看,就知道事儿错不了,自己家的后院里,确实是有女眷传了这事儿。 只是,不知道是谁说的。 荣老国公脸色难看。 好在郡主虽然上次与陈家有隙,这回好歹还给了他这个老头子脸面,没有象在越国公府那般直接打脸,摆明了是在给他机会拿出个让郡主满意的态度和处置的办法出来。 也就是说,郡主自己不愿意让宫里出面解决。 荣国公想明白了,也不推脱,只道:“还请郡主告知,鄙府到底是谁传了郡主的流言,老臣必会重重处置。郡主能上门告知,是郡主给老臣留了脸面,这份人情,老臣承了。” 总要先知道是谁,才好拿出处置的方案出来。 云朝道:“府上的三少夫人,还有五小姐,六小姐。” 老国公听了,道:“来人,把三少夫人和五小姐六小姐叫来!” 云朝摆手:“老国公若要审人,倒没必要当着本宫的面审,左右本宫还不至于冤枉府上的少夫人和小姐。本宫亦无时间在此听审。不若这样,本宫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待老国公自己查明,再给本宫个说法,如何?若明晚本宫没有得到国公府的答复,本宫只能禀于圣上与皇后娘娘了。要知道这流言,虽说谈的是本宫,可涉及的,却是天家脸面。本宫给你们时间处理,已是本宫容情了。” 老国公忙道:“郡主宽厚,老臣必不会叫郡主失望的。” 云朝轻笑。说她宽厚,这老家伙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不过,好话谁不爱听呢?人家权且说,她权且信就是了。 “本宫相信老国公。便先告辞了。” 老国公起身要送,云朝拦了:“老国公是长辈,如何敢让老国公亲送?传出去,倒要叫人说本宫拿大。老国公留步。得闲本宫再来看望老国公。本宫便回去等老国公的信了。” 荣老国公心道,刚才我亲自去迎,你也没说你拿大,这会儿要送,你倒说你拿大了。再说了,你穿着这郡主的朝服,摆着郡主的仪架,正经八百的递了名贴上门,直接把名贴送到了我面前,而不是要求去见后院的老夫人,本来也是拿大。这会儿瞎客气什么呢? 只从这回以后,他和世子,大概再也不会把她当成寻常的宗室郡主,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看待了。 说起来秦王那家伙,打仗厉害,为人处世却是一踏糊涂,连宠妾灭妻的事都干得出来,明明一双嫡子女他就没管过,倒宠着庶出的一儿一女,可偏偏庶出的一儿一女没什么出息,倒是一双他嫌弃的嫡子女,儿是大齐如今最出色的少年将军,这闺女也是一派天家风范,连他这个血山血海里拼出来的老将,都不敢轻瞧。 秦王这家伙,倒是好命! 荣国老倒也不为难自己,命陈世子去送了云朝出门。 等云朝出了门,不待陈世子回来,荣国公便去了内院,到了自己的老伴国公夫人的屋里。 陈夫人见老伴一脸的怒容,惊道:“听说明珠郡主摆仪驾来见国公爷,难不成还要找咱们家的晦气?便是郡主,也不能没完没了吧?咱家不是陪了一万两银子过去么?这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咱们家二小子,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若真是来寻二小子的错的,我可不依!” 荣国公气道:“都是你惯出来的!去,着人把老三媳妇和五娘六娘给我叫来!” “这……国公爷您突然叫老三媳妇和两个丫头过来做甚?” 荣国公怒道:“你还有脸问!” “老爷,这到底是怎了?”陈夫人一把年纪了,养儿育女的,操持着一个家,很不容易,尤其是早些年老国公一直在外打仗,家里全凭陈夫人一个人撑着,受了不少罪,因此老国公对这位结发妻子,还是很尊重的,这样的重话,陈夫人的印象里,总共也就有过那么一两回。 荣国公叹了口气:“最近传着明珠郡主的事,你可听说了?” 陈夫人神色一动,道:“郡主过来,是为外头传言的事?妾身倒是听了那么一耳,不过已经吩咐过了,咱们家的人不许谈论的,这……” 荣国公哼道:“你下了令不许谈论?那老三媳妇和那两个丫头怎在外头说过?这种事情,别说谈了,听都不该听!她们倒好,还敢在外头说。还好郡主这回倒还给能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让我自己处置。若报到宫里去……” 陈夫人吓了一跳,忙道:“老爷,是不是弄错了,总不成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万一她是为了上次的事公报私仇,寻咱家的晦气呢?我可不信我都让家里人禁言了,老三媳妇和两个丫头还会去说。老三媳妇也就是平时嘴碎了些,这种话哪里会去传?要说两个丫头,那可都是乖孙,我是不信她们传那不堪的事的!” 荣国公气道:“我还能冤枉她们不成?你当郡主是乱说的?那是动用了影卫查出来的事!影卫都是些什么人?这种事情,就是寻常暗卫都能查出来,动用了影卫,出来的结果那就错不了。也罢,我也不平白冤枉她们,这不,让人去叫她们过来,给她们个机会,让她们自己说一说到底怎回事了么?” 五小姐是二房的庶女,六小姐却是三房三少夫人生的嫡女,是上次被云朝打折了胳膊的陈小二的妹妹。 三少夫人和两位小姐到国公夫人屋里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以为国公夫人找她们来有什么好事儿呢。尤其是三少夫人,平时因嘴甜会说话,常逗婆婆开心,很得婆婆的欢喜。 第七百三十九章节 陈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最喜欢的儿媳,还有两个可爱的孙女,去传那不堪的话的。 等三少夫人和五娘六娘进了屋,行了礼,老夫人便直接问了:“你们可有在外头传过关于明珠郡主的流言?” 三少夫人闻氏一愣,眸光闪了一下,忙堆起笑脸道:“娘,儿媳哪里会说那个?没有的事。” 五娘和六娘却对视了一眼,见闻氏否认了,犹豫了一下,也道:“孙女没有。” 三少夫人的话,表明了是知道的,荣国公斥道:“敢情当老头子我和老婆子都老糊涂了,能叫你们随便糊弄了?当着我们的面,也敢空口白话。你们也别否认了。若当真没说,我为何不叫别人来,偏叫了你们来?赶紧与我把实话说了,看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与谁说的。若不老实回话,我也不再问,都送到慈恩庵里去吃斋念佛去,这辈子,也别再出来祸害家里了。” 荣国公的话一出,闻氏和五娘六娘都吓的跪了下去:“爹(祖父)饶命啊,我们真的没说什么!” 荣国公冷笑道:“我再问你们一次,到底说没说?和谁说了?若再不说实话,立时送你们走。我拼着血,打了一辈子的仗,拿命换来的爵位,不是拼回来让你们这些败家玩意儿给败掉的!” 三人都知道,这回老国公是真发了狠了,且也赖不了,万一真把她们送慈恩庵里,那可真一辈子出不来了。慈恩庵可是皇家的庵堂,去那里吃斋念佛的,都是宗室和勋贵人家的女眷,犯了大错才送进去的,但凡进了,就别想出来。 闻氏和五娘六娘都冷汗连连,闻氏结结巴巴道:“就是……是上回靖安侯府的赏梅宴时,闲话间提起,说、说了几句。” 荣国公双问五娘六娘:“你们呢?和谁说了?” 五娘吓的瘫软在地,已经说不出话来,六娘到底胆子大些,平时在家里最是娇纵,强撑着道:“我和五姐姐、是、是在上回永春侯府请我们去玩时,与永春侯家的姑娘说起过。可是祖父,我们也没乱说,那明珠郡主,听说确实是、是被人拐去了青楼里,这话可是她亲妹妹说的。” 荣国公听到这里,一拍桌子:“甭管谁说的,这话你们都不能说!好好的姑娘家,说什么青楼,也是你们能说的?” 又朝陈夫人发火:“瞧瞧你教出来的姑娘!如今郡主上门来要说法,也是郡主不想与咱们家真结了死仇,这事儿没报到宫里,只让我们自己处置了……” 陈夫人打断荣国公的话:“老爷,总不成真要把两个孙女送到慈恩庵里去啊,真送去,一辈子可都就毁了。我总共就几个孙女,上头的都嫁了人,如今就她们两个还有小七娘在家陪我这老婆子。明珠郡主怎能这般心狠?不成,我不许!我去找秦王妃说道说道去!” 荣国公斥道:“你要真想害死儿媳和孙女,你只管去找秦王妃说去!” 陈夫人道:“秦王妃是明珠郡主的母亲,我就不信,求了秦王妃,那明珠郡主还能忤逆母亲不成!真要这般,宗人府也不能饶她!别人说起来,唾沫也能淹死她!不过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罢了,还真和我们摆什么郡主的谱?上回的事,是咱们不和她计较,倒越发昌狂了!她要闹,那就让她闹,只要她不怕丢脸就成,被拐到青楼里,她倒有脸了!这要是在咱们老家乡下,就该沉塘!她不在家里猫着,还整天出来张狂。再则说这话的,又不是光咱家的儿媳和孙女,我就不信她能个个都找上门去。当真都去找,她就是郡主,也封不了所有人的嘴,将来在咱们这些勋贵人家面前,看她还能有脸再出来见人!” 荣国公气的一巴掌挥到陈夫人的脸上:“你给我住口!” 陈夫人和闻氏并五娘六娘,都惊呆了,万没想到,荣国公竟然会打陈夫人。 要知道,平日里荣国公对这老妻,还是很尊敬的。 陈夫人呆了半响,方嗷的一声扑到荣国公面前,伸手就往他的脸上挠去,还好荣国公虽老,身手还算敏捷,躲了开去,要不然这脸上,大概是要被挠出几道血痕,几天不能见人的。 陈夫人不肯罢休,老拳在荣国公胸前捶了好几拳,哭骂道:“我为你陈家生儿育女,劳苦了大半辈子,临老临老,你这老东西当着儿孙的面,竟然敢打我。我也不活了,和你这老东西拼了。” 家有老悍妻,荣国公也是一脸的苦逼,被打的狠了,只得伸手缚住老悍妻的手,怒骂道:“你也不怕在小辈们面前丢人!这事儿都出动影卫了,真个报到宫里,圣上和皇后娘娘宠着郡主,能叫自己家侄女被人说嘴?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真到那时候,赐你儿媳孙女一杯毒酒,你给她们收尸?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这话,倒把陈夫人吓的不敢动了,疑惑道:“真有这么严重?” 荣国公道:“你还不信?不说她是郡主,若别人这般说你孙女,你乐不乐意?是不是想打死那说闲话的人?寻常人家且不能忍,何况天家!” “这可怎么办啊?”陈夫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青砖地急的大哭,“老东西,我不管,你好歹也为圣上拼了大半辈子的命,你去进宫求情,你也是国公爷呢,连自己的儿媳和孙女都护不住,算什么国公爷?” 荣国公道:“进什么宫!真要进宫,你儿媳孙女就真没命了。赶紧把泪给我收了,我想想办法!” 听得这话,陈夫人方不再哭闹,闻氏和五娘六娘见了,也跪着哭求。 荣国公疲惫道:“都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 儿媳还罢了,孙女可是自己的亲孙女,说起来,他也舍不得让两个孙女这辈子就毁在这件事上。 罚是要罚的,但怎样处罚,既能让郡主消气,又能保全孙女呢? 荣国公头疼的回了前院,让人叫了世子爷过来,父子两个想商议一下,找个妥当两全的办法,再去给主回话。 第七百四十章节 云朝不知道荣国公府闹了一场,她的车驾,直接去了永春侯府虞家。 到了永春侯府,翡翠一样是叩了大门,不过这回云朝并未进永春侯府的门,只是让翡翠拿了她的名贴去传话。 永春侯可不比荣国公,这会儿正上朝呢,云朝也不想和永春侯府的侯夫人说话,再则,她到底和虞美人虞吉有点儿交情,不想闹的太难看了。因此只是坐在马车里等着,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翡翠才出了侯府大门,过来回话。 云朝道:“且先回吧,翡翠,你进来说话。” 翡翠上了马车,待坐下,才道:“郡主,欧阳家不去了?” 云朝道:“欧阳家还不值得我亲自去。回头你拿了我的贴子去找欧阳家说得上话的人,把这事交待一下。永春侯夫人是怎么说的?” 永春侯家传这话的是两个庶女,永春侯夫人听说是影卫查出来的事,当即就表态,说定要严惩,待永春侯回来,把这事儿禀了,明天定给云朝回话。 云朝一笑,永春侯夫人的态度,也在云朝的意料之中,左右庶女不是她亲生的,也不心疼。 其实云朝倒不在意那流言,她在意的是竟然有人敢传她的流言这伯事本身。 若不拿出雷霆手段来处置,别人只会说她无能。她是大齐最尊贵的郡主,若能这样的流言都忍了,以后谁还看得起她?一个无能的皇家女,比寻常人家的小娘子无能,更让人瞧不起。 得了翡翠的回话,云朝便打发她去了欧阳家,自己则回了秦王府。 翡翠白脂和墨璞,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三人的性子,云朝有了个清楚的认识,以后传话和代她发言这种事情,交给嘴皮子最利索的翡翠去办。白脂是三人里实力最强,也最能干的,重要的事,可以交给白脂。至于墨璞,好象更擅长生活里琐碎的事情,她也最勤快,云朝用她也算顺手。身边的事,平日里的琐事,倒可以交给她处理。 到了秦王府,云朝也没回自己住的悬藜院,反而是去了正院,求见秦王。 接待她的,是刘长史,把云朝请去秦王刘镛的小书房里,刘长史小心翼翼道:“不知郡主回来找王爷,是为了什么事?若是急事,下官这就派人去衙门里请王爷回来。” 云朝看着刘长史,似笑非笑道:“刘长史当真不知道本宫回来找父王,是为了什么事?” 她这“父王”的称呼,倒让刘长史心下一喜,看样子因为王爷出面为郡主撑腰,退了与越国公府的亲事,父女关系有所缓和啊。不过上次云朝在他面前是以“我”自称的,这回却称“本宫”,又让他心中禀然。 且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又让刘长史心中生寒。 刘长史恭敬道:“这,下官不知,还请郡主提醒一下下官。” 云朝刚才还淡然的语气,徒然凌厉起来:“不知?好个不知!本宫不信,外面的人说本官什么,你一点儿没有听到。若如此,你这长史官,也就别做了!别人败坏本宫这个王府郡主的名声,都传到本宫耳朵里了,作为王爷长史,你管着王爷大大小小的事,涉及到王府声誉的事,一个不知,便想推的干净!王爷要你这个长史官,难道是做摆设的?” 刘长史听了,出了一身冷汗,原来竟是为那件事儿,此事他确实是听到了风声,只是这样的事,哪里敢去王爷面前说? 他是深知这位郡主是什么样的人的,此时不敢再大意,默了一下,方道:“下官该死,只是此事实在是……下官已经命人去查了,因还未证实到底是谁在传那些诛心的话,实在不敢去王爷面前提。且那流言涉及郡主闺誉,一个处置不好,损了郡主的清誉,王爷和世子定饶不了下官。下官如何敢不放在心上?只是流言这种事儿,若去辩解,是越解释越说不清楚的。所以下官也不敢轻举妄动,怕的便是传的越发厉害了,不好收场。实在不是下官为自己开脱。下官无能,还请郡主再给下官两天时间,下官定解决此事。” 原来这长史官,还真去想办法了,而不是听到了置之不理。 云朝这才舒服了些。 端了茶杯,喝了两口茶,云朝方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本宫自会处置。不过,以后再有涉及本宫之事,本宫还希望长史官大人能及时与本宫沟通。本宫是王府的郡主,你虽是朝庭的命官,然王府的事,本就是你的责任,本宫这要求,不过份吧?” 刘长史擦了擦头上的汗,忙回道:“不过份不过份,这些都是下官的责职。” 刘长史的责职,是管理王府的内外事务,又不是为她服务,云朝听了这话,也只一笑。她拿出态度来,让刘长史知道,她不是那好让人随便糊弄的,让他以后在自己面前摆正他的位置,该他做的事,别因为秦王对她这个女儿不待见,不做便成了。 “下官不敢。” 云朝一笑:“敢不敢的,本宫不听你怎么说,但看你怎么做!” 刘长史知道她是为流言的事情回来,不敢拖着,忙打发人去请秦王回来,不想云朝竟拦了:“父王忙着公务,为着这点儿私事请他回来,倒是我小题大做了。王府怎么说也是我的家,父王晚间总要回来的,也罢,今天我便不去辅国公府了。我先回悬藜院歇一歇,待父王回来,你派人去叫我一声,我过来拜见父王也就是了。” 刘长史送了云朝出了院,回去后忙叫了人来:“让你们查的关于郡主的事,都查的怎样了?” 下面的管事回道:“长史大人,此事,世子爷让影卫插手了,前两天您不在,属下未来及禀告你,属下正有事要禀报大人呢,这一上午,郡主已经去了越国公府,荣国公府和永春侯府,另外,郡主还派了身边的人去了欧阳家。大人,属下得知,郡主之所以上这几家的门,为的便是流言的事。” 第七百四十一章节 云朝在其它家的事,这位管事还没打听出来说了什么,但是越国公府的事,是在大门外发生的,管事佯细的与刘长史说了。 刘长史听了,纳闷道:“照你这么说,郡主自己已经处置好了,那回来找王爷做什么?” 想了一会儿,刘长史脸色一变,忙道:“我去找王爷,若有事,你捎人去寻我。” 那管事听了,自是应了下来。刘长史一点儿不敢耽搁的出了门。心里却在嘀咕着,希望自己揣测的错了,要不然,怕是王府里又要不太平了。 郡主自己处置了这件事情,且郡主和王爷的关系可不好,遇上事情,也不会找王爷去解决,那么此次回来,肯定是因为家里也有人涉及那流言了。否则不会回来找王爷的。 刘长史相当头疼,转而又一想,他不过是府里的长史官,内闱的事情可不关他的事,王府的后院之争,左右扯不上他,顶多也就是王爷心情不好,自己当差受些波及罢了。想到这里,刘长史才淡定下来。 想想又摇头叹息,觉得那瞿氏大概是顺风顺水了这些年,日子过的太顺当,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折腾到现在,瞿家被她生生折腾的死的死,走的走,二少爷作为秦王惟二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原本以王爷的功绩,郡王封不了,将来公侯是能指望上的,便是公侯指望不上,郡公也能混上,结果却被送去了边军里,生死都握在世子的手上呢。 如今郡主回来,虽怀疑当初是王妃动的手,可郡主什么也没说没做,瞿氏若是聪明的,合该这段时间老实些才对,结果她是一出又一出的,要知道,这会儿世子就在京城呢,哪里会让郡主吃亏?便是郡主,也早不是两三年前那软糯天真的性子了。 如今的郡主……刘长史摇头,但看她处理上回打了陈家二小子的事,就是个该狠的时候毫不手软,该服软的时候,虽面上服了软,却把人都给算计了进去一点不吃亏的性子。不过才十二岁罢了,手段这般了得,哪里还是瞿氏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至于那流言,传什么不好,传郡主流落到青楼,这要是叫王爷听了,哪怕王爷再不待见这个女儿,也绝不能容忍别人如此污蔑郡主。再则,如果郡主真落得这样的名声,难不成二小姐就能得着好? 郡主和二小姐,内里再不和,可都是姓刘,姐都是秦王府的闺女呢。 天家女传出做过妓子,这话若是叫圣上听到…… 刘长史觉得,如此此事真的和瞿氏有关,瞿氏这个王妃,是真的做到头了。 他想来想去也不信,瞿氏真的疯了,才会让人传出这样的话吧? 但如果里头没有瞿氏的事,郡主为什么会回来找王爷呢? 又或者,郡主想往瞿王妃身上泼脏水,不****的事,也得往她身上推? 倒是有这个可能。 刘长史觉得,未来几天,王府里怕是又不清净了。 郡主回来扔一枚炸弹,她可以拍拍屁股回去辅国公府继续过清净日子,辅国公府住不了她还能去宫里,左右她之前也一直是在宫里养着的。可王府却又得有好一阵闹了。 刘长史直叹气。 待去了兵部,见了秦王,刘长史把事情禀了。秦王刘镛听得大怒:“混帐!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不一早禀告本王?” 刘长史只得把刚才与云朝说的话,又与刘镛说了一遍:“……王爷,郡主已经回王府了,正等着王爷回去呢,郡主倒没催,只说等王爷忙完公事,晚上下衙回去再说,郡主今晚便住在王府了。只是,此事不是小事,下官不敢再瞒着,所以才过来跟王爷禀报。郡主已经去过越国公府、荣国公府和长春侯府了。听说是世子爷动用了影卫,已经查出那些流言到底是哪些人在传。郡主去了这几家,必是这几家都有人牵扯进去。郡主更是在越国公府门前,让人掌了越国公府三小姐的嘴,且有护卫动手,直接踹飞了徐三小姐,徐三小姐是吐了血晕过去,被人抬回去的。因为事情急,郡主在荣国公府的事,还没去打听,另外和永春侯府的人是怎么说的,下官也不知道,欧阳家,郡主未去,只派了翡翠姑娘送了信去。王爷您看……” 刘镛脸色阴沉,目光狠戾的象是要杀人。他就是再不待见自己的嫡女,也绝不能容忍别人把他的女儿说的如此不堪! “本王等着这几家给本王的解释!对了,你既说郡主自己处置了,怎又回王府找本王?” 这话叫刘长史怎么回? 苦逼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刘长史道:“这……郡主也未说。下官想着,大概是郡主虽一时气愤,去了那几家讨说法,但到底年纪还小,心里委屈,想找王爷给她撑腰也是有的。” 这话倒叫秦王听了心里舒服了些,他再不待见自己女儿,但若是女儿遇上事还能想着他,证明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 不过刘镛又怎会是蠢人?高兴了一下,便觉得不对,立时沉了脸,厉声道:“刘长史,如今你连本王都敢糊弄了!” “王爷何出此言?下官不敢!”怀疑瞿氏涉及其中的话,刘长史打死也不会在刘镛面前说出来的。那是王爷的家事,他一个长史官,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沾内闱之事呢。 不过既然王爷想到了此节,刘长史还是松了口气的。至少王爷想到了,回去后面对郡主,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要不然,只怕父女两个再呛起来,又是一场是非,闹得大家的日子都没法过。 刘镛也知道自己心头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只不好说出口。刘长史不承认,他能说什么? 刘镛这会儿也没了办公的心情,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便起身道:“随本王回府。” 云朝去了几家公侯府上,尤其是在越国公府门前掌掴了越国公府的小姐的事儿,迅速的传遍了京城的勋贵人家,就是宁荣大长公主那里,亦得到了消息。 宁荣大长公主对柳驸马笑道:“这丫头学的倒快,竟知道利用她的身份了,嗯,比上回只知道凭着她的蛮横糊闹,强了不少。” 第七百四十二章节 柳驸马笑道:“是长进了不少,只是手段还是略生硬了些。” 宁荣大长公主一边修着盆中的茶花,一边摇头笑道:“你看走眼了,手段强更,焉知不是那孩子故意的?她呀,怕生气的不是人家说了她什么,而是人家说了她。我瞧她就不是个会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的人,她活她自个儿的。偏她这身份,倒也不需要太意人家如何说她。” “殿下若这么说,那孩子又何必闹这一出?” 宁荣大长公主摇头叹道:“你瞧,几十年了,你还是不明白。你是个怕麻烦的。可这躲麻烦,越躲麻烦倒越多,那孩子聪明就聪明在这上头。她未必在意人家说她什么,可她堂堂郡主,凭什么让人去说?置之不理,只会让人看不起,可辩解太多,又无必要,她有那样的身份,倒不如索性一个耳光打过去,一力降十会,管你纷纷绕绕,我只一招解决。我瞧,这法子好。” 柳驸马听了好笑:“这么看,却有几份殿下您年轻时的风采。殿下从前可不就是这样的性子?也难怪殿下对那丫头看重。” 宁荣大长公主听了一笑,端详着修剪好的茶花,道:“看重?算是吧,我老了,想清闲下来呢。从前咱们说好要走遍这大齐的山山水水,结果这一二十年,因着我,连你都不得出京城一步。我还盼着有生之年,能好好陪你到处转转呢。若不然,岂不是我这辈子都失信与你了?” 柳驸马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殿下的意思是?” 宁荣大长公主笑道:“嗯,再看看吧。再过三年,那丫头也及笄了。我原是想留她在京城的,不过圣上说她要回盱城县,别的还罢了,她与圣上说正在试种高产粮,若是能成,功勋不亚开疆僻土,左右也不急在一时,且看她到底能折腾到哪一步吧。她还把她的两州封地换了一个盱城县,倒是让我不能不对她刮目相看。原说那丫头是个财迷,这般看着,哪里就真是财迷了?她也算是个生财有道的。那两州都不是大州,一年税赋的三成,算起来也不过十万两银子左右,她弄出来的那油坊和纸坊不提,光食肆和点心铺子,听说一年便有两三万两的进项呢。这还只是盱城县一县的,若是……” 柳驸马递了帕子让她擦了手,在边上笑道:“你想暗中扶持一下嘉茗那小子,怕也是打了明珠丫头的主意吧?” 宁荣大长公主听了,斜了柳驸马一眼,笑道:“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你那外甥孙我瞧着不错,且让他们折腾折腾,他若有本事拉了明珠丫头一起,我也就没白算计这两个小家伙了。不说他们,午间你想吃什么?明珠那丫头的厨艺倒是当真好,可惜她要去盱城县,若不然呀,我把她拘到咱们府上来,倒有口福了。” 且不说宁荣大长公主的心思,只说云朝回了悬藜院,阿烟阿霞听她回来,都迎了出来。 不过些许日子,云朝觉得悬藜院好象越发有生气了,院中的古树竟有了抽芽的迹象,这会儿倒没什么,若春天叶芽都发了,春夏时,真正是好居所,可惜,她是等不到那会儿啦。 阿烟见她穿着朝服,把人迎进屋里,忙让阿霞吩咐小丫鬟们端了水来,云朝洗了手脸,阿烟便服侍她进内屋里换了衣裳。再出来时,云朝惬意的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倚着松软的大迎枕,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叹道:“怪道人家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按说我在辅国公府住的已算是最好的院落了,之前还不觉得,这一回来,竟感觉还是悬藜院住着更舒服呢。” 白脂白了她一眼,道:“整个正屋,通体的琉璃窗,全京城有几家的屋子是这样的?可不就舒服?若这样的也是狗祸,全天下,除了皇宫,只怕都是鸡窝了。” 说的云朝大笑:“白脂,你这平时不开口,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云朝想着既回来了,她答应给冀王兄刘玦送的东西,也要收拾好送去才成。 人家刘玦送了她两张绝世良弓,她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总得要回报一二的,躺了会儿,便叫了翡翠和白脂来,打开她的箱笼,收拾了整整两箱笼的各色纸张,又让翡翠去长风院里找了人来,给冀王府送了过去。 她记得还答应过刘玦,给他送两坛子好酒的。 可惜时间赶的太急,虽烈酒是试验成功了,只做出来的那点儿酒,大概还不够两位娘舅带回边城的呢。 云朝想了想,也不能亏了自己的亲哥,便对墨璞道:“回头用了午膳,你回辅国公府,去取一坛子酒过来,晚上请哥哥喝酒。” 墨璞笑着应下。 阿烟惊喜道:“殿下是说,晚上便留在这边住?” 云朝点头。 阿烟忙道:“既这般,我去让厨房里准备去。殿下午膳怕是还没用吧?奴婢先让人送些点心来,您先垫垫。奴婢这就让厨房里给您做点吃的。” 这会儿已过了饭点,云朝确实还未用午膳呢,正饿着,便道:“也不用做别的,白耽误时间,让人下两碗面来就成。白脂她们三个也都未用午膳呢。还有随我回来的那行随从,你也让人给他们按排些吃的。” 阿烟留了阿霞在屋里服侍,自己去了厨房里。 因只是下几碗面条,厨房里收拾的倒快,不时,便端了面条上来。 云朝这还未动筷子,便听说王爷过来了。 云朝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去迎。 “父王,您怎这会儿回来了?刘长史不是说您得晚间才回么?” 云朝行了礼,笑问道。 刘镛见她言笑晏晏,委实不象受了委屈生气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下就一松,原本寒冰一样的脸,不自觉的有了笑意:“嗯,衙门里不忙,听他说你回来了,我这正没事,也回来瞧瞧。” 待进了屋里,便闻到了鸡丝面的香气,就见桌上正放着一碗面,还未动筷子,便道:“午膳还未用?” 云朝点了头,想着他从衙门里回来,怕也未用午膳呢,便多嘴问了一句。 第七百四十三章节 “父王可用过午膳了?” 刘镛先时还未觉得,这会儿闻着鸡丝面的香味,也觉得饿了,点了点头。 好在这面条煮的还有翡翠三人的份,云朝便让阿烟去厨房里又端了一碗来。 食不言寝不语,父女两个沉默的各自吃着碗里的面条,情形略诡异。 云朝其实以前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心平气和的和刘镛面对面的用餐,虽说不上亲密,但这样单独一起用餐,本身就很神奇了。 想着,心里不免叹气。 刘镛虽是武将,但前朝时,也是世家子出身,因此用餐礼仪完美无缺。好在云朝前世也算是出身富贵,再加上被杨嬷嬷教导了不少日子,又在宫里混了一段时间,礼仪也是不差的。 父女两各怀心思的用完午膳,阿烟和阿霞辙了碗筷,两人沉默着漱了口,这才移去了东窗的罗汉床上说话。 刘镛直接道:“我听刘长史说,你今天去了越国公府、荣国公府和长春侯府,且让你的护卫给欧阳家送了信,是为外头流言的事?” 说起正事,云朝收了脸上的笑,淡淡道:“父王还漏了两家,一是赵王府,二是自己家。父王可知道,外头正传着女儿什么样的流言?” 说到这里,云朝讽刺的笑了笑:“说你女儿这两年并非养在宫里,而是被拐卖去了青楼,做过妓子。年前才被找回来的。流言的事,是哥哥查清楚的。不过我未让他管,想自己解决。我若只是我,外人说什么,原也与我不相干,所谓清者自清,不过我除了是我,还是大齐的郡主,是父王您的女儿,事关皇室脸面,却不好全当不知道了。赵王府的广平县主,对散布我成了妓子的事儿,很是热衷,我竟不知道,我哪里碍着她了。我已给赵王伯伯去了信,让他看着处置,不过,若结果不叫我满意,我却是不让的。至于咱们府上……想必父王也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 刘镛听的脸色变了几变。 云朝也不催他,静候着他开口。 半响,刘镛方道:“你确定,也有咱们府上的事?” 云朝轻笑一声,并不作声。 刘镛也知道这话问的着实心虚,如今难得与云朝缓和关系,他不想闹疆,但云朝回来,没有直接去找瞿氏和刘琬,相比前几次,已经是给他留了余地,若他不识相,云朝也肯定是不会罢手的。 事情到底要如何处置,看的,还是他的态度。 这会儿,他竟不知道是该欣慰于云朝也算是把他放在心上的,还是该生气于云朝明着委屈求全,实则咄咄逼人的态度了。 父女两相对无言,半响,刘镛方道:“我要证据。” 云朝叫了白脂进来,把刘瑜查出来的东西,给刘镛看了:“父王要证据,我没有。这是影卫查出来的,你信则信,不信……也没什么。刘琬是您的女儿,瞿王妃是您的妻子,您信她们,也是该的。” 刘镛无语。 这话说的,好象她便不是刘镛的女儿一样。 云朝继续笑道:“我不过是路过王府,想着怎么着,王府也算是我的家,总不成学大禹吧,三过家门而不入吧,我可是个闲人。因此回来住一晚上。” 虽是笑着,语气却比刚才疏离了许多,不过也丝毫未见生气。 刘镛却是心下一滞,默了默,还是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云朝不置可否。 连瞿氏要她的命,他都没把瞿氏怎样,至今瞿氏还是秦王府的继妃呢,至于刘琬,依旧是个父母宠爱的天之娇女。 云朝从未指望过,刘镛在这件事上会为她出头。 没有期望,便没有失望。 但她也不至于什么事都藏在自己的心里。 我若不说,你会说你不知道。 你的决定我不管,但我至少得让你做个知情人。 云朝粲然一笑,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能与父王一道用膳,也是我的福气了。父王还要回衙门吧?” 这便是要撵人的意思了。 至于说什么一处用膳,是她福气的话,明明她说的高高兴兴的,刘镛却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来。 哪家的女儿陪父亲一起吃顿便饭,也算是福气的? 哪怕刘镛再冷情,对着她笑的灿然夏花的一张脸,也不由出生些惭愧的意思来。 “既是父王要回衙门,我送送父王。” 这话一说,刘镛不得不起身。 云朝送他出了门,在悬藜的院门外,便住了脚。 刘镛走了几步,方回过头来,道:“这件事……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该处置的她都处置了,惟一没处置的,便是瞿氏和刘琬,什么他叫不会让她吃亏?云朝笑道:“明珠什么都吃,惟不吃亏。父王放心。我是您的女儿,是大齐郡主,这天下能叫我吃亏的,除了皇伯父皇伯娘还有父王,再没别人!” 刘镛:…… “明珠恭送父王。”云朝福了福身。 刘镛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午后的阳光正是一天里最明艳的时候,云朝却莫名觉得刘镛的背影显得萧瑟。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内疚,该内疚的,是他自己。 回了身,云朝便露出冷笑来。 让他知道这件事,是她的态度,至于他对瞿氏和刘琬的庇护,亦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只是要把所有的阴暗,都一点一点摊到阳光下,让他自己去瞧而已。 有的时候打脸是痛快的。 可有时候,用钝刀子去磨人心,才更痛快。 但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罢了。 人不同,选择的手段自然也不同。 她不会让瞿氏死,她会让瞿氏活着,活着,才能让她看到她曾经所渴望拥有的,她至死都不可能拥用。活着,才能让她看到她已经拥有的,正一点一点的失去。 而刘镛,这个她必须得叫一声“父王”的人,他会让他亲眼看着,他最心爱的花朵,枯萎成沫,凋零入泥。 这是她给他们的惩罚。 回了屋里,翡翠不忿道:“王爷明知道那两位这般对郡主,竟然还……” 云朝看了翡翠一眼。翡翠不敢再说。 云朝轻笑道:“不相干的人,管他做甚?” “郡主,就这样算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节 云朝笑道:“不算了又能怎样?差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翡翠道:“长风院那边已经把东西给冀王府送去了。既是见了王爷,郡主,咱们还在这住一晚上不?真不回辅国公府了?” 云朝笑道:“墨璞都回去取酒过来了。我也好些天没和哥哥好生说话了,晚上刚好见见哥哥。午后无事,我想回柳叶巷燕家一趟。你去准备好马,咱们骑马过去,也快些。” 听说去燕家,翡翠当然愿意。昨儿她还和白脂念叨阿弥和听涛呢。 白脂嘴上没说什么,大概也是很想见一见听涛的吧。 “哎,我这就去准备。白脂,你陪着郡主进去换一下衣衫。咦,白脂你想笑便笑,忍着做甚?” 白脂没好气的瞪了翡翠一眼。 云朝无奈的摇头:“白脂别理翡翠,没事便拿你打趣,不就是听涛对你有些好感么?这又算什么?等再过几年,我让他娶了你就是了。男婚女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听涛若敢不应,左右你和翡翠两个联手,他是打不过你们的,你们只管打断他的腿!” 白脂气道:“郡主您又瞎说!什么嫁不嫁的!叫外头的人听了,成什么样子!” 云朝一点也不在意:“外头的流言我都不在意,还在意这个?再则,我瞧着听涛很是不错,你不爱说话,他偏话又多,才好互补。正合适呢。若是翡翠,将来就得给她找个闷嘴葫芦,要不然两个都停不住嘴,岂不要吵死人?咦,快别瞪我了,走,去帮我看看,穿什么回去好。” 云朝自来京城,燕家的,宫里的,王府的,独孤家的,再加上刘瑜特意帮她另做的,至少做了几十套衣裳,因此她虽这一向住在辅国公府,但悬藜院里留着的衣衫也不少。 去的是燕家,云朝便挑了一身白色绸衣,衣裾处用金线绣着金菊,腰间系了金线腰带,头上绾了髻,带了金冠,额间系了抹额,长丝带至脑后飘至胸前,披了黑色的大毛氅衣,脚登饰了金线纹的玄色鹿皮小靴,若不细瞧,哪里看出是个小娘子家?倒叫人生了公子玉如的感概来。 阿烟一边服侍她穿戴好,一边笑叹道:“才刚郡主穿着朝服回来时,奴婢瞧着雍容华贵,这会儿又清绝如玉,比之十爷都不差了。” 被人夸赞,云朝还是很臭美的,得瑟道:“那是,也不看看你家郡主是谁。当然,你这也是夸张了,比小十叔我是比不了的,但比起十一叔和云言哥,肯定也不差。对了,我记得我上回在街上买了十二个生肖的陶娃娃,你找出来,我带过去送给大堂兄家的翰哥儿,还有我记得上次阿姐送我的胭脂水粉也有两套没用的吧?左右我也用不上,找出来,回头送给大嫂和琳姐姐。” 阿霞道:“东西都是奴婢收着的,这就给郡主找出来,还需要带些什么?” 云朝想了想,又让阿霞找了些药材出来,伯祖父和伯祖母年纪大了,有上好的药材,也能给他们补补身体,万一哪天病了,若需要好药材,也省得四处张罗去。 虽说之前她也送了不少过去,但既上门,也不好空着手。 可惜她收罗回来的那些孤本,都在辅国公府呢,若不然,挑两本回去送给大伯父才好。不过又一想,那些孤本都是为了将来书局做准备的,便也罢了。但想着文人没有不爱书的,回头倒是能借过去让他们看一看。 她这边自要往燕家去。永定侯府里,永定侯费大春今儿刚好没事,正在家里,因听说了云朝的事儿,正与儿子费时说话呢:“明珠与越国公府的亲事前两天退了,我倒觉得明珠郡主是个极难得的,儿子,爹若为你去说这门亲,你觉得怎样?这满京城的小姑娘,爹就看明珠最不错。你要是愿意,我明儿就去找秦王给你提亲,你要知道,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也找不来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费时觉得,相当不怎样。 明珠再好,也不能娶回来做老婆吧? 费时倒是很欣赏她,但欣赏是一回事,娶回来做老婆,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了,明珠如今才十二岁,他就是再想讨老婆,也不可能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有什么爱慕之心吧?就算他愿意,等那丫头及笄,还有三年呢,想娶她,至少也得等个三四年,他倒不是等不起,也没想着早成亲,可总感觉要和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议亲,怪怪的。 费时无奈的看了费大春一眼:“爹,我知道您喜欢明珠妹妹,可儿子比她大了整四岁呢,这……不大合适吧?再刚,儿子对明珠妹妹,也就是兄妹之情,她还小呢。儿子的亲事不急,大哥的亲事,不是也没定么?哪有兄长未定亲,做弟弟的倒先说亲的?” 永定侯瞪了儿子一眼:“你哥是你哥,你是你,再说你哥的亲事,你娘也看的差不多了,两三月内,便能定下来。你只说你自己愿不愿意吧。爹可跟你说,明珠郡主着实难得。这样的媳妇,那是万里挑一的。若不是徐苌楚那死小子捅了个娄子,哪里论得上你?徐荣那货,就是仗着他原配夫人的光,才给儿子定了这么门好亲事的,偏他没儿媳福运,好好的儿媳妇,也给丢了。还是爹的眼光好。儿子,你还犹豫什么?明珠丫头长的多好看,还有本事,满京城的小姑娘里,爹再没见过比明珠更适合儿子你的。就这么说定了,爹明儿就找秦王去!” 费时无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本就是要听父母的。爹自去与娘商议就是了。” 费时虽然觉得这亲事不大靠谱,感觉怪怪的,但若真让他娶云朝,好象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儿。 正如他爹说的,明珠长的漂亮,勋贵人家的千金里,单论容貌,比得上她的可不多。难得的是,他和明珠都擅骑射,也算有共同语言了,虽只相处过一两回,但很是谈得来,倒比回头找个不知根底的,要好的多。至少小姑娘长的美,看着赏心悦目不是? 第七百四十五章节 虽然心里认可了,但费时还是觉得自己和明珠不大配,对他爹道:“爹,明珠妹妹是很好,但咱们家是侯府,门第到底低了些,再则儿子又是嫡次子,儿子是怕自己配不上明珠妹妹。您也不别大咧咧的上门去说,要不,先试探一下?若是秦王叔那边露出意思来,您再正式去提亲。若这般直接上门去说亲事,成还罢了,不成,儿子倒没什么,就怕丢了爹您的脸呢。” 费大春觉得自己是个莽汉,偏生的两个儿子,都有颗玲珑心,小儿子还好些,他那个大儿子更是人精,费侯爷觉得,自己爵位虽不比靖海王与开国四公,就是侯爵里,自己家也只算中流,但备不住他儿子生的好啊。两个儿子都出息,再过几十年,自己家未必不能居八侯之首。 儿子连娶媳都还考虑他的脸面,费侯爷觉得很是贴心,拍了拍儿子的肩,哈哈大笑道:“放心,你爹心里有数。再则,只要能给我儿娶个好媳,爹就是丢点脸又怎了?你也别跟我说那配得上配不上的,要说配得上明珠郡主的身份的,大齐也找不出几个男儿来,别听那什么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话,那是寻常人家,不包括天家,你让明珠郡主去哪儿找个比她家门第更高的人家去?儿子啊,这门亲事,爹看明珠是个好的,这是主因,但爹也不瞒你,除了明珠郡主是好的,爹看中的,也有她郡主的身份,她这郡和别的郡主不一样,享的是亲王级,这就别其它王室郡主强的多,除了皇后嫡出的璇玑公主,你娶了明珠,比娶别的公主都强。你哥将来是要继承咱们侯府的爵位的。爹也为你愁,若是娶了明珠郡主,将来你的前程就差不了。以圣上和皇后娘娘对明珠郡主的疼爱,她亲兄长又争气,将来你们若有了孩子,宫里不定就能赐个世袭的出身,我和你娘百年后,你与你哥分了家,你这一房,也就不用愁了。” 这媳妇还没影子呢,他爹连孙子的前程都考虑到了,费时对他爹无语又不明觉厉,同时还小小的羞涩了一把,红着脸道:“爹,说这个做甚?将来的事,还早着呢。儿子想着,要照爹的说法,明珠妹妹怕也不只咱家惦记了……”永定侯府在四公八侯里着实不算顶级的。就是他本人,在这些公侯之家的公子哥里,人品也不算最出色,比他强的多着呢。 费时的原意是,爹你虽然想的美,但别人都不是傻子,您能看到的,别人也一样能看到,所以娶明珠妹妹这事儿吧,成功的可能性不太大,回头不成,您也别太失望。 哪知他爹一听这话,一拍大腿起身便走:“我这就去找秦王说说去,若他不反对,爹就去宫里寻圣上赐婚。” 费时:…… 看着老爹风风火火的去了,费时也不好打击他爹的积极性,不过他想到明珠那张精致玉如的脸,不知怎的,心中一跳,此时他完全忽略了明珠打陈小二时,那飒爽的英姿。更不可能会想,他要真娶了明珠,哪天小夫妻两个吵起架来,自己很有成为第二个陈小二的危险。 费时心里竟也有了小小的期待。 费大春往兵部里去找秦王,而秦王刘镛此时却正在自己家的后院里,倒不是他想回来的,此时的他,最不想去的,便是自己家的王府后院,他出了悬藜院,原本正想着回兵部先去清醒清醒,结果瞿氏听说他回来后直奔悬藜院去见那贱丫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打发人去悬藜院请他。 刘镛出了悬藜院,正碰上瞿氏打过来的人,想了想,他还是去见了瞿氏。 刘镛进门,瞿氏端着温柔的笑意,亲热的迎了上来:“听说王爷回来,妾身怕王爷未用午膳,特地让厨房里给王爷做了些好的。可等了半响,也不见王爷回来,这才打发人去请,要不,妾身先服侍着王爷用膳?” 一边说,一边帮着刘镛除了身上的披风,递了绞好的湿巾子去让他擦了手脸。 刘镛沉默着,净了手脸,便在椅子上坐了。 瞿氏见他神情冷沉,看着她的目光,亦无往日的暖意,心下一突,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悬藜院那贱丫头,又出什么幺娥子了? 瞿氏温柔小心的沏了茶水,递到刘镛的手上:“妾身这就让人传膳?” 刘镛放下她递到手上的茶杯,摆手道:“我在明珠那边用过午膳了。” 瞿氏听的一怔,他们父女,什么时候也能坐在一起用膳了? 那贱丫头学精乖了?与王爷来硬的不成,这是想拉拢王爷?让王爷对她生出父女情份来?瞿氏咬牙,她是绝不会让那贱人生的贱种得呈的。当年那独孤氏那贱人斗不过自己,她生的贱种,难不成还能在自己手心里翻出花来?上次没有弄死她是她命大,总有一天,她会让那贱丫头跟她娘一样,死在自己手里。 若不是琮儿现在还在刘瑜那贱种的手里,她早让刘玉琯那贱丫头不得好死了。 瞿氏心里大恨,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甜柔:“王爷,您也真是,回来也不说一声,明珠听说也是午间才回来,那小厨房里又能做什么好的?王爷身体要紧,哪能随便对付着吃一顿呢。往后可不能这般将就了。” 刘镛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小心奉承,虽然三十多岁了,可因保养的好,又得他宠爱,瞿氏的脸,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甚至比当年的清涩,更多了一份成熟的美。 只论容貌,瞿氏其实比不上他的原配正妃独孤潆,但正是这份小意温柔,是出身百年世家的独孤潆身上没有的,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年,始终把她放在心上的原因,几十年的情意,哪怕他的后院里,还有别的女人,可这情意,却是再美的美人,也代替不了的。 被刘镛的深沉的目光盯着,瞿氏心下忐忑,不知道他去悬藜院到底是为什么,但脸上却故意作出羞态来,柔声唤道:“王爷?” 第七百四十六章节 刘镛看着那张比年青时更加娇艳迷人的脸,却觉得意兴阑珊,原本还想问问关于明珠的流言,是不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此时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刘镛转身走到门口,方回身对着一脸愕然的瞿氏道:“四月里是太后忌日,你带上琬儿去大相国寺里为太后祈福吧。我会让刘长史去大相国寺里为你定好院落,一应东西,都会准备好。百日后,再接你回来。” 瞿氏愣在那里,不过片刻,便清醒过来,舜间便换上衰伤至极的神情,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而落,凄婉道:“王爷,王爷妾身又做错什么了?若真的做错了,王爷告诉妾身,妾身一定改。这些年……这些年妾身身心都是王爷的,便算做错了什么,也都是因为妾身心里都是王爷啊。” 刘镛自嘲一笑,道:“都是为我?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让你为太后祈福,你是太后的儿媳,儿媳为太后祈福,本是你这做儿媳的该做的。你难道不愿意?” 说到最后,刘镛的声音陡然凌厉。 瞿氏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一张凄美的脸对着刘镛,眼神中满是衰求。 刘镛不为所动。 只是去寺院里祈福罢了,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他舍不得真的去惩罚她,何况还有一双儿女呢。就如知道她竟然敢害明珠的时候,他虽然暴怒,可他还是不忍下狠手罚她,又有那一双宠爱了十多年的儿女,他只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明珠被找回后,他管好她,明珠总归是他的女儿,日子久了,总能过去。 可他没有想到她会让瞿家的人再去害明珠,他可以放过她,因为她是自己的女人,可他对瞿家却不会手软。所以他让人杀了瞿家的长子,又把瞿家发配去了西南之地。 他没想到,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明珠。 刘镛想到明珠脸上讽刺的笑,狠了狠心。 把她关到寺院里,也算能给明珠交待了。如果他不出手惩罚,而是让明珠出手的话,这个女人的下场只会更惨。 他可以为了她而舍弃自己的原配嫡妻。但刘瑜和明珠亦都是他的血脉。如果他因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嫡亲的儿女都不要的话,那他就成了京城权贵人家的笑话。 有些东西他可以给她,而有些东西,他不能给,也无法给。 刘瑜和明珠的翅膀硬了,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只有明面上处罚这女人,才能让刘瑜和明珠心头的恨意消减些。 刘镛狠了狠心,不再管身后瞿氏的衰求哭泣,出了王府的大门,转去了兵部衙门里。 到了衙门里,才听人来报,说是永定侯正在等他。 刘镛讶然,他和朝中这些勋贵们往来不多,永定侯费大春更是素无往来,早些年在军中虽有些情份,但十多年没有来往,那点情份也早没了。却不知道费大春找他干嘛。 “可知永定侯找本王何事?” 吏员摇了摇头:“下官不知,不过,看费侯爷的样子,好象是好事儿。” 刘镛道:“请费侯过来吧。” 费大春一进刘镛的办公室,便哈哈大笑,热情的不象话,刘镛很是无语,这些年这小子每回见到自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下官见过王爷。”费大春作了一辑。 刘镛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费侯爷请坐。费侯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公务正忙,费侯有事便直言吧。” 费大春看了看正立在一旁边的兵部吏员,笑道:“下官有点私事想和王爷商议。” 那吏员也是个有眼色的,听了这话,给两人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刘镛板着张冷脸,道:“现在,费侯能说是什么事了?” 费大春涎着脸上前,低声道:“是这样,下官听说明珠郡主与越国公世子的亲事退了,越国公府有眼无珠,下官却是眼明心亮啊。明珠郡主下官瞧着很是可爱,这上京城的贵女里,再没比她更让优秀的姑娘。一手箭术更是出神入化。王爷也该知道,下官平生最近爱的便是箭术,郡主又擅长这个,我那小儿子费时,王爷大概也见过两回,是个不错的小子,虽不敢与您儿子飞将军比,但在这些公侯门中的小子里,不是下官自夸,人品样貌,也算是拨尖儿的,比他长的好看的,本事不如他。比他本事好的,人品不如他,人品比他好的,样貌能力不如他。下官想着,矮子里拨将军,我那小儿子还算个不错的,虽说配不上郡主,但好歹也勉强能配,所以下官想为小儿子求娶郡主,王爷可否考虑一二?” 费家那小子,刘镛还是有些印象的,每年秋猎,那小子的成绩单都很不错,前年还拨了个头筹,在那些公侯小子里,确实是极难得的。 且费家家风清正,费大春做了侯爷,都没正经纳妾,费家也只两个儿子。将来就算分家,那两个儿子是嫡亲兄弟,世子给弟弟分的家产也不会差,费时自己又争气,若是成了他女婿,有王府帮衬,未必会比他承爵的兄长前程差。 刘镛当初还想把刘琬许给那小子,只是刘琬年纪还小,他便一直没提。 没想到今天费大春竟然为小儿子来提亲了,可惜提的不是刘琬,刘镛不免失望。 不管是明珠还是刘琬,都是他刘镛的女儿。费大春想结亲,看中的,何尝不是秦王府的门第呢?只要是自己的女儿,想必费大春也是愿意的。再说费时不过是侯府的嫡次子,娶刘琬,也一样是他家高攀了。 刘镛沉吟了一下,方道:“明珠的亲事,本王也不瞒你,大抵是要宫里圣上和皇后娘娘点头的。本王虽是她父亲,却不好擅自作主。不过你家二小子我瞧着也喜欢,是个难得的。本王也曾动过心思,你们费家门风清正,本王是很愿意结这门亲的。费侯想必也知道,本王还有个女儿,也是千宠万宠的养大的,明珠是不成,不过本王的小女儿,和费时挺适合,费侯觉得这亲事如何?” 费大春:……尼玛! 第七百四十七章节 劳资跟你求珍珠,你拿鱼目来忽悠劳资,还摆出一脸恩赐劳资的嘴脸。 你那鱼目你自己当成宝,劳资一点也不稀罕好不好? 劳资真想劈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大粪!你那一身的本事和计谋,是不是十多二十年前,都在战场上耍完了啊? 就是偏心,也没偏心成这样的。明珠不是你女儿?那刘琬算个什么?就算他是你秦王爷的女儿,可别说郡主了,连个乡郡都没混上,郡主不郡主的也还罢了,咱看中的也不是这个,可那刘琬娇纵无礼,一无是处,劳资的小儿子好歹也算是青年才俊,是我费大春的嫡子,花了多少心思精心教养出来的,让我儿配你家那个祸害? 费侯爷一脸便秘的看着刘镛,极度无语。 不过话却不能不说明白。 费侯爷苦逼的酝酿了半响,才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爷,下官家是武勋,儿女教育,和文官人家是不一样的。下官为儿子求娶明珠郡主,看中的是明珠郡主骑射的本事,虽说高攀了,也想一试。府上二小姐当然是好的,说起来,若与下官小儿议亲,也是小儿高攀了,下官岂敢挑剔?若府上二小姐骑术比之郡主不差,下官自是愿意为小儿求娶的。下官的小儿子是个粗人,除了武艺,棋琴书画是一样不通,府上二小姐金贵,怕是看不上下官那粗人儿子的。您也知道,夫妻嘛,还是要有共同语言的,要不然日子过的也无趣不是?下官只怕,下官那个除了武艺别的一窍不通的儿子,委屈了府上二小姐。王爷若觉得合适,不如回去问一问王妃,王爷有命,下官不敢不从,若问过王妃也觉得合适,这门亲事,下官巴不得呢。” 刘镛一想,这倒也是。 刘琬琴棋书画,用心娇养出来的。他虽然看着费时不错,不过女儿未必喜欢。若是不喜,他今儿把这亲事定下,着实是害了女儿。 再则,那费家二小子不错是不错,但配二女儿,刘镛觉得还是有点儿亏了,要知道那小子是次子,又不能承爵,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左右女儿还小,可以慢慢寻着,大齐好儿郎多着呢,总能找到个合心合意的。 所以对费时,刘镛虽然觉得不错,但也不是非他不可。听了费大春的一席话,便点头道:“儿女亲事,自当谨慎,费侯说的也有道理,我且加去问一声,便是不成,也没什么,左右你家小子和我家琬儿年纪都还小呢。” 就这完全没有明珠郡主的事儿了?费大春被刘镛气了个仰倒。见过偏心的,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的,明珠就不是你女儿了? 放着这么个好闺女不疼,倒疼那庶出的,费大春真想翻他个白眼。不过人家到底是王爷,面上不好不敬,费大春忍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费大春忍着气行了辞礼。一出了屋,便甩了甩袖子,冷着一张威严的脸,出了兵部的大门。 他倒不怕瞿氏真的答应这门亲事。以瞿氏那不自量力眼高手低的性子,自然是看不中一个侯底的嫡次子做女婿的。 费大春越想越憋气,他去求娶明珠,结果刘镛那厮竟然看到好女婿就想留给他疼爱的小女儿,明珠难不成不是他女儿?对女子而言,嫁个好女婿,如同投次好胎,那混蛋竟然完全把嫡长女抛在了脑后,一心为他那给嫡长女提鞋都不配的庶女打算。 在费侯爷的心里,刘琬就是个庶女,瞿氏当年说是上了玉牒的侧妃,可侧妃也不过就是说着好听罢了,那就是个妾!就算瞿氏现在扶正了,但也改变不了刘琬生时是庶女的本质。 他费大春的儿子,怎会去娶一个庶女! 费侯爷一生气,干脆跑去了宫里。 天启帝听说费大春求见,也是一头雾水。这不中不晌的,费大春来找他干嘛? 不过到底是跟随自己打天下的得力将才,天启帝还是很给面子的,让人把费大春请进了养心殿里,等费大春行了礼,方笑问:“费侯,你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可别与朕说,你这是突然想朕了,来看望朕的。” 费大春笑道:“圣上这么说,臣惭愧。臣每天都惦记着圣上,只是臣也知道,圣上您为着大齐国事,忙的很呢,哪好没事就瞎耽误圣上处理国事呢?不过也叫圣上说着了,臣确实是想念圣上,这才来见。” 天启帝好笑道:“朕的四公八侯里,也就你小子是个嘴甜的。且别与朕说那些没用的闲话,到底寻朕何事?” 费大春一脸你冤枉了我的表情看着天启帝,被天启帝瞪了一眼,方嘿嘿一笑道:“臣确实是有事想求圣上。是这样的,臣那小儿子费时,圣上也见过的,不是臣自夸,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圣上您说是不是?” 对这些老部下的后代们,天启帝也当是自家子侄一般看的,尤其是费时那小子,在那帮后辈中,确实冒尖儿,天启帝也极喜欢,听了这话,便道:“怎么?你是来给阿时那小子向朕求差事的?这事你先不用说了,朕心里有数,阿时那小子朕瞧着不错,不会忘了他的。朕心里已经有了按排,过些日子再说。” 那几个小子整天在街上晃着不是个事儿,天启帝原就计划着把人都弄进宫里来,让他们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再按排差事。这帮后辈们,才是大齐的第二代,可不能让他们一个个的不学无术,这些可都是重臣后代,若他们都不成事,大齐的未来,可就让人忧虑了。 费大春知道天启帝误会了,儿子的前程,他自有考虑,天启帝放在心上,他当然高兴,便笑道:“叫圣上费心了,不过臣今儿来,可不是为了那小子的差事。” 这下,倒叫天启帝不解了:“哦,那你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费大春道:“臣是想为费时那小子,求娶明珠郡主。” 第七百四十八章节 天启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你说你要为你家费时求娶明珠?” 想当年费大春多少将门虎女看不上,一心要娶个诗香人家的姑娘,后来总算得尝如愿,娶了个出身江南书香人家的望族千金为妻。 前段时间明珠当街折断了陈家二小子的手臂,又和那几个公侯家的小子们比箭,老虎都射杀了一只,费大春可是当裁判的人,亲眼所见。 现在他过来为二儿子求娶明珠,这是闹的哪一出? 难道这老东西,是看中了明珠的身份,所以才为儿子求娶? 天启帝想到这里,相当不爽。 费家要是看中的是明珠那孩子,说起来费时也是不错的,天启帝兴许就允了,但若这老伙伴只是看中明珠的身份,为他儿子的前程打算,天启帝就是再把那些小子们当自家后辈看,那也越不过自己的亲侄女去,这个绝对不能忍。 明珠是他这个天子和皇后放在手心里疼的,甚至不比疼阿璇这个嫡亲的长女少,岂能叫人算计她的终身大事? 天启帝沉了脸。 费大春开了口,正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天启帝答应这门亲事呢,因此也没注意到天启帝的脸色,见问,便道:“是。明珠郡主箭术了得,圣上也知道,当年臣在军中,便是以箭术见长的。费时那小子也极擅骑射,与郡主很是有话聊,臣见两个小人儿处的不错,很是相得,这才起了心思。可惜郡主是定过亲事的,心里正遗憾着呢。不想越国公府没这福份,徐世子闹了那么一出,虽说是为救人,却也断了和郡主的缘份,臣听着两府退亲的消息,虽为郡主遇上这样的事儿不平,可也不瞒圣上,臣心里是窃喜的。若不然,臣哪有机会,来跟圣上提亲,给自己家儿子求娶这么个好儿媳呢?” “就只是这个原因,只为明珠的箭术?” 天启帝沉声问道。 费大春笑道:“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不过这是主要原因。还因为,外头兴许有人觉得郡主行事太过狠辣,可臣看到的,却是郡主的收放自如的手段。阿时是次子,不比他哥有爵位可承,媳妇若不顶事,将来分家,阿时这一支便难有起色。有了郡主这样的当家主母在后头扶持,将来儿孙都不会差。臣看中的,是两个孩子相处的不错,是郡主的本事。且臣之前也问过儿子,阿时那小子对郡主也有爱慕之心。臣也不瞒圣上,臣就是这么想的。当然,圣上和娘娘宠爱郡主,郡主这般的身份,臣的儿子是高攀了,臣也知道,这门亲事会叫人多想,以为臣是为了郡主的身份,为着圣上和娘娘对郡主的宠爱,但臣说实话,臣看中的,真不是这个。” 费大春此人看着粗豪,实则最是圆滑心细的人。但他有且个优点,那就是对天启帝从不说瞎话,忠心无人可比。他这么一说,天启帝心里的不快便消了。 想了想,天启帝道:“既是你真心为阿时那小子求娶,朕自会慎重考虑。你也知道,明珠不比旁人,她的亲事,还得阿瑜那小子认可才成。且那丫头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总得要她心甘情愿,要不然光凭她的性子,还不知道要给朕出什么难题呢。闹将起来,朕也是头疼的。你且先回去,这事儿朕会放在心上。回头叫阿瑜过来问一问。再则也要看看明珠那丫头自己的意思。你呢,回去也和阿时说一说,他若真心想求娶明珠,也别让他干等着了。总得他自己努力才成啊。” 费大春听了大喜,圣上这意思,虽没明说,其实是允了大半了呀。只要刘瑜不反对,明珠郡主自己也点头,那就是准了。 费大春对自己儿了,还是很有信心的,忙道:“臣代儿子谢圣上的恩准。圣上放心,若臣子阿时真能娶了郡主,臣一家必叫郡主一辈子过的顺畅适意,臣家没人敢给郡主一点儿委屈受。” 费大春这会儿在秦王那里受的憋屈,那是一扫而空,喜气洋洋的出了宫,直奔家里而去。 回了家,费时见他一脸的喜意,只当这事儿成了。忙问:“爹,秦王同意了?” 提到秦王,费大春便满心的不爽,脸色顿时变了:“没。” 没您高兴个什么劲儿呀,让儿子也白欢喜了一回。费时无语。 “那,爹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费大春拍了拍儿子的肩,笑道:“秦王还想把刘琬许给你呢。不是说我,我儿子怎会娶个庶女?王爷的庶女也不成。所以爹一生气,就跑进宫里去求了圣上许婚。” 所以圣上是同意了,爹才这么高兴的?费时忙问:“圣上点头同意了?” “这倒没有。” 费时:……爹你耍儿子玩的吧? 看着儿子一脸牙疼的样子,费大春哈哈大笑,拍着儿了的肩道:“小子,别给爹脸子看,你爹今儿为你可是出了力的。圣上虽没点头,但意思也差不多了。不过明珠的事情比较特殊,秦王是不顶事的,他作不了明珠的主。这事儿呀,还得刘瑜点头,明珠自己也要认可才成。圣上说了,回头得问问刘瑜的意思。你呢,也别干等着。媳妇可是你自己娶的,你得自己想法子赢得郡主的心才成。只要郡主愿意,别人都拦不了。以刘瑜对郡主的疼爱,只要郡主自己看上你,那别人说什么都没用。这亲事,且跑不了呢。儿子啊,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后头的事,还得看儿子你自己的本事。” 费时觉得他爹给他挖了个大坑,他不填还不行。 他倒不是非明珠不娶不可,但问题是现在这事儿直达上听,他要是半路撂挑子,不说他爹不允许,就是圣上那里,从此他也被直接打死了。 但说起要赢得明珠的芳心,他是真没把握。 费时苦着脸道:“儿子哪里晓得怎么赢得姑娘家的喜欢,爹,这事儿是您起的头,您得帮帮儿子。当年您是怎么让娘许嫁的?您跟儿子说说,儿子也有个努力的方向不是?” 费侯一巴掌拍到了儿子的后脑勺上。 第七百四十九章节 费大春得意道:“你爹我年轻那会儿,那可是玉树临风的盖世英雄,你娘还能看不上?哪需要你爹我费心去求娶啊。打发了媒人上门一说,你外祖父便应了。” 费时看着他爹满脸大胡子的样子,盖世英雄什么的且先不论,玉树临风他硬是一点儿没看出来。 费时牙疼的奉承道:“儿子比爹,多有不如。儿子先告退了。” 此时的云朝,正惬意的躺在床榻上吃着瓜果品着香茗呢。听说刘镛以祖母皇太后忌日的借口打发瞿氏和刘琬去大相国寺祈福,也不过是冷笑了一下。 这样的结果,并未出云朝意外。 刘镛若处罚那对母女狠一些,说不定将来自己还能手软一段。 可惜刘镛面对真爱和真爱的结晶舍不得。那就别怪自己将来手狠,让他后悔了。 翡翠恨恨道:“王爷也太过分了。那对母女那般败坏郡主的名声,竟然只是送去庙里,还是打着给太后祈福的名义去的。就算去庙里,送别处还能忍,送去大相国寺,呵,这和在王府又有多大的区别?” 白脂横了翡翠一眼:“你就少说些吧。” 翡翠嘟着嘴未出声。 云朝笑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就出发。我可想琳姐姐了。” 白脂心道,您想的大概不是玉琳小姐,是您那位美人十叔吧? 翡翠道:“都收拾好了,阿烟和阿霞正往外头的马车上送呢。咱们这就出发?” 云朝起身净了手,白脂服侍着她披了斗篷,主仆人三出了门。 想着墨璞还没从辅国公府回来,云朝叮嘱安置好东西正往院里来的阿烟道:“回头墨璞回来,让她去请阿兄晚上回来晚膳,就说我在家里等他。” 阿烟应了下来。 云朝才一出悬藜院的大门,就见刘琬带着四个贴身丫鬟气势汹汹的往悬藜院而来。看到云朝正要出门,刘琬的眼中如淬了毒:“刘玉琯,你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翡翠一耳光打了过去。 刘琬被打的摔倒在地。 随她过来的四个丫鬟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云朝轻笑一声,淡淡道:“如果你不想连牙都被打落,以后见到本宫,最好闭上你的嘴。本宫的耳朵,听不了污言淫语,你说的,本宫却听不得。你若非要说,本宫只好让你从此闭嘴,想说,也说不了。滚!” 打人不打脸,何况还是被个下人打的,刘琬整个人都懵了,等到云朝说完话,方反应过来。 此时刘琬整个人都象被火燎着,哪里还顾得怕,向着云朝扑了过来:“刘玉琯,我和你拼了!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不是你,我母妃和我怎么会被送去寺庙,都是你,我要杀了你!” 云朝示意了翡翠和白脂别动,对着扑过来的刘琬便是一脚,踹得刘琬飞出去倒在地上,方笑道:“今早本宫才踹飞了徐娇蓉,不想你也有被踹的爱好,本宫成全你就是了。这一脚把人踹飞的感觉呀,还挺不错的。刘琬啊刘琬,本宫本因你年少无知,你娘做下的事,本宫也懒得算到你头上,可你若非上上杆着找虐,本宫不成全你,倒浪费了你这一片找虐的心意,怎么办呢?本宫最喜欢的,便是成人之美。你自己说,要不要本宫再给你一脚?虽说踹你也是脏了本宫的脚,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本宫就免为其难吧。怎么说,你也是本宫的庶妹,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刘琬恨的想把她撕了,可惜这会儿脸上火辣辣的疼,全身连骨头都是疼的,哪里还能动得了,只瞪着云朝,气到骂都骂不出来。 云朝看她的眼神,如看着一堆垃圾,淡淡道:“刘琬,看在你也姓刘的份上,本宫不妨多说一句,别把本宫的宽容当成你横行无忌的资本。回去在你那所谓的母妃面前,为本宫代句话,本宫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本宫的耐心,也被你们母女给折腾完了。从此以后,你们母女若再在背后抵毁本宫,或是想害本宫,本宫就让你们天天活在被人一脚踹飞的屈辱里。这滋味,你现在知道了吧?好不好受呢?本宫不再是两年前任人宰割的人了。你那所谓的母妃,若是还没看清,你就顶着你这张脸回去,让她好好看看!” 说完,云朝领着翡翠和白脂出了门。 悬藜院大门关上,刘琬怨毒的看着云朝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她定要叫这个贱人为今天的事后悔,总有一天,她会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的原谅,那时候,她会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云朝并未把刘琬放在心上,若说瞿氏是条毒蛇,刘琬这样被娇养出来的,连毒牙都没有的只有蛇形的东西,还真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云朝上了马车,直奔柳叶巷燕家而去。 到了燕家,当然是要先拜见伯祖母韩氏的。 大伯祖父刚好也在家中。 听说云朝过来,忙着人请了云朝过去。 云朝行了礼,问了两位老人家的身体,又让翡翠和白脂拿了药材过来:“这是给伯祖父和伯祖母平日里补身子用的。虽说家里也不缺这些,却是朝儿的心意,总比外头买的强些。我那里也不缺这个,药材不比别的,留的久了损了药性,倒不如拿来孝敬伯祖父和伯祖母呢。朝儿只盼着伯祖父和伯祖母身体健康,将来看着翰哥儿也高中状元。” 燕老太爷笑道:“又叫郡主破费了。老五身体也不好,且得给他留些。我和老太婆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药材,郡主上回着人送来的,还有不少呢。” 云朝笑道:“祖父的,我也留了好些呢。您二老如今身体可好?往后每隔半月,我请太医院里的太医来给您和伯祖母请平安脉。若有需要的药材,也只管打发人去与我说。” 两下里正叙话呢,玉琳已如小燕子般飞了进来。给两位老人行了礼,方上前拉着云朝道:“咦,好些日了没见了,怎感觉你又长高了?” 其实也没几天没见,半个月都不到呢。 云朝一笑道:“想我了吧?”(感谢下雨天最想睡觉了,雪舞红枫和书友1697094756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推荐票。) 第七百五十章节 大伯祖母斥责玉林道:“越大越不懂礼数了。” 玉林这才想起来给云朝见礼,云朝忙拦了。她刚进屋时,大伯祖父和大伯祖母亦以见郡主的礼节与她见礼,也是被她拦了的。 她当燕家人是家人,若受了这些礼,不说燕家人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便觉得生份疏离。 大伯祖父和伯祖母只说礼不可费,她不受是她的心意,自己却不能无礼。 云朝笑道:“自己家里又讲什么礼数呢?没得生份。若这般多礼,往后倒不敢回来了。” 燕家人都是知进退的,并没有因云朝是郡主,便对她有所求。待她也只多了份礼数,其它的并没什么变化。云朝送回来的东西,也只除了药材,其它贵重的他们并不肯受,她虽是郡主,长辈们面上多了份礼节,内里还是把她当成自家后辈疼爱,正因这个,云朝才爱往燕家跑。 这里象家。 反是她真正的家,秦王府,她待着连客都不如。 还好悬藜院与秦王府的正院无干,一切自理,否则她怕是在秦王府一刻都待不下去。 虽她拦着,玉林还是坚持着见了礼,方才继续亲热的拉着她说话。 伯祖母韩老夫人便打发了两人:“快别在我们面前叽叽喳喳了,听着头痛。且自个儿玩去。” 又让云朝晚上留在家里晚膳。 云朝笑着拒了:“晚上与阿兄说好了回去晚膳的,难得今儿午后有空,想伯祖父伯祖母和家里人了,这才回来看看。等得闲我再家来住些天,到时候再好好在伯祖父和伯祖母面尽尽我的孝心。” 韩老夫人这才作罢。 玉林拉着云朝又去见了大伯娘陈氏和小韩氏。 陈氏和小韩氏早在屋里候着了,见着云朝很是高兴。 云朝笑道:“我给大伯祖父和大伯祖母捎了些药材来,还有些茶叶,是给大伯和叔父并哥哥们的。回头若是尝着喜欢,下回我捎些回来。” 陈氏道了谢,玉林遗憾道:“可惜八叔和十叔今儿出城会友去了。” 云朝也觉得遗憾。 她得承认,她很想念小十叔。当然,八叔她也是很想的。 又问八叔的身体。 玉林笑道:“放心,白脂留的药膳方子,厨房里每天都给八叔准备着,你让给祖父祖母请平安脉的太医每次过来,也都为八叔诊了脉,说是身体好着呢。” 云朝这才放心。 前些日子收到盱城县家里的来信,八婶婶生了个大胖小子,八叔心情定是好的,心情一好,身体也更容易好起来。 云朝笑道:“身体好便成,我来的时候,可是答应了八婶婶,要照顾好八叔的身体的。年前八婶婶给八叔生了个大胖小子,咱们家又多了个弟弟,若是八叔这回春闱再高中,那可是双喜临门了。七叔祖父和七叔祖母,不定多高兴呢。我还想着,得给新生的小弟弟多备些东西捎回去呢。京城的东西,咱们盱城县可没得买。” 倒听得陈氏和小韩氏并玉林都愣在那里:“你还要回盱城县?” 云朝笑道:“是呢。我求皇伯父,皇伯父已经答应了。说是祖父是大齐大儒,难得的名师,我能跟着祖父学习,是我的福气,让我好生跟着祖父学习,待及笄后再回京城。我想着,等八叔他们春闱放榜后便回。” 云朝没提试种粮食的事儿。 陈氏母女万没想到,她竟然还要回去。陈氏愣了半响方道:“回去也好,京城虽好,到底不比乡间自在。你祖父只怕也惦记你惦记的狠,我们原还想着,你这一来,若不回去,他老人家只怕心里难过呢。既是你回去,回头我们也收拾些东西出来,你给家里人捎去。” 云朝应下。 陈氏和小韩氏陪着说了会儿话,便打发了云朝和玉林小姐妹两个自去说体已话。 到了玉林的屋里,云朝问起燕展曦来。玉林笑道:“如今十一叔等闲是不在家里的,白天必往外跑,京城被他走了大半了,也只晚上回来,才会作些画。” 云朝想着上次遇上那几个纨绔的事儿,忙道:“可有按排人跟着?” 玉林道:“八叔让他身边的阿弥跟着呢。” 云朝想起上次求了八舅舅送个护卫给她的事儿,原就是为十一叔燕展曦求的,这段时间,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云朝道:“是我疏忽了,原说给十一叔送个人来的,总用阿弥也不是事儿,八叔身边也需要服侍的人呢。” 那是护卫,燕家找也找不来的,玉林也没说客气的话。 玉林道:“朝儿,怎听说你与越国公府徐世子退亲了?” 云朝见她言语间满是担忧,笑道:“林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素来当徐世子兄长一般的,中间又出了点事,退亲也是没办法的。你还记得秦家的那位秦澜姐姐吧?徐世子和秦家姐姐过些天怕是要定下亲事呢。” 玉林听了,气的粉面生寒,柳眉立起:“真是岂有此理,你与她交好,她却抢了你的……这般人品,可恨我们竟看错了她,以后万别理她,便是以后叫我遇上,我也要骂她的。” 云朝见她维护自己,心生暖意,忙为秦澜解释:“林姐姐,你别误会阿澜姐姐,这实不关她的事,这也是没办法。” 便把元宵节她生辰那日,秦澜遇上遇着事故,被徐苌楚救了的事说了。 玉林这才消了气:“若这么说,倒还罢了。只是,你这退了亲,总归于声誉不好。” 退了亲的女子,再议亲便不易了,无论责任在不在女方身上,后果却都是女方承担。世道便是如此。 云朝笑道:“我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退亲自是不好的。可林姐姐忘了我是谁?顶着郡主的身份,世俗规矩,大抵用不到我身上。再不用忧心这个的。再则如我这般貌美如花,品貌兼优的,还愁将来没有好亲事?放心吧,但凡我要议亲,媒人得排到城门外去。” 玉林听的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比这丫头更自恋的。 两人说笑了半响,见天色不早,云朝作辞。玉林陪着他去长辈们面前辞行。 回了秦王府,便听墨璞禀报,说是秦王让云朝去正院见他。 第七百五十一章节 不用说,肯定是为她今天教训了刘琬一顿的事。 这全在云朝意料之中,刘琬被她狠狠教训了一回,打了脸,还踢了一脚,若不去秦王面前告状,反不正常了。而爱女被自己嫌弃的女儿欺负,秦王这个当爹的不出面,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云朝知道回来必有这一出,她只是厌烦而已。 墨璞自然也听了阿烟和阿霞说了午间刘琬遇上云朝被揍的那一出,不免为云朝担心。 “郡主,要不,等飞将军回来,让飞将军陪您一道过去?”墨璞试探着劝道。 她倒不是不知道云朝的性子,只是之前云朝虽在秦王面前强硬,但到底未曾对刘琬动过手,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云朝摇头:“不必。我心里有数。好了,翡翠白脂,你们两随我过去。” 见翡翠和白脂两个脸色也不好,云朝笑道:“做甚苦着一张脸?全当是我去正院晨昏定省吧。左右我也不是常住王府的,实在烦了,等舅舅他们回去,我往宫里去也就是了。” 翡翠嘟道:“难得回来一趟,也要闹这一出。还好郡主住在辅国公府,实在不行,还能去宫里,要不然这日子让人怎么忍?” 云朝好笑的白了她一眼:“我还未见烦,你倒忍不得了。回头去了正院,你们也别摆着个脸,也不过是花个半柱香的时间跑上一腿罢了。王爷又能拿我如何?我之前未曾怕过,这会儿更不必怕了。” 主仆三人去了正院,被丫鬟领去了瞿氏住的地方。 翡翠和白脂守在廊下,云朝进了屋里。 刘镛和瞿氏分坐着,刘琬见她进来,一双眼怨毒的看着她,一脸这回要你好看的神情。两边的脸颊因被翡翠抽过两耳光,这会儿正肿着呢,加上那仿佛要吃人的眼光,越发显得恶毒。 云朝连瞿氏都未着一眼,当然也无视了刘琬,只朝着秦王行了礼:“明珠见过父王。” 秦王的脸色极为难看,待云朝行了礼,也不赐坐,只冷冷的斥责道:“琬儿的脸,是你着人打的?听说你还踢了她一脚,是不是?” 云朝点头:“是!” 刘镛没想到她竟直言不讳的认了,气的端起茶杯砸了过去。云朝侧身让了,解了头上系着的抹额,笑道:“上回皇伯父用砚台砸伤了我的左额,父王若真生气,就别往我身上砸,来,往我右额上砸,一左一右,两道伤口,好歹凑个双数,吉利。” 刘镛气的一拍桌子:“放肆!” 云朝笑道:“不敢。父王,我是打了她,不过您在斥责我之前,是不是也该问一问,我为什么打她?大理寺判案定罪前,还得查一查案发原因呢,别说明珠没错,就算明珠有不对的地方,父王也没有不问对错,便给明珠定罪的道理。” “好,那你倒是说一说,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妹妹下此狠手!姐妹间纵有些言语的摩擦,也没有下狠手打自己嫡亲妹妹的道理,若今日不教训你,他日你是不是都能杀人了?我皇家再没有你这样心性狠毒的女儿!” 云朝听了这话,不可思议的看着刘镛,道:“父王这话当真奇怪,我狠毒?我要杀人?父王莫非是忘了,我前两年是去了哪里?难不成是真的被拐子拐去青楼里了?那您有个当过妓子的嫡长女,可真是莫大的荣兴呢。到底谁狠毒?比起那起子真正狠毒的人,我不计前嫌,用心教导庶妹,我觉得自己宽厚仁慈且还用心良苦。父王还是先听我说一下,为什么打了您心爱的庶女吧。今日明珠出门时,刚好遇上您心爱的庶女,她张口便骂您的嫡长女是贱人。试问父王,您的嫡长女是贱人,您又是什么?我是大齐郡主,大齐郡主被人骂是贱人,大齐皇室的人,又是什么人?我只是打了她两个耳光,没让宗人府处罚她,您说我是不是仁慈?看在她好歹是您的骨血的份上,我教导她一番,让她学些做人的道理,免得以后犯更大的错,让父王您在外人面前丢尽脸面,是不是用心良苦?至于踢了您心爱的庶女一脚的事,那是因为您心爱的庶女,她要扑过来刺杀我,我没当场格杀,也是看在您的面上,怕您心爱的庶女死了,您伤心,我是孝顺的女儿,怎能舍得父王伤心呢?这才连她刺杀我的罪名都不计较了。您说我是不是很宽厚仁慈又极纯孝?为了不让父王伤心,连害自己性命的人都能宽恕,不过小示处罚罢了。不是我自夸,这样的心性襟怀,满大齐也找不出几个来,不信您去外头问问去。” 刘镛被她满口胡言气的三佛升天,偏又不能拿她奈何。只瞪着她,冷笑道:“这么说,本王还该奖赏你了?” 云朝笑着摆手,谦逊道:“这些都是明珠该做的,哪里敢当父王的奖赏呢?不过长者赐,不可辞,父王若真要奖赏,明珠也不敢不收的。” 刘镛:……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女儿,他当真是没办法了。 才因在瞿氏散布她被青楼拐卖的事上委屈了他,这会儿总不好真的罚她。而且他若真罚她,儿子刘瑜是绝不肯答应的。 刘镛默了默,道:“琬儿虽有错,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好生说她也就是了,以后切不可如此。到底,她也是你妹妹。” 云朝应道:“父王教训的是,不过,母妃当年只生了我和阿兄两个,明珠可没有什么妹妹。再则,明珠也不敢认一个骂自己是贱人的妹妹。父王若是无事,明珠告退。” 说完,也不待刘镛应话,便转身走到刘琬的面前,狠狠的抽了刘琬一巴掌:“犯了错而不知悔改,还挑拨本宫与父王的父女之情,这一巴掌,是教你以后勿生是非,好生做人!若再有下次,便不是打脸这么轻饶!” 刘镛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打刘琬,简直是不把他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中。他活着且如此,若是他死了呢?(谢谢空气、冬雪夏雨两位亲的打赏。) 第七百五十二章节 “混帐,”刘镛暴怒,“你当本王是死了吧?” 话音才落,人已行至云朝面前,举手一巴掌煽了下来。云朝早料他会如此,拉过刘琬,挡到了自己的面前,刘镛收手不及,一巴掌便落在了刘琬的脸上。 刘镛气的失去理智,拖过刘琬,便想教训云朝,云朝却举臂露出袖间的手弩,对着刘琬道:“父王若动手打女儿,女儿是不敢躲的,不过父王且等着给您心爱的庶女和您的侧妃收尸吧。您打死我之前,我这手弩杀两个人还是赶得及的。左右我就是死,也拉了两个垫背的。女儿是死过一回的人,多活了两年,全当捡着了。但是父王,您真的愿意王府传出嫡女杀了您的侧妃和庶女的事?内闱不休,您这王爷能不能继续当着,也是未知呢。就为了这么个东西,您九死一生浴血拼出来的王位便得交待出去,可值得?您不觉得可笑吗?” 刘镛被定在当场,不敢轻动,云朝眼中露出来的杀意不是假的,他知道若他真的对她动手,她是真的会杀了刘琬和瞿氏。 刘镛不敢冒这样的风险,而云朝的话,又让他不得不多想。 只是心中的愤怒,那种被自己亲生的女儿忤逆的愤怒,让他看着云朝的眼神,一样满是杀意。若是可以,这样的女儿,他亦恨不得杀了。 只可惜他不能。若他真的杀了云朝,刘瑜的怒火,全毁了整个秦王府!到时候,不只是如云朝所言,她会杀了瞿氏和刘琬垫背,刘瑜也绝对不会允许刘琮活着。 到了那时,他刘镛连死后,都成了整个大齐的笑话。而秦王府,也将死绝,谁都活不了! 刘镛周身迸发的杀意,云朝一点都不惧怕,见他立在那里阴晴不定,却没有动作,云朝这才看着瞿氏道:“收起你那张可怜的蠢脸!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蠢到心甘情愿被你糊弄的。你能遇上本宫的父王这样的绝世痴情男,那是你修了八万年才修来的福气!我对你那可怜兮兮的眼泪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想给你的一双儿女收尸,以后就老实些,别再用你那点以色事人的不入流的贱妾手段在背后算计本宫。本宫对你的容忍,有一有二,再无三!听明白了?” 瞿氏看到了云朝眼中真真切切的杀意,脸色煞白,倒在椅上。 云朝嗤笑:“就这么点胆量,也敢害人!本宫当年年纪小,被你算计着死了一回,你还当本宫是两年前任你宰割的无知幼童?” 说到这里,云朝的语气转冷:“瞿氏,我母妃的死,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两年前我被人追杀是怎么回事,你也心知肚明,你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因你是父王的侧妃,看在父王的份上,我不能拿你如何罢了。但你若还想生事……你该知道,我不是不敢要了你的命。可你的命,还不值得我冒着被夺封号和被父王索命的风险,你该庆幸你的命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值钱。但,若我哪天生气了,一时收不住手,失了冷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是不知道的,但我想你该思量思量,你承不承担得了那样的后果!瞿家大郎因你而丧了性命,瞿家被你害得流放岭南,估计不到岭南,路上就该死了上一半人口吧?刘琮被你害得送去了西北军,刘琬被你害的成了今天的样子,你的一双儿女因你至今未有任何封号,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枉他们还出身秦王府,姓着尊贵的刘姓。你还想折腾什么?瞿家一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出了你这样的出嫁女。刘琮刘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你这种亲娘!你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也不过这落得这么个结果,我真是可怜你!” “你闭嘴,你闭嘴!”这些话,当真比杀了瞿氏,还让她难受,瞿氏此时哪里还顾得害怕和维持她白莲花般的怜人风姿,一张脸早就扭曲的全乘下丑陋的恶毒,疯狂的叫嚣着让云朝闭嘴。 云朝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不屑与嘲笑。就这么个货,当年到底是怎么把刘镛给迷的五迷三道的?又是怎么生生挤兑死出身百年世家豪族的她的生母独孤潆的? 云朝把目光转向刘镛,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可怜起刘镛来,原本该是打下大齐半壁江山的盖世英雄般的人物,结果却栽在了这么个东西的手里,生生毁了一世英明,还弄的与嫡子嫡女离心,成了明眼人眼中的笑话。 云朝摇头,叹息着对刘镛道:“妾室不过是玩意儿,便是为着这么个玩意儿,父王您……何苦呢。您睁大眼看看她,看看您这半生的深情付出的是否值得。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是有美貌,还是她身上有让你折服的品德?是她有让你敬仰爱慕的才气,还是真正一心为您打算,教养好您的子女,配得起您对她的宠爱?看看这张因恶念而扭曲的脸,看看她做下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事,看看她自以为聪明的那些小手段,看看她把刘琮刘琬教成了什么样子!不是我说,别说真正的世家,就是但凡讲些仁义谦耻的乡绅人家出来的姑娘,容貌但凡过得去的,随便抬一个出来,都比她强!父王,怜惜她是您心善,可被这么个玩意儿欺骗,您……罢了,您是父王,我一个做女儿的说这些做甚?” 刘镛被这些话刺激的呆在那里,本就有裂缝的心,在这一刻,竟有轰然倒塌的危险。 云朝看着他神情变幻莫测,知道自己这些攻心之语生了效,过犹不及,云朝敛眉放下一直对着瞿氏的手弩,无限的惋惜怅然道:“惹父王生气,是女儿的不是,儿女这就回去反省,请容女儿告退。” 说着,慢慢退出了屋里,留着那一家三口相对无语去。 出了屋,云朝轻声对守在廊下的翡翠和白脂道:“咱们回去。” 身后,响起瞿氏的如泣如诉衰婉至极的叫声:“王爷……王爷……” 第七百五十三章节 云朝听得心中暗笑,看你辩不辩解。 那些话其实辩无可辩,难道瞿氏要对刘镛说她其实又有美貌又有才气又温良淑德?说瞿大郎不是她害死的?是不是刘镛心里最清楚。说瞿家不是因为她才被流放岭南的,命令还是刘镛自己下的呢。说刘琮和刘琬被她教养的好?刘镛再偏心,总不成是个瞎子。 怎么说,都是她吃亏。 当真辩无可辩。 主仆三人急步出了王府正院,一直进了悬藜院,翡翠和白脂方一脸崇拜的看着云朝,翡翠笑道:“郡主,您刚才那些话,说的可真好。” 二人虽是守在廊下,瞿氏的屋子也足够大,但她们两都是学武之人,耳目本就比一般人要聪敏的多,所以屋里的动静,两人都听的一清二楚,要不是云朝早交待过两人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进屋,在秦王发飙的那会儿,两人早进屋里去救云朝了。 云朝摇头:“今日之事,不许往外头说去。” 翡翠道:“我虽话多,可郡主的事,岂会乱说?我呀,也只在郡主面前话多罢了。” 云朝一笑。这丫头确实爱说话,但正如她说的,在外人面前,是绝对不会吐露关于她的一个字的。除非是经她允许,故意让她说的话。 翡翠叹道:“正如郡主说的,王爷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可惜个屁!瞿氏再不堪,也掩盖不了刘镛自己是个渣的本质。云朝暗暗撇嘴,她也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若不在言语上偏着她那个渣爹,让渣爹觉得他什么错也没有,渣爹岂会痛快的所有的错归结到瞿氏的头上? 不过是攻心罢了。 然她揭了渣爹的皮,渣爹虽会认识到自己的蠢,但只怕从此以后,也是绝不愿意看到这个提醒过自己是蠢货的女儿的。所以,她才迅速的溜号,不留在那里惹渣爹的眼。 至于渣爹的宠爱什么的,云朝哆嗦了一下,她是实在没有奢望过,别说她没想过要,就是渣爹肯给,她也不敢要。实在是太渗人! 云朝决定,以后还是离她这绝世渣爹远些才好,省得在他面前提醒他蠢货的过往,若是他还打算继续蠢下去的话,她就更不能在他面前多晃悠了。 再至于瞿氏,云朝冷笑,她这样的人,一辈子最得意的,不过就是男人的“真爱”罢了。 那她就让瞿氏一点一点的失去她的“真爱”。 对一个人最大的处罚,不就是让其失去曾经骄傲的一切么?让一个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人,看清她撑心里别说全世界,其实连一粒沙都有,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的失去一切而无能为力,最后被她所在意的一切抛弃背叛,让她以为一辈子最骄傲的“真爱”慢慢对她眼中再无爱慕而只有厌恶和嫌弃,这样痛彻心扉的清醒,才是生不如死的吧? 我会让你活着的,活着才有品尝绝望这种比死更恶的毒药的机会! 云朝换了衣裳,净了手脸,方叫了墨璞去长风院看看刘瑜有没有回来。 又打发翡翠去厨房里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 直到掌灯时分,刘瑜才过来悬藜院。刘瑜自也知道了云朝去越国公府打脸,又去了另外几家的事情。 “赵王府上,你是如何处理的?”对于妹妹的行为,刘瑜不至可否,左右不管怎样,还有他这个兄长撑腰呢。 云朝道:“赵王毕竟是我们的嫡亲二伯,总要给他点面子。先看他怎么处置广平吧。哥哥,这事儿明儿再说,咱们先用晚膳。对了,我有好东西让你瞧呢。” 便让墨璞去搬了从辅国公府取过来的烈酒。 云朝让人娶了玉盏来给刘瑜斟上,才一开坛,便是一屋浓醇的酒香。 刘瑜惊喜道:“好香的酒,琯儿哪里得来的?” 云朝白了他一眼:“哥哥忘了我上次与你说过的制造烈酒的事?这是前几天才试出来的,可惜是新酒,若是能储存个几年,那才香呢,酒这种东西,总归是越存越香浓的。哥哥且先尝尝味道如何。” 刘瑜哪里还等得及?云朝这才满上,他便举杯饮尽,真觉一股辛辣直冲脑门,如火一般燎过舌尖腔间,入了胸腹,如火般的灼烈过后,全身都是暖意舒畅。不禁大赞道:“当真好酒。原说草原上那些牧民的酒才够味,比起这酒来,却是差的远了。这才算是真正的酒呢。来,琯儿再给哥哥斟上。今儿晚上,我可得一醉方休。” 云朝笑道:“哥哥您可悠着些吧,这酒太烈,极容易醉的,甭管你多大的酒量,顶多一碗必醉。我可不同醉鬼说话,只许三杯,刚已喝了一杯了,还有两杯,可得慢慢品着,这酒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却是用不上的。得细品才能尝其香,知其髓,深得三味,醇、香、浓。” 刘瑜击掌道:“琯儿竟也知酒?” 云朝摇头:“不知,我就说说罢了。哥哥慢品。我上次说了,这酒,可不只是用来饮用的。最大的妙处在于,对伤口的恢复大有好处。若能试制出适合于伤口清理的浓烈度的酒来,不敢说能求死扶伤,但减少战场上伤员的伤口对身体的损害,却是很有用处的。” 刘瑜身为将军,再没比他更关心士兵的生命的。 刘瑜正色道:“果真?若如此,怎当不得救死扶伤之用?琯儿,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试制出可用于伤口处理的酒来?” 云朝道:“这可不只需制酒,还得需要用伤员来试验,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不过只要投入试验,倒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左右如今找到了造酒的法子,其它的也就时间问题。我会把造酒的办法给十三舅舅。等十三舅舅回去,慢慢试验就是了。但是哥哥,我可与你说清楚,我造这酒,虽也是为了边关的将士们,但同样的,也指着它赚银子呢。哥哥,我想把这烈酒投入生产,经营酒水,你觉得如何?” 刘瑜沉吟。 第七百五十四章节 酒水不比别的生意,酒水是官营的。想做酒水的生意,就必得经过朝庭的认可。云朝制出这样的酒来,当然不可能小打小闹。 刘瑜想了想,才道:“你想怎么做?” 云朝道:“所有生产出来的酒,一半销往邻国,尤其是草愿上的那些游牧民族。余下的一半,半数用于军队,半数销往大齐国内。但,酒水的一半收入,上缴国库。这生意,想销往大齐国外,当然需要十三舅舅出面的,所以,我只要占三成,余下的,看哥哥和十三舅舅的意思了。” 刘瑜好笑道:“鬼丫头,如今就晓得给自己攒嫁妆啦?” 云朝哪里是为嫁妆。 人不可能什么也不付出,只想着得到与回报。 她做这些,也是因为她是大齐郡主,享受尊荣,就该为大齐做些什么才是。 而且她自己也得老实承认,天启帝这个大伯,甭管怎么说,对她总归是不错的。比她那渣爹更象亲爹。 再则,一个人受到的尊重,与他的付出应该是相等的。她虽然天生占了社会地位的优势,但也想为自己享受到的这一切做点什么。两辈子所受的教育里,都没有做米虫天经地义的道理。 好吧,其实是她脸皮还不够厚,不懂得坐享其成。 这种想法当然不可能去和天生的上位者,地地道道的贵族,她的亲哥去讨论,因此关于嫁妆什么的,云朝也只是一笑。 刘瑜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琯儿放心,这些年哥哥给你攒了好些嫁妆的,别说一百二十八台,二百二十八抬也有了。不只哥哥给你的,你是郡主,内务府那边亦有定例,就是宫里,到时候赏赐也不会少了。再则还有娘的嫁妆,哥哥不要那些,也都给你。” 云朝目瞪口呆。 所以说,哪怕她这辈子啥也不干,坐吃等死,她的身家,吃喝十辈子也是用不完的? 刘瑜这还没说王府里该给她的嫁妆呢。 最好的发财手段,那就是战争。 她爹她哥一直都是军中的最高统帅,所以给她置办嫁妆,那简直就不是个事儿。哪怕她爹再不待见她,但她嫡长女的身份在这儿呢,该她的,也绝对不可能少一两银子。 云朝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身份认识已经很充份了,直到这会儿,才觉得她骨子里就是个穷酸啊,上辈子那点儿地位,和这辈子的,那就不是一回事儿。 惊喜了一把,云朝叹了口气。 那些财富,至少这会儿还是虚的呢。支配权不在她手上。 她现在,身上除了那些不能用动的珠宝首饰贵重皮毛药材绸缎料子文房四宝等东西,也就从王府帐长支了来的这几年的份例,那二万两银子。 二万两银子对寻常人家,当然是笔巨款了,按现在的物价,折换成她上辈子死前那会儿的人民币,按购买力来算的话,一两银相子相当于六百左右的人民币,二万两银子,那就相于一千二百万人民币。 这数字足够吓人一大跳的,但那也只是对平民百姓而已。 若是真拿来消费奢侈品,一辆车未必买得回来。 她那个年代,一辆好车上千万很正常,别墅什么的上亿的比比皆是。 这个时空也是一样。一套首饰上万两银子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同样的,她的那个时代,别的不说,一套顶级的翡翠,上千万直不稀奇。 可见不管任何时代,不同阶层的人,消费的概念都是不一样的。 云朝苦笑。 然而她如今,只是希望自己这辈子不白活,总得做些什么才好。对不对得起别人,她顾不上,可总要对得起自己这一辈子的。 就是她那会儿,还有一句,人活着,除了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话虽说装逼,但确实也有些哲理。 她上辈子是每天都在为国争光中努力着,这辈子,在燕家祖父面前,所受的也是最正统的士大夫教育。 如今的她,苟且大概是不用了,那就为诗和远方吧。 云朝绕开嫁妆的问题,继续说正事。 “哥哥,你就说这酒的生意,按我说的,成不成吧?” 刘瑜想了一下才道:“若是赢利的一半,都归之国库,不说别人,皇伯父首先就赞成的。但这不合税赋收取的规矩。所以虽说是好事,但百官们不会同意。你若真想把这生意做成,那就不能说是给国库。只能归于皇伯父的私库。” 说起来,天下都是天子的。但国库和皇帝的私库,却是两回事儿。 国库的银子,只能用于国家和百姓。是绝对不可能归到皇帝私库里的 相反皇库的私库银子,却可以调到国库用。 云朝经刘瑜提醒,一时也为难起来。 她可不想把辛苦赚来的钱,让皇家私自挥霍。她为的是天下百姓的日子能过好一些,国家的实力能强一起,可不是为了给后宫里她皇伯父的那些小老婆们赚脂粉钱的。 云朝道:“就没别的办法了?我可不想我辛苦赚来的银子,最后都成了后宫里的嫔妃们头上身上的金银珠宝。真要那样,难不成我自己不会花销?倒为别人辛苦?” 刘瑜好笑的摇头:“倒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云朝眼前一亮:“哥哥就直说吧。” 刘瑜道:“该交的税,肯定是要交的。你既想拿出一半来,交于朝庭,只要不坏了规矩,那就不可能有人反对。哥哥掌的是兵权,不管政务,你若想成事,哥哥给你指条路,去找宁荣姑祖母。问问她老人家怎么办。” “姑祖母不是不管事儿吗?” 刘瑜笑而不答。 云朝挑眉。 她就说嘛,那位姑祖母不是个简单的人。天家哪有什么纯粹的亲情?皇伯父给姑祖母的尊荣,肯定不只是因为她的辈份和从前的恩情,定然是有别的原因的。 云朝笑道:“好,回头与十三舅舅商议过,我就去找姑祖母讨法子去。” 兄妹两个用了晚膳,因这酒好,刘瑜喝的可不止三杯,云朝送他回去服侍他睡下,才回了悬藜院歇下。第二天一早,云朝便收拾了一下,打算进宫。 第七百五十五章节 云朝是听到瞿氏和刘琬当真被送去大相国寺,才决定进宫的。 让阿烟阿霞服侍着她换了进宫穿的衣裳,又让白脂把昨天开坛的那坛子酒,余下的那些,找了两个玉瓶过来装了。 翡翠道:“郡主,今儿怕不少人往辅国公府给郡主送信呢,您这一进宫,那几家给郡主送信的,岂不是找不着人了?” 云朝白了她一眼:“他们要找本宫,本宫就得候着?” 装逼说了几回“本宫”自称,竟成习惯了。云朝好笑。 翡翠也是一笑:“郡主说的是,咱们郡主是谁呀。只是,郡主怎突然想起来进宫?您不是不爱往宫里跑的么?” 再不爱跑,宫里的金大腿也得抱啊。 云朝道:“有好东西,岂能不想着皇伯父和皇伯娘?这不是有好酒么?送些给皇伯父和皇伯娘尝尝,也是我的孝心呢。做人最要紧的,就是孝顺不是?” 这下,不只翡翠,连白脂和墨璞都忍不住翻了她一个大白眼。 孝心?昨儿也没听你提起来。这酒,可是将军喝剩下的。你以为找两个精美的玉瓶子装了,就能改变你废物利用,拿你哥用剩下的东西,去讨好大boss的本质? 云朝无视收到的三枚大白眼。 其实她之所以进宫,那不是因为瞿氏和刘琬都去了大相国寺么? 听说是为期百日。 这可是三个月零十天呢。 堂堂王府,怎能没有女主人主事呢? 王府后院倒是还有几个女人的,然而那些连个侧妃的位子都没混上,也就是姬妾之流。王府若真让她们出来主持后院,那可就真成了上京城的大笑话了。 瞿氏虽说被剥了进宫的权利,但不管事实如何,她对外可是继室王妃,是名正言顺的王府女主人。就算后来秦王迫于天启的压力,把她拘在后院里,但除了出门交际外,她该行使的权利,可是一点没拉下,逢年过节,平日里的往来,该打点的礼,她可是都妥妥当当的办好的。 这回她被送去了大相国寺里为太后的忌辰祈福,王府总不能百日不和别家交往吧? 所以,云朝觉得,是时候给她爹再找几个小老婆了。左右自己的亲娘已经不在了,多几个小后妈,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好事儿呢。 反正对她和刘瑜来说,有利无弊。 他们兄妹如今都长大成人了。连刘琮和刘琬都影响不了他们兄妹两的地位,哪怕给他爹多找几个小老婆,再多生几个娃儿,又有什么影响呢? 她哥是嫡长子,将来继承王爵的,家里大部分财产,都是她哥的。余下的那些,别说刘瑜看不上,就是云朝也没放在眼中。哪怕他爹再生十个八个的,等他爹一挂,庶子庶女们,分点儿财产打发出去就是了。 若有运道的,得了圣上的眼,哪怕是庶子,说不定也能封个小爵位什么的。 他们这一辈,可是大齐的第二代,本来就没多少人,混个不错的位置,还是有可能的。 云朝和刘瑜都不是刻薄的人,他爹就是真给他们添了弟弟妹妹,年纪相差太多,也影响不了两人的利益,若是庶弟庶妹们有不错的,那就好好教养,将来也是助力。 这些都在其次,关健是,瞿氏独宠这么多年,回来若是家里多了几个女人,将来还能多生几个娃,这些娃都追着她叫母亲,瞿氏得该多高兴呀? 云朝一想到瞿氏那会儿的脸色,便觉得心头大爽。 她娘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她都会让瞿氏亲自尝一尝的。 云朝其实并不待见原身的亲娘。 一个女人,就为着那点情情爱爱,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顾,都说为母则强,她有地位有后台,结果却把自己玩死了,自己死也还罢了,害得女儿也跟着被人害了。这样的亲娘,真是不提也罢。 但这并不代表,云朝不会为她报仇。 云朝看不上亲娘,却心疼小玉琯。所以该玉琯做的,她一样都不会拉下。 因为,她是代替玉琯活着的人啊。 当然,要给自己亲爹讨几个小老婆,给自己找几个小后妈这种事情,云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哪怕是翡翠和白脂也不行。 云朝叹了口气,左右现在已经有后妈了,多几个才热闹不是? 她倒要看看,她爹是不是真是个痴情种。 也要叫瞿氏尝尝,当她走过的路,原来还有后来人的时候,她是个什么心情。 云朝进宫,当然是要见卫皇后的。 因她去的迟,卫皇后接见过后宫一众嫔妃,正歇着呢,听说云朝来了,卫皇后脸上才露出些笑容来。 云朝见过礼,便在卫皇后边上坐了:“昨儿得了一坛子好酒,便分了些出来,孝敬皇伯父和皇伯娘。刚好也有几日未见皇伯父和皇伯娘了,明珠心里也想您和皇伯父呢。” 说着话,便让人呈上两只玉瓶。 卫皇后虽未开瓶,却拿在手里闻了闻,赞道:“这酒香醇,想必味儿是不错的。你有孝心了。” 又见云朝脸上不大高兴的样子,便道:“这是怎了?” 云朝叹了口气:“父王把瞿侧妃和刘琬送去大相国寺为皇祖母祈福,说是百日后才接回来。我想着,再有两月,便是皇祖母的忌辰了,可惜我答应了哥哥,回头帮他教那些公侯子弟们箭术的,竟不能亲为皇祖母祈福了。” 四月里是太后的忌日,卫皇后当然是记在心上的,到时候一应忌礼,都需要她张罗。听了这话也只点头。 没想到的是,瞿氏竟然被老三送去寺庙里了,老三长进了呀,卫皇后挑了挑眉,笑劝道:“你平日在家里抄些经书,也是一样的,教导那些孩子们箭术,也是大事,你皇祖母在天之灵,只会欢喜。” 云朝又叹了口气:“我正抄着呢。想必皇祖母会如皇伯娘您说的,不会怪罪我不孝。我也为父王心疼呢,瞿氏这一去,家里竟没个人照顾父王了。一大家子的事,总不能叫父王去操心。可惜我年纪又小,竟帮不上忙。” 卫皇的闻音知雅,吖了口茶,方笑道:“你爹了嗣单薄,偏他又于这上头不上心。我和你皇伯父看着也为他着急呢。” 第七百五十六章节 “这瞿氏去了寺里为你皇祖母祈福,家里确实不能没人照顾你父王,也罢,回头我与你皇伯父说一声,给你父王再娶两个侧妃吧。你父王那后院里,看着也实在不象话,他是亲王,原便有四个侧妃的份位。这些年他自己不娶,这后院的事,我们总不能帮他拿主意,可他如今也不年轻了,瞿氏不在,却不能叫他没人照顾。这事儿呀,不是你该愁的,还有我与你皇伯父呢,你皇伯父最疼的,就是你父王,不会让他真个没人照顾的。” 卫皇后本就看不惯瞿氏那妖妖娆娆的小妾做派。做正室的,谁看得惯小妾呢?不过她虽是皇后,也管不到小叔子的后院里去。秦王自己除了瞿氏不肯再纳侧妃,她也不可能硬塞人进去。 但这会却不一样,瞿氏不是不在了么? 四侧妃本就是亲王该有的,瞿氏不在,圣上给自己弟弟找几个老婆,谁也不能说不对。 若是云朝不提,卫皇后当然也不会管这烂事儿。但云朝透出这个意思来,她当然会顺势帮扶一把。 云朝不好意思道:“这……明珠是担心父王,可是娶侧妃的事,委实不该是我这做女儿的该听的。” 卫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关你的事。这事自有我和你皇伯父做主。” 云朝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说。 至于要给他爹找什么样的人,她相信以卫皇后的通透,不可能想不到。 说完给刘镛娶几个小老婆的事儿,卫皇后又笑起来,打量着云朝。云朝莫名:“皇伯娘怎这般打量明珠?莫不是才几天未见,发现明珠又变漂亮了?” 她这也是开玩笑的,不想卫皇后竟然点起头来:“是,女大十八变,我们琯哥儿本就是一颗明珠,要不当年你皇伯父也不会封你为明珠郡主,你呀,可不就是咱们家的掌上明珠?是大齐最耀眼光华的一颗明珠?皇伯娘这会儿就能想到,等咱们琯哥儿真长大及笄了,会有多美丽夺目。这不,就有人想为自己家儿子,求娶咱们家的明珠啦。” 云朝吓的差点从榻席上摔下去。 “皇伯娘,您可别吓我啊。”云朝拍了拍自己的胸,嗔怪道。 卫皇后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对身边服侍着女官陆姑姑笑道:“瞧瞧,到底还小呢,这就被吓着了。” 陆姑姑也笑道:“虽瞧着咱们郡主小大人一样,到底才只十二岁,还小呢。哪里就想到终身大事上去?郡主别怕,圣上和娘娘呀,定会给郡主找一位大齐最优秀的俊彥作郡马的。” 云朝佯装羞涩,扭捏道:“姑姑您也拿我打趣,再不理您了。” 卫皇拍把她拉进怀里,笑道:“这有什么害羞的,婚姻乃是大事。你皇伯父和我呀,不会随便把你嫁了的。不过这回来提亲的,还真是不错的人家。昨儿永定侯跑到宫里来,说是想为他家的二小子求娶咱们家的明珠。你皇伯父虽未一口应下,却与我提了一下。永定侯虽说在八侯里只居中,并不是多显赫的人家,但是,费家却是门风清正的人家。费侯虽居高位,却不忘发妻,后院里如今也只侯夫人一个。他家两个小子我是见过的,都教的不错。你可别看费侯五大三粗的,可费侯夫人正经的江南书香门第出身,两个孩子长的都象她。他家的二小子费时,也是清清俊俊的一个人儿。听说一身本事也不错。可见是费侯夫妻两用心教导的。虽说是次子,不能承爵,可那小子若自己出息,还挣不来前程?费侯也说了,若是娶了你,定当你亲闺女一般待,费家没人敢给委屈让你吃。你皇伯父这才动心。琯哥儿呀,那费家小二子,你自己也是见过的,听说你和他处的还不错,你觉得如何?” 说到这里,卫皇后顿了顿,才道:“先前越国公府那门亲,虽说徐家小子是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听着倒是好亲事,可要皇伯娘说,他家里到底复杂了些。当初皇伯娘就不看好,可你娘和越国公府先夫人是闺中好友,为你定下这亲事,她是你亲娘,皇伯娘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又出了那样的事,这亲事,退了也就退了。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是郡主,天生的尊贵。夫家再如何,也少不了你的尊贵。所以,你选夫婿,要看的是家风,是人品样貌,别的,不是你需要考虑的。皇伯娘的话,你自己想一想。” 万万没想到呀,她是来给他爹讨小老婆的,结果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云朝咬牙,费大伯这人看着好,不想竟是个这么不靠谱的。当世伯不就成了?非要把她变成儿媳,做她公公? 这叫什么事儿! 她是和费时处的不错,但,朋友和老公,那是两回事好不好? 别说自己将来是要嫁给小十叔的,就算没有心上人,她也没想过要嫁给费时啊。 但这种事情,她能对大哥刘瑜说要嫁,对刘璇说她不会让步,可是对着卫皇后这个长辈,她不能这么说呀。 左右这事儿还没定呢,回去再想办法吧。 云朝装着羞涩,道:“我……我知道伯娘是为我好,可我……我不要找婆家,我还小呢,以后就留在家里孝顺皇伯父和皇伯娘。伯娘您要找女婿,就给阿姐找嘛。阿姐可比我大呢。” 死道友不死贫道,刘璇,对不住了。 提到刘璇的亲事,卫皇后也正愁着呢,那死丫头胆子大,她给挑的几家,那丫头一口便否了,还说什么她的亲事,必得她自己同意才成,要不就是父母给定下,她也要给搅和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话不是白说,她真干得出来,所以拖到现在,卫皇后还在挑着呢。 卫皇后笑道:“你阿姐那性子,你可不能学,真要学了她,家里可不就又多了个魔星让我们愁?左右你也小呢,倒也不急,先看看吧,若费家小子真成,那就再说。若不成,想娶我们家的明珠,我们也不答应。” 云朝这才松了口气,打算下次见到费时,先揍一顿再说。 第七百五十七章节 她倒是要看看费时敢不敢娶个河东狮。 他要是真敢,自己也佩服他! 不过,既然提到她的亲事,云朝决定再借势一把。 几乎不用酝酿,云朝便红了眼,一副难过的样子。 倒叫卫皇后吓了一跳。云朝觉得,自己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实力派了。 卫皇后忙道:“这是怎了?便是不喜欢费家小子,也只管和皇伯娘说就是了,有皇伯娘给你做主呢。” 云朝摇头:“不干费家二哥的事,虽说我只把费家二哥当成朋友,并未想过要……要……是因别的,伯娘还不知道吧,如今外头,都说我这两年并未在宫里,是被人拐卖到青楼里了。还说我……做过妓子。我……” 卫皇后听的大怒,道:“这是什么胡话!这样的话,也有人敢传!若叫本宫查出来,定不轻饶。” 又安慰云朝:“快别难过了。此事自有皇伯娘为你做主!” 云朝摇头:“若不是提起亲事,我也不敢与皇伯娘说的,刚也是一时忍不住。那些传话的人,哥哥已经查出来了。我想着,我也大了,总得自己立起来才好,便自己处置了。只是,这里头有赵王二伯父家的广平县主,到底是嫡亲的堂姐妹,我也不好叫二伯父脸上难看,便给二伯父去了信,但看二伯父如何处置吧。” 其它的几家她自己就能处置了,但广平好歹是县主,是二伯父赵王的女儿,她总得给赵王个面子。 她又不能把人杀了,所以,广平要处置,就得让二伯父赵王亲自处置。她与卫皇后提起,也是怕赵王袒护自己的女儿。那可是赵王二伯的亲女儿,比起来,她这个侄女,当然是要退一射之地的。 可她不想退,那就找个比赵王二伯更大的压着,让赵王不得不处置。 不是她瑕疵必报,是这件事上,她不能退让。 听到竟然有广平县主,卫皇后的眸色一冷。 却也没什么,只安慰云朝,说是定会为她做主。 甭管是郡主县主还是公主,都是姓刘的。这件事,但凡卫皇后知道,为了宗室贵女的声誉,卫皇后就不会不管。最可恨的便是广平,她们可是姐妹呢,再则她也没碍着广平什么,如此广平都能落井下石,可见品性。 同是王室贵女,还是嫡亲的堂姐妹,广平别说不该传,听到这话,就该大耳括子赏那些说这话的人才是。 卫皇后一思量,就说老三怎突然送瞿氏和刘琬去寺里呢,怕也和这事儿有关系。 云朝告完状,也就没打算再多留了,卫皇后是后宫之主,平时也挺忙的,云朝便说要去找刘璇玩,又说去看看刘瑛。卫皇后也就让她去了。 打发走云朝,卫皇后便对陆姑姑道:“打发人去看看圣上忙完没,请圣上午膳到凤梧宫来用。” 卫皇后平时很少主动请天启帝来凤梧宫,若是相请,必是有事。 因此天启帝忙完政务,听沈芳说凤梧宫里有请,看着也到了午膳食的时间,便直接来了凤梧宫。 夫妻两个用了午膳,天启帝玩笑道:“皇后今儿,怎想起来请朕来午膳了?这般想着朕,倒是难得啊。” 卫皇后漱了口,方嗔了他一眼:“瞧圣上说的这话,倒好似臣妾平日里不关心圣上似的。” 天启帝难得看到妻子娇嗔的一面,大笑道:“朕自是知道,这世上最关心朕的,莫过皇后。” 两人移去内殿里说话。 卫皇后便把秦王打发瞿氏去寺里为太后祈福的事情说了。 “……琯哥儿那孩子孝顺,担心他父王没人照顾呢。我想着,老三后院里也只一个瞿氏,他自己乐意,咱们也就睁着只闭只眼了,可他如今也不年轻了,瞿氏一去,几个月没人照顾可不成。再则他只有阿瑜和阿琮两个儿子,咱们做兄嫂的,也不能眼看着他子嗣单薄却不闻不问,臣妾想着,得再给他纳两个侧妃,照顾着他些才好。若能诞下子嗣,更是好事儿。这男人,没个女人照顾是不成的,下人再好,也不及自己的妻妾体贴不是?圣上您说呢?” 天启帝早对瞿氏不耐烦了,碍着自己弟弟喜欢,又不能杀了,这才忍着,听卫皇后这么说,当然是赞成的。 便道:“你于那些官家千金们熟悉,给他挑两个温柔贤淑的,朕作主,让他纳了。他若不听,你只管让他来与朕说。这事儿,你紧着办,务必一月之内,把人选挑好。择个吉日,把喜事给办了。” 卫皇后笑着应下。 又说起外头传言云朝被拐卖的事儿。 “……琯哥儿是个懂事的,今儿也是凑巧了,那孩子委屈的不行,这才说了。她是郡主,大齐的贵女里,除了璇儿,谁还能尊贵得过她去?因着老三不作调,叫她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外头的人看着,竟然也敢踩!便是圣上与臣妾,也把她放在手心里疼着呢。臣妾别的也不气,只老二家的广平,竟然也掺和到这事里头去,咱们却不能不管。琯哥儿心善,只说那也是堂姐妹,又有她二伯父在里头,只看她二伯父处置呢。可要臣妾说,咱们皇家,却不能纵容着子女不成气的连嫡亲的血脉兄弟姐妹都祸害。若别的孩子们也都有样学样,又当如何?这风气,就该扼杀。圣上您说是不是?” 天启帝也生气。 广平县主他倒没什么印象,但既能请封,可见也是二弟疼爱的,大概生母也有份位。可越是如此,才更叫他生气。 天启帝想也没想,便道:“皇后说的是。孩子就该好好教养,姑娘家的,说这些便是不该,朕瞧着,这也是个不配县主封位的,皇后且下懿旨,夺了广平县主的封号,让她好好反省着。便是老二有什么话,也只管让他来寻朕说。至于外头的几家,皇后娘娘也得严惩。琯哥儿是皇家女,传她不好,置咱们皇室于何地?” 卫皇后笑着应下。 天启帝越发觉得,这二代们,是该好好管管了。出了凤梧宫,便让沈芳传话,叫了刘瑜过去,把皇家学堂,给办了起来。 第七百五十八章节 卫皇后让陆姑姑亲自去了一趟赵王府宣了懿旨,直言赵王府的广平县主人前失仪,丢了皇家脸面,夺了县主封号以示惩戒,并禁足三个月面壁思过,抄百遍《女戒》。 这懿旨一下,广平接了旨,便晕了过去。 广平,不,现在应该叫刘珊了,刘珊的亲娘连侧妃忙去的赵王:“王爷,珊儿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就……要不,请王妃去宫时跟娘娘求求情?” 别看刘氏皇室人口少,即便天启帝和另外三王十分努力的在耕耘着,但相比起其它朝代的王室,这第二代的产量,也算少的。但天启帝是开国明君,人家不但注重数量,对质量的要求也是比较高的。 所以至少皇二代里,除了有限的几个子侄请了世子或者封了王爵,女孩子里真正请封的,也只嫡亲的女儿刘璇,并明珠、安阳、清阳、淮阳四个郡主。广平算是惟一的一位非嫡出被封的。 这一直是广平最得意的地方,因为有封号,姐妹间她一直是高傲的。便是在赵王府嫡出的女儿安阳和清阳面前,她也觉得自己要较这两人强的多。对于别家的女儿,她更看不上了。因此对明珠这个明明什么都不如她,还越过她得了天启帝和卫皇后宠爱的人,除了看不上,还多了嫉妒。 这也是她听到那流言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推波助澜的原因。 她哪里想到,不过是多说了几回明珠不好,竟然就被夺了封号,还要被禁足呢?三月里就是她的笄礼,这会儿被禁足,她的及笄礼可就办不成了。 女子这一辈子,及笄礼可是人生第一个重要的日子。 等她醒了过来,便开始哭闹。又咒骂明珠不已:“都是那个贱人害的,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娘娘为何要罚我呀?娘娘一定是被她蒙蔽了,娘,你去求父王,让父王为我去讨说法。” 连侧妃满心苦涩。 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还能讨什么说法? 若只是私下里申饬,还有余地,可这明着下了懿旨,只怕卫皇后这会儿也正气着呢,只能等卫皇后的气消了,再想别的办法了。 女儿晕倒,连侧妃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这会儿女儿醒了,连侧妃也开动了脑子,这会求情无望,卫后娘娘正在气头上,谁去说情,只怕不但没用,还要被牵连呢。 想到牵连,连侧妃心一动,左右自己女儿倒了霉,她也不能让别人得意! 不如去鼓动赵王,强令王妃郑氏去卫皇后那里求情,求成了是自己女儿得利,求不成,惹了皇后生气,郑氏也得倒回霉,左右都亏不了自己。 连侧妃安慰自己女儿道:“珊儿放心,娘这就去求你父王给你想办法。你放心,便是一时夺了封号,你父王最疼的就是你,过些日子肯定也会想法子把你的封号给请回来的。你且先歇着,别伤心了。回头娘再来看你。” 这才有了连侧妃求赵王让王妃去宫里求情的事。 赵王其实正犹豫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他是接到了云朝送来的信,但他倒没怎么当回事,本来只想做做样子,让刘珊去给云朝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平日子不大答理他的三弟刘镛,昨儿晚上也找了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鼻的,对他冷哼了一声。只说他会为自己女儿做主,若不是知道老三不好惹,他当时就想骂了,做个屁的主,平日里也没见你疼那个丫头,这会儿倒当成宝了。不过见老三脸色很是难看,只得忍下,还说了几句好话,老三这才放过他。 因着这一出,他也晓得,光赔礼怕是不行的,正寻思着,是不是给明珠送些贵重的东西去,安抚一下呢,皇后便下了懿旨。 赵王被连侧妃哭的头疼,只好答应让郑王妃去宫里求情。 便打发人叫了郑王妃过来。 郑王妃本想装身体不适,躲过去。但安阳却劝道:“母妃不必一味躲着他们,您是正妃,便是父王,有不合理的事儿要您去做,您也只管回了就是。一味躲着,倒叫别人以为您好性儿,越发拿捏起来。皇伯娘下了懿旨,岂是求个情,就能算了的?再则,她传的那是什么话?便是宫里能饶她,你且看瑜哥哥会不会饶她!她们母女,还在那做梦呢。若不是宫里下旨,真个叫瑜哥哥处置,只怕要的就是她的命了。就是秦王叔,明珠那可是他的亲女儿,自己疼不疼的,也绝不会容别人欺负她。娘你且去,若父王有什么说法,您就说,让你去求情可以,只要宫里免了她的罚,回头秦王叔和瑜哥哥的火气,她们母女能承担,你就豁出这张脸去给她们求情。这话说出,且看他们如何。便是不让您去求这个情了,你也坚持要去。” 郑王妃听了,觉得自己的女儿,倒比自己强的多。 她出身微寒,不比先秦王妃独孤氏和齐王妃李氏出身名门有底气,但卫皇后素来对她是不错的,她自己争气,生了两子两女,儿女们也争气,长子早立了世子,这些年,她也有底气。赵王虽偏宠妾室,她是正室,只要不涉及到她的子女,她也懒得去争那个宠。但到底是要受些气的。 郑王妃觉得安阳说的有理,便问:“真个要去?” 安阳冷笑:“娘放心,你只要提起瑜哥哥和秦王叔,父王兴许想不到,连侧妃是绝不敢再叫您去求这个情的,到时候您只管坚持要去,只怕她倒要求着你不去了。皇伯娘不过是申饬,削了刘珊的封号罢了,落在瑜哥哥手上,让她死都是轻的。连侧妃是聪明人,她不敢!就算她真被猪油蒙了心,让您去。您去宫里一趟,只当陪皇伯娘说说话就是了。回来只说皇伯娘不允情,她还敢去宫里对证不成?她就是敢去,她是侧妃,没皇伯娘相召,她也得进得了宫。” 郑王妃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如此,连侧妃也不敢拿这事到她面前说,倒比一味躲着,不时让她来烦自己要强。 第七百五十九章节 郑王妃相信,她到时候先答应下来,再说秦王和秦王世子的话,以连侧妃的审时度事,是肯定要求着她别进宫的。 等这回的事儿过去了,那女人再想让她付去宫里为她女儿说情,还有以后再想请封号什么的,也不可能了。因为这次她要去求情,是连侧妃自己拒绝了的。这般打她自己的脸,以后也万没脸再求到她面前来。 安阳想的这个法子,确实是一劳永逸。 郑王妃拍了拍安阳的手:“娘若没你和清阳两个,这日子还真是……好在你们争气。过两天你们去看看明珠,别因着那死丫头,倒叫你们也和明珠生份了。” 安阳笑着安慰:“娘放心,明珠妹妹不至于迁怒我们。” 郑王妃去了赵王那里,赵王果然是让她去宫里为刘珊求情的,连侧妃也在一旁哭道:“娘娘,珊儿也是您的女儿,称您一声母妃,您是最慈悲的人,定怜惜珊儿吧?您去帮她也求个情,那丫头接了旨,便觉得天都塌了,惶恐的晕了过去,这会儿还躺床上呢。妾身代珊儿求娘娘垂怜。” 郑王妃道:“这叫什么话?诚如你说的,珊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岂不怜惜?我这便去宫里求皇后娘娘去。成不成,总要试一试。不过,这回皇后娘娘责罚珊儿,也是因为她说了不大妥当的话,那些话着实要命。便是皇后气消了,我瞧着秦王和世子阿瑜,怕也不肯罢休,实在是那些话太要命,倘若有人这般说阿珊,叫我听了我就第一个不饶的。也罢,事已至此,我回屋里收拾一下就进宫。秦王和瑜世子那里……王爷也跑一趟吧。” 赵王和连侧妃听的一个激凌。 秦王还罢了,赵王怎么说,也是他兄长,虽说赵王也只是庶兄,但四兄弟一向亲厚,从没人拿赵王和另外三兄弟非一母所生说事儿,天启帝对他这个庶弟还是很看重的。 但刘瑜不一样啊。 那就是个疯子!手段可比他爹要凌厉的多! 真要是让刘瑜出手,。 郑王妃道:“王爷可是秦王的兄长,阿瑜的伯父呢,这个情面,他们不会不给,咱们一起使力,总归不能委曲了珊儿不是。要说,本来连侧妃你和瞿王妃关系也不错的,本也可以去瞿王妃面前说说话,可惜我听说瞿氏昨儿去大相国寺里为太后娘娘祈福去了,说是要三个月后方回王府呢,唉,这会儿瞿王妃的路子,是走不了啦。” 这话更是让连侧妃生寒。 以秦王对瞿氏的宠爱,这个关口,竟然把瞿氏送去了庙里。说是为太后祈福,可哪有当家的王府女主人去庙里一去三个月的?为太后忌辰祈福,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罢了。实际原因再没有比连侧妃更清楚的。 要知道,关于明珠的传言,这根儿上,就在瞿氏母女那里。 秦王对瞿氏的宠爱,一直是连侧妃奋斗的目标,瞿氏那就是妾室上位的典范。上京城多少的姬妾,可都是把瞿氏当成她们人生的坐标的。 连瞿氏都被送去了庙里…… 有皇后娘娘的处罚,秦王世子说不定还能就这么算了。若是免了这责罚,秦王世子如何肯饶过女儿?连侧妃愣了一下,眼见着郑王妃要走,吓的一把拉住郑王妃:“娘娘……这……此事再议。” 连侧妃实在说不出口,让郑王妃别再进宫的话。 若是叫刘瑜知道郑王妃进宫为刘珊求情,一旦发怒,她是真不敢指望赵王能保全刘珊。 可这般自己打自己的脸,还是转眼就打,她还没打,就觉得脸已经肿了。只好求救般看着赵王。 连侧妃能想到的,赵王自也想得到。 便摆了摆手,对郑王妃道:“娘娘才下了懿旨,这会儿就去求情,倒显得珊儿不肯认错似的,也罢,这事回头再说吧。” 郑王妃道:“瞧王爷这话说的,珊儿那也是我的女儿,你们不疼,我还疼她呢。娘娘素来对妾身是极好的,妾身在娘娘面前还算有点儿脸面,为着珊儿妾身是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一试的。王爷,您也别劝了,妾身这就去。连氏,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当然,你若是不放心珊儿,就留在家里照顾她吧,什么不去求情的话,可别再说了。谁家的女儿谁自己疼,珊儿是咱们王府的女儿,好好的一个县主的封位,岂能就这么放弃?我就这去。” 说完,作势起身欲走。 连侧妃忙扑到郑王妃面前,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既下了懿旨,若去求情,倒显得咱们王府不知进退。王妃娘娘,这是珊儿的错,合该她受点儿罚,等皇后娘娘消了气,再慢慢求情不迟,这会儿若去,岂不是因着珊儿,连王妃您也讨个没脸?还是,算了吧。” 郑王妃暗里冷笑,刚才你让王爷逼着我进宫的时候,可没想到这是王府不知进退,这会儿你倒明白了。这话里,还留着余地,想往后再叫我出面呢。做梦吧! 郑王妃一脸为难,佯装生气道:“连侧妃,你这是什么话!这当口不去说清楚,还慢慢求情,当宫里的皇后娘娘是好糊弄的?咱们总得要把态度先拿出来。把事情说清楚,皇后娘娘兴许还觉得咱们珊儿是个有错就改的,这会儿拖着什么也不说,过后再求情,让皇后娘娘怎么想?这事儿呀,要么这会儿就处理,要么以后也别再提什么求情的话了。你且起来,我说了,珊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不疼她?你不敢去,就在家里好生待着,我是她的母妃,我去!” 连侧妃恨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知道这会儿不把话说死,郑王妃是绝计要拿捏着,不肯让她过了这关卡的。只得恨恨道:“哪能因她一个魔障,让王妃也失了脸面?珊儿是错了,受罚也该的。真个求情,倒让皇后娘娘更生气,反是不美了,诚了王妃娘娘您说的,错了就该拿出个态度来,懿旨都下了,求情岂不是显得咱们对皇后娘娘的懿旨不服?万万不能去啊。” 第七百六十章节 事情最终当然以郑王妃勉强答应不去宫里求情,并且以后也不必再为刘珊的封号求情而告终。 直到回到郑王妃所居的正院,身边的嬷嬷方道:“王妃,其实若是不提醒,开始便顺了她们的意,去宫里求情……岂不是一劳永逸?” 郑王妃摇头:“圣上和卫皇娘娘哪里会真让秦王世子脏了手?外人再如何……王爷总归是瑜世子的伯父。再则,我岂是真为他们作想?我为的是我的儿,若真让瑜世子处置了刘珊,到底伤了两府的情份,对着瑜世子,我儿又如何自处?为着那么个东西,打了老鼠伤了瓷器,不值得。如今这般,刚刚好。” 回了屋里,安阳和清阳见了郑王妃的样子,便知道郑王妃处理好了,郑王妃打发了安阳和清阳回去:“你们且别担心,是咱们府上对不住明珠,明儿你们姐妹两去趟辅国公府,去陪明珠说说话,赔个不是。” 安阳和清阳乖巧的应了下来。 而云朝那边,去了宫里一趟,给老爹讨了小老婆,告了个黑状,又顶了一颗雷,半心满意足,半一头黑线的出了宫,直接回了辅国公府。 半道上倒是想起了费大伯给的那颗雷,哆嗦了一下,忙打发了翡翠去找刘瑜,说了费侯去宫里为他儿子求亲的事,恳求刘瑜千万把这事儿给搅和了。 一想到一个不好,她得和别人成亲,云朝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好宫里两位boss也不欲渣爹沾手她的亲事,要不然…… 不过又想到刘璇比自己还不如,她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好歹她的亲事,刘瑜已经答应了,除非有大变故,基本上是能如愿的,而刘璇可就悬了。 这么一想,又特别想念起云川大哥和她的美人儿小十叔来。 云朝嘟道:“小十叔昨儿干嘛出城访什么友呀。还有,大哥好象最近这些天都未回城了。还是元宵那晚见的呢。” 回了辅国公府,云朝直接去了冯氏那里报平安。 冯氏因知道了那流言的事,云朝便把自己如何处置的说了。冯氏想了想,也觉得她做的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那几家拖到今儿,都没来辅国公府与云朝陪罪,给个处置的结果,冯氏又极生气。 就连云朝,听冯氏说那几家今儿竟未过来,也觉得有些意外。 果然她还是人轻言微,所以人家不当她是回事么? 云朝眸色一沉,若明儿那几家再不主动过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敬酒不吃,那就是爱吃罚酒了。她会让他们如愿! 这年头污蔑诽谤不是罪,只能说是人品问题。 可是不敬皇室却是罪。 何况那是几个女眷,她不用做别的,只要让大理寺去拿人问寻,就足够毁了她们一辈子!一个女子,若沾上牢狱,并亲自去牢里转了一圈,看她们还能不能象之前一样锦衣玉食,若无其事的活着!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们能说出那些话毁她,她又何必心慈手软! 她还记得午后与刘璇聊天,刘璇笑话她行事也太直白的时候,她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一力降十会,她又不是没有依仗义的孤女,就好比看中桌上的一盘点心,想吃了,明明这点心就是为她做的,她当然可以直接让丫鬟端过来大大方方的吃,何必学那小家子气,迂回曲折的先瞥那点心三百眼,跟人表示她想吃,偏又不直接说出来,让人玩个猜猜猜,若是丫鬟们猜中了,给了端了过来还罢了,万一猜不中,让人以为她只是看着有意思,并不是想吃,那不是有病么? 说的刘璇哈哈大笑。 云朝一叹,本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直接了,可万万没想到,她还是太婉约啊。 冯氏的惊讶,让自己其实也惊讶的云朝,很有些惭愧:“八舅母,别为我的事操心了,您和舅舅们这些天都忙的脚不沾地的,我帮不上忙就罢了,还要你们为我操心。放心吧,左右这事皇伯父和皇伯娘都知道了,不会让我任人欺负的。再则,我是那叫人欺负的人么?对那些记吃不记打的,其实打更狠点就成了。我自己理会的。” 冯氏听她说卫皇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也便作罢。哪怕是做给他们这些娘舅看,宫里的两位,也不会当这事没发生。 果然第二天,冯氏便知道卫皇后下了懿旨,夺了赵王府的广平县主的封号,并勒令她禁足三月,面壁思过的事儿。 上京城的权贵圈里,自然又是一阵阵动,再联想这个节骨眼上,云朝打上了越国公府的门,又去荣公国公和永春侯府的事,还有小妾们的偶象瞿王妃去大相国寺祈福的事,该明白的,便都明白了地来。 涉事的几家,全都迅速动手作了处置。并很快派了亲信来了辅国公府,给云朝递了贴子求见。 人都被冯氏拦了,冯氏亲咱叫了送贴子的人过去问话,冯氏自然拒了那几家主母想见云朝的请求,不过也代云朝表示,如此处置,那事就算揭过了。若再有下次,则不必多说,只让宫里出面解决。 几家亲信忙表示,自家主人说是自家的错,此事绝无二回。 冯氏冷笑着打发了人。几个亲信回去一说,那几家当家人也是抹了抹冷汗。这才意识到,辅国公府如今可有人在京呢,不说宫里和刘瑜,就算云朝让辅国公府出手,他们几家也受不了。 不,比让宫里和刘瑜出手,辅国公府更让他们受不了。 宫里要讲手法,刘瑜是宗室,好歹也要顾着这几家的功勋,也不好把人往死里得罪。可是辅国公府不一样啊。 辅国公府巴不得找点儿事情,把几家得罪得罪,好让天启帝放心呢。 越国公府的三小姐徐娇蓉,荣国公府二房的五娘、三房的六娘、三房的夫人,还有永春侯府的小姐,都被送去了家庙里,两个国公府并一个侯府的四位小姐不到出嫁,不得出来,还有那位陈三夫人得去庙里吃斋念佛三年的消息,云朝听到的时候,也不过抿了嘴一笑,便未说话。 至于那位欧阳家的小姐,还没消息。 第七百六十一章节 欧阳家原本虽接了明珠郡主的贴子,也知道了自己家小姐做的事儿,但想着明珠虽说被帝后疼爱,觉得那兴许只是面上情,瞿氏又是后母,据宫里欧阳修媛以前透露过的消息,瞿氏是很不待见这位原配所出的郡主的,秦王也不喜欢这个先王妃生的女儿,所以并未当回事。 他们家可是出了一位娘娘的,且娘娘还生了皇女,在宫里很有些地位。上次他们家的公子欧阳芝仁被打伤,他们顾忌着秦王和秦王世子,没敢上秦王府的门去讨说法,但他们家可不怕一个郡主。他们家的外甥女,那还是公主呢。 再说了,如果明珠郡主真的受宠,被家里护着,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是秦王和秦王世子出面,反是她自己出面呢?这证明没人肯为她出头嘛。 欧阳家怕秦王,可不会怕一个不被父兄待见的郡主! 所以根本没把云朝当回事儿。 等听到瞿氏被送进了寺庙,广平县主被削了封号,越国公府和宁国公府还有永春侯府的几位小姐都被送进了家庙,甚至还有位宁国公府的三夫人,也被送去了家庙里,欧阳府上这才觉得有些不妙。 可也不甘就此损了一位嫡女。要知道,那可是家里精心培养出来,用于联姻的,且这会儿正议亲呢,要是此时被送去庙里,欧阳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得了消息,欧阳家的主母,欧阳修媛的母亲,便忙跑去了宫里找欧阳修媛求情。 欧阳修媛因生了二公主刘琼,天启帝对她还是不错的,虽不是十分受宠,但作为生过皇女的嫔妃,在天启帝那里很有些体面,一月里,天启帝也会去她那边歇上一两回,自己母亲来求情,且又为的这么件小事,欧阳修媛并不知道另外几家的事儿,她倒是知道广平县主被削了县主的封号,但压根儿没往明珠身上想,因此一口就答应下来。 等母亲回去,欧阳修媛问了一下自己的贴身大宫女,得知明珠郡主这会儿正住在辅国公府,便打发太监去了辅国公府,就说是她要请明珠郡主过去说话。 云朝懵逼中。 她是万万没想到呀。 宫里,司礼监的秉笔大太监沈芳如今都不敢在她面前装逼,天启帝这个天下最大的boss在她耍横的时候都要哭笑不得的称她一声小祖宗,卫皇后想她了要见她,都会派凤梧宫最得力的大太监来请她,欧阳修媛是脑子坏了吧?派个小太监过来还特么召她进宫? 云朝看着领小太监过来回话的兰芝,两两相望,脉脉不得语! 懵了半响,云朝问兰芝:“欧阳修媛……你一直待在宫里,可知道欧阳修媛如今在宫里,是不是竟比皇伯娘这位正宫皇后还尊贵?皇伯父竟然如此宠她?” 听的那小太监恨不得去死。 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 小太监本来还觉得,不过是传个召罢了,这会儿…… 云朝不解道:“奇怪,这事皇后娘娘知道吗?宫里的嫔妃也可以随便召人进宫了吗?如果没有禀过皇后娘娘,私自传召宫外之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众人都被她问的一头汗。 云朝继续道:“如意姑姑还要服侍本宫呢,怕是走不开,兰芝,你去趟宫里,跟皇伯娘说一声,我身体不适不便进宫,欧阳修媛相召,怕是去不了啦,回头等我身体好了亲自进宫给她磕头陪罪去。哦,对了,欧阳修媛是几品来着?” 众人:……哦是呀,欧阳修媛好象只是正五品的宫妃。您是超品享亲王爵的郡主…… 云朝又道:“若不是欧阳修媛要召见本宫,本宫还想不起来呢,原本我身不适合精神不济,还想缓两天再说的,左右这会儿想起来了,就处理了吧。墨璞你腿脚快,拿着本宫的名贴去大理寺报案,就说前些日子有些关于本宫不大好的话,秦王府查出来和欧阳小姐有关,欧阳小姐涉及不敬本宫,散布流言,蔑视皇家的罪名,让大理寺请了欧阳小姐去大理寺审一审。我是相信欧阳小姐的清白的,但只有大理寺审清楚了,才能还欧阳小姐一个清白,要不,岂不冤枉了欧阳小姐?” 腿脚快……墨璞怨念的看了云朝一眼,取了名贴去了。 云朝似乎这才想起来那过来传话的小太监,笑道:“这话赶话的,倒把你给忘了。你且回宫去吧。兰芝,你也去凤梧宫皇伯娘那帮我告个罪。” 兰芝笑着应下。 那小太监吓的哆哆嗦嗦的走了。 欧阳夫人回到家里,还歇没多久,就听说大理寺过来拿人了。理由是明珠郡主状告欧阳家八小姐不敬皇室。大理寺接了状子,不得不过来拿人。欧阳家说尽好话都没用,大理寺坚决要拿人。 欧阳夫人晕了过去。 等到那几家听到欧阳家的八小姐直接被大理寺拿走,投入天牢的时候,都不禁庆幸起来。 徐荣对着正哭闹的戚氏便一拍桌子:“还哭!我倒是想把你那好女儿从家庙里放出来呢,如今你倒告诉我,放是不放!莫不成你也想你女儿和那欧阳家的姑娘一样,被投去大理寺的天牢?” 戚氏果断收泪。 宫里的欧阳修媛,听了小太监的回话,气的摔了一整套的茶具。就是在宫里,也没几个人敢小瞧她,没想到一个没娘的郡主,竟然也敢落她的脸面。小太监不敢把明珠郡的那些话全说出来,更不敢告诉欧阳修媛,明珠郡主不但懒得理她,还派了人去卫皇后面前告状了,战战兢兢的等着欧阳修媛发了火,赏了一个耳光,并让他滚后,麻利的滚了。 欧阳修媛发完火,被贴身宫女劝了几句,正想着怎么找明主郡主算帐,便听说凤梧宫卫皇后有请。 欧阳修媛一愣,凤梧宫里那位,无事一向是从不和嫔妃们亲近的,突然找她过去做甚? 不过皇后有请,她可不敢不去。因此着人换了衣裙,又收拾了一下妆容,便带了人,急忙往凤梧宫去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节 卫皇后看到欧阳修媛的时候,也只是摇了摇头,待欧阳修媛行了礼,卫皇后也未让她起身,慢悠悠的吖了几口茶,见欧阳修媛快支持不下去了,方道:“听说你遣了内侍去请明珠郡主进宫了?” 郡主这两个字,卫皇后咬的有点重。 欧阳修媛吃了一惊,别说她一个生了公主的修媛,就算是贤妃几个生了皇子位列妃位的,在卫皇后面前,也无人敢拿大。 这位皇后平时极是和气,后宫嫔妃只要不出妖娥子,受宠的也罢,不受宠的也罢,她从不出手打压,不过但凡她一出手,那基本上凡涉事的便从此没了后路。 这种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人命的人,哪怕再和气,欧阳修媛也不是敢惹的。 此时的欧阳修媛一身冷汗,也才想起来,她今天召的人,虽没有亲娘,可帝后宠着,哪怕只是明面儿上的宠爱,也不是她能拿捏的。 “臣妾……臣妾是听说明珠郡主与臣妾娘家的侄女有了些误会,想请郡主进宫,为臣妾侄女解释一二,并给郡主赔罪。” 卫皇后笑了笑,方道:“也是本宫平素对你们管教的松懈了。往后若请人进宫,需报到本宫这里来。你既得闲,过些天便是太后忌辰了,你也尽些心,这三个月,也别出来了,本宫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你给太后抄些经书祈福吧。” 这……是要禁足? 欧阳修媛吓的当即跪了下来:“娘娘恕罪,臣妾……” 卫皇后罢了罢手:“去吧,你是二公主的生母,本宫也给你留些体面。便是为着二公主,你且也消停些吧。” 说完,便让陆姑姑送人。 云朝得知欧阳修媛被禁足,也未说什么。晚间跑去找了十三舅舅独孤滛,商议那烈酒经营的事情。 听得云朝要把营利的一半上绞朝庭,独孤滛倒没说什么。而生产出来的一半酒水销往国外,另一半中,一半用于军队,余下一半才是拿出来卖往大齐国内的做法,独孤滛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云朝的打算。 得到独孤滛肯定的答复,云朝便让人去给刘瑜送了信。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办,便不是云朝的事情了。自有刘瑜和独孤滛商议。 云朝索性关起门来,设计酒楼的图纸。 倒是宫里的刘琼知道自己母妃被禁足,她不敢去卫皇后面前求情,便去找刘璇。 刘璇便去找卫皇后:“母后,别的几家都处置了自己家的姑娘,欧阳家何以觉得他们家便能凌驾于四公八侯之上?” 卫皇后笑道:“欧阳家并非真正的勋贵圈里的人,不过是靠着后妃上位罢了,虽有些体面,可你看,京城里三品以上的文官圈,还有真正的勋贵与世家,有谁家会与欧阳家来往的?他们家呀,大概也是被京城的那些小官和商贾人家捧习惯了,这才拿自己当回事儿。要知道欧阳修媛生的可是公主,而不是皇子。因为没有真正的权贵往来,消息不灵通,便没了准确的判断,所以才会觉得刘琼这么位公主,比明珠郡主的地位要高。他们哪里会明白,刘琼虽是皇女,却是个没有封号的公主,而明珠虽是郡主,她这个郡主呀,却关系着秦王府,辅国公府呢。别说你父皇宠着她,便是不宠,明珠这个郡主,也比宫里的公主,在外头要体面的多!宫里不缺公主,可你秦王叔却只有这么一个嫡女,你阿瑜哥,也只这么一个妹妹,辅国公府,也只这么一个郡主外甥女!四公八侯若是糊涂人,哪里会有今天的地位。所以不必你阿瑜哥哥出面,他们就主动处置了。至于你赵王叔家,毕竟是你阿瑜哥和明珠的长辈,所以我和你父皇才会出手。” 刘璇点头:“母后,其实我一直明白的。” 卫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好在你和明珠感情好,你阿瑜哥哥也照顾你。母后只恨自己未曾给你生个兄弟。” 刘璇笑着安慰道:“母后放心,璇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再则阿瑜哥哥和琯哥儿都是真心待我好,您一向照顾他们,他们也是记情的人。将来也总会报在我身上的。母后,我,我想求您件事儿。” “你的亲事?” 刘璇咬了咬牙:“是,女儿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罢了。宁荣姑祖母与柳姑祖父成亲时,都二十多了。也不见迟不是?阿璇想,再过三年议亲可好?” 卫皇后盯着刘璇,直看的刘璇垂了脸,方笑道:“璇儿可是有了心上人?与母后说吧,母后也不是那古板的人,不会觉着自己女儿有了心上人,便以为自己的女儿不好的。” 刘璇信了想,还是点了头:“是,只是他如今官职不高,父王是绝不会同意把我许给他的。” “如今不成,三年后便成了?” 刘璇很有信心的笑道:“是,他才十八岁,如今已是五品的怀化郎将了。女儿相信,再有三年,他必有资格娶了女儿。” 卫皇后听得一挑眉:“十八岁的五品怀化郎将,按说也是少年英才了。便是勋贵子弟里,能走到这一步的,也不多,如何配不上你?如此,你既说他的身份与你不相配,那定是家世不显了。你说的,可是燕家大郎燕云川?琯哥儿在燕家的大兄?” 刘璇讶然:“母后,您怎猜出来的?” 卫皇后笑了笑。 “母后,您便答应女儿吧。那燕将军,人真的很好,不信您把琯哥儿找来问一问。” 女儿难得跟自己撒娇,卫皇后很是受用,笑着拍了拍刘璇的手,道:“那燕小郎君,知道你的心思了?” 刘璇摇头:“不知。不过母后放心,我会与他说清楚的。” “那你怎就确定,人家愿意等你三年?他十八岁了,家里怕也会为他定下亲事的吧?要知道,他可是家中的长子。” 刘璇笑道:“母后忘了琯哥儿也算半个燕家女儿呢,那燕云川最是疼她的,我让琯哥儿帮忙,让燕家晚些时日,再为燕将军议亲就是了。至于燕将军,若是连女儿都看不上,那是他没眼光!” 第七百六十三章节 “哼,他若连这点眼光都没有,我又何须等他三年!”刘璇仰起下巴,骄傲道。 卫皇后笑道:“好,母后这辈子没别的盼头,只盼着我的璇儿能幸福。不过,若是他不答应,母后是定要给你把亲事定下来的。” 刘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卫皇后的允许,高兴的回了自己住的璇玑殿。 倒是云朝,忙了几天,才想起来她答应帮刘玠打听一下靖安侯府的蓝玉的姐姐,蓝七姑娘的事儿,到现在还没去办呢。 她于京中勋贵都不熟悉,这事儿也只好去问王嫂冀王妃秦韵了。 刚好听翡翠说,昨儿安宁侯府秦家二房姑娘秦澜与越国公府徐世子的婚事定了下来,云朝便让如意姑姑收拾出了一份贺礼,以她个人的名议,打发翡翠帮她送了过去。 云朝又让墨璞给冀王府送了贴子。冀王妃秦氏回了贴,说是随时欢迎她上门作客。 云朝得了信,第二天便带上白脂和墨璞,去了趟冀王府。 刘玦不在,云朝径直去后院里见冀王妃秦氏。 彼此见了礼,秦氏笑道:“昨儿午后阿澜过来,说你给她送了贺礼,她很喜欢。原知道你今天要过来,还说来陪你一处说话呢,哪晓得家里有事,刚打发了人来与我说了。等得闲,再约你一道玩。” 云朝笑道:“澜姐姐这才定了亲事,想必事情也多,我哪里会怪罪她?” 秦氏道:“难为你记着她,前头的事,不知道多少人说闲话呢,偏你与她要好,倒也堵了多少人的嘴。你前头的事,我这也听人说了,你做的好。你王兄还说,这才是咱们皇家女儿该有的气派。至于那欧阳家,就是个不着调的,行事也没个章程,你王兄说了,回头他给你出气。” 云朝笑道:“王兄和王嫂疼我。对了,栎哥儿呢?” “今儿日头好,让人抱去园子里玩了,也省得在这里闹我,你若想他,一会儿让人抱来。” 又问云朝今儿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云朝便把她想打听蓝七姑娘的事情说了。 秦氏笑道:“你这是帮三皇子打听的吧?我听母后说,正在帮二皇子和三皇子挑亲事呢。蓝家七姑娘很是不错,靖安侯府在八侯里也算是挑尖儿的,倒当得皇子正妃。蓝七姑娘人品样貌都没得说,若父皇和母后正把她许给三皇子,有这样的妯娌,也是我的福气了。” “我瞧蓝玉长的极俊美,蓝七姑娘想必也很漂亮了?” 秦氏笑道:“是,公侯贵女中,若单论样貌,蓝七姑娘是拨尖的,我们家阿澜温婉,蓝七姑娘却是个爽快人,极是明艳妍丽,比阿璇是不如,但比别家的姑娘,着实要漂亮许多。且又懂事知礼,是个进退有度的,自及笄后,多少人家打听她,想讨她回去做儿媳呢。若是母后真看中她,说给老三,你让老三只管放心,这个媳妇,错不了的。” 云朝这才放心。 虽说刘玠娶什么样的媳妇与她没啥关系,但既受托,总要打听清楚的。 不过,王嫂们若都如秦氏这般,也是不错的。总好过那起子爱拨弄是非的。以后相处起来,也省心。 连二皇子刘珉和三皇子刘玠都开始议亲了,她亲哥刘瑜只怕也跑不掉。 云朝凑到秦氏边上,亲热道:“嫂嫂,皇伯娘有没有说过,给我哥哥找个什么样的?可有看中的姑娘?是哪家的?到底那是我亲嫂嫂呢,由不得我不关心。嫂嫂你若有什么消息,可千万别瞒着我。” 秦氏好笑道:“我就说,你连老三的忙都帮,怎就不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亲兄长呢。放心吧,世子的亲事,父皇和母后都上心着呢,不过我可和你透个气儿,世子的亲事,大概是不会从四公八侯中选的。但也不会亏了世子,我看母后的意思,想在三公和六部尚书这些人家中选。我爹是户部尚书,你父王是兵部尚书,咱们两家便去了,余下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哪家有适年的,具体还没定下来,若有了准消息,我再和你说。说起来也好笑,不知你可听说过吏部郎中程家?” 云朝一听,便皱了眉,吏部郎中程家,那不是程姑父所在的清江府程家的人么? 当初若不是因为程家出了这么个吏部郎中,何以张狂到不把燕家的姑奶奶放在眼中,程姑父一去,程家族里想吞了程姑父留下的家产不说,连姑母的嫁妆,都敢肖想。 云朝冷哼了一声:“听说过。说起来也是……嫂嫂可知,燕家有一位归宁的姑母,原先嫁的便是清江府的程家,我那位程家姑父,正是这位吏部郎中程大人的族弟。程家也算是清江府的望族,可惜没什么操守,我那位程姑父生前生意做的极好,家资极丰,程姑父去后,程家不说帮扶,竟想吞吐了程姑父留下的家产,这也罢了,竟连我燕家姑母的嫁妆都肖想。若不是燕家撑腰,我那几个哥哥又都不是软弱的人,还真能叫他们得呈呢。嫂嫂怎与我提起程郎中来?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秦氏笑道:“嗯,是有事儿,那程郎中呀,家中刚好有一位适龄的姑娘,今年十六,据说长的貌美如花,棋琴书画亦是了得,便托到你王兄面前,想说给世子做世子妃呢。” 云朝噗嗤笑出了声:“哥哥将来可是要继承王爵的,程郎中一个从三品的官员,他的女儿莫不是天仙不成?倒想做我哥哥的世子妃,他可真敢想!” 秦氏道:“放心,你王兄根本没理他。我听你王兄说,程郎中在吏部,也没见出什么政绩来,往后别说升职了,能把这吏部郎中做下去,就算他烧了高香了。这样人家的姑娘,哪里配得上世子妃之位?且你这一说,只怕那姑娘的品性,也让人堪忧。我是长嫂,下面的兄弟们的亲事,母后也常找我商议的,毕竟我在宫外,那些姑娘的品性打听起来也容易,这事儿呀,回头我与母后说去。” 云朝道了谢。 第七百六十四章节 与王嫂秦氏说了会儿话,秦氏便让人去抱了栎哥儿来。 虽隔了些天未见,栎哥儿竟记人,看到云朝便眯了眼笑,露出四颗小米牙出来,又朝云朝伸出手要抱抱。 云朝心软的一踏糊涂,接过栎哥儿便狠狠的亲了两口。 “乖侄,想琯姑姑了没?姑姑给你带了两个嘟嘴儿的小泥人儿来,是姑姑特意去街面上淘回来的呢,与咱们栎哥儿一样可爱。若是喜欢,回头姑姑再给栎哥儿淘好玩意儿来。只一点,栎哥儿可不许忘了姑姑呀。” 栎哥儿乐的手舞足蹈,也不知道听明白她的话没。 秦氏笑道:“偏你们都宠着他,如今越发淘气了。这些天正学着走路呢,他倒不怕疼,走两步跌倒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走。我担心的紧,偏你王兄倒说不能惯着。小儿郎家的,就该胡打海摔的才能长的结实。你王兄还说,待他大了,交给你哥哥世子爷去,让他也去军中练历练历,你王兄因是皇子,这辈子未曾去过军队里,提起来便遗憾的紧。说是大好男儿,合该去军中,那才是男儿该待的地方。” 云朝笑道:“王兄的话很是。男子哪个不向往军营里的热血?不过王兄是皇子,与别个不一样。哥哥有哥哥的责任,王兄有王兄的责任。做的好,便都是于百姓有益的事儿。咱们大齐本就文武并重,虽说文官清贵些,可武官保家卫国,流的是血,亦叫人敬重的。” “你说的很是。”秦氏点头,“你王兄便常说,武立天下,文治天下,哪一个都不能弱了。前朝虽说后来不成,可初时鼎盛时期,虽有文治之功,可武力强盛,才是周边诸国不敢窥覤的真正原因。若不然,也没有万国来货的盛况。咱们大齐虽才立国不久,但将来,也终有那一天的。” 云朝赞道:“王兄这才是真正有见识呢。王兄平时与王嫂也论这些?” 秦氏不好意思道:“都说女子不能干政,你王兄却说,这不能说是干政,便是女子,也得有些见识。前朝女皇亦堪称千古一帝了,当政时,国富民强,知人善任,便有不足,可帝王亦是人,有不足也正常。他说他是皇子,我这个王妃,也不能太无知,总要对大事上通透些才算得贤内助呢。可这通透,也总要懂得,否则也通透不起来。因此无人时,也常与我说道些外头的事儿,讲些大道理的。” 秦氏这一说,倒让云朝对刘玦生了不少好感,没想到看时看起来温润的四平八稳的王兄,竟然还是这般豁达大度之人。 秦氏这个王嫂,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云朝觉得也是个很不错的嫂子。 储君立嫡立长,皇伯父没有嫡子,刘玦便占了个长字,且又有皇后的认可,将来上位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 两下里相处的又极不错,云朝也有心把关系搞的更亲近些。 再则她是女子,代表不了秦王府和刘瑜的态度。 先前和越国公世子徐苌楚他们论的酒楼的事儿,动静太大,不好拉上刘玦,那有站队的嫌疑。可是秦氏不一样,秦氏是内宅妇人,哪怕她是王妃,可也是内宅妇人。 若是自己和她一道做点儿小生意,嫌点脂粉钱,却是成的。就是以后刘玦继承不了皇位,别的皇子上位,也不至于在她身上贴个冀王党的标签。 再则,她其实也需与秦氏合作。 只可惜这会儿其它皇子们都没娶媳妇呢,要不然多拉几个人,就更无顾虑了。 云朝又一想,这只是她私人行为,还扯不上秦王与刘瑜,而只要秦王和刘瑜一天不倒台,无论将来怎样,云朝都不会有事。 “嫂嫂,你可想赚点脂粉钱?” 刘玦是皇子,自有奉银禄米,且又有封地的收入,但冀王府的开销也不会少。要说不想赚钱子,那是假的。 不过,秦氏也不以为和云朝做点儿小生意,能对王府有什么大帮助,正如云朝所言,那也就是一点脂粉钱罢了。 但这是态度问题。 云朝能与她做小生意,足见是想与冀王府交好的。虽然这只是云朝个人的形为,但与云朝交好,哪怕不能让秦王叔和世子刘瑜支持刘玦,至少也不会交恶。 秦氏故作有兴趣的样子,笑道:“怎么?琯哥儿有赚银子的法子?” 云朝点头:“嗯,我之前在燕家的时候,于盱城县县城开了几家铺子,有两家小食肆,两家点心铺子,生意都是极好的,光这四间铺子,一年便有一二万两银子的收入,那只是小县城罢了。京城十里香点心铺的点心我也尝过,里头的点心固然不错,可我那点心铺子则未必比十里香铺差。不只不差,我倒觉得,还略胜一筹呢。我原就想在京城也开间点心铺的,只是先前也顾不上,这些天倒又想了起来。可京城做生意不比别处,我大概也是没空出来管的,所以便想在京城找个合适的合伙人。嫂嫂也知道,我与别家不熟,也惟与璇姐姐和嫂嫂你亲厚些,可璇姐姐等闲不好出宫,这便只好与嫂嫂商议了。不知嫂嫂可有兴趣?” 点心铺子和小食肆,在盱城县那样的小县城,一年便有一两万两银子的收入,若是京城,那只有更多的。 十里香铺作为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秦氏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家生意好的很。云朝又说她那点心铺子比之十里香铺不差。若果真能做起来,一年的收入又该是多少? 至于抢十里香铺的生意,这点秦氏倒不怕,京城做生意的,多少都有点后台,可后台再硬,还能硬得过秦王府冀王府?只要自己这边凭本事做生意,那便没什么好顾忌的。 王府收入虽多,可一年的开销也惊人,再则刘玦往后若想成事,银子是不能少的,秦氏心动。 只是,生意的事情,她还真是不太懂,想了想,道:“生意的事情我是不懂的,你且与我说说,那点心铺子和小食肆,何以一年便有这许多利?” 第七百六十五章节 云朝知道,秦氏这是意动了,便仔细与她分解:“先说小食肆,别看生意小,薄利多销,生意好,利润却是一点不低的。且别家想效仿,也效仿不来,因那小食肆里做的食材,却只我家有,外头没有的。味道极好,顾客若是想吃,便只能来此处,价格便是比别家略高些,顾客也不在意。这做生意,最要紧的,便是做别处没有的生意,别人就是想抢,也抢不来的,咱们又不是那寻常的商家,还需要找后台,咱们自己就是上京城最硬的后台。别说没人想抢咱们的生意,就是想来闹个事,沾点油水,也没人有这个胆子不是?” 秦氏点头。 云朝继续道:“至于那点心铺子,我之所以说生意不会比十里香的差,并非我打诳语。十里香点的是老字号,且里头的点心着实味道好。可我的点心铺子里的点心,用材特别,味道极好,花样精美,有这三样,生意如何能差?再则,我也说了用材特别,别家是学不去的。价也定的高,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走的是精品的路子,京城最不缺的可不就是富贵人家?嫂嫂若不信,回头我做几样点心让人送来给嫂嫂尝尝。嫂嫂且瞧,是不是十里香铺的点心能比的。” 说的秦氏十分意动。 云朝又添了一把火:“我想着,一个盱城县开了两家点心铺子,一年便有上万两的收入,在京城,多了不敢说,一间铺子一年二万两银子总要赚回来的。京城这么大,开上两三间总成的。” 秦氏道:“回头你送些点心来我尝尝,也叫我享享小姑的口福。只是这做生意,地段呀,铺面呀,讲究的多,我是不大懂的,你王兄也不大理会这些庶务,王府里这些事儿,都是长史负责,可这生意,你又是同我做的,却不好劳动长史官了,要不,你先回去想一想,拿个章程出来,我寻了家里管着我嫁妆经营的管事过来问一问。若成,便定下来。主意是你出的,点心方子也要你提供,成本银子你出三成,我出七成,利润咱们对平分,你觉着可好?” “嫂嫂大方,”云朝笑道,“不过呀,我觉得既是做生意,只咱们姑嫂做多没意思?不如把璇姐姐也拉过来呀。嫂嫂觉得如何?” 秦氏听得心头大喜。若和刘璇合一处做生意,总归能增进感情,对如今的冀王府来说,再没有比得皇后欢心更好的投资。皇后又只刘璇一个女儿,交好了刘璇,便是讨了卫皇后的喜。 别说分刘璇一股,就是把赢利都给刘璇,秦氏都是愿意的。 秦氏笑嗔道:“你呀,就是个伶俐又贴心的,你都想好了,难道我要做个恶嫂子?成,不过阿璇那性子,惯不理这些俗物的,于银钱上头,她最不缺,未必会有兴趣与咱们姑嫂胡闹,我说是不成的,你且问她愿不愿意去。若成,她那点儿本金,我给她出了。” 云朝道:“放心,我一问,准成的,不过本金却不必嫂嫂你出,璇姐姐哪里缺银子?合该让她放些血与我们呢。” 说的秦氏一笑。 云朝笑道:“正事说完,我却要讨债了,上回王兄说过要送我东西的,那名弓我是收到了,给我的孤本我也极喜欢,可给我做的箭却还未送去呢,还有我要的牛肉,我紧着要,回头王兄回来,嫂嫂也帮我催一催,若再不给我送去,我却是要上门讨债了。” 秦氏白了她一眼:“你这便上门讨债了。得,回头我等你王兄一回来,便帮你催债。” 云朝又与秦氏闲聊了几句,逗了一会我栎哥儿,方回了辅国公府。 云朝又想到秦氏说的刘瑜的亲事,便打发翡翠去给刘瑜送信,晚间刘瑜便来了辅国公府,先是去拜见了两位舅舅舅母,这才去了云朝住的院里说话。 兄妹两相见,刘瑜待云朝行了礼,方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家琯儿长大了。” “哥哥怎突然说这个?”云朝携了刘瑜进了内屋坐定,让兰草上了茶,打发了屋里的宫女,这才笑问。 刘瑜笑道:“那几家的事,你处置的好。宫里的欧阳修媛你且不必理会。” 说到这里,刘瑜眸色一沉:“皇伯娘会让欧阳修媛往后不再找你的。至于欧阳家,原本你处置了,哥哥便也不会再理会,不过欧阳修媛竟拿势压你,当真不知所谓,我若不给欧阳家好看,倒是秦王府没脸了。” 云朝道:“这,我已让大理寺去拿了人,已是极重的惩罚了吧?” 刘瑜摇头:“琯儿还是心软。有时候,不是咱们心硬,而是非硬不可。哥哥若当真不理会,外人不会说咱们心善,只当秦王府好欺。便是赵王伯父家里,你也不用管。我妹妹还不需怕得罪一个县主。” 云朝道:“我知道了。” 刘瑜也就不再多提,笑问云朝写信叫她过来何事。 云朝道:“我听冀王嫂说,宫里正给哥哥议亲呢,冀王嫂的意思,哥哥的亲事,不会在勋贵人家寻,怕是从三省六部的长官这些人家寻了。哥哥以为如何?” “我们琯儿都知道关心哥哥了,”刘瑜笑的欣慰,“不过定亲的事,哥哥心里有数。咱们家已经是最显赫的人家,哥哥不需要什么得力的姻亲,从文官里选,也是不错的。左右皇伯父和皇伯娘不会亏了我。” 云朝白了他一眼:“倒说的我平时不关心哥哥似的。” 想了想,云朝还是试探着问道:“哥哥,其实有一点,我不大明白。” 刘瑜好笑道:“难得我们琯哥儿说一句话还要左思右量的,这可不象你。与哥哥说话,有什么好顾忌的呢?但有不明白的,只管问哥哥就是了。” 云朝这才开口:“我是想着,外祖家世代镇守边疆,哥哥如今又分了一半外祖家的兵权,也是掌兵的,偏父王又掌着兵部,这……是不是不太好?按说不该如此。” 她竟问这样的问题,倒让刘瑜很是意外。 第七百六十六章节 父亲分管兵部,儿子拥有西北两地边关一半的兵权,另一边又是外家,这算是秦王府一脉掌了大齐一半的兵权了。 如何不让人忌讳? 开国帝与秦王是亲兄弟,与刘瑜这个世子是亲伯侄,如今固然还有信任,将来若是新帝继位呢? 容不得云朝不多想。 只是这种问题,等闲不好问出口罢了。 云朝也是想了好久,又因刘瑜的亲事选择的范围,让她觉得不合理,这才特地找了刘瑜过来询问。 说到底,她也是秦王府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相信父兄比她要看的清,她能想到的,父兄不可能想不到,但这不你表她不担心。 刘瑜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你可听过皇伯父说过的一句话?” 云朝听过天启帝说的话多了去了,哪里知道刘瑜指的是哪一句?便摇了摇头。 刘瑜道:“功高盖主,历来为帝者忌讳,可所谓功高,难道不是为了朝庭与国家?真正的帝王,又如何会忌讳?会忌讳的帝王,也称不上合格的帝王了。皇伯父说过,若刘家皇室能令大齐百姓河清海宴,安居乐业,谁会造反?造反的,谁会跟随?若不能,皇室无道,别人反了又如何?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能者居之。没有哪个朝代真正能千秋万代的。刘家要做的,从来不是防人造反,而是让百姓过上有饭吃,有衣穿,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的日子。” 云朝:…… 从前祖父就说过,天启帝是开国明君,外祖家的两位舅舅亦曾说过。 云朝与天启帝接触,一代明君她其实硬是没看出来,倒是觉得天启帝与想象中的帝王不象,反倒如寻常长辈一般,会爱护后辈,会被后辈逗乐,也会被后辈气着,会笑斥她的胡闹,也会夸奖她做的好的地方。会放心吃她做出来的小吃食,生气了也会拿个砚台砸他。他会护短,但也会被他们气的跳脚。 在她心里,天启帝更多的不是帝王,只是她的伯父。 这也是她有胆子在他面前放肆淘气的原因。 但云朝从来没有想过,天启帝,她的这位皇伯父,竟然能说出这般……的话。她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定议这位皇伯父了。 但无疑,能说出这番话的帝王,本身就足以当得“明君”二字。 云朝心里不由生出敬意来。 她突然觉得,哪怕什么也不为,什么也不算计,她做的一切,比如建油坊,生产低成本不伤害林业的环保纸张,献出神臂弩的图纸,开发新品种的粮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样皇伯父,这样一位放眼民生,不拘一家之私的帝王,值得她为这个朝代和这里的百姓,贡献她所知和所能的一切。 “皇伯父……果然无愧明君之称。”云朝叹息了一声,“只是,既如此,又怎会让哥哥去边疆分权?” 刘瑜笑道:“你呀,还是个傻丫头呢。不忌,不代表不防,有时候不是想,而是不得不为。有隐患,难道只为表示不忌讳,便一任隐患在那里,而不去解决吗?难道这样做,于独孤家,其实不是好事吗?最重要的,这样做,是对大齐好,是对百姓好。贪念的衍生,有时候并非是品行操守的问题,而是因为手中有与贪念匹配的权力啊。分解过大的权力,正是抑制贪念最好的办法。与其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再去解决,为什么不干脆断了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呢?” 云朝觉得,果然是自己拘泥了。虽然天启帝如此,并不代表将来继位者也是如此,便那是以后的事情,而且这样的帝王教出来的继任者,想来也不会太差的。而他们家,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准备呢。 “是我想岔了。” 刘瑜笑道:“找哥哥来,便为问这个?” 云朝不好意思的点头:“心里担心,所以才想着找哥哥来问一问的。现在我都明白啦。” 兄妹两便说起舅舅舅母离京的事。云朝又问刘瑜大概什么时候回边关。 “放心,给外祖父那边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头便让两位舅舅捎回去。我原是要三月里离京的,只是听皇伯父的意思,可能要等到夏末了。如今边关稳定,我在边关几年,该收拢的也收拢了,外祖家一意配合,差上几个月,也不至于会出什么问题。皇伯父让我在京中好生教一教勋贵子弟,也挑些人出来,送去军中历练,这些可都是大齐将来的栋梁。只是你燕家大哥,却是定在三月里要回边关的。你若得闲,也可多去柳叶巷探望,待到二月末,我给你燕家大哥放几天假。” 云朝知道,大概不只是教导那些勋贵子弟的事,想必是要哥哥在京把亲事也定下来,毕竟哥哥今年也二十一岁了,实是到了要成亲的年纪。 云朝又想起自己的亲事,那天皇伯娘还提起永定侯费大伯为费时去宫里提亲的事儿。不只费家,听说还有其它几家,也去了冀王府找秦氏打听她,云朝可不想被人拉郎配,忙道:“我前两天进宫,听皇伯娘说永定侯费大伯想为费时求娶我呢,昨儿冀王嫂也说有人家跟她打听我。哥哥,你可赶紧进宫去与皇伯父说一声我的事儿。若是回头真给我把亲事定下来,我找谁哭去?我可与你说清了,我是不会嫁给别人的。若是不经我的允许,把亲事给定下,谁爱嫁谁嫁,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听长辈们的话。除了燕家十叔,我谁也不嫁。” 说的刘瑜哈哈大笑:“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琯儿如此出色,有人家想求娶,又有什么奇怪的?你放心,皇伯父不会随便把你的亲事定下的。不过你说的也是,回头我进宫与皇伯父说说去。” 云朝这才放心。 刘瑜笑道:“只是便宜了燕解元。可我家千尊万贵的妹妹,岂是叫人轻易求得的?他若不进头甲前三,我是不会答应他的求娶的。” 云朝不禁翻了个白眼,当头甲那状元榜眼探花是好考的? 第七百六十七章节 “哥哥,还个价成不成?要我说,能进二甲便是万里挑一的英才了,咱要求也别太高了。” 刘瑜没好气的弹了她一个弹头:“出息!我的妹妹,非状元榜眼探花不许!若他这点本事也没有,又拿什么来娶我刘瑜的妹妹?再则,你那燕家十叔也不是庸人,案首解元都考取了,再考个状元郎,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江南是文风鼎盛之地,清江府虽在江北,却不比江南差,燕解元读的又是金山书院,本是人才辈出之地,他又是金山书院最得意的弟子。若真考中状元,那可是我们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之人,我不信他不想朝着三元及第努力!我若是燕解元,知你这般小瞧他,可不会高兴!” 云朝可不会因为刘瑜的说辞,就真的觉得头甲是容易考的。 她生活的那个年代,考大学还被说成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可这会儿三年一科的科考,不过取一二百人,那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是千军万马走钢丝绳呢。真正的难如登天!何况是全国前三! 云朝暗暗给她家美人儿小十叔点了根蜡。 但是她可没打算把刘瑜的条件告诉小十叔。这不是给他增加压力么?万一因为压力太大结果考砸了,那她不得哭死!再则,就算考不中头甲,难道她就不嫁了? 既然就这个问题无法达成共识,云朝干脆放弃沟通。 兄妹两又说了会儿闲话,刘瑜见天色不早,便起身辞别,回了秦王府。 云朝这边,因意外从刘瑜口中得知天启帝的为人,心境亦开阔了不少,难得放松起来。 虽说给外祖家的礼,刘瑜说了由他准备着,但云朝这个外孙女,也不好真的什么都不管。别人还罢了,至少她的亲外公辅国公的礼,她却是要自己备一份的。外公虽然未必在意,但却是她的心意。 只是到底送什么,却让她愁了半天。 她能拿得出的,人家都不缺。 送礼总要送的让人欢喜才是。 云朝便去找两位舅母打听外公的喜好。 杨氏便笑道:“你个小人儿,送什么,你外祖父都欢喜的。只可惜你不能随咱们去幽州,要不然国公爷他老人家见到亲外孙,那是比什么都能叫他老人家高兴。你也别瞎张罗了,他老人家什么都不缺,要我说,你上回给舅母和你舅舅们送的那什么兔毛的围巾最好,你若是赶得及,便给你外祖父也织一条。这东西稀罕的紧,又是你亲手织出来的,是你的孝心,他老人家定喜欢的。再则,我们与你舅舅都有了,他老人家若知道是咱们外甥女亲手做出来送的,偏他这个外祖父没有,嘴上不用,定要看我们与你舅舅不顺眼,不定要怎么找我们的错处呢。便是为了舅母和你舅舅们日子好过,你送这个一准儿没错。” 云朝一想,她好象箱子里还真有两团黑兔毛纺的线,织一条围巾是够的,且还有几天,若是赶工,倒是赶得及。 酒店的事,她初步已经有了计划,只等着与徐苌楚和伍元详细谈过,才好进行下一步。这个也不急在一天两天,且先把外祖父的礼物备好再说。 再则,那牛肉****也做出了几种口味来,只等冀王兄那边给她送了牛肉来再做了给舅舅舅母们路上用了。且牛肉****可以交给白脂,让厨房里去做就成,未必要她亲自动手。 云朝便应了下来:“谢谢舅母提点,刚好我那里还收着两团墨色兔毛线,够一条围巾用的,我这就去织。想是能赶得及。只这礼也太轻,我想着上回打回来的猎物里,有两只狐狸,皮子也硝好了,北地虽不缺皮子,可这也是我亲手猎的,回头也托舅母帮我送给外祖父。” 其实她打的猎物里,最贵重的是那张虎皮,但那是她留给祖父燕宏扬的。哪怕是外祖父,她也舍不得给。 冯氏和杨氏心里都知道她对燕家那位老太爷的感情,因此压根儿就没提那张虎皮的事。 云朝回了屋里,便让翡翠帮她把那兔毛线找了出来。这些原是她带进京里送人的,结果剩了两团线。好在织针是现成的,倒也不必另做。 翡翠也是学会了织围巾的,便要帮她,云朝道:“是送给外祖父的东西,还是我亲手做的好。” 听说是送给辅国公的,翡翠几个便未抢。倒是兰芝几个宫女见着有意思,也跟着学习,说是以后她们也能动手织些东西,云朝便也教了她们。 左右这几人,以后是要跟她回盱城县的,若是学成,将来她要什么,只交待她们也就是了。于这些女红上头,兰芝几个,却要比翡翠和白脂强多了。 过了几天,刘玦果然送了二百斤牛肉过来。她要的是一百斤,没想到刘玦竟然多送了这么多。 云朝知道,这大概是因为她拉着秦氏做生意的原因。 这生意可不只是生意,代表的是她愿意和秦氏亲近,和秦氏亲近,也意味着她是愿意与冀王府交好的。而她与冀王府交好,就代表着,刘瑜不在意她和冀王府的来往,背后的意义,便更多了。 云朝倒是不担心,其实徐苌楚娶了秦氏的妹妹秦澜,以后徐苌楚和刘玦便是连襟,要这么算,云朝何尝又不是和冀王党的人来往过密呢。然而云朝更清楚,越国公府是四公之一,并不会因为徐苌楚和刘玦的连襟关系,就代表越国公是冀王党的。 勋贵之家本就联姻比较多,如今开国才一二十年尚不显,再过一二十年,只怕京城的这些勋贵们,说起来都是亲戚呢。面上的这些东西,影响不了各自的政治立场! 所以云朝并无压力。只要她和刘玦没有直接的利益联合就成。 牛肉送来,云朝便把制作牛肉干的事情交给了白脂去张罗。 她这边准备着给外祖父的礼物,刘璇那边和卫皇后说了自己看上了燕云川,又知燕云川三月里要离京,自是要去与燕云川说清楚的。 这日,得知燕云川休沐回城,刘璇便自去了城门口守着。等着燕云川。 第七百六十八章节 燕云川是因为得了两天的假,并且两天后刚好是春闱的日子,这才回京城的。 而且,到了春闱的日子,他觉得妹妹肯定也会回燕家一趟。至妹妹的生辰过后,他已经有近二十天没有见到妹妹了,心里还是很挂念的。 可惜作为随行回京的将领,他必须待在城外的驻兵营里,虽是回京,平时的训练却不能停下来。而且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忙和京畿四大营里的军队对练,他一个十八岁的五品怀化郎将,尤其被人瞩目,所以这些日子他几乎一刻也不得闲。 当然,如果不是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在面对那些明显找他茬的人的时候,肯定是要吃亏的。 可惜,他这个怀化郎将的五品官职得来虽说有沾了妹妹的那张神臂弩的图纸功劳的原因,但凭他自己的本事,也未必不能升到空上官职。如果他本身就是勋贵子弟的话。那张图纸,不过是弥补了他出身上的不足。 但也正因为神臂弩图纸的功劳是不好对外公布的,所以他一个非勋贵世家出身的人在十八岁的年纪便升到五品的怀化郎将的职位,才更引人注目,也更让很多军中混的勋贵子弟不服,所以在对练的时候,他面对的情况也更多。 好在他自己一身的本事是实打实的,在面对那些人的挑衅的时候,本身就一身傲气的云川当然不会手软,结果就是,京畿四大营里的一批年轻勋贵子弟出身的将领,被他收拾的相当惨。 那些勋贵子弟固然高傲,但真正心胸狭窄的,并不多,因为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如此,所以虽然面上不服,但云川还是收获了不少人内心里的尊敬。 军队本就是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对此云川并不意外,在对方主动释放善意后,云川当然不至于孤高到对主动向他释放善意的人穷追猛打,再加上他本来就是阳光爽朗的性格,且又出身书香门第,长相俊郎,气质清贵,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所以倒在极短的时间里,交了好些个四公八侯等人家出身的军中青年英才朋友。 不过,他那几个年纪与他相仿,或是只比他大了几岁的将领听到他与京城柳州叶巷燕家是同宗同支,并且是礼部的燕大人的族侄后,脸色都有些奇怪。 云川当然是知道自己妹妹为了十一叔燕展曦直接折断了荣国公府的一位小公子胳臂的事的。但这些人知道他和燕家的关系后,看向自己时那奇怪的神情,还是让云川有些纳闷。在他心里,妹妹永远是对的,如果不对,请参照上一条。 “有什么不妥吗?”这次与云川一道回城的有永定侯府的世子费晨,因提起他要回的是柳叶巷的燕府,费晨看着他欲言又止,云川只好问了一声。 永定侯府的世子费晨笑道:“倒没什么不妥,不过,听说明珠郡主是前朝那位太子师燕探花燕老太爷的学生,明珠郡主极为维护燕家人,不惜与荣国公府叫板……你与明珠郡主相熟?” 提到妹妹,云川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下来,笑道:“嗯,费世子说的那位燕老太爷,正是下官的祖父。明珠郡主与下官也算相熟,郡主聪慧善良,箭术更是无人可及。听说前些天她与几位勋贵公子比试箭术也赢了。费世子怎这么问?” 虽然燕云川便是燕老太爷燕宏扬的嫡孙,让费晨有些吃惊,但看着眼前的小子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不禁有些无语。然而想到自己家老爹正为他亲弟求娶明郡主呢,倒是想通过燕云川打听点明珠郡主的消息,再则,如果这小子说的是实话,确实与明珠郡主关系不错的话,只要让他知道自己弟弟的好,说不定会为他弟弟费时那小子,在明珠郡主面前美言几句呢。 就算他没这个意思,自己提醒提醒他不就得了? 费晨觉得,自己家虽然只是八侯这一,论门第,是有些配不上明珠郡主,但弟弟费时在勋贵子弟中,却是拨尖的,长相人品才能都不错,如果明珠郡主嫁给自己的弟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啦。 费晨有心为弟弟走走后门,便道:“是这样,家父正为舍弟议亲,家父极是看重明珠郡主,舍弟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已经向圣上的皇后娘娘提亲了,只是郡主毕竟年幼,圣上和皇后娘娘并未应下,正在考虑这门亲事。舍弟在勋贵子弟中,亦算得优秀,人品才能样貌,皆算拨尖,并非我自夸,也勉强能配得上明珠郡主,既然燕将军与明珠郡主熟悉,还请燕将军在明珠郡主面前,为舍弟多美言几句。” 云川一听,原本柔和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周身都散发出极具攻击性的气息,眯着眼盯着费晨道:“想求娶我妹妹?哼!” 妹婿这种生物,燕云川现在完全接受无能。 他妹妹才十二岁好不好!现在就有混蛋窥覤自己的妹妹? 那费世子的弟弟,凭什么求娶他妹妹? 别说他弟弟,就是费世子自己,云川觉得也绝对配不上他妹妹! 朝儿那么可爱,那么聪明,只有世间最卓越的小郎君才能配得上好不好? 云川对未来妹婿的要求极高,文才武略是一样不能少的。至于长相,至少不能比自己差。家世什么的,以妹妹郡主的身份,没有相当的家世,更是想也不用想。(亲,泥垢了,你妹她是郡主,想找相当的家世,且还不能姓刘,你想去外太空找妹婿么?) 云川当即觉得原本看着还不错的费世子特别不顺眼起来。 费晨被他突然间如猎豹一样的眼神,盯的莫名其妙:“怎么?不对,什么叫你妹妹?” 云川瞥了费晨一眼:“哼,总之,令弟若想求娶我燕云川的妹妹,若无过硬的本事,想也别想!别说箭术得赢了我妹妹才成,至少也得过了我这关!” 说到这里,云川眯了眯眼:“若令弟果然诚心,不若改日让他去军中与我练上几回合?若能打败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费晨:……特么的我弟虽然不错,但连我都是你手下败将,我弟想赢你,这不是白日做梦么? 第七百六十九章节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费晨睁大了眼:“请问燕将军,明珠郡主为什么会是你妹妹?”这才是重点呀。 燕云川默了默,方道:“这个问题,乃是私事,便不与世子细说了。总之,郡主不是想娶便能娶的。想做我燕云川的妹婿,必得经过我的考核。若是连我都比不过,又凭什么娶郡主?” 费晨为自己的弟弟点了根蜡。 这位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兄长尚且如此,明珠郡主正经八百的兄长又会如何? 若是飞将军也提出什么要和他比试的要求…… 这个想象真是太不美妙了。 费晨作为一个同情自己弟弟的兄长,立马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了脑海。相比起飞将军,费晨觉得,至少燕云川不那么可怕,好歹人家燕将军看着阳光爽朗些吧? 虽然燕云川表现的相当看不上自己的弟弟,但相比起飞将军刘瑜那个大杀器,费晨觉得,还是这一位让人更喜欢。 然而帮弟弟走后门,拉后援团的支持这种念头,费晨是没有了。 回家后,他得提醒一下自己的老爹老弟,在娶儿媳妇和娶媳妇的道路上,最好能现实一些,表要想的太简单太容易太美,要不然失望越大,小心灵受的伤害也越大啊。 哦,这是个悲剧的事情。费晨无力的想到。 然而他还是很好奇,明珠郡主怎就成了燕云川的妹妹的呢? 不行,这个问题回家一定要问一下老爹,哪怕老爹不知道,好歹也要调查一下啊。 突然知道自己可爱又软萌又淘气的如精灵一般的妹妹有被不知道哪家的混小子拐走的可能的云川,完全被破坏掉了渡假的美好心情,周身的冷意一直没有收回,因此一路上再也没有了阳光的笑容,连费晨再和他说话,他都只以高冷的“嗯”去回应。 这个状态一直保持到在城门外见到璇玑公主为止。 看到正一身红衣骑在马上,美到逼人的璇玑公主,云川的眼一亮,顿时露出几许笑意来。 朝刘璇身后瞧了几眼,硬是没看到自己的妹妹,云川露出失望来。 刘璇初以为他眼中的惊喜是因为自己,心里不免一甜,可转眼间他眼神中的失望,又让刘璇蹙眉,只是云川不是一个人,在他和永定侯世子一起对自己行了礼后,刘璇方道:“费世子勿多礼。燕将军,本宫是来找你的,不知可否有时间与本宫说几句话?” 一边说,还一边瞥了费晨一眼。 这是让自己赶紧闪的节奏么? 费晨嘴角抽了抽,特别识相的拱手一笑:“那,臣先告退了。” 刘璇在马上点了点头,等费晨走了,方道:“燕将军,可有时间?” 这语气可不是询问。 云川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不知道她找自己什么事。 老实说,他觉得,她是公主,而自己不过是个出身不显的军中将领罢了,两人实在是没什么交集的地方。虽然自己似乎每次见到她,心跳总莫名的有些快,有时候,在她那双既妩丽又逼人的杏目的注视下,甚至需要强撑着,才不至于慌乱,但是,他和她确实是没什么事情需要交谈的才是。 难道是因为朝儿出事了,她才来找自己的? 想到这里,云川目露焦急。 刘璇却因他答应下来,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一时放松,不由露出了笑。 云川被她突然间璀璨的笑容晃了眼。稳了稳心神,方才镇定下来。就听刘璇道:“我们去城外说话,你跟上。” 不等云川答话,刘璇已打马往城外跑去,云川心里担心是因为云朝的事,只好催马跟上。 刘璇的马跑的极快,若是骑术不精的人,只怕真无法跟上,可惜云川的马不错,骑术亦是过人,很快便追了上来。 这一跑,足行了二十里远,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刘璇方下了马,立在河边的柳树下,青山碧山,绿枝轻拂,树下的人一身红衣如火如炽,看向他的双眸明亮如星辰,云川心头生出异样的情绪来,却是下了马,上前行了一礼,方沉声道:“不知殿下寻云川有何事?” 刘璇抿了嘴一笑,看着他的眼,轻声道:“燕云川,你愿意娶我吗?” 云川当即石化。 却又觉得心跳的厉害。 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景美,人美,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她是大齐最美的公主,皇家的骄傲,哪怕他觉得自己家的妹妹朝儿也是极漂亮可爱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璇玑公主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她之间会有什么除了朝儿之外的交集。 更是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位如生在云端一样美若仙子的姑娘,会问自己,你愿意娶我吗? 云川摇头。 刘璇眸中的光舜间黯了下去,脸上露了受伤的神情来,却还是咬着唇倔强道:“你不愿意?” 云川看着她脸上受伤的神情,不知怎的,心里亦有钝钝的痛:“不是,我没有想过……” “那便不是不愿意了?”刘璇紧逼着,“既然不是不愿意,那就是愿意了?” 云川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只不说话。他不想看到她黯然的神情,他似乎有些喜欢她那双明亮美丽的杏眼看着自己时的流光溢彩,只是,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娶她的问题。 见他不说话,刘璇垂眸,坚定道:“你不回答,我只当你愿意。我等你三年。三年后,你要有资格来娶来。你记着了。三年之内,若是……若是我知道你不遵守与我的约定,与别的女子订亲,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记着,我等你三年后来求娶。” 说完,似乎怕听到云川说出拒绝自己的话,刘璇翻身上马,飞快的离了原地。 云川看抹那抹如霞蔚流光似的红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自己被求亲了?还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儿? 云川握了握拳,他的脑海里,充拆着她那璀璨的笑容,如星辰般夺目的双眸。还有……她的话。 三年……他应该有资格娶她了吧? 第七百七十章节 默默在马上向家飘的费晨半路上才想起来,这不科学。 明珠郡主莫名其妙的成了燕云川的妹妹不科学。 他竟然就那么的接受到了璇玑公主让他闪人的信号然后真的滚了不科学。 璇玑公主竟然会去找燕云川,更不科学。 虽然认时务者为俊杰,而费晨觉得自己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俊杰,然而这也不能掩饰今天发生的事情,很不科学的本质。 费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种总感觉好象有哪里不对劲然后自己还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的感觉真的是…… 费晨死命想了想,他想到,自己今天坎坷的待遇是从与燕云川说起二弟的亲事时开始的,所以,他二弟果断没有娶媳妇的命不是吗? 明明之前一切都很美好的嘛。 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要不要去劝一下二弟死了娶郡主的心? 其实,有一个箭术牛b哄哄并且被他爹盛赞了又盛赞的弟妹,作为大伯子,他也很有压力的好不好?所以,其实二弟如果最终娶不成郡主媳妇他爹注定不可能有一个箭术逆天的儿媳,也不是特别悲伤的一件事情吧?一定是这样的啊。 费晨觉得,他可以适当的给老爹老弟打打预防针,并隐晦的提醒一下他们美好的愿望有可能落空的真相,才是对老爹和老弟负责的表现啊。 永定侯费大春看着一脸梦幻,好象要做什么事情因此脸上有一种纠结的期待和下定决心的决然的儿子飘进他的书房里的时候,很是讶异:“怎这会儿回来了?找你老子我有事?” 费晨清醒过来,咳了一声,纠结了一会儿,眼看着老爹要发火了,那劝老爹别做梦了的话,到底没敢说出口,反道:“爹,儿子今天遇上两件奇事,想不大明白,所以过来找爹问问。” 费大春好笑的瞪了儿子一眼,鄙视道:“你当奇事是那满大街不值钱的油果子呢,还一遇就两件,说吧,到底什么事?” 费晨嘟嚷着:“油果子五个大钱一个呢,谁说不值钱了。”一碗阳春面也不过才五个大钱罢了。 费侯显然是听到了儿子的嘀咕,大眼一瞪:“少和老子叽歪,有事赶紧说事。” 费晨这才道:“是这样,儿子今儿回来的时候,和燕郎将一道回的,儿子这不是想着爹你想让二弟做个郡马么?郡主为着燕家小郎君出头,不惜得罪荣国公府,手段狠辣,丝毫不让,儿子寻思着,燕家怕和郡主很有些渊源,便与燕郎将套话,想让他在郡主面前为二弟美言美言,不想竟听那燕郎将称郡主为妹妹,大有若二弟不成,他绝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意思,这关系,可就不简单了。爹可知道,那燕郎将怎称郡主为妹妹的?儿子瞧着,他那话不假,且与郡主的兄妹关系还极好。爹先给儿子解惑,儿子再说第二件事儿。” 费大春听的倒是一怔,叹了口气:“噢,这事儿吧,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也罢,你是爹的长子,是咱们侯府的世子,这侯府将来都是你的,你如今也能独挡一面了,有些事情,爹是该与你分说。” 说到这里,费侯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心里其实也未必是没想到,只不过是找你爹我来求证罢了。这两年明珠并不在宫里的事情,外头不晓得,咱们这样的人家,总是有些风声的,想必你也听过。这事并非空隙来风,倒也是事实。郡主确实是流落到外头了,不过不是外面传言说的那样,反是因祸得福,被燕家人救了,成了仕林里有名的大儒,前朝太子师燕宏扬燕老先生的弟子,说是弟子,却是被燕家当成嫡长孙女待的,这事说起来也是缘份,燕家原本那位嫡长女在逃难的路上病故了,偏郡主与个早去的可怜孩子长的极象,因此被燕家救了后留了下来,顶的便是那病故的孩子的身份。因此燕郎将称郡主妹妹,却不作假,在燕家,郡主确实是燕郎将嫡亲的妹妹。燕家待郡主,亦是如珠如玉的。要不然,你当郡主会为燕家小子出头?郡主那般手狠,也是因这事儿其实不禁查,这是警告别人,以后哪怕知道燕家与她的关系,也不准任何人动燕家,但凡动了,她必不死不休的意思呢。咱们这位郡主啊,是个有勇有谋,又下得去狠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偏人家自己有本事。爹看中的,就是这一点,要不然,你以为是个郡主,你爹就能看上的?其实说起来你这世子的身份才与郡主相配,但爹知道,你不适合郡主,反是你二弟性子与她更合些,要不,爹就不是为你二弟求娶郡主了。” 听的费晨一个激凌。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汗,心道,还好爹你没为我求娶,打虎女英雄什么的,实在hol啊。 虽然事情他是有所猜测,但真没想到,原来郡主是顶着燕家嫡长女嫡长孙女的身份在燕家生活的。那燕家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乡间百姓,人家可是清江府的望族,阖族十多位入了仕途在朝为官的人呢,费晨是侯府世子,最知道这样的人家,嫡长女嫡长孙女意味着什么。可以说,嫡长女嫡长孙女在这般大家族中的地位,其实不下嫡长子嫡长孙。也是家庭精心培养出来的人。 这就真难怪,明珠郡主为何对燕家人有那样深的感情,不惜得罪国公府也要维护到底的决然了。 且,他是看出来了,燕云川在提到郡主时,流露出来的感情,可不是作假的。那是真把郡主当成嫡亲的妹妹看待呢。 费晨眼珠子一转,笑道:“如此,燕郎将可得交好。有本事不说,再加上这么层关系,飞将军将来如何会不提携他?若不然,他到底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出身,纵有本事,也升不了这么快。有飞将军,谁敢占他的功劳?且,便是不为这个,这样的人,儿子是服气的,也想着与他交好呢。” 第七百七十一章节 费侯点头,觉得儿子果然是个有眼光,有成算,也有心胸的。将来侯府交到他手上很放心。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儿子虽不象他,其实真论起手段来,比他这个老子强多了。费侯爷自己性子直爽,儿子却是笑面虎,是个腹黑的。 费侯点头:“你能这样想,不错。那燕郎将在军里,这些天与你们四大营的交手,怕你们没少刁难人家吧?便是想交好,你面上倒也不必做的太过,反失了咱们勋贵子弟的傲骨。私下里怎么着,你心里是个有数的,爹便不多说了。你说的第二个奇事,又是什么?” 费晨脸色顿时有些微妙,默了半响,方吱唔道:“也是与燕郎将有关系的。只是……” 费侯虽然知道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然而最神烦儿子的就是这一点,想个事儿七绕八弯的,说起话来跟那后宅的女人似的半遮半掩,有话痛快说会死么? 因此眼一瞪,端起杯子威胁道:“儿砸,是你赶紧痛快的说,还是老爹我先给你一杯茶水浇过去你再痛快说?你老子还没老呢,砸个怀茶的力气,还是有的。且你老子眼也没花,准头尽够。” 费晨怨念的看了老爹一眼,别人的爹都……他的爹就……然而子不言父过,咳了一声后,费晨老实道:“不是儿子扭捏,这不是事关公主,有些话儿子不敢直言么?您老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再决定用不用茶杯砸儿子吧。要说,您那茶杯不是娘的嫁妆么?这若是砸碎了,娘那里您交待得了么?” 费侯大骂:“混帐小子,还学会威胁老子了?你娘的嫁妆怎了?她还敢跟你老子我说个不字?” 费晨不由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您也就有本事在我面前耍威风了,在娘面前,你也就是个小绵羊。 好在费侯没有接收到他儿砸鄙视的小眼神,只是奇道:“儿砸,你刚不是说,与燕郎将有关么?咋又突然提起公主了?哪个公主?” 费晨道:“自是璇玑殿下。” 别的公主还不至于让他顾忌。 见他爹又瞪眼,才老实道:“儿子今儿回来,不是与燕郎将一道么?原也是为了增进感情的,先头说了二弟的亲事,后来入了城,竟遇上璇玑公主殿下正等在城门处。儿子奇的是,殿下似乎是专在那里等燕郎将的。且她也没掩饰,直说了要问燕郎将几句话,打发了儿子,儿子不好多待,便先告退了。您说,殿下怎会找上燕郎将?莫不是?” 璇玑公主如今也十六岁了,正是议亲的年纪,以帝后对她的宠爱,还有她是今上惟一的嫡出公主的身份,她的驸马,自然是千挑万选的。 人品,样貌,家世,那必须都得是万里挑一的人选,才有可能让帝后满意。 但他也看出,这位殿下和燕郎将,似乎不是头回见,燕郎将还罢了,倒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可殿下看燕郎将的眼神,却有些不一样。 若不是有些话委实不敢明着说出口,费晨就差直接说他怀疑公主殿下看上燕郎将了。 他倒没觉得公主殿下去城门口拦个男子有什么不对,笑话,所谓女戒什么的,也不过是约束平民女子和那些寻常的官家千金罢了,真正的世家贵女,尤其是他们这些勋贵家的贵女们,谁会真的受女戒约束?要知道,越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女子在家中的地位越高。 那些规矩,世家贵女们也不过是面上尊着罢了,若内里行事也按那套,没人会敬着,只会叫人笑话脑子坏了。 世家贵女尚且没人按那套来,更何况天家公主?这位公主又地位超然呢。 要知道,前朝女子中,还出了个女帝呢,那些公主们搅动政治风云的手段,一点也不比男子差。虽说地位终究是不如男子的,但连女帝女官都出过,真正有本事的女子,却也没男子敢小瞧的。至于本朝,大齐可是有一位宁荣大长公主的。别看这位大长公主深居简出,可四公八侯这样的人,也绝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拿大,见着了她老人家,谁不是恭恭敬敬的? 璇玑公主虽不比宁荣大长公主,然而费晨是绝不敢小瞧,或者拿什么女戒的规矩评价她的。 费侯是个精明人,儿子这一说,他便听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琢磨了一会儿,费侯摇头道:“燕郎将固然出色,可惜家世到底不够。便是璇玑殿下有什么想法,帝后那里未必会允。为人父母,都想给子女最好的,帝后便是再疼璇玑殿下,再纵着她,事关殿下的终身大事,却也不会由着殿下自己决定的。这事你不必多想,左右璇玑殿下的亲事,与咱家没关系,且挑不到你头上呢。你既决定了与燕郎将交好,便按着原来的想法做就是了。” 说的费晨哭笑不得,殿下挑驸马,与他何干?他可没觉得自己优秀到能入帝后的眼挑他去做驸马。若说配二公主还差不多,配璇玑公主,自己差远了。再说他好好的世子爷,当什么驸马啊。璇玑殿下他自觉配不上,二公主什么的,还是饶了他吧。 费晨很想再给他爹个白眼,到底不敢,只恭敬道:“爹的话,儿子记住了。其实,儿子还有几句话,想与爹说呢。” 费侯觉得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默叽,不耐烦道:“有话赶紧说。” 费晨这才说出自己一回家脸没洗衣没换就往老爹面前凑的真正目的来:“爹,我瞧让二弟尚郡主的事儿,有些悬,您也别抱多大指望。您开解开解二弟,若事不成让他也别太伤心。事间好女子多的很,郡主虽好,到底不够柔顺啊。” “怎这么说?你二弟也不是全没机会的,我瞧着他和郡主处的就挺好。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突然提二儿子的亲事做甚? 费时赶紧摇头:“没,就是不想二弟……受苦。以二弟的本事,就算不娶郡主,还能少了他的前程?圣上对咱们这些勋贵家的子弟,还是很照顾的。” 第七百七十二章节 费晨可不敢承认,其实是自己不太想承受来自于打虎女汉纸的压力,真要有那么个弟妹,太虐。 虽然他挺理解他爹对于箭术的热爱,以至于想牺牲亲儿子的幸福,也要为府侯找个有本事的儿媳这种选择的。 要知道,当年老爹便是以一手箭术在军中成名的。更何况二弟娶了郡主确实好处太多。但问题是,自己家本来就是侯府了,以他和二弟之能,未必不能让侯府更上一层,何必非得牺牲二弟的的终身幸福呢? 诚然二弟现在和郡主相处的貌似不错。可娶了郡主,就明珠郡主那性子,二弟以后连个小妾都不敢纳的。当然,他们兄弟照家里的规矩,有子也不得纳妾就是了,但按自家规矩行事和被逼不能纳妾,这是两回事啊。 再则以明珠那性子,二弟一时不会觉得什么,长久夫纲不振,终究不是个事儿,哪天反弹了,再来个夫妻不和什么的,倒霉的可是二弟和自家,不说郡主身份,但看飞将军,那是个能叫自己妹子吃亏的人么?真有那一天,二弟被老婆虐不说,还得被大舅子虐,还有没有活路了? 费晨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友爱弟弟的好兄长,且还是个见微思危的眼光长远之人啊。 至于暂时不被父、弟理解神马的,我都目光长远见微思危了,还不能忍辱负重?一时的不被理解,那就是是个事!他们终会明白我的苦心的啊。 费晨顿时被自己伟大的情操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怕女汉子什么的,都就是个幻觉。没那回事。 因此当费侯表示这事再议,左右最终决定权不在他们家手上后,费晨便圆满的回屋里梳洗然后看老娘去了。 不提费侯父子如何,燕云川原本是因为担心两位叔父并大堂兄要参加春闱,心里不放心,所以回城看看,顺便瞧瞧妹妹的,结果被天雷给劈了,啊呸,不对,是被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给砸了,而昏呼呼的,饶时平时再厉害,这会儿昏呼的也有点儿小幸福。 云川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儿小甜密小幸福,甚至还有种内心深处的小奢望原来竟然不是奢望的隐约的惊喜。但越是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反越是淡定冷凝。 一直到燕府的大门口时,下意识的敲了门,门房家里的将军少爷回来了,才刚高兴,便被他脸上冷冷的表情给吓了一大跳。话说川少爷不是最明朗的一位少爷么?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瞧着可吓人呢,因此不敢多说,着人牵了马去安置,自己一路小跑着回去禀报将军回来的事儿。 大伯父身在礼部,春闱在即,正是忙的时候,因此没在家,云川自去了拜见了大老太爷燕宏业,直到老太爷面前,才正常了些,恢复了一惯的从容。 祖孙说了几句话,大老太爷关心了他在军营里的情况,因家里素来只有文官,也不懂他军中的事情,便只说些做人的道理,见这孙儿不骄不躁,虽小小年纪便升了五品郎将,反更沉稳,心里欢喜,便也不多言,再关心几句,便打发他去见伯祖母伯母了。 见过韩老夫人和大伯娘陈氏,婆媳两瞧着他都觉得十分欢喜,便想起来有人上门打听这小子的亲事,陈氏笑道:“你如今也十八了,虽在军中,可亲事也不能一直放着,也不晓得五叔对你的婚事是个什么打算,如今倒有不少人打听你,十八岁的小将军,本就难得。若是你祖父有心让你在外头挑,你就与大伯娘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大伯娘给你留意着。你是家中的长孙,你的媳妇不比别个,可得挑个好的。” 若是从前,亲事长辈们操心就是了。自家父母都去了,姑母又是寡居,不好出面,大伯娘陈氏虽不是宗妇,但却是他们这一支的长媳,他的亲事由她张罗也是正理,且这位大伯娘是个靠谱的,由她帮着张罗,挑的人不会差。 不过有了今天公主找他的这一出,哪怕云川并不以为自己内心深处那隐密的愿望真的能成真,可到底还是想试一试的。三年,他付得起这份努力,若是努力过了还是不成,他也就不会再后悔或是遗憾。更何况,璇玑公主再尊贵,到底是姑娘家。人家姑娘家都能主动提出来说想嫁给他,并且为此也付出了努力,他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岂能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不如?只看着她努力朝自己靠近,自己却什么也不做,只在那里等着? 云川略一沉吟,便回道:“川儿谢过大伯娘关心,按说侄儿的亲事是该拜托大伯娘您操心的。只是川儿到底与家中别的兄弟走的路不一样。私心里想着,还是过几年再说亲事比较好。再则侄儿过些日子便得回边关,委实没得空闲,亲事不比别的,左右不急一时,慢慢看着就是了。” 陈氏正是因为他和家中别的子弟不一样,所以才不好为他做决定的,若云川也是个走科举路子的,她有看中的感觉合适的姑娘,自会写信去问五老太爷。可云川却是从军的,若不是确有几家不错的打听到她面前来,她也不会提。云川既这么说,陈氏也就不再多事。 要她操心的人也不少呢,自己家的小叔子燕展曦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小叔子的亲事定下来,二儿子云言便也该把亲事张罗起来。 说到儿女和小叔子的亲事,其实陈氏也有些憋闷呢,小叔子燕展曦和儿子云言都是不错的,可如今外头跟她打听的,都是十叔子燕展昭和这个侄子燕云川,反倒是自家的小叔子和儿子无人问津了。叫她如何不愁?小叔子和二儿子比起十叔子和侄子,诚然有不如之处,可比起别家的少年郎,那也是出色的多啦。 陈氏只盼着,等侄儿回了边关,春闱过了,十叔子也高中了,离了京城,她才能清静些,到那会儿,那些家中有待嫁女的,自能看到小叔子和二儿子的好处来。 第七百七十三章节 与韩老夫人和陈氏说了会儿话,云川便被打发了去看八叔和十叔。出了后院,云川便遇上正往后院走的云朝。 兄妹相见,自是惊喜。哪怕云川本就打算去辅国公府看妹妹的,但在自家遇上,还是很高兴。云朝也是见到一心记挂的长兄,便冲过来扑到云川的怀里,云川亦如从前一样,抱起妹子转了两圈,方笑道:“正说要去看你呢,鬼丫头竟自己来了。” 云朝被他安稳的放下,携了他的手笑道:“可见我与大哥心有灵犀呢。” 又仔细打量他,见他气色不错,心情看着也好,心里也喜欢:“大哥这是回来看望八叔和十叔的?见过伯祖父和伯祖母了吧?这是要往叔父们院里去?我前几天才刚来过,可惜两位叔父去城外与好友游玩去了,并未见着,也是想着后天便是春闱的日子了,因与舅舅们启程是同一天,我要去送舅舅们,怕不能过来,这才提前来看望,顺道送些东西来。大哥今天可回营里?” 云川见她眉眼间俱是欢喜,心里也极高兴,又见她虽气色不错,却是瘦了,又觉得她高了些,想着不过才些许日子没见,疑心自己看错了,但到底怜惜,揉了揉她的头,道:“已经拜见过伯祖父和伯祖母他们了,正要去看八叔和十叔呢。你且先去见过伯祖母,回头一起来八叔他们院里说话。我瞧着朝儿竟瘦了,平时可得注意些饮食。独孤将军他们要回边关,我知你忙,可也不许不顾惜自己。” 又看了云朝身后的白脂一眼,冷声道:“郡主任性,你们平时就要多劝着。若她身子差了,我便寻你们的不是。” 不只白脂,就连翡翠和墨璞都心下一突,三人忙齐声应了:“是,将军,我们平时定会劝着郡主的。” 云朝笑道:“大哥也真是,别吓她们啦,我哪里有不注意身体了?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个爱吃的。我也不是瘦了,只是正长身体呢,这才显瘦了些。大哥就没觉着我又高了么?大哥且先去八叔和小十叔那里,我自去见伯祖母和伯娘,回头一处说话。” 自上回她过生辰,云川与她就再未见,不只云川想她,云朝也很想大哥的,只上回人多,兄妹两也未能好生一处说话,两人都觉得有很多话要讲,云朝又最与云川亲近,恨不得这会儿便随他一道往叔父们的院里去呢,只也知道,她这会儿不比先前住在燕家的时候,不能失礼,只得依依不舍的告别。 倒看的云川好笑,斥道:“一会儿就见着了,又做怪样。快去。哥哥待你来说话。” 云朝这才应下,看着云川过去。等云川转过墙角不见了,翡翠才拍了拍胸,道:“燕将军这也太吓人了些,板起脸的时候,倒跟飞将军一样吓人呢。刚他一冷脸斥责我们,我竟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云朝笑道:“大哥可与哥哥不一样,大阳是多阳光俊朗的人啊,你们是不是看岔了?” 说的翡翠忍不住翻了她个白眼:“也只郡主不觉得燕将军吓人,反说他俊朗了。”能在军中混的如鱼得水,十八岁就升了五品正职的,那能是个由里而外阳光明媚的主么? 云朝回了个白眼:“你那什么眼神!难不成大哥不俊朗?” 翡翠觉得,跟一个极其护短的人说她最喜欢的兄弟姐妹不好,自己纯是有病呢,因此只不作声。面上却是一脸“我尊重你的看法,便你不能左右我的观点”的表情。噎的云朝把一肚子反驳的话,都自己给咽了下去。 因听说云朝过来,大伯娘陈氏已在廊下守着,云朝见了欲行礼,亦叫她拦了:“可别多礼,快进屋里,你伯祖母正等着呢。” 进了屋,云朝行礼,韩老夫人也侧身让了,笑着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了:“想你也忙着呢,倒又跑这一趟,是惦记你八叔十叔吧?放心,你大伯娘早就把他们的东西准备好了。就是吃的,都是你大伯娘和你大嫂亲自准备的食材,你大伯娘还说了,明儿她和你大嫂亲自下厨给准备吃食,不会委屈了你八叔十叔的。” 云朝笑道:“知道大伯娘和大嫂最仔细,再则大堂兄之前也进过考场,大嫂怕也有经验了,哪里用我担心呢?我只是心里记挂着,这才过来瞧瞧。因后天正是舅舅们启程的日子,我怕是不能过来,今儿得闲,这才来了。” 又问怎未见着玉林,陈氏笑道:“她有小姐妹过生辰,请她去玩了,怕是要午后方能回。” 云朝把带过来的东西,尤其是大包的牛肉干,让白脂送了上来:“这里有些应急的药丸,我特地从太医院讨来的,回头让八叔和小十叔还有大堂兄进考场的时候带着,有备无患。再有这些肉干,能存放好些日子呢,压饿又有营养,考场里吃这个最好,回头叔父和堂兄进场,也让他们各带上一盒。” 又指着另一个小箱笼道:“如今春寒料峭,别看白天不显,晚上却是冷的,这里头是三套披风,我特地找出来的最好的皮子做的,回头也叫他们带进考场里,晚上压在被上子,不至于受了寒。” 此外她还准备了三个小炉子,很是精巧,因是她特意设计了让将作监的匠人做出来的,不比外头买的东西,用起来十分方便,也是给两位叔父和堂兄进考场用的。 再就是参片和些提神醒脑的茶叶什么的。 这些都是最实用不过的东西,因有自己儿子的份,陈氏瞧了更是高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却是面面俱到,我和你大嫂虽也准备了,到底不比你拿来的这些,倒让你费心了。” 云朝笑道:“我只盼着叔父们和大堂兄都高中呢。回头高中,也算是有我的功劳了。说起来,回去后祖父也得夸我不是?” 因上回她就说过要回盱城县的事,韩老夫人和陈氏听了也不奇怪,陈氏笑道:“便是你不准备这些,你祖父也只觉得你是他最得意的孙女儿。” 云朝急着想见到小十叔,又想与大哥说话,陪着伯祖母婆媳闲说了几句,便告辞去了前头跨院里。 第七百七十四章节 云朝到跨院的时候,就见听涛正在廊下侯着呢。两人见了云朝,行了礼,听涛的目光便落在白脂身上,看的云朝好笑。 “我先去见八叔十叔,让白脂给八叔把个脉,若无事,便放她出来与你说话,可别眼巴巴看着了。” 翡翠和墨璞掩了嘴笑。 听涛脸顿时红的象辣椒似的。倒是白脂素着张脸瞧不出害羞的样子来。 云朝奇道:“咦,不该是白脂脸红害羞么?倒换了听涛你不好意思起来?我原当你最是脸厚呢。哈哈。白脂别瞪我,赶紧随我入屋里。” 又问听涛:“阿弥呢?” 阿弥随十一叔燕展曦出门了。 云朝便想起来跟八舅舅要护卫的事儿,想着回去后赶紧问一声,把人给十一叔送来,若不然一直借用阿弥,如今八叔在京里,不大出门还好,等他离了京,十一叔身边可就没人了。他倒是有个小厮,只是寻常的小厮服侍人还行,遇上事儿,便不成了。 进了屋,就见她家美人儿小十叔黑着张脸,一身的煞气。 云朝也顾不得行礼,忙道:“这是怎了?”他哥也没敢子与叔父们吵架吧?且也没听到吵架的动静啊? 燕展昭别看年纪不大,只比云川大了一岁,可在家中的地位却高,展字辈子里的第一人,将来他们这一支便指着他发扬光大呢。云川对这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叔父十分尊敬,怎可能与他吵架? 他不过是提起今天回城的时候,与永定侯世子费晨同路,费晨与他提起永定侯去宫里为永定侯府的二公子费时求娶云朝的事儿。八叔听了倒没什么,结果小十叔的脸便黑了,周身冷煞的气势,连云川这个见血的人,看了都惴惴的。 不过,他可没想到,燕展昭只是因为自己未来的媳妇被人窥覤生气,还当是小十叔的心思和他一样,只是舍不得自己家妹妹出嫁,被别家的臭小子惦记上了而生气。 云朝这一问,燕展昭倒不好说什么,看到云朝,倒是收了脸上的戾气。等云朝行了礼,方笑道:“朝儿回来了。去见过你伯祖父他们了?” 云朝见他全然不提刚才的事,便也不问,想着回头问问大哥也就是了,左右大哥又不会瞒她。她还以为是燕家遇着什么事了呢。 “已经见过了,想着您和八叔还有大堂兄后天便进考场了,送了些下场时用得上的东西来。伯祖母知道我记挂八叔和十叔您,便打发了我来看你们呢。还是先让白脂给您和八叔请下脉吧,咱们回头再说话。” 燕展映笑道:“我身子好着呢,前些天不是刚把过脉么?你这孩子总是这般仔细。” 云朝笑道:“瞧着您气色是不错,左右白脂也跟着来了,请个脉也不花什么功夫,顺便罢了。” 便叫了白脂进来为两人把脉。 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燕展映的身体倒越发好了,燕展昭本就健康,白脂又嘱咐了几句饮食上头该注意的,便退了出去。云朝这才放心的与叔父兄长坐下说话。 云川到底关心她,憋不住问了她和越国公府世子退亲,又被永定侯府求亲的事儿。 对于越国公府的世子徐苌楚,燕云川虽然不觉得妹妹嫁给他是好的,甚至因为越国公府复杂,他并不希望妹妹嫁过去,但出于兄长对自家妹妹的维护,明知道这亲事算不上好,可真退了亲,他还是很生气。 云朝见问,瞥了燕展昭一眼,方笑道:“大哥不用担心,与越国公府退亲,是父王出面解决的,倒不是徐世子不好,实是出了点事儿,不得不退。至于永定侯府求亲的事,哥哥也不用担心。我的亲事,虽说是要宫里做主的,但也得要飞将军和我自己同意才成。上回进宫,皇后娘娘与我说过,我已经回绝了。” 燕展昭听了,这才舒服了些,心下又想着,他这回春闱,总得要进头甲,如此才好求娶云朝。若不然,外人眼里,他是配不上朝儿的。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却不愿意让朝儿受委屈,被人说她嫁的不好。 云川听云朝这么说,也才放心,笑道:“朝儿不过才十二岁罢了,亲事且不急,便是及笄后再议亲也没什么,刚好给哥哥几年时间,也为你准备份象样的嫁妆。虽说你不缺这个,却是我的心意。没有妹妹出嫁,我做兄长的却没点表示的道理” 云朝道:“那我便先谢过大哥了。可也别只想着我,畅儿也只比我小四岁罢了。帮她准备才是正经呢。再则,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便是不急,再过几年也要成亲的。若得着好东西,也为自己留些吧。至于家里,大哥也不用担忧,万事有我呢。” 云川道:“我知道。家里的事,你也别太操心,我如今俸禄不少,但凡打起仗来,便有进项,养活弟弟妹妹总是够的。” 兄妹两说了会儿话,云朝方说起两位叔父和大堂兄考试的事儿。说了好些宽慰的话。 燕展映笑道:“十弟考中应该没什么问题,也只看名次如何了。云书也有几分把握,然科考之事,也是要讲运道的。至于我,则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我这心里有数呢。朝儿不必担心。甭管中不中,考完张了榜,我是赶紧儿便要回去的,你弟弟出生到现在,我这当爹的还没见着呢。我只盼着回去抱儿子去。” 云朝道:“我也盼着见弟弟呢,前几天收到祖父的来信,说是家里都好,弟弟也健康,白白胖胖的。我还特意让宫里的尚衣局帮着做了好些小衣裳,都是给弟弟准备的。等放榜,我与八叔一道回。路上也有照应。” 燕展映高兴道:“确定了要回?你父兄和宫里都准了?” 云朝点头:“哥哥本就这么打算的,宫里上回我亲自与皇伯父说了,他也点了头。” 至于秦王,如今可当不了她的家。说起秦王,自前些天她回王府逼秦王发落了瞿氏,他们父女到现在都没见面呢。云朝可不想往他面前凑。 第七百七十五章节 谈不上相看两厌,可事实就是,他们父女但凡遇上,就没一次是愉快的。 他们这边正说话呢,就听听涛在外头禀报,说是沈家有人过来送东西。 燕展昭自去外头见了。 也都是些考场里需要用到的。 不过略说了几句话,燕展昭便打发了沈家的人。 东西是以沈经年的名义送来的,沈经年这回也要下场,燕家又不是没人,沈经年一个大男人,自己也是要下场的,如何会有闲心考虑这些? 云朝觉得,这肯定是沈七姑娘送来的东西。否则,也该送云正院,而不是直接送到小十叔住的跨院里。 待燕展昭进屋,云朝便道:“下场用的一应东西,我送了三份过来,小十叔你和八叔还有大堂兄一人一份。笔墨,炉子,皮子披风,牛肉干,抽纸,药丸,参片,提神醒目的茶叶等。沈家送的东西,我想着定是不比我准备的东西好的。那些东西且放着吧。回头我让听涛检查一下还缺什么,若有缺的,家里没好的,只管让听涛去与我说一声,我准备了送来。要说这沈家也是,倒好似咱们家没东西似的,巴巴送这些来做甚?知道的,当沈经年记挂着小十叔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燕家穷的没东西了呢。” 云川知她这是生气了,却是有些不解:“也是沈经年的好意,朝儿怎这么说?” 云朝看了一眼燕展昭,方冷哼道:“什么好意?沈经年是男子,如何会想到这些?我瞧着,却是那沈七姑娘着人送来的,要不然,来送东西的也不会是个婆子。那沈七姑娘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 这一说,云川倒明白了:“莫不是那沈姑娘……也是,小十叔……” 燕展昭瞪了云川一眼,云川顿时压力山大,不敢再说下去。他其实想说的是,八成是那位什么沈姑娘看上小十叔了。话说他家小十叔这么多年,看上他的姑娘多了去了,这一点也不奇怪好吧? 云朝很是不爽,当即叫了翡翠进来:“照着我今天带回来的东西,你回辅国公府再备一份,给城西沈府送云。就说是小十叔给沈经年的。另外,再感谢一下沈经年送来的东西,就说都挺好的。” 翡翠是见过沈经年的,自然知道云朝口中的沈府指的是哪家,也知道云朝这么做,是去打沈七姑娘的脸。咱们回的礼,可比你送的要强的多。这般巴巴的送来,当燕家缺么? 燕展昭哭笑不得,刚想说什么,便被云朝瞪了一眼,也只得咽了回去。 云朝却不打算放过他,挑眉道:“莫不是小十叔觉得不该回礼,怕伤了沈七姑娘的心?也是,美人恩哟,最是不经伤的。那我让翡翠回来?也省得坏了小十叔的好事呢。” 燕展昭:…… 云朝见他不说话,心里越发生起气来,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云川和燕展映叔侄两个面面相覤。这丫头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燕展昭好笑的拍了拍云朝的头:“好了好了,我们朝儿准备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我用别人的东西做甚?明明有好的东西不用,却用外人送的,我又不傻。” 云朝这才满意。 屋里的气氛,也渐好起来。 云朝留在燕家用了午膳,因玉林不在家,午膳后,云朝不欲打搅两位叔父温书,等翡翠回来,便回了辅国公府。 却说沈经年并不知道妹妹以他的名义给燕展昭送了东西,收到翡翠以燕家的名义送来的东西,还有些莫名其妙,沈家又不缺这些,燕家巴巴这些来做甚?不过想着是好友送的,到底收了下来,打发人送给沈七姑娘收拾。 沈七姑娘让人把东西放到屋里,知道是燕展昭送来的,倒是亲手仔细的收拾了,可看到东西,不禁脸红,这里头好多都是宫里的东西,外头买是买不着的,倒显得自己送东西的举动,很是多余,一时也是脸红。 只是又想到燕展昭的样子,心里计较起来。 等考完,她想让哥哥以散心的名议云请燕展昭云沈家城外的别庄上住几天,燕家是没有别庄的。 到时候自己也去,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把燕展昭与她的事情给定下来,哪怕是……生米做熟饭也好。这几天自己便仔细想个妥当的计策出来。若是真等放了榜,燕展昭高中,自己就更没机会了。大齐有榜下捉婿的传统,但凡有些名气的举子进京赶考,身世早被人打听云了,燕展昭这样的人才,早入了那些贵人的眼,只等他考中,便要抢了他云做女婿呢。 真到那会儿,她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沈家虽是金陵名门,在京城委实不算什么,何况她还不是沈家嫡支,在京城,比出身她是比不过别人的。 燕展昭重诺,只要让他有了不得不娶自己的理由,他是不会再应别家的亲事的。如此,哪怕她出身差些,便也不算什么了。 至于人品样貌,沈七姑娘觉得,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将来成了亲,燕展昭总能看到她的好的。 云朝可不知道沈七姑娘已经打起了歪主意来,不过她也想到了自己的亲事,委实是不能再拖了。见时间还早,干脆去了秦王府。 刘瑜刚好回来,听说云朝来找他,忙让人请了过去。 云朝见了礼,兄妹两坐着说话,云朝笑道:“我刚从柳叶巷燕家过来。哥哥,回头你托人在考场上照顾些燕家的两位叔叔和大堂兄。” 刘瑜摇头笑道:“你这也是白操心,燕大人在礼部任职,自会照顾自己的兄弟儿子。不过你既开了口,放心吧,哥哥会去说一声的。你这是回来找我什么事?” 云朝白了他一眼:“说的我好象没事就不能回来似的,不过确实有事啦。” 便问起刘瑜是否与天启帝提了她的亲事。 刘瑜笑道:“你这问的可算是及时,今儿早上早朝后,我去见了皇伯父,已经与他说了。之前亦提过一回。皇伯父那里倒未直接允了,且先看燕展昭春闱考的如何吧。放心,若他真能中头甲,皇伯父定会应的。” 第七百七十六章节 云朝觉得,这不存心为难人么?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燕展昭虽然才学了得,亦是少年盛名,算得是万里挑一的少年英才,然而优秀的人多着呢,别说他的才学如今还算不上大齐最顶级的,就算是,考试这种事情,也是要拼运气的呀。 毕竟这会儿的科考,可不象后世一样,除了作文多少还受些阅卷老师个人喜好的影响,其它的都是有标准答案的。这时候的考试,重点是文章,主考官的个人喜欢对于最终的排名,影响是很大的。 有些主考官喜欢朴实的文风,有些喜欢华丽的,有些喜欢严谨的,有些喜欢壮阔的…… 云朝苦逼道:“哥哥,若是小十叔不中头甲,我是不是以后就不定亲事啦?能考中就得了呗,非得中头甲什么的,这不追毛求疵么?我这是找夫君,又不是皇伯父取士,至于么?要我说,人好就行啦。姑娘家是金贵,可再金贵,差不多也就得啦,就是璇姐姐,也没说非得嫁个状元郎。” 刘瑜没好气道:“我这到底是为谁?没良心的死丫头。” 形势比人强,自己的亲事,还得指着这位老大点头呢,云朝连忙拍马屁,笑道:“我也就是说说,这不是看哥哥为我操心劳神的,我心疼么?若是让哥哥累瘦了,未来嫂子岂不是不待见我?” 云朝最关心的,便是刘瑜有没有跟天启帝提起她的亲事,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再多说,真惹了刘瑜生气,那就纯是自己找抽了,因此忙转移话题:“后天舅舅舅母启程,哥哥要去送行的吧?” 刘瑜应是。 造酒的事情,云朝扔给刘瑜和十三舅舅后,便没再管,这会儿倒想起来问一句:“那酒的事,可定下来了?” 说到这个,刘瑜倒想起来契书还没给她,叫了刘直进来,去书房里取了契书给了她:“都谈好了。其它的事情,自有十三舅舅去管,你只管每年等着拿银子就是。” 云朝拿了契书看了,正是先前她要的股。便随手揣到了袖兜里。 具体的事情,云朝也不多问,酒水不比别的,她如今可做不了这样的生意。有银子赚也就是了。倒是牛肉脯,十三舅舅独孤滛尝过后,觉得生意可做,不过运送牛或者牛肉,一是运输成本太大,二是若送牛肉,山高水长的,没办法保质,偏牛肉脯这种东西,明面上北地销售会更好,然而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北地本就不缺肉食,有新鲜的牛肉食用,肉脯是辅食,除了当零食或者出门在外准备些,寻常不会吃这个。 可南方却不一样,南方因牛肉难得,牛肉脯的销量,会远高于北方。 独孤滛觉得生意可做,干脆让云朝拿出方子入股,其它生产经营,则不必她管。给了她两股,亦是只等着分钱就成。 虽然与云朝设想的不一样,不过她只出方子,不必再为此费心,每年也有银子拿,这结果也算不错了。便应了下来。 只是因想着开酒楼需要牛肉,还是坚持让独孤滛给他供应活的耗牛,独孤滛只得答应下来。 倒是刘瑜想起云朝居处的问题,问道:“舅舅舅母回去后,你打算搬回来住?若回来,定个日子,我提前让阿烟和小松子他们把悬藜院打扫一下。” 阿烟阿霞小松子小成子,都留在了悬藜院,并未跟她一道去辅国公府。 有他们四个在,悬藜院每天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其实并不需要怎么收拾。不过已经出了正月了,大清扫一下,倒也使得,尤其是那些玻璃窗也需要擦拭。 其实云朝也可以继续在辅国公府住着的,毕竟舅舅舅母虽回边关了,但辅国公府是有下人守宅的。 只是之前住在辅国公府,还有被舅家接过去暂住的借口,主人都走了,她再不回王府,便不象样了。 云朝点头,一本正经道:“嗯,回头翻一下皇历,挑个宜搬迁的日子搬回来。” 刘瑜好笑道:“偏又讲究这个。那酒的事情,给了一半的利润归了内库,皇伯父大概会寻你过去问话的。” 云朝挑眉:“归了内库?” 这是云朝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再则,这事她又没掺和进云,天启帝找她问什么话? 刘瑜点头道:“是归了内库,不过,这是另列的帐目,银钱都由姑祖母掌管,你且放心,一分一厘,别人都动不了。不说旁人,便是皇伯父想动用,也得经姑祖母的同意才成。说起来,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内库里除了皇庄和辅子的收入,这些是用来支持宫里日常开销的,由皇伯娘掌管,其它一应收入,全部是姑祖母管着。若是动用,须得姑祖母和皇伯父二人同时点头才成。” 怎么会是这样? 云朝奇道:“怎么会是姑祖母管的?” 原本宁荣大长公主担着宗人令,就让她奇怪了,不想连内库也在她老人家的手上。 要知道,公主虽也是皇家人,可毕竟是嫁了的人。原则上,其实也算是外人了。虽然因是皇家,与寻常人家的规矩不一样,公主的玉碟还在宗室。然而与皇子王孙,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刘瑜倒是没多解释,只道:“往后你便知道了。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好,也别与别人再提。便是阿璇那里,也不必提起。” 云朝就知道,这里头必然是有原因的。 既然刘瑜说了不让她再提起,左右也不关她的事,云朝便应了下来。 刘瑜笑道:“既回来了,就去给父王请个安再回辅国公府。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想必父王应该是回来了。” 这是正理,且看在秦王最近也为了她做了几件事,云朝觉得于情于理,她回王府也是该去问声安的。便点头应了。 兄妹两人处一道往正院那边去。 如今瞿氏和刘琬都不在家里,后院也没个管事的人儿,云朝虽然好奇如今正院那边是怎么个情况,但也没心情问。 不想刘瑜却道:“宫里要给父王选两个侧妃,你可听说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节 云朝缩了缩脖子,她可不敢告诉刘瑜,要添两个小后妈的事,是她在背后捣的鬼。若是叫刘瑜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剥了她的皮。 毕竟侧妃也是要上玉碟的,虽说是妾,可到底和寻常人家的妾室有些不同,生下来的孩子,虽也是庶出,但若是出息,大齐到他们这一辈,其实也就才二代,将来少不了也会有爵位的赏赐。 云朝是觉得没什么,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是教养的好,将来他爹给他们添的弟弟妹妹,未必不会成为刘瑜的助力。 刘琮是指望不上了,秦王府这一支,便只有一个刘瑜,若将来能添几个亲兄弟帮撑,也是好事儿。 至于分点儿家产出去,云朝是觉得刘瑜不会在意。再则,有她在,还不能帮哥哥赚一份偌大的家来出来?哪怕她现在在这些宗室面前是个穷人,但她觉得,她为刘瑜弄的那些产业生意,十个如今的秦王府,也赚得出来了。 若是孤独潆还在,云朝当然不会给亲妈添堵,上杆子给他爹讨小老婆,这不是如今不是亲妈不在了么?若秦王府后室只一个瞿氏独大,真是便宜了她。 云朝为人的原则虽然是绝不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情,但在针对瞿氏的问题上,云朝觉得,她其实是可以做个没有原则的人的。 当然,这件事情,也要看刘瑜是怎么想的就是了。 所以缩过脖子后,云朝忐忑的唧咕道:“哥哥不希望这样?” 刘瑜摇头:“父王原就该配四位侧妃,如今也只瞿氏一人,她又不在,总不好叫父王没人照顾,再则,此事是皇伯娘亲自给相看的,总会选个品貌过得去的。于我并无防碍。咱们家人丁说到底单薄了些……再则我常驻边关,家中的事,左右是顾不着碍不着的。倒是你……哥哥是担心你呢。一个瞿氏已是够乱的了,若是再添两个不省心的,我是怕烦着你。” 原来哥哥是担心她呢。 云朝觉得根本没必要。 “哥哥不在意就好,左右我和哥哥也一样,我还得去盱城县待个三两年呢,待我回来,我也长大了,还怕那些妖蛾子不成?便是现在,我也不怕的。要我说,家里热闹些才好。父王还年轻,再给我们添几个弟弟妹妹也不错啊。真如哥哥所说,咱们家人丁是单薄了些。” 兄妹两相视一笑。 待打发了人去正院里问过,知道秦王刘镛还没回来,云朝倒是松了口气,老实说,她还真不想面对刘镛这个渣爹。 实在是上回她说的太痛快了,忘了给老爹留脸。那会儿刘镛兴许没想起来与她计较,经了这些天,大概也回过味儿来了。这会儿见,也是彼此尴尬。倒不如再过些日子,等事情淡了,父女间也能自在些。 见天色不早,云朝与刘瑜说好后天送舅舅们回幽州的事儿,便回了辅国公府。 才一回去,便听说独孤沥打发人来叫她去说话。云朝洗漱一翻,换了衣裳,便去了独孤沥那里。 独孤沥给了她个匣子,笑道:“这是上回你要的人,还有之前在盱城县时给你的人,身契都在匣子里。另外,你要的好马,也给你挑了两匹,在马厩里呢,你明儿得闲自己去看。不过这两匹马,可不比先前给你的那匹。” 云朝翻了翻,见阿弥和墨璞的身契,都在里头。倒省得她再开口问独孤沥讨了。 “谢谢八舅舅。我原还想着问八舅舅要呢,没想到我这还未开口,八舅舅倒先想到了。可见我们舅甥心意相通呢。” 至于马匹,不用独孤沥提,云朝也知道不可能与自己的那匹马比的。她的那匹马,可是上供的马。千金难得。整个京城,估计也找不出几匹比她那马好的。就连刘瑜都赞过,那马给她是浪费了。 独孤沥笑道:“这些年也没能照顾到你,舅舅们心里很觉得对不起你,给你这些,又算得什么?再则我听你十三舅舅说,你拿出来的东西,价值何止这些?我们就是为你做再多,也是该的。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了,你舅母那里,怕也有话要与你说呢,你且去看你舅母去。” 云朝便依言去了后院见冯氏。 刚好杨氏也在,见着云朝,杨氏笑道:“刚正与你八舅母提起你呢,不想你竟来了。快过来,正有话要与你说。” 等云朝行了礼,便拉了云朝在身边坐了。 冯氏先问起秦王要纳侧妃的事,云朝笑道:“才刚回了趟王府,哥哥与我说了。瞿氏去了寺庙里为太后祈福,父王身边没个照顾的人,也是皇伯父和皇伯娘关心父王。这是喜事呢。哥哥也说他常年在边关,不能在父王身边尽孝,也盼着父王身边能多几个体贴的人。再则父王还年轻,咱们家人丁单薄,说不得,还能再给我们添几个弟弟妹妹。” 冯氏和杨氏听了,便知道兄妹两个对秦王纳侧妃的事情,并不在意。 冯氏便转过话题,笑道:“你说的也是。到底是喜事,只咱们因赶着回去,喝不了你父王的喜酒,我和你十三舅母收拾了两份贺礼,回头你父王纳妃时,你给你父王送去。也是咱们家的心意。” 作为秦王原配正妃的娘家,在秦王纳妃时送上贺礼,这是给两位侧妃极大的脸面了。何况辅国公府不比别家。当年瞿氏进门,独孤家可是没表示。也算是打了瞿氏的脸。 云朝笑道:“成。我定把舅舅舅母的心意送到。” 冯氏却道:“哪里就是舅舅舅母的心意?那贺礼,你以辅国公府的名义送。” 这可比以独孤沥和独孤滛两舅兄自己的名义送要强的多。将来两位侧妃进门,辅国公府先表达了善意,两位侧妃在面对瞿氏和刘瑜兄妹的矛盾的时候,也能多帮衬着些两兄妹。 云朝了然点头。 杨氏便接着道:“今儿找你来,也是有东西要留给你处置呢。我与你八舅母这些天把府里库房里的东西,都归置了一下。” 第七百七十八章节 “有些东西不好再放着,尤其是皮子药材绸缎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再放着可就坏了。那药材,我们挑了些北地没有的留着,回云时带回云。绸缎也多挑了些。余下的,都给你。” 皮子药材,都是北地盛产的东西,绸缎什么的,北地不多,带回去送人也罢,赏人也罢,自家用也罢,都是好东西,毕竟以辅国公府的地位,库房里收着的东西,都不会差。 只是,整个库房归整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一点点,再怎样,那也是一大笔财富呢。 云朝忙道:“这我可不能收。” 杨氏笑道:“也不尽是给你的,你不是说要回盱城县么?我们分了些,你回头给你九婶娘。余下的,你且收着,咱们家也不缺这些,没得放着白白浪费了。我瞧了,里头还有些前朝进供的好东西呢,尤其是那绸缎,有些如今可寻不着了。也给你和你九婶留了些。你是咱们家的外甥女,又不是外人,倒与舅母们客气做甚?东西都打包好了,回头你留在这边回还盱城县的时候来取也好,送回秦王府也好。随你处置。倒是里头有几匹月华纱与流光锦,那是好东西,你好好收着,别轻易送人了,将来做裙裳用。你及笄时,我们怕是不能赶过来的,那两样纱锦,你留着及笄礼时,做裙裳,也算是舅母们的心意。” 云朝心中暗叹,药材皮子绸缎什么的,冯氏杨氏说的轻松,云朝觉得,真算起价值来,定然不会少,就这么随手给了她,这便是真正的豪门贵族的底气。 大齐如今能与辅国公府比底蕴的,大概也只一个靖海王府了,四公八侯里,除了辅国公府的另外三公并这八侯,和辅国公府根本没得比不说,就是宗室,也比不了的。 至少刚十三舅母说的那什么月华纱和流光锦,人家出手就给了她和九婶子独孤流几匹,云朝是听刘璇说起过的,这两样,便是皇宫里,亦无几匹,刘璇有一件大红的流光锦做的裙子,是她最心爱的裙裳,除了她,还真没见别人穿过。 也难怪杨氏嘱咐她别轻易送人了。这东西着实世间难寻。听说便是前朝,一年上供的,也只三五匹而已。 云朝便也不推辞,笑着应下。 冯氏和杨氏又各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她,道:“刚也说了,你及笄礼,按说我们是你外家,该参加你的及笄礼的,可你也知道,只怕我们来不了,这是给你及笄礼上用的。你且收好。” 云朝打开一看,冯氏的是一支白玉簪,这些日子,她也看过不少好东西了,可见过的所有玉饰,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这支白玉簪的。这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好东西,也只有辅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才能拿得出来。 云朝道:“这……也太贵重了。” 冯氏笑道:“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再怎样的好东西,你也配得,快收下。” 既是说了给她笄礼用的,且冯氏给了,便不会收回去,云朝也着实是喜欢,便干脆的收了下来。 杨氏送的却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一个大匣子里分了八层,一层十一样,一套共八十八样各种饰物。看的云朝目瞪口呆。 杨氏笑道:“我这东西虽多,却是不比你八舅母给你的那支簪子。你也收下吧。这东西在京城和南边金贵,咱们北地却是不缺宝石的。也就做工精细难得些。这还是前朝宫里最有名的匠人的手艺呢。如今哪怕内造的首饰,也不比这个。” 云朝觉得,只这两份礼,她就发了大财了。那白玉簪是有价无市的且不提。十三舅母送的这一套八十八样的头面,不说那顶级的红宝石,只用的金,大概便有近二百两。换成银子,便是两千两银,再加上红宝石和做工,且还是如今失传了的手艺,拿出去卖,怕是不下万两银子的。 与这两样首饰比起来,她自己的那些首饰,简直没法看了。 云朝欢喜道:“舅母疼我,我极喜欢。八舅母给我的,我笄礼上用。十三舅母的,我留着当传家宝,将来传给后人。” 说的冯氏和杨氏都哈哈大笑。杨氏指着她道:“不知羞的丫头。才多大人,倒想着后人了。也不知以后要便宜哪家小子娶了你呢。” 心里却可惜起来,多好的丫头,长的漂亮精致,性子又大方爽利,行事亦有勇有谋,若是自家儿郎能娶她,这是多好的媳妇人选啊。 可惜以帝后对她的宠爱,大概是不会让她嫁的太远的,若不然,家里适龄的儿郎倒不少,总能挑个配得上这丫头的。 收了东西,云朝道:“刚在王府里,哥哥说,后天一早他过来送舅舅舅母出城。这是皇伯父特意吩咐的。到时候怕是宫里也有赏赐。哥哥还说了,六月末是外祖父的七十大寿,他定会赶回云给外祖父贺寿。我怕是去不了,不过到时候也要给外祖父他老人家送份贺礼去,定让外祖父喜欢。” 冯氏道:“你有心便好,再好的东西,你外祖父眼里也不值什么,他老人家看中的,是你们小辈们的心意。” 云朝陪着冯氏和杨氏用了晚膳,方回了自己的院里。就见院里堆着一堆的箱笼,足有二十多个。 如意姑姑把她迎进屋里,道:“奴婢正让人收拾着呢,这些都是八夫人着人送来的。说是给郡主的东西。另有几箱笼,是给郡主的姨母,燕家九夫人的,说是让郡主托送给燕九夫人。” 云朝点了头:“刚舅母已经与我说过了,姑姑着人好收生拾好。过些天我回王府,倒不必带过去,且留在这边,我用的时候自会来取。” 如意姑姑应了下来。 兰芝和兰草服侍着她梳洗了,如意姑姑捧了一碗血燕羹过来,让她用了,又问道:“郡主,眼看着天气渐暖,郡主也得做上些春装才好,让兰巧过来帮你量一下尺寸,明儿开始着手裁制可好?左右兰芝她们四个针线都不差的,按着郡主的喜好做,倒比宫里的尚衣局做的还强些。” 第七百七十九章节 尚衣局里虽然云集大齐最好的绣娘和裁缝,可云朝再受宠,也不是在宫里生活的,尚衣局讨好她,于自身没什么好处,哪怕是卫皇后吩咐下去让尽心,给她的衣裳,也绝不会比宫里那些后妃们的好。 如意姑姑的话,云朝深以为然。 她虽从不在穿着打扮上太化心思,可她是姑娘家,爱美之心是有的,能穿好的,何必将就? 云朝笑道:“让姑姑费心了,用的料子,倒不必再花银子去外头买,有什么便用什么吧,若这边有缺的,刚好过几天也要搬回王府了,悬藜院的库房里倒有不少绫罗绸缎,尽够做几套衣裙的。对了,刚舅母说,那些箱笼里也有不少绸缎什么的,姑姑回头着兰芝她们找一找,能用的便拿出来用。” 如意应下,服侍着云朝漱了口,便退了出去。 云朝刚让人添了座梅花灯,一共十二朵梅,每朵梅蕊里可插一支蜡烛,十二支齐点,屋里白亮如昼。云朝叫了白脂过来研墨,铺开纸,写起酒楼的计划书来。 这梅花灯,云朝瞧着很是喜欢,只是太费蜡烛了。要知道蜡烛这东西,也是金贵物,寻常百姓人家可用不起。 云朝写了会儿,感觉有些累,便放下笔,笑道:“这灯也是内造的东西,我瞧着不错。白脂你帮我记着,回头提醒我跟哥哥说一声,让将作监给我再做几个送来。” 白脂无语道:“这样的小事儿,何需劳动将军?便是拿着郡主的名贴,遣小松子或是小成子去说一声,难道谁还敢不给郡主做不成?” 云朝结舌,特权阶级什么的,她还是没有习惯啊。 送走舅舅舅母,小十叔他们也进了考场,搬回王府的事情,也不必她自己动手,交给下人们就成了。云朝想着酒楼的事儿,因她到底不便与徐苌楚见面,便去寻了伍元。 两人约在了一家茶馆里见面,让云朝没想到的是,与伍元同来的,竟然还有费时。费时还罢了,永春侯府的虞吉也跟着一道来了。 面对虞吉,云朝想着她把虞吉的姐妹给送进了家庙里吃斋念佛去了,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费时,则是炸毛瞪眼了。 费时却是一改往日的爽朗大方,反脸红的垂头在一边儿不说话,又噎的云朝是生气也不是,高兴也不是,只得瞪了他两眼,便不作理会。 她这边不理会了,费时却磨蹭到她面前,羞羞涩涩的扭捏着,道:“明珠妹妹……我……你……这一向可好?” 云朝无语望天,少年你好好的阳光爽朗不要,没事扮什么林妹妹啊。 云朝彻底歇了揍他一回的心思,打了个哈哈,也不管费时一脸的期盼看着她,反与虞吉说起话来。 虞吉倒是一改并日里的不着调,很是正经的朝云朝恭了恭手:“上回我堂妹的事,委实对不住郡主,还请见谅。” 云朝是给永春侯府留了脸面的,也是看在和虞吉相识的份上,只让人递了贴子。听了虞吉这话,云朝也只一笑:“虞兄太客气了。” 伍元拍了拍虞吉的肩,笑道:“美人,你若真觉得对不住郡主,回头把你爹那孤本的棋谱偷偷弄来给郡主瞧瞧就是了。” 永春侯虞世南一手棋术出神入化,大齐棋术能比得上他的,一手数得过来。能让他珍藏的棋谱,定然不凡。 云朝的棋艺一般,不过家里祖父和小十叔都爱棋,但君子不夺人所好,因此虽然心痒,还是拒绝道:“元哥你也说让美人去偷了,若是叫永春侯知道,他少不了一顿打,我便是看了,也难安心不是?永春侯府已经给我送了赔礼,那事儿便算是过了。其实我倒也未放在心上,只是士可杀不可辱,何况关系到宗室女的名声,我便是不想计较,也不成的。” 伍元便夸云朝宽厚。 虞吉也是一脸感激。 费时还在那梦游呢。 云朝也很奇怪,之前费时在自己面前,不是挺大方爽直的么?难不成就因为他爹为他求娶自己,这小子就开窍了?自己虽然还算不错,可也不至于让费时这样的少年爱恋上吧? 世间爱情,要么是一见钟情,要么是日久生情,他们是两个都搭不上好吧? 那这小子这一脸欲说还休的看着自己,到底是为哪般哦? 云朝觉得小费同学很不可理喻,其实是她误会人家费时小青年了。 费时先前是真觉得这位郡主不错的,再说大家又有共同爱好,处的也很好,若是有这么一位妻子,未来的生活似乎很不差呢。喜欢,固然是喜欢的,但还没到情根深种,非她不可的境界。 这会儿别扭,其实是他爹逼着他来争取,说是若娶不了明珠,就不认他这个儿子,而他也是希望能娶了郡主的,只是面对着一派落落大方的郡主,他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往常他们一帮子纨绔在上京城里招摇过市,什么调戏良家女子的戏,他们也不是没尝试过,可真求娶媳妇,又是身份这般高的,武力值自己还不如人家,他当然是有压力的。因此很想搭讪,可又不知道怎么搭,说起来,他也还是个青涩少年啊。 鉴于这种矛盾婉约的心思,他当然大方不起来了。 此外,其实小心里还有些儿委屈,以前明珠妹妹在这些人里头,可是最同他谈得来的呀,如今竟是对伍元和虞美人,都比他亲热了,真是叫人失落啊。 不过说到棋谱,他们家也有一本。虞美人他爹虞侯这些年可没少惦记,然而他爹坚绝没让虞侯如意。 说起来,人家虞侯是儒将,可他爹却是个标准的粗人。收藏棋谱什么的,纯是附镛风雅。他那一手棋,连自己还不如呢,费时想也没想,云朝的话一落,便道:“明珠妹妹,我爹那也有一本棋谱,虞侯叔也道好的,妹妹喜欢,回头我问我爹讨了,送给妹妹就是了。倒不必叫虞美人为难。” 云朝心道,你家虞美人倒不为难了,可这一来,我为难了呀。(还有一更,会比较迟,大概零点后了,大家明早起来看。别等了。) 第七百八十章节 这会儿咱两的关系正敏感着呢,我傻了才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瞧费二少这会儿的样子,她要是直言拒绝,只怕费二少同学脸上不大好看,云朝决定她还是委婉一下比较好。 只能自黑了。 云朝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的才女,棋琴书画,后两样我还将就能凑和一下,前两样,我认识它们,它们不认识我。棋谱给了我,那就是给聋子弹琴,叫瞎子看花,便是高水流水,举世昙花,那也没用,没得白瞎了好东西。费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虞吉心里还纳闷,平时他们这些人里,费二不是和郡主最要好的么,怎么今天怪怪的? 倒是伍元私下里听说过费侯想为费时求娶明珠的事儿,瞧费时这样子,心里暗笑,又纳闷,想着,莫不是费时这小子还真瞧上了郡主?这口味,可真够重的呢,他也不怕哪天两人吵起架来,成为第二个陈小二。 伍元觉得胳膊疼。 果然排行二的,都很二么? 明珠妹妹当妹妹或者朋友是很不错的,然而做老婆,就实在吓人了。 不过这些勋贵子弟里,伍元与费时一向关系最好,既瞧出费时是真有心求娶明珠,也有心帮他一把,便笑道:“费二你也真是,这会儿说这个做甚?难不成明珠妹妹还在意一本棋谱?” 若想送,回家直接让你老爹拿出来,然后你打发人给明珠妹妹送去就是了,你这会儿说,人家当然是要拒绝的。 又道:“咱们还是坐下议正事吧。” 几人坐了下来。 伍元对云朝道:“按明珠妹妹上次说的,不是还余了一股么?我和楚哥商议了,给了费时和虞美人。你觉得可成?” 云朝只要自己的股保证了,酒楼的事情,也必须按她的规矩来,余下的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伍元和徐苌楚爱把利润给谁,都不关她的事儿。 不过想了想,云朝便明白伍元和徐苌楚为什么把那一股分给费时和虞吉二人了。 越国公府的济沧楼虽说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然而永春侯府虞家也有一处酒楼,虽不比济沧楼,要在京城也是顶顶有名的。 而永定侯府,在城外则有一处庄子,云朝上次说过,想把酒楼开到城外,最好选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打造成渡假酒店的模式,左右京城不缺有钱的人,只要真的是好地方,不愁没人去消费。可京城不只城里,就是城外,也是寸土寸金之地,想找个好地方,委实不容易。 永定侯费大春深得帝心,在温泉庄子那边也有别院,因此城东那处庄子虽然风景不错,却也没用。费家人口又不多,也用不上。 但那么大处庄子,甚至还抱括了一座山头,徐苌楚和伍元若是打那处山庄的主意,半成股便太少了,费时作不了家里的主,而半成股的利,肯定是入不了费侯的眼。费侯此人外表粗豪,实则是个精明人。 想必伍元和徐苌楚,肯定是从自己的股里,划出一些给费家的。但这不关云朝的事儿,她也不问。 云朝道:“分股的事,我是不管的,元哥和徐世子拿主意就是。只我还是那句话,这酒楼如何规划如何经营,必须得按我说的要求办。我那三成股不少我,也就是了。” 伍元笑道:“这是自然。” 云朝便说起正事来:“我这些天写了计划书。分两份,一是正常的酒楼,在城中经营的,如济沧楼一般,只是经营的方式和济沧楼这类酒楼有别。另一份,却与现今的酒楼不一样。说是酒楼也成,说是渡假的别院也成。我更倾象于后一种,若是做好了,肯定是大齐独一份的。比之济沧楼,只会更好。但因经营的模式不一样,又是在城外,倒也不影响济沧楼的生意。如果元哥和徐世子也同意我的第二份计划,那就最好先找个合适的地方,我们先去瞧了,我再出设计图纸和具体的经营方案。这两份计划书,我今天都带了过来,元哥先拿云瞧瞧,也让徐世子抽空看看,你们商议过了,再给我答复,然我的时间比较紧,你们尽快,最好三天内告诉我结果。” 说完,便把两份计划书,都交给了伍元。 伍元拿到手,粗略看了看,觉得两份计划书写的都不错,不管最终选择哪一种,生意都不会差。然而他更惊喜的,却还是后一份在城外建个渡假酒楼的计划。但地方得要确定,且这么一来,投入就要大的多了。他还得和徐苌楚商议过后,才能决定。 伍元笑道:“明珠妹妹大才。这两份都不错,不管选择哪个,我觉得都能经营得起来。今儿我便去寻楚哥商议,三天内,必给明珠妹妹答复。” 几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云朝便要告辞。 因她今天搬回王府,晚上肯定是要与刘瑜一处晚膳的,得早些回云让厨房里准备才好。 刘瑜还说,最好能把渣爹也请去一道用膳,云朝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好反驳刘瑜的话。 不过若是和渣爹一道晚膳的话,毕竟是难得的一家人在一起聚餐了,须得精心些。 云朝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动手做几个菜,好歹也让刘镛看看她的孝心呢。她得想法子,把上回她让渣爹没脸的事,给尽快抹过云。 看在她精心准备膳食表孝心的份上,哪怕渣爹心里再不爽,也不好寻她麻烦吧? 云朝觉得有渣爹没渣爹于她都一样。但刘瑜是秦王世子,他常居边关,若是能得到渣爹的扶持,京城的根基就一直在,于他,有无刘镛这个渣爹的帮忙,还是很不一样的。 再则,她既搬回王府,瞿氏不在了,她便没了借口不与正院那边往来,给渣爹的晨昏定省,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避是避不过去的,既然如此,与其那么不尴不尬的处着,别人难受自己也难受,倒不如放下身段,讨好一下渣爹,你好我好大家好比较好。 讨好人这种事情,不做也就罢了,既决定云做,云朝觉得还是用心些好。 伍元也急着回云与徐苌楚商议,并不留她。倒是费时有些念念不舍的:“要不,我送明珠妹妹回去?妹妹是住王府,还是辅国公府?” 云朝笑着拒绝:“我带了随从来,便不劳费二哥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节 费时觉得,他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明珠妹妹虽然厉害了些,她身边的随从,是秦王府培养出来的,能让飞将军放心跟着明珠妹妹的人,身手肯定不一般,按说他就是不送,应该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可是,他娘说过,身为男子汉,对小姑娘家的,就应该体贴周到的照顾着,不能因为人家不需要,你就没表示。 因此虽然被拒绝了,费时只当明珠妹妹是与他客气,继续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云朝被噎的翻了个白眼,已经不知道再和这个二货说什么好了,她那明显是委婉的拒绝好不好?谁管他麻不麻烦呀。再说,什么这是你应该做的? 明明这小子之前看着挺大方稳重的呀,怎么突然就走起逗逼的路线来了?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因为自己太不正经了,所以离她近了,就不正常起来? 啊呸,我是正经人! 云朝暗暗肯定了一下自己,正要拒绝的直白些,伍元已经搂住费时的肩,笑道:“费二,明珠妹妹既说了不用送,那定是真不用送了,明珠妹妹这般干脆的人,可会与人虚应?你且与我走,咱们还有事要商议呢。若真想与妹妹讨论箭术方面的事,咱们下次约了云猎狩,你再与明珠妹妹切磋就是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不是?” 还是伍元会说话呀,瞧人家,三言两语的,就把费时这可能会引起误会的举措,给归到了正经事情上头去。 云朝给伍元点了个赞,和聪明人在一起说话行事,就是靠谱儿,这会儿她是一点也不觉得,其实她才是家人眼里最不靠谱的一个。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又得意,也就是在盱城县的时候,哥哥和妹妹们才觉得她不靠谱,瞧她一回京城,做的事情,哪样不靠谱呀?(天启帝表示不服,闺女你哪点都没靠着谱。) 因有伍元拦着,云朝顺利的和京城三少说了拜拜,带翡翠几个闪了。 费时三人离了茶楼,虞吉遇上舅家兄弟过云说话,伍元和费时二人便自回云。 到了无人处,伍元方低声道:“我怎听说,你爹去宫里为你求亲了?还是求娶的明珠妹妹?” 费时惊讶道:“你知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儿。” 伍元道:“你怎想的?我瞧你这样子,倒似很愿意呢,你……就不觉得见着明珠妹妹,胳膊很疼?” 费时瞪了他一眼:“这是怎么说?我为什么要觉得胳膊疼?我是愿意呀。明珠妹妹要本事有本事,要样貌有样貌。笑起来还很可爱。嗯,反正我没觉得有人比她更合适。” 说到最后,眉眼里都是笑意。 伍元瞧的牙疼,好心的提醒道:“陈小二!” 老实说,明珠的样貌好,这他是承认的,但要说到可爱,请原谅他是真没瞧出来,明珠有哪里可爱的。 难道是费二这小子审美很与常人不一样?从她咔吧一声折断别人胳膊的英姿里,竟瞧出了可爱的地方来? 哎玛,这得什么眼神才能瞧得出可爱来啊。 不想费时却一脸你不懂的样子瞥了他一眼。 费时一想,伍元也算是自己的好友了,便好心解释道:“我当然知道陈小二有多惨了,他可是至今还躺在家里养病呢。可那是咱们站在陈小二的立场上,才觉得明珠妹妹凶残的。” 伍元心道,合着兄弟你还知道她凶残啊。 费时继续道:“可你从燕家的角度想一想,有这么个人,不问对错的,只管护着你,不惜得罪权贵,哪怕在圣上面前,也不肯退一步,你是不是觉得,明珠妹妹这样的,才是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她若是男子,我定当她生死兄弟一般。我爹说了,这样的人,一旦成了你的好友,便会一辈子以你好呢。若是……若是……那她岂不是也会一辈子对我好?所以她固然凶残了些,我也觉得她是世间最好的姑娘。” 伍元:……你说的好有道理,兄弟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对,诚如费二说的,这样的人若真成朋友,还真是一辈子的事儿。 然而娶老婆和交兄弟,那是一回事儿么? 这位兄弟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爹这不是给他找兄弟,这是在找老婆啊? 只是,看人家郡主的样子,压根儿没瞧中你呀。 伍元欲言又止,想说两句实话再劝劝费时,但又怕实话太伤人,打击了少年那一颗情窦初开的心。 倒是费时不该精明的时候,很精明起来,象是看懂了伍元的担忧,反拍了拍伍元的肩安慰道:“你不用为我担心,便是真不成,又有什么呢?于我,总算是努力了一下不至后悔罢了。于明珠妹妹,这点事儿,又不至毁了她的名声。虽然错过了我这般的好儿郎有些可惜,然而她的身份在那里,飞将军又最疼她,宫里的那两位也宠着她,还怕找不到个和我一样好的夫君?” 伍元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可要点脸吧!” 就没见过这么能夸自己的! 却说云朝离了茶楼,因天色还早,倒也不必急着赶回去,一路悠闲的往回走。 他们今儿约的这一片,并不是闹市,为了方便,本就是选的城东的地界儿,离家倒是近。城东住的非富即贵,因此街上的人并不多。虽也有商业区,但却是高档的消费场所,并不是什么人都来得起这里的。 正骑在马上闲溜达着,就见前头围了一圈人,因不急着回家,又是回家的必经之所,云朝对翡翠和白脂道:“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才一近前,人群另一边,便见一个一身墨色金绣骑装的少女,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骑在马上英姿勃勃,身后跟着几年同样骑着马的护卫,还有一辆马车。 那姑娘见路被人堵住,皱了皱眉头,吩咐了后面的护卫看顾好马车里的人,自己却打马上前,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云朝一行人也骑着马,且云朝也是一身骑装,只是和她相反的是,云朝却是一身白,一身白衣上亦绣着金线绣纹,与她竟是一黑一白,那姑娘觉得很有意思,便冲着云朝一笑。 第七百八十二章节 那姑娘长的未必有多出色,只是一金绣墨衣,平添了几分英气华贵。其实在前朝,墨色本就是贵族才能穿的颜色。 只是前朝末期,世道乱了,穿作方面的规矩,便不那么严了。 燕家皆美人,刘家的基因也不错,云朝生于富贵,平时往来的人长相上头都不会差。可是还是被那姑娘的一笑给惊艳了一下。 当时心里便冒出一句话来,何以一笑便生辉。 明明五官长相,并不算太出色,比普通长相漂亮些。但当真算不得美人。 可是这一笑,熠熠生辉,五分的美便成了十分。 云朝也点了点头,笑着示意。 因不认识,两人遥遥以笑见礼,目光便都落在圈中的人身上。 此处是一间珠宝铺子门前。人群里有个丫鬟模样的护着一位长相柔美的姑娘,丫鬟脸上又急又怒,那姑娘虽然长的柔弱可怜,此时却横眉怒目的看着对面的一个胖子。 那胖子笑道:“怎么?本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们魏家的福气,也不想想,你就爹那九品的小官儿,倒也敢落本公子的面子!本公子纳你做妾,那也是看得起你才给你的脸面!真个抢了你回云,便是给本公子当个丫鬟,你爹难不成还敢问我讨人?明儿我派媒人去,识相的就老实应下来。若不然,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本公子可是国舅老爷!那是皇亲国戚!若不是瞧你还有两分颜色,就你这九品芝麻官的女儿,给本公子当洗脚丫鬟都不配。” 那姑娘自知自家的身世,惹不起这样的混人,可她又怎甘愿做别人的妾?这样的人,别说只是要纳她做妾,就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她也绝不愿意! 被那胖子当众如此羞辱,那位姑娘心里虽怕极,却还是冷着脸斥责道:“你休想,我便是死,也绝不会做别人的妾!你若仗势欺人,我拼了命,也要去府衙告你!” 胖子一听,朝身后的随从一挥手道:“既然美人儿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本公子就让她吃些罚酒,她才晓得本公子的好处!来人,把美人儿给本公子抢回去,今晚就拜堂成亲!” 他一发话,身后的四五个小厮样的人,立马冲上前去。 那姑娘的丫鬟倒是忠心,一把把那姑娘紧紧抱住,哭道:“姑娘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那姑娘倒是烈性,拨下头上的银钗,便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道:“谁敢上前,我便死在这里,出了人命,看你们如何消遥。这可是青天白日,天子脚下,我便不信,还没了王法!” 听到这会儿,云朝也听明白了,尼玛她这是青天白日的,遇上强抢民女的戏码了呀。不对,人家还不是民女,这是官家千金,人家的爹好歹是个九品官呢。 至于那胖子提到的皇亲国戚什么的,云朝表示,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亲戚。 翡翠早听的一肚子火了,可云朝没发话,她也不敢枉动,云朝正要阻止那胖子纵人行凶,不想,她还没发话,那位墨衣姑娘倒是一扬手中的鞭子,卷住了那胖子的脖子,冷声道:“住手!” 虽然只两个字,又含着怒意,云朝却觉得这姑娘的声音清冽如玉潭水一般,好听的很。 而且人家的鞭子耍的,也着实精彩啊。 云朝投过去赞赏的一瞥。 奇怪的是,那姑娘间似感觉到了一般,侧过脸冲着云朝点了点头。才对那胖子道:“好大的狗胆,天子脚下,青天白日,强抢官家千金的事情,竟也干得出来。还国舅老爷!我竟不知我永年伯府的子弟中,什么时候有了你这种败类!” 云朝一听,永年伯府……那不是她皇伯娘的娘家么? 只是卫家一直居于西疆,哪怕卫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卫家被封了伯爵,但卫家素来低调,几乎极少进京,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卫家的人。 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刘璇的同辈表姐妹,还是长辈了。 云朝本就对她有好感,再加上卫皇后和刘璇的关系,听了这话,便也一笑,朗声道:“永年伯府没这样的子弟,我也没听说我们家有这么位亲戚呢,皇亲国戚,也是这般好认的?别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就算是,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这京城的衙伊,都是吃干饭的不成?放出这么个东西来败坏我们皇家的声誉。来人,把这个冒充皇室的东西,给我送到府衙云!拿着我的名贴,就说本宫说了,若不严惩,本宫便视府伊与他同罪,定不轻饶!” 翡翠早等着云朝发话呢,云朝话音一落,翡翠已上前拎了那胖子,便丢到了自己的马上,又指着墨璞要了她的马,直奔府衙而去。 云朝看的目瞪口呆,话说翡翠什么时候有了畅儿的风格了?那么个大胖子,她竟然一拎就丢到了马上……这力气…… 胖子的小厮见自家公子被个丫鬟模样的人一手给拎起来就丢到了马上,而且神奇的是,竟然还没挣杂,且转眼间人就不见了,这会儿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什么,又听云朝自称本宫,便知道,这位不是宫里的公主,便是哪家王府的郡主了,自是大气都不敢出,早没了先前抢人时的嚣张,个个吓的跪倒在地。 那胖子因被翡翠用隐蔽的手法打晕了过去,当然不可能挣杂。云朝虽没瞧清,心里却有数,倒是那卫家姑娘有些惊讶,不过两人这也算是合作了一把,便又冲云朝一笑,云朝再次惊艳了一回。 就听卫家姑娘道:“却不知殿下怎么称呼?” 云朝笑道:“姑娘叫我明珠便好。刚听你说,你是永年伯府的姑娘?我是璇玑公主的堂妹,姑娘怎么称呼呢?没想到今儿竟然能遇上姑娘,实在是缘份了。” 那姑娘笑道:“我比璇玑殿下大上一岁,是永年伯的幼女,原来你就是明珠殿下,闻名不如见面!” 云朝实在没觉得,她还有什么名。 这么算来,这位卫姑娘,算是刘璇的表姐了。现在的永年伯正是刘璇的舅舅。 云朝正式见礼:“明珠见过卫家表姐。卫表姐是出来游玩还是?” 第七百八十三章节 卫姑娘又是一笑。 她五官生的平常,却有一双明丽妩媚的杏眼,眼角处象小蝌蚪的尾巴一样上翘,一笑便如日月光华都倾注到了那一双眼睛里。 便如画画,有点睛之笔,云朝觉得,这位卫姑娘所有的灵秀,大概都集中在她那一双眼睛里了。因有这么灵透的双眸,她笑起来的时候,五官生动无比,因而才让人有熠熠生辉之感。 卫姑娘道:“我与兄嫂陪祖母回京,不想祖母临近京城,身体便不大舒服,兄长陪着祖母在驿馆里养病,我与嫂嫂便得祖母吩咐,先带着下人回京收拾院落,待收拾好了,再接祖母家来。” 原来马车上的人是卫家表嫂。 卫皇后和刘璇待自己极好,云朝投桃报李,见了卫家人自要持礼,听了卫姑娘的话,便从马上跳了下来,绕过渐散的人群,行至马车前,笑道:“若不知道还罢了,既是遇上,总要与表嫂见过礼才好。” 卫姑娘见状,便也下了马,正要请云朝上车与嫂子说话,那位被救的姑娘倒是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前,对着两人盈盈一拜,知道这两位是正经的贵女,她委实没什么能报答人家的,倒也不多话,只道:“小女子谢过两位贵人相救,无以为报,却也只能行礼相谢了。” 云朝和卫姑娘都不是什么图人回报的人,且这姑娘看着柔弱,倒有烈性,也算有骨气的,便俱笑道:“姑娘不必客气,遇上那等混人,也是料不到的。我们若没遇上还罢,既遇上,又关乎自家的名声,岂有不管的?倒也不单是为了姑娘。姑娘今儿怕也受民惊吓,且快回去吧。” 那位姑娘知道这两位贵女是亲戚相见,自有话要叙,她在这里,倒是耽误人家说话了,再则,感激也不是嘴上说说的,人家是求了她一命,这等大恩,要记在心里才好。 因此只盈盈拜别,倒是和丫鬟干脆利落的告辞而去。 卫姑娘这才领了云朝上了马车。 车里是卫姑娘的长嫂,却比卫姑娘要大的多,看着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明目皓齿,亦算是难得的美人了。一身大红遍地金的裙裳,头上戴着金凤步摇,富贵雍容。她在车里,亦是早听到自家小姑子与云朝的对话的,因此云朝和卫姑娘一上车,卫家嫂子便拉了正要行礼的云朝在边上坐了。 卫表嫂待云朝坐定,方略欠了欠身,行了半礼,笑道:“本该出去与殿下见礼,只外头乱着,便未下车。倒劳动殿下过来,却是我们失礼了。” 云朝基本上是不装逼的时候,很少会想到自己的身份的,在她的意识里,卫家大嫂也算是表嫂,自己年纪小,主动过来见礼也是应有之仪。 被卫家表嫂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她的品级着确是比对方要高的多。卫大嫂是永年伯府的媳妇,虽她的夫君请封了世子,她也不过是伯爵府的世子夫人罢了。 然而她并不在意。再则,她一上马车,便发现了卫家表嫂那隆起的肚子,显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的样子。如此,她不下车,也是该的。 外头闹着,若是叫人冲撞了,不是好玩的。都说为母则强,为着安全,她宁可对着云朝一时失礼。 云朝笑道:“卫家表嫂太多礼,咱们是亲戚,不必讲那虚礼。我也是遇上卫表嫂和卫表姐高兴罢了。回头皇伯娘若是知道家中有人回京,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卫表嫂,卫表姐,你们初初回京,若是人手不够,或是别的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打发人去秦王府与我说一声。” 卫表嫂笑道:“殿下不怪我们失礼就好,若有需要的,定不与殿下客气。” 听说这位郡主自母妃去世后,便被接进宫里,一直是皇后娘娘养在身边的,她对自己姑嫂二人这般亲切,想必是与宫里的皇后娘娘关系极好。这是把自己家人当成亲戚待了。 卫表嫂见她似全然不在意自己失礼之处,心下也松了口气。 只是自己家的小姑子素来是个周全的,今天的表现,也有些奇怪,卫表嫂瞥了小姑子一眼。 云朝又略问了卫家老夫人好,说了几句话,便笑道:“卫表嫂和卫表姐车旅劳顿,早些回去歇着才好。我便不耽误表嫂和表姐了。回头等卫家外祖母进京,我再云拜见她老人家。若是得闲,可否请卫表姐一处玩?” 她委实是喜欢这位卫表姐的。 卫姑娘笑道:“自是可以,等家里收拾停当,我请殿下来家里玩,到时殿下不要推辞才好。我单名一个芜字,殿下叫我的名字便好。” 一个芜字,云朝念了念,感觉这个字在舌尖缠绕,好在她是同性姑娘,这若是男子念起来,却有缠绵绯侧之感。 云朝从善如流,笑道:“好呀,我等芜表姐的贴子,到时必去,只是我太闹腾,皇伯娘常骂我淘气呢,到时候芜表姐别嫌弃我才好。” 卫芜又是一笑:“不会,我瞧着殿下便觉得亲切。” 云朝心中衰嚎一声,表姐您还是少笑些吧,若我是男子,当真便要对你一见钟情了,这样美到如日月光辉一样的笑容,我实在抵挡不住啊。 云朝起身作辞,两下里别过。 卫芜也不再骑马,知道自家大嫂怕是有话要同她说,便上了马车。 果然,世子夫人瞥了她一眼,道:“今儿阿芜莽撞了,殿下要过来与我见礼,你便该拦了才是。按说原该我们与殿下见礼,我不便下车,你推辞了也就是了,怎真请了殿下上车呢?知道的,晓得是我身体不便,不知道的,岂不是要怪我们托大?阿芜平素可不是这样的。今儿这是怎了?” 卫芜惭愧道:“是我的错。说起来也是怪了,我一见殿下便心生喜欢,尤其她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的,可爱至极,见她笑,我却想起来小时候养的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儿。偏她今儿又是一身白。哎呀……”(惭愧,不过今天起月票双倍了,如果亲们有月票,能投一下么?) 第七百八十四章节 说到这里,卫芜一拍脑袋,失笑道:“说起来,她是不是见我刚好一身墨色,与她倒是一白一黑,连衣裳上绣的花样都是一样的,如黑白无常似的,这才起的兴趣,与我搭话的吧?” 卫世子夫人也被她说的好笑:“阿芜如今也学会淘气了。” 卫芜这个小姑子,从小便如小大人似的,因卫母生她时难产去世,卫伯爷并未再娶,卫芜从小是被祖母养大的,性子极是沉稳,行事亦落落大方通透明理,卫母年纪大了,卫芜小小年纪就帮着管家,卫家人口虽然简单,但族里的人可不少,都叫卫芜打点的妥妥当当的,那会儿,她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小人儿罢了。 后来上头三个哥哥相继成亲,家里有了嫂嫂们帮着管家,因是惟一的姑子,兄嫂们对她极尽疼爱,她也不因此娇纵,反因家里人多了起来,行事越发周全。 卫大嫂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懂事知理处处妥贴的小姑子的。若不然,此次进京,也不可能带了她来。 其实这次之所以进京,也是因为卫老夫人做了个梦,梦见了卫皇后未嫁时在家的情形,醒来后十分思念多年未见的女儿,便闹着要进京看望女儿。 卫伯爷镇守西疆,无召是不能进京的,可母亲闹着要来京城看女儿,卫伯爷是个孝顺的儿子,只得答应下来,命了长子长媳送老母进京,卫老夫人身边离不得小孙女,卫伯爷便做主,让卫芜一道跟着来了。 卫芜在卫老夫人身边长大,比之大嫂照顾起老祖母来,也要贴心的多。再则,卫大嫂毕竟怀了身孕,便是再有孝心,到底精神不济,未必周全。 这一路进京,卫芜竟比在家里那四平八稳的性子,显得活泼了许多。 世子夫人这个做嫂子的,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心里想着,到底还是小姑娘呢,没了家里的规矩拘束着,这才有了真正的小姑娘的样子。 其实卫芜过了年,已经十七虚岁了,不过她是八月里的生日,还差半年才满十七呢。自家孩子,再怎样,家里人看着,都是孩子的。 卫芜也不反驳大嫂的话,只是抿了嘴一笑。 哪怕是看多了小姑子的笑容,卫世子夫人也在心里惊叹。想着,这般的小姑子,集天地灵气一般的人儿,将来也不知道哪家有幸,能娶了去呢。 其实按说小姑子的年纪,亲事早该定下来了,只是西疆那么个地方,委实寻不到合适的人家。这次公公和祖母让小姑子跟着进京,其实也是打了在京城给小姑子找个合适的夫婿的主意。 卫世子夫人心里也暗暗决心,趁着这次进京的机会,得与京城这些贵夫人们好好交往,也仔细打听着,必给小姑子寻个万里挑一的女婿。 云朝回了王府,因她对京城的事情,知道的委实不多,便问起如意姑姑永年伯府的事情。 她只知道永年伯府不居京城,是卫皇后的娘家,常年镇守西疆,其它的,便不知道了。 如意姑姑本就是卫皇后身边的人,后来云朝被接进宫里,养在卫皇后的身边,因她行事最是周全,这才被卫皇后拨去了云朝身边照顾,并管着她住的昭华院。 因此如意姑姑对永年伯府的事情,还是十分了解的。 听云朝说起今天遇上了永年伯府的世子夫人和小姐的话,如意姑姑笑道:“娘娘也极惦记永年伯府的家人的,这会老夫人进京,娘娘不知该有多高兴呢。说起来,永年伯虽是国舅爷,为人却着实低调的很,并未因娘娘的关系,给伯府谋过丝毫的利益,反因着娘娘,比别的有爵位的人家更收敛。真要说起来,其实便是没有娘娘的关系在,卫家单凭自己家的功绩,封个伯爵也是封得的。” 又说起卫家的人口,在西疆的地位等呢。 等云朝听到卫芜竟然也是年少丧母的,不禁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情来。 云朝其实对卫家没什么兴趣,倒是对卫芜很有兴趣,便打听起卫芜来。 可惜如意姑姑并不未见过卫芜,也只知道卫家有这么位嫡出的小姐罢了。 云朝不免失望。 但又想到,卫家祖孙怕是要在京城待些时日,左右也有机会结交,便也罢了。 倒是想起来,卫家这一回京,她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却是该送些东西过去。 她与人情往来上头,知道的并不太多,虽然被独孤家两位舅母教到现在,但卫家情况特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送些什么过去,便问如意姑姑讨主意。 如意笑道:“老夫人并世子和世子夫人这才进京,别的还罢了,倒是一应过日子的东西怕不周全,咱们家吃用的,多是自己家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倒不如送些平日的嚼用过去,比伯府自己着外头买要好的多。再则,西疆与京城风俗毕竟不同。老夫人,世子夫人并小姐,既回京,少不得要应酬。却不如再送些京城时兴的绫罗绸缎和花样过去,虽说回头宫里的赏赐也不会少,可咱们送了,便是咱们家的心意。” 云朝觉得这话很是。然而她自己对京城的流行时尚也是一知半解的,便干脆把事情交给了如意姑姑去办。 “姑姑帮我备些礼送去吧,捡那实用的。若有缺的,打发人去外头买就是了。” 如意答应下来。 云朝想着晚上还得与她爹聚个餐呢,便去了厨房里,看看有什么食材,她也好动手亲自做几样,好歹表一下孝心。 父女情什么的,在刘镛明知道是瞿氏害了她,却对瞿氏这个杀人凶手一味姑息后,她对这么位为了真爱,连亲生女儿都不顾的人,已经不可能有什么父女情份了,但身为女儿,有些面子情,总要做的。 没道理,她回了京城,反把任何时候都要占据舆论制高点的道理给忘了。 云朝只好安慰自己,她精心做出来的吃食,主要还是为了哥哥呀,可不是给那人一个人吃的。 第七百八十五章节 京城权贵本就没什么秘密,何况云朝和卫芜相遇还是那种情况,卫芜又是当众禀明了自家的身份的,地方又是在权贵云集的地方,因此很快永年伯府卫家有人进京的事情,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冀王刘玦得了消息,刚好人在外头,回王府方便,忙回了王府,与王妃秦韵商议:“卫家虽是伯爵,然毕竟是母后的娘家,卫老夫人携孙进京,说起来,我正经是她老人家的外孙,合该送份礼过去。父王待卫老夫人素来尊敬,这些年卫家虽远居西疆,可父王也没少赏赐,咱们表表孝心,不说母后如何,就是父王听了也只有高兴的。尤其是我如今开了府,不比下面的兄弟,更该送份厚礼才是。你且张罗起来,赶紧着人送去才好。” 刘玦虽有母妃,但卫氏是嫡母,刘玦还真算是卫老夫人的外孙,秦氏笑道:“我听王爷的,便比照着往年送去伯府的礼,再厚三成可好?毕竟是给老夫人的。只是,王爷也别急,卫家这才进京,怕有的收拾呢,倒不如迟两天再送。要不,倒成了添麻烦去了。其实要我说,礼不礼的,是咱们的心意,卫家却未必在意。这送东西,也得送人家需要的,倒不如派几个得用的人去帮忙收拾府邸,却比送什么都好了。王爷想,卫家这才进京,于京城毕竟不熟,可人回来了,一应应酬是少不了的,我们送几个得用的人过去,帮着收拾采买之外,也能帮卫世子和世子夫人熟悉一下京城的人家,伯府里不需要也还罢了,若需要,岂不是帮了大忙?待伯府里都忙定了,我再下贴子请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并卫表妹来咱们府上认认门,王爷说可好?至于卫世子,则要王爷自己出面拜见了。” 刘玦一笑:“还是阿韵周到,瞧我,一急反倒想不周全了。如此甚好,就照阿韵说的办。我这辈子呀,最感激母后的,便是母后帮我找人阿韵你做媳妇。若是没你,我也不得这般轻松。” 刘玦一边说,一边拉了秦氏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捏着。 秦氏红着脸一笑,嗔了刘玦一眼:“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夫妻一体,我自是万事都要料理妥当的,为王爷,便是为我自己呢。再则,这又算什么?不过是些人情往来罢了。何况母后素来待王爷不薄,舅家来人,我尽心些也是该的。” 说到这里,秦氏不由皱了皱眉。 刘玦看了,便知道秦氏大概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地方了,忙道:“怎了?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秦氏道:“卫表妹眼着一道过来……我隐约听母后提起来,这位卫家表妹是家里惟一的姑娘,也是最小的,因家里宠着,想多留几年,听说到现在还没说婆家呢。你说,这次老夫人带了卫表妹进京,会不会……” 刘玦笑道:“若是有这样的打算,也该是母后去操心了,我们到底不是正经的表兄嫂,若做的多,反倒不美。只当不知道吧。” 秦氏却不这么想,见刘玦没想到那上头,便提醒道:“母后这会儿,可正帮着二弟三弟相看呢。虽二弟三弟亦有母妃为他们操心,但王爷是知道母后的,若姑娘不好,母后不会应的。我是担心……” 刘玦便知道秦氏担心什么了。 若是卫家姑娘被说给刘珉或是刘玠,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就算母后没有这想法,也不敢保证二皇子刘珉和三皇子刘玠没有这样的念头,且这两位的母妃,也未必不会打这样的主意。 也不知道那卫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只听说长相并不出彩。 刘玦沉吟了一下,笑道:“阿韵放心,母后不会把卫姑娘许给皇子的。” 秦氏担忧道:“母后固然不至于有这样的打算,我只是怕万一……” 刘玦肯定道:“没有万一。” 徜若卫皇后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有人算计着,并且还得呈了的话,非但不会让卫皇后偏向帮衬,反而只会遭卫皇后的厌弃。 他的这位母后,可不是会叫人轻易拿捏的人。 而且卫家这些年安于一隅,从不参宫闱之事,又怎可能被强拖进来?若真被人拖进来了,卫家非但不会顺从,只怕反更不会如了对方的意了。 刘玦道:“阿韵,咱们别想太多,只一意做自己该做的就是了。我虽有那心思……可父王母后都不是糊涂人,不争便是争。我们只守着自己的礼,父王母后会看在眼中的。” 秦氏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王爷放心。” 如今形势本就对他们有利,又何必多做呢?多做多错,刘玦说的不错,他们只做自己该做的就成。父王母后委实不是糊涂人。在他们眼皮子低下动手动脚,若是能成,才是笑话。 小夫妻两个商议定了,派了一个外院精通采买的管事,一个内院的管事嬷嬷,并几个得用的下人,去了永年伯府,并帮代了话,说是知道伯府的人进京,这会儿去只怕添乱,送几个人去帮忙,等老夫人进京,府里也收拾妥当了,再上门拜访。 卫皇后是早得了娘家母亲和侄儿侄媳侄女进京的消息的,只是没想到老母身体有恙,侄女和侄媳先进京了。 知道了冀王和冀王妃的举动,卫皇后对陆姑姑笑道:“老大和老大媳妇倒有孝心,也是会办事的。我原还想着这两天派人去帮着收拾呢,没想到这么快便到了。你也派几个人去帮忙。听说侄媳有了身孕,阿芜到底还是孩子呢,虽带了下人来,到底于京城不熟悉。早些把府邸收拾好,早些接了母亲过来,我也能早些得见。另外,让侄媳妇和阿芜先别忙着来见我,且休息一天,后儿再进宫吧。” 陆姑姑得命去了。 云朝这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席面,当然,因是和老爹一起吃的,所以她没什么太大的热情,只四样菜,是她自己做的。 刘瑜倒没觉得什么,刘镛这个当爹的,表情却委实有些微妙。(还有一更,零点后,大家明天起来看吧。另外假日月票翻倍,如果亲们有票,求投。) 第七百八十六章节 于别家,父子同席而餐,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可于他们秦王府,他这个当爹的和嫡子嫡女一同吃食,竟似是上辈子的事了。 且,这气氛似乎还算不错。 刘瑜是觉得,不过是吃顿饭罢了,他若不在京城,如果父王能对妹妹多一点包容和支持,妹妹将来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为了妹妹,和父王一起吃顿饭,实在不算什么,左右怎么吃饭不是吃呢? 而云朝,她这位爹呢,连她的上司都算不上,除了父女的名份以外,她爹对她的事情,有宫里的两位大boss压着,那是一点儿也说不上话的。 她一来是为了让她哥放心,二来,也是堵那幽幽众口,如今没人敢说什么,不代表未来没人敢说什么。事情做在前头,叫防患于未然。 再则,她是不需要把这人当上司一样棒着哄着,那就索性当他爹是个没有情感只有人样子的机器人好了。左右她爹对她来说,也只是个名义上的符号罢了。 所以她也是十分坦然。 反倒是刘镛,看着儿女言笑宴宴的,心里十分愧疚,说到底,他是对不起这一双儿女的。 从前他是觉得刘瑜自己本事,明珠又是嫡出,什么都有,便偏疼了瞿氏所出的一双儿女,觉得他们是庶出,母族又指望不上,只有他这个爹能为他们多想着些。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向温柔体贴以他为天的瞿氏,竟然敢下杀去害明珠。 等他知道,已经是找到明珠后的事情了。其实明珠失踪的太过蹊跷,他只是不愿意去深想。等找到女儿,瞿氏做的事情也掩不住了,可那会儿,他想的是,事已至此,明珠毕竟没有真的出事,瞿氏,毕竟是他曾真心喜欢,又放在心上宠了这些年的,何况还有一双儿女,若他真处置了瞿氏,叫刘琮和刘琬又如何自处呢?只得含糊着。 女儿既无事,以后管事着瞿氏,那件事情,也当过去了。 他处置了瞿家的长孙,又撵了瞿家,打发云了西南那等蛮夷之地,也拘了瞿氏在后院里,不想瞿氏竟还不肯收手。这次,打发她去了寺院里,比禁足的惩罚,要重的多,想必儿子和女儿,心里的怨气总该消了吧? 若不然,也不能这般尽心的给他准备晚膳了。 刘镛心里虽愧疚,想到此,也高兴起来。他终究是对不起女儿的,再过两年,给她找个好婆家,也算是对得起女儿了。 若是他这样的想法叫云朝知道,一定会翻他个大白眼,亲,你想多了!真相不是酱紫的。至于我的婆家要找什么样的,亲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过问么? 完全没有默契的父子三人用了晚膳,刘镛觉得十分圆满,刘瑜觉得他爹今天表现还算正常,也很圆满,云朝觉得,他哥满意了,她爹……反正没再抽风,也很圆满,所以圆满三人组,都圆满的回去休息了。 云朝想了想,觉得他哥有正事要忙,她是个闲人,家里的事情,她似乎也应该关心关心,第二天刘镛下朝回府,云朝便去寻了她爹。 “父王,我听说宫里最近正忙着为父王纳侧妃的事情呢,女儿想着,瞿侧妃不在,咱们家里虽无人主事,但该准备的,也该准备起来了。虽是侧妃,却也不能太草率了,毕竟是皇伯娘主持的,太不当回事,岂不是叫皇伯娘没脸?女儿想着,也得准备好两个给侧妃的院子才是。若是父王同意,还是吩咐长史官着人把选好的院子翻修一下,如此将来侧妃住着,也舒心些。就是父王,将来也要过去住,侧妃们倒不必女儿关心,可女儿怕父王住不好呢。” 只要刘瑜答应,云朝便命刘长史把两个院子收拾的富丽堂皇,左右给瞿氏添堵的事情,她做起来相当嗨皮的。何况她又不需要自己动手,也不过是白添两句话的事。 刘长史那般识相的一个人,她只要言语间透露一二,他必会把事情办的让人一百个满意的。 刘镛万没想到,女儿找他,竟然为他讨小老婆的事儿,便是他这样的铁血王爷,一时也老脸一红。 其实刘镛虽有了四个孩子,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然而生的极为俊美,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如果不是人品太渣,哪怕以云朝这种看惯了美人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美大叔的。 见他竟然脸红,云朝诧异之外,不禁暗暗撇嘴,心道,您这会儿装什么纯情呀,又不是没讨过小老婆,你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当然,这仅限于内心活动,面上,还一脸殷切的看着刘镛,好似恨不得为她爹的小老婆事业添砖加瓦似的。 刘镛老脸红过,又觉得遗憾,说起来,女儿并不反对他娶侧妃的,若瞿氏从前安份……大概女儿也不会那般厌恶她吧?若是瞿氏不做那些事情,琮儿岂不是也不必被送到边关? 只可惜如今这一切已成了定局。 难得女儿愿意与他说话,刘镛竟不忍拒绝,咳了两声,才板着脸,装出做爹的威严来,道:“这些事情,不是该你管的。爹爹……心里有数。” 云朝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咱们府里,如今不是没个管事的人,女儿关心父王,才与父王提的么?再则,女儿其实也不过白提一句罢了,女儿还小呢,也帮不上忙,父王放在心上,回头记得让刘长史挑了院子去办就成了。父王,您说是不是?” 刘镛只得点头:“好,父王知道了。你这回搬回来住,若是悬藜院里缺什么,只管让人开了库房去添置,若有不合用的,也只管云帐长支银子买。差什么,便和父王说。” 女儿突然间乖巧起来,作为父亲,他虽面对这个女儿终究有不自在,但女儿愿意示好,他亦承情,别的他做不了,金钱上头,弥补些,他是愿意的。左右王府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云朝听了果然高兴:“父王疼我,若有缺的,我自会让长史官去办。父王不用操心这些琐事,倒是翻修院落的事,父王,既提起来了,您现在便叫长史来吩咐下去呀。父王忙,说不得转脸就给忘了呢。” 第七百八十七章节 秦王刘镛作为帮助天启帝打下半壁江山的铁血亲王,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个蠢人。 云朝这般热心于他娶小老婆的事,他不想还罢了,略一想,便明白了云朝的心思。 因此脸色微沉,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朝。 云朝也不回避,她的心思有什么不好猜的?她还不至于自信到以为刘镛觉察不了她那点儿小心思。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 长辈们对小辈无奈,一般都是出于疼爱,并非真的拿他们没办法。 也有不是出于疼爱,而是真的拿小辈没办法的。 不幸刘镛就属于真拿她没办法。 云朝不在意能不能讨好他,能讨好是福利,不能讨好,那就不能讨好呗。 因此他的注视,眼中些微的阴霾,非但没让云朝退缩,反让她大大方方略带了些委屈的道:“明珠也想有长辈疼爱。” 刘镛便听出了她话里未尽的意思。 小老婆固然身份是低于原配嫡子女的,然而毕竟是半个长辈,尤其侧妃还不同于寻常妾室。瞿氏都要她的命了,怎可能对她好? 她对未来的后妈们热情些,也许她们念着她这份热情,会对她好些呢? 她这般坦坦然然,反叫刘镛心软了一下。 想着她六七岁上便没了生母,后来又遇着那些事情,说到底,是他这个最应该保护她的亲爹对不起她。 罢了,左右连他都不可能再纵容瞿氏,又怎可能指望着明珠原谅瞿氏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呢?她不反害瞿氏,便是她的大度了。 刘镛头疼道:“好了,难怪你皇伯父说你就是咱们家的小祖宗,凡事都要叫你如意才成。来人,让刘长史来见本王。” 这无奈又宠溺的口吻,让云朝暗暗打了个冷颤,她好想说,爹,您还是别扮演什么慈父的角色了,我疹的慌。 然而明上却眨着眼睛,看着刘镛笑:“父王,您最好了。” 说的不只她自己打了个哆嗦,连刘镛都被她恶心了一把。 刘镛觉得和她再待下去,实在不利身心健康,忙挥手打发了她:“你且回去吧,事情爹爹会交给刘长史去办。你若有什么想法,只管去与刘长史说就是了。” 这就是给了她在择院和装修新房上,绝对的权利了? 云朝这下是真高兴了。 因此决定放过刘镛,留着下回恶心他,爽爽快快的闪回了自己的悬藜院。 云朝晚膳前便叫了刘长史过来回话,拿出王府的院落图,指了两处位置最好的院子,对刘长史道:“父王是叫你过去准备给两位侧妃住的院子的吧?父王可指明了用哪处院子?” 刘长史恭敬的回道:“王爷主让下官自己拿主意。” 云朝知道这是她爹给她留着的决定权,便不客气道:“我瞧着这两处不错,离着父王的书房比较近,也方便她们照顾父王。且又是除了正院耀华院最好的院子了。长史大人以为如何?” 耀华院是正妃独孤氏以前所居的院落,自独孤王妃去世后,虽一直精心维护着,却无人居住。瞿氏倒是打过多回主意,可惜有刘瑜在,她的念头终究不可能实现,因此瞿氏后来住的,便是另一处王府里装点的最好的院子。 云朝挑出来的这两处,论位置,其实比瞿氏的院子要好,只是里头不如瞿氏的院子罢了。 刘长史是个明白人,见问便点头道:“这两处院子确实不错。” 云朝看着他道:“那就好好修缮一下,便是大动也成的。若是缺人手,只管去将作监里要人。咱们王府的帐上不缺银子吧?” 刘长史会意,回道:“郡主放心,咱们王府平素开支并不大,帐上怎会缺银子呢?只是这修缮还没个章程,郡主觉得,修成什么样子比较好?” 云朝觉得刘长史是越来越上道了,因此抿了嘴一笑:“自是越富丽堂皇越好,否则岂不是丢了咱们王府的气派?长史不必省银子,你也说了,咱们王府开支不大,委实没必要在这上头省。回头新侧妃进门,见你如此尽心,自会记你的情。” 刘长史笑道:“下官明白了。哪敢叫侧妃记下官的情,这是下官职责所在,这些原是郡主宽厚,侧妃们就是要感谢,也该感谢郡主。” 刘长史的意思,是将来会透露给两位侧妃,这院子是她选的,如何装修,是她定下来的。 云朝笑道:“长史有心了。若那院里需要摆放什么,只管去库房里选,便是父王问起,你也只说是我让取的就成了。” 刘长史心头一惊,没想到从前在王府连立足之地的郡主,如今竟然能当王爷的家了…… 刘长史越发恭敬起来:“是,下官定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不负王爷所托。” 等刘长史告辞,翡翠道:“郡主何必管这些事儿。今天伍元公子那里回了话,说是酒楼按第二套方案做,只是选地的事情,还要过两天才能定下来。那会儿郡主去见王爷,我便打发了伍元公子派过来的人。” 云朝点头:“我知道了。这事咱们只管等消息就是。倒是明天八叔他们就要出考场了,咱们去接人可好?” 又叫了白脂过来,让第二天准备些药膳。等八叔十叔和大堂兄一出考场,便让他们用上。 她是知道的,科考最是折磨人,好些人考一场,便得大病一回。小十叔和大堂兄她倒不太担心。可八叔身体好不容易调养的好些,经这一回折磨,只怕又要调养些日子才能好了。 白脂一直给八叔燕展映诊脉,他的身体没人比她更清楚,而且她和冯老头学医术,便是以调养身体的辩识毒物为主,得了云朝的话,便回道:“郡主放心,药材和食材我都准备好了,明儿一早便炖上。保证八爷十爷和大少爷一出考场,就能用上。便是他们回家后泡药浴的药材,我也给准备了三大包,明儿一早就着人送回柳叶巷,等八爷他们一回去,就能用上。回头接了八爷他们,我也跟着去柳叶巷,诊脉后,再开些调养的方子。”(谢谢雪舞红枫和朝云两位亲的打赏。三号之前月票翻倍,求亲们的月票。) 第七百八十八章节 云朝笑道:“你尽心些。回头若是八叔的身体大好,将来八婶也要感谢你的。” 白脂无语道:“我不过是得郡主的吩咐,八奶奶就是感激,也是感激郡主。再则,我一个护卫,要八奶奶感谢做甚?” 云朝原打算第二天一早先去燕家的,不想冀王府倒是打发了人过来接她过去。 云朝问了过来传话的内侍,那内侍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事,只得穿了身出门的衣裳,打扮了一下,留了白脂在家里准备药膳,带上翡翠和墨璞,去了冀王府。 没想到刘璇也在。 两下里见过礼,云朝笑道:“王嫂,您要接我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吓的我赶紧儿的就来了。” 秦氏道:“没事就不能接你来玩了?也不知你这一向忙什么,咱们栎哥儿都念了你几回呢。” 云朝道:“原来是栎哥儿想我这个做姑母的了。我能忙什么?左不过是在家里闷着罢了,若是天天往外跑,也不成个样子不是?皇伯娘知道,要骂我没规矩的。” 刘璇嗤笑:“说的你好象多有规矩似的。我怎听说,你前几天在街上,又把许美人的弟弟给送进府衙的牢里了?” 那天在街上强抢官家千金的胖子,是宫里一位美人的弟弟,翡翠把人送府衙后,回来倒是说了的,云朝也没当回事。再则,管事儿的又不是她一个,还有卫家姑娘呢。 云朝笑道:“唉,我这人心善,最爱做好事儿的。这么说,阿姐你是见到卫家表姐了?” 刘璇道:“母后原说今儿接卫表姐和卫表嫂进宫的,不过母后那里临时有些事儿,便改在了明日,你和卫表姐见过,明儿你也进宫去一道说话吧。刚好你也好些天未进宫了,父皇和母后都惦记着你呢。” 云朝点头:“成。明儿一早我便进宫。正想见见芜表姐呢。阿姐你若是见过芜表姐也定会喜欢她的,我再未见过笑起来有她那般美丽的姑娘。” 刘璇惊讶道:“表姐长的很美?” 云朝道:“并不是长的多美,这世上有一种人,哪怕长的再平凡,却也有叫人惊心魄一见倾心之处。芜表姐便是这样的人。回头见了,阿姐就知道了。我说再多也没用,只有自己见过,才明白她那如集了日月光华的动人之处。” 刘璇翻了个白眼:“我竟听不懂你这话。也罢,左右明天就能见着了。” 秦氏这才说起正事来:“琯哥儿,你上次说的开点心铺子的事,我与你王兄说了,他说这是咱们姑嫂的事儿,他可不管。让我们自己拿主意呢。我是想做这生意的。且我也有两处铺子刚好能用,原是租出去的,五月里租期到了,我想着,不如收回来自己用,你觉得如何?我刚问了阿璇,她也愿意参一股呢。” 云朝笑道:“嫂嫂觉得能做便成。左右也不急,夏季原是点心生意的淡季,五月里把铺子收回来,再着手装修一下,到初秋开始做生意,刚刚好。那会儿刚好不是有个中秋节么?咱们主打中秋用的月饼,我保证让咱们的点心铺子一炮打响,生意绝不会差的。不过,点心铺的名字却要由我来定。就叫百味斋。我原先的点心铺子,便叫百味斋。” 叫什么,秦氏倒不在意,自是答应下来。 云朝道:“做什么点心,我没有精力再去管,一时想教出得用的人手来,也不现实,回头我写信去盱城县,让那边给我派熟练的点心师傅过来就是了。王嫂只管负责铺子装修就成。” 又对刘璇道:“阿姐可不许空手套白狼,开铺子的银子,你是要出的。我没银子,只好出人工和食材。” 刘璇表示鄙视:“阿瑜哥和独孤家舅舅舅母给了你多少好东西?这且不说,你不是还从王府帐上支了这几年的份例银子足两万两?啧,两万两银子哦,便是本宫这个有封号的公主,月例银子也没你多的,你又有封地的收入,我就不信,你若开口问阿瑜哥哥要,阿瑜哥哥会不给你。王嫂我是不知道的,可若说起来,我这个公主,怕也没你富有。” 云朝老底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只呵呵笑,在刘璇连续翻了几个白眼后,方苦着脸道:“你也说了,我只有两万两现银嘛,我这不是留在身上备着有急用的时候用么?至于别的,我如今可是支配不了的。若真动用,哥哥必定要问的。咱们自己开个铺子添点脂粉钱罢了,何必闹的长辈们都知道呢?王嫂,你说是不是?” 秦氏笑着点头:“别听阿璇的,她是逗你玩呢。你们两都是我小姑子,叫我向着谁?也罢,谁让我是做嫂子的?就是将来你们出嫁,我也得给添份嫁妆,便当我提前给了,这点心铺子,本银都我出总成了吧?” 云朝知道刘璇又不可能真的让秦氏一个人出银子,反正她自己是一毛不拨的,便搂上秦氏的胳膊,讨好道:“还是王嫂最好,瞧阿姐那小气劲儿,一点公主的范都没有。” 刘璇没好气的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道:“叫你这一说,我若不出银子,便当真是个小气的了。成了,需要多少本银,我出一半总成了吧?也省得以后叫你念叨我一辈子。我可受不了。” 有秦氏先成的铺子,他们做生意,又不需要花银子上下打点,其实所需的成本真的不多,这也是云朝为什么不出银子的原因,她提供技术人才和食材,算起来,投入的价值不比刘璇和秦氏少,便是和别人做这生意,也一样是这样的利润分配,她并未占两人的便宜,秦氏和刘璇心里有数,不过是没事逗个嘴罢了。 云朝道:“那回头得闲,王嫂领我去那两处铺子瞧瞧,我看看要怎么装修才好。” 秦氏也任她拿主意,说到底,这生意是她提议做的,且她之前便有点心铺子,本就有了经营经验。自是要听她的。 秦氏应下,着人抱了栎哥儿来玩。(还有一更零点后,大家别等,明早看。继续求月票啊) 第七百八十九章节 云朝抱着栎哥儿不松手,姑侄两个说了半响傻话,云朝才道:“嫂嫂找我过来,不会就说点心铺子的事吧?” 秦氏笑道:“自还有正事的,过几天,我们后园子里的桃林正好到了盛开的日子,我这正想请些客人过来赏花呢,到时候你也来。其实主要是请卫家外祖母和卫表嫂卫表妹,你这不是和卫表妹见过么,回头你过来帮嫂子招待客人。” 这个倒是不难,虽说答应了刘璇明儿去宫里见卫家姑嫂,但宫里不比外头自在,云朝笑道:“那成,回头我做些桃花糕来给王嫂待客用。再做几个桃花作食材的菜,这才叫桃花会上桃花宴呢,保管让王嫂的宴出回彩。” 秦氏高兴道:“那可就麻烦我们琯哥儿了,若是真个好,我和你王兄定重谢你一回。” 眼见着时辰不早,秦氏留云朝在家里午膳,云朝拒了:“今天是燕家叔父和大堂兄出考场的日子,我得去柳叶巷那边看看呢。” 秦氏知道她对燕家人的感情,便不留她,只笑道:“听你王兄说,那位燕解元人中龙凤,此回春闱,必能高中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云朝得意道:“那是肯定的,不只小十叔,便是八叔和大堂兄,学问也极好,若是运道好,也必能中。回头若真个全中了,家里宴客,我作主给王兄王嫂下贴子,王兄王嫂不必人到,也送份贺礼去呀。” 秦氏好笑道:“是,便是看在你的份上,贺礼且少不了呢。” 她和刘玦确实不适合出面,但是送份礼去,却正合心意,尤其是云朝主动提了。秦氏知道刘玦是极看重那位燕解元的,若能结交,当然是好的,偏云朝就给递了梯子过来。她是傻的才会不接这茬呢。 秦氏觉得这个堂小姑子,果真是最贴心的小人儿。 云朝看着刘璇,心里越发好奇起来,三月里大哥可是要回边关了,她怎一点儿不急的?不是看中大哥了么?按刘璇的性子,不该一点儿动作没有啊。 云朝笑道:“我估计这会儿燕家那边的人都在家里守着呢,对了阿姐,你有事儿没?若没事,与我一道去燕家玩呀?” 秦氏笑斥道:“你又淘气,让阿璇去,叫燕家如何招待?我倒是听说燕家不是有位小姑娘么?回头我请人赏花时,你把燕家小姑娘一道请来玩吧。你那位燕家大堂嫂若是愿意,也可请来。需不需要我下贴子去请?” 云朝觉得,跟自己过来,和冀王妃下贴子请,到底是不一样的。便道:“王嫂下贴子请最好了。” 冀王妃的请贴,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拿到的。这是给燕家女眷的体面。 秦氏笑道:“也罢,省得我再让人跑一腿,我这就写好,你一并给我捎过去。” 便叫了丫鬟过来,磨墨执笔,取了早就准备好的桃花请柬写好,给了云朝。 刘璇自不好跟去燕家,便道:“你让燕家姑嫂放心来就是,到时候我自会照顾她们,没人敢给她们脸子瞧。” 燕家身份太低,参加这样的宴会,自会让人低瞧了,云朝自己于京城贵妇贵女圈子不熟,未必能照顾得了大堂嫂和玉林,但有刘璇这个公主高看则不一样了。 云朝也没作谢。刘璇既看上大哥云川,若真能如愿,她这也算是提前照顾自己的婆家堂嫂和小姑子嘛,她谢什么? 秦氏也未想多,只当是刘璇在给云朝做脸呢。 云朝辞了秦氏,又哄了栎哥儿与她吻别,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冀王府。 回了王府,云朝用了午膳,换了身寻常些的衣裳,着小松子按排了马车,便去了柳叶巷燕家。 白脂的药膳早就炖好了,到了燕家让人拿去厨房里温着,又亲自配好了药浴的药材着人提前准备着,等燕家叔侄三个出了考场好用。 因着挂心叔侄三个,家里只除了个燕大伯还需要在礼部当差,其它的人都在,连十一叔燕展曦今儿都未出门。 云朝最高兴的便是看到大哥云川了。 本就是一家人,这会儿也不讲究太多,一大家子人都在燕老夫人韩氏的院子里说话呢。 云川道:“回头我和十一叔并云言一道去接八叔十叔和大哥。朝儿可要一起去?” 云朝眯着眼笑:“要去要去,带上白脂,八叔他们一出场便给先诊回脉,药膳也捎上,出来便能补一补,也有力气回来。再则,我今儿特地用的王府里除了仪仗外最好的马车,里头宽敝,也稳当,正好接人。在里头备上洗漱用的温水什么的,也方便。大哥你们骑马?嗯,有阿弥和听涛,还有白脂她们三个,也安全的很。” 大家见她按排的周到,俱赞了她几句。 云朝其实还让白脂准备了好些药丸,听说每年考完,都会有些举子们一出考场便晕倒的,说不定能用上,若真遇上,到时候以燕家的名议送上,也是个人情。 玉林便道:“朝儿晚上可留在咱们家?若是留在家里,便与我住?我给你准备床褥去。” 云朝之前住的屋子,让给云川住了,若是留下来住一宿,也只能和玉林挤挤。 云朝笑着应下,因还未到去接人的时候,云朝想起秦氏给她的请柬,便让翡翠拿了出来,递给了大堂嫂小韩氏:“我一早去了趟冀王府,过几天冀王妃要请人去王府赏桃花,也给大嫂和林姐姐送了贴子,原是要打发人来送的,因知道我今儿过来,索性让我带了来。” 小韩氏吓了一跳:“这……咱们家与冀王府素无往来,接这贴子不妥吧?” 玉林倒想去见识,只是也知道不妥当,便看向母亲陈氏。 陈氏一笑,道:“既是王妃相请,又是朝儿拿来的贴子,想是去也无防,你们姑嫂若想去见识一回,便去吧。有朝儿照顾你们呢。” 云朝也道:“嗯,若是不合适,我便不接这贴子给大嫂和林姐姐了。有我在呢,再则,璇玑公主也说了,会照顾琳姐姐的,大嫂那边,有王妃在,也不怕。咱们又不是自己巴上去的,王妃主动请,有何去不得?” 一边的云川听她提起刘璇,一张俊脸,无端红了起来。(求月票。) 第七百九十章节 刚好云朝瞥了一眼云川,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发现她哥竟然还会脸红,云朝立时来了精神。 只一屋子人,不是严刑烤打逼问的时候。 陪着说了半响话,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十一叔燕展曦道:“咱们也该出发了,今儿接人的不少,只怕路上要堵,且不如早些去便宜。” 其实家里人都急盼着那叔侄三早些回来呢。燕展曦一开口,韩老夫人已道:“且去,早些把人接回来也安心。川儿,你多照应着些。外头人多,别让朝丫头叫人伤着了。接了人早些回来。” 云川恭敬的应下:“是,伯祖母,我定会照应好的。” 他其实带了几亲卫兵回来,只是既有阿弥听涛并翡翠白脂墨璞五个,那些亲兵去反而不美,燕家是书香人家,让亲兵去,顺利把人接回来,自是能的,可到底影响不大好,画风不对。 有听涛几个跟着,只当是家中仆从,人虽多些,可接的却是三个人,不算太显眼。 好在云朝和翡翠几个穿的都是男装,也极方便。 云朝自己趁马车,因有话说,便拉了云川上了马车。打发了翡翠几个在外头,云川一脸莫名:“这是怎了?可是有话要与大哥说?” 云朝斜了他一眼,又嘿笑两声,还歪了歪嘴角,看的云川一巴掌就掴到了她的后脑壳上:“有话且说,作的什么怪样?还好没叫伯祖母和大伯娘瞧着,要不非骂你不可。” 云朝便眯了眼笑,贼兮兮的凑到云川身边,道:“大哥,你老实交待,刚才脸红什么?” 云川:…… 这丫头是属耗子的吧,贼精贼精的。 云朝继续道:“你不说我也晓得,我刚才提到璇姐姐你才脸红的。我可是听璇姐姐说了哦,她看上你啦,要招你作驸马呢。大哥脸红,难不成也喜欢上璇姐姐了?我就说嘛,璇姐姐那么美的人,还是公主,大哥眼拐了才看不上呢。” 云川:……死丫头才多大人,晓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心思被自以为还幼不更事的妹妹说中,云川又尴尬,又有些恼羞成怒,瞪了云朝一眼,偏是自己最疼的妹妹,且舍不得骂呢,憋了半响,方道:“又胡说什么?公主殿下是何等尊贵之人,你再乱说,坏了公主殿下的名声,如何是好?这话万别再提,叫人听了不好。” 云朝撇了撇嘴:“我又不去外头说,林姐姐我都没说过呢,大哥是当事人嘛,我说说有什么要紧?大哥你老实交待,你和璇姐姐,是不是已经私下里见过面啦?你可别骗我,反正璇姐姐是不会骗我的,你若不说,我明儿刚好要进宫,到时候我问她就是。” 云川知道这个妹妹最是缠人的,小小人儿,又最是个有主意的,并不好打发,更不好骗,只好端起兄长的威严,正色道:“这事怎能胡乱去问?若再提,我且饶不了你。” 云朝伸了伸舌头,做出很怕的样子,道:“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左右以后大哥可别求我。哼。” 云川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给她顺了一回毛,才道:“你尽惦记这些有的没的。倒是你自己的亲事,我这一向也未见着飞将军,没能问他。哥哥与你不同,你是姑娘家,终身大事,万万要仔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的情况与别个不同,我们朝儿是个聪明的,遇事定要想明白了。尤其是亲事上头。若有为难的地方,便与飞将军说,若是觉得不好与他开口,与哥哥说也是一样的。可知道了?我本还担心你一个人在京里,好在圣上同意你回盱城县了。有祖父在,倒也不怕了。你回去后也少淘气,照顾好蔚儿和夕儿。畅儿是个懂事的,只是性子闷了些,没个小娘子家的样子,你平时也多与她说说话。祖父他老人家专注一件事,便没日没夜的,他最疼你,倒听你的劝,你多管着他,万要保重好身体。开儿和洛儿,我是不担心的。只是开儿心思太重,咱们家如今渐渐好了,让他别多想。洛儿太聪慧,有十叔之才,却无十叔的沉稳和心性,你让开儿平时多看着他些。没事也别乱跑,多陪姑母说说话,你是郡主,不必学那什么女红,便是厨房里的事,尽给下人去做也就是了,万别累了自己……” 云川说一句,云朝点一下头,待云川琐琐碎碎的说完,云朝觉得自己头都点酸了。不由嗔道:“大哥真啰嗦,便是你不嘱咐,我也知道怎么做呢。” 她明明是问大哥恋爱进度的啊,怎反被教训了一通? 云朝悲愤,哥哥这种生物,果然是没道理可讲的。 不时便到了贡院外,虽不远处就有茶楼,可这会儿谁也没有心情去什么茶楼了,街道两边,倒是停了不少马车,边上都是翘首以盼的举子家人或者下人们。 云朝一行人来的虽然不算早可也不迟,到底挑了个离着贡院门口不远的地方。 好在来的人多,倒能一处说话,也不显的时间太难熬。云朝还与燕展曦提起他画作的进度。 燕展曦道:“还早着呢,如今也只是不时画些草图罢了,我看的越多,越是不愿下笔定稿。从前没上心时并不觉得,如今用心去走走看看,反是越发觉得想画出真正的上京城市井图,千难万难呢。民生百态,才是世间最难下笔的东西。” 他这一说,云朝却对他的画更有信心了。惟有画在心间,才能是传世佳作,心间有了画,落笔才有物有神。 云朝笑道:“十一叔且年轻呢,又急什么呢?我别的帮不上,十一叔若需要上好的笔墨纸砚,并颜料什么的,我却是能帮忙的。咱们是再亲不过的关系,不需客套,十一叔若要,只管打发人去与我说。我这一向也在收罗这些呢,都给十一叔存着,待我离京的时候,便着人给十一叔送来。” 燕展曦也不客气,笑道:“那我便先谢过朝儿了。” 正说着话呢,贡院大门开了,人群涌动,哄的一声,都围了过去。 第七百九十一章节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呼叫着自家要接的参考的人的名字。 待见自家的要接的人出来,各各忙着上前扶人。 云朝这是头一回见,虽早做了思想准备,也觉得着实惨烈了些。 她上辈子也是正经参加过高考的。她上辈子是个凡事都认真的人,虽然专业是射击运动员,可该接受的高等教育,也未放弃过,高考那会儿,她努力的很,考试的几天,自觉也受了老些罪了,然而和如今的这些人一比,卧糟,大****的高考生们,过的是神仙日子啊。任谁被三天一场,九天三场这么高强度的折腾也受不了。 云朝惟愿自家八叔十叔和大堂兄别太惨。 她可是为了这场考试,让白脂精心做好些准备的。吃的用的睡的药材茶叶等等,一样都没拉下。 燕家过去贡院门口抢人的是阿弥和听涛还有云川,这三个人战斗力太强,因此虽贡院门口围满了人,三人还是毫不费力的挤了进云。没办法,这会儿三人身上杀气都太重,没人敢与他们挤,挤着别人,正想开口骂呢,一见三人的周身的杀气,没一个敢开口的。 头一个出来的,是小十叔。听涛很快把他扶了出来。 云朝远远的瞧着了,还好还好,脚步不见踉跄,脸色虽显疲惫,可还不算难看。衣饰也算整洁。待听涛把人扶上马车,云朝忙搀了他在马车的软席上斜靠了下来。 白脂端了水让他先漱了口,翡翠递过用湿水拧过的湿巾让他擦了手脸。白脂这边,又端了炖好的药膳过来,先让他喝了一盅。 再次漱了口,燕展昭舒服的出了口气,半依在靠枕上,看着云朝的目光,柔软宠溺:“有云川他们来就是了,你怎也跟了过来?” 云朝也不答话,更不会云问什么你考的如何之类的话了,只道:“小十叔定累了吧,要不,我给你松松肩?” 燕展昭摇了摇头,又伸手揉了揉云朝的头,笑道:“没事。等会儿你八叔和云书也该出来了。” 果然,片刻后,燕展昭便在阿弥的搀扶下到了马车跟前。云朝忙撩了帘子接过阿弥的手,扶了八叔上车。 八叔的样子,却很不好看了,虽衣着都极整洁,可一张脸却青白着,白脂忙给他把脉,云朝担心的在一边候着,两只手都把了脉,白脂方道:“还好,只是受了些风寒,又思虑过重,累着了。” 一边说,一边端了水让燕展映漱了口,服侍他洗了手脸,让他喝了药膳,在软榻上靠了会儿,燕展映也略略缓过气来。 云朝看了,这才放心些。 白脂道:“郡主不用担心,主要还是太累,回云泡了药浴,吃些东西,睡一觉便好了。” 等云书被大哥云川送上车来,白脂和翡翠又如此一翻,云书的色气不比小十叔,却比八叔燕展映要强的多。等半依在靠枕上,已经觉得好了许多。还有力气对着云朝笑:“这次真亏了朝儿准备的那些牛肉干和药丸子参片,还有醒神的茶,要不然,我怕也好不了多少。我隔壁的号间里,便有一位第二场时便受不住半夜发了热,我还送了他药丸,这才让他坚持到考完。” 因三人都回来了,云朝和白脂留在车里服侍,其余人亦上了马。这一行人太醒目了,惹得很多人注意,主要也是这一家一科竟有三人参考,也是不得了的。要知道,寻常人家出名举子已是不容易了,这家却有三个呢,且看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一位,也不过二十出头罢了。 早有人开始私底下打听起这是谁家来。 这边阿弥驾了车,正要开发,不想云言却惊呼了一声。车亦停了下来。云朝撩了窗帘一角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家的车边,竟然晕倒了一位考生。 云川当机立断,从马上跳了下来,招呼着白脂开了车门,把人抱上了车,吩咐道:“白脂,快,帮这位公子瞧一瞧。救人要紧。” 还好云朝事先怕遇上这样的事,准备了些应急的药丸带了来。白脂把过脉,道:“此人受了寒,正发热,又累极,出来一时放松下来,这才晕倒。郡主,把那白色小瓷瓶取出来,倒出三颗来用温水化开,我帮他灌下去。只是这也只能应急,这位公子若是不好好吃药调养,怕要大病一场,我给开个药方给他的家人,回去抓了药,等他醒了,赶紧让他服了才好。” 说的云朝懵了一把,是呀,他的家人呢? 他是一个人走过来晕倒在马车边上的,没人来接他呀。 且看这穿着打扮,瞧着家境便不算好。应该是外地来的举子,也不知道住在哪里呢。 云朝便隔着车窗对云川道:“大哥,这位公子病了,怕是有些麻烦,你问一下,可否有人认识他。” 这会儿人山人海的,哪里去问?没得瞎耽误工夫。 燕展昭道:“既遇上了,也不能不管,这会儿找人问,怕也问不出什么来。车里倒也够多躺一个人的,先把他带回咱们家去吧。” 也只能如此了。好在自己家又不缺他一口吃的,药材也尽有的,连郎中都不必请了,他的病有白脂帮着治呢。 只是多了个人,到底挤了些,云朝索性下了车,让白脂在里头照顾着。 云言道:“瞧着那么多人都象十天半月没吃饭似的,走路都开始摇晃了,车里那位还病倒了,委实太吓人了些。我虽不是头一回见考过刚出来的人,可次次看了都心惊呢,弄的我都怕了。还是十一叔好,祖父和我爹,也不逼着他科举,唉,若我也能……” 话未说完,便把云川瞪了一眼,云言缩了缩脖子。 云川斥道:“既不想科举,那便与我去军中讨功名?回头你自己看一看,是上阵杀敌容易,还是在家里读书容易!你和十一叔比,十一叔有自己的志向,你呢?大齐三年一科,取士不过一二百人,并非读书就一定要科考的,如九叔,也未科考,可九叔也罢,十一叔也罢,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若是选好自己的路,难不成伯祖父和大伯,会逼着你非得考个进士出来?”(明天便是五月第一天了,亲们有月票的话,如果没有别的书要投的,就留给我吧。月票翻倍呢。) 第七百九十二章节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云言自小进京,燕大伯虽非高官,可燕家到底不是那一点根基没有的人家,大房婆媳三个,尤其是老夫人与大堂嫂,又有娘家扶持,所以大房在京城的日子虽不奢华,总归是比那些没有根基的京官,过的要好的多。 所以云言这小子是根本没有吃过苦头,过的也是公子哥的生活,虽不说什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也是有小厮伺候的,从来没有为衣食操过心。 盱城县的燕家子弟春耕秋种都得下田劳作,这是族规,甚至连大长房的庶出燕展皓家的两个儿子,那般娇惯,也不敢违了这规矩,云河堂兄那般游侠任性的人,于农事上头,也是极熟的。 可若问起云言农耕之事,除了纸上谈兵,他怕是什么也不会。 云言被骂,云朝一点也不同情,云言可怜的偷偷瞅她,盼她帮着在云川面前为他讨个情,云朝也只幸灾乐祸的笑。 云川面前,云言不敢说什么,只得乖乖听训,心里却想着,这死丫头平时和他倒要好,关健时刻指望不上,不帮忙还罢了,竟然还幸灾乐祸,太不厚道。回头定要找她算帐。 不想他偷偷瞪云朝,竟叫云朝发现了。 云朝好笑,便道:“大哥也别太训言堂哥了。” 云言听了心中一喜,又暗自得意,看样子小丫头还是收到他的白眼了,晓得帮忙啦。 不想云朝继续道:“要我说,言堂哥只是富贵公子日子过的太顺遂了,不晓得民生疾苦,咱们燕家子弟,不论富贵贫困,春种秋收,但凡农耕时节,须得下田劳作,他呀,就是没吃过真正的苦头才说读书累人呢。左右我这不是要回盱城县么?等四月殿试过后,我回盱城县,不如让言堂哥一道与我回老家待上一年,若是走的早些,路上也不耽误的话,说不定言堂兄正好能赶上收麦子呢。至于学业,也不怕耽误了,八叔和十叔若高中,也有假回去祭祖不是?路上还能指点言堂兄,回了家,还有祖父呢。便是他要进族学,也是成的。若想和二哥三哥云北哥一样入县学,刚好我与崔县令家的千金有些交情,回头求了崔县令,让言堂哥进县学也是成的。” 云言目瞪口呆,就为了让他干农活,就得跑上千里路?他们家在京郊,也是有小庄子的,干个农活而已,需要跑那么远么? 云川听了却觉得很有些道理。不过云言可不是云开和云洛,他做不了云言的主,倒是可以和伯祖父与大伯商量一下。 再则,云言打小就来了京城,和族中兄弟们不熟,回去后联络联络兄弟感情,也不是坏事。 云书去年回了一趟祖宅,难道只是为九叔成亲的事么?其实是回祖宅与族人交往,并与自己家这一支的叔伯兄弟们亲近的意思。 云言张嘴想反驳,可是瞥了瞥云川,到底不敢开口。 云朝偷乐,想着还是大哥厉害呀,硬是让云言这跳脱的家伙,一个字都不敢回嘴。 云朝道:“云言哥,你不会是怕吃苦吧?金陵三伯家的云歌和云画两位堂兄,过的是何等富贵的日子?可回了盱城县,一样要下地干活的。你若当真吃不得苦,我求大哥就别与伯祖你和大伯父提这事了。” 云言气道:“谁说我不能吃苦了?去就去!” 云朝点头赞道:“这就对了。我跟你说,京城虽好,却也多有不如咱们盱城县的地方,清江府可是南北交汇之地,繁华与别处不同。咱们盱城县有山有水,玩的地方可多了。我们玩起来,可没你们京城的公子哥儿这么无趣,我们夏可下河捕鱼捞虾,秋可上山打猎,冬可河面上滑冰雪,春天温山遍野的花花草草,只风景,就美的不成样子。再说家里兄弟姐妹又多,平日里就热闹的很呢。族长大伯家的云河堂兄最是会玩,你回头见了,定会喜欢的。就是咱们这一支人也不少呀,大哥虽不在家,可是家里有二哥三哥,还有五叔家的云北哥,云舒堂弟,七叔家的云简堂弟,姑母家的谨言表弟,姐妹就更多了,你想要什么荷包呀,香囊呀,只要吱一声,第二天保管个个给你做一个送来。这要不是咱两关系好,我都不稀得和你提回去的事儿。” 云言被她说的心动,嘴上却不肯认,嗤道:“什么你们京城,说的好象你不是京城人一样。” 云朝:…… 云川见云言就这么被妹妹给忽悠了,心下好笑,却只板着脸不吱声。 车里的云书抚额,这傻小子,也十五六岁的人了,连朝儿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都不如,就这般,别说考不上进士,就算将来考上了,这般心性,谁敢让他去做官?若为官一方,别说给百姓谋福利了,不害了一方百姓,就是不错了。 云书觉得堂妹的建议极是不错,是得让这小子出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 当然,云书觉得,这小子不如堂妹,倒也不是太丢人的事,那丫头精的跟小鬼一样,别说云言,只怕响当当的人,这丫头存心要忽悠,也不是忽悠不了的。 反是八叔燕展映和小十叔两人,听了只是一乐,一点也没觉得奇怪,论起忽悠人来,谁抵得上那丫头啊? 车行半响,方到了柳叶巷燕家。 家门口,早有下人等在那里了,见一行人回来,门房忙来迎人,又打发人去禀报。 大伯娘陈氏正在前院等着呢,只让人去后院说一声都平安回来了,又对云川几个道:“快别去后头见老太爷和老夫人了,且扶他们回院歇着,有话明儿再说。” 其实三人歇了这半响,又有补汤喝了,精神都恢复了些,只是还是累,能不去折腾,自是好的。 三人都下了马车,还有力气站着与陈氏见礼,陈氏松了口气。 “白脂一早便帮你们准备好了药浴,都快去洗漱一翻,泡个药浴,回头吃点东西,好生睡一觉。”陈氏吩咐着。 听涛和阿弥过来,抬了车里那位晕倒的举子出来,倒吓了陈氏一跳:“这是?”(五月的第一更,月票翻倍,求月票。)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七百九十三章节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云朝把这位举子的事儿一说,陈氏念佛:“也算积德了,既找不着他的家人,咱们遇上岂能不管?我这就着人收拾间屋子出来给他先住着,万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又忙着人收拾屋子,阿弥和听涛两个,把人抬去了云川的屋里先躺着。 白脂却是开了药方,好在药材家里不缺,白脂亲自抓药,吩咐小丫鬟们熬上。 八叔他们自去泡药浴,云朝和云川兄妹两个坐在外间说话,不时,白脂过来禀道:“将军,郡主,那位公子醒了。” 兄妹两个进屋,那位公子虽醒了,也正迷糊着呢,看到两位公子进来,大的气度斐然,小的清俊无双,屋里虽不算富贵,却收拾的整洁干净,一时竟疑是在梦中。 “我,这是在哪儿?” 云川原本是个阳光俊朗的小伙子,军中历练到现在,身上平添了冷冽,对着自家人还好,对着外人,其实也挺吓人的。云朝怕吓着这位,忙笑道:“公子醒了?这里是礼部的燕大人家,我们家亦有叔父和兄长参考,接人时,刚好你晕倒在我们家的马车边上,因找不到你的家人随从,总不好不管,索性接了你来家里照应着。公子既醒了,若是想回去,我们便派人送你回去,只是你如今病着,已帮你配了药,正熬着呢,你这会儿倒不宜劳动,且不如喝了药,先歇上一宿,再回去如何?为免你家人着急,不如说一下地址,我们派人去与你家人报个平安?” 那举子便要下床致谢,只是略一动,便倒了下去,云朝拦了,笑道:“这位公子也不必太客气了,你与我家叔父和兄长同场,也是缘份,若能得中,亦是同科,太客气却是见外了。再则,这于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举子苦笑道:“大恩不言谢。只是我只身进京赶考,原住在寺院里,并无家人随从跟过来。倒要在府上劳烦一晚了。” 他一身青衣,虽无补丁,却也洗的发白,带进考场里的东西,也都旧的可怜,委实不象是有银子的样子,那蓝子里,除了笔墨,也只还有一块没吃完的冷饼子,还有两件破衣裳。 云朝知他艰难,便笑道:“我家伯娘说了,公子只管在咱们家住着,你如今病着,不比平时,既无家人随从,若回寺院里,又没个人照顾,这病得养些天呢,你只安心住着,咱家有人懂医理,也不必再为你额外请郎中去,便是药材,也都是家里有的。并不麻烦。你也不必太担忧。人生在世,谁还没遇上个难事呢?便是过意不去,也只等病好了再说吧。” 那位公子没想到眼前的小公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人情世故通透的很。便感激一笑。 云川这才开口:“公子且安心歇着,这位叫白脂的,极通药理,这几天就由她过来给你诊脉。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开口。” 那位公子道:“劳烦府上了。我姓陆,名清,字逝水,原是清江府人。” 云川生冷的脸,倒露出笑意来:“这却真是缘份了,咱们家亦是清江府盱城县人。” 陆清听了,反激动起来:“府上便是盱城县燕家人?这么说来,府上参考的,是咱们清江府的燕解元?” 云川点头:“正是家中十叔。” 那位陆清极是高兴:“燕解元龙章凤姿,在下素来佩服的紧,只是在下……竟无机会结识,一向引以为憾,没想到,,这回竟因祸得福,也能与燕解元相见……” 说的云川和云朝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人竟有些痴性。 云朝道:“我听说清江府不是有资助举子进京赶考的么?按说,陆公子应该不至于……” 不至于穷成这样吧?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 清江府贫困举子无力进京参考,得到资助的事情,云朝是打听过的。 那陆清叹了口气,道:“若说起来,在下这回算是第二次受燕家恩惠了。清江府确有资助举子进京赶考之事,其中亦有燕家的资助,我亦得助五十两银子,只是进京后,出门游玩不小心被人盗了。这才落得如今这般窘迫。” 刘琛他们果真听了自己的话,资助了举子,不过竟然还捎带上了燕家,那几个小子还是挺会办事的嘛。云川之前便与卫皇后提过清江府的总兵刘鋕一家。卫皇后对刘鋕夫妇的印象极好,就冲刘琛这么会办事,又是同宗兄妹的份上,云朝决定也要帮刘琛一把,回头在刘瑜面前,为刘琛多说些好话。若是刘琛愿进羽林军,那就想法子把了弄进羽林军里,若他想做御前侍卫,左右都是自己家子至,有刘瑜帮忙,天启帝也不会不同意,若是他想云边关争军功,也就刘瑜一句话的事儿,只要刘琛自己有本事就成。 云川却听的不明所以,并未听家中提过些事啊? 云朝给了他个回头再说的眼神,转脸对陆清道:“好在如今都过去了,说不得陆公子还能因祸得福也未可知。若能得中杏榜,光宗耀祖,这些苦便都值得了。” 云朝自己可没什么光宗耀祖的概念,且这辈子老刘家的祖宗已经耀的不能再耀,她也不必有这个概念,可是备不住时人都有家族观念,爱听这个啊。 哪晓得陆清听了这话,反倒笑了:“我无族人,亦无父母兄弟,只独身一人罢了。打小便被寺里的和尚收养,因见我聪惠,倒教我读书,我为试自己一身才学,便去考了院试乡试,竟也叫我中了。此次亦不过是想试试自己才学如何,再开阔眼界,交结天下有学之士。为官为宰,光宗耀祖,却是不作此想的。再则,我更爱的却是术数方物,于读书上头,其实一般。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哎玛,她们这是不小心救了一个非主流人士啊。 云朝倒是对陆清的观念挺认同的。不想做官还不能读书了? 她家九叔活生生的例子就在那里呢。(继续求票了呀)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七百九十四章节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正在此时,白脂端了熬好的药进来:“将军,郡主,药熬好。” 陆清:…… 将军?郡主? 这不是书香世家燕家么? 怎跑出什么将军郡主来了? 云朝笑道:“陆公子还是先服了药吧。用了药,若还有些精神,我再让人按排你洗漱一下,待睡一觉,明儿有精神再说。” 又命白脂过来服侍陆清服药。 陆清虽全身无力,却哪里好意思让白脂喂他,到底挣杂着坐了起来,自己用了药。 白脂收了碗,云朝叫了小丫鬟过来帮他清洗了手脸,又着人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进屋里与他说话:“用了药,且先歇着。你也不必奇怪,刚那位与我一道进来的,是燕家燕探花燕老太爷的长孙,因在军中立了功勋,如今已是五品的怀化郎将。至于我,因今儿出门,为着方便才着男装,我是明珠郡主,与燕家颇有些渊缘。在燕家我可不是什么郡主,你叫我一声燕姑娘,也使得的。” 陆清已是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朝见他精神不济,便让白脂服侍他睡觉,自己则去后院,找玉林说话去了。 晚上要留在燕家,第二天又说好进宫的,云朝便让墨璞帮她回王府娶了换洗的衣裳并第二天进宫的衣裙首饰过来。 好在她如今额头上的伤早好了,只留了一点淡淡的比周边肤色略白些的痕迹,若不仔细瞧,也瞧不出来,且御医也说了,她年纪小,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并不会留疤。这个样子,便是不系抹额,也能见人。 云朝和玉林两个用了晚膳,回屋里叽叽咕咕了一晚上。玉林先是担忧了一下叔父兄长会不会高中,又说起去冀王府参加桃花宴的事儿。 “我心里有些怕呢,那可是王府,我的那些衣裙首饰,只怕不成。嗯,回头我寻我娘,让帮我做两身新裙裳。我便用你上回新年里送我那套珍珠头面可好?” 云朝笑道:“林姐姐长的美,出身书香世家,不是说满腹诗书气自华么?冀王府再富贵,也不过是比咱们家的院落漂亮些罢了。至于别人,林姐姐更不必怕,比起咱们燕家,里头多少人都是泥腿子出身,也只如今富贵罢了,说起来,且不如你呢。你又何惧?再则,璇玑公主都说亲自照看你了,谁还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不成?我觉得林姐姐比那些人强多了。你只管拿着燕家小姐的气派来就成。” 说的玉林噗嗤笑了:“燕家小姐又有什么气派。” 云朝白了她一眼:“你是没在盱城县,不知道咱们燕家姑娘是如何金贵的。满盱城县打听去,哪家儿郎不想娶燕家女?哪家姑娘不想嫁燕家郎?所以呀,咱们燕家姑娘,且金贵着呢。说到首饰,林姐姐娇俏灵动,用珍珠首饰,倒不如用我送你的那套粉水晶的好,且如今正值春季,水晶的才更应景儿呢。我记得那套粉水晶的是梅花还是桃花来的?那是桃花宴,用花朵的首饰顶好。回头让伯娘再给我赶两身鲜嫩的裙裳出来,极相配的。” 姐妹两个说了半响,方才睡了。 第二天一早云朝醒来,先去打了一套拳,然后洗漱了一翻,自去给韩老夫人问安,然后与玉林陪着韩老夫人用了早膳,听说叔父们也醒了,又去了前院与燕展映燕展昭说话。 燕展映看着精神好多了,虽受了寒,昨儿还有点低烧,这会儿烧也退了,只是人还是极清瘦。小十叔燕展昭却是睡了一夜,养好了精神,虽看着比从前瘦了些,气色却与从前一般无二。 云朝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燕展映笑道:“这回倒是多亏了朝儿准备的那些东西。我觉得我考的倒不错,若是运道好,说不得,还真能得中。” 云朝笑道:“既是有我的功劳,回头高中,八叔可别忘了给我包个大红包。我原还想着,回去得给小弟弟见面礼,真正亏了呀,有八叔的大红包,可算是讨些利回来了。” 云朝正要问她家美人儿十叔考的如何呢,不想燕展昭却看了她一眼,对燕展映和云川几个道:“郡主毕竟不是咱们燕家的姑娘,以后别再叫她朝儿了。只称郡主又显的生份。往后在家里,叫她琯儿吧。” 云朝莫名,小十叔突然提起称呼的问题,这是为哪般? 别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是一向叫朝儿的么?又是在自家,叫什么不一样呢?为何突然要改称呼? 倒是云川心头滋味难言。 一早他去见燕展昭,燕展昭已经与他说了,祖父欲把朝儿许给小十叔的事儿。 且刘瑜是同意的,如今只等他放榜高中,宫里赐婚了。 妹妹突然变婶娘,请恕他真的接受无能啊。 虽消化了一早上,到这会儿,云川还懵着呢。 要说这事儿,其实是好事儿,可,想到以后叫妹妹为婶娘,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啊。 他软萌可爱精灵淘气人见人爱的妹妹,怎就突然要被十叔这头老牛给啃了呢? 重点是,他忘了问十叔,这事儿,妹妹知道不知道? 看妹妹一脸懵懂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吧? 还有,若是妹妹真嫁给了十叔,那他和刘璇又怎么算?不成还罢了,若是以后他真的…… 哎呀,全乱套了啊。 云川瞥了几眼云朝,到底忍着没说话,想着一会儿云朝要走,他送她出门的时候再问吧。 说了会儿话,见时辰差不多了,云朝留了白脂下来帮着两位叔叔并大堂兄调养身体,再给那位陆清陆逝水看病,自己则带着翡翠和墨璞告辞。 云川起身:“我送妹妹。” 到了外头,云川让翡翠墨璞先上了马车,拉着云朝离了马车三四丈远,方低声道:“今儿一早,十叔与我说,先前在盱城县时,祖父便想着把你许给他……说是飞将军也同意了,只等他高中,宫里会赐婚,这事,可是真的?你知道吗?” 云朝点头:“知道呀。” 云川:…… (还是求月票。)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七百九十五章节 她回答的这么无辜又自然,好象云川问的是你今天吃了吗,云川对她的反应十分无语。 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 到底知不知道,她要嫁的不是别人,而是十叔啊,是十叔呀。难道就没有一点压力吗? 祖父也真是,给朝儿找个什么样的女婿不好,偏偏是十叔! 见云川一脸蛋疼的样子,云朝好心劝解道:“小十叔不好吗?” 当然没什么不好!云川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十叔的好,是他刻在骨子的认识。若十叔不好,这世间可还有好男儿? 但就是太好了啊! 而且,这事也太……那啥了。 祖父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一出? 云川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毁了。 张了张嘴,最后挤出一句“可他比朝儿大多了”来。 云朝呵呵笑:“那个,其实也没大多少啦,诚然小十叔是老了些,然而……”然而事实的真相是,我才是真正老牛啃嫩草的那个啊。 “然而……呵呵,这样我可以继续留在家里呀。” 这个理由让云川再次无语。 虽然小十叔哪里都好,但是,云川还是皱了皱眉:“总不成因为这个原因,就……”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云朝笑道:“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个呀,是因为小十叔他真的很好呀。而且我早知道了。所以哥哥担心的没必要。我一直当小十叔象哥哥们一样的。倒也不是当长辈,所以……要不然,祖父怎么会对外称我是他收的女弟子呢?” 这是对外在抬她的辈份呀。 当然,这只是忽悠外人,自己家人都心里有数的。云朝其实不在意这个。她又不是真正的古人,且又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可如果和小十叔成亲,以后的称呼问题确实让人蛋疼,但她总不能因为称呼的问题,就放过一个绝世好男人吧? 喜欢不喜欢且另说,至少每天清晨醒来,对着一张绝世美颜,一天心情都会好不是?还不用担心产生审美疲劳! 不过说到这里,云朝狐疑的打量着云川,嘿嘿笑了起来,贱兮兮的道:“大哥,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璇姐姐……” 云川气的一巴掌拍到她的头上:“早与你说过,别再做这鬼样子,成什么样?还有,你就是这样想大哥的?” “当然不是!”云朝立马摇头,她真的就是为了缓和气氛,开个玩笑呀。她怎么会这样想自己的男神呢? 云川见她否认的这么干脆,心情总算好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就她这整天淘气不着调的样子,虽身份尊贵,可日子过的好不好,还真和尊贵没有太直接的关系,若是嫁去别家,哪家又会纵着她这样的性子呢?倒还真是嫁回自己家好,至少长辈们没谁会为难她,宠着还来不及呢。至于平辈的兄弟姐妹们,她和家里的小子和姐妹们,关系那般融洽,以后也不用担心谁给她使拌子。 能让她一辈子都活的自在,不是比什么都强? 自己那般努力,其实不就是为了成为她和家里人的依靠,让她一辈子都能这般自在的活着的吗? 可惜自己只把她当成嫡亲的妹妹,云开和云洛也是如此,要不然…… 云川想到自己娶她的可能性,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个想象太可怕了!他觉得云开和云洛两个小子肯定是和他一样的感觉。妹妹就是妹妹,还是当成妹妹宠着靠谱。 而且,他是真的在脑子里搜索不出一个配得上妹妹的人。 至少十叔配得上。 所以,十叔……就十叔吧。 云川有些无奈的看着云朝,叹了口气,方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其实十叔……也好。至少这样的话,大哥不用担心谁会委屈你。将来也能继续照顾你。放心,不管怎样大哥都不会让谁欺负你的。一切都有大哥呢。你且先进宫去吧。我明天就得回营地了。若是有事,你只管让人给我捎信去。你,真的愿意将来嫁给十叔?” 云川生怕委屈了她,到底忍不住再确认一下。 若是她不愿意,哪怕是祖父定下来的事,他也不会让朝儿嫁的。 云朝眼睛睁的大大的,点了点头,显得十分认真。 云川叹了口气:“你还小呢,又哪里知道什么嫁不嫁的?也罢,若是将来你不愿意了,哥哥……” 大哥这般为她着想,云朝心里一片温暖,她不想让他担心,便看着云川,认真道:“大哥,我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我是真的愿意!这世上除了祖父大哥还有我哥哥,没有人能象小十叔一样对我好的。我知道大哥担心什么,可是那些担心不会发生的。我很喜欢小十叔,和喜欢大哥不一样,也和喜欢九叔不一样。现在如此,我觉得只要小十叔还是现在的小十叔,这喜欢就不会变。而且,我不喜欢京城现在的生活,若是不嫁给小十叔,那我只能去嫁那些权贵人家,大哥觉得那样的生活适合我吗?有人能容得下这样的我吗?而且只要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常见爷爷和二哥三哥还有畅儿蔚儿夕儿,我就很难过。他们是家人啊。大哥,我现在很开心的。能继续和爷爷还有哥哥妹妹们生活在一起开心,将来能嫁给小十叔开心,能回到盱城县的家里开心,能以爷爷和十叔还有大哥的庇护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自由自的开心。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我很清楚嫁给十叔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哥,你明白吗?” 云朝的这翻话,打消了云川所有的顾虑。只要她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并且不会后悔,那他还有什么担心的? 就算有一天她后悔了,云川也会让她如愿的,她是自己最疼的妹妹啊。而且,就是十叔,云川相信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朝儿过的不开心。 他们会是这世上最包容她的人。 云川希望她能永远这般自在的活着,灿烂的笑着。 “好了,哥哥都知道了,快去宫里吧。” 云朝这才与云川作别,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云朝的眼睛才湿润,这辈子,她一定会活的很好很好的。如此方不负这些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人。(继续求月了,虽然比较无耻) 第七百九十六章节 我会幸福的。 云朝这样告诉自己。 可她希望,能幸福的不只是自己,她希望的,是自己所爱的人都幸福。 如大哥,其实在看到云川那一舜间的脸红后,她便知道,大概大哥也是喜欢刘璇的。 只是刘璇的身份太特别了。而以大哥那种对人世无比认真的态度,尚若无法肯定自己和她会有结果,那么他宁可把喜欢的姑娘放在心上一辈子,也绝不会说出口的,哪怕是和他感情一向最好的妹妹,他也不会说。 可是,人活在世间,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动心,有时候是那样的容易,可有时候,找到那么一个人,又是那样的难。兴许一辈子也遇不上,正因为云朝知道,所以才觉得遇上了就该珍惜。 云朝想帮帮那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把她当成最亲爱的妹妹疼爱的如天上神祇一样的阳光少年。 只是,要怎样才能帮到他呢? 她知道以大哥的性子,也绝不可能主动云招惹刘璇的,那定是刘璇与他之间发生些什么了,要不然大哥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她得先弄清楚大哥和刘璇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就是辈份的问题了。如果她和小十叔成亲,她和燕家固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刘璇却是她正经的才隔了一代的嫡亲堂姐。 当然,皇家的婚嫁,本来就画风清奇,真纠结辈份,那就是世间最冷的笑话。汉惠帝还娶了自己嫡亲的外甥女呢,至于前朝,那就更乱了,老子娶儿媳的事儿都有。而历朝历代的皇室婚嫁窜辈儿的事情,那更是举不胜举。所以关于辈份的问题,这要看天启帝和卫皇后如何想了。只要大哥足够优秀,并能让天启帝和卫皇后看到他能给刘璇幸福,那这些都不成问题。 再就是,听说驸马不得干政,这一条规定,其实之前几个朝代并没有。是因为前朝的公主们都太彪悍,所嫁的夫族因为公主的势力参与朝政,甚至出现过几位公主谋反的事情,所以前朝中后期,才多了一条驸马不得干政的阵规出来。 本朝律法多半延袭前朝,虽有改动,但关于驸马不得干政这一点,却没有人明确提出过。 云朝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虽说卫皇后私下里提点过,将来她嫁人,大概会破格加封公主,因为大齐皇宗人口实在太少了。宫里如今也只四位公主。她觉得,如果驸马不得干政,大不了她不要那个公主的封号就是了。封号对有些人而言可能很重要,但是对她,却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她现在的食邑已与公主等同,封了公主也没有实在的好处只是名声好听罢了,而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一生荣华,是需要建立在皇宗对她的加封上头的。 宁荣姑祖母的尊荣,从来都不是因为她是大长公主。 再则,自己担心的这些,也许根本不是问题。大齐如今真正关系到驸马不得干政的,也只姑祖父柳驸马一人而已。所以简直没有前例可寻。 想到宁荣大长公主和柳驸马,云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这两人,决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种深居简之人。 他们二人身上的气度,也绝不是所谓的身份堆彻出来的,那是一种长期身居高位的人身上才有的东西。而那高位,又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虚衔,而是实实在在的权力才会滋养出来的气度风华。 云朝会有这样的感觉,不只是因为她对两人的观察,更不只是因为她的第六感,还因刘璇对这两人那种骨子时透出来的尊敬和敬重,太不同寻常。 除了天启帝和卫皇后,云朝还从未见过刘璇对谁是那样的态度。 在宁荣姑祖母和柳姑祖父面前,刘璇太乖了,似乎这两人再怎样训斥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本身就太不正常。 一定是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云朝想,也许可以跟刘璇打听打听。 再则,她也得问问刘璇,她和大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般想着,便到了皇宫,递了牌子,顺利的入了宫,云朝自是要先去卫皇后那里。 大哥问她和小十叔的事情时,云朝说是知道了,但其实她还真不确定,十叔若高中,天启帝一定会赐婚,不过小十叔既然和大哥这般说了,想必此事定是哥哥刘瑜得了她皇伯父亲口肯定的。 云朝觉得,她还是得感谢一下她皇伯父对她的疼爱的。 因为想到这个,云朝反倒是眼前一亮。 天启帝是真正的开国明君,如果真的会在她出嫁的时候,加封她为公主的话,那小十叔自然就是驸马了。天启帝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了哥哥的说和,要给她赐婚,以天启帝对她的看重,如果不是小十叔足够优秀,他肯定不会答应。 小十叔若不足够惊才绝艳,天启帝就不会答应赐婚,若将来真的为她赐婚,那就证明,天启帝也是对小十叔的才能品德,都持肯定态度。以天启帝对人才的看重,又如何会让他成为驸马,而让大齐朝庭,放弃这样一位于国有用的人才呢? 自己果然还是居山而不见山,一叶障目了。 云朝想起刘瑜曾经和她说过的天启帝的为人的话。她这位皇伯父,连对独孤氏的足可震主的功勋都能用平常心相对,甚至说出如果刘家的子孙不能让大齐百姓安居乐业,不能让大齐河清海宴,那么能者居之,被人取缔亦是应该的这样的话来,有这样的胸襟的帝王,又岂会把一个驸马放在眼中? 想通了的云朝顿时一阵轻松,因此刘璇见到云朝时,便发现这丫头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见到的都灿烂,那种高兴,是发自内心全然无伪的开心高兴。 刘璇有些嫉妒的扯了扯她本来就咧着的嘴,笑道:“咦,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难不成是因为见着我高兴的?” “是啊是啊。”云朝特别狗腿的点头,姐妹两相携着入了殿内,因她来的迟了,大殿内,卫皇后正坐在那里,陪着位身形富态,看着却极威严的老夫人说话,老夫人的下手,正坐着云朝见过的卫家世子夫人和卫芜。 第七百九十七章节 这位老夫人的样貌与卫皇后有五分相象,其实哪怕是不象,云朝也猜出来,这位看着便威严的老夫人,应该是卫皇后的母亲卫老夫人了。 不用刘璇介绍,云朝已上前行礼。 “见过皇伯娘。”与卫皇后行了礼,云朝又给卫老夫人行了晚辈礼:“这位定是永年伯府的卫老夫人吧?明珠见过老夫人。” 卫老夫人笑道:“这定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了?可不敢当殿下的礼。本该臣妇与殿下行礼才是。” 云朝笑道:“您是皇伯娘的母亲,阿姐的外祖母,我亦要称一声卫家外祖母的,本是自家亲戚,又是在皇伯娘面前,自是要行家礼的。” 卫皇后便在上首坐着,卫老夫人话虽如此,也确实不适合给云朝行君臣之礼,若是在外头,云朝是宗室郡主,是君,她是臣,在皇后面前,若她反给云朝行礼,则是打卫皇后的脸了。 见她这般会说话,卫老夫人笑道:“殿下父王年轻那会儿,还常去我们家问我讨好吃的呢,他呀,最爱我做的面,这么些年未见,他的孩子,都这般大了。听说殿下的兄长亦是极俊秀出息的,殿下这般,瞧着便叫人喜欢。既是殿下叫老妇人我一声卫家外祖母,我少不得也要给殿下些见面礼,方不失了长辈的礼数,来,这玉镯子殿下且拿去玩去。” 那是卫老夫人腕上戴着的,莹润如脂,显见是好东西。并非是平日里放在身上用于赏人的那种。 因贵重,云朝也不好就收下,便瞧了卫皇后一眼。 云朝对卫老夫人这般尊重,作为女儿,没人不喜欢别人待自己的亲娘尊重的,卫皇后对云朝的态度很满意,笑着冲云朝略点了一下头,云朝方恭敬的收了下来:“谢谢卫家外祖母。” “殿下不嫌弃便好。” 云朝笑道:“便是父王在您面前亦是小辈,您从前亦拂照过父王,我是晚辈,叫我明珠就是了。” 待卫老夫人颔首,云朝又转过脸云瞧卫世子夫人和卫芜。因彼此已经见过,云朝的态度里透出几分亲热来:“卫表嫂,芜表姐。” 卫世子夫人亦执了云朝的手,歉然道:“上回见着殿下,便是我失礼了,一进城便遇上殿下,却也是缘份。” 卫芜亦是粲然一笑:“明珠妹妹。” 这一声明珠妹妹,却让云朝高兴起来。 陪着说了几句话,卫皇后便打发了刘璇与云朝和卫芜:“你们小姑娘家是坐不住的,璇儿,你与琯哥儿领着你芜表姐去御花园里转转,这会儿不少花也开了,景致还不错。回头午膳时,我着人去叫你们。” 刘璇和云朝应了下来。三个小姑娘起身行了辞礼,方出了大殿。 云朝和卫芜相视一笑,倒象是认识了极久的朋友。 刘璇笑道:“你们两个倒投缘。琯哥儿不是早就说想见芜表姐的么?怎见到不说话,只傻笑?” 云朝白了她一眼:“我这笑如夏花般,阿姐你哪里瞧出来傻的?我这笑若叫傻笑,天下就没人不傻啦。” 刘璇回了个白眼:“且要点脸吧,也不怕芜表姐笑话。” 见她两个斗嘴斗的这般自然,卫芜便知道怕这就是这姐妹两个平日里相处的模式了,竟有些羡慕,她在家里没有亲姐妹,族里倒是有族姐妹的,只是,见到她多是奉承,她便也懒得应酬,只不失礼罢了,姐妹情谊,却是没有多少的。 云朝回道:“芜表姐先前见过我,定是觉得我英气俊秀,怎会笑话我呢?芜表姐你说是不是?” 卫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除了英气俊秀,我还觉得明珠妹妹俏皮可爱,让人一见如故。”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御花园里去,不想却遇上正要往凤梧宫去的刘瑜。 刘璇和云朝忙行了礼。卫芜虽不认识,见刘璇和云朝皆见礼,便知道这位气势斐然的男子,身份不会低,也忙跟着福了福身。 就听刘璇道:“阿瑜哥哥,你是去见母后么?” 卫芜迅速的抬眸打量了刘瑜一眼,心道,原来这位便是传说中的飞将军秦王世子了。没相到他竟然是长的这个样子,比想象中要俊美的多呢。周身的气度,既有皇室王子般的清华贵气,又有军中将邻的威严肃然,只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夺目的光华之感。 刘瑜因见两个妹妹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在一起,也打量了一眼,正对着卫芜那妩丽的眸子,卫芜忙垂下眼睑,只是她的眼神之中,并无惊慌,似乎只是有些讶异,讶异过后,又似乎有一种原该如此的释然。 刘瑜眯了眯眼。 除了自己家的这两个妹妹,哪怕是赵王叔和齐王叔两家的堂妹,见到他都会有些紧张,这还是刘瑜头一回遇上见到自己只是有些好奇,好奇过后却又特别泰然的姑娘。当然,当初在盱城县时遇上的燕家那位据说力大无穷的燕云畅小姑娘对他的仇视除外。 刘瑜想了一下,便知道,这位大概是卫家的表姑娘了。 刘瑜也只扫了卫芜一眼,猜测了一下她的身份,便收回目光,对刘璇和云朝道:“才刚见过皇伯父,说是卫老夫人今儿进宫,皇伯父打发我去给卫老夫人见个礼。你们这是要去御花园里?” 刘璇和云朝都点了头,刘璇拉了卫芜介绍道:“阿瑜哥哥,这位是卫家表姐,芜表姐,这位是我堂兄,秦王府的世子,琯哥儿的哥哥。” 卫芜上前重新见礼:“见过世子。” 刘瑜抬了抬手:“卫姑娘免礼。” 与卫芜见过礼,刘瑜便对云朝道:“回头你陪皇伯娘和卫家外祖母用完午膳,回趟昭华院,哥哥有事要交待你。” 云朝应了下来。刘瑜这才别过三人,往凤梧宫去了。 待他走后,刘璇方笑道:“芜表姐,我阿瑜哥哥是不是很出色?” 卫芜就觉得,那个人似乎只是站在那里,就夺人心魄一般,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压力,他走了,自己竟然莫名的舒了口气。 卫芜道:“世子龙章凤姿,自是极出色的。便是咱们西疆人,提起飞将军,亦只有且敬且佩的。传说里他便如天神一般,如今瞧着……” 第七百九十八章节 见卫芜顿在那里,刘璇好奇道:“如今瞧着如何?” 卫芜俏皮一笑:“如今瞧着,当然是比传说中的还要好呀。” 她听刘璇的语气,显见是和刘瑜明珠兄妹感情极好的,在做妹妹的心中,自己的哥哥永远都会比别人的哥哥出色,便是她,亦是如此,她如何会说刘瑜的不好? 更何况,刘瑜确实是出色。 便是自己家的两位兄长,在她心里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可是她见过刘瑜,也得承认,不论才能如何,至少样貌气度,自己家的两位兄长是不及的。 果然刘璇听了,很是高兴,笑道:“那是,我阿瑜哥哥呀,长的好,家世好,才能好,近来我父皇母后帮他挑世子妃,看了多少家的闺秀,偏选不出一个觉得配得上他的,正愁着呢。” 说到这里,刘璇倒是看了卫芜一眼,眼珠子一转,又去瞥云朝,却见云朝正花痴着卫芜。 刘璇好奇道:“琯哥儿,你又不是头一回瞧见芜表姐,只这般盯着她瞧做甚?” 云朝叹道:“芜表姐笑的太好看,浅笑如清溪,大笑粲然若山花,这般调皮的笑,又如山林中的精灵,阿姐,你说世间怎有人,能笑的这般好看呢?” 说的卫芜脸上一红,如抹了层淡淡的霞脂。 刘璇无语道:“幸好你不是男子,若不然,我听了都想打你。” 云朝不服气道:“世人皆有爱美之心,我看芜表姐,如看林中花,石中玉,我赞她不过是实话实说,阿姐你为何要打我呢?难道是因为我只赞她,没有赞你么?阿姐你当然也是美的,只是你的美在形在意,芜表姐的美,却在绽放。” 刘璇翻了个白眼:“我竟听不懂呢,芜表姐,你听得懂么?” 卫芜只笑不语。 云朝叹道:“何以一笑便生辉。古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我从前想象不出来,那得是什么样的笑,如今却是信啦。芜表姐的笑,不倾城,不倾国,却是倾人魂呢。” 刘璇听了也是点头:“这下我听懂了,皆因我也深有同感。” 说完又笑,捏着云朝的脸,道:“哎呀,原来琯哥儿也是这般会夸人,若不是你说的认真,今儿穿戴的又非男装,我是要当你是个登徒子的。芜表姐既这么好,咱们就把她留在京城,如此,就能天天见着了,你说如何?” 云朝笑道:“好呀好呀。就把芜表姐留在宫里,我的昭华殿让给芜表姐住,左右我现在也不大进宫,若是在宫里留宿,大不了去和阿姐你挤挤。” 刘璇不置可否,只看着云朝笑。心道,这丫头关健是刻,却是傻了。 卫芜倒是不好意思道:“哪里占明珠妹妹的地方?且我还得留在家里陪祖母她老人家呢。若哪天璇玑表妹和明珠妹妹想我,只管去伯府看我,亦或是给我捎个信,我来看两位妹妹就是。说到底我们家长居西疆,规矩不比京城的人家多,祖母和兄嫂并不拘我,出门反比两位妹妹要方便的多。左右祖母和兄嫂大概要待到明年开春才回西疆的,还有近一年的时间,能与两位妹妹一起玩。” 云朝心里便有点遣憾,说起来,她四月过了殿试,便要回盱城县的,不过再一想,这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呢,便高兴道:“那可好,刚好冀王嫂说要开桃花宴,宴请府上老夫人和卫表嫂芜表姐呢,到时候我们一处玩。我给我们做桃花糕。” 卫芜怀疑的看着云朝,这丫头委实不象个会下厨的。 刘璇笑道:“芜表姐可有口福了。这丫头别的不成,只于吃的上头,再没人比她更精通的。她做的点心呀,真正比之御厨都不差。先前她还会偶尔做些点心佳肴孝顺父皇母后,我亦跟着沾光,如今她竟懒了。我是好久没享过她的口福啦。” 云朝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宫庭里再平静,我也不敢太放肆啊,尤其是入口的东西,偶一为之,打个擦边球还行,要是整天做吃的,我倒是不怕麻烦不怕累,但若是叫人利用了,我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们都是宫斗的高手,我这人脑子虽不大好使,好歹不作不死这个道理,却是知道的。 我失心疯了,才会吃力不讨好,作死自己呢。 说起来,也就是卫皇后把这后宫打理的好,而天启帝也不是个好色的帝王,后宫嫔妃固然有几个受宠的,但还上不了天,天启帝的后宫还算平静,云朝才能自在些,若不然,她是一点儿也不愿意进宫的。 但话不能这么说,何况刘璇这般给她面子,夸她的手艺,她的小虚荣心还挺满足的,便笑道:“阿姐若是想吃,又有什么难的?宫里规矩多,到底不比外头自在,我在王府,因住的悬藜院离着正院有些远,所以设了小厨房,哪天我请阿姐和芜表姐去玩,你们想吃什么只管与我说,我定亲自下厨给你们做。” 这一说,云朝倒想起来王府的后花院里有一处石榴园,四月里便到了花开的季节,若是那会儿她还没回盱城县,倒可以请些闺秀们来家里玩一回。 云朝是极爱那处石榴园的,石榴树姿态清奇盘虬,倒象是热带雨林的树木,石榴花的那种朱色,仿佛能红到人的心底,为此,她还在心里可惜过,若是燕家的院子里,有这么一处石榴丛多好,可惜,那样的林子,不是一年两年能养成的。 三人到了御花园里,便见着刘琼和刘瑛也在那里,刘琼生气的在说着什么,刘瑛垂首听着。 远远瞧着,倒象是刘琼在训斥刘瑛。 刘璇见了,眉头一皱,便对卫芜道:“那边两位,一个是二公主刘琼,一个是三公主刘瑛,刚在母后宫里,因忙着和外祖母和表嫂表姐说话,便也没传她们过来见礼,正好遇上,我给芜表姐介绍一下。” 刘琼忙着说话,也未注意三人走的近了,倒是刘瑛听到脚步声,抬头瞧了一眼,见了三人,惊讶了一下,忙擦了眼泪。她这一动作,刘琼也注意到了刘璇三人。 第七百九十九章节 刘琼生生卡住了不停出口的诅骂,警告的看了刘瑛一眼。好在刘瑛已经收了眼泪,她暗松了口气。 刘瑛没有生母,虽说卫皇后对她也算照顾,但在宫里的地位,是不能和刘琼比的。刘琼跋扈,在刘璇面前自是要伏小作低,刘珍又太小,平素也不大能见着,刘珍又有生母,生母也还算受宠,刘琼也欺负不着,所以宫里能让她撒气的,也只一个刘瑛了。 这些天她的生母欧阳修缓因云朝的事情,被卫皇后罚了禁足,刘琼也被管着不能轻易出宫,心里正有气呢,原是跑到御花园里来散心的,刘瑛也来御花院里消散,刚好撞到了刘琼的枪口上,刘琼逮了个理由,便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 刘瑛被骂的掉泪,这会儿看到刘璇几人,不免松了口气。 有长姐在,刘琼抖不起威风来,自然不敢再继续骂她。 不过刘瑛也不敢告状,否则纵然刘琼这会儿被刘璇训一回,后头只怕她几个月都要过不了安生日子。所以虽然感激刘璇她们过来,给她解了围,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赶紧擦干了眼泪,当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 等刘琼慌忙间过来给刘璇行礼,刘瑛也跟着行了一礼,可惜她虽然擦了眼泪,可眼还红着,且刚才擦眼泪的动作,又怎瞒得过刘璇? 若是平时,刘璇大概还会警告一下刘琼,只是这会儿有卫芜在,倒不好说什么,心里为刘瑛这软弱的性子叹了口气的同时,脸上却露出笑意来,道:“原想打发人叫你们一道来玩呢,不想你们竟在。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一边说,一边指着卫芜道:“这位是永年伯府的芜表姐。” 刘琼和刘瑛冲着卫芜点了点头:“卫小姐好。” 刘璇又道:“这两位,一位是二公主刘琼,一位是三公主刘瑛。” 卫芜福身见礼:“见过二公主殿下,三公主殿下。” 卫芜是刘璇嫡亲的表姐,虽然永年伯府不显,可也是正经的国舅爷府上,刘琼心里未必瞧得起,但有刘璇在,她可不敢给卫芜甩脸子,只昂着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道:“卫小姐不必多礼。” 刘瑛亦笑道:“芜表姐太客气了,叫我阿瑛就好。” 介绍过卫芜,云朝方见礼:“见过二公子,见过三公主。” 刘琼看到云朝,简直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若不是因为云朝,她母妃也不会被禁足,只是刘璇面前,刘琼可不敢找云朝的麻烦,再则,她和云朝几次交手,一次也没讨着便宜,心里也忌惮云朝,知道她可不是刘瑛,会随便自己欺负,因此也只拿眼瞪着,冷哼了一声。 倒是刘瑛笑道:“好些日子未见琯哥儿了,瞧着竟又长高了似的。” 云朝无视了刘琼瞪的圆圆的眼,只上前携了刘瑛的手,笑道:“哥哥说我是土里被施了肥的庄稼,所以长的快,瑛姐姐身体大好了吧?瞧着气色倒还不错。” 刘瑛道:“御医也说大好了,母后又给我送了不少好的药材过去,每天都要吃药膳,倒把我养胖了些。” 刘琼在边上撇了撇嘴,她委实看不上刘瑛,觉得她连个王府的郡主都要巴结着,这还罢了,就连小小的永年伯府的姑娘,她也上杆子去声表姐,真正丢尽了皇家女的脸面。 刘琼很想在卫芜和云朝面前端起她皇家公主的架子,可惜一个和刘瑛说的亲热,一个淡淡的与刘璇低头说话,竟无人瞧她。 刘琼不甘心就此退走,眼珠一转,便嗤笑道:“咦,明珠怎不系抹额了?额上的伤竟好了?还真是呢,这仔细一瞧呀,也只有点淡白的痕迹,竟瞧不出什么了。总算没有毁容。” 云朝抬了眼皮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呀,不过这点淡白的痕迹,我照镜子时,看着还是觉得不舒服,这都是皇伯父的错,回头我要找皇伯父讨赔偿去。” 听的卫芜吓了一跳,这天下,谁敢说帝王的不是? 明珠这丫头,也太口无遮拦了。 不想刘璇听了却大笑:“那你可得多讨点赔偿,回头分我一份。不过你这丫头也太贪心了,上回父王给你赏的东西可不少,父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只怕也肉痛的很呢,除了温泉庄子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连父王最爱的那柄如意镇纸都给了你。我可是眼红了好久,父王都未允了给我的。” 卫芜听的咋舌,赏赐什么的,她倒未在意,东西再好,对出身秦王府的明珠未必算什么,她惊讶的是刘璇和明珠姐妹两个,提起天启帝时这亲热的如同对寻常人家的长辈的语气。 倒是刘琼听了,嫉妒的几乎红了眼。 嫉恨让她在这一舜间失去了理智,恶毒的话冲口而出:“父王赏你,是父王心慈,你算什么?克母的人,竟然也有脸坦然受了,也不怕折了你的福!我若是你……” 云朝徒然沉了脸,喝斥道:“你若是我,又当如何?堂堂皇家贵女,竟学那等子市井泼妇的口舌之能,真正丢尽了皇家的脸面。本宫敬你年长,素不与你计较,倒敬得你越发没了体面!克母?我倒要去问问皇伯父,我是怎个克母的!我原还奇怪,你母族欧阳家的姑娘何以传我那等难听的话,原来根子上,竟在你这里。如今连我克母的话都说出来了,是不是哪天还要说我克父?克全家?克整个皇室宗亲?若这样的话,我也容你,我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来人,去把二公主这话,回禀皇伯父一声,让皇伯父给我找个钦天监的人来算一算!” 刘瑛一直觉得,这么多堂姐妹里,明珠是个最淘气可爱的,笑起来便让人心底发软,打心里叫人疼爱,没想到她发起火来,竟是这个样子,早吓的脸都白了,张了张嘴,竟也不知道是该为刘琼求个情,还是劝明珠别生气。刘璇便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别出声。 要刘璇说,刘琼近来也实在有些作的过头了,是该好好给她个教训。(还有一更。) 第八百章节 卫芜虽然有些惊讶云朝的发作,不过,她可是大齐的明珠郡主,皇家贵女中,她们这一辈的,除了刘璇,便数明珠最尊贵,便是平时表现的再可爱,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脾气。 再则,卫芜进京也有十天了,京城数得上的几家,有可能会与她们家发生交集的人,永年伯府早都作了打听,云朝的遭遇,她是知道的。 她在京城发作的几回,卫芜自然也早打听到了。 所以不管云朝在她面前表现的如何可爱,她都很清楚,那只是她在面对自己看得顺眼,亦或是没有冲突的人时的样子罢了,这样的丫头,有人欺到她头上,她会忍也就是不她了。 因为,这世上值得她忍气吞声,又或者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委实一只手数得过来。 不过,卫芜觉得,这位明珠郡主并非小气之人,她姿态闲阔,性子恣意,内里应该是个朗阔大气的,寻常的小女儿闹性,还不至于惹得她徒然发难。 想必定是这位二公主殿下,惹她不是一回两回,终究让她失了容忍的耐心了。 卫芜波澜不惊的闲立在一边。既不劝解,亦不掺和。她觉得,明珠既想发作,又有能力发作,那就发作好了,她和二公主又不熟,何必为她讨情劝解? 没见二公主的亲姐姐刘璇都未出声么? 皇家姐妹间的矛盾,也不是她一个伯府的姑娘能掺和得了的。 远远跟在后头的翡翠,早已上前应道:“是,郡主,属下这便去圣上面前回禀。” 墨璞出身辅国公府,身份不够。翡翠却是王府暗卫,在刘琼这个公主面前,可不怯场。 她自称的是属下,而不是奴婢。卫芜不着痕迹的瞥了翡翠一眼。心道,没想到明珠郡主身边以为是丫鬟的随从,竟然是护卫。对着皇家公主,也这么有底气呢。 可见明珠在圣上面前是真正得脸的不说,王府里对她,也是极尽宠爱的。否则如翡翠这样的护卫,如何只作寻常丫鬟一样,跟在她身边呢? 云朝挥了挥手,打发了翡翠。 刘琼脸色发白,连一向骄傲挺直的脊梁,似乎都萎塌了下云,咬着牙对云朝道:“刚才是我失言,还请明珠妹妹……别与我计较。” 顿了顿,又道:“我自会给妹妹陪礼,妹妹能不能,把你的丫鬟叫回来……” 云朝淡淡道:“晚了。殿下左一次右一次,我原谅了你无数次,泥人尚有三分性子。赵王伯父家的广平县主不过是说了我几句闲话,我不爱忍她,她便被夺了封号,禁了足。难道殿下没想过,若非看在皇伯父的面上,我何需忍你?这一次,我不过是懒得再忍罢了。” 你有爹可拼,可我也不是无根无萍的孤儿,我爹再不待见我,我的身份在那里,重要的是我还有个妹控哥哥,更重要的是,我对你爹有利用价值啊。 你看不清,自己要作死,我成全你一次,也好叫你看的清一些,省得在后犯在别人的手上,别人可未必如我一般,到底念着你是皇伯父的女儿,容你一次又一次。 你若还没蠢死,吃回教训,以后也能清醒些,好歹是个公主,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少不了。若还不记打,那就作死自己好了。 说完,便不再看刘琼,而是端上笑脸,对刘瑛与卫芜道:“咦,那边的花墙满墙的迎春花开的倒灿烂,偏还有八角亭,咱们不如去亭子里坐坐,再拆些花条儿回头给皇伯娘送去?插在花觚里,长长的开满嫩黄花朵的枝条婑旑而下,别有一翻野趣,皇伯娘定喜欢的。” 刘璇笑道:“这主意好,走,我今儿身上刚好佩了短剑,极锋利的,用来砍枝条刚好。” 四人一行往那八角亭里去,并无人再理会刘琼。 刘琼再也忍不住,眼泪纷落而下。刘瑛听到哽咽声,到底不忍心,欲要说情,又怕惹了云朝生气,很是矛盾。 刘璇见了,低声道:“让她吃回亏,也是为她好,你且别管。你这丫头就是心软。只是呀,人不能心一直软着。你要记住,你也是父皇的女儿,咱们大齐的公主,有父皇和母后给你撑腰呢,这世上没多少人能值得你低头。别什么时候都跟那萝草似的,你自己如何都罢了,别丢了父皇母后的脸!”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已带了严厉。 刘瑛心知刘璇这是在教她,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却也知道刘璇不喜她惶恐的样子,撑着头皮道:“阿瑛知道阿姐是为了我好,才这般教我,阿瑛记下了。以后……以后……” 刘璇好笑道:“以后如何?以后再怕,或者再被人欺负了,你只想想父皇,再在心里默念三声,我是公主,你自会有你的底气。” “是,阿瑛记下阿姐的话了。” 刘琼没脸在御花园里再待下去,只得回了自己住的宫殿。云朝也没问天启帝是如何罚刘琼的,倒是她,得了天启帝又赏了一回东西以示安慰。当然,这是她回王府后,宫里派了内侍送到王府的。 中午在凤梧宫里陪卫老夫人并卫家姑嫂一道用了午膳。 云朝还记着刘瑜的话,便回了自己在宫里的昭华殿。 刘瑜在天启帝那里用了午膳,这会儿正在昭华殿里等着呢。 云朝也上了榻席,与刘瑜隔着如意茶几坐了。笑道:“哥哥有什么话,不能回王府说的?偏这会儿巴巴叫了我来?” 刘瑜笑道:“我一会儿得去趟城外的大营里,晚上不回王府,这才叫了你来。是这样的,先前不是让你给那些小子们上箭术课的么?前几天已经开课了,你明儿午后开始,每天来一趟宫里,教那些小子们箭术。这里专门僻出了地方作他们的演武场。你进宫后让侍卫送你去成。每天半个时辰的课,也不花你多少时间。你得答应哥哥,给我教出至少十个神射手出来。否则,哥哥是不会放你回盱城县的。” 云朝气道:“神射手可不只是教出来的,哥哥你这是和我耍无赖呀。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回盱城县的。四月里过了殿试,你不让我走,我偷着走总成!” 第八百零一章节 刘瑜瞥了她一眼:“即便是敌国的奸细,也没有在我手上逃脱的可能。” 云朝:…… 有个霸气侧漏的哥哥,有时候也很让人不爽啊。 云朝气道:“教导、训练,固然是有一定的作用,可想成为真正的神射手,亦是需要天赋的,若只要教导和训练就可以,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神射手?是哥哥的要求太无理取闹啊。” 刘瑜见她急了,好笑道:“小坏蛋,竟然敢说哥哥无理取闹?你不是教出了燕家的云畅丫头?不是说她将来箭术上的成就,不会低于你?” 云朝道:“可,也只教出了一个畅儿呀,那是因为她本身便有天赋,再则她还有神力,你去哪里找这两样兼备的人才出来?其实,费时的天赋不低,假以时日,想成为神射手并非不可能,为了哥哥,我不是一直很用心的在和他交流箭术上的经验么?我这般不藏私,哥哥也应该看到我的努力了呀?我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了哥哥么?就连你让我过来教别人,我也一口答应下来了。可是,十几个神射手,这个……请恕臣妾做不到啊!” 刘瑜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胡言乱语。好了,我自会挑几个不错的好苗子,你只管用心教就是了。费二你也用心教他,不用管别的。万事有哥哥在呢。” 云朝点头,虽然费大伯这人不靠谱,想把她拐去做儿媳妇,可她毕竟不是真的古人嘛。再说费二是个不错的小伙伴啦,总不能因为他爹的那点不靠谱的想头,她就放弃难得还算说得来的朋友。 刘瑜便不再说这事儿,只道:“听沈芳说,你和刘琼闹了些不愉快?她欺负你了?” 云朝被问的有点脸红,什么叫刘琼欺负她?明明是她欺负人啦。 “没这回事,只是二公主说了些话我不爱听,便教训了她一回。哥哥放心,素来只有我欺负人,没人欺负我的。我有哥哥呢,这世间能欺负我的人,才有几个?” 这话刘瑜爱听,揉了揉她的头,想着自己还有事儿要出宫,便道:“你明儿午后便去宫学吧。事情我已经交待下去了,若有不听话的,你只管回头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们!” 云朝笑道:“嗯,哥哥别担心,回头我带上翡翠,不听话的先揍一顿再说。”军中讲究的本来就是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告状这种没品的事情她若真做得出来,往后没人会看得起她,哪怕她是姑娘也不成,没得坠了哥哥飞将军的威名。 她可是飞将军的亲妹妹! 倒是先把人揍一顿才能真正打到他们服气。至于让翡翠出手,她也不用担心那些小子们也找自己的护卫来打,因为他们的护卫根本进不了宫嘛。 嗯,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人! 刘瑜交待了几句,便出了宫。云朝回了卫皇后那里,卫老夫人已经带着卫世子夫人和卫芜回永年伯府了。 卫皇后见了娘家母亲,情绪激动了一回,又陪了大半日,也累了,打发了云朝云和刘璇玩,刚好刘璇也派了人来找云朝。 云朝便跟着刘璇宫里的人去了璇玑殿。 见到刘璇,刘璇拉着她说话,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 “琯哥儿,你当真很喜欢芜表姐?” 云朝莫名其妙:“喜欢一个人还有假的?我又不需要奉承巴结芜表姐,说喜欢,当然是真喜欢了。阿姐怎这么问?” 刘璇道:“今儿不是刚好遇上阿瑜哥哥了么?最近母后正帮阿瑜哥哥挑媳妇呢。我瞧着阿瑜哥哥和芜表姐站一块儿,竟觉得相配的很,你就没觉得?你想不想让芜表姐做咱们嫂子?” 云朝心道,我想不想的,都没用。他们配不配的,我是真没觉得我敢这么想,但我觉得老姐您这心操的倒是有点多。多纯洁的年纪呀,怎就想那么多呢?难道自己想恋爱的人,都盼着天下人一起恋爱一把? 我就没这毛病!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说出来少不了她老姐的一顿老拳。 云朝只好老实摇头:“这事……怕不成呢。” 刘璇挑眉:“你觉得芜表姐配不上阿瑜哥?” “当然不是,芜表姐那般美好的人儿,只有别人配不上她的。我是说,永年伯舅舅守着西疆,哥哥手里却是有一半北疆兵权的,你觉得哥哥娶芜表姐很合适?” 姑娘,你可是大齐公主,在宫里生活了十多年的,耳闻目染的,也不该这么傻白甜吧?有点政治觉悟好不好? 就算您父皇母后不在意,那些皇子们,也绝不会愿意哥哥娶了芜表姐的。 这样的联姻,太不符合利益合理分配的原则! 她这正觉得刘璇傻白甜呢,刘璇却鄙视了她一眼:“你倒想的真多。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头脑简单只会耍拳头的呢。难得多想一回,啧,竟也学会了那起子就知道想什么利益的。” 云朝:……你妹,这是骂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呸,好象自己就是她妹! 云朝挑眉:“阿姐觉得我想多了?” 刘璇却是叹了口气:“也不是,好吧,你没想多。我就是觉得……若因着你说的理由……太可惜了。阿瑜哥哥这样的人,不该因为这些理由连好姻缘都得放弃。这不应该。咱们是天家骄子娇女,生而富贵,为着这富贵,身上亦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可,这责任里头,不该包括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云朝这一舜,突然有些心疼起刘璇来和哥哥。相比起来,她,其实比其它的堂兄弟姐妹们,都要自由的多呢。 可刘璇说到这里,却从榻上跳了下来,拉了云朝道:“走,咱们去问问母后去。母后最疼阿瑜哥哥,如果她也觉得芜表姐与阿瑜哥哥合适,定会想办法成全的。” 云朝想了想,觉得有卫芜这样的嫂子,确实是件不错的事情,她也不能违心的说两人不相配。 只是,人家两个当事人怎么想,她们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做妹妹的在这拉郎配,这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么? 云朝给刘璇泼了一下凉水:“总得先问一下芜表姐和哥哥怎么想的吧?” 第八百零二章节 刘璇一怔,拉着云朝的手便松了下来。 刚才的兴头,也落了下去。 是啊,她看到好的,便想留给自己人。却没想过问一声,对方需不需要。 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决定你人生的人。 可她现在的做法,和自己最讨厌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竟然还没有琯哥儿想的周全。 只是,她是真的觉得,芜表姐是她见过的最配得上阿瑜哥哥的人啊。 虽然永年伯府不比四公八候,可到底是她的母族,爵位不高,可尊荣是有的,且永年伯府是有实权的勋贵,芜表姐是永年伯府惟一的嫡女,出身也算是配得上阿瑜哥哥了。 出身勉强算够得上,芜表姐人品又是一流的,总觉得她嫁给别人,是低就呢。而阿瑜哥哥若娶了那些京城贵女……京贵数得上名号的贵女她都是见过的,真是没觉得有哪家的姑娘配得上阿瑜哥哥,若不然,母后怎会犹豫到现在,也没给阿瑜哥哥定下合适的人呢? 要知道,阿瑜哥哥的年纪可不小了。 因他大胜,边疆安定,正好换防,父皇和母后也是逮着这个机会,才能把他多留些日子在京城的。 刘璇虽被云朝泼了桶凉水,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到底不大甘心,便嘟嚷道:“我就是觉得他们合适。” 云朝笑道:“不好这样冒然冲过去问,却也不是不能暗着试探皇伯娘的态度。这些事情到底不是我们该管的。不如阿姐回头与皇伯娘闲聊的时候试试与皇伯娘提一提?我回去也试着问问哥哥?芜表姐不是还得去冀王府参加桃花宴么?回头我把哥哥也拉去如何?找机会让哥哥送芜表姐回永年伯府,一来二去的有接触,若是他们觉得对方都不错,兴许不用我们费力,就有希望呢。你是知道哥哥的性子的,他若是也觉得好,自己就会想法子了。” 刘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点了头,也不往卫皇后那里去了。 云朝抹了抹额上看不见的冷汗,觉得劝住这位,自己还挺有口才的,默默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其实她是真的没觉得,她哥有当情圣的潜质。她哥那种人,估计是不会主动对哪个姑娘产生什么爱情这种东西的。能叫他对姑娘家主动有好感,就算不错了。 她当然是希望哥哥幸福的,娶个好嫂子,可是西疆和北疆呈倚角之势,位置太敏感。秦王府里有那么个糊涂爹呢,她哥不容易,她不能让哥哥被天启帝猜忌。她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却不能主动给哥哥找麻烦。刘璇其实不是没有政治敏感,论起政治敏感度来,刘璇比她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室贵女要强的多,只是天启帝是刘璇的爹,所以她不愿意往这上头想罢了。 若是哥哥喜欢卫芜,云朝觉得,她当然会努力帮哥哥的。 可哥哥没这想法,她去瞎凑热闹,把惟一的亲哥往火炕里推么?不带这样坑哥的啊。 可,说服了刘璇不再胡闹,怎自己反有点失落起来? 卫芜……实在是这世界的一抹亮色啊。刘璇说的不错,哥哥这样的人,也只卫芜这样的,才能配得上。 云朝叹了口气。 两人正要转身回屋,成楚风却冲了进来,一头一脸的汗,看到云朝便扑了过来:“姐姐,姐姐,你真的在璇姐姐这里啊。” 他看着云朝的两眼晶晶亮,小脸儿红扑扑的,好象比从前肉了些。 好些日子没见着小风了,这乍然见到,小家伙又这般热情,云朝心头的阴霾也去了不少,笑着拉过小风,拿了拍子帮他擦汗,一边还埋怨道:“怎跑的这样急?瞧这一头一脸的汗,今儿这么早就下学了?” 擦了汗,又顺手捏了捏小正太的脸,果然是肉了不少,手感不错,又端祥了一下,觉得小正太还高了些,忍不住笑起来:“嗯,胖了些,也高了不少。” 说完,拉了小风的手进屋:“饿了没?我让人给你送些点心来?” 小风觉得小半个月没见,姐姐突然温柔了,笑的越发灿烂起来。 这姐弟情深的,刘璇撇了撇嘴:“拿着我殿里的东西作人情,显得你是多好的姐姐似的。” 又喷小风:“死小子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往常怎没见你这么想我?” 小风讨好的冲刘璇笑:“这不是都在宫里,每天去给娘娘请安,都能见着璇姐姐么?姐姐却难得见上呢。” 三人一行入了屋,在榻上坐了,也不用云朝做人情,刘璇自己叫了宫女来,上了成楚风喜欢吃的点心。 小风也是真的饿了,吃了两块点心喝了杯给他专门热了的牛奶后,方一派高兴的样子,道:“姐姐,我听说你明儿下午,要进宫给我们上箭术课了?” 这小家伙越来越明朗了,看着眼前的小正太,云朝很难把他和当初在自己屋里装成小丫鬟的那个阴郁而充满攻击性的小家伙联系起来。 云朝笑着点头:“嗯,我答应哥哥了。到时候姐姐会严格的要求你的,你可别怕苦哭鼻了。若是练不好箭术,我便不认你这个弟弟。” 小风道:“我肯定练好箭术。” 为他因他而去世的亲姐姐,也为这个救了他的姐姐。总有一天,他也能如当初她救了自己一样,护住她。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这一个,他会努力长大,努力象阿瑜表哥一样,给她世间最好的生活,让她永远如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开怀的活着。 三人在屋里叽叽咕咕说了半响话,刘璇和小风留云朝在宫里晚膳,住上一宿,云朝却以还得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的课为由拒绝了。 回了秦王府,也到了晚膳的时分,用了晚膳,云朝倒真的准备了一下第二天的课。这才歇下。 第二天一早,她便打发墨璞云了趟柳叶巷燕家,问了问八叔和小十叔还有大堂兄云书的身体,知道三人恢复的不错,也就放了心,却也没有把白脂叫回来,依旧让她在燕家帮着他们调理身体。 倒是伍元那边,她让墨璞也跑了一趟,把去费家在城外那处山庄察看的时间,给推后了几日。 ... 【精彩东方文学.】提供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节首发,txt电子书格式免费下载。 第八百零三章节 云朝突然觉得时间不够用起来。 宫学那边,每天来回要占用一下午的时间,且宫学半个月才休一天。 她还得把那个山庄度假村的设计图和经营规划给弄出来。好在经营规划她之前已经写了蓝本,按原先的蓝本再填充和改动细化一下就成。只是设计图却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 好在燕家那边,她倒不用太担心,两位叔父和大堂兄若是上榜高中,只准备殿试就成了。 她担心的是,四月里若回盱城县,哥哥给的教学任务没办法完成,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哪里教得出什么神射手出来? 如今倒是能在费时的身上多花些功夫,费时的底子本来就好,若是把他教出来了,由他以后教别人,就不耽误她回家了。 只是,那个度假酒店她只能自己来。一个多月把设计图和经营规划拿出来,时间真的很紧。 也只能拼了。 云朝在宫学里教的无比认真,为省麻烦,她第一天就拿出了真本事来,凡是有挑刺不服的,她只管让人绑上,头上顶了个小果子,百步外射一箭,个个被她吓的脸无血色,等射中果子,半吓半威逼的,倒也都折服在了她的箭术……不,是不把人命当命的丧心命狂之下。 但凡有不认真练的,她只管叫了翡翠过来狂揍一顿,她没那时间去施展什么人格魅力折服这些本来就出身富贵的纨绔们,话说回来,她也没啥人格魅力就是了,虽然这一点她是死活不肯承认的。 粗暴,是短时间里想有成绩的惟一办法啊。 云朝看着大太阳下,被她折腾的不要不要的,只能怨念的看着她,敢怒而不敢言的一帮小子们,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心狠手辣,便坐在大树底下美美的喝茶了。 费时练完箭过来撩妹,云朝斜了他一眼,倒是让翡翠给他递了杯茶过去。 费时顿时感动的看她的目光都柔的能滴出水来。 明珠妹妹真的关心我呀,这几天的训练,她最重视的就是我了,明显比对别人关注的多,也要求的多,若不是心里看重我,如何会区别对待我和别人呢? 云朝:……骚年,你想多了哈,你明珠妹妹只是想自己快点跑路,找你当替死鬼呢。 待他喝完一杯凉茶,正要开口,云朝便道:“一月之后,我会让蓝玉头上顶个小果子,你试一试,是射中他头上的果子,还是他的头,你若射不中果子,他就得死。” 费时目瞪口呆。 正蹭过来也想沾一下费时的光,讨杯凉茶的蓝玉当即吓的差点晕倒,挣扎着哭诉:“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呀。诚然我爹儿子是多了点……可我的命也是一条命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我去死呢?我承认我是长的俊美了些,可是,费二他和伍元才是真的要好,他对我无情无义,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啊。您不能……嘤嘤嘤……” 这是什么鬼? 云朝讶然看着蓝玉。 等她想明白了,真是气的哭笑不得,这死小子想什么呢?真是白瞎了他的一副好相貌。 “收起你的尔康手!想什么呢!想要活命,就让你费二哥好发练箭。左右他若不好好练,回头真要了你的命,杀你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他!你也别想着自残请假,就是断手断脚,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着人绑也会把你绑了来。收起你那些鬼心思吧!” “你,你,你,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蓝玉见这货把自己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气的指着云朝开骂。 云朝冷笑一声:“翡翠!” “属下在。” 翡翠也不必云朝再吩咐,上前拎了蓝玉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海扁了一顿,直揍的蓝玉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了,方拍了拍手,嗤笑道:“还勋贵子弟呢,蓝侯以勇猛闻名全军,一世英名,全叫你给毁了!” 讽刺完,翡翠利落的回了云朝的身后立着。 费时吞了吞口水,见蓝玉实在太可怜了。又想着,明珠妹妹为了提高他的箭术,不惜拿蓝玉的命来刺激他,只为了提高他的箭术,她都不怕得罪蓝侯爷……这果断对他是真爱啊。 他必须要努力,不让明珠妹妹失望! 而且,费时觉得,自己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又怎能配得上明珠妹妹呢? “明珠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能与你比肩的神射手,我要让别人提起神射手的时候,会把我的名字,与你放在一起!你的心,我明白了。 云朝完全没有感觉到费时的眼睛是心状的,听了这话,倒是满意的点头:“你能这样想,费大伯父也会欣慰的。你是费侯嫡子,别坠了费大伯的名头。” 明珠妹妹就是这样含蓄,费时看着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说完,才跑到蓝玉边上,扶了蓝玉起身:“阿玉,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二哥!” 蓝玉哭道:“二哥,你离我远点吧。算我求你了。我不要你扶,我自己爬回去!这回是让你射我的头,下回……下回……我承认你们是狠人,总行了吧?我长成这样是我的错么?求你别再坑我了,给我留条活路吧!” 费时:…… 被费时撒手摔倒在地的蓝玉一声惨叫:“费二哥你……也别这么狠吧?你想摔死我是不是?” 费时撇了撇嘴:“不是你让我别扶你的么?” 看着两个二货闹,云朝的箭术课也上完了,潇洒的带着翡翠和墨璞出了宫。 转眼间,便到了冀王府桃花宴的日子,云朝请了一天的假,一早起来让如意给她打扮好了,去了冀王府。 这是除了除夕宫宴外,云朝头一回参加京城贵族圈的宴会,云朝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如意和兰芝几个,如临大敌,把她打扮的让云朝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难得的小美人了。 一边可惜着她这么漂亮,竟然不能让小十叔瞧瞧,一边在冀王府门前下了马车。心里还想着,哪天去柳叶巷看望小十叔时,也得叫如意姑姑给她这么打扮一回才好。 第八百零四章节 冀王妃和云朝说好了让她早些过来帮忙待客,云朝知道这是冀王妃有意她让熟悉一下京城贵族圈的女眷,倒也没有推辞,所以来的较早。 她原是打算去接了玉林和大堂嫂小韩氏过来的,不过既答应了冀王妃秦氏早些过来帮忙,便不好再去燕家接人了,因此从秦王府出发的时候,便派了如意姑姑和兰芝兰草去了燕府,用王府的马车接玉林和小韩氏。 云朝下了车,入了后院,秦氏身边最得用的钟嬷嬷已经守在垂花门外等着她,因不是头回见,彼此都认识,钟嬷嬷笑着行了礼,方道:“殿下快请随奴婢进去,咱们王妃正等着呢。” 云朝笑道:“怎是嬷嬷来接?王嫂便是这般,总太客气,如今都有谁到了?” 她倒也不是问的旁人,不过是自己几个王伯王叔家的姐妹并几位公主罢了。 钟嬷嬷一边引着她入内,一边笑回道:“赵王府的两位郡主已经到了,淮阳郡主还有几位公主还未至。” 云朝听说安阳和清阳两位堂姐已经到了,心里倒定了些,安阳今年十五岁,正是笈年,姐妹里又是最周到稳重的人,自己虽说是来帮冀王妃的忙的,但其实她于京城贵族圈的人并不熟悉,有安阳在一边帮衬着,她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秦氏能让安阳这么早过来,也是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让安阳来提点她呢。 云朝进屋,就见秦氏正坐着和安阳、清阳姐妹两说话,云朝行了礼,笑道:“见过王嫂,安阳姐姐,清阳姐姐,我原该早些来的,偏如意姑姑说今儿来的都是美人,怕我被比的没脸见人,非要打扮我,生生折腾了一早上,这才来的迟了些。” 秦氏笑道:“就说今儿琯哥儿叫人看了眼前一亮呢,原就是个花朵儿般的美人儿,这一打扮,更如那小仙女儿一般,我竟差点认不出来了。可见如意姑姑是个会打扮人的。要我说,你这一向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小姑娘家的,花一般的年纪,合该天天打扮的这么鲜亮才好。往后就这么着。瞧着就叫人欢喜呢。” 安阳也抿了嘴一笑,指着自己边上的位置让云朝坐了:“偏你不爱坐软轿,瞧这走的,起了薄汗了吧?嫂嫂说的是,这丫头呀,原就生明目皓齿,最惹人爱的,偏又精心打扮,竟叫人不能直视了,若不知道的,谁会以为她才十二岁?我们家清阳还总叽咕,说是最羡慕这丫头的个子呢,就是我瞧了,也羡慕的很。” 清阳嘟了一下嘴,嗔道:“姐姐也说自己羡慕了,偏稍上我。明珠,我怎觉得,你又高了些?这是怎长的呢?也与我说说,你都比我高啦。” 云朝做了个鬼脸:“偏不告诉你。” 待清阳气的要拧她,才道:“我这都是打虎练出来的啊。” 因她打了只老虎(其实并不是,有多少人帮忙呢),她这一向总以打虎女自居,这会儿说出来,也是炫耀了。 然而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儿,清阳笑话她:“你可真是傻丫头,你若是男子,打只老虎人家自要赞你英雄,可你是姑娘家呢,往后哪家敢……” 云朝得意道:“我便是这个意思呀,我不爱叫人赞我,只要人怕我就成。” “噫,你要人怕你做甚至?”清阳奇道。 云朝道:“自家人知道我,自然不会怕。外人我要他们赞我做甚?倒不如怕了我,我才省事呢。” 说的安阳姐妹两个倒是一怔。 秦氏却在心里点头。 怕了,怕了麻烦事儿才少啊。 她堂堂郡主,身份再尊贵不过的人儿,要那些好名声做甚?只要没什么挑战人极限的丑闻出来,她自可一辈子横行无忌了,她有这个资本。 要不,拿着女四书当经书教自家女儿的,都是些寻常百姓人家和自许官宦人家干的事儿呢,勋贵和世家,可没这样教导女儿的。 越是身份高贵的贵女,用来约束她们的东西就越少,这才是她们真正尊贵的地方。 明珠这丫头,看着傻淘气,可内里,却是再通透不过的人儿。 她知道一力降十会,能打一耳光解决的事情,决不多说一句废话。 她知道若不能叫人先敬着,那就先怕着,因为敬需要做的太多,怕却只要一招。 她不做多余的事情,该做的却也决不会糊涂到不做。 清醒,自持,却又知恩重情,这才是她骨子里的尊贵呢。 秦氏觉得,若论起自己的那些小姑子,嫡出的庶出的,也只一个刘璇,能与她相媲美了。 见安阳和清阳都不太明白,秦氏一笑,提点道:“琯哥儿这话才是正经。你们是什么人?大齐最尊贵的贵女,别人敬不敬的,倒在其次,你们又非男子,要那敬字做甚?那些不相干的人,只怕了,便成了。” 男人要的多,付出的便多,所以怕也要,敬也要。 而她们,天生的尊贵,若心念不多,只要符合身份地位的自在,那只让人有个怕字,想自在便够了。这是对外人。自己身边的人,却又不在此例。那是除了怕,还需要别的手段的。 安阳和清阳亦非笨人,秦氏这一提点,两人都笑了起来。安阳道:“嫂嫂提点,我们亦明白了。却是痴长明珠丫头几岁,反不如她看的开。” 云朝笑:“安阳姐姐又夸我呢,我不过是太懒,不爱多想,又不会别的,只好拿出打虎的力气来罢了。左右我又不是男子,不用当官,也不指着好名声择个好婆家,不图那好名声,自然省事。” 说的几人都笑。 云朝心道,我只是不想变态啊,好名声这种东西,需要压抑人性呀,一代雄才伟略如杨广,就是这么变态了的。为了好名声装逼,最后在变态的路上一路狂奔停不下脚步的例子太多,前例太惨痛,我还是当个接个如二妹妹畅儿一样的暴力女,比较适合我这非主流的路线! 几人正笑闹着呢,外头便响起刘璇的声音:“咦,说什么这么开心?” 刘璇携刘瑛进了屋。 第八百零五章节 云朝未见着刘琼,心里倒知道,肯定是她去找大boss告状告成功了。 不过安阳和清阳却不知道,安阳心知有故,并未开口问,倒是安阳在见过礼后,奇道:“二公主平素最爱这般热闹的宴会的,今儿怎没来?” 这却是客气话了,一般象这样的宴请,又是冀王妃请的,来的只有贵的,只富的都没资格,刘琼怎会放过这样出风头的机会? 刘璇一笑:“嫂嫂倒是下了贴子,不过阿琼这几天有些不舒服,父皇说了,让她好好在宫里养身子呢,母后还特意派了嬷嬷云照顾她呢,近来怕都不能出宫。” 这便是被襟足了?不但被襟足,还被皇伯娘按排了教养嬷嬷去教规矩的意思?皇伯娘素来宽厚,定不会刻意为难刘琼,要不她也养不出那么跋扈的性子来。显是刘琼犯了大错,连皇伯父都发话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安阳和清阳都聪明的没有问,想知道,私底下再问就是了。虽说这里并无外人,可大声问出来,到底不美,倒显得她们没点姐妹情,幸灾乐祸似的,虽然……心里其实真的有点爽啊。 要知道,安阳和清阳虽然都算是性子好的,可毕竟也是王府出身的郡主,哪里就真没一点脾气?往日里可没少受刘琼的气,听得她被罚了,幸灾乐祸虽不至于,但不用看到她那张鼻子长到眼睛上的脸,心情却是真的好。 安阳还说了句场面话:“那……等她身体好些,我和妹妹去看她。” 刘璇大手一挥:“不必了,安阳你和清阳有这心就成,父皇说了,让她静心把病养好,省得再反复。” 这是,真犯了大错了? 姐妹两对视一眼,这么多年,刘琼虽小错不断,可让皇伯父出手的,还是第一次啊。 又见云朝一脸淡定,压根儿没对这事儿有半分好奇,心里便知道,这丫头肯定是知道情况的。回头问问她到底怎回事儿。 秦氏见姐妹几个闲话,便道:“阿璇,你照顾着她们些,回头若有客人到了,你们帮我招待着,安阳,琯哥儿于京里这些千金们不大熟悉,回头你陪着她一处。” 这事儿指望不上刘璇,这世上能让刘璇屈尊招待的贵女还没生出来呢,她主不主动酬客,只看她心情。可来的闺阁云英可不少,总得要人出面应酬,秦氏自己得应酬贵妇们,娘家妹子身份还不够出面招待这些人的,作陪倒是可以,便只能指望安阳了。 安阳笑着应下。 刘璇也给秦氏面子,笑道:“嫂嫂放心去忙,我虽不如安阳周到,出面说几话总成的。总不叫嫂嫂丢了面子。嫂嫂难得开会宴,我是小姑子嘛,合该出力的。” 这便是保证她不会在宴上给人撂脸子,并且还会尽力去招待客人的意思了,当然,前题是,没人惹她不高兴。 得了这保证,秦氏已经是意外之喜,她这个小姑子虽然飞扬,其实是个好相处的,只要不惹她,她也不耐烦寻别人的不是,因着太过尊贵,反不需要彰显尊贵。 秦氏放心去了。 几人约喝了杯茶的功夫,齐王府的淮阳便也到了。 同来的,还有她的一个庶姐。这位倒不比赵王府的那位广平县主,却是个没封号的。当然,因她母妃是侧妃,在齐王府倒也有些地位。 刘璇虽给秦氏保证会尽力招待客人,可这位对刘璇来说,却不是什么客人。 秦氏不可能给庶女下贴子,若是齐王妃过来,带个庶女倒也没什么,可来的只有淮阳,跟个庶姐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淮阳自己的意思。 刘璇皱了一下眉,便道:“来人,把这位……” 她竟记不起这位的名字来。 倒是淮阳忙道:“这是我大姐姐刘玫。” 刘璇接口道:“把玫姑娘请去喝茶。” 能在这里舒服这几位的,肯定是秦氏最得用的丫鬟。听了刘璇的话,便忙朝刘啥福了福身,笑道:“玫小姐,请随奴婢来。” 刘玫眼便红了。 她可是听说冀王妃要开桃花宴,知道请的都是上京城最顶级的权贵人家的女眷,她已经十四岁了,正是快要到说亲的年纪,她是庶女,不比淮阳这个有封号的。她可不甘心嫁的低了,所以好容易让她的母妃求了父王,说动了王妃,这才让淮阳带她一起过来的。 不想这才进门,竟然就要被打发到一边去。 刘玫红着眼看着淮阳。 淮阳心里冷笑。以为求了父王发话,跟了她来,就能如意了? 淮阳只当没看到她求救的目光。心道,你越装可怜,只会让璇姐姐更讨厌你。璇姐姐可没我这么好性。她若发落你,便是父王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想回去找父王告状,说我不帮你,呵,当我母妃真的好性子?平时不过是懒得理你们罢了。 淮阳若无其事的凑到云朝身边与云朝说话,刘玫没办法,指望不上淮阳,只好柔声道:“母妃遣了我来照顾琂妹妹,若是离了我的眼,我也不放心呢。” 淮阳的名字叫刘琂。 刘璇不耐烦道:“一屋子的丫鬟,都是死的?你虽无封号,却也是齐王叔的庶长女,自有你的尊贵,齐王婶婶宽厚,金尊玉贵的养着你们,便是让你做这侍女的差事的?还不快把玫姑娘请出去?” 刘啥听了,羞愤欲死,却也不敢真惹了刘璇,见刘璇已是不耐烦的狠了,只得含泪随侍女去了另一间屋里。 刘璇瞥了淮阳一眼。 淮阳忙笑着上前给她倒了杯茶:“呀,劳烦璇姐姐为我说了这许多话,口渴了吧?妹妹服侍你。” 刘璇笑着指了指她:“你平素也是个嘴尖牙俐的,今儿竟叫人压到头上来了?我却不信。” 淮阳撇了撇嘴:“只是懒得说,叫她自己见一见,撞次头,便晓得厉害了,也省得左一回右一回的烦我。不耐烦呢。” 安阳摇头:“你这位庶长姐呀,和广平以前顶要好,心也大着呢。” 淮阳一嗤:“还有广平这么号人?我怎不知?” 广平县主,早被云朝出手薅了封号,如今已不存在什么广平县主了。 第八百零六章节 提到广平县主刘璎,这下连姐妹里最软糯的刘瑛都摇了摇头。 清阳道:“淮阳,既是你大姐姐与你一道来,按说你也该把你二姐姐一道带来的呀?” 提起她的庶姐刘珠,淮阳脸上的笑倒真了些:“我二姐姐才不爱凑这热闹呢。她说,今儿便不来了,若是想姐妹一处玩,咱们自己姐妹聚就是,今儿嫂嫂这里只怕忙不过来,她又不能帮什么忙,怕来了反给嫂嫂添乱。” 安阳听了点头:“这才是珠妹妹的尊贵。成,刚好过些天,是清阳的生辰,母妃说了,让我们也请些姐妹热闹一下,回头给珠妹妹下贴子。” 刘珠亦是侧妃之女,但为人低敛自持,温柔可意,性子极好,虽是庶女,平素与几位嫡出的郡主来往不多,可有限的几次接触,却得大家好感。 虽然都是王府出身,可有封号没封号,嫡出庶出,处得来的处不来的,哪怕一处玩也会分出几个圈子来。好在宁荣大长公主和卫皇后靠谱,给几位王爷选的正妃都很不错,嫡出子女教养的也好,偏王爷一共就三位,嫡出子女本就不多,平素也能玩到一起去,感情极好。刘璇受卫皇后的影响,性子虽傲,待正经的姐妹却是很不错的。 但若是庶女想打到她们的圈子里,哪怕有血脉亲缘,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刘珠刚好就是那有限的几个,能得了几人的眼,一致以为不错的。 淮阳听了,笑道:“成,回去我就和二姐姐说。清阳姐姐的生辰,二姐姐记在心里呢,她还特意帮二姐姐绣了个小桌屏,还是我央了大哥哥帮她拿出去裱的。绣的可好,我都眼热呢。” 清阳听了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回头收了这生辰礼,若果真如你说的那般好,我定好生谢她,待珠姐姐生辰,我也送她份好礼。珠姐姐亲手给我绣了小桌屏,你给我送什么?可不能比珠姐姐的差了。” 姐妹几个,又说起四月里清阳十三岁的生辰来。 又央云朝说起她在宫里学教箭术的趣事。 不时,钟嬷嬷便过来请她们去花厅里。说是有客人到了。 刘璇领着她们往花厅里云。 先到的是永定侯府的老夫人和侯夫人,虽然各种虐费二哥童鞋,但对费侯,云朝还是很尊敬的,且又知道费家门风极清正,对费老夫人和侯夫人,云朝便也爱屋及乌,很是客气。 彼此见了礼,说了几句话,秦氏便请人坐下说话,因费侯自己没有女儿,费老夫人和费侯夫人又极喜欢女孩,便养了个同支未出五服的侄女在家里,这次也带了小姑娘来。 费老夫人和费侯夫人虽非头一回见云朝,可新年宫宴,也只远远打量过一眼,这回算是第一次细瞧,且因费侯想让云朝做儿媳,婆媳两个自是不着痕迹,却仔细的打量一下云朝。 小姑娘花朵一般,笑起来可爱甜美,哪里象费侯说的那样?更非外头传言那般凶残,婆媳两个审美相当一致,最喜欢这般可人的丫头呀,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了眼中的喜爱。 又因云朝待两人持了晚辈礼,两人虽不敢受,费老夫人却笑道:“殿下玉容,冰玉般的人儿,怪道宫里圣上和娘娘那般疼爱,我那儿子更是没口的夸殿下,我也依老卖老一回,”说着,从腕上脱了只玉镯子,递到云朝手上,“殿下拿去,自己赏玩也好,留着赏人也成。却是老婆子的一点儿心意。” 云朝便看了一眼秦氏。没办法,没长辈们在眼前,秦氏是长嫂,例行动作便给她了。 秦氏笑道:“老夫人的东西,再好没有的,你且收着。没得泼了老夫人的一翻心意。” 云朝这才接了,交给跟着她的兰巧收了,笑道:“老夫人疼我,这翻美意,不敢辞的。” 费侯夫人便也送了她一份见面礼,却非身上戴着的,而是特意准备的一块玉佩,笑道:“咱们老夫人给了,我却也不好小气,这玉佩送殿下玩去。” 左右费老夫人的东西都收了,没得只收婆婆东西,不收人家儿媳的,反正都是长辈呢。 云朝干脆接了,笑着谢道:“谢谢费伯娘。” 只她到底不愿意白受人家的好东西,便看着随了费老夫人来的那小姑娘,笑道:“却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费侯夫人笑道:“这是我家侄女儿,叫阿锦,我们老夫人爱她伶俐疼人,留在咱们家这些年,我没个女儿,倒当成亲女儿一般待了。阿锦,还不见过明珠殿下?” 因阿锦也常随费侯夫人出来作客,与其它公主郡主都见过的,被费侯夫人点了名,便朝云朝福了福身:“阿锦见过殿下。” 也难怪费侯夫人婆媳喜欢,当亲女儿一般养着,这小姑娘笑起来却实甜人,云朝携了她的手,亦解了腕的一串子红珊瑚的手串给了费锦,笑道:“我可没有老夫人和费伯娘的好玉,这珊瑚手串我极喜欢,这般正的红,正配妹妹这般甜美的小人儿,妹妹拿着玩。” 阿锦笑着收下。 没说笑几句,便又听人来报,说是有客到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倒来了几家女眷,有公侯府的,有朝中重臣家的女眷。一时花厅里倒坐了不少人。妇人们一处说话,小姑娘们一处说话,倒也热闹。 云朝正纳闷,大堂嫂和玉林怎还没到呢,就听人禀报,说是永年伯府的人到了。 永年伯的爵位,在这上京城确实不算高,但问题是,人家手握实权,又是皇后娘娘的母族,地位自然不能用爵位衡量。 听说永年伯府的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到了,这下不只秦氏亲自迎了出去,屋里坐着闲话的一众夫人们,亦起了身。 刘璇和云朝姐妹几个,都要称卫老夫人一声外祖母的,自是要跟着秦氏去垂花门处接人。 淮阳低声对云朝道:“明珠姐姐,卫家表姐你见过,人可好?” 云朝笑道:“你见过便知,再没有比芜表姐更好的人儿了。” 淮阳不信:“比璇姐姐如何?” 第八百零七章节 云朝无奈。 琂小姑娘呀,这世上能和你家璇姐姐比美的,能有几个? 反正我是不敢的,一比就成渣,那么执著干哈呢? 当然了,我家小十叔除外,我自己比不了,总可以找个能比的人嘛。 云朝暗里一阵得意,这锦衣夜行的感觉,其实也挺爽的啊。 不过,面上却还是拿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叹道:“小淮阳啊,我们要更注重心灵美。知道不?” 淮阳才十岁,远没到需要知道心灵美的时候,何况,淮阳一皱眉头:“心灵美是什么?还有,明珠姐姐你不要这样怪腔怪调的说话啦,璇姐姐听到又要骂你的。” 云朝撇了撇嘴,不就说东北腔说了最后三个字么?何况东北腔调的语言魅力,你小人儿不懂。 “明珠姐姐,卫家姐姐到底怎样?你还没回答我呢。” 云朝翻了个白眼,心灵美还不够么? 咳了一声,云朝道:“见了就知道了,很好的姐姐,你肯定会喜欢的。” 淮阳便放了心。 卫家地位特殊,哪怕只是伯爵府的姑娘,她们这些做郡主的,也要以礼相待的,热情这种东西,给的人不同,自己的体验也是不同的。 云朝想着能见到卫芜,心情倒是美的很。 只是一想到刘璇那个主意,又有些纠结起来。 其实卫芜做嫂子,她是一百个愿意的。只是…… 她得找个机会,问问刘璇,她与皇伯娘提了没有,若是提了,皇伯娘的意思如何。 再就是,刘璇和大哥的事儿,上次进宫没来找着机会问,这次一定得找个机会问一下才成。 不时到了垂花门,只等片刻,卫老夫人并卫世子夫人和卫芜,便到了。 卫老夫人欲领孙媳孙女行礼,秦氏一把拦了:“您是长辈,可不敢受您的礼。” 又叫了刘璇几个上前执礼。 卫老夫人亦拦了。笑道:“王妃多礼了。何必亲自迎出来?倒叫我们不安。” 刘璇刘瑛和云朝,卫家人都是见过的,安阳和清阳淮阳打量着卫家祖孙三个,卫芜也在打量着三个眼生的姑娘,知道这三位能和冀王妃并刘璇几个一起出来,定是另两个王府里嫡出的姑娘了。 见淮阳不错眼的盯着她看,卫芜冲她眨了眨眼,抿了嘴一笑。 淮阳睁大了眼,这位姐姐,笑的也太美了。 她原还奇怪,明明生的也寻常啊,美人儿她见的多了,卫家这位表姐,实在算不得美人,瞧着也只清秀。不想这一笑,竟有动人心魄之感。 难怪,明珠姐姐都说她是顶好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银红的裙裳,银红最是挑人的,偏在她身上,无处不妥帖,似乎她就该这么穿似的,一笑之下,光华夺目,只那一舜,倒让人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可她站在那里,光风霁月的,让人不由的就心生亲近之感。 淮阳便也冲她一笑。又想起来卫芜冲她眨眼间的调皮,竟也无任何违和,自己也不由眨了眨眼。 再看,卫芜已经敛了眉,舒展的站在那里,好象刚才冲自己眨眼和笑的人,不是她似的。 淮阳拉了拉云朝的手,低声道:“卫家表姐很有意思呢。” 秦氏已经拉了安阳和清阳,又示意淮阳上前,对卫老夫人介绍道:“这两位姑娘,是赵王叔家的安阳和清阳郡主,那个最小的,是齐王叔家的淮阳郡主,阿珞,阿珺,阿琂,你们也过来见过卫家外祖母和卫表嫂,还有你们的卫家表姐。” 安阳名刘珞,淮阳名刘珺,两人和淮阳并云朝,一起给卫老夫人又行了一礼,这次却是执的晚辈礼了。 卫老夫人拉了安阳,又看了其它几个一眼,方笑道:“几位殿下太多礼,可折煞老身了。” 又指着卫芜笑着给安阳几个介绍了一下:“你们小姐妹,往后一处玩。阿芜,你比几位殿下年长,多照应着些。” 卫芜笑着应了是。 云朝已上前拉了她的手,一行人回了花厅里。 厅里的贵夫人和各家千金们,又是一通见礼,期间长辈们又给了不少的见面礼,当然都是些好东西,能来的,虽都不至于把这些见面礼放在心上,然而得了东西,小姑娘们都是很高兴的。 里头以费老夫人和卫老夫人年纪最长,两位老夫人便坐到了一处说话。 余者其它家的夫人们也各自一处,又不时凑两位老夫人的趣,再打趣一下各家的千金们。 小姑娘们也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的热闹。 云朝看着,便想起曾经看过的《红楼梦》电视剧来。感觉这景象,比之红楼梦里的场景,且要富贵繁华的多。而眼前的小姑娘们,比之金陵十三钗,也是不差的。 倒看的兴致勃勃。 她这边正欣赏着,就听外头的丫鬟禀报,说是荣国公府的老夫人并几位夫人小姐到了。 荣国公府人丁兴旺,老荣国公嫡子位有三个,庶子四个,一共七个儿子。 这次来的,只有荣国公老夫人和三个嫡出的儿媳,并嫡出的孙女们了。这样的宴请,当然不可能有庶出的出现。 云朝因和荣国公府颇有几场官司,听说荣国公府的人到了,也不免好奇的抬起头来。 不时,荣国公府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屋。足有十多个人。看的云朝乍舌。人丁兴旺就是气派啊。难怪古人都喜欢多生儿女的,别的不说,参加个宴会什么的,别人家来个两三人,你家一出动就是几排人,这气势上就足以辗压。 荣国公老夫人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人物。昂着头,神情居傲,很有些睥睨天下之势。 不过,要云朝说,其实荣国公老夫人也有底气傲慢就是了。 大齐除了亲王郡王,臣子里地位最高的便是四公。四公里,辅国公府不居京城,宁国公府低调,越国公府老公国去世了,新越国公年纪又轻,辅国公府不居京城,京城里,便以荣国公府为尊。荣国公老夫人不但地位高,年纪也长,平时自是被人捧着的。 哪怕是冀王妃,也要对她这个开国功勋家的夫人礼敬,且她年纪又大,看着谁都是晚辈呢。 第八百零八章节 刘玦虽是长子,却不是太子,连爵位都只是郡王而非亲王。 作为刘玦的妻子,别说刘玦不是太子,就算是,对这种开国功勋,跟着老爹打天下的老功臣,也只有敬着的。 所以秦氏虽然没有去二门迎接,但对荣国公府的陈老夫人,却是非常客气。 两下里叙述了话,荣国公府的三位少夫人,屋里的人除了卫家祖孙三人和云朝,其它人都见过,秦氏便只给卫家祖孙做了介绍。 陈老夫人虽倨傲,却还不至于在卫老夫人面前摆谱,两下里倒也客气。 陈家孙女实在太多,卫老夫人便随身服侍的丫鬟取了几个荷包,一人给了一个,里头也多是些小玉坠类的东西。不至于失了礼数,却也不算差。 陈家人见了,有心想给卫芜个贵重些的见面礼,却也只好拿荷包打发。 陈老夫人便看着刘璇和几个郡主那一处,只一个云朝是眼生的,心里便知道,那眼生的定是明珠郡主了。 陈老夫人对秦氏道:“不想宫里的两位公主亦在。老身便领着儿媳孙女,给公主见个礼。” 两下里离的并不远。刘璇听了,笑着罢手:“陈老夫人不必客气。本宫哪敢受您的礼?今儿是嫂嫂摆宴,本宫是做小姑子的,来帮嫂子待客,陈老夫人何须见外?” 陈老夫人笑道:“殿下到底是皇后娘娘教出来的,如此知礼,怜惜老身年纪大了,老身感激。” 刘璇也只淡淡一笑,心里却不以为意,这话说的,好象自己若受了她的礼,便是母后没教好似的。 陈老夫人说完,方看向云朝,道:“这位姑娘倒是眼生。” 云朝见提到她了,也只笑着点头示意。 刘璇也未作声,秦氏只好在边上笑道:“这是秦王叔家的明珠郡主。” 又对云朝道:“明珠,这位是荣国公府的国公夫人,陈老夫人。” 云朝便看向陈老夫人。 两人皆未有动。 到底是开国功勋家的女眷,默了默,云朝点头一笑,称了一声:“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却对此很不满意,眉头微皱,觉得这位郡主果然是个不知礼的,她那一默,莫不是在待自己给她主动行礼?若当真知礼,见了她这样位高权贵的勋贵老夫人,事该执了晚辈礼才是。 又想到自己家被打的到现在还在养伤的孙儿,还有两个被关了的孙女,心里越发不喜,便收了脸上的笑,道:“不敢当殿下的礼。” 云朝一愣,我有行礼么?陈小二那件事暂且不说,陈家的儿媳孙女那般败坏她的名声,她岂有不生气的?再则,她也算给了荣国公府的脸面,至少没有打上门去,只是提醒陈家自己处置罢了。 她又不是圣母,你打了我的左脸,我再把右脸伸给你。所以她自以为,她这会儿还能平静的主动开口招呼陈老夫人,很是给她老人家面子了。 对方到底是长辈,云朝依旧一笑。 不想云朝自以为自己虽非圣母,可也算进退有度,陈老夫人却冷着一张脸开了口:“殿下果然不愧是王府贵女,这般傲然,老身今儿也算是见识皇家的贵女的尊贵了。” 这是在讽刺她?还是怪她没给她行礼? 不过她确实是长者,若自己反驳或者回击,便是下策。 云朝挑了挑眉,垂了眼敛,旋而一笑,便扭过头去,与淮阳说起话来。 比回击别人的挑衅,更打脸的,莫过于无视了。 陈老夫人原以为以这位明珠郡主那丝毫不能容让的暴烈脾气,她但凡开口说的不好听,这位郡主殿下定然要炸毛,她等的就是明珠的反击。也好叫这满座的贵夫人和贵女们瞧瞧,秦王府的这位郡主殿下,是个什么样的没有规矩和教养的东西。 然而她竟未想到,这位殿下竟然直接无视了她。 陈老夫人被晾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么多年了,还未人给过她脸子瞧。 一时整个花厅里似都静了下来,这一份的难堪,便成了十分。 站在陈老夫人身后的陈家三少夫人,前些天因为云朝被关到现在,若不是参加今天的宴会,只怕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呢,再有她儿子就是被云朝伤了,到现在还在养伤呢,新仇旧恨,让她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虽贵为郡主,可我们家老夫人好心与你说话,殿下也没有不理不睬的道理,这般失礼,也真是叫人开了眼界了。若不知道的,哪里会想到这般无礼之人,竟是堂堂郡主呢?便是寻常人家的千金,亦无这等教养。” 秦氏和刘璇都诧异的看了陈三少夫人一眼,心里给她点了根蜡,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么? 刘璇才要说话,秦氏笑着摇了摇头,刘璇一想也是,她妹战斗力那么强,哪里与在就需要她帮忙呢?得,自己还是只看戏吧。 云朝瞥了陈三少夫人一眼,便又看向秦氏,讶然道:“嫂嫂,这位说话的是?” 秦氏道:“是荣国公府的三少夫人。” 云朝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又看着陈老夫人。 等了两息,见陈老夫人并不开口,只垂着眼,仿佛没听见她三儿媳妇刚才说的话似的。 云朝冷笑,既然我给了你们机会,你们自己不要,那就别怪我了。 云朝拂了拂衣袖,端然坐正,方看着陈三少夫人道:“原来是荣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失敬了。三少夫人以为,本宫没有教养?本宫素来是皇后娘娘亲自教导的。说本宫没有教养,陈三少夫人这是在质疑皇后娘娘无教养?岂不说你诋毁非议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何罪名,只说你一个做客的,到了别人家的府上,却质疑起主家的长辈,这就是荣国公府的教养了?荣国公府,今儿还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 这些话一出,陈三少夫人吓的咚一声跪了下去:“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岂敢非议皇后娘娘,你胡说!” 就是陈老夫人,也变了脸色。 云朝摆了摆手:“陈三少夫人快请起吧,本宫可当不起你这一跪。” 第八百零九章节 云朝当然知道,陈三少夫人跪的不是她,不过是被她用话吓住了,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而已。 若在别处,云朝当然不会就此罢了。陈家这没完没了的,她也很烦。但今天是冀王府的宴,她还是过来帮忙的,打了陈家的脸,自己嫂子脸上也未必好看。 云朝就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之前未出声,不过是因陈老夫人说话本就过份,陈三少夫人不但不帮着婆婆圆话,还指责起云朝这个郡主来,秦氏觉得陈三少夫人活该让云朝教训一顿。 这会儿云朝看她,便到了她上场的时候了。 秦氏笑道:“陈三少夫人的话固有不对,可说到非议母后,想她定是不敢的,只是话赶话的,一时岔了。今儿是我们府上办宴,陈老夫人能来,亦是给我的面子,琯哥儿,可能看在嫂子的面上,别与陈三少夫人计较了?只是陈三少夫人的话,确实也有错,过了今儿,让她给琯哥儿赔个礼,再去宫里与母后认错,可好?” 陈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些。 云朝笑道:“嫂嫂既为陈三少夫人讨情,我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至于给我赔礼什么的,若非她言语间扯上皇伯娘,我又哪里计较?给我赔礼则不必了。” 秦氏忙拉了陈老夫人坐了。又对刘璇和云朝道:“阿璇,你和琯哥儿领着小姑娘们云桃林里玩去。” 刘璇和云朝点了头,云朝道:“只我先生家的人还未到……” 秦氏笑道:“放心,嫂子定会好和招待她们,回头燕姑娘人到了,我让人送去桃林里寻你。燕家的少奶奶,我也亲自照应着。” 云朝这才放心。 安阳几个便招呼一众贵女们移去桃林里玩,才刚起身,外头便禀,说是燕家的人到了。 云朝听了,摔先迎了出去,倒让屋里的人一阵惊讶,云朝的名声,大家多少都知道些。且刚才对荣国公府的人的冒犯,先是无视,后头出手教训的时候,也是一点没有犹豫,委实不算是个性子好的。 因着她打荣国公府的孙子,便是因为燕家的公子,所以这些人里,有些是听说过这个燕家的,但她以郡主之尊,亲自迎出去,多少让人惊讶。 秦氏笑着解释:“明珠拜了燕宏扬老先生为师,礼部燕大人是燕宏扬老先生的族侄,明珠一向待燕家人视若亲人。那燕家在清江府,亦是有名的望族,族中子弟读书者不计其数,光中进士为官的,便有十多位。不说清江府,便是放眼大齐,这样的人家也不多。燕家与辅国公府亦是姻亲。辅国公府的一位嫡出的姑娘,便是嫁的清江府燕家的九爷。今科燕家八爷十爷还有今儿过来的这位燕家少奶奶的夫婿,都参加了春闱。那位燕十爷,乃是清江府的解元,童试时亦是案首,我们家王爷见过那位燕十爷,称是人中龙凤,人品样貌,无一不令人心仪。今科定能得中的,若是再点个状元,那可是咱们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天纵之才了。最妙的是,这位燕解元,如今才十九岁呢。” 她这一说,屋里多少家中有待嫁女的夫人们,听的心都热了起来。 秦氏能这样说,可见那位燕十爷,定是不凡。这般人物,若是找来当女婿,再没有更好的了。 云朝到了门外,小韩氏和玉林已经到了。 小韩氏和玉林都去过辅国公府,冀王府的级别虽比辅国公府高,但辅国公府毕竟是经历三个王朝的数百年世家,气象又非冀王府可比,所以小韩氏和玉林,虽被这王府的富贵气象所吸引,多看了几眼,倒还不算紧张。 见云朝站在廊下等着她们,两人都放松了下来。 云朝笑着上前携了两人的手,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道:“一会儿不好再称大嫂和林姐姐,大嫂和林姐姐别在意。” 若不是因为将来要嫁给小十叔错了辈份,她是不大在意别人怎么看的,自是会称大嫂和玉林姐姐。 只是今天当着人前,为免日后麻烦,只得叫燕家大少奶奶和燕姑娘了。 小韩氏笑道:“朝儿……不,上次十叔说过,往后都要叫你琯儿的。琯儿别为难,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若当直叫我大嫂,叫阿林姐姐,反让别人不知怎么看我们呢。咱们是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个?” 云朝又朝玉林笑:“阿璇姐姐她们都在,林姐姐不用担心。再则有我在呢。” 三人进了屋,秦氏起身相迎,拉了小韩氏的手,笑道:“你便是燕家少奶奶吧?琯哥儿与我提了多少次,我早就想结识了,这才冒昧下了贴子相请,今儿少奶奶能来,我再高兴不过的。” 又对玉林道:“早听琯哥儿说过,燕家人都生的好,燕姑娘果然是个美丽的人儿,我瞧着都喜欢的紧。” 小韩氏和玉林给秦氏行了礼,小韩氏方道:“能得王妃相请,本就是我们的体面,焉有不来之礼?” 玉林也道:“多谢王妃称赞。” 秦氏脱了腕上的金镶玉的镯子套在玉林的手上:“给你玩的。我们琯哥儿常往你们府上去,又得你们府上燕老先生的教导,我这做嫂子的,很是感激,只是一直未能亲自蹬门拜谢,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小韩氏笑道:“王妃太客气了。郡主殿下深得我们家五老太爷看重,殿下是五老太爷的学生,在我们家,原当自家一般的,实不必太见外。” 秦氏便拉了小韩氏和玉林给众位夫人们一一介绍。 因秦氏话里点出了燕家和辅国公府是姻亲,燕家的那位有名的燕大儒,又是明珠郡主的先生,这屋里哪怕有看不上燕家的门楣的,但秦氏和明珠郡主待燕家人这般看重,至少面子上,并无人对小韩氏和玉林冷淡。若对这两位失礼,秦氏是主人,倒还罢了,可若是叫那位郡主给发作了,她们可不想和陈家人一样丢尽脸面。 卫老夫人甚至还给了玉林一份见面礼,拉着玉林的手,夸赞了几句。 而那等想与燕家结亲的,自也十分客气。 待与一屋子人见过礼,小韩氏自留下陪着说话,玉林却被云朝拉去了桃林里玩。 第八百一十章节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随行的贵女们都好奇的打量着玉林,不知道这燕家姑娘,何以得到郡主这般礼遇。 甚至就连卫家老夫人和费老夫人,都给了她份重重的见面礼。 只是,虽然有人心里不服气,可明珠郡主的杀伤力大太,倒是没人敢言语为难玉林。 到了桃林里,先行一步的刘璇几个正围着一处说话,云朝把玉林带了过去,又笑着给安阳几个介绍了一下。 刘璇招手对玉林笑道:“阿林,来,坐我边上来。” 因之前两人在辅国公府见过,玉林也不认生,知道这位公主虽然看着傲气,其实并不是难处的人,且有云朝的面子在,并不会与她为难,云朝又提前说过,公主会照顾她,便也不怕,见刘璇招呼,便笑着上前福了一礼,在刘璇身边坐了。 刘璇亲自给她介绍了安阳几个,这才对安阳道:“阿珞,你和琯哥儿去招呼人,阿林留在这里陪我们说话。” 她这一声阿林叫的亲切,有贵女听到,不免又打量了玉林一眼,心道,这位燕家姑娘不只得了郡主的眼,就连公主都对她亲切有加,要知道,这位大齐惟一的嫡出公主,可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人。 也不知道这燕家姑娘身上,有什么让人另眼相看的地方。 有好奇的,自有嫉妒的。云朝待她特别,到底有师门情谊在,而公主对她如此看重,则让那些想讨好刘璇,却偏不得刘璇眼的人眼红了。 云朝其实也不耐烦招呼人,可答应了秦氏的,也不好躲懒,陪着安阳转了一圈,安阳已看出了她的不耐,便笑道:“你且陪璇姐姐她们玩去,左右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我应付得过来。” “那安阳姐姐你回头可不许跟王嫂告状,说我偷懒啊。” 安阳白了她一眼:“便是我靠了状,王嫂还能罚你不成?休说那没用的。只是,你叫璇姐姐阿姐,却叫我安阳姐姐,我们之间,便这般生份?” 云朝只好叫了一声:“珞姐姐。” 安阳一笑:“这还差不多。我们是嫡亲的堂姐妹,与外人不一样。往后我也只叫你琯哥儿。” 云朝倒无所谓,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因以前一直叫安阳姐姐,后来也懒得再改,不过,称名字确实是比称封号要亲近些。 云朝觉得,只要不叫她二蛋,狗蛋,二丫,二妞什么的,其实她都是能接受的啦。 “对了珞姐姐,澜姐姐今天怎没来?”云朝撇过称呼的问题,问起秦澜来。上京城这些贵女,与她有交情的,除了自家姐妹,也只一个秦澜了。 按说冀王府请客,秦家作为秦氏的娘家,不可能不请的。所以这会儿秦家的人都没到,云朝才觉得奇怪。 安阳也有些疑惑:“嫂嫂给了我宴客的名单的,今儿请了秦家的人,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未到。,” 正说着,安阳便瞧见了石径上的一行人,对着来人一指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瞧,那可不就是秦家的人了?” 云朝顺着她的手指一瞧,一行大概有五六个姑娘,除了秦澜,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却有一位与秦澜携着手的穿着大红罗衣的姑娘,个子高挑,瞧着极美,在那一群人里极为醒目,但和秦家的姑娘生的明显不象。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 安阳在边上低声道:“走,我们去打个招呼,那位红衣的姑娘,是靖安侯府蓝家的人,姑娘里排行七,是蓝家如今惟一一个未嫁的嫡出姑娘了。她弟弟蓝玉你定认识。” 原来这就是蓝七姑娘,可能嫁给三皇兄刘珉的那个,刘珉还托她打听过呢。 两人笑着上前,彼此见了礼。 这一行人,除了秦澜,也都是头回见云朝。 蓝七姑娘名叫蓝凌,在家里总听弟弟蓝玉提起这位明珠郡主,弟弟口中,这位殿下是凶神恶煞般的人,可眼前的小姑娘,明明生的明眸皓齿,笑起来一双眼眯成了弯月儿,可爱的很,哪里有弟弟说的那么凶? 至于外头的传言,蓝凌是一点儿都不信。身为侯门贵女,对传言这种没什么可信度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当真。 蓝凌好奇的打量着云朝,而秦家姑娘听说她就是明珠郡主后,目光在她和秦澜的身上打了个转儿,大多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来。 秦家姑娘觉得,秦澜抢了明珠郡主的姻缘,今儿相见,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位明珠郡主听说又是最不讲理最残暴的人,秦澜这下可是要倒霉了。 至于之前明珠还送了东西给秦澜,她们只当是因为冀王妃的原因,明珠给冀王妃的面子罢了。被人抢了姻缘,岂有不恨的? 有好戏瞧,秦家的姑娘们个个都精神起来。 正等着看好戏呢,不想明珠郡主竟缺心眼一般,反上前携了秦澜的手,十分开心的样子:“澜姐姐,我原还当你不来了呢,刚正与珞姐姐问你今儿来不来,不想你便到了。安宁侯府离着王兄的府上又不远,你怎这会儿才到?好些日子未见了,澜姐姐这一向可好?走,我阿姐在那边亭子里玩呢,咱们一处说话。” 秦澜歉然道:“原是该早些到的,只是临出门时,出了点事儿耽误了,倒叫你们久等。” 她们这里说的亲热,秦澜同父异母的妹妹,秦家二房继室生的女儿秦茹见两人亲如姐妹一般,心里已经不忿,假笑道:“总听说明珠殿下大方,今儿瞧见,才知道是真的呢。” 才刚安阳做了介绍,云朝已经知道说话的这个叫秦茹,是秦澜的继母所生的女儿,听了这话,云朝微皱了一下眉,瞥了秦茹一眼,道:“这上京城里关于本宫的传言还真不少,怎么,没瞧见我之前,你便当是假的?” 秦茹一噎,还待再讽两句,却见云朝眼神转冷,张了张嘴,不敢再开口。 秦家到底是王嫂的娘家,云朝也不欲对方太难看,便扭过头去只和秦澜和蓝凌说话,安阳也忙上前圆场。秦茹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百一十一章节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待云朝拉着秦澜和蓝凌行的略隔了几步,安阳才低声对着秦家姑娘们道:“我们家明珠心直口快,为人却最好不过,你们别在意。” 她是郡主,我们在意又能怎样?秦家别的姑娘倒还有点自知之明,倒是那秦茹嘀咕道:“什么心直口快,她倒和秦澜真论起姐妹来了呢,呵。” 这话,安阳听了,也冷了脸,这是讽刺她家琯哥儿和秦澜都和越国公府的徐世子议过亲?要大小姐妹认作一堆? 若不是看在嫂子的面上,安阳早下令把秦茹打出门去了,可惜,秦家是嫂子的娘家。安阳忍着气,对秦茹道:“秦菇姑娘慎言。阿澜年长于明珠,明珠虽是郡主,她与阿澜交好,称她一声姐姐难道不该?还是说,秦菇姑娘觉得你这般不尊长姐,直呼自己姐姐的名字,才是贵女的教养?你母亲便是这般教你的?若是,安宁侯府二房继夫人的本事,本宫今儿,还真是见识了!” 安阳只针对秦家二房,并未提秦家如何,其实是真给这几位姑娘面子了,不想秦菇却被赤,裸,裸打脸的话给气的脱口道:“我娘如何,也是你能议论的?关你何事。我又没说你!” 安阳一挑眉,秦家二房的这继室所生的姑娘,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以她的身份,别说只这么说几句,就是当着那位继室的面儿教训于她,看她可敢分辨一个字! 安阳冷笑:“秦茹姑娘好大的口气!当着本宫,也敢自称你我!来人,把秦菇姑娘送去秦老夫人的面前,就说冀王府庙小,招待不了秦姑娘这尊大佛!” 安阳身后的两名丫鬟上前欲请秦菇,秦菇却瞪着眼道:“你们谁敢动我。我来我姐姐家作客,关别人何事?便是郡主,也不能代主人撵客吧?冀王府可不是你家!” 安阳气笑:“冀王府,姓的不是秦!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那两位丫鬟听了,低声道:“秦姑娘是自己走,还是想让我们拖着走?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秦菇也知道,若真叫人拖走,她可是丢人丢到家了,只得恨恨的甩了袖子,自己返身去了。 秦家别的姑娘早被秦菇闹的目瞪口呆,哪怕她们平时也嫉恨秦澜深得祖母的疼爱,在家里什么都是头一份儿,可也不至于闹到外头来,且,说话的可是安阳郡主啊,秦菇疯了么?竟然敢与郡主殿下这样说话。 几人的脸上都不好看。 安阳一笑,道:“几位姑娘且随我来。” 那几位姑娘倒还算机灵,并无一人给秦菇说情,反随着安阳,去了一处亭子里。 安阳按排好了秦家的姑娘,方返回刘璇几人那里。 待坐下喝了口茶,安阳才道:“我今儿可算是见识了。” 便把秦菇的事情一说。 秦澜脸上略有尴尬:“都是因着我,叫殿下为难了。” 安阳摆了摆手:“与你何干?只是,我是实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与我这般说话,也算是头一回见识到了。” 刘璇嗤了一声:“也是你好性子,若是我,早着人直接处置了,还给她留什么脸面?这般张狂,莫不是她以为比你这个皇家贵女还尊贵?她脑子里长的是草吧?” 安阳苦笑:“哪里是我什么好性子,若真计较起来,岂不叫嫂嫂难做?” 这倒也是。 刘璇看了一眼秦澜,叹道:“你也不容易。” 秦澜:……虽然我却实不容易,但你这样说,我是应呢,还是不应呢? 云朝也知道秦澜尴尬,便笑道:“提她干嘛?没得坏了我们的好心情。” 又转过头去问蓝凌:“蓝七姐姐,你家阿玉,果真说我凶残无比?他行啊,回头我真得凶残给他瞧瞧,要不也对不起他对我的评价!” 蓝凌卖得一手好弟,笑道:“我这人呀,最是实诚,从不说虚话。他次次回府,总要抱怨你几句的。不过,他倒是说过,你的箭术确实出神入化,可是真的?我也极爱骑术的,只可惜箭术就是练不好。圣上怎不叫我们也进宫学的呢?若有机会,殿下也得叫我见识一下你的箭术才好。” 刘璇一边捻着果子放进嘴里,一边道:“可惜这会儿是禁猎期,要不然哪天约了你去打猎,你便知道了,上回这丫头可是亲手射杀了一只虎的,这事儿阿澜知道,那天她也有去,不信你问问她。你家阿玉,当时也在的。若不是我们琯哥儿大方,你那弟弟如今哪里还敢说我们琯哥儿的坏话,早成了我们琯哥儿的跟班了。” 蓝凌一笑:“这个我倒是知道,阿玉那次回去就垂头丧气的。还好殿下也没为难他们,只让他们拿了孤本和菜谱作赔。哦,说起这个,他还从我这里骗了一本去呢。等到了秋狩,我定求了爹爹带我去,到时候一定见识一下殿下的箭术。回头殿下争个第一,也让那些郎君们丢回脸,叫他们晓得,咱们女子也不比男儿差。” 云朝听了好笑,这位的性子,和王嫂秦氏说的,可有些出入啊,竟没想到,她还个女权主义者。 也不知道皇伯娘是不是真的给三皇兄定了这位,若是,还真是有意思了。 想三皇兄刘玠那说好听是温润如玉,说难听就是假文假醋的温吞性子,若是娶了这么一位能上房揭瓦的女权主义者,两人过日子,不知道三皇兄斯文拽意的时候,三皇嫂会不会一急起来,直接拿鸡毛掸子和他讲道理。 真是让人期待啊! 正说着话呢,又见几个姑娘远远的过云,刘璇拿着果子的手一顿,对云朝一笑,道:“琯哥儿,我欲去更衣?你随我一道?” 云朝并无内急,不过刘璇可不是那种如个厕也会找人一道去的人,这是有话要与她单独说了? 也好,自己正有话要问她呢。 云朝一点头:“好呀,我也正想去呢。” 二人出了亭子,跟着的宫女在刘璇的示意下退后了几步,刘璇才低声道:“瞧那边那姑娘,是济州知府家的嫡次女,母后给秦王叔看中的侧妃。” 小后妈?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百一十二章节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云朝虽然对她那王爹娶小老婆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兴趣,但事关自己家以后的格局,她还是比较关心,她皇伯娘会给她爹找个什么样的小老婆的。 再则,这事儿还是她起的头呢。 过了这么久,人选确实也该定下来了。 又不是选正妃需要左右衡量的。 云朝一边奇道:“不是说要选两位的么?还有一位,也定下来了?是什么人家的?”一边打量着那位知府千金。 侧妃也是妾,妾需要的首先是颜色。 这位知府千金,温柔婉约,行走间袅袅婷婷,如弱柳扶风,五官柔美恬静,倒不象是北方佳丽,而是江南女子。 云朝道:“那位济州知府,应该是江南人吧?” 刘璇点头:“吴知府是海州人,不过吴夫人却是松江府人,这位吴小姐,正是在松江府长大的。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一口吴侬软语,听着便如唱歌一般,极好听的,母后说,不看她的长相,单听她说话,便叫人舒服。” 正说着呢,吴小姐已经走到二人面前,见了二人穿戴,便知道地位不低,吴小姐福了福身,笑道:“见过二位姑娘。” 刘璇一笑:“吴姑娘,本宫是璇玑公主,这位是本宫的妹妹,明珠郡主。” 吴小姐听了,脸色微红,她当然知道她被皇后娘娘看中,要嫁到秦王府做侧妃的。而明珠郡主,正是秦王的嫡长女。 对于未来的生活,吴小姐亦觉得忐忑,她也是官家千金,侧妃虽也是五品的诰命,可毕竟是妾,若说起来,她其实是不愿意嫁到秦王府的,只是,这种事情岂由得她自己? 既然不得不嫁,她也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能好一些,对秦王府的事情也是打听了的。 听说明珠郡主深得帝后宠爱,也不知道秦王府的这位嫡长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璇点名了身份,她虽然有些微的尴尬和紧张,却还是好奇的打量了云朝一眼。 就见云朝正含笑看着她。 都说这位郡主极厉害的人,可此刻含笑而立,虽一派皇家贵女的气派,倒也……可爱的很。并不如传言里说的那般呢。 吴小姐心里竟有种略松了口气的感觉。 吴小姐忙福了福身:“见过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声音果然如刘璇说的那般婉转动听,轻柔至极。 云朝道:“吴小姐不必多礼,我与阿姐正要去外头,吴小姐是想进园子里赏花的吧?若喜欢,回头着人剪两枝稍回去插瓶,亦是不错的。我与阿姐便不耽搁吴小姐赏花了。” 吴小姐听了,忙侧身让了,柔声道:“是,两位殿下请。” 待刘璇和云朝走的远了,吴小姐方和丫鬟往园子里走,丫鬟低声道:“姑娘,两位殿下倒很和气呢。郡主殿下待小姐倒极客气的。想必以后也好相处。” 吴小姐见云朝看她的目光有打量的意味,显是知道她是要嫁到秦王府去的,即便如此,待她也和气,这和气却不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位郡主作为秦王府的嫡长女,又是有封号的郡主,地位不比旁人,不是她能得罪的,这样的人自然是要交好才是上策。何况,王府嫡长子嫡长女的都大了,与她委实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她是巴不得能交好呢。 听说她和秦王继妃瞿氏不和,如此,将来应该也不会与她为难。 这般一想,吴小姐心里定了下来。 只是嘴上却道:“两位殿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这里不比别处,不许再乱说了。” 那丫鬟忙道:“是奴婢逾越了。姑娘别怪奴婢。” 这边吴小姐想着云朝,云朝也和刘璇说着侧妃的事:“吴小姐我瞧了,另一位是哪家的?人如何?阿姐知道,便告诉我吧。” 刘璇道:“母后哪里会同我说这个?我也是听陆姑姑说的,这次嫂嫂会请她们过来,想必也是最后再看一下人品如何,若合适,就下旨了呢。另一位是工部员外郎家的嫡女,好象是家里行三的,听说生的极美,比这位吴小姐长的好看,只是性子又不同,那位是北边人。陆姑姑说了,一个明丽一个柔婉,两个都极好的。都是有手段但品性不坏的。” 云朝听了才放心。 她虽是想找人回来对付瞿氏,可她却不想回头麻烦也找到自己兄妹头上来。 有手段,品性又不坏,这才好。 人比人死,货比货扔,瞿氏一枝独秀了这些年,总也得和别人比一比吧,她就不信,她那渣爹是个瞎的。眼里就只瞿氏一个! 说完给她爹找小老婆的事儿,云朝想起正事呢,便问刘璇:“阿姐……我问你个事儿,你可不许打我。” 刘璇瞪了她一眼:“也要我打得过你才成。说吧,什么事?” 云朝咳了一声,才低声道:“那个……你和我大哥的事儿……你见过大哥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啊?” “燕云川和你说了?”刘璇立住脚,看着云朝挑眉。 云朝忙摇头,就她大哥那闷骚的性子,若不是确定两人会成亲,才不会跟她说这个呢。 “咳,就是,猜出来的。那个,上回我偶尔间提起你,我大哥脸就红了,刚好被我瞧见,不过,我问他了,他没承认,还骂了我一顿,让我不许胡说,坏了你的名声呢。阿姐我跟你说呀,我这是头一回被大哥骂呢,还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两有奸……啊,不是,别打我,我是说有情况,他哪里会心虚的骂我嘛。” 听说云川竟然提起她就脸红,刘璇一乐,心里又觉得甜丝丝的。 他若对她无情,他那样的人,又怎会因她而脸红? 倒是好奇,他脸红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他那样冷峻的人,竟然也会脸红么? 刘璇的眉眼间,不由便露出笑意来,一张明艳至极的脸如飞上红霞,虽只是浅笑,亦粲然的让人惊艳。 笑了一息,刘璇方道:“是,我见过他。我说了等他三年,三年后他若还不能来娶我……我……” “你就杀了他?”云朝惊呼。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百一十三章节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这丫头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刘璇气的睇了她一眼。 云朝嘿嘿一笑。 刘璇道:“我又不是杀人狂,杀了他干嘛?再说,我杀得了么?他是边关将领,又岂是我想杀便能杀的?你当父皇是昏君不成?” “那?”云朝问道。 要知道,刘璇现在已经十六岁了,三年后十九,大齐女子的法定婚龄是十五,十九岁出嫁,这个年纪在寻常百姓家少,在贵女中,虽算正常,但是,却极少有十九岁亲事还未定下来的。 真到了那时,刘璇的亲事可就成难题了。 皇伯父皇伯娘绝不会忍心让她低嫁,可那个年纪的男子,又大多是有了亲事甚至成了亲的。 除非,到时候给刘璇找个比她年纪小的夫婿。就可年纪小,那也不能小太多吧。可供选择的人选太少。 云朝不觉得,皇伯父和皇伯娘会容刘璇等她大哥三年。 再则,大哥现在不过是个五品的怀化郎将,就算有三年的时间去争取,三年后就一定能有配得上刘璇的官阶吗? 刘璇默了默,方展颜一笑:“若到那时,他依旧没有能力娶我,那也不值得我嫁。我再找个驸马就是了。难不成我还嫁不出去?” 哎玛呀,这才是大齐公主该有的风度嘛。该争取争取,该放手放手,不过,云朝还是故意呆呆的问道:“上回……不是说非他不嫁么?” 刘璇翻了个白眼:“你这胳膊还真往外拐呀?我还是你亲姐不?” 云朝忙讨好道:“阿姐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拼了。回头非得想个法子让大哥再升几级,至少要配得上你才是。也让皇伯父看到他的能耐,觉得把自家宝贝闺女嫁给他不差。” “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云朝一笑,也不作答,心里却想着,我能捯饬出一个神臂弩来,自然也能想别的办法,不过这事且得慢慢谋划。左右不是还有三年的时间么? 总归,不提什么伟大的理由,只她是大齐皇室,大齐好,她便好,这个理由便足够了。 生而一场,衣食温饱之外,人总得有点别的追求不是? 两人去了净室里更完衣,便回了卫芜她们的那处亭子,安阳已经不在。 云朝还想着他爹的另一位侧妃人选,工部员外郎家的宋小姐呢,正想着呢,安阳已领了人过来,笑着给刘璇她们介绍了一下。 云朝打量着这位宋小姐,和吴知府家的吴小姐不同,这位宋小姐却生的飞扬明丽,北方士族出身的姑娘,和江南秀丽女子,美的各有不同。 云朝有点不解,她爹喜欢瞿氏那种小白花型的,按说,皇伯娘应该很清楚的呀,那个吴小姐倒是符合小白莲的形意,这位宋小姐,明明就是北国牡丹,送进她爹的后院里,不是白白浪费这份美丽么? 宋小姐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云朝一眼。见云朝和气,便也一笑。心里想着,听说秦王继妃不慈,这会儿宫里为秦王选侧妃,显是为秦王原配所生的一对嫡出儿女的。她将来进了秦王府,天生和秦王世子与明珠郡主的利益一致,再则,她将来生不生得出儿女还另说,就算生得出来,侧室所生的子女是庶出,年纪与原配嫡子女差的也大,并无利益冲突,世子和郡主显是不可能与她为难的。 倒是她,得站在世子和郡主的这一边,才能在王府里立得住脚! 可惜云朝不知道宋家小姐和吴家小姐两位美人儿的想法,若是知道,也得赞一声皇伯娘眼光果然好,挑的都是聪明人了。 宋家小姐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足以与亭子里这些不是天皇贵胄,就是勋贵之家的小姐们交往,因此行了礼,便干脆的退了出去。 见过云朝,且知道了她对自己的态度,她这一趟,便算没有白来了。 在坐的也只刘璇知道这位宋小姐是怎么回事,安阳几个并不知道,等宋小姐出去,刘璇看了云朝一眼,见她面露疑惑,也只一笑。 这丫头定是不解母后为何选了宋小姐这样的美人吧。 其实她原也是不大理解的,不过她素来有什么都会问陆姑姑,陆姑姑觉得她年纪大了,倒也没有瞒她。 陆姑姑虽未明说,话里的意思,却是她三叔秦王就是个傻的。当年他其实也是极喜欢云朝的生母独孤王妃独孤潆的。 刚成亲那会儿,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极好,只是因他和瞿氏青梅竹马长大,且瞿家败落,他未能娶瞿氏,后来也只能委屈瞿氏当了侧室,心里原就觉得对不起瞿氏。 瞿氏刻意做小伏低,独孤潆却是一派士族贵女的风范,性了又极傲气,哪里会刻讨好于他,在瞿氏的挑拨下被秦王误解,连解释都不屑为,久而久之,哪怕是感情再深的夫妻,也只能落得离心。 秦王又对娶孤独王妃的初衷觉得屈辱,是以,才会觉得他真正喜欢的是瞿氏。反当也曾与他琴瑟和弦的独孤潆,是他心头的蚊子血了。 卫皇后看的清,这才先了个与独孤潆有着相似之美的宋家小姐,有她进了秦王府的后院,秦王心底的那根弦总能被挑动。 这世上,最争不过的,其实就是死人! 宋家小姐有独孤潆的烈艳,却无那份孤傲。秦王,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样的美人呢? 再则,还有个豆蔻年华同样柔美羸弱的吴家小姐,比照着早已鲜嫩不再的瞿氏!重要的是,这两位的智商,显然都是瞿氏之上。 云朝虽然不理解她皇伯娘为什么找了宋家小姐这般的美人儿来,但是美人儿没错。她觉得她爹还真是有艳福。一时心里又有些愧疚,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只因她一个念起,便要被她那渣爹给霍霍了。 “阿姐,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云朝低声问刘璇。 刘璇一挑眉,复而笑了:“说你精明,有时候又傻气的厉害。与你何干?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可瞧出,她们有不愿意的态度?琯哥儿,你要知道,王府侧妃亦是五品的诰命,也不是什么人想进,便能进的。” 各人各命各追求,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云朝一叹。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百一十四章节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云朝又看向卫芜。 这个姑娘她实在是喜欢啊。 静若山间幽兰一般。 笑起来却如那满山丹花初绽。 西湖西子,农淡皆宜。明明看着不出彩,偏无一处不叫人喜欢。 只是,她问过刘璇,刘璇与卫皇后玩笑间提起把她配给她哥刘瑜的事,卫皇后倒是眼前一亮,只是后来却叹了口气,并未作答,反叮嘱刘璇,让她以后万别乱说,那是给刘瑜添乱呢。 云朝一想,这事儿卫皇后作为卫家的人,倒真不好提起。 卫家虽是伯爵,天启帝并未给卫家特别的体面,便却让卫家掌了权。西疆与北疆呈倚角之姿,作为卫家长房惟一的嫡女,还真不好与刘瑜结亲。 所以卫皇后才不能说什么。 但是,让大哥就这么错过卫芜,云朝也不甘心。 她今儿倒是特地让刘瑜来接她回家的。到时候想法子让刘瑜和卫芜再见一面。回头她得问问哥哥的想法。也观察一下卫芜对哥哥的感观。若是彼此都觉得不错的话,皇伯娘不能提,不是还有她么? 这个世上,除了她,谁还会把哥哥的事,当成最重要的事情呢? 而,哥哥的亲事,事关他的终身幸福,云朝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事儿了。 她哥这样的极品,若是随便给配个什么嫂子,连她都觉得不忍心啦。 反正满皇室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个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嘛。 那她再蛮一回又何妨? 云朝觉得,这事儿,还得从她皇伯父那儿下手。 别人不好提,她好提呀,大不了再就是被骂一顿。难不成她大伯还会怀疑她这种头脑简单四肢……也不那么发达的人,会有什么阴谋不成?她大伯疯了才会觉得她这种暴力狂有什么深谋远虑的心眼呢。 云朝深深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中二病人思路广,二b青年欢乐多。在一帮老狐狸那里,她还是很占优势的嘛。 中午的宴席,云朝虽未动手,可是宴上取材桃花的佳肴,都是她提供的食谱,冀王妃这个嫂子,不吝赞美之词,狠狠的为她涮了一回美誉度,可惜,她劣迹斑斑,硬是白白浪费了秦氏这个做嫂子推销小姑子的一片丹心。 好在云朝也无所谓。魔鬼活的都比圣人自在。当然,这是建立在魔鬼有实力的基础之上的。 她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或者地位还不够超然的官家小姐,她也一定贤良淑德。 午后宴散,客人歇了半响,闲聊了一会儿,便有人提出要回去。 卫家是这次的主客,当然不可能提前走。云朝又拉着卫芜说话,倒是小韩氏见日头渐沉,和玉林提出告辞。 云朝不放心,让翡翠和墨璞去送她们回去。 因有刘瑜来接,她身边有没有翡翠和墨璞两个在,倒也无所谓。 直到卫家老夫人提出告辞,云朝也没听到下人来禀报,说刘瑜来接她,心里不免着急,索性也陪着秦氏送卫家祖孙。 直送到仪门口,云朝还不死心,拉了卫芜说话,又说等王府后院的石榴花开了,再请卫芜去秦王府玩。 卫芜自笑着应了。 卫老夫人见几位郡主都待卫芜十分亲近,心里也是高兴的。 卫芜到了京城身份不显,可是在西疆那一亩三分地上,也是公主一般的存在。原以为到了京城,遇着这些皇家贵女,总要委屈些,不想公主是嫡亲的表妹则不提了,几个郡主待卫芜,也如姐妹一般。做长辈的,自家孩子让人喜欢,长辈看着,比自己叫人尊敬更高兴。 卫老夫人也笑道:“咱们家多年无人居住,如今也才收拾起来,倒是有个牡丹园,过些日子开了花,也叫你们芜表姐请你们去玩。” 云朝笑道:“那可说定了,芜表姐记得呀。卫家外祖母,您到时候可得让卫表嫂多给我们准备些好吃的。西疆的美食与京城不同,尤其是烤肉最是一绝,我可馋了好久了。” 一众小姑娘里,除了淮阳,就数她年纪最小,又最活泼的,卫老夫人年纪大了,最爱的便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好,你芜表姐烤的羊肉最好吃,我们可是带了西疆的活羊过来的,还有牦牛,到时候让你芜表姐亲自做给你们吃。” 云朝一边说话,一边心急,她哥也太不靠谱了,说好了来接她的呢?再不来我真帮不了你啦哥。嫂子丢了,叫你哭去。 好在刘瑜并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云朝眼见着不得不送卫家人上马车了,他才飞马而来。 云朝眼前一亮。 她哥行呀,竟然穿了一身正红的骑装。配上他那俊美的五官,冷峻的神态,潇洒的身姿,简单帅的不要不要的。 刘瑜姿态利落的下了马,先是冲着卫老夫人一辑:“见过卫老夫人。” 又与卫世子夫人见了礼。 云朝已奔到他身边,嘟着嘴气道:“哥哥,你还可以再来迟些!” 刘瑜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歉然道:“是哥哥不好,叫你久等了。因有事,被皇伯父叫去宫里,这才耽搁了。” 卫芜睁大了眼,她还记得那天见到刘瑜时的样子。 她没想到,那般铁血冷峻的人,竟然也有这万般温柔,让人……不由沉溺的时候。 她的心一动。旋即便别过眼去。 云朝却拉着刘瑜的手,冲卫芜笑:“卫表姐,别忘了请我们去你们家玩呀。我哥哥最爱吃烤肉的,到时候我能带我哥哥一起去么?” 刘瑜:……哥最恨的就是烤肉啊!在边关天天吃,能不腻么?这死丫头,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只是,妹妹的台不好折,要不回头倒霉的还是他。 云朝内心也是泪流满面呀,为了帮哥哥追女神,她连节操都不要了。做回客还要带上哥……她觉得回家她哥会打她! 在刘瑜的注视下,卫芜脸一红,又抿了嘴笑,大大方方道:“自是可以。只怕世子未必会觉得我的手艺好。” 说完,又看了刘瑜一眼。 刘瑜却被她的笑,愰的愣在那里。(谢谢瀡遇児垵,卿笼寒纱两位小妖精的打赏,还有这几天投月票的众妖精们,爱死你们鸟!)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百一十五章节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送走卫家祖孙,云朝和刘璇几个也在门口与秦氏作别,云朝来的时候是乘的马车,索性也拉了刘瑜陪她一起乘车。 云朝觉得对她哥这种人,含蓄完全是浪费感情,便直接道:“哥哥,你觉得芜表姐好看么?” 刘瑜这辈子,头一回看人看的怔愣,被妹妹这一问,脑海里便显出那倾城一笑来,又想起妹妹竟然说他爱吃烤肉的话,这丫头最知道他讨厌烤肉的,不由失笑,拍了拍云朝的头,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云朝缩了缩头,又上前抱了刘瑜的胳膊,道:“我觉得,我想找个好嫂子,芜表姐好呀,笑起来如拨云开月,倾城倾国都不足以形容,竟是倾人魂呢。笑起来美,人又好,家世也好,品性又端方大方,我再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的。我从前觉得,阿姐长的便算最美了,还有金陵三伯家的雪姐姐,也是骄杨一般美人儿,可比起芜表姐,阿姐是最美的国色牡丹,雪姐姐如夏日玫瑰,芜表姐呀,她不是花,她是照花的日与月。是光。这么好的姑娘,我若是男子,我定要娶她,我不是男子,就帮哥哥娶她啰。哥哥你说我这主意好不好?” 再则,卫芜了皇后母族永年伯府,真嫁到自己家,压得住瞿氏啊。 瞿氏能和任何人较劲,惟卫芜她不能。只要瞿氏还想自己的儿女以后好,她就不敢得罪在大齐后宫里一言九鼎立的一国之母卫皇后。 刘瑜默了默,方笑道:“不许乱说。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岂能背后乱议论?没得辱没了她。” 云朝瞥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间都染了笑意,虽有克制,可显见的心情极好。 且这般维护卫芜,这是有戏的节奏啊。 云朝想了一下卫芜被她哥打量时的样子,脸色微红,倒与她平素极淡然稳重的样子有别,显然不是对她哥没有一点感觉的。 至少印象不差。 这就成了。 在她,自己哥哥当然是千好万好的。再怎样的姑娘都配得上。她不愿意乱点鸳鸯谱,是因为有时候好与好,也未必适合。可,这两人都不是对对方没有好感的表现。 这里不是后世自由恋爱的地方。 有好感,便足够了。 再则,他两能有这表现,已经难得。 要知道,这两人可都是极内敛的性子。若无足够的好感,也不可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化学反应,更不可能连她感觉到了。 云朝暗暗握了一下拳,她得帮她哥一把。 妻贤夫祸少。娶了卫芜,虽然可能会让他皇伯父不满意,甚至让她皇伯父猜忌,但卫芜值得她哥去争取一下。 她哥这样的人,若找个不合适的嫂子,她觉得太可惜了。 云朝的话,却在刘瑜的心湖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一丝旖旎。 只是……刘瑜摇了摇头。 若她不是永年伯府的姑娘,若他手上没有一半北疆的兵权,他难得见到一个能让他注目的姑娘,未必不能一试。 到底可惜了。 因着刘镛的影响,刘瑜素来对男女之情不上心。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于他是无所谓的,他知道皇伯娘肯定不会给他挑一个差的,妻子该做到的,对方做到,于他,便无再多的要求了。 可被云朝这一搅和,刘瑜心里不免有些若有若无的遗憾。 云朝见刘瑜沉默,也不打搅他。 有些事情,也总得当事人自己有想法才成。 刘瑜也只默了片刻,便笑起来:“难得今儿哥哥与你一处出来,也别回府晚膳了,哥哥今天带你去吃好吃的,如何?” 云朝自然高兴:“哥哥早说,就拉上阿姐了。” 刘瑜笑道:“想必这会儿阿璇也未进宫门呢,咱们着人去追也成的。” 云朝摇头:“算了。对了哥哥,说起阿姐,我跟你说呀,那个,阿姐看中了燕家大哥,这事儿皇伯娘也知道的呢。” 刘瑜一皱眉:“你说什么?” 燕云川这小子能耐啊。自己的亲妹心里,他这个亲哥的位置还不如那小子,结果他竟然还能让自己最疼的堂妹看中了他!亲妹这个已然如此,念在他救了自己妹妹,他一家子又对妹妹着实视如己出,且妹妹也多了那么一大家子人疼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但想娶他刘瑜的堂妹,大齐惟一的嫡出公主,那小子,倒是想的美! 云朝翻了个白眼:“哥哥不高兴?不高兴你别冲我发火嘛,你去骂阿姐呀。” “你当我不敢骂她?姑娘家的,便该矜持些。”刘瑜冷着脸道。 这种妹妹放在手里疼了多少年,突然成了别人盘里的菜的感觉,太特么不好了。 刘瑜很不爽。 云朝撇嘴,矜持固然该矜持的,然而有时候若光顾着矜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飞了呀。相比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矜持算什么? 再则,刘璇也没不矜持啊。 她又没对大哥说非他不嫁,人家只说了,我等你三年后来娶嘛!这是多强大的自信啊。好象对方必会为她努力三年,在这点上根本没有疑问嘛。 且,刘璇也说了呀,若三年后他还没资格娶她,那就让对方该干嘛干嘛去。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的气度呢。 当然,作为一个喜欢上别家少年郎的妹妹,于这一点上,和当哥哥的,天生就立场不同啦。 云朝决定不和她哥讨论这个问题了,只提出要求来:“我不管,反正哥哥你要帮我燕家大哥。你可是我们的哥哥啊。做哥哥的,不就是无条件的支持妹妹,凡妹妹想的,都主动帮忙做到么?这才是绝世好哥哥该做的。” 刘瑜冷笑:“两个小白眼狼,我一点也不想当你们的好哥哥。让我帮燕云川?回头我再找那小子算帐!想娶我刘瑜的妹妹,他早着呢。” 云朝瞪大了眼:“哥哥你不是吧?阿姐会恨死你的。” 说到这里,她挥了挥手,无所谓道:“反正你不帮忙,还找燕家大哥的麻烦,不能如愿的是阿姐,关我什么事呢?哥哥你随意。” 刘瑜好笑道:“你倒是出卖阿璇出卖的快。” 云朝马屁道:“哥哥你高兴就好。”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八百一十六章节 燕云川确实难得,比之京城这些贵权子弟,亦只强不差。只可惜他于军中发展,却无家势依托,走的便比别人要艰难。 若非独孤家的姨母嫁到燕家,而自己又看在妹妹的份上对他一力提拨,哪怕他个人的军事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升的这么快。 即便如此,还是占了神臂弩的光,才能在十八岁的年纪,升到五品怀化郎将的位置。 可,这已经是极惹人眼了。 这会儿不是当年皇伯父打天下的时候,只要你有本事,论功行赏,就有凌驾于人上的一天。如今军中的势力,早在几家的控制之下,新的家族想加进来,却非那么容易的事。 再想往上升,除非他的军功显赫,让人想拦,都拦不住。 当然,有他在,燕云川也不是任人宰割全无根基的人。 他配阿璇,若单论个人,倒也不差。 可,燕云川是他的人。刘璇又是惟一的嫡公主,身份之尊贵,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打她的主意呢。 至于驸马不能干政这一点,刘瑜倒是不担心。大齐文武并立,文官不能干涉军事,兵部虽属六部,但三省却不能干涉兵部之事,兵部只对帝王一人负责,事实上,如果燕云川真有本事掌握边关一定的军权,分化独孤家在北疆的势力,g与他,独孤家,最后形成三立鼎立之势,这样的驸马,他皇伯父应该是乐于接受的。 只是燕云川想走到那一步,别说三年,十年也未必能成,哪怕他愿意扶持。事实上,若从朝庭的角度出发,刘瑜也希望北疆的军权能分化的。哪怕,分的是他的势力。 可惜,燕云川和他,和孤独家,牵扯太深了。 没有他和独孤家,就不可能有燕云川在军中的发展。 对燕云川而言,这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但,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为,单看他皇伯父是如何想的了。如果他真的会把刘璇下嫁燕云川,刘瑜定会说服外祖父辅国公扶持燕云川成为北疆的第三方势力。虽然短时期看,这三方的势力其实还是属于一方的,但长期则不然。 分而化之,总是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的。 单看皇伯父是如何想的了。 最重要的是,燕云川有没有那样的能力。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这些话,刘瑜当然不可能和云朝说。 他从前不过是觉得燕云川人才难得,想重要用他。 而云朝的话,却让刘瑜想到了北疆的格局,对燕云川,当然就得另出一套培养和扶持的计划。 兄妹两美美的在外面大吃了一顿,云朝是个饕鬄,这世上她最不会拒绝的便是美食,美餐了一顿,心瞒意足的云朝捧着肚子,对刘瑜道:“哥哥,吃多了,要不咱们再去逛逛夜市消消食?” 刘瑜对逛夜市没什么兴趣。七岁之后,他的生活,便已经没有生活了。 听了妹妹这个要求,反是一愣,想到妹妹到底是小姑娘呢,回来这些日子,他竟然没有带她好好玩过,一时心软,便道了声“好”。 上京城最有名的,除了大相国寺那片的繁华,就算赵家桥夜市最为有名。 叶良辰还未回清江府的时候,云朝早和他们三个,还有云言一起逛过两回,云朝很喜欢那份夜幕下灯光如昼,人流如织的市井热闹。 她可没料到,刘瑜竟然真的答应下来。 一声欢呼过后,云朝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现在就走?” 既然答应了她,刘瑜当然不可能不去,看着那丫头挺个小圆肚子活蹦乱跳的,也觉得好笑。便也跟着起了身。 云朝觉得,她哥还是应该多和她在一起呀,脸上笑都多了。 两人出了酒店,身后跟着一帮护卫,因云朝着女装,刘瑜怕她被人冲撞了,便携了她的手。侧身护着她。 云朝心情极好,便与刘瑜说了两个未来侧妃的事。 刘瑜对他爹的小老婆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嗯了一声。 对他来说,瞿氏也罢,新侧妃也罢,委实和他没什么关系,甚至如今还在边军当壁花的刘琮,如果他爹真能狠心处置了瞿氏,刘瑜也不在意给刘琮一条生路。 他是地道的古人,瞿氏该死,可刘琮毕竟是刘镛的儿子,是他同父的兄弟,而刘琮,也不是那样不堪的人,他惟一的罪,便是有瞿氏那样的生母。 那样一个斯文赢弱的少年,刘瑜终究念着那点血脉之情,下不了杀手。 至于刘琬,她看云朝那怨毒的眼光被刘瑜发现的时候,在刘瑜眼里,早就成了死人了。 刘琮若老老实实的当他的王府公子,刘瑜自可容他,可是刘琬,他岂会让她再害自己惟一的妹妹? 那些人,还不值得他放在眼中,去花心思。 只要有他在,妹妹便是大齐最尊贵的郡主,无人再能对她做什么伤害她的事。 刘瑜看了一眼云朝,小丫头灯光下的眼明亮的若天上的星辰。 她不再是从前软糯糯的幼童了。也许哪天他不在了,这样的妹妹,也能活的好好的。离了他的羽冀,她活的,也很好。 刘瑜心痛于自己的大意,未曾保护好她,又骄傲于她的坚强,没有他,她一样如山崖上的青松一样,她的妹妹不是松萝,她本身就是一棵傲然的松! “不用在意她们。”刘瑜揉了揉她的头,“有哥哥在,琯儿只管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云朝心道,我当然不用管她们,瞿氏早就没了伤害我的能力,我只是,不愿意让她活的那么开心罢了。害过琯儿,她就该死。可我不愿意让她痛快的死。否则,让她死,于我,又算什么呢? 这世上最痛苦的,从来不是死,而是被人踩到泥零里,还不得不屈辱的活着!用她折磨过别人的手段,让她在余生里,每时每刻同样受着同样的折磨,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云朝趁机提出再请一天假,刘瑜笑问:“明儿又想去做什么?哥哥给你的任务,你若不完成,看我怎么罚你。” 云朝笑道:“我答应了伍元和徐世子的事,还没办好呢。” 刘瑜挑眉:“你倒不是在意。” 第八百一十七章节 云朝道:“徐世子虽好,可我又不喜欢他。我如何会在意?” “他拿你交换利益,你也无所谓?” 云朝摇头:“我又不是银子,怎能叫所有人都喜欢?再则,徐世子总算照顾过我,因我失踪,他亦亲往清江府寻过我。他尽了他该尽的责任,亦算对母妃的承诺尽了心意。而所谓交换利益的事,其实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哥哥不想我嫁给他,他难道有办法不答应么?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做些利已之事,这不是过错,徜若是我,我也会这样办的。哥哥也不必介怀。” 妹妹能这般想,刘瑜很欣慰。 其实哪怕是看在徐苌楚生母的份上,刘瑜也会帮徐苌楚一把,更何况退亲之事,是他提出来的,徐苌楚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了过去,他和徐苌楚亦有打小的情份在,他自是会扶他一把。 再则,徐苌楚亦非池中物,刘瑜很看好徐苌楚的能力。 不过这家伙竟然还会想到利用妹妹的长处,正经八百的和妹妹做起生意来,还是让刘瑜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在想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他妹妹也是个奇葩,若是别的姑娘家的,哪里会和退过样的前未婚夫婿有什么牵扯?巴不得离的远远的呢,她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刘瑜的眉角浮上笑意,云朝叹道:“哥哥,你还是该多笑笑。月下看美人,哥哥让我想起一句诗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丫头夸起人来,句子都不带重复的。刘瑜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和苌楚捯饬什么呢?若是缺银子,与哥哥说就是了。” 云朝对这话句很不认同:“做人还能没点追求?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良田千倾的地主婆啊。” 刘瑜:…… 云朝继续道:“当然,我封地一年的收入,也不止良田千倾了,可那是父王的余荫,皇伯父的恩典,靠的不是我自己这个人,我的这双手。理想这种东西呢,不在大小,在的,是自己的心。哥哥,我要成为大齐最有钱的人。靠我自己。将来哥哥和皇伯父若缺银子使了,皱个眉头,不用哥哥和皇伯父开口,我自觉的,把以斤论的银票拍在哥哥和皇伯父的桌上,说,拿去用吧,这是何等的气势啊。我的追求,就是这一份气势啊。” 刘瑜:…… “哥哥觉得我在说梦话?大齐立国不过一二十年,国库不可能充盈,打仗也是需要银子的,再加上天灾人祸,即便国库,也总是缺银子的。且皇伯父是开国明君,这些年从未增加过税赋,百姓亦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尚还不显,一旦需要需要大笔支出时,便会觉得力有不逮了。我希望,皇伯父和哥哥做什么,至少不必为银子愁。” 刘瑜震惊的看着云朝,妹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国财力的雄厚,这是多少朝官都无法解决,更不敢承诺大话的事,她竟然想的是这个? 他一直觉得这个妹妹……可那种天然的血脉情感作不了假,所以他从未多想,亦不愿多想。 只是…… “琯儿,你……这几年是不是有过什么哥哥不知道的际遇?” 云朝的话,陡然就象被人卡在了喉咙中,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身体也疆在那里。 刘瑜是何等敏锐之人。 其实云朝也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什么都瞒着他。并非她不够谨慎,可她不愿意因为谨慎便什么都不做,她不愿意因一个谨小慎微便捆住自己。 她不是琯儿,可她又是琯儿。 她不愿意欺瞒真正爱护她的人,而哪这份爱护,是基于琯儿的。 可她也不能实话实说。 云朝看向刘瑜,眨了眨眼,道:“哥哥,你信我吗?” 星华灯影,她的眸光亦真说幻,流光如影,他信,可是这个信字,在刘瑜的舌尖缠绕着,他竟说不出来。 仿佛一说,便会失去什么,可不说,又似乎会丢失一件对他而言,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 刘瑜从来不知道,原来古人所谓的一字千钧,便是这般感受。 可他到底败在了那赤诚若稚子一般的目光下。 “哥哥,信你。” 云朝松了口气。 她终究是赌对了。 她的一切其实都经不起细究。刘瑜未必没有怀疑过他。别人亦未必没有怀疑过她。 可燕家的祖父兄长们不愿意疑,刘瑜亦不愿意疑,因为他们爱她。她对他们是家人,不必疑。 然而若有一天真的疑她,她拥有的,便都成了水中花。她不愿意失去,因为不管是他们,还是自己,所付出的,都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只要刘瑜不疑她,别人她就不怕。因为有刘瑜这样的哥哥,他若信她,便会护住她一辈子,哪怕天下人都疑她,只要他信,她就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这天下。无人能撼。 为了他给予自己的,她愿意云冒一回险。她觉得自己会成功。 这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虽然她其实并不能说所有的实话。 云朝告诉自己,我就是琯儿。 生命奇妙,她就是琯儿,谁能说她不是?若不是,她如今是谁?所以她是。 “哥哥,我在被燕家祖父和燕家大哥救之前,做过一个梦,在一个很奇怪的世界里,活了一世。那里……是与大齐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科技高度发达,人民安居乐业,国家富强,百业俱兴。农民种地非但不用交赋税,国家还会补贴银钱。那里物产丰富,五谷之外,还有很多高产的农物,所以百姓不用担心会饿死。那里所有的人出生后,到了一定的年纪,都要接受国家九年的义务教育,不必交钱,当然,如果想再进一步,就得凭学识考取了。或者想学更多的东西,也得自己家出银子,那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识字。人人都可以凭本事去找工作争钱养家,不论男女。那里交通发达,千里之地,凭借交通工具,不过一两个时辰便能抵达……” 第八百一十八章节 “那么,琯儿你呢?你在那个地方……” 刘瑜打断了云朝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他是将军,他不信神鬼之说,可是说这些的是他嫡亲的妹妹,没有错,他不至于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 正因为太肯定眼前这个双眼明亮,说着那个匪夷所思的世界的时候,神情有如梦幻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心里又有恐惧。 “我呀?我在那个地方,就象是真的过了一生,也是出生在一个大富之家,名字就叫燕云朝,世间缘分离奇,便在于此,我后来,果然是被燕家的人救了,被当成燕云朝在燕家生活下来的。我在那个地方,出生之后,到了年纪,便进了学,和所有人一样学习,哥哥很奇怪我如此精通箭术吧?我就是,从事一种叫运动员的职业,而我的专业,就是箭术运动员,专门与人比赛。我是那个国家甚至所有的国家箭术运动员中,箭术最厉害的人。当然,这只是我的职业,除此之外,我还学习了很多东西。后来,大概二十多岁的时候,我突然醒了,躺在雪地里,被燕家爷爷和燕家大哥救了,那时候,他们经过荒年战乱,正在回乡的路上。奇怪的是,我醒过来了,忘了自己的事,却记得那场梦里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果不是哥哥寻我,确定了我的身份,我大概,这辈子就只能顶着燕家已经病逝的燕云朝的名字,在燕家生活一辈子。我在那个梦里便叫燕云朝,我偏又与燕家的燕云朝长的几乎一样。可我又是哥哥的妹妹,大齐的明珠郡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 刘瑜沉默着,想着这些话。 云朝看着刘瑜,她这些话真真假假,但深究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了。 也许,她的前世,就真的是一场梦呢? 所以她目光坦然无惧,到了这一刻,她反而觉得,也许真相就是这样,她又有何惧? 刘瑜却在这短短的一舜间想了很多,妹妹只是失忆?又或者,妹妹还是妹妹,失忆是真,那个梦也是真?再或是,妹妹其实已经不在了,眼前的这一个,却是异世之魂占了妹妹的身体? 而这所有的猜想,都败在了云朝那坦然清正的目光里。 不,他什么都不用想。 眼前这个会与他置气,会让他哭笑不得,会淘气,亦会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的,活生生的丫头,就是他的妹妹。她不会骗她,所以她说,他便信。 刘瑜伸出手,亦如从前一般,疼宠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原本冷峻的脸上,便绽出笑容来。 云朝从来没有在除了卫芜的人的脸上,看到这般灿烂绚丽的笑。 她也露出笑来。 她知道,哥哥信了。 他信她,从此她便无惧。她没有赌错。 人若天天顶着面具生活,在世间无可信之人,最深爱的那些人亦无从交心,生又何欢? 她交付了她最重要的秘密,而这个与她血肉相连的人,他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并回报了她同样的东西。 刘瑜见她脸上纯真无伪的笑容,亦觉得心时仿佛一下了轻松起来。 没有了那些猜忌与顾虑,刘瑜对她所说的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有了兴趣。 刘瑜笑道:“那样的地方,倒象是神仙的地方了。难不成,我们琯儿去了一趟仙境?” 云朝这会儿,也恢复了平时的鲜活劲儿,白了刘瑜一眼:“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那里可不是仙境,只是,科技发达罢了。” “科技?” “就是百工。那里的人,可不象咱们这里,轻视百工,事实上,越是发达的国家,便越是重视百工。百工发达,国家才能算是真正的强大昌盛。” “这又怎么说?” 云朝想了想,道:“比如咱们国家现在之所以以农为本,重视人口,是因为种地需要人。可如果百工发达,种地依靠的不是人力,而是农耕用的工具呢?这样就能有很多的人不需要种地,去做别的事情了。这是生产力的问题,那个世界有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人人都知道的,生产水平决定生产力,而生产力,是财富的基础……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以后和哥哥慢慢说,其实我在梦里学到的东西,也不过是那个世界的万一罢了。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哥哥是将军,如何打仗是知道的。可是那个世界,打仗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拼的不是人,同样是科技。我们现在的作战,在那个世界叫冷兵器时代。他们的战争,靠的是武器,而不是人。有一种武器,只一颗放出来,就能毁掉咱们现在大齐国数城的疆土了,你说,有这样的东西,再多的人,又有何用?” “有这样的的武器?若是拥有,岂不是能征服所有的国家,江山一统?” 云朝点头:“是,可是这样的武器研发出来后,用于战争的,也不过一两次罢了。因为杀伤力太大,它毁的不只是城与人,那是土地,用过后,那里就如同染了……时疫,无人能在那里健康的生存,哪怕活下来的人,余生亦都会在病痛中度过,它摧毁的,是生机!所以它虽然存在,但即便是拥有这样武器的国家,也绝不会轻易使用的,一旦使用,可能会遭到全球人类的反抗。” “这样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样子?” 云朝想了想,打了个不恰当的比哈:“哥哥见过炮竹的,那武器的就如同是亿万炮竹使用的效果。哥哥想象一下,便知道了,而事实上,亿万炮竹齐爆,也没有它的伤杀力大。” 哪怕刘瑜自以为他平生无所惧,听了这话,也觉得全身一冷。 “全球人类?” 云朝笑道:“哥哥见过大食人,波斯人,还有其它番邦人。其实,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我们未见过的人种。那个世界的说法,天地并非天圆地方,事实上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球,如月亮和太阳一样,理论上来说,你从现在站的地方沿直线行走,如果活的足够长久,最终回到的,会是原点。而且,这是真的。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国家,疆土不比大齐小。” 刘瑜携了云朝的手:“走,我们回家说。”(这几章节比较无趣,但对云朝,其实很重要,不得不写。非常感谢亲爱的暮色∑金云∝的打赏。) 第八百一十九章节 早在云朝提起燕家救了她的事情时,刘瑜已经暗中示意身后的护卫退到了数步开外。后来的话,更不适合叫别人听到。此时两人早到了夜市,身边人来人往,这些话,太过天方夜谭,委实不适合落入外人的耳中。 可刘瑜对云朝描述的那个世界的一切都产生了兴趣,恨不得云朝能把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告诉他呢。因为也顾不得这是难得的一次出来陪妹妹逛夜市了,提出了回家好好说话的要求。 云朝也知道,这会儿她若还坚持继续逛,只怕她哥会直接把她拍晕给扛回去,只得遗憾的看了一眼两边林立的店铺,道:“好吧,不过哥哥你得给我多放一天假,且还得陪我逛回夜市。” 别说两天假,就是十天,刘瑜也愿意答应,逛夜市什么的,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怎会对夜市这么感兴趣,但想到自己陪妹妹的日子毕竟不多,又怎会拒绝呢? 因此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云朝瞥向两边店铺的时候,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瞪大了一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刘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由冷了脸。 云朝心里卧糟一声。 姑娘我因为担心美人你的身体,特意让白脂去给你调养身体,原还以为你这些天正等着放榜,然后准备殿试呢,结果这大晚上的,你还玩起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竟陪美女来逛街! 简直不能忍嘛! 所以就不忍! 小十叔,你死定了! 云朝心里发了个狠,虽然对她家美人儿的节操还是持肯定信任的态度的,但这种陪美女逛街,并且这个美女还对他心思不良,而他还不知道避嫌的态度,她觉得必须要给予严肃的批评的坚决的扼杀! 燕展昭走出书画铺,便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心里还纳闷,虽然是二月底,可京城的夜晚,风含暖香,他披着斗篷,怎会突然有些冷? “十哥哥,逛了这半响了,你会不会有些累?前面有家茶楼极好,不如我们去坐坐?” 十哥哥?以前不是还叫燕公子的么? 云朝心里又给她家美人儿点了一百二十根蜡。 十哥哥?! 还逛了这半响?!还要去茶楼坐坐?! 燕展昭正要拒绝,还未来得及回答沈七娘的话,一抬头,便见到刘瑜脸色如冰,云朝似笑非笑,一双眼却如跳动着两簇小火苗般,兄妹两个,正齐齐注视着他。 这是什么表情? 燕展昭有些莫名。 不过竟然能在这夜市上遇上云朝,他还是十分高兴的。早忘了沈七娘就在边上,忙上前几步,惊喜道:“琯儿,你怎在此?” 云朝扯了扯嘴角。 燕展昭不知这丫头又在抽什么风,见她只笑看着自己,并不回话,便与刘瑜见礼:“见过将军。” 沈七娘见燕展昭急行几步,与前面的一对贵公子与贵女说话,那贵公子站在如织人流中,亦如天神下凡,竟似所有的人都在了他的陪衬,即便长相略逊她心仪的燕展昭,可与燕展昭相对,一个冷峻贵气有如天成,一个有如谪仙,两分秋色,似乎谁也掩不了对方身上的光华。 而那位贵公子身边的小姑娘一身红衣罗裙,在灯光下粲然耀目,那似笑非笑的神脸,有着别样的神采。 刘瑜只淡淡的点了点头,瞥了跟过来的站在燕展昭身边的沈七娘一眼,沈七娘顿时便觉得周身一冷,不禁往燕展昭的身边又挪了一步。 云朝看的眼一眯,笑道:“原来是燕公子,燕公子有美在侧,好雅兴啊。” 沈七娘听了,脸色微红的瞥了一眼燕展昭。 燕展昭却听的皱眉,这丫头的语气不对啊。 他倒是想起云朝曾经说过,以后不许他纳妾和接近别的女子的话,不禁失笑,小丫头定是误会了,这是在……吃醋? 这没心没肺的丫头,竟然也会吃醋了,还真是不容易啊。 可当着刘瑜的面,他也不好解释,只好笑道:“琯儿与将军也来逛夜市?不如一起?” 刘瑜看向云朝,他是知道妹妹与燕家人极亲的,更何况燕展昭还是内定的妹婿,妹妹这一向倒被他使的团团转,连燕家都没有时间去,难得遇上,他倒是不忍心让妹妹就此跟他回家了。 不想云朝却道:“燕公子忙,我与哥哥又怎好打扰燕公子与这位姑娘呢?” 说完,便杨起下巴,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燕展昭与苏七娘,而是转过脸对刘瑜道:“哥哥,咱们回家?” 可惜她这一哼,在她家美人儿心里,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觉得他家小姑娘红衣罗裙,娇憨灵俏,已有了几份少女的飞扬美丽,竟然生出份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诡异的骄傲来。 沈七娘没想到这小姑娘虽然一瞧便出生显贵,她身边的那位公子,又被燕展昭称作将军,那该是京城勋贵之家的人了,只是这般对自己的心仪之人,沈七娘心生不喜,觉得这位贵女,也太无礼了些,便道:“十哥哥好心邀请姑娘,姑娘便是不得闲,也不该如此无礼。姑娘虽出身显贵,可是十哥哥他……” “沈姑娘!”苏七娘的话未说完,便被燕展昭喝止,他和琯儿的事,哪里轮到她一个外人评价? 云朝冷笑,看了一眼沈七娘,道:“十哥哥?我们燕家,好象和沈七姑娘家,不算什么亲戚吧?” 我们燕家?沈七娘听得一头雾水,看了一眼云朝。 云朝笑道:“怎么,沈七姑娘不认识我?” 沈七娘仔细一瞧,惊讶的瞪大了眼,她就说,看着觉得眼熟呢。 “你,不就是与我们同来京城的那位燕家小公子?” 云朝一笑,也不理她,只斜了燕展昭一眼,便拉了刘瑜:“哥哥,我们走。” 说完,也不与燕展昭作别,兄妹两便自行离去。 燕展昭顿时头疼起来。 这丫头小心眼起来,也是不大好哄的啊。 只是,这件事他委实有些冤枉。 沈七娘于女人的直觉,感觉刚才那位自称燕家人的贵女,对自己似乎很讨厌,便佯装好奇道:“十哥哥,那位姑娘……” 第八百二十章节 燕展昭不待沈七娘再问,便歉然道:“还请沈七姑娘见谅,琯儿有些娇纵,然平素并不如此,大概是今天有些心情不好吧。我代她与沈七姑娘赔礼了。” 言语间亲疏立见。 沈七娘咬了咬牙,她都叫他十哥哥了,亦提醒过他,让他不必太客气称她沈七姑娘,叫一声沈妹妹便好,可他偏一直不愿意改了称呼,对自己亦是客气疏离。 倒是待那丫头琯儿叫的亲热。 只是,那丫头自称燕家人,莫非刚才那位被他称作将军的,便是燕家那位怀化郎将?可也不对呀,对自己的侄儿,怎会客气执礼? 沈七娘有些委屈,被人如此落脸,又是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让她又生气又羞愧难过,可偏偏,自己心仪的人,又为那个莫名其妙的丫头道歉,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强笑道:“那位姑娘瞧着便不凡,倒象是出身显赫的贵女,可她自称是燕家人,怎又叫十哥哥您燕公子呢?我一直以为她是十哥哥的子侄呢。” 提到琯儿,燕展昭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她并非燕家人,然是我五叔的弟子,且在燕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与我们燕家渊缘颇深,自称燕家人,倒也不算错。沈七姑娘没有看错,她确实出身显赫,乃是出身秦王府,大齐惟一一个享亲王爵的郡主,沈七姑娘大概是听说过明珠郡主,琯儿正是明珠郡主。” 沈七娘听了,顿时愣在那里。 那个眼高于顶的臭丫头,竟然是郡主?还是据说深得帝后宠爱的明珠郡主?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她口口声声叫那个贵公子“哥哥”,所以她刚才见到的,便是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飞将军”?秦王府的世子? 沈七娘暗恨,秦王世子,那可是未来的秦王啊。 大齐除了靖海王之外,惟一的亲王! 可她,偏偏在那样的人面前,丢了脸! 要知道,那位世子可是多少大齐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沈七娘看了一眼燕展昭,原本浮动的心,又定了下来,倒生出些许的骄傲来,王爷又如何,她喜欢的人,站在他身边,一点也不逊色! 沈七娘柔柔一笑:“十哥哥何必与我见外?郡主身份尊贵,纵然无礼些,我又如何敢计较呢?再则,她是十哥哥叔父的弟子,便是看在十哥哥的份上,我亦不在意的。” 燕展昭听的皱眉,他说琯儿骄纵无礼,不过是自谦之词,他家琯儿何曾娇纵无礼了?这世上还有比他家琯儿更可爱更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么? 燕展昭正色道:“沈七姑娘以后还是叫我燕十吧。我虽与沈七姑娘的兄长是同窗好友,只是沈七姑娘这般称谓,委实不太适合。” 沈七娘脸色一白,双眸盈泪,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燕展昭:“十哥哥,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若有不对的地方,十哥哥说出来,我当真不是有意的。我与十哥哥从小相识,虽不说青竹梅马,可也算极熟的,十哥哥与家兄又兄弟相称,我……” “沈七姑娘并无不对之处,只是这般亲昵的称谓,对姑娘不好。另外,青梅竹马这种话,便不必再说了。令兄与我是好友,我不想唐突姑娘,亦不愿意因别的,让我与令兄生隙,还请沈七姑娘见谅。” 沈七娘这回是求了她哥哥沈经年好几日,沈经年才同意与燕展昭相会时带她过来,并且给她个机会,与燕展昭独处的。 沈经年亦说了,若是这次过后,燕展昭依旧对她无意,便让她歇了那份心思,让伯娘在京城给她找个好婆家安生嫁了。 因此,在他们进了书画铺后,沈经年才以把东西拉在别处,回去找的借口,先离开了一会儿。 沈七娘原还想着,去茶楼坐一坐,她与燕展昭表明她对他的爱慕之意,一定要让想办法让他接受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一出了书画铺,便遇上了飞将军和明珠郡主。而她,还被那对兄妹给无视了。 她还未表白,便遭到了燕展昭明确的拒绝。 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几乎不用酝酿,沈七娘的眼泪便如雨而落:“十……燕公子便真的这么厌恶于我?我,难道喜欢一个人是错的吗?我至七岁那年见过公子,这十年来,心里惟有公子……公子真的便对我一丝情意也无?” 燕展昭没想到,沈七娘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不由退了两步,正色道:“沈七姑娘慎言,这番话,我只当没有见到过。我对沈七姑娘绝无其它的情意,于我,沈七姑娘不过是同窗好友之妹罢了。若我曾有让姑娘误会之处,还望姑娘见谅。就此别过,改日我再向沈兄致歉!听涛,过来送沈七姑娘回沈府。” 听涛早在一边听得腻歪了,见燕展昭叫他,闪电一般晃到两人面前,冷着脸对沈七娘道:“沈七姑娘请。” 见沈七娘只拿着一双伤心欲绝的眼定定的看着燕展昭,似要晕倒的样子,听涛道:“沈七姑娘最好别晕,若不然让我一个大男人抱姑娘回去,委实不大好看。” 哪怕沈七娘原有晕倒的打算,这下也不敢晕了。 若是燕展昭抱着她,送她回去,她也有借口缠上他。 可若是叫一个下人抱了,她以后也别活了。 而显然,她若真晕倒,抱着她,送她回去的,就绝不可能是燕展昭,而是这个该死的奴仆! 听涛见沈七娘原本遥遥欲坠的身子象是坚强了许多,站的都直了些,不禁给自己点了个赞,威胁的相当及时啊。要不然她这一晕,自己主仆二人,还真是难办呢。 不过,听涛越发看不上这位沈七娘了。 沈家,好歹也是金陵的名门世家。沈七娘纵然出身旁枝,可这般没一点儿姑娘家的矜持,也委实难看了些。 沈七娘羞忿的低了头,想了想,还是道:“公子若是要回,便先回吧,我……在这里等哥哥一起回府。” 她就不信,燕展昭真的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就两更了,还差一更,我明天补上。) 第八百二十一章节 燕展昭脚步一顿。心里不免叹息了一声。 沈经年毕竟是他的好友,两人相交近十年,是难得能入他眼的少年才俊,他不愿因一个沈七娘便损了两人之间难得的友谊。 别说他心里已经只有他家琯儿一个,便是没有,他也从不觉得沈七姑娘是他的良配。 他不喜她。 若是从前,便是沈七娘不入他的眼,但家世相配,父母相看,他也不会拒绝。可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情之后,他又如何会委屈自己呢? 这世上,哪怕是再美的女子,也不可能代替琯儿,在他心里再占据哪怕一丁点的位置。 燕展昭不是一个会给别人希望的人,闻言,便也不看沈七娘,只对听涛道:“你守在此处,看好沈七姑娘。我先回去。” 听涛点头。 沈七娘听了,欲上前拉住燕展昭,却被听涛拦住。听涛也不劝她,可沈七娘又怎可能在听涛面前追上燕展昭? 听涛虽然不放心燕展昭,不过这热闹的夜市,又是天子脚下,倒也不怕燕展昭遇上什么人。 从前燕家雇用他随侍燕展昭,不为别的,只为燕展昭生的太过出色,这世上不缺好男风之人。金陵燕家,富是有了,却无权势,不可不防。燕家的名声在清江府,在金陵这样的古都,到底地位差了些。听涛开始以为他不会在燕家待多久,可没想到,他这一待,便是七八年,他不是燕家的仆人,倒和燕展昭生出了些亦仆亦友的情份来。安定的日子过久了,他亦不愿意再过从前的那风雨飘泊的生活。而且他相信,燕展昭这样的人,将来必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等到燕展昭不见了身影,听涛立在沈七娘的身侧,不言不语,沈七娘怨恨的看着听涛,她能在燕展昭面前装可怜柔弱,却到底在一个仆人面前拉不下脸来。 直到沈经年匆匆赶来,不见了燕展昭,只一个听涛守在自家妹妹的身边,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时脸上也有些尴尬。 落在听涛的眼中,便知道,今日之事,怕是这兄妹两个窜通好的。 听涛一抱拳,笑道:“沈公子既来,我家公子交待的事情也算完成了。沈七姑娘安全交到沈公子的手上,在下也该去寻我家公子了。沈公子,再会。” “听涛,代我跟你家公子道个恼,回头我定亲自致歉。” 沈经年叫住听涛道。 听涛听了这话,心头的不舒服这才淡了些。姓沈的这般,倒不负自己家公子对他的一片赤诚之意。 听涛这才回头笑道:“沈公子的话,在下一定代到。只是,沈公子,在下多句嘴,令妹所想,我家公子只怕要叫她失望了。我家公子入京前便已定下亲事,只等春闱过后便要正式下定。沈公子,别过。” 沈七娘听了这话,脸上的血色退尽,只余眼泪如雨。可惜听涛却非怜香惜玉之人。 在他看来,这位沈七姑娘,真是连他们家的郡主,一个手指头都不及。 沈经年这会儿,也真的只有叹息了,等听涛走了,方看了一眼沈七娘,劝慰道:“听涛的话,七娘,你也听到了,你的心思作罢,非是哥哥不帮你。你只当你和他无缘吧。快别哭了。” 马车上,刘瑜也在和云朝说话。 “燕展昭也委实不象了些,他身边那姑娘明显对他有意,我不信以他的聪明,看不出来。我的妹妹,何须要忍别的姑娘,他若还有这样的心思,哼……我就提醒提醒他,他燕展昭,这辈子,都只是我家琯儿的人。” 云朝见刘瑜是真的生气了,忙抱了刘瑜的胳膊,笑道:“哥哥快别气。小十叔才不会对别人动心思呢,今天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小十叔可不是我的人,他就是他。就如我就是我。徜若两人过一辈子,一个人却成了另一个人的附庸,没了他自己独立的人格,这样的人,和你珍藏的玩意儿,又有什么区别?我要的是过一辈子的人,不是随手可以丢弃的东西。哥哥以后找嫂子,也该如此,她是你的另一半,是该尊敬的人。倘若你只把她看成一个屋子里的物件,你又如何去要求别人把你当回事呢?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交换,惟人的感情,是不能欺不能骗的。就如同照镜子,你给镜子的是什么,镜子才能让你看到什么。” 刘瑜听的若有所思,半响才道:“你却是信他。” 云朝一笑:“我不是信他,是信我自己。若小十叔不懂得珍惜,我自可弃他。” 刘瑜觉得,这才该是他刘瑜的妹妹该有的尊和傲。 不过,那位沈姑娘……刘瑜道:“纵然如此,那位沈姑娘,也该让她知道,什么人,是她不该招惹的。” 云朝忙拦了:“哥哥,小十叔如此出色,若没几个人喜欢,才叫奇怪呢。那沈家姑娘喜欢他,原也正常,我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别人的感情?只要她光明正大的喜欢,没有使用什么卑劣的手段,便不是错。美好的人和物,本就容易获得别人的喜爱,这很正常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倘若他们两真有什么,她该怪罪的,也不是那位沈姑娘,而是自己家的美人儿。 男未婚女未嫁的,沈七姑娘又不知道小十叔与她有了婚约之说,她喜欢上一个优秀的未婚男子,并不是错。 刘瑜见她自己不在意,便也罢了,只好笑道:“与哥哥说的头头是道,刚才又在气什么?” 云朝白了他一眼:“我这叫防患于未然,我纵然不信沈家姑娘有本事抢了我喜欢的人,可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当然,如果她真有本事把小十叔抢走,这样的小十叔,又岂值得我喜欢?我只是在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与别的姑娘走的太近了。他若明白,以后自然会注意。” 刘瑜:……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刘瑜拍了拍云朝的小脑袋瓜子:“小小年纪,想的倒多。” 云朝觉得应该为了未来嫂子的婚姻幸福,因地置宜的帮个小忙。 第八百二十二章节 干脆给她哥普及一下后世的一夫一妻制吧。 其实,现在也是一夫一妻制,停妻再娶,或者娶双妻,可是犯法的。但是,这里小三是合法的存在。 云朝便把后世的婚姻法,与刘瑜小声的说一回。重点是离婚这个事儿。 当然,大齐也是可以离婚的,叫和离。 只不过和离的条件相对女子,要苛克的多。 刘瑜听了,也觉得那个世界很有意思。 其实他于女色上头,素来淡然。若是娶妻,有渣王爹的前车之鉴,他定会尊重自己的嫡妻,不过,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那个世界,并无什么妾室么? 云朝不知道他哥思路诡异的拐到了不能有小三上头,她想的是,让哥哥能幸福,找一个心仪的女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夫妻的典范,然而人之一生,若无一个喜欢的人相伴,又有什么乐趣呢? 兄妹两个到了家,刘瑜也不许云朝回悬藜院,把拉了她去了自己的书房里。 他的书房有重兵把守,谈什么话,是却不可能传出去的。 云朝知道她哥的意思,其实一路上,心里也针对他哥感兴趣的事,大概组织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 她觉得,为了将来自己想做的事,得先给她哥普通一下地理这个概念。 大齐人对世界的认识,还是太局于这一方天地了。 她要让他哥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呢。 因此云朝去了刘瑜的书房,并不先说话,反让刘瑜给她磨墨,给他大概画了一个地球分布的五大洲地图,然后才对刘瑜道:“其实咱们居住的地方,那里的人,叫地球,主要分布着五个大陆,分别叫亚洲、欧洲、美洲、非洲、大洋洲。也有说法叫七大洲的,美洲又可分为北美洲和南美洲,另外还有一个无人居住的地方叫南极洲。” 她指着地图,把五大洲的地理分布一一和刘瑜指了出来,又大概说了一下她未画出的南极洲的地理位置。 又把五大洲的大概知识,与刘瑜普及了一下。 比如他们现在居住的大齐,便属于亚州的范围类。而事实上,哪怕是在亚洲,还有一个印度,也同样是文明古国,文化的璀璨,并不下自许龙的传人的汉人。又告诉刘瑜,大齐现在所尊崇的佛的信仰,便来自于印度古国。当然,亚洲也是五大洲里最大的洲。 五大洲的大小,为亚洲,美洲,非洲,欧洲和大洋洲。 这五大洲文化科技最发达的,正是如今大齐的汉人。而物产最丰富的,却是非洲。 要知道后世的人,每天吃的食物蔬菜,其中大半的物种,都起源于非州,就是在后世,很多食物蔬食的名字,还带着个“番”字,如番瓜、番茄、蕃豆等。而番瓜蕃茄蕃豆,并不是指哪一个蔬菜的专属名称。 土豆,辣椒,西红柿,番瓜,包括很多水果,非洲物种在世界范围类的传播,可以说改变了整个人类的饮食结构。 当然,在她前世的那个历史上,很多物种的引进,是得益于明朝时航海业的发达,还有非洲大陆被哥伦布发现。其实在此之前的宋朝,航海业也极发达,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海港,便在泉州。非之前自唐朝便极有名的大海口城市福州闵港。而宋时有名的海商,其实便是依赖于泉州港生存的。 大齐的存在,和云朝所熟知的历史,在前朝末期,便拐了个弯,但好在很多城市名称并无不同,因此云朝才敢肯定的和刘瑜说出这些地理知识。 她说这些,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一直到半夜,云朝才把五大洲的基础知识,说了个大概。包括五大洲现在的经济科技的发展和国家的大概现状。 云朝难得能有机会说这些,虽然口干舌燥,却不觉得累,而刘瑜亦是听的眸光熠熠,半丝疲态也无。 云朝吖了口茶,默了一下,才道:“所以,哥哥,纵然我们大齐现在是世界上经济科技军事都最发达的国家,疆域万里,地广物博,然而相比起整个地球而言,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那个世界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叫,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刘瑜听得这一句,热血沸腾。 他从来不知道,云朝口中的世界,如此广阔,原来大齐不过是亚州之一偶,原来除了亚洲,这世界上还有太多未知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燃着一团火焰,定定的看着云朝,云朝一笑。指着北疆的位置,对刘瑜道:“哥哥若能平定北疆,则大齐无忧,当然,这只是短时期内的。” 又指着西疆的位置:“这是前朝始,便开始的黄金商道,是大齐财富的保证。后世叫丝绸之路,这条商道,应该重新开通。” 最后,云朝方在余下的四大洲的位置上点了点:“哥哥,倘若我们征服了大海,联通五洲之地,前朝时的万国来贺,又算得什么?大齐应该开创的,是真正的万国来贺!前朝的气象,哥哥如今再看,可还觉得是那是大刘该有的终极追求么?当然,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 刘瑜默着,在消化云朝所有的话。 云朝喝了会儿茶,感觉不那么渴了,想了想,才道:“冀王兄,二皇兄,三皇兄,包括小四弟刘璃,皇伯父都教的很好,纵然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这世上本就无完人。他们的目光,只落在一个大齐,将来的纷争自然少不了,这和他们是好是坏无关。是因目光所致。到了那一天,就是哥哥亦无法独善其身,大齐这块饼,就这么大,人人想吃。与其争这一块饼,何不去做新的饼呢?饼多了,谁还会浪费力气,去抢那一块饼?又不是疯了。” 刘瑜一拳落在云朝画的那张纸上,沉声道:“琯儿说的对。这世上有无数块饼,那么多人扑在一块饼上,争的你死我活……那咱们就把别的饼放在他们面前就是了。” 云朝一笑。 第八百二十三章节 刘瑜是将军,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也是有的,所以这半夜不休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云朝虽然也学武,但到底不能和刘瑜相比,这一放松下来,脸上便露出了疲态。 刘瑜看的心疼。 “琯儿可能将你曾经所学的,都写下来?” 云朝点头。 想了想,便道:“哥哥,那个世界有几句话,叫以人为本,科技便是生产力,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我们大齐有一句话,叫仓禀足而知礼仪。世家最大的优势,便在于他们的教育资源非寻常百姓能及。我们缺少的是人,缺的是能用的人。哥哥让我把所会的写下来,然而我于梦中,不过上了那十几年学罢了,所学到的,不足万一。我把基础的东西弄出来,哥哥不必小看咱们大齐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哥哥让我把所学的东西写出来,倒是重点。” 刘瑜叹道:“想要达到大齐百姓人人识字,岂是那般容易的?历朝历代,再圣明的明君,所追求的,也不过是国无饿死之人。难呢。” “难,也不难。又不是让他们人人会做文章诗词。”伟大的****发明了扫盲班,那还是在一边打仗的枪林火雨之中进行的呢。大齐如今勉强也算国泰民安,如何不能做到? 再则,****教育的普及,也不过开国数十年的时间罢了。 当然,教育的普及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的。 然而只要找对了办法,认字,是真的不难做到。但看朝庭有没有这样的决心。 刘瑜道:“你在燕家生活到现在,该知道百姓想读书识字,花销有多大。哪怕朝庭提倡,可百姓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又如何还能顾得上读书识字呢?大齐,如燕氏一族者,毕竟只是少数。” 她哥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可云朝早就想好,要做活字印刷了。书便宜了,纸便宜了,笔墨亦便宜了,读书,只要吃得起饭的,又有朝庭提倡,那就不难。 整个大齐不成,那就从一州一地开始。 清江府,如今是她的食邑封地。 她有了纸和书,笔再想办法,至于墨,上辈子不是有墨水这种东西么?那会儿普通人,谁还用墨砚? 只要提出来构想,就定有人能做到。这些东西想弄出来,不难,难的是,之前无人想到罢了。 云朝道:“若是读书识字,所花不多呢?书也不贵,纸也便宜,墨也便宜,笔也便宜呢?我回清江府时,哥哥帮我从将作监里要些懂得刻字印刷的人让我带走,将来大齐百姓能不能人人读得起书,一半着落在他们身上呢。” 又与刘瑜说了活字印刷。 有了这个技术,大批量低成本的印书,便不再是梦想。 刘瑜自然答应下来:“琯儿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需要什么,只管与哥哥说。好了,今天晚上你便歇在哥哥的书房里,我着人打水过来,你先洗漱,我再让人去悬藜院把你的东西送来,也省得你再走回去。” 刘瑜的书房,平时他也常住,里头一应东西俱全。回悬藜院还需要走一段路呢,大半夜的,刘瑜也不想自己妹妹折腾。 云朝也是懒得动了,便应了下来。 刘瑜叫了人送了水来,便要离开,云朝叫住了他:“哥哥……” 刘瑜住脚,回头看了云朝一眼,便回身揉了揉云朝的头,妹妹想什么,脸上明明白白的全写着。 有不安,亦有他给予的全部信任的感动。还有着说出一切的轻松。 然而,她就是自己的妹妹。 “琯儿不用想太多,你只记得,你是大齐的明珠,是哥哥惟一的妹妹。” 云朝笑着点头,送了刘瑜出了书房的门。 书房重地,若非全然信任之人,刘瑜如何会让她住在这里? 对刘瑜而言,之所以这般轻易的付出信任,除了那血脉亲缘,其实亦是因为,云朝所言所做,无一是为了她自己。而她手中所有的,若想谋利,大齐无人能及。她把一切都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不欺不瞒,坦然清正,这样的妹妹,他如何舍得去疑? 她是他的妹妹,将来会是大齐的福星。 她所期望的,如果大齐能做到百之一二,亦可盛于前朝,立数百年不败之地了。 云朝洗漱好,翡翠和墨璞刚好送了她换洗之物过来。云朝换了衣衫,方躺到内室里的床上,大概是累的很了,她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沾枕头,便沉沉入睡,第二天起时,太阳都老高了。 翡翠服侍着她洗漱好,到了外头,刘瑜正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她早膳。 看到妹妹精神还算不错,因才睡起,小脸红扑扑的,刘瑜手痒的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颊,方笑道:“睡的可好?我让厨房里做了你最爱吃的几样小菜,又熬了你最喜欢的小米浓粥,快过来陪哥哥一起用些。” 云朝一边在桌边坐下,一边道:“哥哥还未用?” 刘瑜笑道:“之前用了一些,我给你请了两天的假,也把你的教学时间改了一下,往后你隔两天,去一趟宫学授半天课即可。” 相比起让她著书,写下她所知的那些后世知识,培养几个神射手,那都不算是事儿。 这点轻重,刘瑜还是分得清楚的。 云朝却是听得一声欢呼,上前抱了刘瑜便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哥哥你太好了。” 刘瑜:…… 伸手把巴在自己怀里的小人给扯的丢在一边,嫌弃的擦了擦自己脸上那不存在的口水,道:“疯丫头,你都多大人了,还没大没小的,成什么样子,叫人瞧去……” 云朝也没觉得自己被亲哥丢在地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你可是我亲哥,亲一下怎么了?昨天和你说的那个欧洲,有一个国家,见面礼便是相互亲对方的脸颊一下,这叫贴面礼,和咱们大齐人见面作辑,是一个意思。我在梦里因为职业的原因,满世界各地飞……” 刘瑜头疼道:“可你如今不是在梦里,是在大齐。” 云朝笑道:“嘿嘿,这不是屋里没人,就我和哥哥么?”(一会还有一更) 第八百二十四章节 刘瑜也懒得和这丫头再扯这些,知道说了也没用,说到底,这丫头也就在自己和燕家人面前才会露出真性情来,在外头并不如此,倒也不用他太担心,鬼丫头精明着呢。 便问道:“飞?” 云朝道:“不是我自己会飞,是交通工具,能在天上飞,叫飞机。回头用了早膳我画给哥哥看。和咱们马车一样,都是交通工具罢了。除了天上的飞机,陆地上有各种汽车和火车这些。” 兄妹两个用了早膳,便又去了书房子里。 云朝还特意让墨璞去跑了一趟,把去费家山庄的时间,改在了第二日。 云朝画了飞机和各咱汽车火车给刘瑜看,又把大概的原理与刘瑜说了。 刘瑜心池神往,若是他也能做梦去那个世界看一看多好。 “咱们也能造出这样的东西来么?” 云朝摇头:“我知道的不过是些基础原理,我又不是科学家,哥哥,我那会儿只是个除了箭术和做饭,其它的什么也不会的运动员和业余美食爱好者罢了。我在学校学的,都是些基础的理论知识。再则,毕竟只是梦里,也忘的差不多了。不过,虽然我不能造出这样的东西来,事实上那是集了千年人类知识慢慢才摸索出来的科技,不是一人一时能做到的,可是,如果我们现在致力于发展生产力和科技文化,将来总能的,哪怕我们不能看到,将来的子孙后代,却可以做到。” 刘瑜也知道是自己奢求了。 自嘲一笑,又满是信心道:“是哥哥好高骛远了。琯儿说的对,将来总能的,咱们得一步一步来。” 兄妹两天南海北的又聊了一天,晚上也是深夜才熄灯,好在这回云朝并未歇在长风院的书房里,而是回了悬藜院,她第二天还要云费家的山庄呢。 刘瑜对云朝所描述的那个世界,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第二天,云朝和伍元在费侯派的费家人的带领下,在费家城外的山庄上盘横了一天。心里对她计划的那个度假村,也有了大概的蓝图。 只等着以后再慢慢把设计图画出来了,当然,这不可能是只来一趟就成的,好在她哥给了她时间,不必天天往宫里跑了。 而刘瑜,却在云朝云费家山庄的时候,进了宫,与天启帝在御书房里,说了整整一天,直到宫门落锁前才出宫回府。 云朝不知道她哥和她皇伯们说了什么,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并不轻松。写基础教材的事情,不是一时之事,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那个度假村的设计图和规划给弄出来。 好在时间充足的很多,在王府、宫学和费家的山庄来回跑了好多天,中间又被她哥逮住聊了无数回天,放榜的日子,便到了。 而这中间,她爹的两个小老婆,也确定了下来,正是她见过的济州知府家的吴小姐和工部员外郎家的宋小姐。 王府也开始为秦王纳侧妃之事忙碌起来。 不过这件事情,却和云朝无关。 她惟一要做的,不过是两位侧妃进门后,第二天见一下面,然后表明自己支持两位侧妃的立场,让她们在瞿氏回府后,多点与瞿氏打擂台的底气。 相比起老爹纳妃,显然更重要的是八叔小十叔还有堂兄的科举之事。 因此放榜这一天,云朝什么事情都放了下来,一早便去了燕家。 燕家这会儿,也正紧张着呢,云朝到时,天色刚放亮。燕家也正要打发人去看榜。 云朝道:“八叔十叔,大堂兄,你们想不想亲自去看?若要亲自去也使得,我昨儿一早,便在离张榜处最近的茶楼里,订了位置。” 这会儿燕府一大家子人,都在前厅里说话呢。 其实云朝也想去看看放榜时的热闹啊。 古代的科举是三年一度的大盛事。她还没见识过呢。 云言也在边上凑趣:“既是订好了雅间,咱们就去瞧个热闹,坐在这里等,岂不着急?” 伯祖父燕宏业一挥手:“去吧,看了榜,早些派人回来报个信就成。今儿外头人多,注意些安全,别叫人给挤了。” 玉林也想去,便给云朝使眼色。 云朝便央大伯娘陈氏:“大伯娘,我也想去,可是我一个人去无趣,左右我订的地方大,且我一早乘了车来的,让林姐姐陪我一道去可好?大伯娘放心,我定不叫人冲撞了林姐姐,除了翡翠白脂和墨璞三个,还有听涛和阿弥呢,再则,今天哥哥怕人多出事,还特意给我派了几个王府的护卫跟来。” 她这般软语相求,陈氏哪里还舍得说什么拒绝的话?便瞪了玉林一眼:“就知道掇弄你妹妹。罢了罢了,去吧,只路上千万注意些。不可大意了。” 云朝拉了玉林和八叔乘车,让云言和小十叔还有大堂兄云书骑马。上车前还交待听涛和白脂几个:“千万看好了小十叔,若叫别家抢去,你们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翡翠几个俱抿了嘴笑,燕展昭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这些日子都未曾理过他了,今儿虽一早知道她定来的,可进了门,除了行礼,便未同他说过一句话,想必还在气他上回的事呢。 他岂有不知道这丫头的,哪里是怀疑他对别的姑娘家上了心,这是气他不该与别的姑娘走的近。 这丫头难得使回小性子,这些日子,定是气消了,回头得找个机会,去哄她一哄。 玉林掩袖而笑,看了一眼燕展昭,上了车才道:“八叔和大哥不怕叫人抢,十叔又未娶亲,怕是大半上京城想给闺女找女婿的,都打听过他了,琯儿,你实该叫十叔陪我们躲在车里,叫八叔骑马才对呢。” 云朝一挥手:“不怕,我这不是怕八叔累么?至于小十叔,有听涛他们在,谁能抢得去?再则还有那么些护卫呢。” 重点是,抢去也不怕,大不了,她再抢回来就是了。 她倒是看看,谁敢与皇家抢女婿! 说到皇家女婿,云朝才想起来,今儿还没看到大哥云川呢。 “咦,大哥今儿怎没回来?” 第八百二十五章节 玉林嘟着嘴道:“川堂兄原是要回来的,只是临时被派了差事,去永兴军了,昨儿才让人捎了信过来,说是三日后方回。川堂兄原还答应我,说是送我两只兔子给我养的呢,这下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了。” 提到兔子,云朝便想到云畅,可怜盱城县的野兔子们都被她给祸祸的差不多了。虽然她捕回来,也只是家养的,并非是杀了,但对于兔子而言,即便从此不会再饿肚子,可失云自由,对于野性未驯的小东西们,其实也是件特别悲惨的事情吧? 以兔子那可怕的繁殖能力,云朝觉得,淮河边那处田庄上新建的养兔厂,估计现在至少有上万只兔子了。 云朝笑道:“可惜林姐姐不能与我们一道回乡,若不然,别说两只兔子,便是你要二百只二千只,瑶姐姐也送得起你。” 因云朝捎了不少兔皮和兔丢线来京城,玉林自己就得了不少,知道七叔家的玉瑶妹妹养了不少兔子,不过她原以为顶多几百只的,可听云朝这口气,何止千只?不奇怪道:“怎会有这么多?” 提到兔子,一直闭目假靡的燕展映都笑了起来,说起来,在家那会儿他可是没少吃兔子做的菜呢,便道:“琯儿这却没有骗你,她们姐妹几个,捯饬了一个什么养兔厂,这一窝一窝的,如今怕有好几千只了。我们在家时,可是吃够了兔子肉。你若要问这兔子都是打哪儿来的,那可就得问问我们家畅丫头了。为着给她瑶姐姐捕兔子,那丫头一个春夏,都卧在山林里,人晒的跟小黑碳似的。为此,你元姑姑和几个婶子,可没少念叨。” 八叔素来不大说话,难得说这么多话,还是长辈式的念叨。 玉林笑道:“想必畅儿妹妹定是捕的兔子太多,八叔吃的苦不堪言,这才抱怨了这么多吧?” 说到这里,又叹起气来:“可惜我竟不能回去。若是能回,也见见家里的妹妹们和兄弟们多好。” 云朝接了话:“那有什么?回头我们来京城找林姐姐玩就是了。” 玉林一点也没被这话安慰,没精打采道:“你只拿话哄我吧,这山迢水长的,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再则,我……” 她秋时便要嫁了,将来,又如何能如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这般自在? 便是姐妹们真的来了京城,她大概也是不能如和云朝这般相处似的与她们相处。再则,大概也没那时间。 不时,一行人便到了云朝订的茶肆里,一行人进了雅间里,便见礼部前的皇榜前,早围了不少人。 他们自觉来的也算早了,谁知竟有那更早的。 别说皇榜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连他们歇脚的这间茶肆,虽消费不低,可这会儿也是客满为患。 云朝便让墨璞和听涛两个去看榜。 没办法,墨璞便就以轻功见长,回头挤起来属于实力派,优势大大的。而听涛,比竟是男子,人堆里挤着方便!且他武艺又比阿弥要好。 因着人多,不说白脂翡翠几个不敢掉以轻心,就连王府的护卫,也打足了精神。 云朝留了两个人在门外侯着,余者都打发到了楼下,让他们自行喝茶去了,只要他们注意着楼上的动静就成。 虽然打发走了听涛和墨璞,可有翡翠和白脂并阿弥在,门口又有两个王府的护卫跟着,哪怕人多,他们又不出去,也不必担心安全的问题。 屋里只有翡翠和白脂、阿弥,余者都是自己家人,燕展昭便叫了云朝到他身边坐了。 云朝至上回赵家桥夜市一别,也有些天没见他了,心里哪有不惦记的?便是有心与他置气,今儿可是重要日子,也不好冷着脸,再则,如今在大家的眼里,他可是长辈呢。 待她在燕展昭身边坐了,燕展昭方弹了她一下额头,笑道:“还在与我生气?上回的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说的八叔燕展映和云言云书玉林都看向两人。 云朝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大家的面给她道歉,一时也有些讪讪的。见玉林问到底什么事,云朝先是瞪了玉林一眼,这才对燕展昭道:“我又没真的生气,再则,哪里敢与小十叔置气呢?” 燕展昭听了她这言不由衷的话,竟坦然受了,还特别慈祥的对她笑道:“没有生气就好,我们琯儿最懂事的。回头得闲,我带你去逛夜市可好?” 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 云朝气结,这是诚心道歉该有的态度么?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什么不好,说要去逛夜市!不是存心噎她的么? 可当着屋里叔父兄长的面,云朝也不敢多说,只忍不住嘟道:“怎敢劳动小十叔您呢?您可忙着呢,与其花那时间带我逛夜市,还不如……多美!” 说到“多美”两个字时,已经有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玉林好奇道:“十叔到底哪里又惹你使小性子了?” 云朝白了玉林一眼:“还是不是姐妹了?我何曾对人使过小性子?我是那小气的人么?就是,我上次与哥哥逛夜市,遇上十叔,他陪着沈七姑娘……和沈经年公子,明明瞧见我了,却是打了个招呼便走,我才生气的。” 这话也是模模糊糊的,她哪里好意思当着叔父兄长的面,承认自己吃了回莫名其妙的飞醋呢? 玉林却看着她眼珠子一转,道:“咦,你这语气不对呀。十叔陪沈公子游玩,哪里又好与你一道?再则你不是说飞将军陪着你么?不是我说呀,你那哥哥人也太清冷了些,若是我,我是千般不愿意与他一道的,冷的叫人不敢说话,岂不憋死人?” 云朝:……我哥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他会用眼神杀死你的你造不? 有她们小姐妹两个在一边笑闹,云言又不时凑个趣,倒把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喝了杯茶的功夫,不远处的榜栏那里便沸腾起来。贴榜的时间到了。 云朝忙起身站到窗边去瞧。 第八百二十六章节 虽然隔着这么远,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人头,但这也不防碍玉林和云言都凑了过来。 云朝叹道:“这会儿若是有望远镜该多好。” 云言道:“望远镜?那是什么东西?” 云朝笑道:“望远镜,顾名思议,当然是能看得远的镜子,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啦。” 云言随手就给她的脑勺来了一下:“又糊弄我。” 云朝觉得,她们家的人,好象都对她的后脑勺特别青睐。难道自己的后脑壳子真的长的萌萌哒? 可惜她的眼长在脸上,硬是看不到呢。 云朝白了云言一眼:“骗你做甚?待将来我非做出一个来叫你瞧瞧!” 云言嗤道:“我只知眼是长出来的,从不知眼还是做出来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云朝撇了撇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我问你,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比昙花开的时间更短,但却更美,也更叫人追棒热爱?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它,抢到它?” 云言好奇道:“什么?” 云朝看着云言,默了一下,方一脸深沉道:“微信红包。” 云言:“微信红包?那是什么鬼?” 云朝却不再理他,倒是兴致勃勃的看着远处礼部门外的榜前,那黑压压越聚越多的人群。 心里却想着望远镜的事。 如今找不到合适的玻璃,但水晶却是不缺的。 离着清江府最近的海州,便是后世著名的东海水晶的原产地。到时候让人去对些合适的水晶来,她就不信,磨不出自己所需要的镜片来。 望远镜的原理倒不复杂,只是在没有精确仪器的今时,想造出适合的望远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了望远镜,对于大齐军事实力的提升,尤其是侦察能力的提升,会有着绝大的帮助。 这个,倒真得放在心上呢。 云朝摸了摸鼻子。 礼部门前,看榜的人有的高兴的仰天长笑,有的看的垂头丧气,有的面露喜气却还算淡然,有的则是痛哭流涕。云朝看的大开眼界。 这简单比她们高考后,上网查询成绩后的心情可激动了百千倍啊。当然,网上看成绩,气氛和受刺激的程度,也不能和这个现场版相比就是了。 也不知道自己家这三个参考的会不会上榜呢。 若是真的三人皆中,这一门一科三进士的荣耀,便是在上京城,那也是要大大的露回脸的。到时候不定要有多少人羡慕呢。 如果真的能三人齐中,云朝觉得,她一回去便为清江府的人多做几件好事! 至于为什么不在京城做好事,咳,那啥,如今清江府不是她的封地么?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既受清江府百姓的供奉,她就对那方土地上的百姓,有了一定的责任。尽已之力,尽可能的让她的属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正是她该做的事情么? 云朝看了一会儿,便瞧到了热闹。 果然这榜下捉婿,还真不是乱传的。 这会儿她可是亲眼瞧见啦。 不过几息的功夫,竟然便有三个年纪略青的上榜举子,叫人一哄而上,给抬跑了。 真是难为那些抢女婿的人了,这么多人,他们竟然也能跑得动。 玉林和云言哪怕不是头一回见,也看的哈哈大笑。 云朝便回头笑道:“还好我们只派了墨璞和听涛二个去。若是八叔十叔还有大堂兄你们三亲自去,这会儿只怕我们也要忙着从那些抢人的手中,把你们给抢回来哩。” 虽说这女婿人家也不是乱抢的,放榜之前,这些全国各地的举子们的情况,诸如是否婚配等问题,也早被人莫的清清楚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过,可不是什么样的人家,都是讲道理的。 这来抢人的,其中可不泛高贵勋贵之家。有些人家,但凡看中了目标,才不会管你是否成亲了,便是早有了发妻,他们也会拿着利益去引诱你,拿着权势去威逼你,最后让你不得不从。 当然,这其中也绝少不了部分凤凰男,与这些抢人的人家一拍即合,装着半推半就,休了糟糠发妻,再娶高门媳妇的。 这种事情,哪年放榜都少不了会有那么几出。 历史上最有名的侧美案里的驸马爷陈世美,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真是白瞎了一位尊贵的皇家公主,还有一个可怜的望夫成龙的好女子。 看到抢亲,云朝倒是想起来当初在礼部贡院外,救了的那个叫陆清的家伙来。 云朝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记这人记的这么清楚,委实是因为那人的字太特别。 字逝水,也不知道他这字,是谁起的,感觉怎忒不吉利呢? 云朝便回头问燕展昭:“小十叔,上次我们救了的那个叫陆清的举子呢?他病好了?回了借住的寺里?今儿他也应该会过来看榜的吧?” 不必燕展昭开口,云言已在边上道:“前几天他病好,便自行去了,八叔和十叔留他多住几****亦拒了。既是下了场,想必今天也定会来的。只是这么多人,哪里就能遇上?不过,他若得中,想必也会去咱们家报喜的,便是不中,只要八叔他们中了,他也定会来道喜。我瞧那人倒是坦荡磊落之人,不至于连这点礼数亦不知。” 正说着呢,听涛和墨璞便扶了个人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定睛一瞧,听涛与墨璞扶着,可不就是一身狼狈的陆清陆逝水么? 这人也真是有够倒霉的,上回见他,是晕倒,虽然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然而至少衣冠整洁。这回,他身上的衣服,却是被人扯的挂了好几条,额上也有处淤青,且手上还好象破了皮,渗了血。 这是怎了?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三人。 还不待屋里人开口相问,那陆清进了屋里,便挣杂着从听涛和墨璞手里站好,整了整衣冠,一派名士风范的冲燕展映和燕展昭、燕云书一辑,一脸喜气道:“恭喜燕解无,燕八爷,燕大公子高中。” 一屋的人,都听的睁大了眼。 又忙看向听涛和墨璞。果然两人脸上也挂着极喜欢的笑,听涛道:“八爷十爷大少爷,都高中了。我和墨璞亲自瞧了的,没错儿!”(今天就双更了,还有一更明天补上。) 第八百二十七章节 云朝和玉林还有云言都欢呼起来。 小十叔中了并不奇怪,小十叔的意思,大哥云书考的也不错,若无意外,应该也会中的。 八叔虽然考完感觉还不错,大伯燕展晤和小十叔看了他的文章,也觉得极好,虽文采不比侄子燕云书,但他的文章中正平和,喻情于理,又是云书比不了的,只看考官们的喜好还有评断了。 虽然一家人心里都盼着家里三个参考的人都能中,不过这会儿确认了,还是极高兴。 燕展映、燕展昭、燕云书虽然不至于象云朝兄妹三个一般欢呼,但脸上也顿时漾出笑意来。 尤其是燕展映,相比起十弟和侄儿,他于文章上头实多不如,虽觉得自己考的不错,但能否高中,他并不能确定,此时确定自己考中了,自是大喜,只是他性子素来沉稳,虽高兴,还是敛了笑,问听涛:“名次如何?” 听涛见问,涛涛不绝的把三人的名次报了:“十爷是头甲头名,八爷二甲第十八名,大少爷二甲四十六名。名次都极好的。” 燕展映倒是意外,他实没想到,自己能考中这样好的名次,比之大侄子云书,还前了近三十名。 燕展映道:“不是把我与云书的名次说错了吧?” 听涛摇头:“墨璞也瞧了的,再没错!” 云书也笑道:“八叔,听涛和墨璞都确认了,哪里会错?我爹说了,这次主考官是吏部尚书曾大人,此人最爱的,便是中正平和,言之有物的文章。侄儿文采兴许比八叔您好些,可论起见识,如何比得上八叔?八叔能考出这样的好名次,并不奇怪。爹和祖父便极爱八叔的文章,觉得侄儿比之八叔,多有不如。这是喜事。侄儿先恭喜两位叔父了。” 相比起燕展映考中二甲十八名,燕展昭这个头甲头名,并不出乎大家意料,因此带来的惊喜,还不比燕展映呢。 要知道,他们家的小十叔,本就是本科头甲三名的热门人选。 云朝同学还暗地里投了五千两银子,押她家美人儿中状元呢。 当然,这钱可不是她自己去押的,中间打了个弯儿,请的伍元帮她押的注。 若是殿试时,小十叔的表现也好,她没准儿还能大赚一笔。 一时屋里都是道喜之声。 云朝看着站在燕家人边上含笑看着他们的陆清,小青年样子忒惨,刚才他们光顾着高兴,倒把这哥们给忘了。 云朝忙让门外的护卫去打了热水来,先让陆清清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好在白脂身上便带着药膏,又让听涛帮他抹了药膏,收拾好了,云朝才对陆清道:“瞧陆公子一脸的喜意,想必也高中了吧?才刚光顾着高兴,倒忘了给陆公子道喜。实在失礼。” 燕家叔侄几个,便也看着陆清。 陆清倒是不在意的笑道:“逝水是为燕家两位爷并燕大少爷高兴呢,至于逝水,哪能与三位相比?此次却是未中。”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这位大哥,您自己未中,哪怕不至于伤心欲绝,好歹也表现的失落一点吧?您这喜气洋洋的样子,果断么问题么?同榜前那些落榜的举子们比,您这画风实在不对啊。 陆清倒是并不在意,笑道:“逝水不过是来试一下场,见识一回罢了,且逝水志不在功名,如何会失落?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逝水这点才华,委实不算什么。落榜原在意料之中。” 燕家人觉得,这位陆逝水,别的不论,只胸襟,便比天下多少以才德自居的人,要强的多。 燕展昭对他很是欣赏。且之前他在燕家住过几日,彼此亦聊过不少,燕展昭觉得陆清此人,胸襟开阔,见识广博,是值得相交之人,此时又见他不奢功名,心里便多了份敬意。 燕展昭笑道:“与逝水相比,倒显得我等都是俗人了。左右遇上了,若是逝水兄无事,不如请逝水与我等一道回去,好生喝上一顿,也算逝水兄为我等庆贺了,如何?” 陆清想着上回在燕家喝过的那壶好酒,心下馋极,忙道:“好好好,左右我回了寺院里也没什么事。上回那酒?” 云言白了他一眼,心道你倒会想。 燕展昭却为难起来,不是他不想拿上回那好酒招待陆清,委实是,那点酒,都落了大伯燕宏业的肚子里了。想也没有啊。 云朝大手一挥:“我早备好了足足十坛,只等八叔十叔和大哥中了,用来招待庆贺的客人的。走,咱们先回去,估计伯祖父和伯祖母他们在家里也等急了。我这就派人去王府取,说不定待咱们到家时,那酒也送到了。” 陆清喜不自禁。根本不用劝,便积极的率先出了雅间的门。还道:“那还等什么?快回快回!” 弄的燕家一行人,颇是无语,哪有去人家作客这般积极的,好歹矜持一些呀。 陆清原本还因云朝郡主的身份,对她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这会儿也顾不得了,等云朝扶了燕展映上了马车,便也跟了上来,白脂白了他一眼,却是未拦着,到底他身上有伤呢。 因他上车,翡翠便未跟上,在外头骑了马。 陆清才坐定,便对云朝道:“殿下……那酒……” 云朝好笑,这人先前还离着她八丈远,这会儿倒贴上来了,挥了挥手,云朝道:“想问那酒是什么造出来的?恕我无可奉告。” 陆清只是有点儿痴劲,他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是傻的?以为云朝误会了,忙道:“小人怎敢问殿下制酒的方子,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却是脸红起来,想讨坛子酒的话,委实有些说不出口。 云朝觉得这人倒也可爱,便道:“制酒的方子,我是不能给你的,因那方子现在可不归我管,不过呢……” 说到这里,云朝一顿,陆清见她不再往下说,心里如被猫爪子挠着,又急又难受,一双清亮的眼,巴巴的盯着云朝,样子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稍后还有一更) 第八百二十八章节 燕展映在边上看不下去,笑着拍了拍云朝的头。看的陆清张大了嘴巴,心道,燕八爷这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明珠殿下呀,他竟然敢拍殿下的头。 燕展映拍完云朝的头,笑道:“又淘气,陆公子是个心思简单的,你逗他做甚?他既喜欢,琯儿若有,送他一坛又如何?” 陆清惊喜的看着燕展映,他决定以后心里好人的第一位置,就给这位燕家八爷了。这是个厚道人啊。 云朝白了自家八叔一眼,撇了撇嘴道:“八叔就是胳膊往外拐,那酒多金贵呀,您说让我送便让我送。不是我吹,那酒便是我皇伯父,我也只送过两小玉瓶儿,满京城除了皇伯父和哥哥还有咱们家人,任他身份再尊贵,也没人尝过。您这一开口,我就得送出去一整坛。可谁让您是我八叔呢?好吧,送就送吧。” 陆清并不知这酒竟然连圣上都只有两小瓶子,可见是如何珍贵了,一时心里很有些歉然,觉得自己贪心了,不过听到后头,殿下竟然答应送他一坛子,当即大喜,那点子不好意思和歉然,早被他丢到了狗肚子里。先是默默的给燕展映发了张金光闪闪的好人卡,然后便冲云朝作了一辑:“小人谢过殿下的赏赐。小人无以为报,却也不想白受殿下的恩典,小人别的本事没有,最精通的,便是术数,只是此等微末技术,大概也入不了殿下的眼,但若殿下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定不辞!” 陆清可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他既说精通,那便是真的精通,她这正缺人才呢。 云朝笑道:“一至一百,百数相加,总和多少?” 陆清默了一下,便报出答案来:“五千五十。” 云朝笑问:“陆公子如何算出来的?” 陆清不好意思道:“小人取了个巧,才能算的这般快,一加百,为百一,百数共加五十次,所以共五千五十。” 云朝点头。 又问:“令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陆清道:“兔12只,雉23只。” 这家伙的反应还真是够快的,至少他说是精于术数,是不假了。虽然这些只是后世小学生的趣味学题,但陆清能在片刻之间便说出正确答案,若不精通术数,确实也是做不到的。 云朝又问:“可会算筹?” 陆清点头:“会。” 云朝笑道:“你说精通,倒也不假了。” 陆清这会儿倒不惦记着酒了,反问:“殿下亦精通术数?” 云朝摇头:“略会些。若有时间,倒能和陆公子切搓一二。然精通是算不上的。” 她是正经的大学生,基本的数学几何知识还是有的。可她也从不至于小瞧古人。陆清也算是个人才,若是她的基础知识教给了陆清,谁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会研究出什么东西来。 倒是可以一试。 左右这人就在京城,也不急在一时。 陆清此人有些痴性,拿他感兴趣的东西,便不怕吸引不了他。 她这边不再提术数的问题,反引得陆清心痒,道:“殿下可还有什么问题,说出来让我解的?” 云朝看着陆清,不由有些无语。 可陆清眼巴巴卖萌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拒绝,想了想,便道:“陆公子若对术数感兴趣,不如明儿云王府寻我,我到时候列出百题来,让陆公子解,如何?若是陆公子都能解出来,我给陆公子个差使。” 陆清毕竟是举子,哪怕未考上进士,其实谋个小官职,养家糊口并非难事。他也不在意什么差使,只是对云朝说的那百道难解之题有兴趣罢了。 听了云朝的话,忙点头:“明日我定然上门拜访。” 可王府,哪里又是他这样的清寒举子容易进的? 只是他也想不到这上头。 倒是云朝道:“你回头只说有事找小松子就好。” 见了小松子,再说是寻她的,自能见到她。若直接说找她,估计就凭他这一身犀利哥的非主流打扮,便会被王府的门房给打出去。 而他若说找小松子,则不一样了。 陆清也未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街上人虽多,可三年一科取士,京城的衙门早有了维持治安保证交通的经验,所以也不至于堵了道。 只是车行的不快,燕家在西城,因走的慢,足小半个时辰,方回了家。 因还未殿试,所以此次放榜,并非最终的排名,不过,衙门也是有人来报喜的。 燕展昭是头甲头名,衙役报喜的第一站,所以他们还未回府时,报喜的人已经到了。燕家这会儿,也都知道燕展昭中了头名。且那些衙役也是人精,看到榜上有三位姓燕的,一打听,住址还是同一个地方,便知道这三位上榜的举子,怕是一家叔侄了。 因此虽是来报燕展昭的名次的,也把燕展映和燕云书的名次与燕家人说了。 后头两拨报喜的还未到,燕家人已经知道自己家三个皆中了榜,名次也都是极好的。自是大大的打赏了来报喜的衙役,两名衙役,皆封了个十两的红封。 要知道,衙役一个月的差银,也不过几百钱罢了,能得十两的红封,岂有不喜的? 待衙役报完喜拿了喜银走了,云朝打发回来提前报喜的护卫到了燕家,又说了一回,两下里说的名次对上,燕家人的心都定了下来,知道再没错的。 待到云朝他们一行人到家,已有不少周围的邻居听说了燕家的大喜,打发下人过来道喜。 因此家里来往的人倒不少。大嫂小韩氏正应酬着四邻呢。 云朝他们回了家,便都去了正院的花厅里,燕宏业在正位上坐着,伯祖母韩老夫人亦在一边。 一行人行了礼,依位坐了。燕宏业喜道:“咱们家一科三进士,这是大喜,且你们叔侄三个名次都不错,若不出大错,便是殿试,名次也不会太差,一个进士是免不了的。尤其是燕展你,可得好好准备着,若殿试名次不变,你可就是咱们燕家头一个状元郎!还是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啊!走,我已让你大嫂准备好了香案,咱们先给祖宗上个香去!”(我继续去码两更,不过大家别等,估计要明早才能发了,大家早上起来看哈。) 第八百二十九章节 去给祖宗上香这事儿,云朝便是从前还是燕家三房五老太爷的嫡长孙女的时候,也轮不着,何况现在并不是,因此也不去凑热闹。 陆清是个外人,云朝与燕家渊缘这样深,都不好过去,他一个外人,当然也不好去围观,便老实的坐在厅里,云朝想了想,自家的男丁们都去上香了,留着人一个客人在这干坐,委实不是那么回事儿,便索性请了陆清去了燕展昭他们住的院里说话。 进了跨院,云朝便领着他去了西厢里坐着,这是燕展映住的地方,中间堂院,东厢里是燕展映的住处,西厢算是接待关系亲近的亲朋之处,平时也作书房用。 云朝想着路上试了陆清术数的事儿,便叫翡翠去她原先住的大哥云川的屋里,取了她之前留下的算盘过来。 大齐倒是有算盘的,只是叫算筹,且也不是后世用的九进制的算盘,而是十进制的。 云朝这个用上好的小叶紫檀木做出来的算盘,却是个九进制算盘,翡翠送了算盘进来,便退了出去。 云朝拿了算盘,也不与陆清说话,只拿在手里十指翻飞的拨弄起来,不过一息,云朝便把算盘推到了陆清的面前。 陆清一瞧,不由瞪着眼看向云朝:“殿下这数,便是用算筹由一加至百的合数?” 云朝点头:“陆公子亦觉得我算的极快?” 大齐算筹不过是刚出来没多久的术数工具,会的人并不多,云朝这样的出身会算筹本就让陆清吃惊了,更让她吃惊的是,她竟然算的这样快!几乎是眨眼之间。 其实云朝大概也算了有两分多钟。事实上,后世财务还是算盘当家的时候,那些老会计们打算盘的速度才是真正的快,百数之加,最快的半分钟便能结束,她这个速度,也只能让算盘还未普及的古人,惊讶一下了。 见陆清点头,云朝笑道:“真正快的人,其实一息之间,便能算出来,比我是快的多了。这算筹与陆公子见过的,是不是略有不同?” 陆清点头,又把那精致的算盘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就听云朝道:“其实算筹亦是有口决的,不过和你们用于术数计算的口决又不相同。我之所以算的快,便是用了口决。” 算命的都喜欢捏着手指念念有词,其实那便是用口决在推算,和珠算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以指代珠罢了。 云朝说着,从陆清的手上拿了算盘过来,一边说口决,一边打给陆清瞧:“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去六进一……” 便又按着口决,打了一回,直到百加完。 陆清眼前一亮,喜道:“这口决竟如此精练,用于术数,委实便极,可惜我刚光顾着看殿下拨珠了,竟未记下。不知殿下可否教我?” 云朝笑道:“自然可以,我回头便把这加减乘除之决,都写给你就是了。” 又把算盘上下珠代表的数与陆清说了一下,其实不用她解释,陆清在她拨珠时与口决相对,已经猜了出来。 云朝道:“其实用算筹,若想算的更快,还必得精于心算。我知道你精通术数,自然是精于心算的,然而我的算法,与你又有不同。” 早先财务未电子化的时候,用帐本,财务帐本核算,会计们可不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子加减慢慢算的,因格式是统一的,真正算帐的时候,为了速度,都是一目三行,亦或是一目五行,但看会计自己的珠算水平了。 所谓一目三行,一目五行,便是三行一次加,或是五行一次加,而非加三次五次。这便用到心算。 而心算最基本的,如三行的三个数字,一般是取大小相近的两个数子中间的数乘三,再减去或者加上差的数或多的数。 比如4、7、9,就可以用三乘八,得二十四,而四和八相差四,用二十四减四,得二十,比三数相加需要算三步,这样算却只需两步,要直观快捷的多。除了用乘法,还有凑整等。 云朝把自己知道的,与陆清说了,又写下三排三位百数,加了一下给陆清瞧,陆清果然被吸引住。 只是,听完了,陆清不由苦笑:“殿下说起来容易,只除了这口决,您刚说的乘法口决,我亦不知,竟是没法用这法子。不过,得了殿下的提醒,若叫我多钻研些日子,我却也是能练到殿下这境地的。” 云朝一笑:“翡翠,伺侯笔墨。” 待翡翠研墨铺纸,云朝把珠算口决,加减乘除口决,还有进位法都写了下来,等墨干了,便递到了陆清的手上。 陆清看的抚掌大赞:“殿下大才!竟把术数之运用,总结的如此精妙,小人自以为于术数上头,也算是有些心得了,然与殿下相比,当真是惭愧之极。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虽也常说,如今想来,竟还是自以为有点小才能,便看轻天下真正有才之人。殿下可知,若是这……将来传出去,殿下得一声术数大家的称号,也绝不为过。” 云朝脸红,她那点水平,落下这么多年,也顶多就一初中生的水平了,至少微积分什么的,她是忘的差不多了。 古人自古便不大重视这被称为微末之技的东西,户部那帮子管财务的,论起经济与财务之能来,怕是连她都不如呢。当然,于政务上头,她给那些当官的提鞋也不配。 云朝道:“陆公子过誉,这些我也是与人学来的,并非自己总结,若真论术数上的本事,我怕是连陆公子的一半也不及。” 这却不是她自谦虚,而是事实。 陆清却是摇头:“在下并非虚夸,殿下当得起大才之誉。” 云朝也不与他争辩。只笑道:“我原答应过别人,要把所知的术数等知识,抽空写出来的。陆公子,你这回落榜,可有什么打算?” 陆清听说她要把她所知的术数之学写出来公布于世,不禁心里添了份敬重:“殿下胸襟,小人敬佩。” “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陆清正色道:“殿下不必自谦。至于我,”说到这里,陆清一笑,“也来京城见识过了,既已落榜,我自回乡,不过,倒也未打算直接回去,我还想着去北疆与西疆见识一翻再回。”(谢谢雪舞红枫亲的打赏,还有亲们的月票!) 第八百三十章节 云朝一听,默了一下,方道:“我虽有心把这些术数之学写成书册,只教我的却是番外之人,我本身于大齐术数,懂的并不多,亦怕有误,陆公子既说精通术数,若是陆公子愿意,可否留下来帮我?若能与陆公子互相增补,所出之书,当能少些误处。书写成册是大事,我亦希望能尽善尽美,若有误而不自知,岂非误人子弟之举?好事,便也成了坏事了。” 陆清心道,没成想这位集万千宠爱的殿下,年纪虽小,却这般谦逊,竟丝毫没有恃才傲物的矫矜,他一个姑娘家的,都能为天下向学之人考虑,自己好歹是个举人,如何能拒绝这番邀请? 陆清一口答应下来:“能为殿下驱使,逝水之幸。我慕下殿下高洁,殿下别叫我什么陆公子了,我哪里算得什么公子?若殿下不弃,称我的字便好。” 云朝从善如流,笑道:“逝水兄答应帮忙,我自感激不尽。既如此,逝水兄亦叫我明珠即是,叫殿下,岂不是一样生份?” 陆清却是摇头:“殿下身份尊贵,礼不可废。” 关于称呼的问题,云朝已与这位陆逝水说过两回了,见他依旧坚持,便也不再纠结,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 两人闲了半响,正院那边敬完香,便打发了丫鬟来请她二人。陆清依依不舍道:“殿下可别忘了出百题让我解答之事。” 云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一百道趣味与难度兼备的数学题,她也是要抓破头,想上一夜的好不好? 原本是为了吸引这家伙的,结果来了跨院里,她想起算盘来,才灵机一动,用了珠算和加减乘除的口决来吸引他。 既然目的都达到了,她还整什么术数题?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疼! 云朝决定耍个赖,一脸无辜道:“咦?我有这样说过?” 她自认在耍贱这一道行上,她若说第二,没人能在她面前称第一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呀。 人家陆公子不和她比贱! 云朝被她一双如小鹿般可怜兮兮又满含期盼的小眼神看的脸红。 心里暗骂,卧糟哦逝水童鞋你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这般卖萌,当年收养你的老方丈他老人家造么? 好想一鎯头让你真去逝逝水! 拼不了贱,架不住萌,云朝退败,只得自甘下风道:“成,一百题就一百题,但是,逝水兄啊,咱能打个商量不?缓两天?” 陆清大喜,十分大方道:“小人不急,殿下可以慢慢出题,左右小人在庙里无事,不如明天就蹬门拜访的好。殿下不是说要写书的么?殿下可先出几题让小人解着,得闲再把殿下写书的事情,也议上一议,我先为殿下收集些可用的资料也好。” 云朝:……你这么积极而有奉献精神,这么主动而又勤奋,你咋不把精力都放在考进士这伟大的事业上的哩?这是逮着我一人坑啊。 好吧,一心为人的热情伤不起。 怕你了! 云朝装出十分欣喜的样子道:“逝水兄这般热心,我如何能拒绝?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必在家侯着逝水兄。” 陆清这才高兴起来,高兴了片刻,又不好意思的对云朝道:“殿下,这算筹……能否先暂借于我?” 云朝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一派大方道:“逝水兄喜欢,只管拿去便好,不过一个算筹罢了。” 面上虽大方,云朝是真不想再和这货说下去了,虽然明明是自己坑拐了人家,然而为何总觉得其实事实的真相,是她被坑了呢? 再也不想和这货说话了。 云朝逃也似的催着他去了正院里。 燕家喜气洋洋,伯祖父燕宏业还欲大摆宴席以示庆贺,好在燕展昭冷静的拦了,这会儿,只怕也只有燕展昭的话,高兴疯了的燕宏业还能听得下去。 不过委实不是燕宏业不淡定,搁谁家一科三进士,名次都不错,还有个有极大可能会三元及第的,那都得疯。 想后世范进那哥们,中个举都能疯了呢。 寻常百姓人家,出个秀才都是祖坟烧高香了呢。 看大伯祖父进完香情绪更激动了,云朝也不禁对两位叔父并大堂兄的景仰之情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起来。 三年一科,一科不过取士二百余人,这难度…… 想当初她穿过来之有,她所在的那个省,不过是让了三万八的大学录举名额给其它落后省份,那个省的家长们便集体疯了!那还是一省一年的份额呢。 当然,此省其实也挺苦逼的,教育成本全国最高,学生全国最拼,录取率全国最低,考卷全国最难,结果还要让出三万八千个名额,搁谁谁不疯?把子女前程当成毕生追求的家长们,能不疯么? 这科考的录取率,那可是比最有名的大学还要难上万倍啊,她大伯祖父竟然只是激动,云朝觉得,其实她大伯祖父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杠杠的啊。 给大伯祖父,两位叔父,一位大堂兄,每人默默点了个赞后,云朝就听她家美人儿道:“伯父,如今便开宴,殿试过后又当如何?还是殿试后,若我们叔侄三人真中,再请四领师友同窗来庆贺不迟。再则,我们该静心准备殿试才好。” 要不然,这会儿急吼吼的就请人吃饭庆贺,也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他们家又不是那种百年没出过一个读书人的人家。 合族十几个进士在那竖着呢。 燕宏业也只是高兴之下,一时没把持住。被燕展昭这一提醒,也准静了下来,也晓得燕展昭说的有理,是他孟浪了。 燕大伯祖父也是个勇于认错的人啊,云朝觉得,因为她大伯祖父听了她家美人儿的话后,考虑都未考虑就点头认了错:“小十说的对,等你们殿试后咱家再办流水席,办个十天,大伯我这辈子也没这么高兴过。大伯就等你们叔侄金榜题名,小十你给咱们家来个三元及第,让咱燕家光宗耀祖!” 云朝心道,咱家的祖,还耀的不够么?您老这要求,啧,三元及第哦,您让大齐其它家长们还活不活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节 燕大伯祖父还不知道他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要求,被她大侄孙女给吐糟了,还笑眯眯的看着云朝道:“琯儿呀,等你八叔十叔还有你大堂兄过了殿试,回头家里办流水席贺庆,你可得过来!” 云朝连忙马屁拍起来:“伯祖父这还用您说么?别说过来了,回头宴席我亲自拟上菜单,请京城里最好的酒楼的师傅来办席面。定叫伯祖父您涨回脸!回头过个几十年,让这上京城的百姓提起咱们老燕家办的酒席,都得数回大拇指,道一声好!” “好好好,就得如此,伯祖父不怕花银子,伯祖父拿出棺材本来都愿意!” 祖孙两不着调的对话,让屋里的人都颇是无语,着调的大伯娘陈氏只好植入正事:“既是喜事,咱们自己家先庆贺一下也好,儿媳这就先让厨房里整几桌好席面,咱们自己家人先乐一回。” 伯祖母韩老夫人也忙点头:“就该这么着。琯儿,今儿也别回去了,就在家里住一晚。” 又对陆清道:“陆公子,你也别回了。且住一晚,好生陪你伯父喝两杯。” 陆清自是无有不应的。 他还等着郡主殿下的好酒解馋呢。 好在墨璞领着护卫回去,装了十坛子酒来,其实云朝存的可不止这些,原就是为两位叔父和大堂兄高中准备的。 待酒到了,云朝直接让大伯娘陈氏收了八坛,只留了两坛子酒下来晚上饮。 云朝道:“这酒太烈,真个象饮水似的,你们几天之内,也别起床了。这酒得慢慢品着才能知其味,得其髓,没有饮茶牛饮的,好酒亦如是。” 说的一屋子男人全翻白眼。 小气就小气,还整的这么哲学,象话么? 云朝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装b呢。 她这边派了人回王府说了不回去了。 刘瑜也得知了燕家三位参考的都榜上有名,且名次还不错,若无意外,殿试的成绩也不会差,亦叫人送了份贺礼来。 结果刘瑜的贺礼刚进门,王四崇也拉着陈嘉茗到了。 燕家人见到这两小子,当然也高兴。 最高兴的是云朝。 自上回宁荣大长公主府一别,云朝还未瞧见过这二位呢。 待二人道完喜,奉了贺礼,便拉了他二人自去跨院里闲话。 因着柳附马的关系,云朝现在叫陈嘉茗一声表兄亦不为过。云朝便道:“茗表哥,王大哥,我因有事,怕是至少得四月底方能回清江府了,你们二位急不急着走?” 陈嘉茗近来倒常往大长公主府跑的,两位长辈亦留他在京城多待些日子,一时柳驸马难得遇上个亲人,二是也有事需要教导他。至于王四崇,他左右无事,迟一日早一日的,亦都随陈嘉茗与云朝。 见陈嘉茗点头,王四崇反是喜道:“那可好,我还觉得没待够呢,总得看完殿试的热闹才好。倒是极久不见小叶子,惦记的紧。” 云朝对这家伙提一回叶良辰,便能给取个新绰号的习惯,也是醉了,便道:“左右回去便能瞧着,你倒是惦记他惦记的很。对了,今儿家里有好酒,回头你们也品一品,若是觉得好,回头我送你们两坛。不过,这可不能对外说啊。” 两人忙应下来。 晚上两位少年品了酒,不必等回去,只在云朝和云言送两人出门时,便拉着云朝暗戳戳的讨酒:“这可是你答应我们的,明儿可一定要给我们送去客栈里。” 云朝道:“我可说清楚了,只这两坛,再多一滴都没有的。回头别再问我讨。” 陈嘉茗只是一笑,酒是好酒,但他并不奢酒,便是那一坛,他也打算借花献佛,送给柳驸马和大长公主殿下呢。他知道云朝肯定也是送了的,只是云朝是云朝,他是他,他没什么好回报那两位的,这是他的心意。 当然,他肯定是要与两位长辈说清楚,这是云朝给他,他转送的。 云朝想着自己这一向忙,这两位又是因他才推迟回清江府的行程的,自己反把人家冷落在那里,很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若是茗表哥和王大哥你们无事,下回我出城去费家山庄时,不如与我同云游玩?” 王四崇自是欢喜:“正闷的无趣呢,嘉茗又常去大长公主府,倒丢下我不管,你若出城游玩,定要叫上我们。他我是不知道的,但我定随叫随到。” 云朝送走两人,自己在燕家住了一晚上,方回了王府。 一堆事还等着她呢。 云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从一个闲人变成了苦兮兮恨不得分八个身的大忙人的。 真是不作不死啊。 可怜小陆同学并不肯放过她,她那么早偷偷溜回王府,才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躺在罗汉床上,打算美美的歇一下,她的逝水兄便追了过来。 小松子领了此人进来要拜见的时候,云朝都想哭了。翡翠笑的幸灾乐祸:“人可是郡主您自己请来的,又摆什么苦脸呢?且快去外头见一见吧。” 左右躲不过去,且此人将来也有大用,花得自己这一时的时间,往后却能给她省多少力呢,云朝只得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揉了揉,恨恨的说了一个字:“见!” 到了外头,如烟如霞早给陆清上了茶水。 陆清倒是一点不见生,端着茶杯闻着香茗,一脸享受的样子。 云朝好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这货无时无刻不在气她啊。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逝水兄这张其实还算长的不错的脸,就有一种他特别欠扁然后很想扁一扁的冲动。 最近我果然不在忙碌中暴发,就在忙碌中变态了么? 云朝自省了一下,一脸惊喜的笑道:“逝水兄?真没想到你竟这么早便赴约了,看到你,我可真高兴!” 她说的听起热情又诚恳,翡翠和白脂的眼角都抽了抽,不知怎的,就觉得这位陆清,是个人才。她们也没见他怎么着呀,怎就能把郡主气的跳脚,却又只能难爱的憋着的呢?(差两更,我明天补行么?今天实在坚持不住啦,我又失约了!!!今天整个大江苏都在发疯!你们懂的。) ... 第八百三十一章节 内容已改,请重看 第八百三十一章节 燕大伯祖父还不知道他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要求,被她大侄孙女给吐糟了,还笑眯眯的看着云朝道:“琯儿呀,等你八叔十叔还有你大堂兄过了殿试,回头家里办流水席贺庆,你可得过来!” 云朝连忙马屁拍起来:“伯祖父这还用您说么?别说过来了,回头宴席我亲自拟上菜单,请京城里最好的酒楼的师傅来办席面。定叫伯祖父您涨回脸!回头过个几十年,让这上京城的百姓提起咱们老燕家办的酒席,都得数回大拇指,道一声好!” “好好好,就得如此,伯祖父不怕花银子,伯祖父拿出棺材本来都愿意!” 祖孙两不着调的对话,让屋里的人都颇是无语,着调的大伯娘陈氏只好植入正事:“既是喜事,咱们自己家先庆贺一下也好,儿媳这就先让厨房里整几桌好席面,咱们自己家人先乐一回。” 伯祖母韩老夫人也忙点头:“就该这么着。琯儿,今儿也别回去了,就在家里住一晚。” 又对陆清道:“陆公子,你也别回了。且住一晚,好生陪你伯父喝两杯。” 陆清自是无有不应的。 他还等着郡主殿下的好酒解馋呢。 好在墨璞领着护卫回去,装了十坛子酒来,其实云朝存的可不止这些,原就是为两位叔父和大堂兄高中准备的。 待酒到了,云朝直接让大伯娘陈氏收了八坛,只留了两坛子酒下来晚上饮。 云朝道:“这酒太烈,真个象饮水似的,你们几天之内,也别起床了。这酒得慢慢品着才能知其味,得其髓,没有饮茶牛饮的,好酒亦如是。” 说的一屋子男人全翻白眼。 小气就小气,还整的这么哲学,象话么? 云朝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装b呢。 她这边派了人回王府说了不回去了。 刘瑜也得知了燕家三位参考的都榜上有名,且名次还不错,若无意外,殿试的成绩也不会差,亦叫人送了份贺礼来。 结果刘瑜的贺礼刚进门,王四崇也拉着陈嘉茗到了。 燕家人见到这两小子,当然也高兴。 最高兴的是云朝。 自上回宁荣大长公主府一别,云朝还未瞧见过这二位呢。 待二人道完喜,奉了贺礼,便拉了他二人自去跨院里闲话。 因着柳附马的关系,云朝现在叫陈嘉茗一声表兄亦不为过。云朝便道:“茗表哥,王大哥,我因有事,怕是至少得四月底方能回清江府了,你们二位急不急着走?” 陈嘉茗近来倒常往大长公主府跑的,两位长辈亦留他在京城多待些日子,一时柳驸马难得遇上个亲人,二是也有事需要教导他。至于王四崇,他左右无事,迟一日早一日的,亦都随陈嘉茗与云朝。 见陈嘉茗点头,王四崇反是喜道:“那可好,我还觉得没待够呢,总得看完殿试的热闹才好。倒是极久不见小叶子,惦记的紧。” 云朝对这家伙提一回叶良辰,便能给取个新绰号的习惯,也是醉了,便道:“左右回去便能瞧着,你倒是惦记他惦记的很。对了,今儿家里有好酒,回头你们也品一品,若是觉得好,回头我送你们两坛。不过,这可不能对外说啊。” 两人忙应下来。 晚上两位少年品了酒,不必等回去,只在云朝和云言送两人出门时,便拉着云朝暗戳戳的讨酒:“这可是你答应我们的,明儿可一定要给我们送去客栈里。” 云朝道:“我可说清楚了,只这两坛,再多一滴都没有的。回头别再问我讨。” 陈嘉茗只是一笑,酒是好酒,但他并不奢酒,便是那一坛,他也打算借花献佛,送给柳驸马和大长公主殿下呢。他知道云朝肯定也是送了的,只是云朝是云朝,他是他,他没什么好回报那两位的,这是他的心意。 当然,他肯定是要与两位长辈说清楚,这是云朝给他,他转送的。 云朝想着自己这一向忙,这两位又是因他才推迟回清江府的行程的,自己反把人家冷落在那里,很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若是茗表哥和王大哥你们无事,下回我出城去费家山庄时,不如与我同云游玩?” 王四崇自是欢喜:“正闷的无趣呢,嘉茗又常去大长公主府,倒丢下我不管,你若出城游玩,定要叫上我们。他我是不知道的,但我定随叫随到。” 云朝送走两人,自己在燕家住了一晚上,方回了王府。 一堆事还等着她呢。 云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从一个闲人变成了苦兮兮恨不得分八个身的大忙人的。 真是不作不死啊。 可怜小陆同学并不肯放过她,她那么早偷偷溜回王府,才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躺在罗汉床上,打算美美的歇一下,她的逝水兄便追了过来。 小松子领了此人进来要拜见的时候,云朝都想哭了。翡翠笑的幸灾乐祸:“人可是郡主您自己请来的,又摆什么苦脸呢?且快去外头见一见吧。” 左右躲不过去,且此人将来也有大用,花得自己这一时的时间,往后却能给她省多少力呢,云朝只得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揉了揉,恨恨的说了一个字:“见!” 到了外头,如烟如霞早给陆清上了茶水。 陆清倒是一点不见生,端着茶杯闻着香茗,一脸享受的样子。 云朝好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这货无时无刻不在气她啊。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逝水兄这张其实还算长的不错的脸,就有一种他特别欠扁然后很想扁一扁的冲动。 最近我果然不在忙碌中暴发,就在忙碌中变态了么? 云朝自省了一下,一脸惊喜的笑道:“逝水兄?真没想到你竟这么早便赴约了,看到你,我可真高兴!” 她说的听起来热情又诚恳,翡翠和白脂的眼角都抽了抽,不知怎的,就觉得这位陆清,是个人才。她们也没见他怎么着呀,怎就能把郡主气的跳脚,却又只能难爱的憋着的呢? 第八百三十二章节 陆清因为身世的原因,是个很敏感的人,然而他又清正,老和尚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倒好,因此虽然敏感,但并不是个会把自己的第六感,太放在心上的人。 云朝虽然说的诚恳热情,陆清还是感觉到了云朝的不痛快,但她脸上的表情又太真了,陆清疑惑道:“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可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吧?怎看到我,又表现的这样高兴了? 云朝:……君子果然不可以欺之以虚? 云朝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道:“原本有些烦心的事,不过看到逝水兄,也就不放在心上啦。所谓有朋之远方来,不亦乐乎?便是这个意思。” 陆清竟然点头,然后又道:“逝水虽无能,然能叫殿下心情好,也不算麻烦殿下了。” 云朝:……好心塞。 陆清却不想和她再说废话了,直接切入了正题:“殿下,那个……题……” 云朝简单不想忍了:“逝水兄啊,我这才回来,刚换了衣裳,您能别追债似的么?好歹叫我喘口气吧?” 陆清这才不好意思起来。 反是云朝见他一脸羞愧,有些内疚。想了想,便让翡翠拿了她之前写了的一点数学基础教材来,给了陆清:“这是我之前写的一些东西。你先看着,题的事,我还得去趟宫里,晚上回来给你,可好?” 陆清也只得道好。等翡翠拿了东西来,他翻看着,不时点头,间或拍个桌子,又不时面露微笑,翡翠觉得这位……要不是人家是举子,她还以为他脑子不大正常呢。 陆清有了感兴趣的事情,也不就管云朝了,云朝回了自己的屋里,把小书房让给了陆清。又吩咐阿烟好生伺候着那让她心塞的家伙。 中午留了陆清在悬藜院里午膳,她自己则进了宫,到了黄昏时回来一问,陆清还在小书房里呢,云朝想了想,便让翡翠去了趟长风院,给陆清按排了住处,倒有两间大小,一间是他的住处,另一间则算给他读书写字用的。 云朝又亲去小书房里问了陆清,陆清倒是没有那些文人的什么傲气,一听云朝留他住在王府,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谢殿下安排,左右我住哪里都一样,给我间屋子有个睡觉的地儿也就好了。住在王府,倒能随时与殿下请教呢。” 云朝忙道:“哪里敢担逝水兄请教,该是我向逝水兄请教才是。给逝水兄按排的,是我兄长住的长风院,与我的悬藜院相临。我到底是女了,留你住在这里不便。只是长风院里没有丫鬟,皆是男子,回头给你按排个小厮平日里服侍着。若有什么缺的,你与长风院的管事说也罢,回来与我说也是一样的。若我不在,找翡翠便好。” 陆清不知怎的,竟突然脸红起来,摆手道:“那个……不敢劳烦翡翠姑娘和殿下。并不用小厮,我……” 云朝:……这是又为啥突然就抽了? 云朝便笑道:“既逝水兄答应,那便好了。翡翠,你带逝水兄先去按排好的屋子瞧一瞧,若没什么缺的,只管去库房里寻了补上,今儿逝水兄就暂且住下。” 翡翠领着陆清去了长风院,云朝也就回了自己的屋里,如意姑姑让人送了晚膳来,等云朝用了晚膳,才想起来昨儿答应给陈嘉茗和王四崇的酒,被陆清那么一打岔,给忘了,又叫了墨璞过来,吩咐了一下,让她明儿按排人送去。 陆清自留在长风院里晚膳,他那边便有个可以写写画画的地方,拿着云朝给的算盘,自学起了珠算来。 如今才是三月,天气已经极暖和了,秦王纳妃的日子便定在了三月里,因四月是太后的忌日,不好办喜事。云朝一直未问过她爹纳妃的事,一直到了迎娶侧妃的前两天,她的渡假村的图纸全部画好,找了工部专业的建筑人才问过,两边沟通了一下,改了几天,这才最终定下来。余下便没有她什么事,只等着徐苌楚那边按排施工就成。 云朝这才闲下来,有心情问一问家里的事。 如意姑姑笑道:“倒是听正院那边内院的管事嬷嬷提了几句,说是王爷也未怎么过问,都是刘长史官在按排的。给的聘礼吴府和宋府也都满意,那边的嫁妆也抬过来了,听说不少。皇后娘娘还给赐了几样作聘礼。” 这是卫皇后有意给吴侧妃和宋侧妃做脸。 悬藜院和正院那边没什么往来,如意姑姑说的这些,怕也是估计她会问一声,这才打听的。 云朝便道:“左右也不与咱们相干,往后更是要约束好咱们院里的人才是。” 这就是说,将来两位侧妃进了府,悬藜院也不必与那两位侧妃有什么往来了。如意姑姑点头笑道:“郡主放心,奴婢会约束咱们院里人的。” 杨嬷嬷管着悬藜院的人事,如意姑姑只管她屋里的事。云朝又把杨嬷嬷叫来说了一声。 又想到那两位新进的侧妃,当初见时,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娇娇贵贵的养大的,正经的官家千金,再见,倒成了她爹的妾室了,也不免一叹。 想到瞿氏,云朝道:“大相国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如意管着她屋里的事,外头的消息不多,倒是杨嬷嬷的消息来源要多些,且瞿氏那边,她当然不可能不关注,杨嬷嬷笑道:“那边倒是给王爷捎了信的,王爷还去看了一回,只并未提要接那两位回来的话。听说前儿那边又捎了信来,王爷倒没去,只是……王爷答应了明儿要接二小姐回来。这几天殿下忙着,将军也知道的,将军说了,不用与殿下说,奴婢这才未禀报。” 既是她哥哥知道了,不愿意她费心,她便也不费那心了。一个刘琬,就算回了王府,又能如何? 若是她还不吃教训,再闹到自己面前来,她难不成还治不了她? 云朝点头道:“嬷嬷辛苦了。之前一直忙着,倒也没来得及问,嬷嬷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第八百三十三章节上章节内容已改,请去看 (上一章节昨天发重复了,内容已被我替换了,大家去看一下,要不然与这章节的内容接不上。) 杨嬷嬷听了倒是一怔。 杨嬷嬷是独孤家的人,当初因为只是放到她身边教导礼义的,后来回了京,因她身边无人可用,便被八舅母和十三舅母留在了她身边。 后来因为玉林,杨嬷嬷留在燕家,教导了一段时间玉林,云朝回王府,她才跟了过来。独孤家回幽州后,杨嬷嬷就被给了云朝。 云朝自己不大管悬藜院的事,这一向,杨嬷嬷把悬藜院管的井井有条,云朝前一段一直忙的脚不沾地,也就忘了问她的事儿。 杨嬷嬷怔仲了一下,也想明白了云朝的意思,总不能叫她与家人分离,若是她有家人,让她回独孤家也罢,把她的亲人接来也罢,但看她的意思了。 当然,云朝其实是不舍得让她走的。 这位嬷嬷是个有本事的人,云朝也用惯了,自然不想放她走,接了她的家人过来,想必舅家也不会舍不得这么几个人。 杨嬷嬷感激的笑道:“奴婢谢郡主惦记,只是我并无家人,原先也有个儿子,只是后来病故了。老伴也早去了。若不然,十三夫人也不会让我留下服侍郡主。” 云朝一向见这位嬷嬷每天都笑眯眯的,整个人都让人感觉慈祥又喜气,没想到她竟连个家人也无,一时不免有些心疼。 “是我不该问。嬷嬷这般和气,又一心为我,我总不会教嬷嬷将来没着落的。过些日子我便要回清江府去,到时候嬷嬷也跟了我去。我记得咱们院里也有几个小丫鬟吧,您挑几个合意的,帮我教导着。回头我有用处。” 杨嬷嬷也不问她作什么用,只答应了下来。 按说云朝自己现在身边倒是不缺人了,翡翠三个是护卫,除了她的安全,万事不管的,就是她们自己的生活琐事,也自有小丫鬟们伺候着。 伺侯她的人,除了阿烟阿霞,这是孤独家给的,还有宫里的四个兰。她屋里的事,也有如意姑姑总揽着,但烟霞和四兰,却也只能跟着她。 云朝关心的,是畅儿和蔚儿两个,两个妹妹如今身边虽各有一个小丫鬟,只是到底不如正经调教出来的人,云朝想让杨嬷嬷费心调教几个人,将来给畅儿和蔚儿用。 杨嬷嬷虽未问,但因云朝身边并不缺人,且又提说回清江府让她跟着一起去,心里便猜到了,让她调教的人,大抵是给盱城县燕家的两位小姐用的。 杨嬷嬷因跟着去过盱城县的燕家,对燕家的人出算熟悉,云畅和云蔚她都是见过的,心里有了数,第二天便挑了几个小丫鬟仔细教着。 云朝见杨嬷嬷知机,也就丢了开去。 倒是刘琬,果然被接回了王府,云朝一早去给刘镛请安时,便见着了刘琬。 刘琬瞪了她一眼,只是她这才回来,倒也不敢在刘镛面前对云朝无礼,更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 反是云朝,看到刘琬一笑,给刘镛见完礼,方道:“阿琬也在。” 刘琬咬着唇,并不吱声。 刘镛便皱了眉,道:“琬儿,怎不与你姐姐见礼?” 刘琬心头大恨,从前她父王可从未曾要求过她给刘玉琯行礼! 只是来前,她母妃与她叮嘱过好多回,让她回来必不要与刘玉琯有什么冲突,忍得一时之气,将来再计较。如今母妃不在府里,也无人能帮她,刘琬心头虽然委屈,可父王发话,她也不敢不听,这会儿正要讨父王欢心,好接母妃回来呢。 刘琬强挤出笑来,道:“琬儿见过姐姐。” 云朝听她叫自己姐姐,既替她难受,也替自己难受。明明相看两厌,何必姐妹情深? 若是从前,她大概也只会冷笑一声,当不起你一声姐姐,只是如今,云朝只一笑,道:“阿琬太客气了。” 刘镛见她姐妹和气,刘琬没有发脾气,云朝也难得给刘琬笑脸,一时心情大好,觉得到底是姐妹,刘琬被教训了一次,那娇纵的脾性改了,他这些日子又多疼了些云朝,大女儿也不那么仇视小女儿了,姐妹间和气起来,倒也不枉他这些日子的疼爱。 心情一好,便留了云朝和刘琬陪他早膳。 云朝看着刘琬,委实没什么胃口,有云朝在,刘琬却越发孝顺起来,一顿早膳,又是帮刘镛盛粥,又是帮他挟点心,又是说好话逗刘镛开心,还得抽个空,在刘镛不注意的时候,瞪云朝两眼。 云朝觉得,刘琬还真是挺忙,这么个人,她又觉得没意思起来,因此用完碗里的粥,便放下了筷子。 刘镛却是被刘琬伺候的心情极好,见云朝放下筷子,便道:“这就用好了?怎也不多吃些?父王倒觉得你又瘦了些。” 云朝笑道:“大概是昨儿晚上吃的多了些,一早反倒没了胃口。多谢父王关心,我如今正长个子呢,皇伯娘也说我瘦了,倒赐了我好些补身子的名贵药材,可我哪里用得了那些?且如意姑姑也说了,药补不如食补,因此也只放着。回头我给父王送些来,算是我的孝心。父王这一向也忙着呢,千万注意身体。” 刘琬看着云朝,心道,瘦死你才好。 又觉得委屈嫉妒。 同样是父王的女儿,卫皇后凭什么对刘玉琯那么好,什么都给她,却从来没赏赐过自己什么。 还有父王,从前不是最疼她的么?她回府,父王也只说让她以后听话些,连问都未问一声她在那该死的寺院里过的如何,是不是吃了苦,受了什么罪! 明明她才瘦了好不好? 刘琬嘟嘴道:“父王只知道关心姐姐,也不知道关心琬儿,琬儿才瘦了好多呢,都是想父王想的。” 云朝被肉麻的一阵反胃,只好招了丫鬟捧了茶来漱口。 刘镛倒是看了一眼刘琬,笑道:“是瘦了。回头让厨房里给你做些好的。” 云朝看了一会儿他们父女情深,便道:“父王还是先用了早膳吧?再不用,可都凉了。” 刘镛这才安心用起早膳来。 用完早膳,又陪着刘镛说了会儿话,云朝便打算告辞,才起身行了辞礼,刘琬便道:“姐姐可真忙,连陪父王说话的空儿都没有。” 第八百三十四章节 云朝笑道:“父王是知道我忙的。等忙完,若父王在家,我天天过来陪父王说话。” 刘琬一噎,她可不希望这死丫头天天在父王面前转。她恨不得刘玉琯从此在她眼前消失。 云朝见刘琬被她噎住,继续道:“阿琬才刚回来,刚好这几天父王也在家,阿琬多陪父王,也帮我们多尽点孝心。过两天,只怕父王忙起来,咱们想尽孝心,父王也没空让我们尽孝心啦。” 说的刘琬眼里顿时象要喷出怒火来。 再过两天,秦王大人可是要娶侧妃了,到时候忙着当新郎馆呢,哪有空理她们。 云朝这才施然行了辞礼。 刘琬笑道:“父王,我先去送姐姐。” 刘镛自是点头,摆手道:“送完琯儿,你也只管回去,父王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刘琬应下,与云朝一道出了屋,直走到院外,刘琬方冷哼一声:“你也别太得意。待我母妃回来,看你还能这样欺负我。” 云朝看了她一眼,便领着跟过来的翡翠和白脂去了,却是理也未理刘琬。 刘琬见她离了父王的面前,竟是理都没有理她,如此无视,让她气的跺脚,只这里毕竟是刘镛的院外,她又不敢大声叫骂,怕被刘镛听到,她可不想再回寺院里受苦。 只是到底不甘心,低声咒骂了几句。 倒把她身边的丫鬟吓的要死。 她原先身边的人,都被刘镛处置了,如今身边的都是新调过来的。因不知她的脾气,便低声劝道:“二小姐快别骂了,若是叫郡主听到……” 话还未完,便被刘琬打了一个巴掌:“听到又如何?本小姐还怕她不成?难道父王还会为了那个贱人罚我?” 那丫鬟捂着脸不敢辩白,只跪下来忍着哭道:“小姐饶命。” 刘琬倒也不敢在刘镛的院前撒泼,只冷哼了一声,便带着丫鬟回去。 那被打的丫鬟因刘琬没说让她起来,也只得跪着,倒是被另一个丫鬟拉了起来,低声道:“还不跟着走?叫人看到你跪在这里,报到王爷面前,又是一场是非。往后……只当自己是聋子哑巴吧。” 云朝不知道她走后的这一出。 回了悬藜院,因听说陆清求见,便让人把陆清请去了小书房里。 陆清行了礼,才一坐下,便把自己改过的那份数学基础教程递给云朝:“殿下看看,这是我根据殿下写的,补漏过的。” 云朝拿过来翻看了一会儿,也是不住点头。 果然人家修正过的,比她那原版,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可见逝水兄是用了心的,这个确实比我写的要强的多。” 陆清也不谦虚两句,反问道:“我心里倒有个疑惑,不知道殿下整理这个,是想用在什么地方?” 东西虽好,可没人愿意学,那便是无用之物。 云朝笑道:“逝水兄既问,我便直说了吧。我原先的封地,是在别处的,圣上应我所求,改成了清江府,如今已经定了下来。清江府是我的封地,我受清江府百姓供奉,倒也想为清江府的百姓做些事儿。写的这个,是想将来作为教材用的。” 陆清摇头:“东西虽好,只殿下也知道如今读书人学的是什么,未必有人愿意学。” 云朝笑道:“总会有人愿意学的。我过些日子,要去清江府,燕老先生是我的师尊,我这个做学生的,总要回去继续学业的,若是可能,我会从我每年的禄银里,拿出一部分来,用于建立学堂。这学堂不收学费,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学什么,由我来定。逝水兄,可愿意随我一道回清江府?” 陆清瞪大了眼:“殿下要办学?” 云朝点头。 “让学生们学术数?” 云朝笑道:“不只是术数,术数只是先整理出来的教材罢了。我见逝水兄见识广博,并非一味只读那四书五经之人,很符合我办学的理念,这才想留下逝水兄。且那学堂,也只收平民百姓之子弟,不以四书五经为主。” “不以四书五经为主?” 云朝正色道:“四书五经教的是道理,便是一心科举的人,也没有只看四书五经的道理。我想让学生学的,却是知识,是百工,大齐读书人,读的不该只是四书五经……逝水兄可愿意助我?” 陆清点头:“我愿意。殿下,我愿意。世间所学者众,可整天抱着四书五经,如何能算真正的读书人。古人尚倡君子六艺呢,如今,唉。” 云朝笑道:“我便知道逝水兄为应我。医,工,术数,哪样学好,不能造福百姓?” 陆清点头,旋又摇头:“只是,殿下想的虽好,可办学不是件简单的事,且这样的学堂,正经把百工当成课业教授,怕是要受那些酸腐们指责的。尤其殿下又是……” “尤其我是个女子,还办什么学堂,逝水兄要说的,是这个吧?”云朝笑问,“逝水兄放心,我虽是女子,却是大齐的郡主,清江府是我的封地,逝水兄别忘了,我头上还有皇家两个字呢。我既决心要做的事,自是会想到存在的困难的。” 陆清道:“殿下放心,我定助殿下。只是我毕竟才疏学浅,若是殿下能多找些人才,学堂也不怕办不好。” 云朝道:“逝水兄放心,若是学堂办的好,又何愁找不到好的先生?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的。如今术数的基础教材也做了一份。我回头继续再写一份出来。逝水兄若是得闲,不如再去写一份教认字的?倒也不必太深奥,能教会识字即可,这是第一步。等学生们认字了,才能学其它的不是?” 陆清忙道:“好,我这两天便准备起来。那个,我得先回趟寺院,我,我的行要还没取过来呢。” 陆清原是想住几天就回去,结果今天与云朝谈了这一场,往后他就跟着云朝了,还回什么?再则,这不就又有事了么?他得接着编教材呢。既然不回寺院里住了,他的行李总得要取来的。 云朝一拍脑门,笑道:“我竟忘了问逝水兄行李的事,本早该着人去为逝水兄取来的。成,我派两个小厮随你去取行李。” 他总共就一破包,要两小厮跟着做甚?陆清摇头。 第八百三十五章节 云朝到底给陆清按排了一辆马车。有了车夫搭手,并不派小厮,陆清这才应下。他是觉得自己就拿个破包袱而已,让人跟着也是浪费。 不过他的小厮倒是死活跟着去了。 等陆清走了,云朝想着陆清说的,他就一破包袱的话,又是内疚,又是感概,文人都是要脸的,陆清说起他那破包袱时,既无感概,亦无我穷我光荣的文人式清高。于他,那不过是事实。 还想招揽人才呢,云朝觉得自己到底于人情炼达上,需要走的路还很远。 也难怪见来见去,陆清总共就那两件外衫,虽无补丁,却也洗的发白。在奢华富贵的秦王府,他当真算是个异类了。然而他自己好象从来不曾在意过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 好在长风院不是秦王府的正院,下人中没人敢跟红顶白。因陆清是云朝请来的人,于长风院的人来说,那和世子留请的人,并无不同,所以对陆清很是礼遇。 “姑姑,你去正院的针线房说一声,给陆清赶四季各八套换洗的衣衫出来,从里到外。先把春衫做好。另外,从库房里再找些合用的笔墨纸砚给他。” 如意姑姑答应下来,便去办了。 云朝又叫了小成子过来,让他跑一趟长风院,与刘直说一声,每月给刘直支五十两银子的月例。 云朝如今的收益都归王府公帐,她也不过是拿月例过活的人,除了一月一百两银子的月例,她每月还可从公帐上支一百两银子的开销。一共二百两。而胭脂水粉衣饰并不在此例。 当然,她自己的俸银和封地收益,说是归公,但因有刘瑜在,秦王也发了话,那部分银子,其实是另存的,最后依旧是归她。只是她现在没有使用权罢了。 她不是没有银子,只是如今她还不能名正言顺的有属官或者是门人。她又不愿意让陆清挂在王府的名下作门客,便只得从哥哥那边走帐。 刘直听她竟然支陆清一月五十两银子,倒有点吃惊。陆清入住长风院,他也只交待了一声,并未当回事,可给五十两银子的月例,就让他不得不纳闷了。 要知道,一县主官的县令,虽说各种补贴多,但正经的俸银,一月也不过十两银。 “那陆清,郡主何以如此礼遇?莫非有什么过人之处?”刘直问自己的下属。 下属也一头雾水呢:“倒未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属下觉得人倒有些呆气呢。不过听口音,却是清江府那片的人。住进长风院这些天,并未见他外出,整日里也只是窝在屋里写写画画的,对了,属下听说,他还每天要学一段时间的算筹。要不,属下悬藜院打听一下?” 长风院和悬藜院来往频繁,这位下属和翡翠白脂因同是出自暗卫,虽从前并不相识,不过因两位主子的关系,再加上那同出一源的亲切感,平时交情还算不错。 刘直摇头:“郡主总不会因他是清江府的人,便给五十两一月的月例。咱们这位殿下啊,看着淘气,却最是英明,她既给,便有给的道理。左右也不过是五十两银子,你着人先将这月的给他送去,再解释一下给迟了的原因。” 那下属自应了下来。果然也不再多问。长风院的规矩,只听令。 陆清回来后,便收到了五十两银子,很是懵逼了一把。 给他银子干嘛? 送银子来的帐房的人也是无语,只好解释道:“我们刘管事说了,先生是郡主殿下请来贵客,既在府里,便有月银供俸的。先前因忙着,也未来得及按排,今儿刘管事得了闲,便命小人给先生送了来。长风院里的人皆有的。先生若推辞,小人回去没法交待。” 陆清哦了一声,听说权贵人家都会供奉一些幕僚门客,他虽不是什么幕僚门客,不过也是殿下留着做事的,道理差不多吧? 既然别人都有,他不收倒不好。虽然他留下,并非是为银子。 说起来,他这辈子除了那回进京受资助,这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多银子呢。 他如今吃喝倒是不用愁了,人家殿下包吃包住,不过有了银子他可以买些自己需要的书来,这么一想,陆清开心起来。他虽有些痴性,却不酸腐,便笑着对那帐房小厮道:“还请小哥帮我与刘管事道声谢,劳烦了。” 虽然刘管事是谁,他完全不知道。 小厮笑道:“先生放心,下月初一,小人便给先生送月例来,再不会出现迟了的事。” 陆清:……五十两,,这就只是一个月的月银? 陆清连连摆手:“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有这些尽够了。” 小厮笑道:“这是殿下的吩咐。先生只管收下。若有什么,也得先生去与殿下说。咱们做下人的,上头怎么说,只管怎么做便是。殿下既开了口,那便是先生值得殿下礼遇,先生又何必推辞?” 陆清也知道,这事儿和一个跑腿的也说不着,便也不多言,只道了谢,送走小厮,看着十锭五两一个的大银元宝,陆清很是莫名其妙。 五十两一个月呀。给他这么些银子做甚?他一个穷举子,怎突然比正经考中进士为官的人,收入还多了? 这不合理。 陆清便跑去找了云朝。 因已到了晚膳的时候,这货还想着,刚好在殿下那里蹭个晚膳什么的。 想到云朝那里的美食,陆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心里盘算着,不如他不要银子,或者一个月要个二两零用?余银他不要,只让殿下答应他,每天可以来长风院蹭饭? 他的三餐,当然也是不错的,比起从前,简直从地狱到天堂了。可有了比较,才有了追求嘛。如果说他现在的伙食是天上才有的,那殿下那里的三餐,就是天庭御宴! 左右他要银子又没用。倒不如换成吃的实惠。 有了主意,陆清高高兴兴的去了悬藜院里求见。 云朝正和刘瑜在屋里说话呢,兄妹两个也是好些天未能一处晚膳了,云朝留了刘瑜一道用膳。 听说陆清求见,云朝让人请了他进来。(第一更!) 第八百三十六章节 “哥哥也见见逝水兄,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刘瑜挑眉:“倒听说你留了个落榜的举子,便是这位了?能让我妹妹另眼相看的,我也得瞧瞧是什么样的人才。” 陆清进屋,便见屋里除了云朝之外,还坐着一位贵气俊美,又让他特别有压力的公子,瞧着相貌,倒和郡主殿下有几份相似,心里便知道,这位大概便是秦王世子飞将军刘瑜了。 飞将军他可是如雷惯耳,想不到竟然长的这般俊美,比古之兰陵王,定也不差。 陆清好奇的又看了一眼方行了礼。 不过这位再清华绝世俊美无匹,他是大男人,又不好男风,也没什么兴趣,至于他冷寒的眸子带来的压力,陆清彻底无视了,左右他又不在军队里讨生活,飞将军再厉害,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的美食,只决定郡主殿下啊。 陆清是个主次分明之人,因此给刘瑜行了礼,便直接无礼了他,反一脸讨好的对云朝笑道:“殿下,我今天收到帐房小厮送的五十两银子。” 云朝心道,刘直办事速度还不错嘛。 只是这家伙一脸讨好的笑对着我干嘛? “所以?” 陆清搓着手,小脸一红,扭捏道:“那个,我能不能只留二两银子?” 云朝深知这家伙可不是什么酸文假醋装清高不要银子的,倒是好奇他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想干什么,便笑问:“然后?” 陆清瞥了刘瑜一眼,见刘瑜也盯着他呢,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他觉得他牺牲四十八两银子就为吃的好一点,有点犯二,但是,飞将军你看我的眼光,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二啊? 为了证明他不二,吃字比天大,陆清咳了一声,给自己添了点底气,方一脸正气道:“然后,殿下只要让我每天跟着殿下一起三餐就成。” 刘瑜眸光一冷。 陆清这才知道自己的话唐突了,忙摆手解释:“那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殿下每天用的三餐,匀一份给我送去便成,重点是吃食,和不和殿下一起吃倒在其次。” 云朝奇道:“你……每天吃的不好?” 长风院的伙食,应该也不差吧? 陆清一脸你怎么可以不懂表情:“好是好,不过若有了更好的……” 云朝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尼玛,这是遇上吃货同行了呀。怪不得这家伙经常饭点过来寻她呢。 被这逗逼的一脸呆萌噎了这么多次,总算找着报仇的机会了。云朝心中大爽。便也学他的呆萌,瞪大眼道:“可是,我每天吃的……比较贵,四十两银子也换不了。” 陆清一咬牙:“二两银子我也不要了!” 云朝十分为难道:“逝水兄,我吃的是府里的份例,不好多加的,若逝水兄偶尔吃一顿两顿的,我省俭些也还罢了,天天吃的话,就得我天天从嘴里扣出来给你,我这正长身体呢,你瞧我这么瘦,你忍心么?虽然我能理解你对美食的追求,但你把你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刘瑜嘴角直抽,她妹……这是遇上抽抽同类了? 陆清听了,却很羞愧,脸一红,道:“要不,每天一餐?”人家牺牲好大的,但是从人家小姑娘口中夺食,好象是有些不要脸。 云朝还在故作为难,作为秦王府的世子,刘瑜已经听不下去了。 堂堂一国郡主,他刘瑜的妹妹,竟然为了点吃的,和五十两银子请来的人才,在这为了一天三顿饭斗智斗勇的……这纯是闲的! 刘瑜冷冷的瞥了云朝一眼,云朝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理智的闭嘴吧,再逗那二货,他哥估计丢不起这人会抽她。 刘瑜又强挤出点和气来,对陆清道:“公子请坐。” 陆清这才发现,自己还站着呢,位置决定气势,难怪说话底气不足的!便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刘瑜这才道:“刚才舍妹和公子玩笑呢。既是公子满意悬藜院的膳食,回头我会吩咐一声,以后每天为公子准备上就是了。月银是公子应得的,别再推辞。” 这可不是商量。 陆清惊喜的看着刘瑜,觉得……这人好象比自己第一眼看到的还要俊!飞将军就是飞将军,难怪人人赞他天纵之才呢,就这份大方,别人就难及! “将军大才,逝水敬佩!” 刘瑜:……我的大才就是因为你终于有了三顿饭?突然好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话怎毛破? 然而对着那双惊喜清澈的眼,刘瑜竟然除了无言以对,没有别的办法。 云朝看着自家哥哥,一脸你现在懂得我的痛苦了吧的表情。 刘瑜:……我终于尝过所谓心塞,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多么痛的领悟! 正在此时,阿霞来禀:“郡主,要传膳吗?” 云朝点了点头。 陆清一脸欢喜的看着云朝。 刘瑜心道,他倒知道谁是正主。然而我已经……不想再对着你那双清澈的眼了。我闪。 刘瑜起身,拂了拂袖子,一脸的冷峻道:“琯儿,哥哥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办,便不陪你晚膳了,让人把我的那份送去长风院吧。”好担心对着某人那张脸,吃不下饭! 云朝给了刘瑜一个既理解又控诉你不够义气的眼神,点头道:“我送哥哥。” 刘瑜摆手:“你陪陆公子说话。陆公子,再会!” 被无情抛弃的云朝暗翻了个白眼,没义气。 转过脸便招呼陆清:“走,咱两晚膳去。” 陆清美滋滋的吃了顿好的,想着以后天天都能吃好的,整个人生都亮丽起来,心满意足的回了长风院。 转眼便到了两位侧妃进门的日子。 因瞿氏去了寺院给已仙去的太后娘娘祈福,秦王府后院没有主事之人,可纳侧妃也是要宴请的,没有让下人招待客人的道理,卫皇后便把这差事,派到了赵王妃的头上。 赵王妃一点也不想接这差事。完全是出力不讨好。 王府纳侧妃,又不是娶正妃,正经有身份的人也不会来,各府虽会过来庆贺,但地位够的,主母们是不可能来的,来的也多是侧妃妾室之流,地位不够的,便是来的是正室,也不必赵王妃出面应酬。(第二更!) 第八百三十七章节 然而赵王妃又不得不来。 这是卫皇后有意抬取新进秦王府的两位侧妃。 可是让堂堂赵王妃去招待上京城豪门里的妾室们,她又丢不起那人。这样掉份的事,若是她真的自己出面,就成了一辈子的笑话。尤其是赵王妃本是妯娌里出身最低的,平时极是在意体面。 赵王妃为难了几天,还是安阳帮着出的主意:“母妃,这有何难?皇伯娘让您去三王叔家帮忙,也不过是要个名头,给吴宋两侧妃做脸罢了,您只要去坐镇就是。至于招待人的事,咱们府里不是还有三位侧妃么?虽说那一位被禁了足,还有两位呢,田侧妃平素最八面玲珑的,母妃带上田侧妃,保管出不了错儿。” 赵王妃一听,便笑了:“也是你皇后娘开的口,母妃不想叫你皇伯娘失望,一时竟自己走进了死角,想不到这一着。还是我们珞儿聪明,也晓得为娘分忧了。” 安阳递了杯茶给赵王妃,道:“哪里是珞儿聪明?不过是母妃不想叫皇伯娘失望,当局者迷罢了。再则,母妃也不用担心,四婶娘素来与母妃极好,不会叫母妃一个人为难的。既是要给吴宋两侧妃体面,便是皇伯娘未开口,四婶那边,也会陪母妃一道去三叔家。且四婶也定会带一位能帮忙的侧妃过去应酬女客的。” 赵王妃郑氏一想,可不是?齐王妃李氏虽然出身陇中李氏,且还是前朝的宗室,虽然前朝末期便没落了,但出身尊贵却无人能说不,李氏平时傲气归傲气,和她这个妯娌关系倒是极好。该帮忙的时候,倒也从来不会不伸手,想必这回,也定会帮她解难的。 齐王妃李氏这会儿,也正和齐王说话呢:“宫里要给吴宋两位侧妃做脸,皇嫂把这差事指给了二嫂,二伯这回肯定是要去喝杯喜酒的。咱们也不能不去,不但要去,礼也不能薄了。按说王府纳侧妃,咱们家让侧妃去便成,可既这般大办了,我和王爷也得到场,便是三伯,瞧着也是高兴的。钱侧妃一向懂事,人也能干,回头我让她一道去,给二嫂帮忙。你也早些去。” 齐王和李氏夫妻感情极好,小事上头,齐王府里都是李氏拿主意,听了这话,便笑着应下。 又道:“我瞧着三哥这些日子,倒象清楚了不少。将来阿瑜和琯哥儿,日子也能好过些。他那般英明的人,偏日子过的糊涂。要我说,比二哥也不差什么了。偏皇兄总不好说他后院的事儿,我又是做弟弟的,哪里又好说什么?琯哥儿我瞧着极好,两个孩子都出息,我和阿琅阿璟都叮嘱过,趁着阿瑜在京,让他们多亲近些,阿琅是咱们长子,既立了世子,将来这王府是他的,少不得要阿瑜的帮衬。就是阿璟,虽皇兄也不会不顾侄子的前程,将来一个爵位少不了,可他若能在军中混些军功,又不一样。去军中,便少不了阿瑜的扶持。好在阿瑜也知道帮衬兄弟,他们兄弟倒处的还好。我也算是放心了。便是淮阳,你也叫她多和琯哥儿一处玩。都说那孩子性子狠辣,可要我说,那孩子变成这样,也是该的,若心性不狠些,早让人给吞的骨渣都不剩了。我们琂儿性子太天真,多和琯哥儿一起,真学了琯哥儿一二分,我们将来也能少操些心。” 刘琅和刘璟,是齐王和齐王妃李氏的两位嫡子,刘琅早请封了世子,刘璟也十四岁了,该到了要考虑前程的时候。虽说他哪怕是嫡次子,一辈子的富贵是少不了的,但都是自己的儿了,齐王当然也希望次子有个更好的前程。 齐王妃李氏听了这话,笑道:“哟,难得我们王爷想这以多,阿琅阿璟是懂事的,便是琂儿,和琯哥儿也好着呢。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不知道要怎么为他们谋划?王爷且放心吧。” 齐王是个富贵王爷,刘家兄弟四个他最小,哪怕天启帝再宠爱秦王,可那是因为秦王自己有本事,帮着长兄打天下来的。齐王的这份宠,却是天生的受宠,兄弟里他年纪最小,谁不让着他? 就是宁荣大长公主那里,他说话也比三个兄长还管用。别人在宁荣大长公主那里说事,都得有道理才有用,他只要撒娇就成! 所以齐王这些年,日子过的最滋润。 他又夫妻恩爱,妻子又是个出身高贵,且有本事的,他就更不用操心了,这些年过的,说是闲云野鹤的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因此到了秦王府办喜事这一天,不只赵王和赵王妃去了,齐王和齐王妃也极给面子的去了。 甚至同去的,还有两府的世子并几位郡主。上京城不说一般的权贵纳妾,就是各王府纳侧妃,亦从无有这样的场面。 吴家和宋家听了,都暗自心喜。 虽说不舍得女儿去当妾,但有了这样的体面,总归比一般的侧妃要好听的多。再则,那秦王府里可是没有正妃的。瞿氏所谓的正妃位,两家也早听到了有人故意让两家听到的风声。 那瞿氏可不是什么正经的正室,先不说她本是侧妃扶正的,这底气就不比正经正室进门,还听说独孤氏根本没出过同意书,宗人府里,瞿氏也没正位。所谓正妃,也不过是秦王府自己家的说法罢了。 这话,吴家和宋家却是都信的。不看别的,但看瞿氏所出的刘琮和刘琬,便知道这话的真假。若真是正经正妃所出,这两个,可就算嫡出了。刘琮且不说,赵王府和齐王府两位正妃所出的嫡女,那可都是封了郡主的,而刘琬,出门作客人家称的,可是一声二小姐! 瞿氏娘家本就不显,再一打听,听说早被贬至西南那蛮夷之地去了。没有了娘家支持,瞿氏便是再受宠,也是昨日黄花了。 自己家闺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脑子也都清醒,且有娘家扶持,还斗不过一个年老色衰的假王妃? 更何况,宫里和两边王府,都摆明了态度!(第三更!后面还有。) 第八百三十八章节 吴宋两府心里有了底,对女儿被选侧妃的内疚,总归少了些。 便把这些好消息,都扳开了揉碎了和自己家女儿说的清清楚楚。 又各自叮嘱女儿,往后嫁到王府,王府的嫡子嫡女皆大了,哪怕她们将来也生了儿女,都需得与世子与明珠郡主交好,万不能得罪。 一是,那两位有宫里撑腰。二是,世子和郡主都非常人,不是她们能算计的。三是,只有世子和郡主站在她们这一边,瞿氏才无法压制她们。否则,以瞿氏在王府十多年的经营,又有秦王的宠爱,她们又如何斗得过呢? 不是她们想斗,而是她们进门,根本上就动了瞿氏的利益,就是她们想安份,瞿氏也不会容她们。想要好好过下去,就不得不面对瞿氏。而瞿氏,既无法容忍她们分了秦王的宠爱,那就不可能和她们和平共处。 立场决定了她们和瞿氏之间,不斗不行。 吴小姐和宋小姐智商都在线,晓得家人是为自己好,虽心里亦伤怀要给人做小,可哪怕为了家里人,也得打起精神来,俱好生听着家里的话。 正室不能着大红,哪怕是嫁人,这嫁衣,也不过是粉色的。 吴小姐看着镜子里从未这般美艳过的自己,也只抿了嘴一笑。事已至此,再伤心难过,也是于事无补,且还叫家人跟着伤心,何必? 倒不如高高兴兴的。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便是妾,她也是个有着五品诰命,正经上了皇家玉牒的妾。 何况秦王那样的人,虽说年过四十,可也没有辱没了她。至少富贵荣华她是有了。只要她自己不作死,这辈子过的便不会差。 她也不会让自己过的差! 瞿氏不招惹她便好,大家过各过各的日子。可若招惹她,她是宫里亲点的侧妃,她还有娘家的扶持,论美貌心机,她也不差瞿氏,她怕什么? 吴小姐粲然一笑,掩下了所有曾经的不甘不愿。 这一天,是她一生里最该美丽的一天。那她便美给所有人看! 有着江南女了的温婉的吴小姐如此,而宋府,北方佳丽宋家小姐亦对着过来劝慰的大嫂一笑:“嫂子说的我都明白,还请嫂子告诉爹娘与兄长们,叫他们放心就是了。我是宋家的女儿,到哪里,都不会丢了爹娘的脸。您的话,我也全都记下了。嫂子知道,我本非笨人,总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宋家大嫂听了一脸的欣慰:“妹妹这样想就好。爹娘和你哥哥听了,也便不会难过伤心了。妹妹是聪明人,知道取舍,我们才能安心。妹妹该有的底气,就是进了秦王府,也得拿出来。我说的那些,也只是为了妹妹记在心里,能过的容易些。可还有些话,妹妹也要记着,这侧妃不是咱们求来的,是宫里点的,咱们的腰杆子就挺得直!妹妹也放心,不管将来哪天,这里都是妹妹的娘家。” 两位侧妃进门时,正是吉日。秦王府这么多年难得闹热一回,虽是纳妃,可宫里明摆着要大办,上京城没人会不凑趣,因此各家皆派了人来庆贺梅开二度后秦王的梅花三弄。 云朝倒没去凑热闹看新娘,主要是,她的身份不合适。倒是正陪着安阳几个姐妹说话呢。 因燕家和秦王府没有明面上的往来,且又是秦王纳侧妃,燕家便未送礼来。 姐妹几个考虑着云朝的心情,亦未提这新娘的事。除了她们姐妹几个,各府无千金来做客的。毕因这种场合上门作客,未嫁的千金,都是需要长辈领着的,既无正室夫人过来,各家的千金小姐们,当然也不可能来了。 便是刘璇,都未凑这热闹。宫里给侧妃脸面是一回事,刘璇这个嫡公子来不来,则是另一回事了。 大长公主府那边,也不过是遣了长史官,送了份不厚不薄的礼过来。这还算是大长公主给了体面,她老人家哪怕不闻不问,刘镛也绝不敢吱一声。 赵王妃是因为卫皇后指了差事不得不来帮衬,齐王妃是因为妯娌来了,又想帮妯娌分担这难堪,这才来的。冀王妃秦氏不过是个侄媳,便不好凑这份热闹了,冀王府又无侧妃,索性便只打发人送了份厚厚的礼来便作了罢。连刘玦这个侄子都未露面。 云朝也未表现的有多高兴,他爹找小老婆,她要表现的高兴才有病呢。 但也没表现的不高兴,一如寻常一般和安阳清阳淮阳三个说笑。 刘琬这会儿肯定也是在的。可惜这里的姐妹几个对她都不过是面子情,礼数到了就成。 云朝其实倒是好奇,她爹这洞房该咋按排。 好象先去哪个房里都不好吧?她爹还真是挺为难的呢。这便是传说中的甜蜜的负担? 又或者,她爹为了不厚此薄彼,玩……2p? 请原谅她的不纯洁! 这样拿爹开涮是不对的,云朝一边在心里给自己的小人儿叭叭打了十个耳光,一边打起精神来和安阳姐妹三说笑。 好在这种喜事,没有哪家的千金会参加,倒也省得她应酬! “姐姐这么高兴,想必是为爹爹纳妃高兴的吧?既高兴,姐姐怎不去新房里见见两位侧妃去?又或者,等着明儿给两位侧妃见礼?可要我说,不过是纳个妾罢了,也值得姐姐喜的跟什么似的。她们哪里又配我们明儿见礼?” 云朝一笑:“不过是为父王高兴罢了,说不定家里过些日子又能添几个弟弟妹妹呢,想着将来有几个可爱的弟弟妹妹,我当然高兴。至于见礼,她们配不配你,我是不知道,当起我的礼,我却是知道的。两位侧妃是五品的诰命,我却是郡主,阿琬你虽无封号,可到底出身王府,这点儿常识都没有?真不知道从前瞿侧妃是怎么教你的!倒是你,没有封号,却该给两位侧妃行礼才是。你明儿可别失了礼,若不然,我这做长姐的也不能不管,回头倒该去宫里问皇伯娘要个好些的嬷嬷来,好生教你才好。你到底是王府的二小姐,家里还罢了,若出去了也没点规矩,岂不是丢了咱们皇家的脸?” “你!”刘琬听了这话,顿时变色。 云朝轻蔑的一笑。(第四更!稍后还有一更,但估计零点后了。明起再看吧。) 第八百三十九章节 刘琬最恨的,便是云朝这种轻蔑的笑。 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 如果不是她命大,早不知道是被狗啃了,还是被虫蚁分了尸! 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不知道老老实实的待着,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得瑟,她若是在安阳她们面前也忍,以后宗室贵女圈里,她又有何面目示人? “刘玉琯,你别太得意!再怎样,我母妃也活着!你母妃早死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洋洋得意?也不怕你那早死的娘死不瞑目!” 安阳几个,听了这疯狂的话,目瞪口呆。 独孤潆,是云朝内心里最后的逆鳞。因为独孤潆的死,意味着琯儿的死! 云朝想也未想,一个耳光落在刘琬的面上。 安阳几个才回过神来,便再次呆住。 平时私下里刘琬再冒犯再被云朝收拾,刘琬以为,以云朝的虚伪,当着安阳几个的面,也不敢拿她如何,因此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她万万没想到,云朝哪怕当着宗室其它贵女的面,也敢直接动手打她! 不只安阳几个呆在那里,就连刘琬自己都忘了和以前一样撒泼尖叫。 云朝的目光,阴冷的如地狱寒星,屋里静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有她仿佛阴魂而出的声音:“瞿氏不配我动手,不代表她不该死。我容她活着,不是我仁慈!至于你,看在父王的面上,我再饶你一次,下次再敢在我面前狗一般狂吠,我不要你的命,却要拨了你的舌!这一耳光,是我最后一次让你长记性!” 刘琬是真的被她的这一刻的阴狠吓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捂着脸,努力的压着眼泪,怕哭声激怒云朝。 她知道,如果她再敢多一句话,刘玉琯真的敢杀了她!当着安阳几个的面,杀了她! 云朝盯着她足足看了有一分多钟,直到刘琬承受不住她寒毒一样的目光,开始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云朝才叫了一声:“来人!” 翡翠立时进了屋,云朝道:“送二小姐回她的院里,交待正院那边的人看好她,若她出院,或者出事,二小姐院里的所有人,全部杖毙!” 翡翠淡定的应下,直接拖了刘琬出屋。 对翡翠而言,无论云朝表现的如何没有危害,她都不可能忘记,盱城县接十爷燕展昭回家的那个雨夜,她们的郡主冷静的凭着手中的弓箭,收割了多少人命!这样的人,哪怕再无害,若真正触犯了她的底线,她是绝对不惜让双手沾上鲜血的! 当然,对翡翠这些出身暗卫的人而言,人命,和杀一只鸡,又有何区别呢?正因为她们敬畏的从来不是人命,所以当她们也可以试着如正常人一样,去敬畏人命时,不管是她,还是白脂,才会如此珍惜在云朝身边的日子。 云朝,就是她们的太阳。而她们亦很清楚,哪怕是天上的太阳,明光普照,亦有阴影! 安阳和清阳看着云朝,心中都有惊惧。 这才是明珠真正的样子吗? 她们惊惧,却又有些兴奋的想,这便是皇家贵女,真正该有的样子吗?所以,皇伯父皇伯娘,才会待她不同? 所以,她才能够死里逃生,不但活了下来,还活到……谁也不惧,无人再可相欺? 倘若她们姐妹也能如此,是不是广平,不,刘璎,是不是刘璎,也不可能在她们面前嚣张这么多年? 多可笑,刘璎竟然真是被眼前这个,此刻让她们心生惊惧的妹妹,出手收拾的!她不只收拾了刘璎,还收拾了刘璎的生母! 如果她们也有琯哥儿的这份硬气,是不是,母妃就不必受这么多年的委屈? 姐妹两的目光,便渐渐由惊惧而敬畏,再到敬佩! 她们是正经嫡出的宗室贵女,她们亦该如此! 只是,姐妹两个看着眼底平静无波,却带着些悲伤的云朝,不免疑惑,刘琬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三婶娘独孤王妃的死,真的不只是病死?刘琬是疯了吗?当着琯哥儿的面她竟然说这些话?且听她那意思,琯哥儿的失踪,显然是和瞿氏有关的。只是,这虽然不是秘密,大家背后都有议论,可,别人知道是一回事,这样说出来,则又是另一回事啊。 刘琬疯没疯,她们不知道,她们只知道,刘琬蠢到匪夷所思,却是一定的了。 也难怪琯哥儿当着她们的面,不惜说出瞿氏该死的话! 琯哥儿可不是蠢人,她这是,故意的? 安阳姐妹相视一眼。 不管琯哥儿是不是故意的,她们入了耳,便是入了耳。话……总不能白听! 倒是淮阳最简单,她也觉得刘琬疯了,又为云朝生气,死者为大,刘琬怎能拿去世的三伯娘说事呢? 不怪琯姐姐要揍她! 揍得好! 淮阳安慰道:“琯姐姐,与她那么个没脑子的生气不值当。回头与三伯说一声,好好管管她就是了。你若不好说,我明儿进宫与皇伯娘说去。咱们几府里虽也有庶出的姐妹,可也没象她这样说疯话的。” 安阳和清阳也道:“就是,你是长姐,她有不对之处,便是教训,也是该的。刚好璇姐姐叫我们明天进宫去玩呢,这事儿,本该与皇伯娘说一声。这也就是在你们府里了,咱们都是自家人,还没什么,若是在外头,真正咱们皇室的脸都要丢尽!” 刘璇特意让她们明儿进宫去说一说秦王府今天的热闹的。刘璇自己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好来凑热闹,便只好让几个妹妹转述一下了。 云朝听了三人的安慰,敛了眼中的戾气,展颜一笑:“我该是吓着你们了……母妃……我不能忍她用那们的口气提起。更不能忍她拿母妃的死来炫耀瞿氏过的如何好。刚才的事……两位姐姐和琂妹妹,只当没瞧见吧。” 安阳一笑:“琯哥儿放心,是非曲直,我们又不是幼童,心亦有杆称呢。从前……真的是苦了你了。好在你也长大了,阿瑜哥哥又待你好。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第五更!) 第八百四十章节 秦王府迎娶侧妃之事,云朝是做女儿的,也没什么借口避出云,刘瑜则不一样,他身上有差事,索性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因此第二天两位侧妃也不过只见了云朝和刘琬两人。 至于其它的后院妾室,这种场面,她们还没资格露面,而瞿氏又不在,所以这一天的家人见礼,倒也简单。 吴侧妃和宋侧妃毕竟是侧妃,也不必进宫谢恩,见了王府的主子们,也只管在家里等着九日后的回门。 云朝虽然心里好奇她爹昨天是和谁洞房的,但这种事情,哪个也不敢到她面前说嘴,若是被杨嬷嬷和如意姑姑知道了,还不得被罚死?所以就连翡翠几个都不敢提。 云朝再好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问,只得忍着。 倒是刘琬,大概昨天被她吓着了,一早进门时,被云朝瞥了一眼,倒是老实起来,再加上秦王就坐在上首,她也不敢多说,只是看着吴侧妃和宋侧妃两人脸上的笑,心里极恨,想着等她母妃回来,再找这两个小妖精算帐。 吴侧妃和宋侧妃毕竟是秦王的侧妃,也算半个长辈了。自是要给云朝和刘琬见面礼的。 两人给云朝的,吴侧妃是一本前朝初期的一位书法名家的字贴,而宋侧妃,是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里头的东西,云朝回去后,翡翠打开了看,却是一个白玉的佛牌,两份礼价值都不低。 而给刘琬的,据说两人也算是不约而同,都是一支金簪,若是寻常人家,这也算是贵重的,但秦王府的二小姐,给一只金簪打发,显见是根本没有用心了。 吴侧妃还笑道:“听说殿下收寻过名家字贴,这一本也算是孤本,我留着亦无用,宝剑赠英雄,便送了殿下,还望殿下别嫌弃。” 云朝侧身让了她的礼,笑着接过,递给了翡翠帮她收着,亦客气道:“让吴侧妃费心了,我极喜欢。” 吴侧妃见她脸上笑容灿烂,不似作伪,心里也松了口气。 待到宋侧妃也给了见面礼,云朝态度一样,宋侧妃也同样放了心。 作为侧妃,比云朝又只大了四五岁,她们当然不可能指望云朝这个郡主当她们半个长辈敬着,只要不讨厌她们,往后在这王府后院里,她们的日子就不至于太难过。 要知道,这位郡主殿下,和那位瞿氏,关系可不是那么好的。 刘琬收到的东西,明显比不过云朝,她心下当然生气,原还想在秦王眼里上眼药,可刘镛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他再偏爱刘琬,也知道云朝的地位和刘琬本就不同。 云朝是嫡长女,又是有封号的,偏她虽是郡主的封号,因封号特殊,比之寻常郡主又尊贵一级,且她的封地,可是近着亲王的级封赏的。若是两位侧妃一视同仁,那才是不知礼数。 因此刘琬那委屈的话,刘镛根本没往心里去。 等两位侧妃去了,刘镛留了两个女儿说话,云朝瞧着她爹好象还挺高兴,可见新郎官的生活过的不错,倒也有心情陪着说几句了。 刘琬再次告状,对刘镛道:“父王,昨天姐姐欺负我,当着二王伯和四王叔家的姐妹的面,打了我一耳光。” 云朝:…… 刘琬说着,还把脸凑过去给刘镛看,果然有些红肿,刘镛脸色一沉,问云朝:“你为何打你妹妹?” 云朝心道,真是进步了,还晓得先问她一下原因。 云朝端了茶杯,轻轻吖了一口,方似笑非笑的看向刘琬,道:“是呀,父王问了,我为何打你一耳光?你自己与父王说一说。” 刘镛听了,便知道,定是刘琬说了什么不妥的话,或是做了什么错事。 自己的长女,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摸出了她的脾性,是个丝毫不肯吃亏的丫头,但也绝不会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刘镛看着刘琬,沉声道:“琬儿,你说,你姐姐为什么打你?” 又对云朝道:“再如何,你做姐姐的也不该动手,琬儿到底是你妹妹。” 刘琬咬着牙不吱声,云朝可不愿意自己被冤枉,虽然她也不在意刘镛怎么看她,见刘琬不吱声,云朝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 然后,才笑着问刘镛:“若是赵王伯伯对你说,太后娘娘已经死了,他娘还活着,太后娘娘该死,赵王伯伯为他娘亲还活着,十分得意开心,且又暗示你,太后娘娘是被赵王伯伯的娘亲给害死的,父王会不会大耳括子抽他?” 刘镛眼神一沉,看向刘琬。 刘琬尖叫道:“我没有,你胡说!” 刘镛也觉得,自己的小女儿纵然任性了些,可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吧。 不免又疑惑的看了眼云朝。 云朝冷笑。纵然被刘镛无视的久了,对这个人,她早不再期望,但这样的事,刘镛竟然还能怀疑她说谎,到底让她觉得膈应。 云朝便只一笑,对身边的翡翠道:“去赵王府和齐王府,把安阳郡主,清阳郡主,还有淮阳郡主请来,就说,秦王爷有话要问她们。” 翡翠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却被刘镛叫住了。 云朝如此无忌,显然没有说谎。 刘镛可不想丢人丢到另两府去。 那些话,刘琬肯定是说了的。 “琬儿是不对,父王会罚她。可她到底是你的妹妹,纵说错了话,你打也打了,就别再与她计较了。” 云朝心中一叹,到底是为人父母的心。 只可惜,这份心,从来没有用在她身上。 云朝笑道:“父王说的是,我自不会再与她计较。只是,我想着,做人女儿的,万没有污蔑自己亲娘的道理,这么说,我母妃,确实是被瞿氏害死的?” 刘镛忙斥道:“胡说!你母妃确实是病故的。当初你皇伯娘派了御医来医治,若是被害,如何能瞒得过去?” 云朝敛了脸上的笑,点了点头,正色道:“我知道。只是父王,我母妃出身将门,自己亦精通君子六艺,我听费大伯说,我娘的骑射精绝,这样的母妃,岂是娇弱女子?嫁给父王,生了哥哥和我后,何至于一病不起?短短几年间,便病故了呢?”(第一更!) 第八百四十一章节 刘镛被问的哑口无言。 尤其是对着长女那双清澈如溪的眼,纵有心解释,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更何况他亦无从解释。 这中间太多恩怨,说到底,不过都是因着他一个而已。父母辈的感情纠葛,叫他一个做父亲的,如何说呢? 纵然说出来,他该有的错,也不能被抹掉半分。 当着女儿,他亦丢不起那样的人。 看着被问的一字都说不出口的刘镛,云朝觉得,自己这一问,也算是天问了。 刘镛这些日子对她的态度,她其实也能看出,妥协退让,并非全因她和哥哥刘瑜的强势,到底,刘镛其实还是有内疚后悔的。 然而已经没有用了。迟了就是迟了。 云朝对他同情不起来。 只是,似乎也没那么恨了。 生母的死,若说全怪刘镛和瞿氏,也不尽然,难道独孤潆自己就没有一点错吗?她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只可怜了琯儿而已。这就是她不太恨刘镛的原因。 而对瞿氏,云朝的不原谅,不是因为独孤潆,而是因为琯儿。怎样的狠心,才能对一个幼儿下手? 小小的琯儿,又碍着她什么了? 云朝心下一叹,决定还是把话与刘镛说明白的好。如此,以后她不管做什么,至少能真正无愧于心。 云朝道:“父王,若您当真为了刘琬好,便别盼着我与她姐妹情深了。不提母妃的事,只我自己,隔着我自己的一条命……刘琬不只是您的女儿,她还是瞿氏的女儿。我的事,我从来不提,不代表那些不存在,而事实如何,父王只要不当我是傻的,便别劝我。我是眦睚必报的真小人。我的脾性手段,父王想必多少也知道些。您若真为刘琬好,我念着她身上有一半您的血,不会对她如何。说到底,害我的不是她。可若是她一再挑衅于我,哪天我万一忍不住了呢?父王最好让她从此别在我眼前晃,等到她出嫁的年纪,找个远远的地方嫁了,一辈了不出现在我眼前,我兴许也就忘了她。父王在时,我不会对她如何,因我不想叫父王伤心。父王哪天不在了,偏我又活的比父王长,她还在我眼前晃,说不定我就做出些叫父王失望的事情来。” “你在威胁本王?” 云朝暗翻了个白眼,这话他已经问过自己不止一次了。 云朝一笑:“明珠不敢!这是明珠的肺腑之言。当然,王爷若是觉得是威胁之语,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但昨日是我最后一次容忍刘琬的挑衅,下回,便不是打耳光那么简单了,她若是死,王爷别觉得是我害的就是。说到底,她若死,是您和瞿氏害的。纵容,宠溺,便是害!王爷若无事,请容明珠告退!” 走到门口时,云朝回了头,笑道:“对了,父王知道我救过成楚风的事情吧?当日追杀他的有几十人,那天我也是不巧遇上了,若我不动手,自己也会被成楚风连累丢了性命。我为了活命,,一箭一人,亲手杀了不下三十人。当然,具体多少我没数过。” 云朝说到这里,低了头,声音亦轻了下来:“当初王爷眼中的那个幼小可爱的琯儿已经死了,活下来的这一个,她敬畏人命,可她不再是个幼小的任人宰割的琯儿了。再敬畏人命,当她自己的命再受威胁时,人命于她,亦与浮游无异。王爷三思。” 说完,云朝头了不回的出了正院。 刘琬听的发抖,她,她竟然杀了那么多人,亲手杀的,原来自己昨天的害怕,不是因为她胆小,是那个魔鬼真的会杀人啊。 刘琬害怕的求着刘镛:“父王,她太可怕了。她会杀了我的。父王您快把她关起来,关起来她就不会害人了。” 刘镛也是被云朝那冰冷的话,弄的心惊。他是武将出身的王爷,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可是那是他的女儿啊,才十二岁的小人儿,说起杀人时,语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活气。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把亲手杀人的事说的如此无畏? 这一刻,他莫名的竟然有些心痛,而非生气于云朝暗含的威胁。 她不是威胁,她只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 刘镛看着刘琬,不禁叹气。 “这些日子,你别再出门了。也别再出现在明珠面前。等你母妃回来,我会让人送你们去别院里住着。” 刘琬又怕又急:“父王,您是我们的父王,她敢不听您的话?您去处罚她。父王,我不要去别院,不要被关着。父王,您不是最疼琬儿么?是不是有了那两个妖精,您连母妃都忘了?” 刘镛露出失望,他这般,难道不是为了保全她们母女?只是对着刘琬,刘镛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叫了人来,把刘琬送回院里禁足。 如今的王府后院,瞿氏的人早被发落了,刘琬找不到人帮忙,更送不出信。因此瞿氏并不知道,她虽处心积虑的把刘琬送回家,可转眼就被关了起来。 云朝听到刘琬被关的消息,并未露出什么高兴的意思来。倒是刘镛竟然真听从了她的建议,让她有些惊讶。说起来,刘镛这也算是为了刘琬好。 当初他但凡对琯儿有半点关心,何至于让瞿氏那般肆无忌惮,连皇室血脉,都敢加害呢? 倒是吴侧妃和宋侧妃听了,很是惊讶,她们不知道她们走后,正院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刘琬看她们时,眼中的鄙视和厌恶,她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因此惊讶过后,便是高兴。 至少,这对她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坏消息。 吴侧妃为人没有宋侧妃的傲气,回自己的院里换了衣衫,听了这个消息,吴侧妃又着人给她重新上了妆,笑道:“宋侧妃与我一同进门,亦算缘份,她年长于我,我该主动上门拜访才是。走,我去看看宋侧妃去。” 宋侧妃听到吴侧妃上门求见,倒丢了手中的书一笑,亲自去廊下迎了。 “宋姐姐不会怨我冒然登门吧?”见到宋侧妃亲自在廊下相迎,吴侧妃心下倒是满意她的态度,笑着上前携了宋侧妃的手。(第二更!) 第八百四十二章节 宋侧妃被吴侧妃的一句姐姐给愉悦了。 按说两人同时进门,且侧妃位份一样,倒也不分大小,她年纪虽长于吴侧妃,但地位却不比吴侧妃高,吴侧妃先称她一声姐姐,也是示弱的意思。 她们两现在可没什么利益冲突,吴侧妃释放善意在前,宋侧妃也就从善如流,笑道:“妹妹这是哪里话?我也正想着去看看妹妹呢,不想妹妹竟比我早了一步。” 说着话,携了吴侧妃进了屋里。 两人院子的位置都极好。 只是宋侧妃院里开阔大气,屋里奢华的金碧辉皇,与吴侧院院里一派江南婉约的风格不同,显见王府当初修缮两个院子时,也是考虑到了两人的出身爱好的,这也是侧面体现对两人的重视了。 两人虽非头回见面,却是第一回这般亲热的坐在一起,好在都有心交好对方,谈的也算愉快。 正说着话呢,就听说悬藜院那边的郡主送了礼来。 来送礼的是四兰里年纪最大的兰芝,兰芝见吴侧妃也在,便笑道:“两位侧妃送我们殿下的礼,殿下极喜欢,也不知道两位侧妃在府里住的可习惯,便打了发奴婢过来问问。奴婢原还想着,来了宋侧妃这里,再去看吴侧妃呢,不想吴侧妃也在。” 两位侧妃亦笑道:“劳殿下惦记了,我们住的极好。待殿下得闲,我们再去拜访。” 兰芝笑道:“我们殿下极忙的,便不劳两位侧妃跑一趟了。只是殿下也交待了,两位侧妃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打发人去与管事说,若管事那里不成,报于刘长史亦可。殿下交待了刘长史,两位侧妃的事,万要精心。” 吴、宋两侧妃相视一眼,俱笑道:“既是殿下忙,我们也不好打扰,还请兰芝姑娘帮我们与殿下道声谢。” 兰芝道:“这是自然,殿下亦让奴婢给两位侧妃送了礼来。” 说着,便让跟来的小丫鬟捧了礼物进了屋里,递给了宋侧妃和吴侧妃的丫鬟收着。 送给吴侧妃的,是一座江南山水的小桌屏,而给宋侧妃的,却是一座瑞金小兽的香炉。东西虽是小东西,但这两位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好东西却是识得的。 因此又忙道谢。 兰芝送了东西,稍坐了片刻,便告辞去了。 兰芝心里清楚,郡主哪怕对两人表达善意,却不会与这两位有过多的往来,表达善意,只是为了让这两人知道她对她们的支持,聪明的,她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但要说来往,云朝是王府嫡长女,没得和父亲妾侧走的太近的道理。 这两人若不是笨人,心里便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奢望。她们需要的,也不过是云朝的态度。 两人客气的送走了兰芝,便回了屋里。 宋侧妃心想,明珠殿下果然与家里人说的一般,虽不可能与她们往来,但该有的态度,还是会表明的。 便对吴侧妃道:“殿下竟是个和气人。虽咱们的身份,不好往殿下面前凑,没得叫人说咱们不知礼数,但殿下的心意,咱们却是要领的。” 倘若吴侧妃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不知道该如何站队,对宋侧妃来说,便不是好事了,前头还有瞿氏呢,她若和吴侧妃不能结成一线,谁也没有在这王府后院里自在活着的把握。 吴侧妃一边摆弄着那小桌屏,一边笑回道:“姐姐说的是。殿下和善,我们亦当知意。对了,我听说姐姐喜欢太平猴魁,我那里刚好有几两,原说过几日送给姐姐的,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姐姐去我院里,我泡茶给姐姐品一品,如何?若觉得好,回头给姐姐带回来,还省得我再派了人送来,跑上一腿呢。” 宋侧妃便知道了吴侧妃的意思,便笑道:“也好,我便随妹妹去,刚好也瞧瞧妹妹的院子,听丫鬟们说,妹妹院子是江南园林的风格,极是精致,与我这里的北方风格不同,我正好奇着呢。” 云朝听兰芝说起她去宋侧妃院里时,吴侧妃也在,两人看着倒是相谈甚欢,也不禁点了头:“这两个都是聪明人。倒也省心。” 她便也丢开了两位侧妃的事。 渡假村已经开始施工,然而那样大的工程,没有年把两年,是不可能完工的。就算是建成了,也不是说开业就开业的,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 云朝在那里建了个足球场,要知道,这会儿蹴鞠可是权贵中最风行的运动。而她建的,却是正经的足球场,所以哪怕建好,她也得让徐苌楚成立两个正经的足球队才成,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办的。 除了足球场,还有羽毛球场,台球室等。 再还有剧院。 娱乐设施,几乎一应俱全。 且那渡假村除了别野和一应的娱乐设施,还有很多户外活动,如攀岩等。 还有几个天然的和室内的大游泳池。 另外,还有浴室,里头有按摩房和桑拿,汗蒸等等。 至于娱乐区,大多分了男女两处,彼此隔离。她可不想,她弄了个一流的渡假村,最后自己没地儿玩。 正因为里头的项目太多,不只是有设施就行的,还需要培养很多的人才,所以云朝这会儿,便正在整理这些东西。 可惜她不久便要回清江府,而这些,偏偏除了她,又指望不上别人。 因此云朝只得一边整理规划,找人试着做那些需要的器材,一边让徐苌楚和伍元,按排相应的人才让她训练。且这些人,等她回清江府时,肯定也是要跟着她去的。 云朝简直后悔,她不过拿了三成的股,结果****大老板的心。当然,其实她虽只三成股,却也是最大的股东了。连出了山庄的费家,也不过才两成股。 云朝接下来的日子,继续昏天暗地的过着,直到那天卫皇后派了人来接她进宫,她才想起来,自己虽然隔两天去一趟宫学,但是已经好久没去给她皇伯娘请安了。 云朝忙收拾了一下自己,与内侍一道进了宫。 云朝路上便问那内侍:“可知道娘娘宣我进宫,是为何事?”(第三更!还有一更,但会很迟,大概要一点多了,亲们别等,明早起来看。) 第八百四十三章节 小内侍云朝虽然见过,却不知道叫什么,当然人肯定是凤梧宫的人没错。 小内侍恭敬的回道:“回殿下,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何事,倒是陆姑姑亲自吩咐奴婢的,瞧着不象是坏事儿。” 云朝也只是嘴闲的,白问一句罢了。 她最近……好象很老实的呀,又没犯过什么错,以卫皇后对她的宠爱,就算她真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是杀人放风,都不至于有什么事,顶多也就是被骂一顿,罚个禁足而已。 难不成是她皇伯娘想她了?自恋了一把,又见小内侍长的唇红齿白的,还挺可爱,且年纪也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心里怜惜,便多说了几句。 那小内侍见她亲切,也不怕人,笑着回了云朝的话。 云朝也只叹惜了。多好的孩子,听说还是认字的,从前家里也是算是耕读传家呢,只是遇上了荒年,父母都去了,族里又无人管他,还是一个在宫里当内侍的远房表叔怜惜他在外头活不下去,让他净身进了宫。 那会儿他年纪小,还不知事,倒也少了多少痛苦。 这个表叔在宫里混了个小职位,这才能托了关系,把他调进皇后娘娘的宫里。凤梧宫里倾扎少,他还能保住这天真爱笑的性子,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云朝心里怜惜,面上倒未表现出来。 实是内侍因身体受残,往往心里比别人要更敏感些。 云朝笑着把车里的点心递给他,道:“我身边的小成子和小松子,你可认识?往后若是不当差,也可找他们玩去。” 那小内侍笑道:“谢谢殿下体恤,只是奴婢身份低微,不能随意出宫。小松子哥我从前也认识呢。他可赏了我不少昭华殿的点心。至殿下出宫,便再未见过,奴婢也想小松子哥哥的。原本今天讨了差事出宫来请殿下,还盼着见一面的,不想小松子哥哥竟然不在。只能等下回了。” 这小内侍在宫里因得表叔教导,谨小慎微,平时并不与人往来,云朝之前住的昭华殿,因属凤梧宫,且小松子年纪也小,从前也得这小内侍的表叔关照过,因此才与小内侍来往的多了些。对他也算照顾。昭华殿因云朝的关系,点心什么的从来不缺,她对下面的人又好,小松子几个,至少吃的上头,很是如意,有了盈余,小松子才会送他。当然,这宫里若不是信任亲近之人,吃食是没有人会相互赠送的,这是忌讳。 云朝在宫里住过些日子,自是知道这不成文的规矩,听小内侍这么一说,便知道他和小松子的关系,算是极亲近的了。 两人闲聊着,便到了皇宫,小内侍领着云朝去了凤梧宫,进了正殿,便被陆姑姑引着云见了卫皇后。 刘璇也在,云朝行了礼,刘璇便道:“真不知你这一向到底穷忙什么,若不是母后着人接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进宫了?亏得母后疼你。” 云朝在她身边坐了,方笑道:“阿姐直说想我就是了,非绕个弯儿说,我若是笨的,岂不是听不明白?亏得我聪明呢。” 卫皇后含笑听着两人斗了几句嘴,方道:“今儿叫你来,倒是有正经事情,且别忙着气你阿姐了,到皇伯娘身边来。” 云朝便起身,在卫皇后身边坐了,卫皇后推了个名册给她,道:“这些名单是京城各家千金的名册,挑选过后列出来的几家,瞧着适合你哥哥的,他今年也二十一了,早到成家的年纪,偏他又在边关,倒耽误了下来。这回也是我强压着,你皇伯父刚好也要整顿那些小子们,这才能让他在京城多待些日子,我想着,虽说成亲是来不及了,至少也要把他的亲事给定下来。王府里除了你父王,又没个正经的长辈在,你父王是男人家,又哪里晓得后院女眷如何?你是阿瑜的亲妹妹,皇伯娘找你过来看看,这些千金,你喜欢谁?” 云朝翻了翻,京城贵女,她认识的总共也没几个。就算上回在冀王府见过面,她也没什么印象。 让她拿什么意见,她是真拿不出来。 再则,她更相信卫皇后的眼光。长辈们的意见,甭管你当时觉得对是不对,最后的事实都能证明,反正比你的意见高明。 云朝看了刘璇一眼,心道,之前阿姐不是提议过卫家的芜表姐的么? 难不成,她皇伯娘觉得不合适? 现实的问题,云朝虽然没什么政治头脑,但她的出身在这里,这个圈子里待久了,起码的认知还是有的。因此也不直接提卫芜,只笑道:“我还小呢,伯娘问我,我哪里知道谁好谁坏?再则我也不认识这些千金们。要说,我也只和秦家的阿澜姐姐还有卫家的芜表姐算熟悉些。” 卫皇后这样的人,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秦澜和越国公府徐世子的亲事已经定了,两人里也只卫芜还未定亲。 想了想,卫皇后道:“你芜表姐倒是好的,只是和你哥哥到底不大合适。” 云朝笑道:“我瞧着芜表姐极好,哥哥也极好。倒是很合适的。左右哥哥的亲事也不急在一天两天。皇伯娘,我这也好久没见过皇伯父了,今儿既进了宫,也去给皇伯父请个安,若不然,他老人家又得骂我不惦念着他啦。” 刘瑜如此人才,又是卫皇后看着长大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且他又是将来的秦王,卫皇后不愿意卫芜嫁给皇子,刘瑜便是她心里最合适的侄女婿人选,再则,就算是皇子,只要不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将来的地位,也未必会超过刘瑜。只可惜这里头关系太大,再满意,她也不能拿这个主意。 卫家,那可是她的娘家! 但是,若提议的不是她,而是别人,则又不一样。 尤其明珠这孩子,本就和别人不一样。这孩子的任性淘气,天启帝也是见识过的,偏这一份淘气任性,会叫人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便是一,二便是二。再直接没有的。 卫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深,道:“成,你便去给你皇伯父请个安去。”(第四更!) 第八百四十四章节 云朝觉得,皇帝这种生物,杀伤力太大,基本上可以敬而远之。 然而皇伯父这种生物,其实还是可以适当的亲近一二的。 当皇帝和皇伯父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如果需要,她其实是可以忽略那个“皇”字,无视那个“帝”字,最后只保留“伯父”两个字的。 就是上天,皇帝也是人啊。既然是人,那就肯定有人的属性。 幸运的是,她皇伯父大多数时候,皇字的属性不太明显,伯父的属性倒是杠杠的。当然,这也取决于她的态度,出于自保,她一般只认伯父,不认皇。 其实云朝是觉得,人太复杂,但人只要没有变态,大多数时候,还是保有镜子的属性,基本上你给出的是什么,对面的人给你折射的,便是什么。 她把天启帝当成伯父而不是皇帝。至少在她不作天作地作死的时候,天启帝鉴于她的态度,还是很愿意选择伯父那部分的属性的。 世人对皇帝有太多的敬畏,往往忽略了他帝王之外,其实也不过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当然,他不可能对任何人都显示人性的那一面。可是云朝不一样啊,她是天启帝的侄女,既不可能如侄子儿子一般会去争权,也不必如他的亲女儿一般,必须依附于他才能生存,从而更多讨好。她坦坦荡荡,作起死来都那么别具一格,反让天启帝彻底对她没了戒心。 这也是云朝试探过几次天启帝后,总经出来的和天启帝相处的经验。 我是熊孩子,你是熊孩子家长,咱两就这样了。 当熊孩子的家长遇上熊孩子时……k的结果……大家都懂的。 所以云朝告别卫皇后,愉快的去膈应她皇伯父了。 刘璇在她走后,还有些担心:“母后……父皇不会生气或是对琯哥儿生出戒心来吧?” 卫皇后笑了笑,方道:“你父皇,哪怕是对你生出戒心,也不会对琯哥儿生出戒心来的。那孩子,有分寸。” “母后为何不直接对琯哥儿说?” 卫皇后笑道:“你呀,还是不如琯哥儿通透。作戏……总要作的真些,才能叫人入戏。你当琯哥儿真的不明白?” 刘璇就不明白了,她是知道她家琯哥儿聪明的,但她私以为,死丫头那点聪明尽用在淘气上了,可怎长辈们都说她聪明呢?她倒觉得,那死丫头整天傻乐呵,硬是没看出多聪明的样子来。 云朝一身嫩黄宫装,跳跳蹦蹦到闯到了御书房的地界儿。 沈芳刚好出门,远远的就见着院里进了人,瞧那活泼的小身影……除了公主刘璇,也就只有明珠殿下,能这么冲进圣上办公的地界儿了。 刘璇爱红装,这般嫩黄是从来不穿的,那便只有明珠殿下了。 这位小祖宗怎突然过来寻圣上? 沈芳忙摆出笑脸上,迎了上去:“哎哟,小祖宗,您今儿怎得闲来了?昨儿圣上还念叨着您呢。” 云朝心道,她皇伯父又不是个喜欢找虐的,没事念她干嘛?脸上却挂了天真无邪的笑:“我一早做梦,似是听到皇伯父念叨我,想着不能叫皇伯父记挂,这不,就冲进宫里来了?” 说到这,上前凑到沈芳边上,低声道:“沈爷爷,我问您,我皇伯父这会得闲了没?今儿没人惹他生气吧?” 沈芳听得一哆嗦,老天爷唉,谁当得起她这一声爷爷,还好是小声叫的,要不……他这心肝儿哦。 沈芳忙摆手:“小祖宗,您可千万别这么叫,老奴当不起,这不是折老奴的寿么?老奴虽老了,还想多活几年呐。” 云朝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私底下叫的么?再说了,您可伺候我皇伯父几十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您想想,就是寻常人家那服侍长辈的老仆,小辈们是不是也得敬着?更何况您服侍的,那是寻常人么?再则,您年纪大了,就是在外头遇上,不也得这么敬称一句?好吧,你不爱听,我不叫了。我皇伯父?” 沈芳其实听着心里是极舒坦的,这小祖宗讨人喜的就这一点,管甭她喜欢不喜你,但她不会瞧不起你。对他是这样,对宫里那些小宫女小内侍们,只要不惹着她,她都能善待,也是这样。 这样的人,才是骨子里的骄傲,真正的皇家女该有的气派呢。尊贵可不是嘴里叫嚷几句,装着端着,就尊贵的。 她和气,却不是装出来的,这位小祖宗的尊贵,在于她把谁都当人看! 所以甭管她多淘气,多作天作地,沈芳瞧着她,打心底里就欢喜起来。 他坐到了这个位置,不泛讨好他的人,哪怕就是卫皇后那里,他沈芳也有些体面,可只有这位小祖对他那似真似假的恭维,让他舒服,因为她连假,都假的坦荡。 沈芳连眼角都染上笑意来,也低声道:“您就放心吧,圣上今儿可没人惹他生气,心情好着呢,这不这一段时间世子殿下常来与圣上说话么?老奴虽不知道说了什么,可圣上这心情呀,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对了,老奴听说,您在宫学里教的也好?很有几个小公子们长进?哎哟,为着这个,圣上可私底下赞了您好几回。” 云朝白了他一眼:“您就拿好话哄我吧!我皇伯父若是真夸我,怎不给我赏赐?要照您这么说,皇伯父也太小气了些,光说好听的有什么用?好歹给点实惠呀?” 这两人边走边说,这都到了门口了,还聊着呐。 屋里便传出天启帝威严的声音:“是琯哥儿?在外头和沈芳那老东西说朕什么坏话呢?朕怎听着,在说朕小气?私底下编排朕,也不怕朕砍了你们的头。” 沈芳笑了一声,忙又敛了,伸手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道:“圣上饶了老奴的命吧,千万给老奴留着头,若是没了头,这整天顶着个脖子伺候您,您是不怕,可容易吓着别人不是?” 云朝给沈芳点了个赞,瞧这忠心表的,幽默而又风过无痕啊。这是死了都要为他家圣上尽忠职守的意思啊! 云朝岂能让他专美于前?不就拍个马屁么?拼了!(第一更!) 第八百四十五章节 云朝冲进屋里,一脸宝宝很伤心,宝宝就是不说的表情,看着天启帝。 伯侄二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响,到底是天启帝被打败,噗嗤笑出了声:“你个淘气精儿,又来折腾你皇伯父了吧?跟朕说说,你这是跑来干嘛了?” 云朝小嘴儿一撇,委屈的不要不要的,眼神充分表达了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意思,控诉道:“琯儿做梦梦见皇伯父忙的日理万机的,为着大齐百姓操碎了心,都瘦了呢。一心疼,就跑进宫里来了看望皇伯父了。您再忙,也不能不顾身体呀?玉帝都托梦叫琯儿来彩衣娱亲一回,让您笑一笑,歇一歇呢。玉帝说了,得让您开开心心的,您长命百岁,那就是大齐百姓之福,我这也是为了大齐百姓造福不是?您说我是不是该讨赏?可沈芳非说我是您侄女,哄您开心是我该有的孝心,说这没什么好赏的,皇伯父您说,孝心该不该赏?我孝顺,虽是我的本份,可也是值得鼓励的嘛,您要不赏,那不是小气是什么?当然啦,我都和他说了,我皇伯父才不是小气的皇帝呢。天下再没比您更英明的帝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琯儿心里,我皇伯父,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这马屁够狠了吧? 他沈芳玩含蓄,我就来个直白的。咱不拾人牙慧! 皇伯父您要是还听的不够爽,那就是您不懂得欣赏! 天启帝确实不懂欣赏。这话谁听谁都觉得假。 但这不代表他不能体恤自己侄女的一片想拍马屁的心。 这孩子,说这么多甜言蜜语的,她容易么她? 天启帝很不想承认,他侄女难得甜言蜜语的讨好他一回,他竟然很开心,比大臣们夸他英明还开心,但是!他侄女是那没好处会乱拍马屁的人? 绝逼不是啊! 天启帝警惕道:“别给朕灌那迷魂汤。你老实与朕说,到底干嘛来了?” 云朝:……还能愉快的玩耍不?就不能装假被拍的身心愉快?这是做人长辈该有的态度?以后再也不夸您了!伤自尊了! 云朝不服气道:“瞧皇伯父您说的,就算拍马屁,那也得赶好时候,有时有晌的呀。您侄女是那没有眼色的人么?赶着皇伯父忙的时候,特意跑到御书房来只为说几句好话?您侄女是这样的人么?” 天启帝很想对这熊孩子说,是。 然而那太没一国之帝王的风度。 但是瞪眼表示生气,他还是可以滴! 天启帝瞪了一眼,表示如果说的全是废话,你可以退下了。 云朝忙上前抱了他的胳臂,摇了两摇,又给沈芳使了个眼色。 沈芳就知道,这小祖宗是要动真格的,说重点了,便忙避了出去:“圣上刚交待老奴的事,被咱们小殿下这一耽搁,老奴倒给忘了,老奴这就办正事儿去。殿下,您别淘气,圣上这一早上忙的茶都未饮一口,您可得孝顺些,别惹圣上生气啊。” 云朝道:“快忙你的去吧,我孝顺我皇伯父,合着还要您提醒?” 沈芳忍着笑退了出去。 云朝先是拉着天启帝去侧殿里,请他在榻上坐下,又殷勤的沏了杯茶,端给了天启帝,自己也依着他坐了。待天启帝润完嗓子,云朝才摆出真正委屈的样子。可惜表情到位了,眼泪硬是挤不出来。 就这,也把天启帝吓了一跳,哟,这孩子又想作什么妖? 难不成,又在外头打折哪家小子的手了? 天启帝头疼,努力摆出慈祥而不是想把她人道毁灭的样子,道:“这是……在哪受委屈了?” 云朝摆了摆手,欲言又止。 天启帝胆颤心惊的:“说吧!” 云朝这才开口:“倒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可是皇伯父的亲侄女,天下谁敢给我委屈受啊。” “不是受委屈了啊?”天启帝诡异的觉得,他竟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总算不必为这讨债的善后了,真是谢天谢地,还好其它孩子都是好孩子,要是个个跟她似的这么作,他是皇帝他也受不了啊。谁家有这样的熊孩子,谁家知道! 云朝继续扭捏道:“也不是……那啥,虽然别人不敢,可不是……还有皇伯父您呢么?” 天启帝:……所以他侄女的意思是,别人没敢给她委屈受,但是他给了?他自己怎不知道?! 天启帝快被气笑了,脸一板,摆出了威严的帝王脸来:“有话就说!” 云朝道:“那我就说了啊。皇伯父,您能给哥哥赐婚不?” 天启帝奇道:“阿瑜的媳妇,你皇伯娘不是正挑着呢?你放心,你皇伯娘定会给你哥哥挑个最好的媳妇的。只是,这可是你哥哥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不是急得来的事儿。” 云朝嘴一撇:“这我知道呀,要不是皇伯娘挑好了几家千金,今儿把我叫进宫里,问问我的意见……您也知道,皇伯娘是怕我和将来的嫂子处的不好,担心我受委屈呢,因此看看我最喜欢谁。可我看了那挑出来的名册,我一个都不喜欢!”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让你皇伯娘再看看……只是娶媳妇的是你哥哥,终身大事,你可不许跟着胡闹!”说到这里,天启帝眉头一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既是没有你喜欢的,又找朕赐什么婚?朕哪里知道哪家贵女好,哪家贵女不好?你皇伯娘的眼光,你有什么不信的?” 云朝白了他一眼,一脸您怎么可以不懂的表情:“琯儿当然相信皇伯娘的眼光啦,可是她挑出来的……我就是不喜欢呀。这就好比鱼和熊掌,都是美味佳肴,可我就是喜欢鱼不喜欢熊掌,又能怎么办?反正我一个都不喜欢。不喜欢的人,成了我嫂嫂,将来要是与我闹矛盾置气……皇伯父您是知道我的,死人都能叫我死活,那哥哥岂不是两面受气,这日子还怎么过?” 天启帝实在无语,大齐百官,都无人能让他这么无言以对的。 天启帝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还知道死人都能叫你气活!” 朕这活人已经快被你气死!(第二更!) 第八百四十六章节 天启帝觉得,如果眼前的是别人,他一定早命人拖出去打个八十大棍给自己解个气了。 然而这般无耻厚脸皮到匪夷所思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侄女!亲的! 且这小侄女,说起话来正如她所言,能把活人气死,能把死人气活,可小人儿粉粉嫩嫩的,气人的话也说的清脆如玉珠落盘,真要打一顿呢,解气是解气了,回头心疼的还是他!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有秦王那么个不省事的兄弟,还给他生了这么个讨债的侄女来!姓刘的一大家的孩子加起来,也没这熊孩子能气人。 有阿瑜那样优秀的侄子,就有她这样讨债的侄女! 能把他这堂堂九五至尊的帝王气的……气不起来的,也没谁了。 难道这是老天看他这皇帝当的天顺当,所以才给他派了个专克他的侄女? 云朝不知道她皇伯父这丰富的内心世界,然而一个敏税的人,第六感还是相当给力的。看着她皇伯父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云朝知道,她秀下限也秀的差不多了,真把她皇伯父给气着了……她正经事情还没办成呢。 因此云朝忙道:“皇伯父,您别生气呀,我再气别人,也不敢气您不是?您可是我皇伯父,我那气人的手段,只对外人!” 天启帝:“合着朕还得庆幸,朕是你的自家人?” 云朝讨好的笑道:“该琯儿庆幸,是皇伯父您的自己家亲侄女呀,这要是别人在皇伯父面前没大没小的,皇伯父早砍了他的头!” 闺女你这么有自知之明,朕……感觉真是复杂难言啊。你能把你那自知之明,落在实处,而不是只用嘴皮子耍耍么? 天启帝摆了摆手:“说正事!” 云朝从善如流,道:“皇伯父您给哥哥赐婚呗。” 话又绕回来了,天启帝头疼:“不是说了没有你喜欢的姑娘么?让你皇伯娘再挑挑。左右,不能真挑个你不喜欢的,叫你把人给气死!” 云朝小手儿一挥:“不用皇伯娘再挑了,我有人选了!” 天启帝大惊,千万别挑个和你一样的,咱老刘家经不起这折腾! 天启帝原本还有不舍,这会儿真心盼着殿试的日子赶紧来,一定要封那头甲头名的燕家小子为状元,也没别的,赶紧把他侄女娶回去,让老燕家的人头痛去,他感谢老燕家全家!这么个丫头,燕家当宝一样,老燕家的人,那审美,也够奇葩的。他是亲伯父,他都快受不了啦。他也不白说什么感谢,一定要给这丫头最丰厚的陪嫁,省得人家退货!总之嫁闺女的时候,他一定要加一条,只负责嫁,不负责售后! 天启帝抚了抚胸口,觉得老心肝儿今儿受大刺激了,还是赶紧结束谈话比较明智,便道:“你这都有人选了?与朕说说,让朕也瞧瞧,是哪家的贵女,入了朕侄女的眼!” 云朝脸上顿时漾出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来:“皇伯父您认识呀,就是永年伯府的卫芜,芜表姐呀。” 天启帝:……闺女咱还能愉快的聊天么? 天启帝沉了脸:“不成!卫家姑娘不合适!” 云朝一脸不解:“皇伯娘也说不合适,我以为皇伯父您是最有眼光的,您怎么也说不合适?那您能说说,哪里不合适了么?您说了,我让哥哥和芜表姐改还不成么?” 天启帝一辈子都不想再和他侄女聊天了。 这熊孩子肯定不是老刘家的人,老刘家没这么……闹心的孩子。 不合适的理由,尼玛没法直接说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好不好?闺女你这样犯规,你爹知道么? 想到她爹,再看看这娃,天启帝心都塞的跳不起来了。 都是债啊! 天启帝试图讲理,虽然知道其实结果也只有三个字:然并卵! “你喜欢卫家姑娘什么?” 云朝露出一脸甜蜜的笑,不知道的,还当是她娶媳妇呢。 “芜表姐笑起来美!” “就因为笑起来美?所以你就死活要让你哥哥娶她?” 云朝奇道:“笑起来美还不够呀?一笑倾城,再笑倾魂,,皇伯父您别生气呀,要不,我再找两个理由?端庄大气?贤淑贞雅?我说实话行不行?我看她顺眼!” 天启帝:…… 因为笑起来好看,不,说到底是因为看着顺眼,所以必须讨来做嫂子? 天下这有这样的熊孩子吗? 天启帝道:“不成。再胡闹,朕就禁了你的足!饿你几天,看你还闹不闹!你哥哥的终身大事,是玩笑吗?来人,把刘瑜那混小子给我叫过宫来!” 云朝嘟道:“皇伯父,找家长告状,您叫哥哥来干嘛?您得把我父王叫进来呀。再不成,不还有您么?” 天启帝:……忘了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家长。 沈芳办完事儿也回来了,正在外头守着呢,见这伯侄两打嘴仗,听的正欢,就听他家圣上叫人,忙应声进了屋里。 云朝眼一瞪:“我和皇伯父说话呢,你快快出去。” “这……圣上叫老奴进来的。” 云朝一摆手:“您听错了。” 沈芳、天启帝:…… 沈芳可怜的看着天启帝,圣上您给个话呀。 天启帝想了想,觉得叫谁来,对这死丫头怕都没用。自己都拿她没办法了,还指着把她当命一样的刘瑜,别搞笑了。 认命吧。 天启帝摆了摆手。等沈芳退了出去,天启帝才要劝,云朝已收脸上的嘻笑,正色道:“我知道皇伯父您担心什么啦,不就是因为卫家守着西疆,哥哥守着北疆,两处占了大齐大半的边疆,若是沉瀣一气,不利于国家稳定么?但就为这个,让哥哥丢了个好媳,您少了个好侄媳,您不觉得可惜么?” 朕……不觉得! 还有,这死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边关大事,事关大齐稳定,是能拿来玩笑的? 就听云朝继续道:“不如皇伯父问一问哥哥,要不要娶芜表姐呀,如果他想娶,那就让他拿出五到十年的时间,培养一个能代替他的边军将领。若是他能,五年后他离开北军。若他做不到,或者觉得为娶阿芜姐姐不值得他这么做,皇伯父全当琯儿什么都没说!”(第三更!) 第八百四十七章节 “简直是胡闹,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天启帝怒斥。 若是别人,这会儿早吓的趴地上磕头了。 可惜天启帝他遇上的是个深度中二病患者,她非但不怕,心里还为自己给她皇伯父挖了个不得不跳的大坑而得意呢。 当然,面上这绝对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她又不想找死,何况大boss你可以惹他生气,但不能真得罪啊。 再则,以他皇伯父的聪明,能看不出其中的好处?鬼信! 只不过,他皇伯父不能做那卸磨杀驴的人。 最优秀最引以为傲的侄子拿了孤独家一半的北疆兵权,转手他就收了?这不是让天下将士寒心么? 然而如果是侄儿主动提出来的,侄儿又找了另一条不下掌握北疆一半兵权的路,既能交出兵权,又能让他自己如意,并且不会让将士寒心,让孤独家不满的路呢? 有些事情,云朝能仗着她的特殊的身份和塑造的中二形象提出来,可有些话,却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她自信她哥不是个笨蛋,她这昏招一出,她哥要是不懂得抓住机会,都对不起她这牺牲! 云朝便假装哆嗦了一下,又梗着脖子道:“我哪里胡闹了?皇伯父您别吓我……您这是又想拿砚台砸我了?我……我找皇伯娘去。” 说完,行了个辞礼,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正在外头的沈芳见她冲了出去,还跟在后头殷殷的叮嘱着:“殿下哎,您跑慢些撒,摔了可不是玩的啊。” 云朝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沈芳忍笑,知道这小祖宗是在提醒他,里头那位,并非真生气,让他心里有数,进去好劝解呢。 其实哪里要她提醒?自己跟着圣上,也有二十年的光景了,看了圣上的脸色,还能不知道他是真生气假生气? 不过这小祖宗自己惹了事儿,还不忘提醒他一下,省得他也沾了火星子,沈芳心里极为受用,很是暖了一下。 沈芳努力掩了脸上的笑,一脸沉痛的进了屋里,忙给一脸怒容的天启帝上了杯茶去火,嘴上还劝道:“小殿下就是淘气儿,圣上万别气了,回头气着哪儿,小殿下知道,不定又多心疼后悔呢。小殿下就是淘气些,其实懂事着呢。她年纪小,一时说差了也是有的。” 天启帝收了脸上的怒容,笑骂道:“倒要你这老东西劝,也罢,朕与那小东西置什么气?只不吓吓她,越发胆子大的没了边儿!这要是在外头也这么闹腾,天都能叫她给捅破!你说,阿璇也是千宠万宠的,也没这么折腾,那孩子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哎玛,真是为他三弟纠心,有这么个闺女,好同情! 他觉得自己也很需要同情! 天启帝不知道云朝这些话,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的主意……不过,天下间能把么重要的国家大事,这般死皮赖脸的说出来的,除了她,也再没谁了! 天启帝道:“沈芳,你着人去宣秦王世子进宫,朕有话问他!” 云朝回到凤梧宫时,卫皇后和刘璇母女正一边闲话,一边等她呢。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擦上额上跑出来的汗,卫皇后故作惊讶:“这是……怎么了?” 云朝觉得她皇伯娘才是真正的演技派,这滴水不漏的。 好在她愿意配合。 云朝一脸心有余悸的:“皇伯娘,您是不知道,幸好我跑的快,要不又得被我皇伯父给揍了。您说,我还是姑娘家呢,要是再给我来一砚台,我毁容了可怎好?” 卫皇后:…… 刘璇撇嘴:“哟,你还知道你是姑娘家?怎么,这是又做什么让父皇生气的事了?” 云朝白了她一眼,她这顶着被天下间最大的boss海扁的压力上演全武行,她容易么? 然而,这戏还得继续演呢,总不能说,在卫皇后叫了刘璇一起等她,让她看那名册的时候,她已经妙懂了卫皇后的意思吧? 刘璇与她说过,同卫皇后提过把卫芜许给刘瑜的事。而叫她看的名册里,偏没卫芜的名字。可刘璇就坐在身边。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卫芜是卫皇后的娘家侄女,来京城本来就是想在京城寻一门好亲事的,卫皇后不想侄女被皇子算计,可刘瑜不是皇子,但地位又不下皇子,且刘瑜人又优秀,大齐能再找到比他更优秀的女婿?更何况,刘瑜人品如何,才能如何,他是卫皇后看着长大的,卫皇后再清楚不过。 这样的人,卫皇后但凡是真心疼卫芜,就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卫芜是卫皇后娘家的侄女,卫家有兵权,两家结亲就不合适。可卫皇后是那轻易放弃的人么?不是! 要不是为这个,卫皇后何至于找她一个小姑娘商量哥哥娶亲的事! 反正,大家都是聪明人,大家一起装糊涂吧。谁糊涂不过谁呢? 云朝道:“阿姐这话说的,我这么孝顺,怎会惹皇伯父生气嘛。我这不是人太单纯,不会拐弯子,结果说了几句话,皇伯父不爱听,就要罚我么?说起来,我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皇伯娘,皇伯父怎就生气了呢?我不就是说,别的人我不要,只要芜表姐做嫂嫂么?皇伯父还问我芜表姐到底哪好呢,我也是说的实话呀,芜表姐笑起来好看,我看她顺眼。这理由不够么?干嘛又要揍我呢?还好我跑的快,要不然,皇伯父回头又得心疼了。咳,那个,小杖受,大杖走,我也是读过圣贤书,很听圣人话的啦!” 卫皇后:…… 刘璇:……妹,你还能再要点脸么? 卫皇后只得当她是真受了惊,让人送了吃的来安抚她那颗受惊的小心灵。 刘瑜正在宫学里呢,今日他该给宫学里的那帮小子们讲兵书。被天启帝叫去时,还莫茗其妙,早上不是刚谈过话么? 是有什么突发的事? 可惜派去请他的内侍,一问三不知,倒是提醒他,先前明珠殿下见过天启帝。 他妹又闯祸了?那丫头最近挺老实的呀? 等刘瑜进宫,听了天启帝的话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他妹…这也太能作妖了呀。 亲妹哎,坑哥的时候,能先和哥吱个声么?(第四更!) 第八百四十八章节 人干事? 刘瑜表示,妹,你这坑给哥挖的吧,有点大。 但是事情出了,他还得给兜着,谁让她再坑,也是自己的亲妹子呢? 刘瑜的内心已崩溃。 只是人家是谁?人家是秦王世子,大齐最天才的少年将军,十八岁就掌了大齐北疆一半军权的实力派啊,哪怕内心早就内牛满面,面上还是一派举重若轻。 就是懵逼,也只懵了那么一舜而已! 侄子不象装的呀!天启帝为侄儿点了根蜡,相比起侄子来,他还是很……幸福的? “琯哥儿当真没和你提过卫家姑娘的事?” 如今说没提过,甭管他皇伯父信不信,这话他都不好说,那就干脆别说了,左右……刘瑜想到那张粲若桃花天的脸,觉得,如果真娶了那样的姑娘,似乎……也不是坏事? 等等,她妹再胡闹,从来智商都在线,不可能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她是想干什么? 五到十年,给天启帝培养出一个能掌兵的将领。 他呢? 那是他亲妹,虽然他有时候脚得吧,他在他亲妹心里,似乎比不上燕云川那混小子,可那也是他亲妹啊。不可能真坑他。 所以妹妹想干什么? 让他离开北军,妹妹不可能不知道,对于一个天生将才来说,还有什么比掌军更重要的事? 刘瑜皱着眉头,根本没理天启帝那一茬。 想了想,刘瑜眼前一亮。 这死丫头,她一这箭,是想中多少雕啊? 把她给能的! 提拨一个将领,燕云川是他现在最看重的人才,并且燕云川着实也有那个能力。如果他选,他会选择燕云川这个和谁都无关系的新势力去扶持。有了他的扶持,再争取独孤家的认可,若是他答应这计划,天启帝肯定也会大力支持燕云川,那小子便有了在军中立足的资本。而那小子有了地位,便能娶得上阿璇这个公主。且,如果天启帝知道这将来掌兵权的是他女婿,肯定是觉得比兵权落在旁人手上好!没有不扶植他的道理。不管是扶持燕云川,还是燕云川娶阿璇,他皇伯父都会点头! 二,他娶卫芜,为了避嫌,有了最好的从北疆脱身的借口,还是以牺牲自己利益的姿态。他皇伯父定会从别的地方补偿于他。且,卫芜……做妻子应该也不错吧?有皇伯娘的例子在,卫家的姑娘不会差。他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三,他离了北疆,如果要沿海的军权呢?以皇伯父对他的信任,还有他放弃兵权对他的内疚,皇伯父没有理由不答应!最重要的是,他皇伯父不可能坐视靖海王成家在南疆一家独大。他不要别的,只要海上的军权,短期内,看着至少对成家不算太大的威胁,成家如果不想反水,这点让步就要得让出来!那么琯儿与他描述的那些海外的国家领土……有什么,比开疆拓土,对于一个真正的将军,更有诱惑力的? 四,那死丫头,一个看似胡闹的要求,真是讨好了所有人啊。 他妹这坑挖的……让掉坑的所有人,大概都心花怒放,真是不服不行。 谁要再说他妹只会胡闹,他定打死丫的! 刘瑜摆也一张深沉冷峻的将军脸,点头道:“侄儿觉得,琯儿的主意挺好。” 天启帝:大侄子,你脑子也被你妹挖坑了么? 刘瑜见天启帝象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不禁一笑,道:“琯儿胡闹,只是侄儿一想,如此也不失是个好机会。皇伯父您想,如果我从北疆抽身,独孤家便是嘴上不说,心里到底会有想法,说到底,他们信任我,是因为我身上有一半独孤家的血。而别人侧不同。可如果我非得要娶卫芜,宁可放弃那兵权呢?外祖家便是再不甘愿,也只会怨我,且,也只能认了!这原因在我身上,我自会娶得外祖父他老人家的谅解,支持我亲手扶植起来的将领。如此,虽短时期内不显,但西北却兵权三分,相互制擎,对大齐的江山稳固有利。” 天启帝有些看不懂他侄儿了,这小子的话,他都有想过。 只是他不愿意让自己一手提拨起来的侄儿对他失望。纵于国有利,他也不能卸磨杀驴。刘瑜是他亲侄儿,他岂不知道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将才?他可以不念权,但他不会不热爱军营。 让他离开军营,这是要他的命呢! 不过侄儿如此坦诚,不掩不瞒,天启帝也不愿意绕弯子,便道:“那么,你呢?你自己有何打算?” 刘瑜一笑,双眸亮若星辰。 “皇伯父,若我离开北边时,能保西北至少二十年的稳定,皇伯父可否许我在泉州建一个港口,一支海军?” 一边说,一边又云了书案前,取了纸笔,研了墨,画出一张简易的地图来。然后指着泉州附近的海域,还有隔海的岛屿,道:“就在这里,建立一支海军。皇伯父,您能给我这个权利吗?大齐目光,不应该只在这一片陆地之上。前朝初中期强盛的万国来贺,是皇伯父您想开创的盛世,然而,那样的万国来贺,于前朝,不过是被动的,所谓盛世,不该只是万国来贺的热闹,不该只是去为别人输出文化,知识,科技百工,我们应该切切实实的,站到那些那些隔着大海的地上,让他们真正的臣服。” 这些日子,这些话,刘瑜早不知道和天启帝谈论了多少次,天启帝自然明白他的壮心豪情,只是,大齐建国亦不过一二十年的光景,若说大的动乱,也不过几年的天灾和江南路的一场战乱,虽然如今大齐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国库却没多少银子,北疆那边又一直打仗,想建海军,根本没有那样的余力。 天启帝叹息一声,刘瑜的话,他脑海里也不是考虑了一天两天了。 “阿瑜,咱们没有银子!没有银子,你的想法,就注定无法实现。哪怕再过五至十年,大齐百姓的日子好些一些,你的想法……船舶,海军的装备,平日练兵,军响,哪样又不要银子呢?”(第一更!) 第八百四十九章节 自然是哪样都需要。 刘瑜道:“皇伯父,兴许,我可以去问问姑祖母和姑祖父?再则,五年不成,十年,十年不成,还有二十年。二十年不成,还有三十年。总能做成的。皇伯父如今正值壮年,亦总能看到的。” 刘瑜没说的是,自己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一岁,还有有至少三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把想走的路,走出来。 至从云朝和他描绘过海外更为广阔的世界后,他的心,便已经从北疆那草源的长河落日大漠风光,飞到了更远更高的地方。 大齐,不过只是整个世界的一隅罢了。 他还可以看到更远的风景,踏上更多的土地。 大齐是他的根。哪怕他看的再多,走的再远,也不过是为了大齐更加强大的繁昌。 户部管着大齐的钱袋子。 可是刘瑜知道,还有一只更隐密的钱袋子,在宁荣大长公主的手上。 天启帝默了默,点头道:“明天晚上,朕与你一起去见你姑祖母。” 刘瑜的壮志,作为帝王,天启帝何尝不盼着他真的能做到?听听宁荣大长公主的意见,再作决定吧。 何况,刘瑜说的西北疆土的军权,倘若能分化,最后朝庭真正占据主动权,这是他乐于看到的结果。为了大齐在他百年后依旧能稳定,朝庭拿回兵权,这也是必须的手段。 这事,也就算是暂且谈完了。 天启帝笑道:“等回头让钦天监算一下,你和卫家姑娘的八字,若是合,朕给你赐婚。只是今年怕是赶不上成亲了。明天夏,你抽两个月的时间回来,把媳妇给娶了,朕还等着抱孙儿呢。如今也只一个栎哥儿,咱们家人丁本就不旺,你可得给朕多生几个孙儿才好。” 刘瑜:……忘了来是谈娶媳妇的事儿的。 既是妹妹喜欢的,那就是她了。再则,于他,娶谁不是娶呢?且卫姑娘又是皇伯娘的亲侄女。他便是不相信妹妹的眼光,总相信能出了皇伯娘这样的女子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嫡女,便不会差,至少当得起他刘瑜的正妻之位。 能有那样的笑容的姑娘,又怎会差? “一切但凭皇伯父做主。父王那里……” 天启帝才被侄女儿闹的心塞,这会儿侄儿又提了个让他心塞的人,什么兴趣都淡了,摆了摆手道:“你爹那里,朕会说的,明儿让他过来见朕就是了。” 想了想,天启帝又道:“你快点成亲,下头阿珉和阿璃也好成亲。琮儿那里……” 刘瑜笑道:“我明白皇伯父的意思……不管怎样,阿琮总是我的弟弟,上辈人的恩怨,我也懒得管。我总会顾着他的。他如今也十六岁了,明年我回京,会带他回来。皇伯父看着按排他吧。” 天启帝叹了口气,再怎样,刘琮也是老刘家的骨血,刘瑜能容他,天启帝还是松了口气的。不过那孩子有那样一个生母,终归可惜了。因着瞿氏和瞿家做的事,刘琮,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富贵闲人。 刘瑜回了宫学,云朝在备不住刘璇细问,把她和天启帝说的话,又与卫皇后和刘璇说了一遍,刘璇目瞪口呆:“琯哥儿,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父皇没揍你,当真是父皇疼你,我听了,都想揍你啊。” 卫皇后却是忍了又忍,硬是忍不住笑了一回。全没了一国之母的风度。 卫皇后觉得,天启帝遇上明珠这丫头,也算是遇上克星。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丫头呢胆子大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怕。堂堂九王至尊都被她闹的一点脾气没有。 云朝表示无辜,她也很有压力的好不好?她这是老虎嘴上拨毛,太岁头上动土,不定哪天不小心就把小命给玩丢了呢。 这不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也瞧出天启帝这个皇帝吧,还是很注重亲情的,疼她是真疼,不是做样子的,所以才小作一把么? 晚上回了家,云朝才要用晚膳,刘瑜从宫里回来,都未回长风院换衣裳,便直接来了悬藜院。 刘瑜没想到她哥这会儿过来,忙起身迎接了,正是晚膳的时候,这会儿来,显然是要一起吃饭的,云朝一边让人给他添份饭菜,一边叫兰芝端了水来,服侍着刘瑜梳洗了。 待两人坐下用完晚膳,漱完口,刘瑜便起身去云朝平日读书写字的地方坐了,且招了云朝一道。 刘瑜在榻席上坐下,等兰草上了茶,打发了屋里的人,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朝:“是要哥哥问,你才说呢?还是你自己老实交待?” 云朝内心一阵衰嚎。 来了来了。 本来看他风轻云淡的回自己院里,象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以为他哥果然高风亮节,不在她意作天作地呢,合着这是打算吃饱喝足,才找她算帐啊。 果然是大齐最有名的将军,瞧人家这份荣辱不惊的淡定劲儿! 然而糊弄别人可以,糊弄她哥,呵呵…… 云朝决定来个抵死不认。 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呢,刘瑜已经一摆手:“别和我绕七绕八的,只说,你凭空来这么一出,都是怎么想的。哥哥可不是皇伯父,也不是燕家人,说实话。且,说人话!” 云朝:……好象我平时不是人似的。 云朝道:“哥哥是说……今天皇伯娘叫我进宫,问我喜欢哪家姑娘,给哥哥娶媳妇的事?” 刘瑜瞥了她一眼。 云朝决定她还是老实些吧,便直接道:“我瞧着皇伯娘给我看的那些千金们,我都不认识,我就去求了皇伯父,想请皇伯父给哥哥和永年伯府的卫家表姐赐婚。皇伯父不同意,还想揍我呢,我一看皇伯父生气,我就跑了。皇伯父是找哥哥告我的状了?” 刘瑜冷笑:“皇伯父需要找我告状?你少与我扯东扯西,老实交待,为什么要让哥哥娶卫家小姐?” 云朝道:“还能为什么呀,卫表姐好看,我喜欢呗。” “你是真不打算和我说实话?” 云朝心道,我就不信你猜不出来我的实话,因此狠狠一点头:“我说的就是实话呀,她要是长的不好看,我不喜欢,我干嘛讨她做嫂子?”(第二更!) 第八百五十章节 刘瑜无言以对。 确实,妹妹若是不喜欢卫芜,何必去与皇伯父提赐婚? 然而,这死丫头绝不会只因为这一点就闹着去求赐婚的。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而言,婚姻,从来都只是交易的手段,婚姻的本质,也绝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妹妹表现的再天真无邪,可是刘瑜自从和她深谈过后,也逼着自己承认,他妹妹,并非一个真正的天真而不知事的小丫头。 然而她不愿意和他说实话。 刘瑜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并非她不信任他,只是没必要说罢了。 但这丫头行事没个收敛的性子,不教训也是不行的。 刘瑜道:“你既不说,便罢了。只是太过胡闹,若不罚你,倒叫你越发没了顾忌。回燕家之前,不许再出门了。我会吩咐下去,谁敢再放你出悬藜院和长风院的门,我亦不问原由,只叫人拖下云杖毙!你若再犯,那就当着你的面杖毙!” 云朝:…… 已是三月,她前一段忙着,连清明寒食的踏青,都没有参加过一回啊。大春天的,少年男女们正是忙着谈恋爱找对象的事情,她为了事业,一心奔波操劳着,正想这些日子能抽个空玩两天呢,卡擦一下,她出去玩的门被关死了。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不是,她哥就没打算再让她玩耍了! 云朝悲愤了。 事实证明,她所有拥有的特权,都是她哥给的,她作天作地比孙候子还能翻跟头,可没用,他哥的五指山一收,她就得老实的瞄着,找她亲爹都没用! 多么痛的领悟! 云朝都快哭了:“哥你不带这样的啊。我好心为你找了个好媳妇,大齐再没比她更好的媳妇了,你不感谢我,你还罚我,要不要这样不讲道理啊?那个,等等,这亲事皇伯父和你说了?你同意了?” 刘瑜觉得这死丫头变脸变的比翻书都快,刚还在哭诉呢,一转眼又正常了。 刘瑜点头:“你不是喜欢她吗?就如了你的愿吧。” 云朝心里撇嘴,什么叫我喜欢?说的你好象不喜欢似的,你要不喜欢,大齐谁能勉强你呀,这一杆子顺的,还要不要点脸了? 有这么个表面俊美无匹,冷静自持,英勇无比,然而事实上却不大要脸的亲哥,其实也挺心塞的。 不过,同意了就好。 云朝抹了脸上那根本不存的眼泪,冷哼了一声:“罚就罚,回头等你们赐婚了,我天天给芜表姐写信,揭发你不都顾亲情虐待亲妹,表面高富帅,内心矮挫穷的本质。等你们成了亲,我天天挑拨她和你吵架。让你再也不能愉快的过日子。反正我不痛快,我就让别人都不痛快!” 还反了天了!刘瑜横了她一眼:“你随便。” 说完,拂袖而去。 云朝伸出尔康手,扑过去抱住了她哥的大腿……不,老腰。哭求道:“哥哥你别走呀,我刚才那都不是人说的话,我错了真的。我认罚,不过能商量一下不?这不准出门改成一周出一次门成不成?你要不同意我就……” “你就怎样?”对于他妹这收放自如的脸皮,刘瑜也是醉了。 云朝想了想,她还真不能怎样,便道:“我就哭。” 哎玛,这现实残酷的,她竟然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竟然没招了。 刘瑜忍住笑,这死丫头就是不能惯着。便冷着脸道:“还好你没打算二闹三上吊,瞧你这点出息。对了,一周是什么意思?” 云朝鄙视,这点常识都不懂:“就是七天。” 刘瑜不懂这是什么算法,便道:“一旬许你出一回门。” 云朝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她求什么呀,她应该完全应承下来,等她哥求她才是,她现在可不光只有明珠郡主的身份,她还是宫学里的箭术教授。 两天得去一趟宫学呢,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有利条件给忘了。 合该她掉份子哭求抱她哥的大腿! 失算啊! 云朝收了手,自我催眠的忘了刚才丢脸的人是她,一派风轻云淡道:“好吧,一旬就一旬,宫学那里,我左右是去不成了,回头哥哥帮我辞了这差事吧。” 哈哈,看你还敢不敢把我关起来,还拿我下面的人的小命威胁我! 刘瑜暗笑,默了默,才道:“忘了告诉你,今儿回来前,我便把你宫学里的差事给辞了。左右费时那小子跟着你学了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还有你重点培养的那两个小子,我今天看了,水平也足够了,以后就由他们带着别人练学。箭术这东西,总归不是光凭教,就能教出来的,用你的话说就是理论的东西,学的差不多就成,关健还是得有天赋,得靠他们自己下苦功夫练!” 云朝:……! 我错了,我真错了。孙猴子再能,想和如来斗,那都是分分钟被五指山压的结果啊。 “哥你别走呀,咱再聊聊啊!” 刘瑜早就绝尘而去。 可怜云朝终于恢复了早起自己练拳练箭,然后早膳,早膳后读书练字,练完字画画,画完画写教材,写完教材午膳,午膳过后培训人,并且和陆清讨论教材,并教陆清术数的宁静的日子。 可这宁静,也只表面上宁静罢了。 她心里象有五只爪子在挠一样。 踏青游玩是不成了。燕家也去不了。就连她哥和卫芜八字极合,赐了婚的消息,还是从如意姑姑嘴里听到的。真是新人入洞房,媒人撂过墙呀,这两个没良心的,洞房还没入呢,她这媒人就死拉死拉滴被遗忘了。 什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那就不是她燕云朝,不,或者说是刘玉琯的风格! 云朝一拍桌子,不是不让她出门么?又没说不让她请人过来玩!她出不了门,别人还进不了门? 云朝让人拿了贴子来,自己写贴。 她要开宴! 只是宴请别人来玩,总要有个理由吧? 云朝问如意姑姑:“咱们王府花院里,还在有什么花开的正好?” 如意姑姑笑道:“有个牡丹园,这会儿正是牡丹开的好的时候,牡丹园边上便是芍药园,芍药花也开的极好的。要不,就设牡丹宴?”(第三更!还有一更,会比较迟,大概一点多,亲们明天再看。另外谢谢雪舞红枫,再坚强也是个女人,狗狗宝贝几位亲的打赏。) 第八百五十一章节 管它是牡丹宴还是芍药宴,哪怕是小草宴也行呀。 对她来说,要的也不过就是个名头罢了。 办个赏花宴不是问题,问题是,她没办过宴,完全不懂,虽然她能请的人,肯定都是极熟悉的,哪怕哪里办岔了,也不会笑话她,但她也不想丢脸。 云朝想了想,便问如意姑姑:“宋侧妃和吴侧妃近来可好?我想着她们也都是正经的官家千金,我又不懂办宴的事,倒不如请她们帮我张罗着。姑姑觉得可行?” 肯定是不能指望她们出来待客的,但是办宴的事情,倒是能叫她们帮忙。 如意点头,说到底,不管是她,还是杨嬷嬷,都是下人,有些事情还真的不好出面。 云朝想了想,自己身边的人也该历练起来,翡翠和白脂墨璞是不指望的,让她们拿刀子,都是顶尖的专业人才,让她们干别的,她就等着自己倒霉吧。 阿烟阿霞原是十三舅母身边调教出来的,到底不比宫里来的四兰,云朝便只让她们服侍自己。 四兰里,兰芝稳重大方,且又周全,最妥当的一个人,屋里的事,如意姑姑总揽,其它的多是她在调亭,事事办的让人服气,不只其它三兰听她的话,就是阿烟阿霞,亦很服她。 余下三兰,兰巧擅裁衣刺绣,便管着院里的针线上的事,云朝的衣服,如今多出她的手。兰草擅伺弄花草,调香烹茶,兰香最是心细,又会管帐,便管着云服的衣物首饰和私房钱。 可不管是阿烟阿霞,还是四兰,从前都没曾接触过办宴的事情,可宴会,京城的贵女们一年总要开那么几场,不是你请我,就是我请你,轮流作东,找着名头一起游玩,云朝虽近几年不打算在京城长住,以后却是免不了的,总不能一直靠别人。 云朝便道:“兰芝,你带着三兰,也跟在吴侧妃和宋侧学着些,将来去了盱城县,没人好指望,就得你们自己筹办了。” 四兰皆应了是。 云朝对兰芝道:“你去与吴侧妃和宋侧妃说一声,就说我打算三天后办牡丹宴,想请几位贵女来赏花。让她们帮我看看,都要准备些什么。有需要用到银子的,兰香你只管支银子就是。” 兰芝应了是,笑道:“郡主,还是先把客人的名单定下,两位侧妃那里才好准备。另外,最好也能告诉两位侧妃一声,郡主请的贵女们,各人都有些什么喜好,如此,也能更周全些。” 云朝觉得这话有道理。 只是,细一想自己要请的人,不由又有些傻眼,她好象就没几个认识的人。 除了玉林,秦澜,卫芜,蓝凌,还有刘璇、刘瑛并另两边王府的三位郡主,别的她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当然,见过的倒是不少,可惜要么是她不喜欢的,要么是根本没说过话的。 至于二公主刘琼,云朝觉得她和刘琼一定是生来就相克,完全属于见一回掐一回型的,她疯了才主动请她过来呢。 好在她要请的这几个,也都知道她和刘琼八字相克,就算不请刘琼,她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云朝定了名单,一边让兰芝去正院那边请吴、宋两位侧妃帮忙,一边自己写了请谏。想了想,除了那几个,云朝又添了个永定侯府的侄小姐费锦。 待写好,便迫不及待的让人给各府送了去。 这是她头一次设宴请上京城这些顶级的贵女们来家里作客,连杨嬷嬷和如意姑姑都很重视,过来帮她出谋划策,吴宋两位侧妃自也不敢马虎应付,两人因知道云朝大概是个大撒手的,待兰芝去与她们说了,吴侧妃便云寻了宋侧妃,一起商议着,想着先拿个章程下来给云朝看看,若有不合适的,再做调整。 因时间赶的紧,两人到了午后,便一起寻了过来。 进了悬藜院,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位明珠殿下受宠,她们是知道的,可再受宠,这满上京城,别说寻常的贵女,就是宫里,怕也没有这样,整个正房所有窗户全是用玻璃镶上的。 三月的阳光下,整个正房明亮耀眼,折射的光,竟如那传说中的水晶宫殿一般。 她们别说见过,就是做梦,也没梦想过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二小琬刘姐同这位比起来,当真可笑。 天天说她如何受王爷宠爱,刘琬的院子,固然也极富贵的,可和明珠殿下的悬藜院比起来,当真一天地一地,只怕这悬藜院里丫鬟们住的,都不比她差呢。 都说秦王并不喜欢明珠殿下这个王府的嫡长女。 可不受宠的,也能活的这般自在富贵,两位侧妃都表示,如果让她们过上这样的日子,她们还要那宠爱做甚? 这会儿,两人对明珠在世子那里和宫里如何受宠,也有了个新的认识,自是更加的小心起来。 无论如何,这位殿下是一丝一毫不能得罪的。 若是能得了她的眼,就凭她这份荣宠,将来自己也少不了好处,心里越发想着,这回要拿出本事来,帮她把赏花宴办好了。 兰芝听说两人来了,笑着迎了出来,把两位侧妃请进了云朝平日待客的屋里。 这两人自嫁过来,倒也知趣,平日里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见了面又十分客气,这回她请两人帮忙,两人也是痛快的应了下来,半分没有推拒。这才半天的功夫,便殷勤的拿好章程过来寻她,云朝心里也很感激,因此客气的请两人坐了,让兰草上了最好的茶水和点心招待。 听说这些天刘琬出了不少妖蛾子,两人也受了几次委屈,好在这两个都是心里有成算的,并不肯与刘琬冲突,便隐忍了下来。只是两人并非软柿子,虽然面上是忍了,可秦王那里,这两人虽未自己开口,便该吹的风,也都进了秦王的耳中。 对此,云朝倒也没有惊讶这两人进府才不过短短的日子,竟然就有了自己可用的人,等到瞿氏回来,这两人有这些日子的经营,瞿氏想象从前一样独风骚,怕是再不可能了。(昨天的第四更!对不起,迟了,昨天码睡着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节 云朝觉得,自己就是个简单粗爆的人啊,一想到瞿氏要不好,她哪儿哪儿都好了。 这些天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吴侧妃说话温温柔柔,有一把好嗓子,哪怕不看她那张娇美白嫩的脸,光听她讲话,都是一种享受。 至少云朝就听的很享受,她爹这艳福还挺不浅。吴氏娇柔,宋氏明媚,这环肥艳瘦的,唉,她咋没穿成男人呢?真是可惜了两个小美女,被她爹那已经有了真爱的中年美大叔给祸祸了。 啊呸,身为女性,我怎能有这种不尊重女性,想成为茶壶的想法? 云朝收回自己不纯洁的美梦,笑道:“所以吴侧妃的意思是,到时候在牡丹园和芍药园里,多搭几个纱帐,若是她们玩的累了,随处可歇?另外园子里的亭阁,也都重新挂了纱帘,好生装点一下?再就是,园子里有湖,如今新荷才发,若是逛累了园子,也可湖上泛舟?这主意倒好,只是,咱们府上有画舫?我倒觉得若是轻舟小船,三三两两的自己划着玩倒不错,只是,这又不安全。” 吴侧妃抿嘴一笑,道:“殿下倒也不必担心,我与宋姐姐商量过后,便叫了管事的嬷嬷问了,咱们家画舫和蚱蜢小舟皆有的。亦有专门的船娘和会水性的丫鬟,到时候按排她们服侍,多注意些便不怕了。” 云朝见宋侧妃一直没说话,肯定了吴侧妃的话,笑道:“如此,便也不怕了。那就听吴侧妃的。”又问宋侧妃:“宋侧妃可有什么想法?咱们一起商议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人多,想的才能更周全。” 宋侧妃见她上心,想必是定要把这回的宴请办好的,再则她们也打听过正院那边的管事嬷嬷了,知道这是郡主头一回开宴,办砸了是丢她的脸,因此也不惜力,这会儿不表现,更待何时? 再则之前已经让吴侧妃露过脸了,她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便道:“吴妹妹的想法极好,只是殿下招待贵女们,也不能只顾着游玩,吃的喝的,也得照应妥当,园中布置,按吴妹妹说的办便不错。吃的上头,也要出彩才成。点心茶水,需多备几样,且也得是别家没有的才成。午膳也设在园子里,需得精致。再则,游玩起来容易饿,午后除了茶点,我想着弄些烧烤才好。再就是冰饮,如今天气也渐热了,我别的不成,冷淘却有几个娘家带来的方子,我身边有个丫鬟最擅长这个,回头也派给殿下用,殿下只管吩咐她做事就成。” 烧烤,这主意不错。 只是如今是春季,整个大齐都在禁猎期,野味难得,云朝想了想,这事只能指着她哥了。 见云朝同意,宋侧妃又道:“如此,这景致,歇处,吃的,都算是定下来了,只是既是大家一处玩,也不能尽逛园子,还得安排几个游戏才好。园子里受限,蹴鞠是不成的,地方不合适,那就弄些简单的,棋琴都备着,就是想作画的,笔墨颜料各处也备些,投壶这些所需的玩物,也都准备着。” 宋侧妃一说这个,云朝一拍手,来京城的路上,她可是带了几副自己家的纸纺里做的扑克牌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虽然留了几副在燕家,她这里,应该还有六七副牌留着呢。 云朝笑道:“还是两位侧妃想的周到,幸好请了你们帮忙,若叫我一个人想,哪里能想到这些?你们怕也在王府里待的闷气,那天也与我们一处去园子里玩吧。” 按说她们是侧妃,郡主请的都是贵客,本没她们出现的余地,只是王府后院没个正经的女主人,她们出来帮忙应酬,倒也说得过去。 且,在那几位面前露面,是体面,哪怕瞿氏这个伪正室王妃在,也没这机会。 两位侧妃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惊喜。齐声谢道:“谢殿下体恤,能帮上殿下的忙,也是我们的福气呢。” 吴侧妃又道:“虽说殿下这里好东西必不缺的,只是我那里倒是有些好茶,我娘家有个远亲戚做海上生意,从番邦运过来的茶,叫什么红茶,我喝着一般,倒是宋姐姐喜欢的很,东西不是好东西,胜在新奇,殿下若是不嫌弃,回头我送几两来。” 云朝倒是听得惊喜,忙点头:“这可好,我是知道的,这在番邦都是贵族才能享受的好东西,我就先谢过吴侧妃了,只是我也不白讨你的好东西,我听说你极爱茶的,我这里倒有几两御赐的好茶,回头给你送去。” 宋侧妃在边上一笑:“吴妹妹拿出好东西来,我若也不尽些心,便是我小气了,我可不让吴妹妹专美,我别的好东西没有,倒是自己爱捯饬些花草,这春天呀,万花齐放,我刚好收集了些,制成干花,用来做茶点是极好的,还有些自制的香露,回头也给殿下送来,兴许用得上。” 云朝也道了谢。 只是宋侧妃倒提醒了她。 云朝便问:“咱们家有花房没?也不知道有没有玫瑰?” 这会儿还未到玫瑰盛开的季节。 这个,宋侧妃因为自己爱弄这些,倒是知道的,便道:“有,花房里刚好有一小片玫瑰开了。便是没有,我倒有不少去年收集的玫瑰干花,也能用得上,殿下需要,我送些来就是。” 商议了足大半个时辰,两位侧妃才告辞去了。 云朝又打发人了小松子去长风院里,找刘直要些野味。 晚上刘瑜找刘直议事,刘直便把云朝要野味的事情说了。 刘瑜道:“明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果真老实了?” 刘直笑道:“听今儿过来的小松子说,殿下每天便是练拳练箭,读书练字这些,倒是逝水先生每日午后都会过去陪殿下说话。我听说,这两天殿下正忙着要办个赏花宴呢,要野味也是赏花宴上用的。” 刘瑜心道,死丫头总算是有点儿小姑娘的样子了,他这做哥哥的,得支持。(第一更!) 第八百五十三章节 云朝这些日子老实的让刘瑜觉得惊讶。 他还以为那死丫头肯定要折腾呢,没想到她竟然真在家里安静的待了这么些天,简直让刘瑜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又有些儿心疼。 虽说本来就是为了刹一刹她的性子,但是刘瑜也知道,他妹就是个山林里的小野鹿,折腾是正常的,不折腾了,这会儿想起来,倒叫他有些胆颤心惊的,不定什么时候,这丫头就给你再憋个大招出来,捅破回天! 刘瑜吩咐刘直:“野味的事,你自己去趟皇家猎场,那里平时都有养着的,各样都要些来。既是丫头办宴,总不好叫她丢脸,东西都给她准备好,除了野味,稀罕的各色果子,你也想办法多弄些来。哦,对了,再给她送两千两银子去。需要买什么,让她也别省着。” 刘直心道,她从王府公帐上讨的两万两银子还没怎么用呢,哪里是缺银子的人?不过也知道自己家的boss在对待妹妹的问题上,那就是个基本上无底限的,因此也不提醒他,只应了下来。 云朝第二天便收到了一千八百两银子的银票,并二百现银。高兴的心花怒放,莫不是她哥人性大发现,知道亏待了她,所以在给她补偿? 那她若是表现的再老实些,她哥会不会以后还给她送银子? 对她的这种异想天开,翡翠表示:“殿下您还是省省吧,不定将军只是怕你小气,不舍得用好东西招待客人,丢了王府的脸呢。” 云朝就觉得,心房狠狠的中了一箭,好疼。 翡翠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明明和她家畅儿分开好久了吧?这毒,怎越中越深了呢? 有此人就是不经念,她这刚想到她家畅儿,墨璞便高兴的冲了进来:“殿下,刚小成子送了信来,是盱城县老太爷和几位公子姑娘的信。” 云朝激动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自八叔他们放榜后,云朝便用了回特权,八百里加急的,给家里写了信回去。 因为八叔十叔和大堂兄考的名次都不差,虽说还有殿试,但基本上一个进士是稳稳的了,顶多也就是名次会动一动。 但如小十叔,本就是考了头甲头名,他年纪又不大,长的又俊美,只要不出大错,头甲三名,殿试是肯定免不了的。便算成不了状元,至少一个探花是少不了的。 提前写信回去,家里也能安心,不必再提心掉胆的等两个月。 没想到这会儿,就能收到家里的信了。 不过,想必不是上回信的回信。时间对不上。 云朝忙从墨璞手里接了信过来看。 首先看的,当然是爷爷的信。 信里自然说一切都好,又问她的归期,又命她不许荒废了学业。信里爷爷也说了自己收了几个学生,都是清江府、广陵府、金陵,松江府、海陵、平郡等几州品学兼优的学子。 这些人如今也都住在古桑镇古庄树燕家的新宅子里。 爷爷还提到,若是小十叔高中,让他回去祭祖,不必回金陵,直接去古庄的家中便成,金陵那边的伯祖父并三伯父他们,也都会回古庄,到时候,把她和小十叔的定亲的事给办了。 皇伯父和哥哥同意她和小十叔亲事之事,云朝先前便写信回去说了,因此才有爷爷的这封信。 云朝看到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着回去后,她便只能是明珠郡主,小十叔的未婚妻,而不再是三房五老太爷的嫡长孙女燕云朝了,心里便又有些愁怅起来。 见她脸色变幻,翡翠和白脂都担心起来,这些人里,翡翠和白脂因在燕家生活的较久,对燕家的感情,和别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殿下,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云朝摇头,又白了两人一眼:“乱说!家里能出什么事?爷爷信里说一切都好呢。” 说着话,云朝收了爷爷的信,又看二哥和三哥的信。信里说的自然都是好事儿,又说了他们的学业。 接着便看云畅的信,小丫头竟然也学会了说好话,又说想她了,让她赶紧回去云云。 这丫头的字,写的倒越发好了。 云蔚和云夕也写了一封,还合画了副画给她。云朝珍惜的收了起来。好不好的在其次,这可是两个宝贝用心画了送她的,好好收着,将来两个小东西大了,再拿给他们看。 便是谨言表弟都写了信来。 谨语表姐的信写的却不长,只是给她做了两身春衫,云朝打开看了,用的料子是松江府最有名的云雾罗,裙裳皆绣的美仑美奂。云朝喜欢的不得了。当即便试了一下,语表姐真正有心,虽说有半年未见了,竟也做的十分合身,半分不用再收放改动。 语表姐的信里,又提到了金陵雪姐姐八月出嫁的事。倒又惹得云朝愁怅了一把。 而瑶姐姐,说是也定了亲事,明年便要出嫁了。 也有一封玉瑶的信,她却没有提她的亲事,只说免子养的如何,如今已经纺了多少的兔毛线,且工艺也改进了不少,如今兔毛线的质量更好。兔皮子的生意,也打开了局面,想必到了今冬生意会更好。 大长房那边的大伯娘和妍姐姐都极高兴,还开玩笑说,那兔毛线也让他们想办法做些东西出来,由着大伯娘那边帮着卖呢。 云朝看着厚厚一叠信,心都飞回了古庄,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思念起那片土地上的山山水水。 二哥和三哥信里,说了她在县城的铺子生意都极好。钱二哥已经在清江府开了两处分店了,点心铺子和食肆各开了一个,虽才一个多月,生意也极好的。 云朝之前写了信回去,让钱二福挑几个点心作坊里的人送到京城来,因信走的是递铺,大概也才收到不久,人选差不多是该挑好了,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那些人,是为了冀王妃秦氏的铺子收回来后,开点心铺用的。 因看了家信,这一天,云朝是什么都不想做了。只躺在那里发起呆来。(第二更!) 第八百五十四章节 哪怕死宅了这些日子,她也是生龙活虎的,突然这么半死不活的,翡翠白脂倒没放在心上,却把如意姑姑和兰芝几个吓了一跳。 如意姑姑忙偷偷叫了小松子来,让他云趟长风院,告诉那边,等将军回来,让将军过来一趟。 说起来也奇怪,外人倒多叫刘瑜世子,反是自己家里,一概称刘瑜为将军。 刘瑜晚间回来,便听了禀报,说是郡主殿下不舒服,如意姑姑偷偷打发了人来请将军过去看看。 倒把刘瑜吓了一跳。 那丫头小时候倒是没事就生个病,回来后,别说生病,咳嗽都未曾有过。 刘瑜忙换了衣裳,去了悬藜院,就见小丫头正无精打彩的捧着一碗粥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呢。 看到刘瑜,倒是放下碗,笑问:“哥哥怎这会儿来了?今儿晚上我没胃口,只让她们熬了些清粥,哥哥还未用晚膳吧?要不,我让厨房里给你另做些吃的?” 看着她巧笑倩兮,眼中仿佛有了些光彩,刘瑜才松了口气,还有力气笑,显见没什么大碍。 莫不是这些日子自己真的拘她拘的狠了? 也是,她虽调皮淘气,有时候闹腾的让人心惊胆颤的,可除了那次打了宁国公府的孙子,还真没做过什么错事。 刘瑜冰山脸上有了些笑容,柔声道:“我听说你有些不舒服,便过来瞧瞧。是不是受了凉生病了?如意姑姑也是大意,明知你不舒服,怎不叫个太医过来瞧瞧?” 一边说,还一边伸了手去摸了摸云朝的头。 见并不发热,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云朝却是被他这温柔宠溺的语气给吓的一哆嗦。这,冰山竟然融化了,突然这么一下,很吓人的好不好? 云朝忙摇头:“就是心情有些不大好。又不是病了,叫太医过来做什么?哥哥放心,我没事。” “是不是太闷?要不,过几天我得闲了,带你出去玩?” 云朝撇了下嘴,心道,你就开空头支票吧,上将次便说带她出去玩的,结果玩没玩成,还关了她禁闭。 但是,机会难得呀,放过才是傻子呢。 云朝笑道:“哥哥,我这些日子表现的好吧?要不,咱这禁足不禁了?” 刘瑜原本是心软的想免了她的禁足的,但是见她小狐狸似的,心里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又上了这丫头的当? 因此也不理她这话,只问:“今儿这是怎了?” 云朝便知道,解禁的事是没指望了,顿时又蔫了下去,委顿道:“没怎。就是收到盱城县的来信。我有点想爷爷他们。” 刘瑜:……这种自己亲妹成了别人家孩子的感觉真是让人没法愉快! 刘瑜干脆转了话题:“十天后,燕云川便要启程回幽州了。” 云朝立时坐直身子,眼巴巴的看着刘瑜:“怎这么快?不是说半月后才走的么?那我能去燕家住两天不?你给大哥放两天假好不好?大哥这一走,还不定多久才能见呢。” 除了去燕家住些天,还得帮大哥准备些东西才成。 幽州虽然繁华,可是燕云川又不可能驻幽州,他是守边的将领,边州物资缺泛,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她都多给他备些东西捎去用才成。 虽说燕家大伯娘和大堂嫂肯定也会给他准备的,但自己的心意不能不表,而且,她给准备的东西,总归要比燕家那边的好些。 刘瑜虽然有些吃味妹妹对燕云川的重视,可他也知道妹妹对燕家人尤其是燕云川的感情,若是拒绝了,这丫头肯定不会老实的听话,定要闹的,索性大方的应了:“成。” 云朝立马满血复活,想着要给云川准备什么东西。 伤春悲秋本来就不是她的风格呀,偶尔抽上那么一回,真要叫她支持多久,别人受得了,她自己还受不了呢。 林妹妹只活在她的梦想里。 看她精神起来,刘瑜也是无奈,云朝让人给刘瑜另做了碗面上来,云朝看的馋,这会儿也有胃口了,清粥小菜就有些吃不下去。 还好怕刘瑜不够用的,面条多下了些,云朝便让人也给她盛了一碗来,陪着刘瑜一道用了。 送走刘瑜,云朝也不睡觉,只叫了兰香和翡翠过来,陪她一起去翻库房,找了不少北地稀罕的药材,还有上好的绸缎等物,又让白脂给配了些常用的药丸,金疮药膏等,药材的用途,也都注明了。 又叫了兰巧过来:“上回让你帮燕家大哥做的衣衫,可都做好了?” 兰巧笑道:“挑了上好的皮子,做了四件大氅,北地天寒,御寒少不了的,另外,奴婢也请针线房的人帮忙,四季衣衫,还有里头换的中衣等,各做了六套,除了冬天的棉衣,其它的都做好了,这几天赶赶工便能做成。” 还有十天的时间,尽够了。 云朝想着北地天寒,便对白脂道:“酒还有多少?挑那最烈的,备上十坛回头给大哥捎走。” 白脂道:“最烈的酒都留着呢,足有二十坛呢,这些日子奴婢自从柳叶巷回来,便未闲着。” 自己要用,以后可以让白脂带着人慢慢造,虽说那生产酒的工艺已经给了十三舅舅,但大哥想要酒,却不容易在北边弄到的。 云朝道:“既然多,那就全给大哥。办完宴我去燕家的时候一并捎上,你这些天只管给大哥配药就成,别的不用你再忙。” 白脂应了下来。 把挑出来的东西收拾了,云朝才歇下。 第二天午后,云朝因听宋侧妃那边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园子里已经收拾好了,只等她去看看,若有哪里觉得不满意的,还有半天的时间改动。 云朝正要去,长风院那边也派了人来送东西。 却是一框框一篮篮的珍稀水果。 最让云朝惊讶的是,竟然有榴莲波萝和椰子等热带水果。 此外还有樱桃和蟠桃、木瓜等。 这会儿可还没到这些上市的时候。 云朝是真的惊喜了。 派来送东西的小厮嘴也利落,笑道:“这是将军吩咐的,为着这些东西,刘管事费了好些心,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刘管事说了,殿下若是喜欢,回头再给殿下寻些来。”(第三更!还有一更会很迟,大家不用等,明早再看。) 第八百五十五章节 刘直自到了明处,便任了长风院的总管,刘瑜在边疆的时候,他虽多半在刘瑜身边伺候,但余时,却也会回京城,另处理刘瑜的庶务。 不过暗卫里他是老大,暗卫们却是叫他首领的。如翡翠白脂,便从不称他管事。 自己办个宴而已,没想到哥哥又送银子,又让人帮她收罗东西,云朝觉得,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真是不错。她是不是为哥哥做的太少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为了他的终身幸福努力,他不但不感激还把自己给关了,那点子愧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云朝也知道,这些东西着实难得,这些后世只要去水果店或者超市都能买着的水果,在这里想吃一点,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就为着这么点水果,不知道要搭进多少人力财力呢。 不过就是找几个人一起来玩一回,劳民伤财的委实不值得。 云朝忙摆手:“这些尽够了,再稀罕的东西,偶尔用用还罢,为着点口腹之欲劳民伤财便不值了。你回去与刘总管说一声,就说我谢他费心了。回头我让厨房里,给长风院里送些点心去。” 那小厮是知道悬藜院的点心比之十里香都要好上多少倍,听了这话,一双眼都笑弯了,忙道:“我们大管事说了,为殿下做事,本应本份,哪里敢当殿下的谢?倒是殿下体恤,还赏小的们点心,这才该谢呢。” 云朝打发了小厮,如意姑姑笑道:“那一大团儿长的奇形怪状的是什么?怎闻着味儿这般难闻?” 难闻这都是美化了的说词,实则极臭。 然而这极臭的东西,吃起来却是浓香诱人。 云朝笑道:“那个叫榴莲,广州那片儿产的水果,虽闻着臭了些,可味儿却是极香的,且女子吃了于身体最温补。这东西运了来,且还保存到现在,怕也不易,竟有四个呢,明儿宴上也足够吃的,咱们先开一个,自己解解馋。” 对此,不只如意姑姑,屋里的人都表示怀疑。 白脂便拿了水果刀来开了。云朝吃了一块,浓香软糯,享受的不要不要的。 只是还有其它的水果,再吃了一块,云朝便收了手,又让大家都尝了尝。有喜欢的,亦有不喜欢的。 倒是那椰子开了,倒出清澈的椰子汁来,淡而无味,云朝笑道:“把椰肉清出来搅碎,同这椰汁,加上牛奶一并煮好,洒上碎冰,极美味的。” 其它的水果也各尝了些。 好在木瓜足有一大框,云朝决定做个木瓜牛奶雪蛤。以王府的财力,雪蛤这种海产固然在京城少见,却并不是买不到的。 厨房那边,宴席的菜单也都定下了,再加几样冰饮和点心倒也不费事儿。 又有宋侧妃那边送来的香露和干花,花房里也摘了不少新鲜的玫瑰花来,做饮料和点心正好能用上。 这些事情,自有厨房里的人去忙。 云朝决定第二天赏花宴上,就穿语表姐给她做的那两身衣裳。首饰什么的,如意姑姑和兰香民帮她挑了出来。 云朝的衣裳都是兰巧负责做的,看着谨语给云朝做的那两身衣裙,也是啧啧称奇:“奴婢原是宫里尚衣局的,手艺在宫里也算极好了,若不然,也不会被陆姑姑挑了放在殿下的昭华殿里服侍,可郡主您这两身衣裙,便是宫里是好的绣娘做的衣裙也绝比不了。燕府上表小姐的手艺,当真叫人惊叹。好在奴婢能与郡主去盱城县,要不然一辈子见不着表小姐,奴婢定要抱憾终身!” 云朝想,兰巧这样的,搁后世,那定是个服装设计师,是艺术家啊,可惜在这里,她就只能是个凭手艺吃饭的绣娘。 真正玩艺术的人,都是有些痴性的执著的,云朝表示,亲,我懂! “语表姐连松江府的双面绣都级擅长的,师从松江府的名师,且青出于蓝,她本身又擅丹青,绣出来的东西极具灵气,自是比绣娘要高出许多,她那双面绣,双面图案不同,你若真有兴趣,回头我帮你求语表姐,让她指点你一二就是了。” 兰巧喜的连忙跪谢,她是万没想到,自己感概了一下,竟然能得这样的好处。 她这辈子只要跟着郡主,吃喝总是不愁的,然而技多不压身,再则,她也是真喜欢。 挑好穿戴,云朝便叫了四兰和阿烟阿霞过来,教她们打斗地主和八十分,明儿若是有喜欢玩牌的,她们可以在一边教那些贵女们。人数不够,还能凑个手。 四兰和阿烟可霞学了一晚上,翡翠和白脂墨璞三个却是会的,也在一边指点,四兰和阿烟阿霞能被挑到她身边来服侍,都是聪明的丫头,没用多久便学会了,当然技术却是要多玩才能练出来的 云朝教完规则,又教了她们如何打好牌的技术技巧。四兰和阿烟阿霞又练了一会儿,便上起手来。 结果几个丫头找着了乐趣,玩的不亦乐乎,要不是第二天还开宴,云朝简单怀疑她们能玩通宵! 云朝便有一种想把麻将给搞出来的冲动! 当然,想想纸牌因有着桥牌,免强还算是高雅博技,国麻这东西,还是算了吧! 当然,弄一副来自己家玩倒也不是不能。 想几位婶娘和姑母在家,若是闲来无事,小雨天摸摸麻将,也是挺惬意的啊。要不,回了盱城县,找些玉石料,让人刻一桌出来? 几个丫头正玩兴头上,被杨嬷嬷和如意姑姑一顿收拾,忙把牌收了起来,各自歇了。 第二天一早,云朝便起了床,翡翠领着人去园子里把活动区域又都检查了一便,厨房里白脂去看了,食材也都准备的齐全,有些烹饪时间长的已经开始上锅了。 那些找来的野味一早上宰杀了,肉都洗净干净,放在碟子里码好。只有鹿肉需要她们自己削片。 烧烤用的一应银碳和工具也都准备的停当。 云朝才用了早饭没多久,便听说刘璇和刘瑛到了,云朝哑然,该最后出现的,竟然来的最早。(第四更!) 第八百五十六章节 等见了人,云朝继续讶然。 来的可不只有刘璇和刘瑛,有小风和刘璃,也不算太奇怪。但是二皇兄三皇兄,你两来凑热闹是几毛钱的意思? 今天俺请的都是花朵们呀,你们这些绿叶也好意思往前凑? 这叫我怎招待? 结果刘璇她们才进门,就听说齐王府的淮阳郡主并刘珠也到了。送她们姐妹两来的是淮阳嫡亲的哥哥齐王府次子刘璟。 刘璟送了妹妹们,因见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并成楚风都在,他左右无事,索性也留了下来。 云朝:…… 云朝请了一众堂兄妹们去了园子里,又留了如意姑姑和兰芝帮她在前头迎接其它各府的小姐们。 三皇子刘玠笑道:“琯哥儿,我们可不是白来吃你的好东西的,我可是给你捎了些御膳房的果子酒来。” 云朝一撇嘴,低声道:“三皇兄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不就是今天我请的娇客里,有靖安侯府的蓝七姑娘蓝凌姐姐么?果子酒就想打发我了?做梦!” 刘玠摸了摸鼻子,笑道:“哟,就说你难打发,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的都成。不过你也得帮我,给我寻个机会能与蓝七姑娘说几句话才成,我跟你说,这可是关系你三哥哥我终身幸福的事儿,要是办好了,我谢你一辈子!” 你没说谢我全家,我该谢你才是。 云朝翻了个白眼。 只是,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呢。 但能让刘玠欠她个人情,也是好事儿。云朝讨价还价:“单独见可不成,要是传出去,对凌姐姐可不好。却是我的罪过了。这么着,今儿有烧烤呢,回头烧烤便指着你和二皇兄还有阿璟哥哥了,你殷勤些儿,没准就能得着机会与凌姐姐说话。” 刘玠一想,这到也是个法子。 便朝云朝拱了拱手。 又觉得,这丫头别看笑的小狐狸似的,甜美可爱的样子,其实是个难伺候的,能请蓝七姑娘来玩,且一口一个凌姐姐,显见是蓝七姑娘入了她的眼。能入她的眼,人定是不差了。 这么一想,便觉得靖安侯府这门亲,很是该结。 不过,这事儿到底不是他说了能算的,还得看帝后的按排。 刘玠便拉了云朝,低声道:“若是成,你能在母后面前帮三哥一把不?” 这个云朝可不敢乱承诺,便道:“要是皇伯娘看中凌姐姐,我定帮你说说好话,若是皇伯娘没这个意思,我可不敢多嘴。我说明白了呀,你可别怨我不帮忙。” 有这话就成了。刘玠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刘璇在前头道:“三哥,你与琯哥儿凑在那嘀咕什么呢?” 刘玠忙道:“听说琯哥儿收了好些美酒,我问她讨些呢,结果这丫头小气劲儿,硬是不允。” 说的刘珉也来了兴趣:“琯哥儿,今儿可得拿好酒招待我们才成。” 哎呀妈呀,她这位二皇兄高岭之花呀,能说出这么接地气话来,那真是相当不容易,就凭这,也不能叫他失望! 云朝狠狠一点头,特别马屁的道:“二皇兄开口,明珠岂敢不允?定叫你不醉不归。不过,只许喝,不许连喝带拿的。另外,回头醉了,要是皇伯父和皇伯娘怪罪下来,我可是不管的。你们别拿我当替罪羊。” 刘玠拍了拍她的肩:“琯哥儿你这就不对了,我问你讨了半天你都不应,二哥一开口,你便这般痛快,你伤了我的心,如何?” 云朝回了个白眼,这装的,能如何?要不要我揭开你刚说的那些话? 然而这也只能心里想想,面上却笑道:“三皇兄,你喝的是酒,二皇兄喝的是格调,是品味,是酒文化。这就好比李白之饮与牛饮的区别,你说我愿意把那美酒送谁饮好?” 刘玠气乐,指着她道:“这一不小心,我就成了牛?你这骂人本事,越发见长啊。” 云朝连道不敢,又说什么“俯首甘为孺子牛”,心里还百忙中给她的偶象鲁迅先生道了个歉。总之是把一头黄牛,生生夸成了世所罕见的绝世美花。 刘玠这才作罢。 倒是假文人刘珉听得那句诗,很是品味了一把,然后击掌而赞:“这诗好!便为琯哥儿这一句,也当浮一大白。” 云朝心道,就那烈酒,一大杯下去,您肯定得浮啊。您上天我都信! 刘璟笑道:“我不饮酒,可是父王好酒,琯哥儿,回头该我那份,你给我留着,我得带回府云孝敬我父王。” 云朝道:“璟哥哥,我和你有仇没?” 刘璟惊道:“什么有仇没仇?” 云朝便道:“就是要孝顺齐王叔,我的东西,我不会自己孝顺?你带回去是孝顺了,回头齐王叔一问,噢,这是在明珠那里得的。你舍不得用,拿回家孝顺自己的爹,你是孝心可鉴了,哥,我就惨了呀,齐王叔定要骂我,好个琯丫头,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顺她叔我,倒拿去待客,这大大的不好!” 话说回来,别说你爹了,就是我爹,那也没轮上几口!不稀得给他。 说的刘璟一阵无语。 刘璇几个俱笑,刘璇还道:“那我也要,上次你送给父皇的两小瓶儿,父皇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也借花献佛一回。” 云朝心疼道:“你们这是皇子皇女么?也不嫌丢了我大齐皇室的脸,不过几坛子酒罢了。我也不做那讨人谦的,回头一人会一坛子带回去得了。” 正说笑着,已有丫鬟领了费锦和费时兄妹两个进来。 费时笑道:“原是送妹妹过来的,结果听如意姑姑说几位皇子并阿璟也在,我便厚着脸也跟了进来。” 今天宫学里休沐,也难怪这一来,便是一大串儿的人。 云朝头疼,不会一会儿,还有几个不速之客吧? 还好她吃的备的多,要不然准备的东西不够用的,才成了笑话呢。 云朝是主人,笑道:“平时想请费二哥还请不到呢,当然是欢迎的。” 又与阿锦打了招呼,请他们兄妹坐了。 费时心道,什么请还请不到,原还能在宫学里隔上两天见你一面,如今你不去宫学,我这……若不是想念,又如何厚着脸沾妹妹的光不请自来呢?(第一更!) 第八百五十七章节 还不知道人生里第二朵大桃花正在靠近的云朝,愉快的招呼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直到看到送蓝凌过来的蓝玉的时候,云朝不得不抚额了。 我……勒了大去。 我本来是打算赏几朵花的,结果都给我来整株的啊。 云朝怨念的看了一眼刘璇这个罪魁祸首,要不是你犯规,和三公主刘瑛一起来也就算了,结果一拖拖了一大串,后面这些人也就不会跟着来! 因有皇子过来,吴侧妃和宋侧妃就主动避了回去,云朝觉得挺对不起人家两位侧妃的,说起来,两位侧妃年纪又不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呢,嫁了个老渣男也就罢了,老渣男还有真爱,她们还不是正室,不是正室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劳心劳力的,想嗨皮的玩一回,还叫人给破坏了。 云朝叫过翡翠来吩咐:“你把准备好的点心还有烧烤的食材,给两位侧妃那里也送一份过去。” 翡翠笑道:“这还用郡主吩咐?白脂早让人送了过去,两位侧妃说了,让郡主好生玩,不用惦记她们,她们自己会找乐子的。” 云朝的歉疚这才少了些。 有了蓝玉在,估计她三皇兄想和美人亲近的计划,大概是没戏了,看了一眼还在那端着温润如玉的装逼犯儿的刘玠,云朝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还好接下来的卫芜没有兄弟姐妹可跟,是由家里的护卫送来的。安阳和清阳两姐妹也是自己来的。 秦澜来的时候,却是跟了几个姐妹来,连上回的秦茹也跟了过来。 来者是客,云朝一样笑着招待了。 又吩咐兰芝着人把这些贵女们带过来的丫鬟都找地方安置了,让她们自己玩去,自己这边,因时间还早着,人又多,便让她们各自找喜欢的人结伴去逛园子。 还好这些公子哥儿对逛园子没什么兴趣,由着刘璃过来问云朝:“明珠,我们想去演武场玩,能着人领我们去么?” 秦王府父子二人都是武将,家里自有演武场,云朝自己练骑射,也是在演武场里,且演武场也不只是她爹她哥和她用,家里的护卫们平时也用。 云朝也没直接答应,笑道:“我可是比你大的,你不叫我姐姐,没礼貌。” 刘璃:…… “到底能不能去?” 云朝道:“去是能去,只是……” 刘璃咬了咬牙:“明珠姐,我们能去演武场么?” 云朝立时漾出灿烂的笑容来,摸着刘璃的头,柔声道:“阿璃乖啊,本来是不能的,不过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不能也能!我这就让翡翠领你们去啊。” 刘璃心中大恨,这臭丫头,瞪了云朝一眼,斥道:“不许摸我的头。本皇子的头也是你能摸的?” 云朝撇了撇嘴角,自以为邪魅的一笑:“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你姐我还是郡主呢,再说了,咱自家人,论什么身份地位?我都没跟你摆谱,你跟我摆什么?难不成你还指着我见你行礼?你要真这样,我就找皇伯父去,让他给我晋封。我就说,是你非逼着我敬你这个皇子的。” 刘璃心里苦,刘璃说不出。 刘璃气道:“都多大人了,你还会告状,咱们自己的事儿……你不要脸!” 云朝淡定的表示:“脸算什么?” 刘璃气恨的转身去了。 云朝嗤了一声,小屁孩,和我斗! 刘璃冲到纨绔们那一拨,对着众人道:“答应了。” 又瞪成楚风,凭什么呀,自己还是堂弟呢,在那臭丫头心里,还不如这个不知道哪个鬼疙瘩里冒出来的表弟! 小风被他瞪的莫名其妙,这是又抽什么风了?见刘璃一脸的悲愤,再想想他姐的为人,立马秒懂,同情的拍了拍刘璃的小蛮腰(肩够不着):“别和我姐姐计较,她就是……嘴毒了些,其实她有心灵美。” 送走那一拨,自己这一拨也能放开玩了。 好在春光正好,园子里正是一年最美的时候,牡丹竟艳,芍药园里亦是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慢慢的,人群便三三两两的分成了好几拨,各玩各的。 云朝为了拍未来大嫂的马屁,一直跟着卫芜。 蓝凌嘲笑:“明珠,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呀,我们也是你的客人不是?怎就知道照顾阿芜姐姐,却不理我们?到底是成了姑嫂了,这就比我们亲近起来。” 云朝呵呵一笑,心里道,别急,将来你大概也是要称我一声小姑子的。 卫芜虽然被蓝凌打趣的脸红,行动间却是一派大方,也只抿了嘴一笑。 刘璇便道:“阿凌,你也别不服气,如今你能拿芜表姐笑话,回头指不定,就有被芜表姐笑话的时候呢。不过你也放心,我自是要帮你的。” 蓝凌知道自己可能会被许给三皇子,卫皇后那边已经跟家里透露了一下这个意思,只是家里并不想她嫁入皇家,蓝家是开国功勋,哪怕不与皇室结亲,富贵荣华都是少不了的。她是蓝家嫡女,嫁的也不会差。没必要趟那一滩浑水。 刘璇这话,她却是不好接的,因此笑道:“芜姐姐,是我错了,我下次换个地儿再笑话你,今儿你有小姑和表妹,我这会儿拿你打趣,太不明智。” 卫芜横了她一眼:“你这是算准了我好性子?眼里便只盯上我了?” 蓝凌笑着上前挽了卫芜的胳膊:“是呀是呀,你能拿我如何?” 云朝决定英雄救美,挤开蓝凌,道:“放开我嫂子,我来我来。” 说着话,也抱了卫芜的胳臂。 正闹着,费锦不知从哪里剪了枝牡丹跑了过来,递到云朝的手上,笑道:“明珠姐姐,这朵花好看不?” 云朝心道,这是名品墨牡丹,整个牡丹园里,也只两株,好不容易才开了三朵,能不好看么? “好看,你喜欢,便叫人找个瓶子里插上,回头你家去时,给你捎上可好?” 费锦笑着摇头:“这花送你。” 你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借花献佛呀,拿着我家的东西送我,小丫头怪精的啊。 蓝凌摇着团扇逗费锦:“阿锦,我们这么些人,可都是你姐姐,你为何单送明珠,不送我们?不怕我们生气?” 费锦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们都议亲啦,明珠姐姐还未议亲。”(第二更!) 第八百五十八章节 言下之间,你们都名花有主了,这位名花还没主,成为嫂子的可能性很大。 早投资,早收益啊。 一众人被这丫头惹的哄堂大笑。 云朝笑不出来。 我卧勒个大糟,姑娘你这么会投资,你哥知道么?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当媒婆! 云朝翻了个白眼,把那朵墨美人簪到了费锦的头上,道:“喜欢就自己留着吧,这花名贵,你便要送,也该送给公主殿下才是。她……也没议亲呢。” 大哥,一不小心出卖你未来媳妇了,甭见怪! 费时小眼珠儿又是一转,道:“我伯娘说了,公主殿下是世间最尊贵的姑娘,我家哥哥们配不上的。我讨好她也没用。” 小姑娘你真是个实用主义者啊。你还耿真! 云朝气恨的揪了揪她的小包子脸,手感不错,于是换了一边,又揪了一下,才道:“你这么精乖,以后若是许了别家,我可惜!还好我们家也有几个和你年纪相当的弟弟们啊。” 费锦吓了一跳,忙躲开她的魔爪,结结巴巴道:“我……我……伯祖母说了要留我在家里陪她老人家一辈子的。” 刘璇把她一把拎到了自己身边,安慰道:“阿锦别怕,你明珠姐姐就这点儿出息,只能欺负你了。璇姐姐给你做主,咱不理她。” 费锦觉得,还是公主殿下是真正的好人啊。可惜身份太高,时哥哥配不上她,好愁怅啊。 刘璇继续笑道:“嗯,我们家阿璃才比阿锦大一两岁,正好正好。” 费锦:…… 几人逛了会儿园子,秦澜被她几个姐妹闹的头痛,便道:“我去亭子里歇会儿,你们逛去。” 说完,便撇开了秦家的几个姑娘。 这几个姑娘其实是冲着刘璇来的,讨好了公主,以后自有她们的好处。便也不管秦澜,往刘璇那里凑了过去。 刘璇可不喜欢秦家这几个姑娘,虽有秦氏这个长嫂,平日里与秦家姑娘们来往的却不多。不过,今儿这几人都是云朝的客人,她倒不好甩脸子,再则,也要看秦氏的面子呢。 因此处的还算和睦。 逛了会儿,刘璇才发现,不见了秦澜和卫芜,着人一问,才知道那两位躲到亭子里下棋去了。 刘璇也觉得自己累了,云朝便建议,大家一处去亭子里歇着。 只是一个亭子里可装不下这么多的人。便分了四拨,四个亭子歇着。 秦家姑娘很想跟着刘璇,但云朝见刘璇快不耐烦了,这位大姐她可不敢惹,真惹得她发了脾气,自己也没招儿,便让蓝凌和刘璇一处,自己则领了费锦和秦茹几个秦家姑娘一处。又让安阳清阳淮阳一处。 并叫了翡翠和白脂,吩咐她们一人跟着刘璇几人,一人去卫芜和秦澜那里。其实亭子里自有四兰照应着,让翡翠她们去,纯是为安全着想。 墨璞跟着云朝,领着一行人找了个风景绝佳的亭子,也进去坐了。 见人来,亭子里的丫鬟们上了茶点。 费锦年纪小,并无什么心思,见了这些漂亮精致的点心,欢呼一声,一心用起点心来。 秦茹撇嘴,到底是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似的,一点儿吃的便成了这样,也不怕丢脸。 她倒是端着,伸了玉指,捻了块点心放进嘴里,眼前便是一亮。 果然是秦王府啊,这点心不只瞧着漂亮,吃起来也是这般美味。 心里不禁大恨,那卫芜有什么好?都是卫皇后寻私,把她侄女配给了秦王世子。若不然,就凭卫芜那长相,怎可能嫁到秦王府? 她秦茹不知道比卫芜漂亮了多少倍! 论身份,卫芜不过是出身伯府,自己还是侯府千金呢。她比卫芜可尊贵的多。 就卫芜那长相,想必秦王世子定看不上的,不知道有多不甘心呢。 秦王世子虽有凶名,可秦茹觉得,那也不过是外头传的罢了。 她可是瞧见过秦王世子一次的。 那般俊美而又尊贵的男子,怎可能真那么凶?他对着明珠笑的时候,不知道多温柔呢。 一个男人,能那般宠自己的妹妹,如果成了他的心上的,又该如何温柔? 只可惜世子妃的位置,竟叫卫芜那乡下来的丑女给占了去。 如果自己成了秦王府的世子妃,该有多好! 秦茹心里不甘,却也无法。 心里正苦恼着,就听外头有小丫鬟进来,问云朝:“郡主,宋侧妃那边着人来问,时辰不早了,是不是摆席准备午膳?” 云朝看了看日头,便道:“让厨房里准备着吧,摆上两席,女客在云水阁,皇子和几位公子,便摆到凌风阁里。” 小丫鬟领命去了。 云朝张罗着让墨璞拿了牌出来,教几个秦家姑娘打牌。 秦茹却听到宋侧妃几个字,眼前一亮。 虽说秦王世子正妃的位置,被卫芜那丑八怪给占了去。 但是,刘瑜虽是世子,后院却也不是只有一个正妃的名位的。 将来他又是要继承秦王的王爵的。如果她能成为世子的侧妃,将来也是有四品诰命的命妇! 再则,那卫芜虽有皇后娘娘撑腰,但得不到世子的心,便不算什么。 如果她能进了秦王世子的后院,只要得到秦王世子的心,将来…… 瞿王妃当初,不也是个侧妃么? 如今不就成了秦王妃? 秦茹心一热。瞿氏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想到瞿氏,秦茹才想起来,竟然没见到刘琬。 打牌什么的,她可没兴趣,便坐在一边看着云朝教秦家几个姑娘打牌,摇着团扇装着不经意的问道:“明珠殿下,今儿您设宴?怎不见二小姐阿琬呢?” 这秦茹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全上京城的贵族,有几个不知道她和瞿氏母女不和的? 云朝看了秦茹一眼,见这姑娘两眼漆亮,透着莫名的兴奋之色,不禁纳罕。 这姑娘和刘琬莫非是好朋友?这半晌不见,就想成了这样? 云朝笑道:“刘琬身体不大舒服,正养病呢,怎么?秦姑娘想去看她?” 秦茹忙摇头,她去看个病秧子做甚至?(第三更!还有一更,会很迟,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 第八百五十九章节 秦茹的表情传达的意思太明显,云朝觉得吧,这姑娘那点心计也就和有持无恐的二公主刘琼一拨的,问题是刘琼身份够高,基本上属于能治她的,都懒得和她计较,不能治她的,和她也计较不起来。 可是秦菇姑娘你不是呀,这就特权社会,一个侯府二房的嫡次女身份,心高气傲又没眼色,坑爹的是你智商还不在线,对以后的身心健康都很不利啊。 就连她一个王府正经的封号的郡主,耍二中病的时候,也是有时有晌的看人下菜呢。 云朝摇了摇头,老实说,刘琬虽然不受她待见,且也没封号,在她在,刘琬估计这辈子也不大可能有封号,可是外人不知道呀。刘琬再惨,未嫁人之前,她就是王府千金,含金量十足的宗室贵女,真不知道秦茹一个侯府非嫡枝的二房子次女,有什么底气轻视。 她要是秦菇,早扑上去拍马屁了。当然,这是在秦菇看不出来她和刘琬不对付的基础上。问题是,这货真没看得出来她和刘琬不对付,竟然也没扑上去拍马屁呀。 云朝心里叹了口气,不怕和高傲的人打交道,就怕和蠢货打交道,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脑洞的方向是往哪开的。 应付起秦家的姑娘,她还是挺费心力的。 这也快到了午膳的时间了,还没见到自己最想见的玉林呢。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给耽搁了,竟然到现在人还没到。 若是不来,也应该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才是。 云朝不免担心起来,莫不是在路上遇着什么事儿了? 秦王府地处权贵区,权贵们,尤其是权二代权三代们,哪天不闹点事,好象都对不起他们的身份。 玉林若是遇上点儿事,她当然能把场子给找回来。可问题是,事后就算找回十个场子,事儿也出了,玉林的亏也吃了,云朝想到这里,也不禁心焦起来,也没心思再应酬秦家姑娘们了,便以还要去看看宴席准备的如何为由先行离了亭子。 到了外头,才问墨璞:“怎不见林姐姐过来?柳叶巷那边可有传话来?是不是有事耽误了不能来?” 黑璞摇头:“要不,我这就去瞧瞧?” 云朝才点头,刚要打发墨璞去柳叶巷跑一趟,便见兰芝领了玉林和她的两个丫鬟来了。 玉林一脸的歉然,道:“琯儿,实在是对不住,我竟来迟了。” 云朝上前携了她的手,打量了一眼,见人没什么,倒松了口气,道:“便是有事耽搁,也该着人来说一声,我这正担心着呢,还以为你路上遇上什么事了,正要派墨璞云柳叶巷跑一趟。” 玉林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出了点事儿,只是不是在来的路上,是家里。” 云朝一惊:“家里出什么事了?” 燕家和她的关系,虽然没什么人知道内情,但燕家在盱城县的燕宏扬燕老先生是她的师父,她对燕家极为尊敬,京城权贵圈里,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至少权贵里,等闲不会有人找燕家的麻烦。 如果非要找,那就得惦量一下,宁国公府陈小二的例子就在前头呢,谁知道她这个燕家老太爷的弟子会发什么疯?为了一个燕家,惹上她这个杀神,实在没必要。 至于文人集团,一是有燕宏扬的大名在,虽然于升官发财上不一定好使,但是文人讲究名声,一般来说,对燕宏扬这种在仕林里极有名望的人,是十分尊重的,得罪了不合算。再则,燕家一门才出了三进士,其中一个还是状元郎,这样的家族,但凡脑子正常,又不涉及尖锐的政,治,问题的,都不会轻易得罪。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除非是有人眼红她家美人儿十叔有可能便是本科新任状元,然后憋着使什么阴招。 蠢货们的脑洞之神奇,是正常人无论如何都防不胜防的,大牛们败在小二手上的例子,数不胜数,结果都是一个万万没想到啊了结。 所以云朝第一能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她们家的三个即将新鲜出炉的进士老爷出什么事了,尤其是她家美人儿小十叔的躺枪的可能性更高。 想到这一点,云朝也急了,甭管是小十叔,还是八叔和大堂兄,哪个躺枪,她都不能淡定! “林姐姐,是不是八叔和十叔或是大堂兄了什么事了?” 玉林瞄了一下不远处的亭子里,怕叫人听去,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安静的地儿说去。” 看到玉林的表情,云朝心都凉了:“真是八叔他们的事儿?还找什么安静的地儿呀,林姐姐你快说,真有事,得赶紧想办法啊。” 若是权贵这里的事儿,直接用权贵的方式辗压就成了,这个圈子里玩儿的就是这一套,没人能说你犯规,说了也没用。要是非叽歪,以后就没人和你玩了。不能这套规则只许你用,别人就不能用。尤其是,位置比你高,特权比你大,后台比你还硬的,你自己用特权先玩了一把,然后再说比你更牛的人用的不合理,那就是个笑话。 所以云朝不怕。因为不管是特权,还是后台,还是地位,她都玩得起。 可是文人那一挂的,人家的规则和你不一样,这就麻烦了些。 但是也不是没办法,燕家的一门三进士,还有个状元郎,另有十多名族人以正经的科举入士,如今都做着大大小小的官,这可不是光说出去好听的事。燕家这样的大家族,甭管平时看着如何,关健时刻,如果不是真正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想得罪,那都得惦量惦量。 云朝觉得她又是个神要病,她的拳打脚踢,加上燕家十多名进士,二十多位举人,三四十个秀才,上千的族人,这些人耍起文人的嘴皮子来,杀伤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杠得起的。 这时候,才正是体现家族作用的时候! 云朝虽心急,担心,但却不觉得,事情没办法解决,武力她征服得起,权力她拼得起爹,耍嘴皮子,呵,就她了解的燕家人,可没一个软杮子。 倒是玉林提起正事儿,脸一红,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第一更!) 第八百六十章节 玉林小脸一红,云朝风中凌乱了,这是什么情况? 大姐我很急,正在脑海里上演着全武行加文人一百零八斗,您突然给我来个改变画风,玩起了脸红的小清新?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玉林跺了跺脚,却是一点不肯妥协:“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云朝算是服了这丫头了,平时多嘎巴脆的姑娘呀,关健时刻还玩起欲说还休了,云朝表示,算你狠。 “咱们就去前头那边的八角亭里,墨璞,兰芝,你们负责在外头守着,五十步内,任何人不许靠近。” 得了吩咐,墨璞和兰芝都应了下来。 这两人一个是武力值远高于正常武力水准的暗卫,一个是在宫里待过的反侦察手段极高的,哪怕实践不多,但理论水平至少十分丰富的宫斗小能手,由她们清场保证谈话的保密性,云朝还是十分放心的。 到了八角亭,四周都是牡丹丛,亭子建在高处,四周的情况倒可以一览无余,玉林这才一进亭,便道:“是十叔的事儿,沈家那边……就是我们见过的沈七姑娘,沈家着人来咱们家议亲了。” 云朝“呵”一声笑。 沈家倒是会摘桃子。 那是姑娘我的,沈家想抢,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玉林见云朝只是冷笑加讥笑,也撇了撇嘴,道:“那位沈七姑娘……委实不是我私下里议人……也太……” 云朝道:“若是正常想议亲,小十叔没这个意向,伯祖母和大伯娘那边,推了也就是了。根本不必提,林姐姐既因这事儿耽误到现在,想必不只是上门提前那么简单吧?” 这年头女方上门提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榜下捉婿这种不靠谱的事儿,还是三年一度的大娱乐呢,尤其是她家小十叔才考了个头甲头名,殿试里若无大错,头甲的前三名是跑不了的,这样正宗的金龟婿,藩驴邓小闲里,至少占了藩邓小,另外两样嘛,云朝表示摸鼻,前一个需要以后验证,咳……这个掐掉太不纯洁。后一个呢,需要看以后的工作性质。 但占了三样,已经是很了不起哒啦,更何况还顶着准状元的头衔,是很值得投资的绩优股里的金股啊。是她她也得想招儿。 不过,藩邓小同学现在是属于她碗里的,被人窥觑的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 立场不一样! 玉林难得很不淑女的一拍大腿,道:“真叫你说中了,往前,那沈七姑娘我瞧着就对十叔……如今可好,直接不要脸了。” 云朝:“说重点。” 姐妹两个斗嘴练到现在,也早有了默契,玉林也不再纠缠细节末稍和只顾吐糟了,直奔重点道:“哼,就是不要脸呗,前两天沈经年不是约了十叔去沈家作客么?可巧呢,十叔经过燕家花园的荷湖,沈七姑娘便不小心掉到湖里。她大概是盘算着让十叔救她吧,可惜,她没算到,但凡在外头,听涛是必一步不离十叔的。且听涛武功高妙,一个姑娘落水罢了,哪里需要十叔下水去救?我家十叔可是准状元,礼部试的头甲头名,命比她值钱多了,因此只命了听涛去救人。听涛水都未下,用了轻功,借了水中轻舟和荷叶,便把浮在水面的沈七姑娘给拎了起来。” 云朝听了这么一大圈,玉林还在铺阵呢,大概是觉得,不说具体细节不过瘾,可云朝听的着急呀,便打断了玉林的话,道:“就因为这个,沈家就想把沈七姑娘嫁给十叔?” 玉林狠狠一点头:“是呀,你说可笑不?别说十叔还可能中状元,就是十叔一个清江府的解元,沈七姑娘也配不上,如今更是……啧。噢,他们家倒也不是没找理由,理由是,十叔看到了沈七姑娘落水的样子,你也知道,如今春天了嘛,虽说天气还未热起来,可那沈姑娘穿着最薄的春衫呢,这一落水,可不就……” 哟,这是老桥段啊,沈七姑娘也不想点新鲜的招,云朝笑道:“要这么说,还得听涛娶她才名正言顺,那可是有了肢体接触的,不是讲贞洁么?这一点,怎不讲了?小十叔不过是路过打酱油的,人家听涛才是英雄救美的男主角。话说回来,沈家觉得姑娘落水叫人看到便是失贞了,看的人需得负责,咱家小十叔就得吃这个亏?非得娶个他只不过是看到了,却被人摸过的失贞女?沈家这罗辑,是猪教的吧?这不欺负人么?” 玉林一瞪眼:“又说怪话,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大概的意思,玉林却是听明白了,不禁抿了嘴一笑:“你说的是!可惜沈家到底是雪妹妹的婆家,总要给两份面子,若沈家非得纠缠,咱们家真个撕破了脸,这话便说的。如今不过是祖母和娘厚道,给沈家留些面子罢了。若是金陵沈家真的因这个为难雪妹妹,这样的亲事不结也罢。当我们燕家姑娘是好娶的?” 作为半个燕家姑娘,这话云朝爱听,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燕家的儿郎,也不是好嫁的。” 尤其是小十叔这个含金量超高,高到纯金还镶宝石的主啊。她堂堂一个郡主想拿下,还是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各种要素呢。 就这,得,还有二公主刘琼在后头盯着呢。沈七姑娘凭哪条去争? 刘琼好歹还身份尊贵呢。 当然,对云朝而言,身份尊贵这个,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优势。她的优势,在于她本身就是半个燕家人,老老少少都喜欢,别说一个沈七姑娘,大齐的姑娘,和她比起来,只一个燕家老老少少都喜欢,燕老太爷尤其喜欢,就足以虐遍八方了。 对于有人抢她碗里的肉这件事情,云朝很淡定。 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倒吓了她一跳。 至于抢小十叔这个,云朝表示,诸位尽管竟争,反正最后她一张圣旨走四方,全都不是事儿。 她惟一的事儿就是,她的魅力足不足以让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小十叔,对她从一而终。她若没有,反正怨不了天怨不了地,只能怨她自己本事不够,魅力不足。(第二更!家里突发事情,回乡下待了两天,晚上才回,今天只能两更了。明天恢复四更至少,有可能加更,如果有加更,会在更新里说明的。欠九更,我会努力补上。好想哭!!!) 第八百六十一章节 小十叔对沈七姑娘无意,所以这件事,无论怎样发殿,对云朝来说都没什么意义。因为一旦帝后赐婚,最后为善后操心的,都会变成沈家。 燕家如果和云朝没有一点关系,自然会跟着担忧,但现在燕家没人会担心云朝如何,何况如果有人要让云朝不高兴,第一个跳出来的,反而真是燕家人。在燕家人的心里,云朝是燕云朝,不是明珠郡主,立场的不同,造成燕家人对云朝只可能维护,而非是对即将嫁入自己家的媳妇那种天然的挑剔。 而沈家,在断绝了自己家姑娘成为正妻的可能性之后,身为金陵的名门,哪怕是非嫡系的旁枝姑娘,去给人做妾这种事情,名门沈家,是绝对丢不起这样的脸的。甚至连大长房嫡枝原本与燕家联姻的意义,都会因这件事情而破坏。 沈家不能接受自己家姑娘成为妾室,就只能承受自己因为想把沈七姑娘嫁给燕展昭带来的恶果。 至于说什么宗室抢亲可能会出现的舆论,身为宗室,谁会在意这个?所谓在意,不过是因为不能从中得到好处罢了,好处没有,当然在意。 前朝公主为了抢个已婚男人,逼死人妻的事情还发生过呢。当时谁敢说什么了? 话语权这种东西,能让你说,不是因为他公正,是因为他无谓,有所谓的时候,嵇康都只能去喝酒。 更何况,这件事情本身是沈家不地道,是沈七姑娘想要的太多。他们不自吞苦果,指望谁买单呢。 云朝自己不打算为人买单,燕家想必也没这个爱好。 至于她皇伯父皇伯娘,还有她哥,干不出逼死人妻的事情,完全不是因为他们节操高尚,而是因为没必要。 所以云朝听了沈家和沈七姑娘的事,心情除了有点不爽,也没别的了。 玉林见云朝竟然没有更多的表示,道:“你不是最关心小十叔么?怎也不生气?祖母和娘可被气的不轻,就是我也很生气呢,没想到沈家是这样的人家。也不知道金陵那边三叔父他们听了会不会生气。雪妹妹可是要嫁到沈家的。” 云朝道:“三伯会不会生气我是不知道,沈家必定会给三伯父一个解释,我却是知道的,放心,雪姐姐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咱们家的姑娘里,要说不会吃亏的,雪姐姐算是第一个。你是不知道,我头回见雪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她呀,垂首菩萨,怒目金钢。让她不开心,她那眉毛一挑,我看了都怕的。” 玉林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哎哟,我们家的淘气鬼还有怕的人?” 云朝严肃的点头:“雪姐姐,九婶婶,我都怕。得罪她们,可没好日子过,我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所以见着她们,她们高兴的时候,我就扑上去拍拍马屁卖个乖,要是她们不高兴,我肯定绕八丈远的走道儿。” 说的玉林大笑。 云朝便拉着她去用午膳,两人出了亭子,玉林还道:“你真一点不为小十叔担心?家里可烦着呢。” 云朝道:“烦什么?回头你只和伯祖母与伯娘说,随沈家怎么样吧,娶不娶都只看小十叔自己的意思。沈家若是非要把沈七姑娘逼上死路,随他们自己的意。” 玉林吓了一跳:“什么逼上死路?” 云朝指了指自己。 玉林忙道:“琯儿,你,你不会是想要出手吧?” 云朝轻笑,摇头道:“我出什么手?为个沈七姑娘,她也配?我是说,因为我,别人会出手。” “想讨好你?” 云朝见玉林误会,只是这会儿也不好解释,反正她是提醒过玉林了,回头赐婚的事情出来,玉林因她隐瞒找她算帐,她也有个借口堵玉林的嘴。 哈哈,给自己的机灵点了个赞,云朝道:“不是。不过你要是非这么想,也不算不对。甭管了,反正小十叔都不急,咱们急什么?” 玉林一想也是呀,十叔这个当事人都不急,她们急什么?再说了,那沈经年可是十叔自己的好友,这事儿是他自己惹的麻烦嘛。 到了午膳的地方,玉林给大家行了礼,刘璇招手让她在自己边上坐了,方道:“阿林,你怎来的这样迟?” 原还焦虑的玉林经云朝一开导,这会儿也就不拿沈家的麻烦事儿当事儿了,笑道:“有点事儿耽搁了。回头我给大家赔罪。” “那可得罚酒。”蓝凌笑道。 刘璇睇了蓝凌一眼:“你是知道今儿上的都是御膳房的果子酒,才说要罚酒的吧?自己想饮酒,偏还拉上阿林。” 蓝凌也不是头一回见刘璇护着燕家姑娘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也不惊讶,只笑道:“我便是这么想的,你又要拿我如何?” 刘璇笑道:“自是要多抢你的酒了。” 蓝凌撇了撇嘴:“堂堂公主还这般小气,这可是宫里的酒,你和我们抢个什么劲儿?” 刘璇道:“我不抢别人的,只抢你的。” 蓝凌眼珠子一转,盯着刘瑛道:“三公主一会儿可否赐我几杯酒?” 刘璇笑骂:“我们家阿瑛和气,你就尽着她欺负?” 蓝凌道:“这怎能算是欺负?我与三公主讨酒,那是因为三公主和善,晓得心疼臣女呗。三公主,您说是不是?” 刘瑛听她们斗嘴听的有趣,见蓝凌拉了她进来,也只摇着团扇,抿了嘴一笑:“我自是要听阿姐的。” 蓝凌挥手:“你们都有姐妹,偏我是个没人帮衬的,我不和你们争。” 云朝笑着上前,挽了蓝凌的胳膊,道:“凌姐姐别管她们,我帮你。” 蓝凌听了哈哈大笑,得意了看了刘璇一眼。 费锦觉得紧跟着云朝的脚步没错儿,她还想帮二堂兄的娶媳妇事业添砖加瓦呢,便也奔到蓝凌的身边:“凌姐姐,我也帮你。” 蓝凌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脸,笑道:“哎哟,我们阿锦就是可爱,瞧小人儿长的玉人儿似的,怎这般叫人喜欢呢。” 说了会儿话,秦家姑娘们也到了,便开了席。 兰芝领着丫鬟们拎了几个食笼过来,道:“郡主,这是将军着长风院那边给送来的添菜。” “哥哥回来了?”(第一更!) 第八百六十二章节 大家的目光不免都落在了卫芜的身上。 说不定人家秦王世子,是看在卫芜的面上,才特意让人送菜过来呢。 这菜,当然不可能是自己家厨做的,只看放菜的食盒,便知道是哪家酒楼的菜了。 尤其是秦家的姑娘们,看卫芜的眼光都变了。 秦茹的神情,变了又变,又安慰自己,不是都说世子宠郡主的么?定是怕郡主待客不周,这才让人送了添菜过来的吧? 卫芜那样的,又哪里值得世子费心? 不过,她伸长了耳朵也听着丫鬟如何回话呢,若是世子真的回来……那午后岂不是能有机会见到? 这么一想,秦茹的心顿时热了起来。 兰芝笑道:“回郡主,将军是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凌风阁里与几位皇子公子们一道饮酒呢。” 云朝便让兰芝着人摆了添过来的菜,众人这才启箸开席。 用了午膳,十几个姑娘便各自寻了地儿歇着,秦茹道:“难得能来王府玩一回,歇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游湖,不是说,可以泛舟么?” 觉得累了的,可以歇一歇,想玩的,自可以去玩,本来请人过来,便是玩的。 云朝便着人领她们过去。 阿锦正是爱玩的年纪,也跳了出来,想拉着蓝凌去。蓝凌却是想歇一歇,便道:“可没你这精神,你与秦家姐姐们一道去玩吧,记得当心,万别因着淘气落了水,可不是玩的。” 费锦本就跳脱,蓝凌这一说,云朝也不放心起来,便吩咐墨璞:“你陪着阿锦。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惟你是问。” 照顾个小姑娘的安全,墨璞还是手到擒来的,便笑着领了差:“郡主放心,定会把锦姑娘安全送回来的。” 费锦也没把丫鬟当回事儿,心道,只要离了这些做姐姐的眼前,她想做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她可不把个丫鬟放在眼里。 她们歇着的地方,本就离着湖边不远,才一会儿,费锦便气鼓鼓的回来了。 云朝讶然:“不是云泛舟么?怎又回来了?” 问是问的费锦,眼却看着墨璞。 墨璞叹了口气,因着秦澜便坐在里头,也不好说实话,只好道:“锦姑娘觉得舟小不好玩,便回来了。” 云朝便知道里头定是有事了。 她可是准备了一个画舫大船,中等的小船,还有几条小舟的,嫌弃小舟,不是还有画舫和那只中等大小的船么? 费锦一跺脚:“我原是想上画舫的,只是秦家姐姐们也要上去,我不耐烦与她们一处,便想着,还有只大些的船玩也成,左右我一个人,谁知道也有两位秦家姑娘想用那中船,还说她们是两人,我是一人,要么和她们一起,要么自己用小舟,我不气过,也不愿意与她们一处,只好自己回来了。” 小丫头虽然说着气话,可做的事,却是得体的,至少没让人主家人为难。 秦澜在边上听得脸红,那画舫,别说几个秦家姑娘,就是她们一行人都过去,也绰绰有余,有了画舫,偏还要争个小姑娘的船,这便有些过了。 甭管自己家关起门来如何,至少在外头,同是秦家姑娘,秦澜也是没脸的。便红着脸给费锦道歉:“阿锦妹妹,是她们不是,我帮她们给妹妹赔罪。” 费锦忙摆手,这个温柔的姐姐,她还是很喜欢的:“不关澜姐姐的事,你又没去。” 云朝笑道:“阿锦快别气了,你若是想玩,回头我着人给费家伯娘递个信儿,留你陪我住几天,你想什么时候玩都成。” 费锦这才笑起来,又担忧道:“这怎好?来作客,倒赖上不走了,我伯娘要骂我的。” 云朝安慰道:“不怕,有我呢,保管不叫费伯娘骂你就是。” 费锦倒开心起来。 正说着话呢,便听翡翠在外头禀道:“郡主将军让几位皇子殿下并几位公子们去演武场上比试箭术,也请郡主过去一趟呢。将军说了,若是公主并几位姑娘愿意,也可以去凑凑热闹。” 云朝便看向刘璇,没有放着客人不管的道理,若是大家一起去还罢了,若是不愿意去,她也只能推了。 费锦却是想去看的,这样的热闹可没几次机会能看到。便也眼巴巴的看着刘璇。 就连一向安静的刘瑛,都想去瞧。 刘璇自是不好泼了大家的意,便道:“走,那咱们一起去瞧,左右咱们小时候都一处玩的,也没那么多计较。” 勋贵和宗室,本就算是一体,勋贵家的事儿,也都是归宗人府管的,帝后待这些后辈如同子侄,不说这些人家的小公子们上学都在宫里,就是小姑娘们,也常去宫里的,得了眼缘的,被养在宫里,都不算什么。正如刘璇说的,小时候,都是常一处玩的,只是年纪渐渐大,才不大见罢了。 一行人便起了身,往演武场去。 云朝忙着招呼大家,淮阳便和费锦凑到了一处,这两个年纪差不多,性格也相投,费锦还记着秦家姑娘欺负她的事儿呢,两人边走边咬耳朵。和淮阳一道来的刘珠也不管她们说什么,只离着两步,照应着淮阳。 刘珠是淮阳的庶姐,按说她是庶出,还够不上往刘璇云朝这样的人面前凑的资格,只是,刘珠为人好,和淮阳感情不错,大家都对她观感很好,相比起被削了广平县主封号的刘璎,还有刘琬这些人,她在王府的姐妹里,人缘要好的多。 见两个小丫头咬耳朵,商讨着要找秦家姑娘麻烦的话儿,刘珠好笑,便赶上前两步,携了淮阳的手,哄道:“琂儿可别胡闹呀,今儿是明珠妹妹宴请,若是叫秦家姑娘们难看,阿澜姐姐面上不好看不说,就是明珠妹妹,也要跟着丢脸子的,便是不高兴,咱们往后再寻她们的不是就是了。” 淮阳无所谓秦家姑娘们如何,左右她们敢惹费锦,却是不敢惹她的,费锦找她,不就是为了出气么?但还真不好落阿澜姐姐和她们家琯哥儿的脸。见费锦在边上点头,也只好点头。 转眼前,一行人便到了演武场。(第二更) 第八百六十三章节 演武场里,小风和四皇子刘璃的年纪最小,真正的箭术比试,其实没他们什么事儿,两人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准头且不论,力量便不过关,因此和其它至少练了的十年骑射的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完全没有可比性,反倒轻松。 要知道,这几位皇子公子,可是大齐真正的顶级勋贵二代,勋贵是武将出身,就是天启帝都是马上皇帝,大齐不过才二十年的成长期,这些皇二代贵二代们,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在武力,尤其是骑射上,享受的可是大齐最顶级的教育。 要不然,云朝当初也不可能在殿里凭着箭术一鸣惊人,以至于她以一个郡主的身份,成了年纪比她大的一帮皇子和宗室子弟以及勋贵子弟的箭术教练。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全部是嫡出。 原本三名皇子,一名王府嫡子,两名侯府嫡子,因为难得和刘瑜入下里相聚而高兴,并且在他提出午膳后稿个箭术比试的时候,还挺高兴,这些人如果想从军中捞功,那就几乎很难绕得过刘瑜,这会儿不搞关系,什么时候搞? 甚至哪怕是三位皇子不大可能去军中捞功劳,与刘瑜搞好关系,对他们的将来,意义也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们有“上进心”的话。 包括箭术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的四皇子刘璃,也为能让刘瑜亲眼瞧瞧自己的箭术水平而有些小兴奋。要知道,刘瑜虽然这些日子每隔一天都会去趟宫学看看他们的水平,但刘璃,还没有到让他亲自去看一下水平如何的程度。 这几乎是他的个人首秀,那能不小兴奋么? 要知道,刘瑜可不只是秦王府世子,他还是大齐最有名的将军!刘璃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傲娇,至少有三个人,目前,甚至以后,他都无法在他们面前展示他最得宠的皇子的尊贵的,这三人,便是帝后,还有刘瑜这位堂兄! 刘璃是小兴奋,小风就比较淡定了,不管是云朝还是刘瑜,给他开小灶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他的箭术如何,刘瑜很清楚。 其它的人,则都是轻松的高兴。这里不是宫学,刘瑜作为主人,哪怕他们表现的差些,至少相比起在宫学里,刘瑜对他们差些的容忍度,也是比较高的。所以对刘瑜提出比试,他们纯为作游戏在期待着。 本来嘛,今天就是来玩的。 所谓演武场比试一下,也不过就算是助个兴罢了。 可是,当看到云朝也被刘瑜叫过来时,几个的脸都绿了。 被云朝虐过太多次,已经有点麻木,虽然不至于达到郡主虐我千百次,我待郡主如初恋的程度,但基本上他们已经被虐到认命。 这里头没大被虐的,也就只有水平极高的费时,还有现在进步如神助的蓝玉两个了,当然,齐王府的刘璟,相对于其它人,也还算是不错的。 可是!让他们脸绿的是! 小祖宗你自己虐我们也就是了,反正我们都认命了,你带一帮美女们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不把我们作为人的尊严当回事,但你怎么可以无视并且踏我们作为男人的尊严?! 我们三个皇子,一个宗室子,一个亲王府嫡孙,两个侯府嫡公子,让我们一起在这么多天仙一般的美,花朵一般娇的姑娘们面前丢脸,这个绝壁不能忍呀! 我们要抗议! 被哥哥们脸上变幻的神色吓的不要不要的小风拉着刘璃就往边上闪了闪。你们的尊严,没有我们什么事嘛。人家未成年还不能算是男人啦。 就见蓝玉冲到刘瑜面前,众人见他这般英勇,心里都叫了声好。 刘瑜瞥了他一眼,蓝玉立刻冷静下来。他当然可以抗议一下,然而结果……呵呵…… “阿瑜哥,来了这么多人,那个,尤其是还有公主殿下并几位郡主,咱们比箭,会不会……不安全?” “你告诉我,她们之中,谁没有学过骑射?安全?若是她人站在你身后观看,你的箭都能飞回来落在她们身上,你那双手,不剁去喂狗,还留着做什么?” 蓝玉觉得自己的一双手莫名躺枪,感觉凉嗖嗖的,忙道:“那个,阿瑜哥……那就让明珠殿下也看一看我们最近的箭术练的如何了,在边上给我们做个评判如何?刚好殿下这些日子也未进宫里了。” 求快答应!这是大家共同的心声。 至少别让我们和明珠殿下比啊,我平时都是直接叫她明珠妹妹的呀,哪怕是在宫里,也只是称郡主的呀,我现在都称她殿下了,这是多么尊重她啊! 蓝玉倒不怕在别的姑娘面前丢人,因为那些姑娘们左右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嘲笑他,可是别人不会,他姐会啊。被自己的亲姐欺压了十多年,每思至此,伤心欲绝,再也不想多个黑历史,一辈子欲绝了。 可惜刘瑜根本没听到他的心声,只道:“论箭术,别说你们,就是我,都不是琯儿的对手,你们差她些又如何?输了不可怕,连承认自己输的勇气都没有,蓝世叔还送你进宫做甚?混小子,不比就滚回去!” 蓝玉:……谁说我们没有承认自己输了的勇气的?我们这不是太有承认的勇气了才根本不想和她比么? 刘瑜又扫了一眼另外几人,那几个听他连让蓝玉剁手喂狗这样的人身击攻都说出来了,谁都不敢再吱声,惟有刘玠最急,别的任何时候都行呀,可是蓝七姑娘在呀,亲哥,请留点面子! 刘瑜见刘玠往蓝家姑娘那里瞄了一眼,又一脸求同情的神情看着他,不禁好笑,也被这几个小子弄的哭笑不得了,他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和云朝比好不好? 不过是因为云朝最近没去宫学里,费时这小子最近尤为出色,以他的眼光,至少除了力量,其它的并不比草原上最优秀的神射手差了,所以想让云朝过来看看罢了。 至于其它人,不过是陪太子读书。 结果这几个小子平时不管水平如何,至少有他在的时候,练起箭术来,都是很极积的,恨不得让夸一声。 今天不过是来了几个小娘子家的,混小子们就怕露了自己的短。 第八百六十四章节 刘瑜又是好笑,又是生气。 不过,倒也不怪阿玠这小子,听说蓝家这位姑娘有可能成为他的正妻,少年慕艾,不想在自己未来的媳妇面前丢脸,倒也能理解。 只是,你们觉得输给琯儿丢人,难道讨好我,就不丢人么? 想到少年慕艾,刘瑜不禁瞥了一眼卫芜,而卫芜,此时也正看着他呢。 这还是两人赐婚后头一回见面。 刘瑜对卫芜的印象算是极好的,只是于他,从前见的那两次,也不过算是有了印象,并且是好印象罢了。 如今再见,从前对他而言只是永年伯府小姐的人,现在却成了自己将来的妻子,用琯儿的话说,这是一生里会陪他时间最长,比血缘亲人关系更亲近的人,这感觉……对着卫芜那双明净纯澈似又在探究着他的眼,这感觉,奇妙而陌生的让他心中一悸。 琯儿说过,对妻子,给予的不该只是尊重,还该有喜欢。 喜欢一个小娘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目光相触,卫芜倒未闪躲,反是抿了嘴一笑,这才垂下眼睑。 刘瑜的心,似是被什么挠了一下。再看看眼前的几个小子,倒心软下来。 可怜那几个家伙,还不知道他们眼里的将军哥,原本还想罚一下他们,但被某个姑娘的垂眸浅笑,给救了。 刘瑜沉声道:“只是让琯儿她们过来看着罢了,你们自己射靶就是。” 几人齐齐松了口气。 而卫芜,面上虽不显,心却跳的厉害。 她知道刘瑜是秦王世子,大齐最有名的少年将军,知道他的人品样貌样样出色,知道他清峻冷肃宛若天神,可她从来没想过,便是几位皇子在他面前,也是禁若寒蝉,仿佛生怕惹了他不高兴似的。 明明是这样冷肃的一个人,可他刚才的目光,却只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且,那目光,在看到自己时似乎并无一点冷意,反带着些温和与……她说不上来那一刻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象是突然跳的快了起来,虽然镇定的笑了一下,可还是只能垂首掩饰。 卫芜听到他与那几位皇子公子们说话,不免又抬头瞥了一眼,这样一位俊美若天神一般的男子,便是她将来的夫婿? 卫芜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嫁的人定是家中长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时俊彥,且出身也绝不会比永年伯府差,可是,她原以为自己绝不可能嫁给皇子宗室的。 至于刘瑜,她更是没想过,这比难给皇子们更不可能。 她不是京在这些娇生惯养的贵女们,虽然她也是勋贵之女,但是她是在西疆长大的,哪怕她是姑娘家,她其实享受的教育,是和家中的兄弟们差不多的。因此对于朝局,尤其是边关军中的事情,她懂的并不少,正因为知道自己嫁给谁,也不可能嫁给刘瑜,所以赐婚的旨意也下来有些天了,她一直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见过刘瑜,更知道他在边关的名气,再加上见过刘瑜本人,卫芜觉得,大概这是自己在世间能寻找到的最好的郎君了。 若说不喜欢,定是不可能的。 卫芜只是觉得不踏实。因为他太好,而自己则……相比起她见过的这些京城贵女们,论长相,她不过是中人之姿,她原以为,刘瑜是该不会对她有什么诸如喜欢之类的感情的。 她当然也是希望能有份好姻缘的。所以才会在赐婚的旨意下来后有些忐忑,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刘瑜的那一眼后,心竟奇异的定了下来。 至少,她能肯定的是,他并不讨厌她。在看到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眼中是有一丝欢喜的。 这,已是超出她对这场联姻最好的预期了。 正想着呢,便听到耳边有人道:“芜表姐,我哥哥是不是特别帅?” 卫芜被惊醒,再一看是云朝,忙慌乱道:“乱说什么?啊,你说什么?” 云朝挤了挤眼,附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是说,我哥哥很俊美,你瞧,这些人里,除了蓝玉的长相还勉强能和我哥哥比,其它的人不说别的,只长相便比不上我哥哥是不是?我跟你说呀,我哥哥今天能过来,还特意去给我们添了菜,就是因为芜表姐,要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殷勤呢。” 这下,卫芜再淡定,也红了脸。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得低声道:“别胡说。” 云朝看她脸红,抿了嘴笑,道:“不骗你,我昨儿明明问过他今天回不回来的,他说没空,要去城外的驻军营的,后来我就说了芜表姐今天也会过来嘛,结果他就回来了呀。说不是因为芜表姐,我才不信呢。” 卫芜听了倒是怔在那里。 即便刚才刘瑜的那一眼,让她心莫名的安定,可她也不觉得,自己在刘瑜心里,会值得他单为她便连营里都不去而特意回来。 云朝见她不开口,便笑道:“芜表姐,我哥哥是不是很好?” 卫芜能说不好么? “将军,自然是好的。” 云朝眨了眨眼,将军自然是好的,那阿瑜哥哥呢,算不算好? 卫芜再淑女,也忍不住伸出手拧了她的小脸儿:“怪道阿璇总说你淘气,这般精怪,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云朝无辜的眨了眨眼:“那个,芜表姐呀,你爱不爱我,并不重要,我又不是和芜表姐一起过日子的人嘛。” 一边说,还一边往自家哥哥那里呶了呶嘴:“你只要那个……谁就好。” 卫芜这下子脸已是不受控制的更红。 只是,又忍不住看向刘瑜。 刘瑜正要叫云朝过去呢,两人的目光相会,刘瑜见她脸红嫣红,心中又是一动。 不用问,他便知道大概是他妹妹又打趣人家小姑娘了。想着自己堂堂将军,在那丫头的打趣下有时候都抗不住,更何况阿芜这样的小娘子呢? 总不能看着妹妹欺负人,刘瑜的目光转到云朝的身上,冲云朝道:“琯儿,过来看看这几个小子的箭练的如何了,这些日子可有长进。”(第二更!) 第八百六十六章节 只要不和云朝比,蓝玉等人都放松下来。因此成绩都还不错。 不想中途时,秦茹因见到云朝她们一行人都匆匆而去,叫了丫鬟来问,才知道她们是被刘瑜请去了演武场,听到刘瑜的名字,秦茹眼前一亮,便与几位秦家姑娘商量,要跟着去凑热闹。 一行秦家姑娘到时,箭术已经比试完了。 这会儿上场的,却都是小娘子们。 云朝没想到,卫芜的箭术竟然也很不错,虽然不比自己,但在一众小娘子中,除了她,也无人能及卫芜。 不只云朝惊喜,就连刘瑜的眼中都露出笑意来。他没想到看起来一派沉静端淑贵女风派的卫芜,竟然连箭术都极不错。 对于自己的未来亲嫂子,云朝当然是不吝赞美之词。 卫芜轻笑:“明珠妹妹太谦逊,谁不知道你的箭术极好?我不过是因生在西疆,那边民风彪悍,便是姑娘家也多通骑术,才跟着学了些。” 在人前表现,从来不是卫芜的性格,她此举,也有试探刘瑜的意思。 若是从前,她觉得夫妻之间,能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算是好的。只是今天不知怎的,竟想看看刘瑜的态度,是不是能接受她的另一面。 而显然,刘瑜的表现,让卫芜安心。 再则,她见云朝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她,卫芜对这门亲事,更添了几分信心。 母亲曾经对她说过,为人媳,如果能和自己夫君的家人处的好,更易夫妻感情融洽,因为自己对于夫君而言,是陌生人,而他的家人,却是他的亲人。如果能与翁媪姑嫂都处好关系,她的夫君当然也会感激她,并慢慢信任她。 卫皇后是卫芜的姑母,所以秦王府的情况,卫芜也都知道,将来若是嫁入秦王府,她没有正经的婆婆,公公是男子,与她大概是一年也见不上几面的,自不必管。至于别人,她也不用上心,她只要照顾好云朝一人,把她当成亲妹妹般,也就是了。 再说,卫芜觉得云朝可爱活泼,便不是刘瑜的妹妹、自己将来的小姑子,她也是很喜欢她的。 轮到蓝凌射箭时,秦茹带着秦家姑娘也到了。见卫芜和云朝正一处说话,秦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瑜,便慢慢踱了过去。 “世子。”秦茹轻轻福了福身,给刘瑜行了礼。 刘瑜皱了皱眉,身边叫他将军的多,但称世子的却少。何况,刘瑜并不喜欢别人以世子相称,只是这是妹妹请过来的客人,刘瑜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秦茹原先是见过几位皇子的,甚至还生出过嫁给皇子的心思,但是自从见过刘瑜后,她便觉得,若能嫁给刘瑜,自是比嫁给皇子要实惠的多。 大堂姐虽然爱给了冀王,成了王妃,可如果冀王将来不能继承皇位,而自己可以嫁给刘瑜的话,大堂姐秦韵这个郡王妃,还不如她呢。 要知道,刘瑜现在虽然是世子,可他却是要承继亲王爵的人。而她,只要能到刘瑜的身边,她总能代替卫芜。 刘瑜见这位秦姑娘打量着自己,眼神无忌,不免不喜,正要打发她,便听秦茹道:“世子叫我茹儿便好,我是安宁侯府的姑娘,冀王妃便是我堂姐。算起来,我其实该称世子哥哥才是。世子哥哥,她们是在比箭术吗?” 刘瑜看了她一眼,方道:“不敢当秦姑娘一声哥哥。” 秦茹咬了咬牙,不甘心就这般算了,露出甜美的笑容来:“世子哥哥,茹儿不太会箭术,你可以教我么?” 刘瑜并不理她,目光落在正射箭的蓝凌的身上。蓝家这位姑娘,箭术比起阿芜来,却是差的远了。靖安侯府虽是勋贵,家中的姑娘却是娇养的,虽也学骑射,可比之云朝几个正经练过骑射的,多有不如。 “世子哥哥?”秦茹见刘瑜看着蓝凌,并不理她,心里更加不忿,“世子哥哥也在看蓝家姐姐射箭么?她和三皇子正议亲呢……我……” “秦姑娘慎言,这等话若是传出,置蓝姑娘于何地?” 刘瑜被打断,很是不悦,这秦家姑娘,听说是秦二老爷的继室所生,无半分贵女之气,娇弱任性,话说的如此难听,刘瑜委实不喜。 秦茹万没想到,竟然引得刘瑜的斥责,当即泪盈于眶。 刘瑜斥了秦茹,也懒得再听她说话便移去了云朝和卫芜那里。 卫芜没想到刘瑜会直接过来,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刘瑜见她额上有了薄汗,便笑道:“琯儿不是在湖中准备了画舫?不如一会儿你们去湖上赏荷去。也好歇一歇。” 秦茹在那里和刘瑜搭腔时,云朝和卫芜便看到了。卫芜倒未当回事儿,秦茹这样的姑娘,刘瑜怎会看上? 云朝则是不喜欢,对刘瑜道:“哥哥,你怎过来?这太阳还烈着,我们便不去游湖了,一会儿我请芜表姐她们去悬藜院玩。对了我刚还与芜表姐说,哥哥的骑术最是精妙,哥哥不是答应得闲带我出去玩的么?我邀请芜表姐一起去好不?哥哥到时候打野味给我们吃。也好叫芜表姐看看哥哥的箭术。” 刘瑜自是点头,心道鬼丫头竟然也晓得利用别人了,这是让自己变相给她解禁呢。 云朝又对卫芜道:“那,等定下日子,我着人去请芜表姐好不好?” 竟是把这事儿就给定了。 卫芜也不好当着刘瑜的面说什么,只抿了嘴笑。 秦茹见刘瑜去与卫芜说话,哪里肯眼睁睁的看着,便红着眼,也跑了过来,对刘瑜道:“世子哥哥,刚是我不好,不该,,你,,别生茹儿的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 云朝暗骂一句卧糟,这姑娘脑子又抽了吧,说这样暧昧不清的话,这不是存心黑她哥么?图啥呀。 再看秦茹梨花带雨,欲说还休的看着刘瑜的样子,顿时一阵腻歪。不过心里,大体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敢情,这位秦姑娘是想破坏她哥的亲事啊。 第八百六十七章节 破坏她好不容易才为她哥争取来的亲事,那就是和她过不去,云朝岂能让她如意? 她请这位秦家姑娘是来做客的,尼玛不是找她来问自己结仇的啊。 更何况,人还不是她请的,是秦茹自己跟了阿澜来的。若不是看在冀王嫂和阿澜的面上,云朝早就让她哪来哪去了。 不过,云朝可不想让卫芜误会她哥,就她哥那闷骚的性子,怎可能与卫芜解释?谁让她是绝世好妹呢,为了哥哥的终身幸福,她得上! 云朝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秦茹一眼,道:“世子哥哥?他是我哥,可不是你哥,哪门子的世子哥哥?秦姑娘有什么话,何不说明白?这说一半留一半的,知道的,晓得是你失礼恼了我哥哥,他当你是客,不好当面发落,这才避开,偏你还追了过来,不知道的,还当我哥哥欺负了你呢。秦茹娘还是说清楚的好。秦茹娘也快把眼泪收一收吧,再怎样,你也是我的客,既觉得委屈,便是我招待不周,回头我亲送你回安侯府,亲自去与安宁侯与安宁侯夫人陪礼,如何?” 安宁侯哪里敢让堂堂郡主上门赔礼?云朝若真云了,秦茹只怕以后辈子都别想再出门。 秦茹吓的小脸一白,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瑜,见刘瑜沉着脸并不作声,忙摆着手与云朝求情:“不是不是,殿下误会了,我,是我说错了话,惹了世子哥哥生气,我这才来道歉的。” “哟,叫我便是殿下,叫我哥哥,倒成了世子哥哥。” 秦茹的脸先还白着,这话一出,顿时红的跟煮熟了的虾似的。 卫芜在云朝开口时,便听出了云朝为何对秦茹出言相讽,既感激云朝对她的维护,又觉得有些可笑。 这位秦茹姑娘,莫不是还想坏了她和刘瑜的姻缘不成?别说她和刘瑜的亲事是帝后赐婚,谁也坏不了,就算她和刘瑜的亲事黄了,刘瑜娶妻,那也轮不着一个安宁侯府二房继室所生的姑娘。莫不成,她还想当刘瑜的妾不成? 想到妾这个字,卫芜眉头微挑,不禁打量了秦茹一眼,这,,她歹也是出身安宁侯府呢,秦家另两位姑娘,如今一个嫁入冀王妃,成了冀王妃,一个将嫁入越国公府,成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竟能生出要当别人妾室的想法来,疯了么? 正经勋贵之家的贵女,给别人当妾? 若是秦澜和冀王妃秦韵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死!也不知道秦家的人若知道,会不会气死! 对着这么个,,姑娘,卫芜无语。只也不能真让云朝发脾气,好到底是主人家,若真传出她把自己请来的客人撵走的话,将来谁还敢再收她的请柬? 且,一个秦茹不值得人放在心上,没得为她,倒叫秦澜为难。 卫芜便打了圆场:“秦姑娘年纪小,一时说错了话,也是有的,明珠妹妹何必计较?” 一边说一边示意云朝身后的翡翠:“翡翠,秦姑娘大概是被风吹起的尘沙迷了眼,你带她去洗漱一下。” 翡翠笑着应下,扶了秦茹去了。 倒留下另几个秦家姑娘面面相觑。 卫芜又道:“几位秦家姑娘,不跟去看看么?” 几位秦家姑娘没想到云朝竟然如此不给秦茹留脸,也是吓呆了,被卫芜一提醒,也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再待着?忙追着秦茹去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被卫芜风轻云淡的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云朝对卫芜的景仰,简直如滚滚江水。 这位嫂嫂,不只笑起来美的惨绝人寰,处置起事来,也是手段圆润,却又丝毫不拖泥带水啊。 偶像啊! 刘瑜倒不出意外,若卫芜是个没本事持家的,皇伯娘也不会答应把卫芜嫁给自己。 秦茹的事,到底惊动的旁边的人。 刘璇持完蓝凌的射击,嘲笑了几句,便也凑了过来,待听完云朝的解释,也是愕然。 秦家的那几个姑娘,还真是不靠谱。 刘璇指着云朝笑道:“做的好!只为难了阿澜了。” 云朝心道,左右秦澜和徐世子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便在八月里,也不必再忍多久了。 秦澜也听丫鬟说了这边的动静,不够皱眉。 又觉得无奈。有这样的妹妹,她何尝不觉得丢脸呢?也是明珠殿下给她留面了,若不然,以这位殿下脾气,只怕早就将秦茹给扔出去了吧? 不过,祸是秦茹闯的,人却是她带来的,也只能过来先道个歉了。 秦澜走到云朝几人这里,歉然道:“刚才是阿茹的不是,我给殿下与卫姑娘陪礼。” 卫芜笑道:“本不干阿澜的事。再则,明珠妹妹与你亲厚,如何会生你的气?” 刘璇道:“墨璞你先去送秦家几位姑娘回安宁侯府吧,并吱会安宁侯夫人,就说我们留了阿澜在秦王府住两天。” 墨璞笑着应下,自去找送秦茹并几个秦家姑娘那里。 没了秦家几个姑娘,这边也轮到淮阳射箭了,这丫头连大些的弓也拉不开呢,也不过是凑热闹罢了。 余下的倒也玩的尽兴,送走客人,云朝也累的瘫倒在地。 开趴体这种事情,果然不适合她啊。 好在因秦澜被好留下来玩几天,又有费锦也一并留了,淮阳便不愿意回家,央了刘璟回去也说一声,自己也留了下来。 见云朝躺在榻上叫累,淮阳道:“不过设会赏花宴罢了,倒叫明珠姐姐你累成这样?” 云朝也不理她嘲讽自己,只拍了拍额头:“刚才她们走时,可有送了笑牡丹和芍药花让她们捎回去?” 兰芝刚好进屋,笑道:“送了。怕是郡主没有看到。费姑娘和秦姑娘奴婢都安排好了住的屋子,让她们先歇下了,郡主和淮阳殿下也躺着歇会?晚膳时,奴婢来请两位殿下?” 云朝点头。 有了秦澜和费锦淮阳的相伴,日子倒不无聊了。 过了两日,云朝着人送了秦澜和费锦、淮阳回去,而大哥云川离京的日子也到了。 云朝的情绪,顿时落了下来。 启程的那一日,云朝直送到了长亭外。(第二更!) 第八百六十八章节 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也是大哥自己选的路,云朝无法阻拦,便只有笑着相送。 云川回边关后,在燕家住了两天的云朝,便回了王府。 沈七姑娘的事,云朝并未多问,燕展昭也未解释,云朝倒是听玉林提了几嘴,据说沈家对燕家拒绝亲事很是恼火。 相比起世居金陵的名门沈家,燕家自是多有不如,原本燕家姑娘会嫁到沈家在金陵的嫡长房,两家便算是姻亲了,可是京城这边沈七姑娘的大伯,却希望利用沈七姑娘,捆上政治新星燕展昭,被拒绝,沈家的心思落空,当然是不高兴的。 云朝觉得,到了这会儿,她和小十叔的亲事,小十叔应该是与伯祖父和大伯父提过的,他们的亲事,是祖父燕宏扬亲口允诺,伯祖父当然会支持,伯祖父支持,大伯父燕展晤当然也会支持,所以他们一点也不介意因这件事情而得罪沈家。 再则,沈家一个庶支的姑娘,如何配得上燕家最有出息并全族寄予厚望的儿郎? 就算没有云朝,沈家也注定是空想。 只是,经此一事,燕展昭和沈经年近十年的同窗之谊,也走到了近头。 对此沈经年很是后悔,事情虽然是他妹妹惹出来的,当初他其实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嫁给燕展昭这样出色的俊杰,可沈家以燕展昭见过沈七娘落水之事相逼,以求联姻,却不是沈经年愿意看到的,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他能阻止的了,为此失了一位至友,沈经年极是懊悔,可惜已经于事无补。 沈经年这次考的也很不错,二甲一百二十多名的成绩,若无意外,殿试也不会落榜,一个进士是有了。沈经年便想着,等殿试后,亲自送妹妹回金陵,原想着在京城为妹妹说门亲事的心思也歇了,就七娘这样的性子,又有这一回的事,在京城再待下去,是祸不是福,回了金陵,这件事只要燕家不说,便无人知道,到时候给她说门小门小户的亲事,低嫁,才能掩了她在京城闹出来的事儿。否则大长房那边为了和金陵燕家的亲事,也不会放过他妹妹。 以沈经年对燕家的了解,燕家虽然没有许亲,只要沈家不再提起,燕家也不会故意败坏七娘的名声。 可惜沈七姑娘知道她和燕展昭的亲事无望后,哭闹不止,到底漏了风声出去,私底下便有人议论起来,害得京城沈家的姑娘,都被人轻瞧了,其中一位原本正议亲的姑娘,也被人拒了亲。 沈家的人这才知道事情不大好了,拘了沈七姑娘,又深恨燕家,以为这件事情,是燕家透出的风声。 若是从前,沈家或许还能给大伯父燕展晤使使拌子,可一来燕展昭殿试后头甲三名是跑不了的,都说莫欺少年穷,燕展昭看着便前程远大,燕家也不是那种没有根基的人家,沈家不敢轻举妄动。二来,燕家还有个五品将军燕云川,燕云川回边关那日,送他的不只燕家人,就连宫里的公主皇子,还有秦王府的明珠郡主并几位勋贵公子都送到了城外,听说秦王府与燕家关系颇深,燕云川是秦王世子一手提拔的不说,燕家的五老太爷燕宏扬,还是明珠郡主的先生。 燕家子弟出息,又有这样的后台,沈家心里再恨,也只得暂时忍了下来。 不过沈家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云朝却不会在殿试这个节骨眼上掉以轻心,回了王府,便让翡翠去叫了刘直来,吩咐他注意沈家的动静。 打探消息这种事情,云朝自己没人,可刘直管着刘瑜所有的事情,手里的暗卫组,却不是吃白饭的。 交待了刘直后,云朝便丢下了沈七姑娘的事,继续过起她禁足的日子。 对此,最高兴的是陆清陆逝水同学。 云朝不必往外跑,又不必去宫学任教,虽然事情也多,但每天午后,都会匀一个时辰的时间给陆清,两人商议着教材的事情之外,云朝还教了陆清珠算和基础的术数,甚至连财务知识,也教了不少。 云朝自己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但因为前世出身的原因,她是有自己专职的财务公司负责她的财产的,每年她也需要看看自己的财务报表,且,家族的企业她虽然不参与管理,但却享受分红,年终的董事会,因她有股份,也是要参加的。 她的财务知识,在这个时空,却是足够用了。 如今的陆清,算盘已经用的极溜,他更感兴趣的,却是云朝教他的数学知识。 不过,陆清还没高兴多久,盱城县便来了人。 云朝听到消息时也是大喜,忙打发了正与她讨论数学应用问题的陆清,吩咐翡翠和白脂把人领了进来。 这次来的人里,打头的是金铃,其它的云朝都不识得,金铃是小叶儿亲手教出来的点心师傅,论做点心的水平,如今比小叶儿也不差了。 这些人都是云朝写信回盱城县,让钱二福挑出来送到京城,打算开点心铺的人。 算上金铃,一共八个小姑娘,不只是头回进京,进的地方还是王府,因此都有些忐忑,尤其是看到悬藜院正房那整排气派的玻璃窗时,都惊呆了。心想,世间竟然这样漂亮气派的房子,这般明亮的水晶一样的窗,除了王府这等皇家人能用得上,别处再见不着的。 这一次,她们也算是开了眼界。 金铃虽然知道钱二福着人送她们进京,是为了在京城开铺子,可也没想到,她们会被送进秦王府里,心里自是忐忑,一直到见到云朝时,还有些懵呢。 好在接她们进府的翡翠和白脂金铃都认得,至进京后一直悬着的心才安放下来。 八个小姑娘一字排开,齐齐给云朝行了礼。云朝问了她们几句,便让翡翠按排几个姑娘去歇下,只留了金铃说话。 金铃并不知道云朝郡主的身份,心里还好奇着,云朝为何住的地方不是京城的燕家,而是秦王府。可到了陌生的地方,哪怕是当着曾经的姑娘,她也不敢多问。 第八百六十九章节 云朝笑着问了她盱城县家里的情况,还有盱城县点心铺子的事,金铃一一答了。 云朝笑道:“金铃不必忐忑,我其实并非燕家姑娘,而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之前在燕家,我的身份不好说出去,因此你们才不知晓的。” 金铃听了,却是吓了一跳,自己家姑娘,竟然变成了皇家郡主,真跟做梦似的。 只是,姑娘这般有本事的人,若说是郡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云朝笑道:“此次调你们来京城,想必原因钱二哥也与你说了,你能被钱二哥派来,亦是钱二哥对你的看中,京城的点心铺子你多费心。那七个姑娘,你亦要把她们教好。你不用担心别的,若是事情做的好,我定不会亏了你。” 金铃忙道:“姑娘……不,郡主,奴婢定会尽心的。来前钱大掌柜也交待了奴婢,奴婢虽无小叶姐姐的本事,却还算勤勉,想必钱大掌柜,也算是看中了奴婢这一点吧。那七个姐妹,都是奴婢一手教出来的,都是听话老实的丫头,点心做的也极好。奴婢会督促她们好好做事的。只是,,郡主以后都不回盱城县了么?” “不,我等殿试后,便回盱城县,你留在京城,放心,你只要事情做好,便无人能拿你如何,我会请冀王妃好好照顾你们的。” “姑娘……郡主要回盱城县吗?” 云朝点头:“此次在京城的铺子,便是我与冀王妃等人合开的。冀王乃是我的大堂兄,冀王妃是我的堂嫂,为人极好,你们是我的人,只要安心做事,别的不用担心,若是有事,只管着人去冀王妃找冀王妃。” 金铃笑道:“是,奴婢知道了。郡主回去,小叶姐姐和二姑娘她们,不定有多高兴呢。自郡主进京,小叶姐姐一天总要念叨上多少回。还有,家里收到郡主的信,说是八爷十爷和京城的大少爷都中了进士,只是还没收到衙门里的消息,不好对外说,可老太爷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当天便请了七老太爷去喝酒呢。” 云朝讶然:“你出发时,家里收到我的信了?” 金铃笑道:“原是早几天出发的,结果有事耽搁了,启程的前一天收到的信,家里可高兴了。小叶姐姐还特地多做了好些点心,给咱们族里各家都送了一份呢,全当是提前庆贺了,只可惜奴婢进京,不能跟着帮忙。奴婢们这回来,还捎了不少家里几位姑娘给姑娘……郡主的信和礼物。另两房的长辈们也让奴婢们捎了东西来,已经交给翡翠姐姐她们了。还有给大老太爷府上的东西。” 云朝点头:“回头我让翡翠她们分出来,给大伯父家送去。这一路赶来你怕也累了,且先歇着去。这些日子你便在王府住着,我离京后,会让冀王妃再给你们安排好住的地方。离京前我会教你些新的点心,你回头也学起来。京城的点心铺子,可就指着你了。” 金铃连道不敢,云朝让兰芝安排她去歇着,白脂送了金铃她们捎来的信和礼物。 云朝拆了信瞧。先看的是祖父的,二哥和三哥倒未写信,反是蔚儿夕儿写了封信来,再就是谨语表姐的。亦都是些平常的话。只说家里安好,长辈们身体都好,兄长们学业不错等语。 捎来的东西,不过是些小荷包香囊等物,倒是谨语,自前些天的两身衣裙后,这次还给她捎了她亲手做的两双鞋子,云朝试了一下,竟然极为合脚,鞋子做的很漂亮,上头绣了鱼戏荷叶图,荷叶上滚着的雨珠,竟然是用米粒大的小珍珠绣上去的。 云朝虽然知道谨语不缺银子,可也觉得这太浪费了,但又高兴谨语花的心思,因着回去的日子也近了,云朝一时来了兴致,叫了给她收着东西的兰香过来,把她的首饰盒子搬了大半出来,给家里的姐妹们挑带回去的东西。 如意姑姑见了便笑着劝道:“郡主何必这会儿挑捡?您回盱城县总要待上两三年,别的东西不大好捎过去,这些金银珠宝头面等首饰,却不好留在这里的,不定哪天就要用到,除了封在库里的,放在屋里的本就是常要用到的,到时候都捎回去,哪里用得着这会儿便挑检?要奴婢说,倒是那些皮子药材,郡主挑上些,回头奴婢让她们装箱。” 悬藜院不归正院那边管,用的都是刘瑜特意挑出来的人,库房也有专门人看管,东西留下,也不怕被人占了。 云朝想了想,皮子太多,不好全带着,可药材这东西,时间久了,便也失了药性,家里有个冯老头,那些药材还是都带走的好。 云朝便道:“皮子挑些好的带走,药才让白脂检一些给燕家送去,余下的,咱们全部带上。还有绫罗绸缎,也都挑上好的捎上。另外,古董字画,也挑一些带走。” 如意姑姑皆笑着应了。 悬藜院便开始为准备回盱城县而忙碌起来。 如此又过了五六天,各类箱笼,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古董字画收拾了两箱,笔墨纸砚又是两箱,绫罗绸缎足足收拾了十箱的东西,再便是各色珠宝首饰又是两箱子,宫花等便收罗出两箱来,这些却是云朝特意让宫里做出来拿回去送人的。 再就是她的衣物,收集的绣品。还有京城最好的绣品铺子里给谨语买的各色丝线便买了足两箱。 又有皮子药材等十多箱。最好的银楼打出来的金银裸子一小箱。 共收拾了三十多个箱笼出来。堆了一屋子,云朝看了,吓了一大跳。 她是万万没想到,来的时候也是轻装上路,回去的时候,竟然要带上这么多行李。 “姑姑,这,是不是也太多了?” 如意姑姑笑道:“哪里多了?这些都是必要的。原本更多,这还是精简了的,万不能再少了,便是回去,总不能叫郡主的日子过的差了。郡主也不必担忧不便,不是说雇了船只么?再则,三十多个箱笼罢了,比那些举家出行的,这些都算是少的。” 云朝一想,左右有叶良辰的关系在呢,雇几只大船,也不过是多花些银子的事,也就没再多说。(第二更) 第八百七十章节 当然,云朝没有多说的原因,主要还是,相比起燕家,王府对她来说,更象是借住的暂居地,而燕家,才是家。否则,又怎会是“回”家呢? 若不是怕麻烦,她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去的。 何况现在,清江府是她的食邑封地,将来她若不想回京,成亲后在清江府建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这边行李打包的差不多的时候,时间进了四月里,殿试的日子到了。 云朝早早进了宫,与其在家里等消息,倒不如进宫得到消息的快。 都说后宫不能干政,但其实如殿试这样的盛事,便是后宫,也会早早着人去待消息的。 这是三年一度的大盛事。 云朝这边进了宫,吴侧妃和宋侧妃,因和云朝关系不错,偶尔也能得到些悬藜院的消息,知道了云朝好似正在收拾行李。 吴侧妃跑去了宋侧妃的院里打听。 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人可不希望云朝离开王府,瞿氏再过些日子,可是要回府了。 两位侧妃嫁到王府日子过的轻省,其中不泛云朝的功劳。 因她对两位侧妃不错,王府的下人但凡有些眼力见的,都不敢对两位侧妃不敬,可若是云朝离了王府,瞿氏回来,情况便不好说了。 “宋姐姐,你说,殿下这是打算去哪儿?瞧着阵仗不小,不象是要搬院子或是进宫的样子。” 搬院子,王府可没见哪个院子重新收拾的。 至于进宫,也不大可能,进宫可不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出来,那几十个箱笼收拾出来,明明是要远行的样子。云朝以前也常进宫,她在宫里原就有自己住的宫殿,一应东西俱有的,平时过去住,也不过是收拾些换洗之物和常用的带进宫里罢了。 宋侧妃也是皱眉:“我这也正想着呢,却没个头绪,不过如吴妹妹所说,确实不象是要进宫的样子。要不,我们派个个去问问如意姑姑?” 两人因帮云朝办了赏花宴,和如意姑姑燕兰芝几个都有些接触,不象是刚进府里时两眼一抹黑,到底还能找出人来问问。 吴侧妃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先弄清楚情况,心里也好有个数。 宋侧妃便叫了自己的奶娘去了趟悬藜院打听。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奶娘便回了院,回禀了宋侧妃。 吴侧妃也在,听说云朝是要去清江府跟着燕老先生完成学业,两位侧妃面面相覤。 “有没有,说去多久?” 宋侧妃问道。 奶娘摇头:“这倒没说。只是看样子,怕日子不会短。” 宋侧妃打发了奶娘,对吴侧妃道:“妹妹可曾打听过燕家的事?听说燕大人在礼部任职,可惜我爹在工部,要不,我再打发人回娘家问问燕家的事情。甭管怎么说,若是殿下真的要走,咱们总不能装着不知道,该送些东西过去才是。” 吴侧妃也点头:“我也派人回娘家问问。” 她爹是济州知府,但伯父却在京城任职,听说燕家做官的人不少,应该也知道些关于燕家的消息。 现在她们要弄清楚的是,云朝是不是真的要离开王府,要离开多久。 这事关她们后头应对瞿氏的法子。 吴侧妃担心,宋侧妃又何尝不担心?不过看到吴侧妃一脸的愁容,宋侧妃倒笑起来。 两人一同嫁进王府,因有共同的敌人,两人抱团,经过这些日子的交往,总归有些感情,宋侧妃笑道:“吴妹妹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也是正经进府的侧妃,真个论起位份来,谁又比谁低?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便是没有殿下相助,咱们的日子还不过了不成?心里有数也就是了。只盼着,咱们姐妹之间,这点情份能长长久久才好。” 吴侧妃被她这一说,心也静了下来,嫣然一笑道:“是我着相了,宋姐姐说的很是。再则,咱们又不是那无根浮萍之人,总有娘家依靠呢,又怕什么?姐姐说的对,若是殿下真的要去清江府,咱们便是不舍,也不好拦着。倒是准备些仪程送去才是正经呢。姐姐也帮我想想,送什么才好。” 两人便琢磨起送什么给云朝。堂堂郡主,银子是不缺的(云朝表示,本宫好缺。)送金银珠宝也不合适。 吴侧妃道:“听说燕家是书香人家,殿下又是去读书的,倒不如送些笔墨纸墨或是书。前些日子,不是打听了,说是殿下喜欢收藏孤本书籍和字贴么?要不,咱们找些好的送去?” 宋侧妃一拍手:“这主意好,吴妹妹果真是妙人。我记得我有一方砚是极好的,还有几方好墨,殿下去读书,再没有比送这个更适合的。妹妹那里若是一时想不到好东西,我这里有几本书还不错,妹妹但需要,只管与我说。” 吴侧妃娘家都是读书人,也不缺这个,便笑道:“宋姐姐有心了,只我的嫁妆里刚好些书籍,回头我找两本出来,给殿下送去就是。” 两位侧妃议定,吴侧妃便提出回院,两人皆开始准备起给云朝送东西。 而云朝进了宫,去了凤梧宫里给卫皇后请安,因今日殿试是盛事,卫皇后宫里也坐满了各宫的嫔妃们,因殿试的消息,不时从前头传来,这会儿大家都坐在凤梧宫里等第一手消息呢。 云朝见了满殿的人,倒是吓了一跳,先给卫皇后行了礼,又见过诸妃,便想退下。 老实说,她在宫里也待过不少日子,除了新年时,还未曾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嫔妃呢。 她如今是红人,有心退走找刘璇去,可惜却一时分不开身,被诸嫔妃拉着说话。 这些人可都是人精,尤其是其中几个,还被她得罪过,虽则个个满脸是笑,云朝也应付的一头汗,心里对她她皇伯父深深的敬佩起来。这么多的美人,真不知道她伯父是怎消受得起的。 卫皇后见了,不禁失笑。 这鬼丫头平时机灵,也有个怕的时候。 见她应付了一会儿,眼见着失了耐心,卫皇后才道:“你这进宫,怕是想找你阿姐玩的吧?她正在自己的殿里,你且寻她玩去。” 第八百七十一章节 云朝这才得了机会,狼狈的仓皇败逃。 一直到见到刘璇,云朝方才抹着汗道:“看一个美人,那是享受,见一群美人,却是大罪啊。” 说的刘璇噗嗤笑了,指着她笑骂:“这又是打哪儿来的?” 云朝白了她一眼:“你这会儿不在皇伯娘那里,倒在这里和阿瑛姐姐躲清静,还能不知道我是打哪来的?” 一边说,一边接了宫女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脸,这才在两位公主边上坐了。 云朝没见着刘琼,待宫女上了茶,吖了一口方道:“二公主,还在禁足?” 刘璇没理她,刘瑛却柔声道:“昨儿已求了父皇和母后,放出来了。我原也请她来阿姐这里的,只是她被她母妃叫去说话,没与我一道来。” 云朝便不再提她。 三人坐着说了会儿话,云朝便道:“也不知这殿试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刘璇道:“早着呢,便是殿试,也是先要笔试的。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有结果的?再则,当殿点的,也不过是状元榜眼探花传胪,余者,都得要过后才能出来。你是想知道燕家那几位的结果吧?放心,我一早和沈芳说了,让他有了结果,便打发人报来,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你也不用着急。晓得你担心,今儿必进宫等着的,我才去求的沈芳。” 云朝忙作辑致谢:“就知道阿姐最疼我。” 因心里惦记着前朝的情况,也没了闲聊的心情,倒是刘璇和刘瑛两人说起打听来的这一科的不少上榜的人,八卦的兴致勃勃,可惜云朝全未进耳。 心里只想着,也不知道小十叔考的如何,再有才学的人,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考中啊,想她最喜欢的唐宋八大家里的曾巩,十二岁成名,三十九岁才中进士,说他无才,天下读书人都要骂你没眼光,可这有才的一个人,还不是落榜多次么? 所以说考试这种事情,有时候,运气比实力还重要。 当然,她家美人儿小十叔礼部试的时候是头甲头名不假,但谁知道殿试会不会出纰漏呢? 她倒是不觉得她家十叔落回榜算什么了不得的事,然而这回,可不只是小十叔能不能考中,能不能当什么状元探花的问题,这回小十叔考的如何,直接决定了他们两的亲事,她能不急么? 若是真不能拿个好名次,她皇伯父还能给她赐婚?想想也不大可能。 见她心不在焉,刘璇倒是有些同情起来。 同病相怜,她看中的人,还算是这丫头的兄长呢,刘璇想到燕云川,心中一软,便打发了宫人去前头打听,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刘璇便安慰云朝:“你也别坐在着干着急了,前头的消息,总要午后方能传过来的。你若是真觉得坐着无聊,咱们逛院子去就是了。” 御花园就是事故多发地带,云朝可不想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意外的状况,当然拒绝:“不去,我就在这里待着。对了,如意姑姑帮我把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阿姐该知道,那边的姐妹多,回去我少不得要送好多东西的,阿姐这里可有什么好的小玩意儿,也送我些,我回头好送人。” 刘璇一愣,旋即想起来,这丫头是要去盱城县的,也不知道父皇干嘛要让这丫头去燕家,心里倒不舍起来。 可惜她是公主,可没云朝这份幸运,别说离开京城了,想出宫去外头住两天,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不舍,不免也羡慕起云朝来:“从京城至盱城县,也算是走了小半个大齐河山了。可真是羡慕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呢。至于你要的东西,回头你自己着人把我的东西搬出来,有喜欢的,你只管挑就是了。别的没有,打小玩的小玩意儿,怕是不少。不过金银裸子怕不多,早被你收拢去了,我这里新添的可没多少。” 刘瑛在边上听的发怔,这会儿方反应过来:“琯哥儿……你这是要去清江府那边的燕家?这可不是玩的,皇父母后还有秦王叔都同意了?阿瑜哥也答应?这……在京里不是好好的么?到了外头,万一出事了可怎办?” 对刘瑛,有些话总不好说透,云朝笑道:“这也是皇伯父的吩咐,我这不是与燕家老太爷学习么?学业未完,皇伯父这才允我继续回去完成学业的。再则,我如今的封地换成了清江府,我也想去看看呢。清江府虽是府城,可因是漕运重镇,十分繁华,好东西可多呢,以后我寻着好玩的,也给你们送来。再则,咱们有个族叔,就在清江府任总兵,有他照顾着,我还能有什么事?” 云朝说的,是刘鋕。 刘瑛奇道:“咱们还有族叔在外地任职?” 刘璇笑道:“这是自然,咱们家嫡系的亲戚虽没几个,可刘家前朝时便是世家大族,远亲总不少的。” 刘瑛这才点头:“既是有族叔照顾,倒也罢了。我那里倒有些好玩的,回头我让人收拾了给琯哥儿送去。” 刘璇的东西,云朝可以抢,刘瑛和刘璇虽同是公主,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原本刘瑛没了生母,在宫里的日子过的便艰难,若是没有刘璇偶尔照应,卫皇后又是个宽厚的,在深宫这种天下最势利的地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云朝又不是真的缺东西,哪里好意思要她的? 便笑道:“三姐姐甭管我,我和阿姐闹着玩呢。先前你已经送了我不少好东西了。若是有漂亮的宫花,送我些也成的。” 刘瑛笑着应下。 姐妹三人也未往卫皇后那里去,在刘璇这边用了午膳,又歇了许久,下了两盘棋,沈芳才着人传了话来。 看着进来传话的小内侍,云朝忙拦了他行礼:“快说,前头可有确切消息了?头甲三名都出来了吗?都是谁?” 那小内侍得了沈芳的嘱咐,知道其中有人和明珠殿下关系颇深,见她着急,忙道:“出来了,头甲三名还有二甲头名,都定了下来。状元郎姓燕,名展昭,礼部试时便是头甲头名。”(第二更!) 第八百七十二章节 云朝一直以为,如她家美人儿小十叔这样的颜值担当,若入头甲,基本上会被点为探花的可能性很大。历来传统,探花都是头甲三名里形象最好的,往往探花比头名状元要受欢迎的多。 没办法,人家明明可中靠涮脸吃饭,还辣么努力,能不受欢迎么?根本就是励志的经典版本嘛。 不过,被点了状元,当然比探花的含金量要高的多,因为他本来就是颜值担当啊。 云朝笑的嘴都差点咧到了耳朵后。 刘璇一巴掌糊到她脸上:“你再这么笑,当心收不回来,一辈子就只能笑啦。” 云朝想象了一下自己嘴巴一天二十四小时候全天侯嘴角咧到耳朵后的形象,打了个哆嗦,忙合上嘴,变成抿了嘴笑,诡异的笑了会儿,才想起来应该给那小内侍点打赏,也不枉人家小内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云朝从荷包里摸出一个一两的小元宝金锭子便扔给了那小内侍:“辛苦小哥儿跑一趟,这是给你的辛苦钱,买糖吃去。” 小内侍瞧了这小金锭,足有一两重,便觉得这一趟跑的再辛苦也值了,一两金,足可兑十两银呢。小内侍不要钱似的说了一翻吉祥话,刘璇也听的乐,燕展昭中了状元,当然是喜事,刘璇可没有准备好的小金锭,便有打赏,也不过是些银裸子罢了。 可她是堂党公主,难道打赏起来,还能不如云朝?刘璇懒得让人另取,索性赏了他一支竹节簪,这可足有二三两金了。 刘瑛见刘璇也给了赏钱,她是不好和刘璇与云朝比的,便也从荷包里摸了个小银裸子给了小内侍。 小内侍跑这一趟,竟是发了笔大财,喜的连连作辑,又说了好些好听的,方才去了。 他这边一出门,又有一小内侍跑来求见,刘璇忙命人传了进来。 这回小内侍却是先行了礼,便给云朝道喜:“恭喜郡主殿下,贺喜郡主殿下。” “等等,”云朝拦了,“先说什么事儿,怎就冲着我道喜?” 那小内侍笑道:“前头圣上给殿下赐婚,便是今儿的新科状元郎,燕状元。奴婢虽没见着燕状元,可是却听说,咱们这位新科状元,古之宋玉潘安亦多有不如,才貌品性,无人能比。且奴婢还听说了,燕状元,不对,如今该说是咱们的郡马爷了,郡马爷可是连中三元,咱们大齐头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殿想您想想,这可是不是门好亲?圣上多疼殿下啊。” 云朝:……对呀,她家美人儿可不只是状元,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大齐头一份儿! 刘璇本就知道赐婚的事儿的,燕展昭只要能进头甲,甭管是状元还是榜眼亦或是探花,这赐婚都免不了。但中了状元,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刘璇笑道:“可听清楚了,当真给明珠赐了婚?” 那小内侍笑道:“这可不敢乱说,奴婢是打听清楚,才敢来几位殿下面前报喜的。” 刘瑛听的又是羡慕,又有点儿失落,她年纪可比云朝大呢,且还是父皇的亲女儿,在父皇心里,除了刘璇,她们这些亲生女儿,反不如一个侄女。 不过,想到云朝和燕家的关系,刘瑛又觉得,这亲事赐的,也算是情有可缘。 她虽然羡慕,甚至有点儿小嫉妒,可云朝一向待她不错,刘瑛还是很为云朝高兴。 对女子而言,甭管身份如何尊贵,亲事都是一生里的大事,嫁得良人,谁不盼着呢? “那可就真得恭喜琯哥儿了。”刘瑛笑道。 云朝梦想成真,整个人都有些傻气,只发着愣傻笑:“同喜同喜。” 刘瑛:…… 虽然这赐婚的事儿,是先前就差不多能定来来的,但真的成了,云朝觉得,这种开心并不因为先前预演过就少一点。 刘璇看她傻笑的样子,觉得很是伤眼,便斜了她一眼,见她还在那傻笑,无奈的摘了云朝腰间挂着的荷包,从里头拿出两个小金锭子来,给了那小内侍:“这是你们郡主殿下赏你的。” 那小内侍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云朝已回过神来,咳了一声,收起自己的傻笑,道:“该赏,劳小哥儿跑一趟了。” 刘璇自己也叫人拿了两个小金裸子赏了那内侍,刘瑛便也赏了两个小银裸子。 打发了小内侍,刘璇笑道:“怕是母后那里也得了消息,走,我们去凤梧宫。” 婚是赐了,可云朝是郡主,定亲的事宜,还得卫皇后这个伯娘出面,定下章程,交由宗人府办礼。 且燕家那边,也得由宗人府出面商议。 说起来就一个定亲,然而具体的事情,却都得按章办事,也够复杂的。 三人便起身,刘璇拉着云朝笑斥:“赶紧把你脸上那傻笑给收起来,姑娘家的,遇上这样的事儿,不是该害羞么?你好歹装也装出些害羞的样子吧?回头叫人看了,得笑话你一辈子。” 云朝振振有词:“谁爱笑话谁笑话去。再笑话,她们还能有本事再找一个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来?我得了便宜,干嘛还得去卖乖?反正我就是高兴,我说不高兴,你们信么?” 刘璇和刘瑛皆摇头。 云朝嘿嘿一笑:“是吧,你们都不信了,我再装,也没人信不是?” 刘瑛好笑道:“你这鬼丫头,偏叫人哭笑不得。好啦,咱们是姐妹倒没什么,回头到了母后那里,可不兴这样了。” 云朝点头:“三姐姐放心,你们又不是外人。到了皇伯娘那里,我定不这样。” 说到这,云朝倒想起来应该给柳叶巷燕家送个信去,虽说宫里如今已经知道了,只怕外头还不晓得,大伯父燕展晤虽说是礼部的官员,但他还不够格进宫,估计这会儿也正打听消息呢。 云朝叫了墨璞去燕家跑一腿。 才打发走墨璞,三人正往凤梧宫去呢,便遇上刘琼气势冲冲的杀了过来。 见到云朝,刘琼一扬手,一个巴掌,便甩了过来。 第八百七十三章节 云朝见她粉面含怒,双目圆睁的杀过来时,已作了防备,哪里真会叫她打着,虽然刘琼出手极快,那巴掌甩过来时,云朝还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二公主有话好说,打人是不对的。”云朝笑道。 “你,”刘琼打人不着,手腕被云朝捏在手中,抽又抽不回来,气极而骂,“你也太不要脸,你说,是不是你求父皇赐婚的?你凭什么?” 云朝一脸懵懂不解:“二公主,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还有,你虽是公主,也不能骂人吧?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堂妹,皇伯娘一直教导我们,该姐妹友爱,我不指着你友爱,好歹别打骂我呀,什么叫不要脸?再则什么赐婚不赐婚的?要不,咱们去皇伯娘面前说去?二公主有委屈,自有长辈们帮你出头呢。” 若是平时,刘琼是绝不敢在刘璇面前放肆的,可她自对燕展昭惊鸿一瞥,已是情根深种,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嫁给燕展昭,为此,对燕展昭的事情,一直极为上心,原本听说燕展昭礼部试时,中了头甲头名,她便盘算着,等殿试后,她让母妃欧阳修缓去求父皇给她赐婚的,结果她却因云朝的原因,被禁了足,什么也没来得及去做。 好在昨天她解了禁,今天殿试,她一早便让人去打听了,好不容易得知燕展昭被父皇点了状元,正高兴着呢,想着如果她让她母妃去求父皇赐婚,父皇也必定愿意找个状元女婿的,除了刘璇,姐妹里就她年纪最大,只要刘璇不与她争,燕展昭便跑不了,会成为她的驸马。 没想到,她正打算着呢,就听内侍过来禀报,说是父皇为明珠和燕展昭赐了婚。 这让她如何不气? 又如何不惊不怒? 别人或者还罢了,可是明珠这死丫头,论起在父皇和母后心里的地位,只怕不比她们这些公主差。再则,明珠有一样她是比不了的,除了有帝后的宠爱,她还有个最疼她的兄长。偏这位兄长刘瑜,又位高权重,哪怕是父皇母后,也轻易不会落了刘瑜的面子。 如果云朝求了刘瑜,坚持要结这门亲,那么她刘琼便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刘琼想不出办法来,被逼入了死角,只能来找云朝撒气。 看着云朝脸上的笑,刘琼恨不得抓花了她的脸! 刘璇见了刘琼的样子,虽早知道刘琼可能是看上了燕展昭,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能闹出来,敢冲到云朝面前,直接动手打云朝。 刘璇觉得刘琼这是自己作死呢。 别说她刘琼,就是刘璇自己,也不觉得她打了云朝,会一点儿没事。 刘璇斥道:“放肆!刘琼,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父皇赐婚,你若有不服气的,但去寻父皇理论就是,你没胆子去父皇面前说出你的心思,倒跑到明珠这里来撒野,你是当我是软柿子,还是明珠是软柿子?来人,把刘琼送去母后面前,听母后发落!” 若是歇事宁人的做法,把刘琼送回她自己的宫殿里也就是了,直接送到卫皇后面前,卫皇后定要处罚刘琼。且凤梧宫里这会儿可不是只有卫皇后在,刘琼若真是因这事被罚了,她的名声完了倒不算什么,可被父皇厌弃,她这辈子,也算是差不多毁了。 且,这里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在,刘琼便是想抵赖不认,也是赖不了的。 刘璇冷声道:“瑜堂兄若知道明珠在宫里被你欺负,差点掌掴,不知道瑜堂兄会不会饶你。他饶不饶你,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你的母族欧阳家从此在京城的日子,怕不好过,如此,你觉得你母妃和舅家,可还能再容你如此张狂?” 直到这会儿,刘琼方冷静下来,却是吓出了一声冷汗。 谁都知道刘瑜护短。 刘琼虽然心里害怕,面上却不肯服软,也道:“那又如何?再怎样,我也是父皇的女儿,我偏不信,我堂堂公主,倒要对个不知哪来的郡主低声下气!” 刘璇见她非要自己作死,也懒得再理她,收了脸上的怒气,反嫣然一笑,道:“你说的对,你是堂堂公主,哪里需要对别人低声下气?可谁又要你低声下气了?” 说完,便着人把刘琼送去给卫皇后发落,自己几人,反倒不好再去,索性又回了刘璇的殿里。 卫皇后那边,听了来龙去脉,也是摇头。 就刘琼这样的性子,嫁到哪家,那不是结两姓之好,是结仇呢。当然,她是公主,再跋扈夫家也不敢如何,只人家虽然不能拿你如何,却也可以不拿你如何,不打不骂不杀,只冷着你一辈子,你又能如何?除非你自己不想过了,否则,就只能这样过下去。 天启帝在时还好,到底,刘琼也是他的女儿。可将来新皇继位,刘琼除了公主的身份,再无依靠,日子怕是更难过。 卫皇后也没太处罚她,只继续禁了她的足。 儿女亲事,总要天启帝首肯的,卫皇后可不相信,为着个刘琼,会收回自己的旨意,压了云朝的好夫婿,真个成全刘琼。 刘琼这心思,注定只能是空想罢了。 但这件事情,卫皇后却没打算为刘琼瞒着。等忙过了大比之事,她定是要找个机会,禀给天启帝知晓的。 刘琼原以为自己会受责罚,不想卫皇后却只是禁了她的足,心里倒也不怎么怕了。心道,再如何我也是公主,卫皇后也不能拿我怎样的。 她得想个办法解了禁足才成。 若是她能出宫,她定要想法子在琼林宴上见一见燕展昭,她就不信,她这个公主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郡主。再则,燕展昭如果想娶明珠,至少还要等上三四年,而她却不一样。 她不信,燕展昭会宁可要一个需要待上三四年才能娶的郡主,而不要她这个随时便可以娶回家的公主! 可怜的刘琼并不知道,燕展昭和云朝的关系,还以为,这只是天启帝临时起意,才想起来的赐婚。 至于赐婚,也不过是父皇殿上随口一说罢了,只要圣旨未下,她就有办法让燕展昭改口,拒绝与明珠的婚事!(第二更) 第八百七十四章节 论年纪,刘琼觉得自己比明珠更适合嫁给燕展昭,燕展昭二十岁,早就到了应该成亲的年纪,如果他选择明珠,必须再等三四年才能成亲。而她的年纪则随时可以成亲。 论地位,刘琼不信燕展昭宁可做一个郡马而不想做驸马。 论相貌,自己比之明珠,可一点儿都不差。 她得想办法见燕展昭一面。 云朝不知道刘琼怎么想的,老实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琼喜欢上她家小十叔,云朝并没觉得她有什么错,美好的东西总是能得到很多人青睐的,你不能说喜欢美好是不对的。更不能说,你喜欢的人和物被别人喜欢,别人便是不对的。 刘琼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对罢了。 赐婚的事情,她固然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物竞天泽,讲究的便不是公平。 但她对刘琼也同情不起来。刘琼不需要,她也没那么虚伪,更没有那么圣母。刘琼想要,若使手段,她也不会相让。只要小十叔喜欢她,别说刘琼,就是刘璇,云朝也不会让。 她和小十叔的亲事,燕家同意,刘家报备并且也同意,云朝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怕的。刘琼光明正大的竞争她不怕,若使什么阴暗的手段,云朝不觉得自己到了这一步,还会输在刘琼手里。 她担心的只是,刘琼会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手段。她不怕,可是她却担心刘琼的手段,会给小十叔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在她心里,小十叔是玉石瓷器,刘琼不过是瓦砾,哪怕一丝可能造成对小十叔不好的影响,云朝也不希望发生。 不是她对刘琼没有手足之情,可她不是圣母,很清楚自己在意的是什么。 云朝从来都不是自大之人,如果有简单有效的手段就能避免麻烦,她从来不会去选择吃力不讨好的手段。 因此从宫中回了王府,云朝便径直去找了刘瑜:“哥哥,今天二公主听到皇伯父为我和小十叔赐婚后,便去寻我麻烦,若不是我躲的快,怕是要被她直接甩上一巴掌。我不在意她寻我的麻烦,可我在意她寻小十叔的麻烦。皇家姐妹争一夫,这种话传出来实在难听。我是无所谓,只怕皇伯父和皇伯娘有所谓。哥哥最好还是派人看着二公主比较好。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她的死活我管不着,可我不想自己有任何损失。” 刘瑜听到刘琼竟然动手打云朝时,瞳孔一缩,虽然他能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意,可是云朝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怒火。 云朝忙道:“哥哥不必生气,男未婚女未嫁,便是刘琼有意小十叔,她是天之骄女,喜欢便去争取,并无什么不对。可我也不想小十叔因此惹上麻烦,更不希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人都是自私的。请哥哥帮我。哥哥帮我,我和小十叔的亲事波折总归会少些。若是我自己出手,我无哥哥的人脉势力,便不那么容易了结了。哥哥出手,总比我自己瞎折腾的要强。” 这话刘瑜倒是爱听,死丫头总算知道依靠他了,这也算是进步? 刘瑜笑道:“我们琯儿长大了。放心,属于琯儿的,谁都夺不走。二公主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她的事,我会禀报皇伯父。她如何,琯儿不必管。只她毕竟是皇伯父的女儿。皇伯父重视子嗣,便是对我们这些侄子侄女,亦疼爱有加,他最盼的便是我们这些做后辈的能和睦,皇伯父那里,二公主的事情你不必去说什么。” 云朝应了下来:“我知道分寸的。若不然,我也不会找哥哥解决了。” 这也是云朝没有自己出手的原因,说到底,刘琼才是天启帝的亲生女儿。天启帝疼她,可她不能仗着这份疼爱,去伤天启帝的心,持宠而娇,也得有个度,长辈对你的疼爱,不应该成为用来对付长辈的利器,更不该是你有持无恐的依仗。 皇家不是没有亲情,只是这份亲情里,掺杂的东西太多,太多的利益可以让亲情让步,虽然天启帝对她和刘瑜的重视和疼爱也是缘于这一点,可毕竟这份重视和疼爱,并不是假的,所以云朝才会去尽管珍惜,而不是肆意挥霍。 把刘琼闹出来的事情交给刘瑜后,云朝一身轻松,她不觉得这种事情,刘瑜解决不了。 她没有一个靠谱的爹,所幸,还有一个事事为她考虑的亲哥。真好。 不过想到她爹,云朝看了刘瑜一眼,道:“父王……知道赐婚的事吗?” 刘瑜揉了揉她的头:“父王那里,皇伯父肯定提前打过招呼,虽说咱们宗室子女的亲事,都必须经过宗人府,可也得家中父母点头。虽则你我的情况特殊了些,但他毕竟是我们的父王,皇伯父又极看重父王,岂会没有他的首肯,便决定我和你的亲事?” 刘瑜的话,倒让云朝愣了一下。 她爹竟然会同意她嫁去燕家……虽然好象她也找不出他一定会反对的理由……但是感觉真的很意外啊。 刘瑜见她傻在那里,好笑道:“我知道你对父王有心结,可他到底是我们的父王,燕展昭三元及第,二十岁的状元郎,出身又不差,人品样貌更是世间无人,父王哪里去找比他更出色的少年郎?何况又是皇伯父提出来的,父王如何会反对?他总归……还是希望你我好的。若不然,当初与越国公府的亲事,他也不会出面了。” 云朝默了下来。 她对秦王,从来无恨。 她只是,不肯原谅罢了。 事实上,她没有立场恨,亦无立场原谅。为那个早就逝去的琯儿。哪怕她现在便是她,可她没有受过的罪,没那体验过她的挣杂和死亡,这是她每想起,便觉得心疼的原因,亦是对着那个终究是血缘上的父亲的人,在发泄过心中的恨意后,便恨不起来,也原谅不了的原因。 她能明白刘瑜说这一翻话,只是不希望她背着仇恨,尤其还是对自己亲生父亲的仇恨活着。可是她却什么话都不能说。 云朝抿了抿嘴。 第八百七十五章节 那种因小十叔的三元及第,因着赐婚的得尝所愿而带来的快乐,在这一刻,都冷却了下来。 默了半响,云朝方道:“哥哥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有些事情,我做不到,哥哥也别勉强我。女子十五及笄,意味着成年,未成年之前,于世间懵懂,本无自食其力之能,父母生养我,在教会我怎样活着之前,便该对我负责,这是他们不该推脱的责任。因为我的生命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他们给的,他们给了,就该对我负责,而非不管我的生死,任我挨饿受冻,弃之如弊,受尽欺凌,身死荒野。父母未尽自己该尽的责任,又如何要求我去尽我所谓的孝道?哥哥觉得我大逆不道也罢,只是,这些话,不吐不快。若哥哥因此厌我弃我,我亦无法。父慈而子孝,不慈不孝,他未尽之责,我不能责问,总可漠视。彼此客客气气做个陌生人,谁也别奢求谁的感情,大路两边,各生喜欢,如此不更好?若强求,于我,是绝无可能的。我不认生恩。我说过,生,不是我求的,是他们给的。至于我如今因生而享受的这些,我亦在尽我所能回报。不坐享其成,这是我惟一能做的。我与哥哥亲,是因为哥哥对我本无责任,因此对我的一丝一毫恩情与感情,便都值得我珍惜与回报。秦王或许后悔或者在弥补,可这世上,不是所有做错的事情,都该被原谅,都有机会弥补的。” 兄妹相认以来,从未就父母之事谈过一句,云朝却突然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尽了。 刘瑜心中难过,却也知道,妹妹的心结,不是他一言一语能开解的。于他,其实何尝不是如此想呢?可他能如此想,却不希望妹妹也如此想。 不是觉得这样想不对,只是不希望她过的不快乐。他的妹妹,本该是世上最纯真烂漫的小姑娘。 只是,刘瑜亦觉得意外。云朝说的是父母,而不只是父王。便是对母妃,她亦是不肯原谅的。这却让刘瑜惊讶了。要知道,从前,母妃对妹妹疼受至极,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哪怕是他,都从未觉得,母妃对妹妹有何失责之处。可如今再想,真的没有吗? 诚如琯儿所言,生了,便是责任。 他和琯儿,竟都是无父母缘法之人呢。不是没有享受过他们的荫泽,只是他们原本最该给的,偏没有给。 刘瑜叹息,如果妹妹还小,自能抱在怀里安慰呵护,只是妹妹已经大了。刘瑜揉了揉她的头,道:“这些话,除了哥哥,勿与别人提起。” 云朝说这些,也是不吐不快,有些事情,总该表明立场,也省得大家彼此误会,将来不开心。可对于孝道重于一切的古人,她这些话,委实是大逆不道,没想到刘瑜只是提醒她不能对别人言。 云朝心中一暖,这世上,真正爱你的人,其实是不论你对错,会一直选择站在你身后,做你的依靠的后盾的人。 云朝把头靠在刘瑜的胸口,道:“我知道,我只对哥哥说,别人与我何干?” 不管你内心是如何想的,有些规则,面上却总要尊守,妹妹如此贴心,难得这般粘着自己,刘瑜心里软的一踏糊涂,可有些事情,该办的还是要办,便对云朝道:“赐婚的旨意,只怕明早便会到燕家与咱们府上,琼林宴后,宗人府便该先办了你和燕状元定亲的事,父王那里,我自会去与他商议。你是王府嫡长女,该有的体面不能少。想必父王那里,该给你的,也不会少。再则,你回盱城县燕家的事情,我也该与父王好好谈一谈了。” 云朝早与刘瑜细谈过,清江府如今是她的食邑,虽然她只享受供奉,对于属地的政事是没有一丝一毫干涉的权利的。但她却想把清江府当成试验地来经营。这当然少不了朝庭的支持,说白了,是她皇伯父的支持。而这些支持,却需要刘瑜云跟他们的皇伯父天启帝争取了。 所以,不只云朝希望回去,就是刘瑜也希望云朝回去,他想看一看,如果有府衙的支持,云朝能让清江府有什么样的改变。 自己这一边的事情,云朝尽可交给刘瑜,有个强大的兄长就是好啊,云朝感叹了一下,便向刘瑜请求:“哥哥,左右我宫里也去过了,您给我的禁足处罚,形在实亡,就算是结束了对不对?” 刘瑜拧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至你去了燕家,送燕云川回边关始,不是早就解禁了么?还与我装傻,燕展昭中了状元,是燕家的喜事,你想去燕家,还在这里套哥哥的话,该打!好了,你去可以,不过只能悄悄的去。另外,想必燕家另外两位也定能中进士的,你帮我道个贺也好。还有件事情,皇伯父与我说过,礼部的燕大人,这次春闱之事,他表现的也不错,该升上一升了。你不防问一问燕大人,是想继续留在礼部,还是动一动位置。” 云朝听了大喜:“当真?” 刘瑜道:“自然是真的。燕大人本就在地方上历练过,在礼部也待了有五六年了,是该动一动了。且他为官本就谨慎,资历也熬的差不多了,又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升一升,谁还能说什么?” 云朝皱眉:“我于官场的事情不懂,照哥哥看,大伯是留在礼部好,还是去六部其它部署好?” 刘瑜摇头:“燕大人想必自己更清楚。你只管问他的意思就是了。哥哥是武官,可不懂文官那一套。不过户部吏部都还不错。” 云朝犹豫道:“户部怕是不妥吧?安宁侯可是户部尚书。” 刘瑜失笑:“鬼丫头想的倒多,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你思虑的固然不错,不该与冀王府牵扯太多,可另一方面,燕大人若当真能进户部,秦尚书看在你我的份上,岂不是也该对燕大人多些庇护?这世上并无全无利弊之事,但看如何看罢了。你只管去问燕大人就是。”(第二更) 第八百七十六章节 官场上的事情,云朝其实是真不懂。 既然刘瑜让她问大伯,那她就把刘瑜的话转达一下,听听大伯自己的意见就是了。 兄妹两个一处正要用晚膳,就听如意姑姑亲自来禀,说是秦王爷来看云朝了。 云朝呆在那里。 她回王府的日子也有三四个月了,她爹这可是头一回大驾光临,云朝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妖寿哦,她是当他贵客,还是爹? 刘瑜拍了拍她傻呆的脸,道:“还不随哥哥出去迎?”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面上,那人是他们的爹,做儿女的该有的礼仪,是一点不能错的。 云朝也回过神来,忙随刘瑜出了门,才到廊下,刘镛已经到了。 天边只斜斜挂着一轮细细的月芽,灯笼的光,照着一双儿女的脸。 这本应该是他最得意的一双儿女,儿子俊美如神,是大齐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女儿娇俏可爱,以女子之身,成了宫学里那帮权贵子弟的箭术教授,任谁提起,不得羡慕他刘镛有这样一双出色的儿女? 可偏偏,他们与他皆不亲近。 刘镛回想起来,竟然发现,他们一路成长,他竟然找不出一点他曾参与过的地方。 刘瑜十岁之前,那会儿大齐虽立,他却多在边关作战,或是平息内乱,十岁之后,他倒是大半时间留在京城了,可刘瑜却被独孤家接了过去,过了几年,便开始接手边关的军务,与他这个亲爹,基本上没有什么接触。 可以说,刘瑜十岁之前是他的原配独孤王妃在教导,十岁之后,又是孤独家在教导,对刘镛而言,长子虽然出色,但与他并不亲近,哪怕他亦为长子骄傲。后来他的原配孤独王妃病逝,长女玉琯出事失踪,父子关系降入冰点,为此刘瑜甚至血洗秦王府,若非他及时赶回,瞿氏差点死在刘瑜的手上,他虽震怒,也想过处罚他,可惜,刘瑜不只是他的儿子,如果他处罚了刘瑜,废了这个儿子,大齐在北疆的势力,肯定会受到影响,孤独氏死了女儿,损失了外孙,且手上又握着军力,如何会善罢甘休?天启帝绝不会看着这样的结果出现。有天启帝护着刘瑜,他拿刘瑜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今长女明珠安然回来,他和长子之间的心结虽未解开,至少关系不再象从前一样紧张。不过长女回来,他虽处置了瞿家,瞿氏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这一双儿女和他的关系,却还是形同陌路。他不是不想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只是,不管是儿子,还是从前软糯可爱的女儿,如今都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为了瞿氏生的一双儿女,他不得不对长子长女的行为睁一只眼闲一只眼。 说到底,那也是他的儿女,作为父亲,他对他们何尝无情?只是,走到今天这一步,虽非他所愿,可结果已然如此。哪怕长女一再冒犯他作为父亲的威严,他虽怒,却也忍了下来。 刘镛其实心中很清楚,这并非只是为了瞿氏所生的刘琮和刘琬留后路,才会容忍长女的冒犯,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愧对这一双如此优秀的儿女。 皇兄为长女赐婚,他在外面被人恭贺时,其实心里也是高兴的。也只有燕状元那等俊彥,方能配得上他刘镛的长女。回来后,他连晚膳都没有心思用,胡乱扒了几口,在屋里坐不住,原想出来随便走走,不想,便走到了悬藜院来。 直到看到一双儿女在廊下相迎,灯火下,长子清朗如神邸,长女美丽如仙童,那种为人父的骄傲,不自觉的从心底溢了出来,因为这份油然而生的骄傲,心底的愧疚亦如水草般疯长。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倒是长子长女亦面色坦然,恭敬的行了礼,神态间既不见亲密,亦无怨恨,只余该有的恭敬,和对待一个陌生的长辈,并无什么不同。 云朝开了口:“不知父王前来寻明珠何事?若有事,还请父王入内说话。” 刘镛看着眼前面带浅笑,神情疏离的长女,心下黯然,他其实一直拒绝去正视这个差点便再也见不到的女儿的,如今看着小小的人儿,本该在父母膝间撒娇,最该受父母宠爱疼惜的年纪,却是已经有了夫家了,心里既有不舍,又觉得愧疚和心疼,从前种种,是他忽视了她,如今再想无益,不如多补偿她吧。 刘镛默了一下,才道:“爹……爹爹便不进去了,只是来看看你……你皇伯父为你赐婚,你和燕家本就极有缘份,燕展昭年少有为,三元及第的状元,世间少有,又是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倒也勉强配得上你。且燕家人待你极好,将来嫁到燕家,也不怕燕展昭亏待你,这是一门好亲事。所以你皇伯父与爹爹提起时,爹爹也未反对。” 说到这里,刘镛顿了一下,见云朝面上淡淡的,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不免揣测,莫不是因为燕展昭年纪较她大上许多,她不愿意? 又或者,这孩子年纪还太小,不知道所谓婚配的意义? 其实云朝只是没想到刘镛过来,不愿意进屋,又说了这些话,听着竟然是对她的终身大事,还有过很靠谱的思虑的。一时也是无语。这个爹吧,渣固然是渣了些,不过据她这几个月的观察,好象也不是对刘瑜和她全然没有父子亲情,甚至也不能说他是不上心,他只是……尼玛他只是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十多岁便在战场上浴血打拼的人,他天真的以为他的生活里全是阳光。 这是有病呢,还是二缺呢,还是太自信呢?甭管是什么,反正奇葩是少不了的。 就听刘镛道:“琯儿,你要是,要是不喜这门亲事,不愿意嫁到燕家,爹爹去与你皇伯父说,让你皇伯父收回成命,爹爹定给你寻门更好的亲事。” 云朝:…… 第八百七十七章节 好吧,我爹果然是个大奇葩。 云朝暗暗的翻了个大白眼。 皇伯父之前没和你提过么?当时你怎不知道要来问一问我?你多爽快的就点了头呀。如今殿试之上,皇伯父赐了婚,你随便逛逛逛到我这里来,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您闺女或许不愿意了,嘎巴一下,您想起来还可以拒旨。 您是老天爷的真爱吧?所以就这样的脑回路,就这样的办事作风,竟然能为你皇兄打下半壁江山? 您必须是老天命的真爱啊。 云朝不想再继续吐糟,也怕她这奇葩的爹真个跑去宫里跟她皇伯父说要毁婚,她要不表明立场,没准她奇葩爹真能这么干。 这个态必须要表啊。 云朝道:“父王考虑的是,这门亲事,没什么不好的。诚如父王所言,我与燕家有缘,燕状元亦……十分出色,这是皇伯父对明珠的疼爱,殿上赐亲,岂可反悔?父王不必多虑。” 刘镛听了,倒松了口气。只是,说起亲事,琯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是该很不好意思的么?反应这样淡定,说的还头头是道的,这实在不该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刘镛一时除了点头,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刘瑜笑道:“父王放心,琯儿的事,儿子会上心。倒是宗人府那边,这几天怕是要和父皇商议琯儿与燕状元定亲诸事,若是父王忙,倒也可以交给儿子出面。” 刘镛忙摇头:“琯儿是我的长女,她的亲事岂可随意?我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我会亲自与燕家人相商……燕展昭的父母听说不在京城,这……” 刘瑜也有些无语,皇伯父之前就与您说过这门亲事,合着您现在才想起燕展昭的父母不在京城?不在京城亲事还不定了? “礼部的燕大人是燕展昭的族兄,燕大人的父亲,是燕展昭的伯父,他的亲事,燕大人和燕老太爷亦可出面。到时候父王只管与燕老太爷或是燕大人商议就是了。” 刘瑜听了,这才放心。父子三人站在外头说话,如意姑姑在边上,等了半响,觉得总这么站着也说也不是个事儿,便想要请人进屋去说,可刘镛又说过不进去了,一时也不知道是请还是不请。好在刘镛听了刘瑜的话后,点了点头道:“如此还好,你们兄妹一处说话吧,我便回去了。” 兄妹两人也不留他,只送他出院,到了院门口,刘镛才对云朝道:“只是先定亲,待你及笄再成亲,嫁妆……父王会为你准备的,虽说宗人府会按礼制另备,可你是父王的嫡长女,父王自会帮你备好嫁妆,让琯儿将来风光出嫁。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 嫁妆的事情,云朝是真没想过,再则她也不指着嫁妆,身家她自己可以赚,再则小十叔又不是没银子,还能养活不了她?她又是郡主,该她的富贵少不了,宗人府也会给她准备一份郡主该有的陪嫁。她根本不用担心嫁妆的事儿。 只是,刘镛竟然亲口承诺给她备一份象样的嫁妆,还说要让她风光出嫁,这就意味着,秦王府给她的嫁妆,也是绝对不会少的,多少让她有点意外。 不过,转而一想,她是王府长女,王府不给她出一份象样的嫁妆,只怕她奇葩爹也丢不起这样的人。 云朝笑道:“谢谢父王。” 神情之中,既无羞涩,亦无感激,似乎无论他怎样,好也罢,坏也罢,她都能坦然受之。这般全然的不在意……刘镛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性子本就冷清,也作不出什么故示亲近之举,只得这么去了。 父亲的到来,兄妹两人也不过是诧异了一下,并无波澜,待他去了,刘瑜笑道:“难为他还惦记着用几年时间去给你备份嫁妆……不过,这也是你应得的。你是王府的嫡长女,王府所有,你亦有份。他给的,你只管坦然受着就是。母亲留下来的,将来也都给你,另外,哥哥这些年,也给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将来阿璇有的,哥哥必也不会令你比她差上太多。” 不好与刘璇齐平,但说出不比刘璇差太多,那便是比别的公主要强上许多了。 云朝这回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若我出嫁,哥哥当然要给我好东西了。只要芜表姐……不,该叫嫂嫂了,只要嫂嫂舍得,不心疼就成。” 刘瑜想到卫芜,眼中露出笑意来,对云朝道:“又贫嘴。好了,你也早些歇着,明儿不是还要去燕家么?” 第二天一早,云朝便带上翡翠三人,悄悄去了燕家。 到了燕家,才要去给燕老太爷和燕老夫人请安,还没进两位老人家住的院子,便被斜冲过来的玉林拉到了背人的地方:“朝儿……不,琯儿琯儿,这可是真的?圣上真为你和十叔赐了婚?昨儿十叔回来说,咱们家都翻了天了,这可如何是好?这不乱了套吗?” 在别人面前,云朝是一派淡定,可到了燕家,被玉林这么一问,还是有些尴尬的,确实是……乱了套啊。 “那个……这事说来复杂。林姐姐,家里……这亲事家里不愿意么?” 玉林一挥手:“当然不是。祖父和祖母都很高兴呢,当然,其实大家都很高兴,谁让平时家里人都喜欢你呢。就是……哎呀,你知道的,就是太意外了。就好比你这一声林姐姐,哎哟,叫我怎么应?要是你和十叔真成亲了,我以后可怎么叫你?小十婶?” 玉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云朝也一起抖了抖。 姐妹两个的动作竟然出奇的一致。 玉林噗嗤笑了起来。刚笑完,脸上又一脸愁容,看着云朝道:“我又是欢喜,又是愁……往后可怎么好?这称呼……还有,老家那边和金陵那边……” 云朝忙道:“这个不用担心,其实,之前爷爷就说过把我许给小十叔的。金陵四伯祖父和伯祖母也都同意……之所以未与你们说,是因为我这边,我的亲事还得宫里点头,所以才拖到今天,不是存心瞒着你们。” 玉林听得睁大了眼:“还可以这样?”(第二更!) 第八百七十八章节 云朝默默的点了点头。 甭管可不可以这样,事实上已经这样了。 皇家是天下第一推崇礼制,然而又第一不讲礼制的家族。对于皇家,站在生物链的顶端,推崇是为了制约,可站到顶端,不就是为了自己不受制约么? 当然,这种话是不好讲的。 云朝转过话题:“先不说这个,小十叔中了状元,家里是不是很高兴?” 一提起十叔的三元及第,玉林当然被点燃,恨不得有十个头来点:“是呀是呀,你是不知道,咱们家昨天从上至下,都开心坏了。”当然,要不是你这颗大雷生生把十叔三元及第的喜意给劈淡了些……也不是劈淡了,是更沸腾了……总之,惊喜变成又惊又喜了。 成功转移话题的云朝忙道:“我今天来,就是给伯祖父和伯祖母道喜的呢。大伯在家么?我还有事要与大伯说。” 玉林幽怨道:“如今还叫伯祖父和大伯么?” 云朝:…… 姐们,咱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称呼神马的,真是没蛋也疼。 然而这还真是个需要面对的问题。 窝了个大叉的,云朝摸着鼻子,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绿茶婊的倾象,事情做都做了,竟然还羞哒哒的不好意思认!想她燕云朝,啊不,想她刘玉琯,也是顶天立地的一枚女汉子,至于么? 云朝斜了玉林一眼,友尽! “正式的圣旨未下,我当然还是原来怎么叫,就怎么叫了。” 玉林捅了捅她:“你老实说,当初十叔让我们改口叫你琯儿,是不是就为着这一天?” 云朝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十叔,我哪知道,你要问也该问他呀。” 玉林心道,这不是不敢么,十叔那人,平时倒是温和的很,可是不高兴的时候,轻轻瞥你一眼,就让人生寒。不过十叔不敢惹,小丫头这会儿倒是可以尽情欺负一下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真成了十婶婶…… 玉林继续抖了一下,贼笑道:“哟,还小十叔呢。回头当着一大家子人,你再这么叫……可你要是不叫……你想叫什么?” 云朝看傻瓜一样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叫状元郎啦。这可是咱家头一个状元郎,不叫叫,岂不浪费?” 这丫头脸皮厚的,玉林自愧弗如,瞪了她一眼:“算你狠!” 姐妹两个携手入了院,燕老太爷燕宏业正高兴的与几个侄子并孙子在说话,见到云朝进门,自是高兴,一想到这丫头虽说成了天家郡主,原还可惜自己家失了个好孙女,这回峰回路转的,竟然成了自己家的侄媳,也是一桩美事,原就喜欢这可人疼的小丫头,这会儿更是怎瞧怎喜欢。 从前云朝行礼,燕宏业还总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家托大,这回不只是从前的情份,正经成了这丫头的长辈了,虽说降了一辈,可名正言顺了啊,燕老太爷笑的合不拢嘴,受了云朝的礼,笑道:“琯儿来了,也是来给你十……殿昭道贺的吧?咱们也正说这事呢,今儿起,想必来贺喜的人不少,前回没办成席,这回咱们家定要办个流水席,庆贺上几天才好。若是你八叔……若是展映和云书也能中进士,那可更好啰。可惜展曦这臭小子迷上了作画,若是这次也去考一场,说不得……” 话还未完,十一叔燕展曦已在边上叫道:“爹,您可知足吧,不说咱们家这一回能一门三进士,便是只有十哥一个三元及第,就够咱们举族高兴上几年的了,您该庆幸儿子这回没进考场,若是落榜,平白添了晦气,让十哥这三元及第的喜气也少了几分不是?” 燕宏业笑骂:“若不是看在你八哥十哥还有你大侄子份上,爹非揍你不可。自己没出息,还这多歪理!” 云朝笑道:“伯祖父放心,十一叔已是举人,又在国子监念过书,才学谁能说不好?便是无心科考,以十一叔的丹青之才,将来少不得一个名士的名头,您且等着吧。左右咱们家的进士老爷够多了,再出个名士,岂不美哉!” 阖族相助,名利双收。 这话燕宏业爱听:“还是琯儿会说话。说的有道理!只怕你十一叔没这本事!” 燕展映在一边笑道:“琯儿,这会儿叫十叔十一叔,可不妥了吧?”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大笑。 云朝难得脸红了又红。嗔了燕展映一眼。八叔您平时多厚道的人啦,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这样落进下石,果断好么? 云言在一边拍手笑道:“对对,琯儿,这以后你可怎么称呼十叔?” 对长辈,哪怕她平白升了一辈,这些长辈心里还是当作长辈的,再则,年纪都比她大,哪怕平辈,当成长辈敬着也没什么。不过云言这小子嘛…… 云朝道:“怎么称呼小十叔我不知道,说到称呼,你以前可以叫我琯儿妹妹,以后你……” 云言跳脚:“哎呀,你这坏丫头脸皮儿倒厚,说到这个,不是该出去躲羞么?” 燕展昭一直含笑看着云朝,他的小狐狸,哪里能叫云言这臭小子欺负?便瞥了云言一眼,虽则脸上依旧挂着笑,却叫云言打了个哆嗦,忙往云书身后躲了躲。 云朝默默的给她家美人儿点了个赞,什么叫霸气?这种不动声色就侧漏的,才叫真霸气啊。 不过,对着她家美人儿含笑的目光,云朝心莫名跳的快了些。 听说,殿上点了状元后,皇伯父问她家美人儿婚配否,她家美人儿从容答了还没有。她家皇伯父便笑着说吾家有女,尚未婚配,与燕状元郎才女貌,正可相配,朕今儿便作个媒,把明珠郡主许你了。她家美人儿当即谢恩。这亲事,便这么定下了。 天启帝看着这个侄女婿,是怎看怎满意,却不知当场碎了多少准岳父们的老心,对着那么多怨念的小目光,天启帝不但一点儿不在意,相反却觉得爽的很,自开国以来,这种虐了满朝文武的爽快,很久不曾出现了。 可惜明珠这丫头是老三的闺女,不是他的亲闺女啊,要不然这舒爽,大概还能来的更猛烈些。 第八百七十九章节 对此,天启帝表示深深的遗憾。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是他老刘家的女婿就对了。 云朝不知道她满足了一把她皇伯父作为老泰山的虚荣心,更不知道她造成了她皇伯父不是正宗老泰山的遗憾,对她而言,这会儿亲事成真,人生一大事落定,心里除了圆满之外,再没别的感慨了。 因此云言的取笑,云朝也不在意,她家美人儿含笑的目光,让她除了心安之外,更多甜密与喜欢。 咱从前是暗恋,现在终成明恋啦。还是普天同庆的明恋,哈哈! 不过云言的话,倒是提醒了燕宏业,家中最优秀的子侄的亲事,哪怕只是寻常娶亲,那也是一等一的大事,更何况将来要娶的,是王府郡主,天家贵女? 燕宏业正色道:“这可是双喜临门!云言,你这小子以后可不许与郡主没大没小!因着从前的情份,郡主不在意,你们做小辈的,却不许失了礼制规矩。往后可不许再琯儿琯儿的乱叫了,得称殿下,可记得了?” 不只云言和玉林,便是云书,都恭敬的应了下来。平时玩笑没什么,一家之主发了话,却不能嘻笑过去的。 云朝不好就称呼说什么,忙道:“本是一家人,我心里原就当大家是亲人的,往后亦是一般,何必生份。” 燕宏业笑道:“哪里就生份了?只是礼不可废。赐婚便是赐婚,心里亲近是心里亲近,不说咱们家的规矩如何,殿下是郡主,以后嫁了展昭,更是他们的长辈,这规矩得立!” 说到嫁给小十叔,云朝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倒又红了脸。 “您,您总是我长辈的。如从前一般,叫我琯儿就是了。” 正说着话呢,就听外头禀报,说是有人过来道贺。 云朝便不好留在这里,燕展昭还得待客,他也只这一天能在家里,到了明天,殿试榜一出,这些新进的进士老爷们,就都得去礼部学一下官场礼仪,也要为接下来的琼林宴做准备了。 云朝告辞出去,随了玉林去了后院,燕宏业也带着一众儿孙,去了花厅里待客。 这些来道喜的人,当然不只是恭贺燕展昭中了状元,燕展昭被赐婚,成了郡马,亦是值得道喜之事。 燕家人大多时候都极低调,不过这回一门三进士,其中还有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实在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何况还有赐婚之事,若不大肆庆贺一下,燕宏业觉得都对不起几个孩子这些年的寒窗苦读。再则,燕展昭能娶明珠郡主,他老人家心里是着实高兴,那孩子人品样貌样样叫人欢喜,难得的是,出身还尊贵至极,足堪与他那状元郎的侄儿相配。 所以燕宏业脸上的笑自见人便未落过。来的客人有亲朋友好友,有周边四邻,有孩子们的同窗同僚。虽然有人心生嫉妒,可也得承认,一门三进士,哪怕两另个进士还未张榜,但人家礼部试时排名靠前,殿试上基本上不可能被拙落,一个进士是免不了的,也只排名前后的区别,再有殿上赐婚,那燕状元要娶的还是王府郡主,谁家遇上这样的喜事凑一处,能不高兴的? 因此虽有人心有酸意,一声恭喜,也皆说的真心实意。 云朝不知道前头的热闹,她之前被打趣了半天,进了后院,脸皮子索性也厚了,并不再纠结什么称呼的问题,左右未正式成亲,按着以前的称呼便没错。若不然将来回了盱城县,岂不更麻烦? 因此在玉林打趣她回头见了长辈们该怎么称呼时,云朝白了她一眼:“当然是原来怎么称呼,依旧怎么称呼啦。” 玉林也不纠结这个,低声道:“虽然从前没想过,昨儿咋一听到,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仔细想想,琯儿你和十叔再般配没有。十叔这样的人,长的天神般俊美,世间难寻,且才学又是一等一的好,二十岁的三元及第状元郎呢,我从前觉得,世间再找不出能配得上他的。可一听了赐婚之事,想了一夜,竟觉得你和十叔顶顶相配呢。这下好了,四叔祖和五叔祖他们得知这个消息,怕也要高兴坏了。我瞧你傻笑了这半天,是不是心里其实也很高兴呀?要知道,十叔这样的夫婿,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哦。更何况,你原就是咱们家的人,如今换了个身份,可还是咱们家的人,也不用担心嫁人后与婆家相处不好,搁我,我也乐意。你说是不是?” 云朝还能说什么? 她本来就乐意呀。姑娘您真不用安利我了。 玉林说完,捂着嘴又一笑:“话说你这丫头也是鬼贼鬼贼的,怪道从前你和十叔最亲近的,原来是早就知道……” 云朝瞪了她一眼:“我和八叔也亲近。那会儿他们不是长辈么,本来就疼我,我能不亲近么?虽说知道爷爷想把我许给十叔,可我当时才十二岁嘛,哪有林姐姐你想的那么多。” 妹妹我是纯洁滴! 玉林一撇嘴:“装!” 姐妹两个进了大伯娘陈氏的院子,伯祖母还有大堂嫂小韩氏也在,婆媳三代正在那里说流水席的事情呢。 见了云朝,伯祖母已是喜的直招手:“快别行礼了,来伯祖母身边坐。” 陈氏和小韩氏也笑看着她,云朝见她们皆如从前一般,心下也松了口气。忙上前携了韩老夫人的手,在她边上坐了,笑道:“伯祖母定很高兴吧,小十叔和八叔还有大堂兄都考中了,估计明儿一早就能收到喜报,我也是来道喜的呢。琯儿恭喜伯祖母,大伯娘,还有大嫂了。” 朝老夫人喜不自禁:“借你吉言,我也盼着你八叔和你大堂兄都能高中呢。我这正与你伯娘和你大嫂说摆喜宴的事儿。” 云朝道:“我上次和大嫂说过,咱们请济沧楼的师傅来家里主厨,点心什么的,咱们自己家备,我原在盱城县有点心铺子,刚好那边的大掌柜给我送了七八个会做点心的小娘子来,我午后便让她们过来。一应东西她们都会备好,不需伯娘和大嫂操心。”(第二更) 第八百八十章节 云朝和徐苌楚虽然婚姻不成,但情义在嘛,好歹小时候是通家之好,徐苌楚是真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疼的。再则现在两人又是合作关系,虽然这一点除了那个度假村的投资人之外,外头并没人知道。 就凭这关系,燕家有事,需要借几个济沧楼的大师傅过来,云朝一开口,徐苌楚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陈氏道:“又让你费心了。” 云朝笑道:“我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哪里费心?” 小韩氏笑道:“如此,咱们家把待客办宴的地儿收拾出来,再从四邻借些桌椅碗筷的就成。我这就让阿言带着家里的管事和小厮出去借。” 陈氏笑着让她去按排。 又命人赶紧出去买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回来。至于肉类及米面等等,早在礼部试的排名出来,燕家知道少不了要办酒席,已经庄子上备着,前些天便送了过来。猪鸭鸡羊肉鱼虾,自己家的庄子上就养着,并不需要在外头买。 至于缺的,左右这席面办的也不是一天,每天都着人去菜市上买就是了。 云朝想了一下,燕家有大伯娘和大嫂,宴席自会按排的妥妥当当,便道:“酒水我午后便着人送来,我让白脂准备了好些,尽够的。比外头买的好不说,还能省些银子呢。” 礼部试时,家里也庆贺了一场,用的就是云朝送来的酒,陈氏和韩老夫人都知道那酒水难得。听云朝这么一说,自是高兴,陈氏喜道:“这一来,有济沧楼大师傅的手艺,有你那些点心,再有这酒水,咱们家虽不显,这回的流水席可就体面了,不比那权贵人家差。” 云朝顺手一记马屁:“哪个权贵人家能有一门三进士?”拍的朝老夫人和陈氏,皆是满面笑容,对她的话深以为然。 云朝拍完马屁,就听韩老夫人笑道:“等明儿喜报到了,得立时给老家去信,估计金陵你四伯祖还有你爷爷都惦记着呢。” 云朝笑道:“上回礼部试的名次出来,我已经给爷爷去了信,想必家里心中都有数了。爷爷肯定也会给四伯祖那边送信去的。等明儿喜报一来,我便给家里送信去,回头问一下八叔他们还有大伯祖父,若有信,晚间尽写好交给我。我托人去送。” 她可以走军方传递信件的渠道,比之递铺,快的可不是一点点。 这回的事不是别的,韩老夫人和陈氏都未与她客气。 说完正事儿,韩老夫人含笑看着云朝,手在她背上是抚了又抚,看不够一般,叹道:“你四伯祖母和我做了一辈子妯娌,我最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要强了一辈子的人,生了两个好儿子,孙儿们也孝顺出色,不但教出了个状元郎,还娶了琯儿这般的好儿媳,回头见了面,不知要在我面前多得瑟。几十年妯娌,这回我要被她比下去啰。” 说是这么说,可没见她老人家半点不高兴。 云朝忙道:“大伯娘可是咱们家的长媳,几个伯娘婶婶,都比不上的,大嫂出身名门,在老家那会儿,谁不夸?谁不羡慕伯祖母有个好孙媳?再则大伯可是京官,这点就没人比得上了。大堂兄也争气,这回一个进士是跑不了的。十一叔和言堂兄也出息,将来的前程差不了。伯祖母你老福气着呢。” 小韩氏是韩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说她出身名门,就是夸了韩老夫人的娘家,这一翻话,可是把谁都夸到了。陈氏好笑,论起嘴巧来,她就没见过比这丫头说话更讨人欢喜的。怪道家里没人不爱她。 提到大伯燕展晤,云朝想起来前自己家哥哥的话,便眨了眨眼,附在韩老夫人耳边道:“昨儿晚上我哥哥交待我今天过来,要问问大伯父的意思呢,听哥哥的意思,我皇伯父夸了大伯,说大伯这回春闱差事办的好,从前在礼部亦是兢兢业业,大概是要给大伯父升一升的意思,哥哥让我问问大伯父,想挪到六部哪个部里。” 韩老夫人和陈氏都听的愣在那里。 燕展晤至留京后,十年间从七品升至六品小主事后,便未再动过,若是这回再能升一级,那可就是从五品或是五品的官了,五品在地方上至少是个知府的级,在京城这地儿,虽不算什么,可若是将来外放,那可至少是一府主官了,且五品也算是官员的一个分水岭,进了五品官阶,不说别的,这待遇就和五品下的,一天一地之分。 陈氏愣了半响,方道:“这……可是真的?” 婆媳两个心里都清楚,虽说这也是因为燕展晤为官清谦,平时办差未出过错有关系,但重点还是因为云朝,若是燕展晤的官阶上去了,到底家中的门第,说起来不那么丢人,娶个郡主,皇家脸上也好看些。 云朝点头:“哥哥是这么说的,想必不会错。” 韩老夫人和陈氏,还有一直老实坐在一边的玉林,脸上都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韩老夫人连道三个“好”字:“等你大伯一回来,便着人叫他来,你与他说。” 倒是陈氏还有些犹豫:“这,琯儿你老实说,这会不会对你不好?” 云朝忙摇头:“大伯娘您说哪儿去了,这是大伯自己差事当的好,和我并无干系,再则,这是皇伯父自己提出来的,能提前问一声大伯父自己的意见,倒确实是因为我与家里的关系,可就算没这关系,别家有这好事,找关系私底下问问,也不算什么。” 这却是自谦之语了,韩老夫人和陈氏心里都有数,见她说的坦然,想是对她无碍,也就不再多说了。 又陪着说了会儿话,玉林便拉着云朝云玉林的院里玩去。陈氏还有事要忙,也就放了她们小姐妹两个。 到了午后,金铃便领了七个丫头带着做点心的一应食材过来了,酒水也送了来。济沧楼那边,也派了大师傅过来,开了菜单,缺的食材也列了出来,让燕家备着。 第二天,便是放榜的日子。 第八百八十一章节 一早燕家便准备了喜钱并红封,红封是给来报喜的衙役的,喜钱却是给过来道喜的四邻的。 最早到的,当然是状元的喜报,燕家也不是头一回应对,倒是井井有条,第二拨来的,却是燕云书的,他虽然礼部试时的排名六十多名,但殿试时表现的好,且人又年轻,又是一副燕家人的好相貌,殿试的排名,却往前提了不少,二甲十八名。 倒是八叔殿试时有点紧张,不过也没落下多少,为殿试二十二名。 因此三人的喜报前后便到了。 整个柳叶巷都沸腾起来。来贺喜的四邻络绎不绝,邻居们也都喜气洋洋,想着来沾点状元郎的喜气。 燕家因准备的充足,且酒席又是请的济沧楼的大师傅来做的,点心茶水自有云朝带来的金铃几个负责,燕家在柳叶巷也算是大户人家,家中自有奴婢仆人,虽忙,却也井井有条。 今儿是个特殊日子,燕大伯也告了假在家待客,除了兄弟儿子高中,他还有一喜,就是知道自己要升官了,因此虽然高兴的一夜都没怎么睡,这会儿也不觉得疲惫,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要知道,之前因为五叔和前朝太子的师生关系,他们燕氏在朝中只能低调着,而他们这一支,只有他和老六两人为官。虽说他是京官,听着好听,可礼部是个清水衙门,他又只是个六品官儿,委实为族里也出不了什么力。 如今可就不一样了,家里出了个状元郎,老八和儿子又都中了进士,名次且都不错,进翰林院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只他们这一支在族里的地位要提升,就是整个燕氏,因娶了个郡主,状元郎还兼了郡马爷,这郡主还深受帝后宠爱,父兄又是手握重权的王爷将军,燕氏在清江府,再没从前的顾虑,说是正真的望族名门,那也不为过了。 放眼大齐,有几个家族,能出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并一族十数个进士官的? 这才是燕展晤真正高兴的地方。 哪怕他将来的官途不能再进,有出息的兄弟和儿子,将来相互扶持,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正高兴着呢,就听说宫里的圣旨到了。 大家都知道,这定是赐婚的圣旨。虽然早有准备,可到底心里紧张。 又忙备香案,燕家大小一起到了正厅里,这会儿来贺喜的客人也多,都在一边看着呢。 云朝倒没出来,因兰芝也跟着她过来帮忙,兰芝是在宫里长大的,对宫里的人熟悉的很,云朝自己不好出面,虽知道这回来宣旨的并不敢给燕家脸子瞧,到底还是让兰芝去了前头,也是给宣旨的内侍提个醒儿。 云朝自己一人在后头等着,过了半响,兰芝才笑嘻嘻的过来回话:“郡主,您猜今儿是谁来宣旨的?” 听这话,云朝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熟悉的人。 兰芝也不等她猜,自己便报了答案:“是沈大总管。” “沈芳?” 兰芝笑着点头。 云朝十分意外,谁能劳动他老人家亲自出来宣旨啊。也不知道这是皇伯父的意思,还是沈芳自己讨来的差事了。不过,不管是什么,都可见皇伯父对这门亲事的满意。 云朝笑道:“可给了红封?多少?” 沈芳大名,朝中为官的可没有没听说过的,想必大伯给的红包也不会小。 兰芝笑道:“听说是给的五两的金锭,沈大总管原说不该收的,可这是郡主和郡马爷的喜钱,他便痛快的收了。” 五两的金锭,还不在沈芳的眼里,他若真想要银子,多少都有。这话,倒是实话。 云朝笑道:“回头进宫,我给他老人家送些好酒去,能得他宣旨,是我的体面。” 兰芝笑道:“这却是该的。只是,您只给沈大总管送酒,圣上那里便得送更好的,若不然圣上生气,回头给您的嫁妆减了,您可没地儿哭去。” 如此闹了一天,云朝便回了王府,燕家这流水席,可是要摆上三天的,原说是十天,可到底觉得太张扬了,好说歹说,大伯祖父才同意只摆三天席。 酒席办的太好,菜也出色,酒也了色,但凡来贺喜的,回礼还有一盒四色精致的点心,燕家这流水席,也在上京城被人热议了一回,都说那点心,比之十里香的点心还要精致可口,也算是给将来要开的点心铺子,提前打了广告。 又因云朝郡主的身份,来燕家贺喜的可不只是四邻并燕家男人的同窗好友同僚,但凡京中权贵,也都送了礼来。 燕家这边庆贺,秦王府里接了圣旨,自然也是有人去贺喜的,云朝是当事人,自也要在家里露面。 好在家里虽没瞿氏在,事情还有吴宋两位侧妃办,办宴时,又有齐王妃和赵王妃帮忙坐镇,再有冀王妃秦氏帮忙待客,宴席办的再周全没有。 反倒是云朝自己一身轻松。只管应酬过来贺喜的小姐妹们就是。 因着这回的喜事,刘琬也被放了出来,若不然一直被关着,被人问起,到底不大好说。 刘琬这会也学了乖,不敢再闹,一心只等着她母妃瞿氏回来,再找回场子,好生收拾云朝并两位侧妃。 等两家的宴席办完,三天后便是琼林宴。云朝自也要去凑热闹的,因此一早便进了宫。 先是去卫皇后那里请了安,便被小风拉了出来:“姐姐,璇姐姐正等着你呢,娘娘已经允了,让我们自己去玩。” 姐弟两正说着话,刘璃不知从哪里也跳了出来,三人一行往刘璇那边去。 刘璃扬着下巴,给云朝递了块玉过来:“喏,给你的。” 云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给我玉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让我办?” 刘璃气道:“我堂堂皇子,有什么事要你办?” “那你送我东西做甚?” “我……你爱要不要。” 刘璃气的要摔了玉佩,云朝忙伸手抢了过来:“这么好的玉佩,摔坏了多可惜,既然你没事要我办,我免为其难收下就是了。” 送人东西还要被鄙视,刘璃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的就要去抢:“我宁可摔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节 把熊孩子气跳脚,云朝哈哈大笑,觉得很有成就感。 小风在宫里时间长了,和刘璃也混熟了,朝刘璃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姐姐平时没事就爱气你么?就这两句,就被气跳脚了?真不淡定。 云朝见这小子气的脸红,忙抚着他的背安慰:“哈哈,姐逗你玩呢,别气别气,回头你没事去王府,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给我,如何?” 刘璃因为是天启帝幼子,极为受宠,御膳房想吃什么点不着?但凡开个口,御膳房里多少人巴巴想送过来呢。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亲近云朝,只是看云朝对小风的那份维护,还有小风对云朝的那份全然的信任和亲近,让他有些羡慕。小风和她不过是表兄妹罢了,论起来,他和云朝的血缘更亲,嫡亲的堂兄妹,且他亦有三个兄弟,四个姐妹,更别论三个王府的那些堂兄妹了,可从来没有人,让他有过这样的一份血脉亲缘的感觉。 尤其是刘瑜和云朝的兄妹亲情,更让他有些嫉妒。 刘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羡慕和嫉妒让他不自觉的和云朝亲近起来,只是觉得,每次让云朝逗的七窍生烟后,反而比与别人时时假笑要舒畅的多。 虽然每次见面,两人总没好脸色,必要吵上几句的,当然,每次也都是云朝笑着把他气的想揍死这臭丫头,可只要见着,他又总是忍不住凑上去。且再生气,被她笑着一哄,又觉得没什么好气的了。 因此云朝一说请他去秦王府玩,并亲手给他做好吃的,这可是小风才有的待遇啊,刘璃便心动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 云朝拍了拍他的头:“切,说的姐好象什么时候骗过你似的。” 刘璃又想跳脚,爷高贵的头也是你拍的?正要发火,就见云朝笑眯眯的问:“阿璃,你怎突然送什么玉佩给我?” 她在京城待了这小半年的功夫,玉佩收了也不知道多少块了,刘璃这块虽不算是顶级的好玉,但也绝不止几百银子,对一个尚未开府,不过才十岁的皇子,这份礼,着实不算轻。 刘璃正要发火,被她这么一问,斜了她一眼,一脸你是二百王么的表情:“当然是恭喜你,给你定亲的贺礼呀,父皇不是给你赐婚了么?听说你们府上倒是请客了,可惜那天我们有课业,没喝上你的喜酒,这是补给你的贺礼。” “哟,”云朝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份心,便继续逗他,“你才多大,喝什么喜酒,放心,将来有得你喝的,等姐出嫁的时候,你尽管喝,不过到时候可别光拿个玉佩就打发我呀。” 刘璃又好气又好笑:“啧,你怎不觉得羞的呢?哪有小娘子象你一样开口就是嫁人的。才多大的人?倒跟弟弟讨起出嫁的添妆了,你也好意思。你放心,到时候我便没东西给你添妆,我跟父皇母后讨也帮你讨一份。要不,我现在就去讨?” 比起表要脸来,云朝觉得自己可以虐杀一大片,因此一点不脸红的道:“去,我看着你去,讨不来你就给我写欠条,待你将来成亲开府了,我再上门讨要。” 刘璃:……还带这样的?姐你能要点脸呢? 说起云朝将来嫁人的事,小风有点纠结,想了想,把话题岔了过去:“姐姐,燕状元以后会不会对你不好?他能保护你么?” 文人什么的……小风还记得那一次,姐姐凭着手中的箭,射杀几十人时,那位燕状元坐在车里,可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别提让他保护姐姐了,他还要靠着姐姐保护呢。 这样的人,姐姐嫁他,真的好么? 只是那位燕状元……状元之才不说,长的也太俊美了,小风叹了口气,要是自己再大几岁,并且比那位燕状元长的更俊美就好了,反正自己以后一定会保护姐姐的。 云朝见他担忧又叹气,好笑道:“怎么?你担心他对姐姐不好,欺负姐姐?” 小风还没表态呢,刘璃已怒道:“他敢!琯姐姐可是咱们大齐郡主,就算瑜堂哥不在,我们这些兄弟是吃闲饭的么?皇家女儿,我倒看哪个敢欺负!琯姐姐,以后谁要敢欺负你,你找我!” 云朝听了心中一暖,这熊孩子熊是熊了点,心机也不缺,甚至不是没有算计过她,想过利用她,可到底还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妹的。且云朝能听出,至少这一刻,刘璃说这句话,是出于真心。 想一想,其实除了刘璇,哪怕是刘琼和刘瑛刘珍,刘璃也不会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别提清河几人了。 这也算是刘璃第一次开口叫她姐了,云朝笑道:“成,那以后我被人欺负了,我就找你,不过小子,你得学好本领,能保护我才成,你要是没本事,我找你也没用不是?” “我就是没本事,我也是天生的贵胄,我就不信,还能有人欺负到我面前。” 云朝撇了撇嘴:“就怕文人一张嘴,弟,你还嫩啊。” 刘璃:…… 想到那些以骂人为职业生涯并且期望以骂人流芳百世的御史们,刘璃觉得,文人那张嘴还真是……他们打不死你,但他们可以挤兑死你! 刘璃抖了抖:“燕状元,不对,得叫姐夫了,他不会是那种光会打嘴炮的酸文人吧?” 云朝白了他一眼:“你可以不相信你父皇的眼光,你也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是你侮辱我的审美,这个我就不能忍了!” 三人一路笑笑闹闹,倒让正往刘璇殿里去的刘瑛碰到,吓了一跳,阿璃不是和云朝一向不大对付的么?什么时候也能这样说笑啦?莫不成,阿璃转性子了? 刘瑛是知道明珠的,其实只要不惹她,她对谁都和气,并不是个坏脾气的人,可是阿璃被父皇宠坏了,又遇上明珠是个不让人的性子,不招惹她,她对谁都挺好,一旦招惹了,她也绝不相让。虽极会哄人,可她也只愿意去哄她喜欢的人。至于对她有恶意的,或者估间挑衅她的,好也绝不会拉下脸去讨好。 第八百八十三章节 所以,是刘璃主动在亲近明珠? 刘瑛看了刘璃一眼,心中哂然一笑。 这宫里的兄弟姐妹,谁又是笨人呢?和瑜堂兄与明珠交好,利大于弊,瑜堂哥不是皇子,抢不了他们什么,不看秦王叔,只看瑜堂兄,谁也不会去得罪他们。 对秦王叔或者瑜堂兄不好明着拉拢,可是对云朝好,只要不做的太过,哪怕没得着秦王叔和瑜堂兄的情份,至少在父皇和母后面前,也落个重视血缘亲情,友爱兄妹的好印象。 如今的四位皇子,用明珠的话说,不都是在涮印象分么? 就是自己……刘瑛叹了口气,她固然是真的喜欢明珠的性子,和她相处极是舒服,她不会因你在宫里受宠,就讨好你,也不因你在宫里被冷落而看不起你或者是落井下石,虽说自己和她的情份不比阿姐刘璇,可只看在她对待自己那份真心,刘瑛觉得,也值得自己与她交好,更别提,因着她,连阿姐刘璇和母后,对自己都重视了一二分。而母后和阿姐对她多一份关照,她在宫里的日子都要好上五分。 想到这些,刘瑛心里对云朝不是不感激的。 不过,她再不受宠,也是大齐堂堂的公主,自有她的骄傲,哪怕她平时是个性子再柔弱不过的人。 刘瑛笑着上前:“琯哥儿,阿璃,小风,你们聊什么聊的这么欢?也是去找阿姐出宫看状元游街么?” 三人年纪皆比刘瑛小,见刘瑛过来,便都行了礼,云朝笑道:“是啊。瑛姐姐也是去阿姐那里的?” 刘瑛点头,又问刘璃和小风:“阿璃和小风也与我们一道去么?” 刘璃觉得自己一个皇子,和自己姐妹搅一起算什么?他便是要找人同行,也该找那些世家公子或者自己的宗室兄弟吧?见刘瑛问,有点儿丢脸的感觉,便道:“都是小风,非要与琯姐姐一道,说是要和琯姐姐一起看燕状元的风采呢。这不,便拉了我来。” 小风翻了个白眼,心道,鬼才想与你一道呢,还不是你自己盯着我不放的? 只是刘璃是皇子,这话他便不好说,因此翻了个白眼后,也不反驳,只对刘瑛道:“三公主,你也一道去么?姐姐肯定是定好地方了的。” 刘瑛听小风的话倒不觉得有什么,倒是阿璃叫明珠一声“琯姐姐”破让她有点惊讶:“是呀,前两天阿姐便约了我的。你们一起去也好,人多才热闹呢。听说这回头甲除了榜眼,状元和探花都极年青,状元……” 说到这里,刘瑛瞥了云朝一眼,抿了嘴一笑:“状元便不说啦,我虽未见过,只听阿姐说,文采不论,只样貌,便当起得美人玉如,公子无双的美名,倒是那探花,听说也是位青年才俊呢,可惜没见过,所以宫里可不只我们,就是那些宫女,也想去瞧瞧呢,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天光为抢着去琼林宴上服侍的差事,宫女里不论内侍宫女,都抢疯啦。” 说着,一指身边的两名宫女:“这不,这两个丫头,也是跟我求了几天,我实在受不了她们饶舌,只好答应带着她们两个去啦。这也不是我白指的两人,她们可是在我宫里几轮打赌,赢来的机会。” 云朝没想到,这竟也有人抢。 刘瑛身边的宫女掩袖而笑:“殿下别好奇,每三年一次,哪回都抢呀,咱们自己还私下里押注赌状元是谁,头甲三名,谁长的更俊美呢。” 云朝觉得,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赌谁考中状元,赌场里也玩,但是头甲三名谁更俊美这个……大概也只有你人宫女才会玩吧? “这样……也行?都是宫女们赌么?” 那宫女笑道:“这个殿下便不知道了吧?不只咱们宫女,就是内侍们也会跟着下注呢。” 云朝好奇道:“那,你们押的谁中状元?谁长的最俊美?” 两个宫女便都看着云朝笑:“谁中状元,左右都赌过了,今天咱们下注的,是押谁长的最俊美,不过呀,这回殿下还用猜么?肯定是押我们郡马啦。” 云朝饶是脸皮再厚,也被两人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倒是刘璃在边上听的眼前一亮,叫了自己的贴身内侍过来问:“你押了没?没押也拿一百两银子去押本皇了的姐夫最俊美去!” 刘璃的小内侍也是个顶机灵的,心想,当着郡主殿下的面,这会儿不讨好还等什么时候讨好?十分配合他主子,笑道:“这还用殿下提醒?咱们殿里的都投了注,肯定是押的咱们家郡马爷啊。又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又是咱家郡马,不投咱家郡马最俊美,那不是瞎子,就是傻子,几位殿下,小的可是跟着咱家殿下的人,那能傻么?” 几句笑,逗的大家都哄堂大笑。 一行人豪豪荡荡的到了刘璇的殿里。 进了内殿,见过刘璇,刘璇让他们做了,着人送了茶水和水果点心进来,刘璇道:“你们倒的倒齐,只是今儿街上人多,可都得当心些,万一出了事儿回头挨骂,我可不管。” 云朝道:“没事,我特地在济沧楼订的最好的房间,若是看灯市烟火什么的,当然是越高越好,这回看人,低的楼层才能看清,我订了二楼的包间,保管新科进士们经过济沧楼时,看的清清楚楚。” 几人说了会儿话,便有内侍来报,说是都准备好了,刘璇便问:“咱们这就去?” 这会儿也不早了,云朝还怕再迟,街面上可就堵的没法儿走马车了,要知道,今儿这上京城,只怕是要万人空巷的,燕状元的美名如今上京城哪个不晓?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听说貌如潘安,皇帝亲自赐的婚,以后可不只是状元郎,还是郡马爷呢,往年的状元不是糟老头,就是中年酸士,好不容易出个俊美少年郎,哪个不想亲眼瞧瞧? 想着她家美人儿穿着大红的状元服的样子,云朝觉得,自己和上京城的七大姑八大姨小娘子准岳母们,那期待,是一样一样哒。 云朝小手一挥:“出发!”(第二更,我最近实在太忙了,每天都要九点多才能有时间码字,大概还要一周的时间。以后便会有时间码字了。请大家原谅,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八百八十四章节 卫皇后听陆姑姑说起刘璇兄妹几个都被云朝邀请出宫去了济沧楼,也是一笑。 还以为那丫头一早进宫,是想随帝后一道去宫城楼看状元游街呢,不想她竟是把几个公主皇子都请了出去。 陆姑姑笑道:“听说四皇子殿下与郡主殿下如今关系越发亲近了,只还是一见面就斗嘴。” 卫皇后道:“阿璃虽小,却是几个皇子里最聪明的。不过也是因为年纪小,性子里尚有几份孩子该有的纯真在。他们本是兄弟姐妹,感情好些,圣上看着也欢喜。” 卫皇后说到这里,心里不免叹气,她的皇后之位稳的很,便是这后宫里小心思不少,她也懒得计较,如今天启帝又正当壮年,皇子们就是对那位置有心思,也得至少过个一二十年才会见真章,哪怕是为着清净,她也希望这宫里能安稳些。 陆姑姑说这些,也只是提醒一下卫皇后,四皇子将来可能和秦王府的兄妹关系太近,至于卫皇后会怎么考虑,只要卫皇后不问,陆姑姑自己是不会作出评价的,她只说出事实,这是她的职任。 不过卫皇后的话一出,陆姑姑便明白了卫皇后的意思,对于皇子之间的暗流,卫皇后是绝不会理会的,哪怕她心里倾向于冀王,也不会出手。 陆姑姑便笑道:“冀王和二皇子三皇子都随圣上去城楼,圣上那里,已着人过来传旨,请娘娘这就过去呢。” 而此时,云朝也已经和刘璇几人一道出了宫,直奔济沧楼而去。 赵王府和齐王府的安阳、清阳、淮阳三人,云朝也着人请了她们,不过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去凑这热闹,等云朝几人进了济沧楼,到了定好的雅间里,安阳她们已经等在那里了,不只三位郡主,还有赵王府的两位庶女,并齐王府淮阳的庶姐刘珠。一屋子的皇家贵女们见过礼,彼此坐了下来。 见有刘璃在,赵王府的两位庶女刘玲和刘璧眼前一亮,便围坐在了刘璃的边上,刘瑛虽是公主,可是在宫里不受宠,她们也犯不着去讨好,讨好了出落不着什么好处。而璇玑公主刘璇向来没把她们放在眼中,不去讨好还罢,左右她也犯不着搭理,若是凑上去令她不快,自己几人却吃不了兜子,以前的广平县主刘璎因为想抱上刘璇这个大腿,不知道吃了多少瘪,她们可没有刘璎那底气。 虽是堂兄妹,她们能参与这样的聚会机会并不多,能出现在刘璃面前的机会更少,因此才一见到刘璃,便在他身边围坐了。 倒是齐王府的刘珠在淮阳刘琂的下手坐了,只含笑看着屋里的姐妹们说话,并不作声。 刘璃却对刘玲和刘璧二人有些不耐烦。小风素来只与云朝亲近,对几位郡主,也只是见过面的关系,因此行过礼,便在云朝身边坐了。看着刘璃被赵王府的两位千金围着,很是幸灾乐祸。 虽说是堂兄妹,可刘璃看着刘玲和刘璧,却没把她们真当成是堂姐看待,要说堂姐,赵王府也只有安阳刘珞和清阳刘珺算是他的堂姐,这两个又算什么?以为自己年纪小,好哄骗么?刘璃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若是在别处,他倒是好呵斥,可是当着刘璇,他也不好摆什么皇子的谱,再说今天是明珠请客,他更不好扫主人的面子,虽然觉得刘玲和刘璧有点聒噪,也只好忍着。 目光一扫,就见齐王府的刘珠正安静的笑看着淮阳和清阳在说话,目光清正温柔,对比起刘玲和刘璧,同样是庶女,刘珠显然要让人喜欢的多。 刘璃见过刘珠几面,想了想,倒记起了刘珠的名字,又见刘珠边上刚好有空位,干脆甩下刘玲和刘璧,起身在刘珠边上坐了,笑道:“你是齐王府的阿珠姐姐吧?” 刘珠讶然,她没想到刘璃竟然来自己边上坐了,且还能笑着与她说话,态度也没有不耐烦,要知道这位四皇子可是有名的不好惹的人。就是二公主刘琼那般娇蛮,见着刘璃,也要让上几分。 刘珠又瞄了一眼正瞪着她咬牙切齿,眼里冒火的刘玲和刘璧,心里了然,大概是那两位见着这位在宫里受宠的皇子,想讨好,结果惹了刘璃烦厌,自己身边又有空位,刘璃这才过来的。 刘珠心里好笑,她们不敢去缠阿璇姐姐,倒敢缠着刘璃,刘璃再小,也是皇子,若是好脾气,岂会连刘琼都怕三分? 不过她是被淮阳拉来的,也知道自己虽说是王府千金,身份却不能和眼前几位真正的天之娇女比,该她的,左右少不了,不该她的,想了也没用,因此并无刻间讨好的心思,这样的场合能来,且得了几位嫡出姐妹的眼,于她自有好处,可也不想强求,所以才能淡然。 明白了刘璃与她搭话的意思,刘珠抿嘴一笑,也不在意刘玲二人的嫉意,柔声道:“回殿下的话,我是阿琂的庶姐,我叫刘珠。殿下今天怎没与皇伯父并皇伯娘一处登宫楼,反来这里玩了?” 刘璃见没说错她的名子,也觉得庆幸,还好没错,要不然怎么说也是堂姐弟,要是把名字说错,到底是他的不是。不过听她叫淮阳阿琂,便知道她和淮阳的关系,想必是亲近的。他可是知道,淮阳这丫头也不是好惹的人,若不是这位庶姐人不错,也不可能带过来一处玩,再则,他见刘珠目光清正,也有好感。 刘璃笑道:“有大哥二哥和三哥陪着父皇母后呢,我嫌弃在宫里没趣,便与阿姐她们一处出来玩了。再则,在宫城楼看着也没意思。” 说到这里,刘璃挤了挤眼:“这里近,能看看郡马姐夫到底长什么样,阿珠姐姐也是想看看郡马姐夫的样子的吧?” 刘珠见他与自己开起玩笑来,也轻松笑道:“殿下这话可不对,殿下是叫姐夫,可是我比明珠大,怎能叫姐夫呢?虽则燕状元比我大,但是以明珠论,便不能叫姐夫啊。” 第八百八十五章节 说到这里,刘珠也朝刘璃眨了眨眼,故意低声道:“不过,听说燕状元长的极为俊美,所以我们也想看看明珠将来的夫婿到底怎样,是不是真的能配上我们明珠妹妹呀。” 刘璃心道,要说配不上,也该是那臭丫头配不上人家惊才绝艳的燕状元才是,全然忘了在宫里时,他还义愤填鹰的表示,要为自己姐妹出头呢。 “阿珠姐姐叫我阿璃就好了,自己家姐弟叫什么殿下,没得生份。” 刘玲和刘璧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完全把自己姐妹两个撇在一边,心里不忿,可又不敢惹刘璃,见到云朝和小风不知道在说什么,小风把云朝逗的直笑,云朝捏着小风的鼻子,十分亲近,便指着小风对刘璃道:“阿璃,成家的那个小公子,一个外人,怎么也来咱们姐妹的聚会?明珠妹妹对他倒客气,把把你撇在一边不理,眼里没有你这个皇子,却与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亲近。” 刘璃听了,眼神一冷,心道,真以为我年纪小就好挑拨?以前那个广平就够讨厌的,结果这两个更讨厌,也不知道赵王婶婶平时是怎么教她们的。 刘璃嘴角挂着讥讽的浅笑,只看着说话的刘玲不作声,直到刘玲在他的讽笑里变了脸色,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刘璃才道:“你也说了,他是成家的小公子,靖海王府的嫡孙,靖海王是亲王级,成家的嫡孙,便是父皇母后,亦视如子侄,真论身份,说不得他以后还要继承靖海王爵,比你们高贵的多!怎就不能来?再则,今天是琯姐姐请我们一处玩的,小风不只是成家的嫡孙,还是琯姐姐的表弟,辅国公府嫡亲的外孙,他表姐请客,如何来不得?若说不该坐在这里,你们两位才不该坐在这里吧?难不成,你们还是琯姐姐请来的?” 刘玲万没想到刘璃说话如此不留情面,一时面红耳赤,边上的刘璧见了,心里不免幸灾乐祸起来,不过她见刘玲在刘璃面前吃瘪,原也想说几句挑拨的话的,这会儿也都咽了下去。 刘珠心中一叹,对刘璃笑道:“殿下,听外头越来越吵了,说不得人快过来了,咱们要不要去窗边瞧一瞧?” 刘璃也知道刘珠这是在给刘玲解围,比边上那眼里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偏还要忍着的刘璧,高下立见,他虽喜欢用心计,却也看不上刘玲和刘璧这样的人,相反,因为自己爱玩心眼,倒更喜欢刘珠这样通透清澈之人,又见刘珠给刘玲解围,心里反对刘珠更亲近了几分,一转脸便露出笑意来,拉了刘珠的手,笑道:“阿珠姐姐,不是说了叫我阿璃的么?走,我们去窗边看,回头郡马姐夫来时,我们叫他往咱们这里瞧。” 刘珠见他刚还一副皇子派头教训刘玲,一转眼便露出几分孩子气来,虽知他这也是装的,却不免有些好笑,不过她好心为刘玲解围,刘玲却见刘璃亲近她而训斥自己,反对她嫉恨起来,刘珠看了刘玲怨恨的眼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好在她也不在意,随着刘璃去了窗边,果见燕状元坐在高头骏马之上,一身状元红装,端的是高贵俊朗,十分不凡,也不禁暗暗喝了一声彩。这般人儿,倒真与明珠相配呢。 状元的身边,便是榜眼探花。那榜眼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虽还未做官,却一副天生的官样。而那位据说也极年轻的探花郎,果然生的也很不错,二十多岁的年纪,清朗俊秀,按说也是很出彩的一位,可惜有燕状元珠玉在前,这一比,却是逊色的多了。 刘珠也得听家里的丫鬟们八卦过,这位探花郎据说被人榜下捉婿给抢了去,抢他的还是六部的一位尚书府,可他却以已经成亲,糟糠之妻不下堂为由,拒了这门尚书府的亲事。刘珠倒有些敬佩这位探花郎的人品了。 要知道,多少寒门仕子一朝中了进士,便弃了糟糠妻,转而娶了贵室千金,成了豪门贵胄的门上婿,那样的人,便是再有才华,将来官做的再大,人品也委实叫人瞧不上。 刘珠倒也知道,她父王也为她物色了几个据说还不错的新科进士,若无意外,她的亲事大抵过些日子就能定下来,只不知道,她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夫婿,一时站在那里,看着游街的新科进士们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免发起呆来。 刘璃见那队新科进士快到了济沧楼前,忙叫云朝诸人:“阿姐,琯姐姐,小风,快来看,状元姐夫快到了。” 云朝也不羞涩,拉着小风便跑到了窗边站着看,而刘璇和安阳几人,也都起身临窗站了,伸出头去,看向快到了楼下的新科状元并自家妹夫。 燕展昭骏马打头,邻着榜眼探花和数位进士,正在街上慢慢走着,除了街道两边等着看状元郎的,后头也跟了不少人来。 燕展昭正在想,不知道今天他家小狐狸有没有过来看他,想必以他家小狐狸那爱热闹的性子定是要出来的,便听到有人叫道:“状元姐夫,快看,我们在这里。” 叫他的正是淘气的淮阳刘琂,可惜燕展昭并不认识,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济沧楼临街二楼的一处窗口,一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真朝他招着手,虽然不认识,但就冲这声状元姐夫,燕展昭心里便欢喜起来,再一瞧,果然就见他家小狐狸和小风站在一起,也正冲着他笑呢。 燕展昭被热闹的上京城百姓们欢呼了一路,心里委实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哪个古人想出来的,搞什么状元游街,当猴子耍么?因此一直扳着个俊面,可却挡不上京城百姓,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热情,虽一身衣服极为整齐,可马上却是落了不知道多少花瓣,一身的香味令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正不而烦的正想着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结束呢,便听到有人叫他状元姐夫,再看到小狐狸的笑脸,那些厌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第二更) 第八百八十六章节 这一笑,如山花初绽,新雨新晴。 大齐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最年轻的状元,最美俊美的状元,这名头太吸引人了,整个上京城的百姓,这一天,原就为这位惊才绝艳的状元郎而沸腾,原本以为他天生一张冷颜,没想到,这突然之间绽放的笑意,竟有夺人心魄之能。 原就沸腾的人群,被这一笑,如点燃了的炮竹,哄的一声,便爆开了。 几乎所有看到燕展昭正面的人,都顺着他的笑容和目光,看向了济沧楼的二楼。 淮阳也没想到一声姐夫会有这样的效果。 刘璃见了,岂肯放过这坑云朝一回的机会?便也跟着淮阳冲燕展昭挥手笑喊:“姐夫,看这里。” 这回,更多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姐夫? 如今这位新科状元郎,可不只是状元郎,他还是大齐的郡马。有人叫姐夫,那岂不是说,那些叫的人,都是皇家的骄子贵女? 再一眼,那屋子四扇窗户,齐齐伸着几个脑袋都看着新科状元呢。除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公子,还有一个刚才挥手叫姐人的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余下的,都是十三四岁至十五六岁的贵女,虽气质不同,但相同的却是各有各的美丽和气质。 这些人,要么是皇子皇女,要么便是各王府宗室子女了。 果然是天家公子贵女,寻常百姓之家,哪里能养得出如此长相出色,气度雍容的一群公子贵女? 如今最大的八卦,不过是与状元郎相配的那位王府郡主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下子看到好几位疑似明珠郡主的人,百姓们不免都猜测起来。这些贵女中,到底哪位是据说深受帝后宠爱,尊贵不下皇女的明珠郡主? 因着这一众人中,刘璇美的惊人,因此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先落在了刘璇的身上,只是,年纪似乎不对,听说明珠郡主只有十三岁,难不成,那位美若仙子般的就是大齐第一美人璇玑公主? 人群再次爆发了一声欢呼,有叫明珠郡主的,有叫璇玑公主的。 然而,自古以来,八卦的力量都是惊人的。虽然极多人为刘璇那可与状元郎比肩的美貌美而震惊,可还有不少人开口叫着明珠郡主,目光在云朝与云朝年纪相近的清阳和刘玲面上犹疑,猜想着,到底哪个是明珠郡主。 看来看去,大多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云朝的身上。 云朝这会儿哪里理会这些,上次接哥哥刘瑜进城时,她已经领教过上京城百姓的热情了,因此倒没把那些炙热的目光放在心上。 因燕展昭一脸笑容的瞧过来,云朝兴奋的冲燕展昭挥手,一声“小十叔”不由冲出了口。 小十叔?那些正猜着云朝就是明珠郡主的人听了,就差集体喷她个不屑的“切”字。好好的才子佳人不好么?非得来个叔侄配?什么人啦,一点也不理解咱大齐京城百姓的娱乐精神,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云朝一边叫,一边在那傻乐。 燕展昭却是被她一声小十叔叫的一愣。不由又有些哭笑不得。 小狐狸成了小傻瓜了。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未来小媳妇叫叔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尴尬啊。 燕展昭摸了摸鼻子。扯了嘴一笑。 那些正盯着他的姑娘媳妇们,却被这带点儿坏的笑容再次迷的五迷三道的。 呀,状元郎竟然除了笑,还会坏笑呢。 美男子笑什么的,哎呀,状元郎不带这样笑的,叫人家小儿肝儿扑腾扑腾的呀。 可惜队伍不能停下。 燕展昭看到他家小狐狸,虽然被她一声小十叔叫的哭笑不得,可心里的那些不耐烦,却陡然无踪,心情极好的又冲云朝挥了挥手,便越过了济沧楼,燕展昭不自觉的转过脸,回头冲云朝露也口型:“回去,注意安全。” 云朝笑着点头,叫道:“知道啦!” 全程,哪怕是最美的刘璇,燕展昭的目光也未在她的身上停留过半秒,更别提其它人了。看着一行人慢慢走过济沧楼,刘璇第一个回桌边坐了。而除了小风,其它人,都看着云朝。 小十叔?这是什么鬼? 淮阳是一脸的惊叹:“喂,琯姐姐,没想到姐夫真的这么年轻呀,长的好英俊。我以前一直觉得阿瑜哥便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人了,没想到姐夫比阿瑜哥还要英俊。若他是女子,简直可以与璇姐姐比肩。” 屋里的人皆深以为然。云朝都不由点头,觉得淮阳说的对极了,英雄所见略同,她一直觉得,她家阿姐和她家美人儿小十叔,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两个人。 淮阳是全然的惊叹,刘璃是莫名其妙加赞叹。 刘瑛和安阳清阳燕刘珠,是羡慕的看着云朝。有此佳婿,人生何求? 而刘珍和刘璧,看着云朝的目光,则全是疯狂的嫉妒和不甘了。 同是宗室女,她再是嫡出又如何?自己长的比她差么?凭什么皇伯娘皇伯父宠她,刘璇与如嫡亲的姐妹,有刘瑜那样的亲哥哥全然的呵护,便是夫君,都是天下最出色的俊杰? 两人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嫉妒,可是看着云朝灿烂的笑容,又极不甘心让她一个人得意,刘玲眼珠子一转,便道:“想不到新科状元长的真的很俊朗,怪道外头都在传,说他是貌比潘安宋玉。不过,明珠你为什么叫他小十叔呀?这可是满上京城的百姓都听到了,要是以后叫人知道,你是燕状元的……岂不叫人说你们****?” 虽说除了刘璇和小风还有淮阳,其它的人也都奇怪云朝为什么这样叫燕状元,不过刘玲的话一出,除了同样因嫉妒而恨不得云朝出丑的刘璧,便是最恨不得给云朝挖坑的刘璃都脸色一变。 安阳和清阳恨不得撕了刘玲的嘴。 明珠是好惹的么? 云朝瞥了两人一眼。 不过还没等她发火,刘璇已经面沉如水。 皇家的姻亲,辈份的事儿,根本计较不得,可****的罪,哪怕沾一上点,都能毁人一辈子!刘璇一想到燕云川与燕展昭的关系,面色更冷。 第八百八十七章节 “掌嘴!” 屋里除了她们,本就有刘璇的贴身宫女在,而白脂和翡翠出在屋里服侍。 不过,发话的是刘璇,白脂和翡翠自不会动。 刘璇话音才落,已有刘璇身边的宫女动了。不过一息间,屋里便听到两声叭叽的声响。 除了刘璇和云朝还有刘璃,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 谁都没有想到前一刻还笑意吟吟的刘璇,徒然间就处罚了刘玲,刘玲更是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刘璇飞扬跋扈,她们当然知道,平时也绝不敢惹她,可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当众人命令掌别人的嘴! 刘璧眼中笑意一闪。 而安阳和清阳想着刘玲的话,脸都白了。 刘玲愣了一下,看到刘璇眼中的杀意,亦是吓的魂都没了,不由自主的跪到刘璇的面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有些话可以聒噪,而有些话,说了就是死。 云朝虽未见过刘璇真正发火,可对刘璇的性子却很了解,虽然事情是因她而起,可云朝真是一点也不同情刘玲。若是刘璇不处罚刘玲,云朝才奇怪呢。 见安阳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自己,云朝平静的回看了安阳一眼,并未作声。 刘玲说出这样的话,她不作声,已是在给安阳和清阳的面子。让她求情,可能么?她疯了才会在刘璇帮她出头的时候拆刘璇的台。 见刘璇和云朝都未作声,刘玲在刘璇的冷然的目光下,连求饶都不敢了,只一个劲的磕着头。 半响,刘璇才道:“看在赵王叔和赵王婶的面上,便饶了你们。来人,把她和刘璧都送回去交给赵王婶。” 便有两位宫女拖了刘玲和刘璧出去。 刘璧直到被人拖到屋外时,还莫名其妙的,这关她什么事?心里又恨起刘玲来,都是这个贱人,才让她也被刘璇给处罚了。明明不关她的事,如此被送回去,一顿罚是免不了的。这可如何是好? 可这会儿,她哪里还敢说什么,除了怨恨瞪着哭哭啼啼的刘玲,当着刘璇的贴身宫女,刘璧连吱都没敢吱一声。 直到两人被拖了出去,刘珠方偷偷吁了口气。安阳和清阳白着脸冲刘璇福了福身,安阳道:“谢谢殿下饶了她们。” 这会儿,安阳是连一声阿姐都不敢叫了,直接用了殿下的敬称。 刘璇看了一眼安阳,默了默,还是道:“虽说不干你和阿珺的事,可是阿珞,你和阿珺都是王府嫡女,正经的王室郡主,何必在几个庶女面前气短?如果以后再有谁让你们带着谁出来,只要有我在,你只管与王婶说,就说是我的发的话,我懒得见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们配与你我称姐妹么?” 安阳和清阳两人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不过到底心里松了口气,刘璇能叫她们名字,而不是叫她们的封号安阳和清阳,便是未在心里真恼了她们。 庆幸过后,又觉得羞愧。 同样是庶出的姐妹,跟着淮阳来的刘珠,谁不高看一眼?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两人心里亦发誓,以后哪怕父王再说什么,她们也绝不妥协了。 大不了,就把刘璇刚才说的话,回了父王。刘璇不爱见,看她们还敢不敢一个个的伸着脖子往前凑,也不怕脖子断了!这回有刘玲的事情镇摄,总能叫她们消停些日子!之前有广平的事情在前,她们竟没吃一点教训! 安阳道:“谢谢阿姐。我以后……我知道怎么做了。” 云朝这才一笑:“阿姐,咱们在济沧楼用了午膳再回如何?晚上不是还有琼林宴么?咱们用了午膳再回宫参加琼林宴?我和冀王兄偷偷说好了,到时候给我们留着好地方。” 琼林宴这种不用出什么力,却能在新科进士面前涮脸的好事儿,自然会落在已经开府当差的冀王刘玦身上。 云朝一向与冀王府关系不错,这个面子,刘玦岂会不给? 云朝这一打岔,屋里的气氛便缓了过来。 不过,云朝为什么叫燕状元小十叔的事情,不知道的虽然好奇,却再无一人敢问了。 刘璃极是聪明,对燕家和云朝的关系心里有数,想一想,倒也能明白了。 刘璃笑道:“好不容易来趟济沧楼,还能不尝尝济沧楼的美味便走?琯姐姐,你明着问阿姐是不是在这里用午膳,不会是你其实根本未定席面,小气的想给自己省银子吧?” 云朝鄙视的斜了他一眼:“堂堂皇子,这小家子气的!以小人之心,度我这郡子之腹。咱是什么人?五行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噗嗤笑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刻意不再提刚才的事情,仿佛真的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也无人再敢提起燕状元的话题,虽然心里其实想八卦的很。 她们这边正笑闹着,便听外头守着的护卫过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待问了,才知道是靖安侯府的蓝凌并几位贵女。 刘璇笑道:“肯定是那几个丫头刚才也在看热闹,听到咱们这边的声音了,好在人多也热闹。” 便让宫女去请蓝凌。 不过来的这一行人里,除了蓝凌蓝玉姐弟,其它贵女云朝并未见过,倒是安阳她们好象都认识,待介绍了一下,那几位贵女看着云朝的目光,亦是嫉妒的有之,羡慕的有之。 云朝全当没看到。 你得了美玉,人家得不到,还不兴人羡慕嫉妒恨一下?那也太不厚道了嘛。 好在除了蓝凌和蓝玉姐弟并几位贵女,再未有人过来打搅。 因蓝家姐弟自己也订了席面,陪着玩笑了一会儿,到午膳时分,便告辞去了。 用了午膳,因一行人还想回宫里凑热闹,云朝更是想看看所谓的琼林宴是什么样子,更何况这次琼林宴她家美人儿小十叔是主角,便早早出了济沧楼,往宫里赶去。 这一日,可是大齐三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刘璃其实还想去趟金明池呢,不过怕人多不安全,这才从济沧楼直接回宫。 不想,往宫里去的路上,人多的很。几人因分乘的马车,且又未打宫里和王府的旗帜,不一会儿,便被满街的人群隔了开来。 (第二更) 第八百八十八章节 因同是往皇宫的方向,所以走的是同一条道,眼见着便入朱雀大街了,马车也行的快了些,云朝正在车里想着什么时候把手里头京城的事情都了结了,然后和回乡祭祖的燕展昭他们一道回盱城县的事,就见马车外白脂禀道:“郡主,将军的人求见。” 云朝宣了一声“见”,马车并未停下,便有一约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入了马车。 “见过殿下。”那人先是行了一礼,方盘席在车里坐了。 云朝心里惊异,这会儿她哥突然派人来寻她,实在不合常理。要知道这会儿刘瑜正在宫里呢,而她也要进宫,有什么事,不能等她进宫再说的? 这会儿巴巴派了人过来,显见是急事。 因此云朝也不啰嗦,直接问道:“将军派你来所为何事?” “将军在宫里查出,二公主今日会对殿下不利,将军的意思,今日不好处置,为安全计,还请殿下寻个借口直接回王府。二公主的事,待过了今日再处置。” 刘琼?不是被禁足了么?对她不利?深宫之中,能对她不利的,也不过是些后宫里阴人的手段罢了。比如下毒什么的。不过云朝也不信刘琼真敢要她的命。 然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虽然很想进宫看热闹,但为了热闹把自己置于险境就是傻了。 虽说刘瑜肯定会作出防备,但若真出了事,打的却是天启帝的脸。 再则,云朝觉得,刘瑜之所以隐而不发,也是考虑到了天启帝的原因。平时小打小闹,不过是女孩子间的置气,刘琼不对,帝后自能出手惩罚。可说到底,刘琼是天启帝的亲生女儿。 哪怕对侄子侄女再宠爱,涉及到性命问题,也不能指望一个父亲会为了侄子侄女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 刘瑜和云朝若真要闹出来,就是不识大体,为难天启帝了。 做人得要有自知之明。 云朝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回去回禀将军,就说我回王府了。此事择个合适的时机再禀予圣上知道吧。” 那人见云朝退让,也松了口气。云朝若是坚持进宫,因为知道了二公主刘琼的打算,自然不会让刘琼再有机会害她,不过万一刘琼发疯,非得和云朝对上呢?真到了那一步,岂不是要逼圣上在侄子侄女和亲生女儿之间作出选择? 万事留一线,总不会错的。 云朝送走来报信的人,叫了墨璞过来:“你去和璇玑公主说一声,就说我临时觉得身体不舒服,先回王府了。改日再去宫里看望她和皇伯娘。” 墨璞得了话,才要离开,便听得一阵箭矢带起的尖啸风声,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推开了云朝:“郡主小心!” 云朝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支箭贴着墨璞的左肩,落在马车的车壁上。 墨璞就地一滚,护到云朝身前,而此时,车外的白脂和翡翠也反应过来,知道车里中了箭。 “郡主!”两人惊呼。 云朝在车里定了定心,想着刚才若不是墨璞反应快,那一箭自己肯定是无法幸免的,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可这会儿不是乱想的时候,有翡翠和白脂在外头,身边又有墨璞,何况还有不少护卫,再则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花,安全问题倒是不用太担心。 她担心的是刘璇和刘璃,这两位,一个是举足轻重的嫡公主,一个是大齐皇子,都比她的身份贵重的多。 她都能遇上刺杀,就更别提那两位了。 还有安阳她们。 刘璇和刘璃身边护卫肯定不会说,刘瑛和安阳几个就难说了。 这几人无论哪一个出事了,都是大事儿。 云朝对墨璞道:“咱们也别在车里躲着了,墨璞你轻功顶好,快去找公主的车驾,我再让人去阿璃的车驾,他们若是出事,才是大事。” 墨璞虽然担心云朝,却也不能违命,只得跳出马车。 外头,白脂和翡翠并护卫们,已经与刺客们围在马车四周,杀作一堆,反是云朝因无人能靠近马车,显得轻松的多。 云朝也知道这会儿躲在马车里才是最不安全的。好在她的马车里一向挂着弓箭,云朝把箭袋背上,取了弓,便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 倒是吓的车夫一跳,忙劝道:“郡主,外头不安全,您还是先躲进车里吧。” 坐在车里两眼一抹黑的等死?云朝摇了摇头,让车夫定住马车,自己则搭上箭,开弓,拉弦,放箭,不过眨眼间,与白脂对手的刺客,已经死在了云朝的箭下,一箭封喉。 白脂没了对手,又对云朝的箭术放心,忙赶到护卫的身边,与刺客斗在了一处,只要保证无人能近云朝的身,云朝便是安全的。 云朝自己便精通箭术,有了防备,别人想用箭对付她,便很难成功,再则,她站的位置也极刁钻,处于一个三面防守的位置,只要护住正面,别人再想用箭射击她,就很难做到。 云朝一边寻找机会放箭,一边提醒白脂翡翠还有护卫:“手弩!” 近身博杀,又有手弩这种防不胜防的利器,很快,围着云朝的十来个刺客,大半死在了云朝的箭下,小半被白脂几人击杀。 云朝踩着车辕跳上马车顶上,远远的看向刘璇和刘瑛的马车处,还有刘璃与小风那里,两处皆有刺客,反是安阳姐妹几个的两辆马车处无人,而赵王府和齐王府的护卫,也在安阳与淮阳的命令下,去了一半给刘璇刘璃帮忙。 好在几辆车隔的并不远,大约不到百米的距离,云朝留了白脂和翡翠,亦命了一半护卫过去帮忙,自己则站在车顶,拉弓射箭,箭箭无虚发,不时,围攻刘璇的刺客便一半死在了云朝的箭下,而另一半,除了逃走的两人,余者也都被刘璇的护卫们截杀。 云朝见状,也松了口气。若是刘璇出事,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虽说来了刺客,护卫们依旧围着刘璇的马车不敢轻离,刘璇却是焦急的看向刘璃那里,吩咐护卫:“快,分出十个人去帮阿璃!” 第八百八十九章节 见璇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吩咐护卫,云朝确定刘璇并未受伤,一颗心才真正定了下来,也有心思帮刘璃了,手上的箭,早指向了刘璃所在的方向。 正在刘璇身边的墨璞听了刘璇的吩咐,劝道:“殿下的安全更重要,虽说刺客除了两个逃了的,余下的都被我们斩杀,可谁也不能保证,一会儿不会另有刺客过来,殿下身边的护卫不能少。殿下也放心,几位郡主皆派了人帮忙,再则还有我家郡主呢。就是咱们这边的刺客,也有一半是死在郡主的箭下的。” 刘璇早就见到了墨璞,知道是云朝那边没事,墨璞才能过来帮忙的,因此并未担心云朝,这会儿被墨璞一提,才想起来往云朝那边看,这一瞧,就见她家死丫头正英姿飒爽的站在马车顶上,箭指刺客,几乎一箭一命,端的如地狱修罗一般。 刘璇心下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还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不过到了这会儿,刘璇也是真正放了心,她们两处的刺客都被击杀了,惟余刘璃那里,便不用再担心,击退刺客,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云朝想的却是,她和刘璇两边都未留活口,刘璃那得留几个活口下来,因此再出箭,射的便不是要命之处,而是刺客的腿和手臂等未致命的地方。 倒也让她找了几个机会,直接把两名刺客给钉在了刘璃的马车上。 很快,那些刺客被围杀的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杀死的,还活捉了四人,其中有两个,便是被云朝钉在马车上的。 刘璃作为天启帝最宠爱的小儿子,身边的扩卫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也知道这些来刺杀的人肯定都是死士,因此在第一时间,便卸了四个刺客的手臂和下巴,杜绝了他们自杀的可能。 忙完这些,再看还站在车顶上的明珠郡主,心下都不禁佩服,今日若不是得赖于这位郡主精绝的箭术,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杀完刺客,万一没有护好几个主子,他们大概也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因此除了佩服,还有感激。 云朝却是顾不得这些,见暂时安稳了,忙从车顶上跃下,奔到刘璇的马车前,撩开车帘,确认了刘璇和刘瑛的安全,才吁了口气:“阿姐,三姐姐,你们都没事吧?” 刘瑛的脸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刘璇却笑道:“有咱们家琯哥儿这样的神射手在,自然没事。今日若不是有你,可没这么轻松。阿璃和小风那边的刺客都解决了?安阳她们没事吧?” 云朝回道:“都解决了,还活捉了四人,安阳姐姐她们那里倒未遇上刺客。阿姐和三姐姐先在车里待着,我让咱们几处马车先汇合一处,还是赶紧回宫吧。” 刘璇点了头。 街上的百姓们原先还因几辆马车遭遇刺杀的事,乱糟糟的四处奔躲,这会儿刺杀的事情平息,得到消息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迅速的赶了过来,正维持着则序,而五城兵马司的头儿徐苌楚则直接奔到刘璇的马车前。 “殿下,属下来迟,实属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刘璇出来游玩,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还能遇上刺客,虽说没出事儿,又见自家妹子英姿,其实心情倒也未受什么影响,不过看到徐苌楚,却是有些生气,说到底,京城治安是徐苌楚的职责,出了事,便是他失职,因此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你确实该罚,不过本宫却无权罚你。徐大人,四皇子那里捉了四个活口,人便交于徐大人了,本宫希望徐大人将功赎罪,把这件事给本宫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本宫与四皇子和明珠!” 徐苌楚忙应道:“是,下官定会查清此事。人下官带走严审,有了结果第一时间便会禀于殿下,下官再派人送几位殿下回宫,以保几位殿下安全。” 刘璇便也不再多说,打发了徐苌楚。 徐苌楚感激的看了一眼云朝,这里的事,他第一时间便听说了,知道这些刺客之所以未能伤着几位殿下分毫,云朝是关健,可以说,云朝也是帮了他的大忙,若不然在他的治下,几位殿下遇刺,第一个倒霉的便是他。 “多谢明珠殿下!”徐苌楚一抱拳。 云朝笑道:“徐世子何必客气。你还有事要忙,便不耽搁你的正事了。” 远远的,自有百姓们听到了徐苌楚的话,当时便轰动了。 “原来那位女英雄就是明珠郡主?招了燕状元当郡马的那位郡主?” “不是说只有十三岁么?怎么瞧着不止十三岁的样子?个子好高啊。真是郡主?瞧着比皇子还英武俊美!” “这说的什么话!郡主能用英武俊美来形容么?这叫巾帼不让须眉,叫英姿飒爽,你肯定不是咱们京城人,太没文化!” “你才没文化,你全家都没文化,难道你敢说郡主不俊美?” “这才是皇家贵女的气派啊,瞧那箭术,神射手也不过如此。活该这些可恶的刺客犯在咱们郡主的手里!不愧是飞将军嫡亲的妹妹,辅国公他老人家的亲外孙女!秦王爷的亲生闺女!这才是真正的将门虎女呢!怪道圣上的皇后娘娘宠爱咱们郡主!” “哎哟,明珠郡主长的可真好看,要我说,不比璇玑公主差呢,这样的郡主,才与燕状元相配嘛。”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才配燕状元?是燕状元三元及第之才,配得上咱们明珠郡主才是!” “这不一回事么?反正两人是天下最相配的一对玉人就是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京城又添了一个八卦的题材,直到几十年后,上京城百姓题起明珠郡主那立于车顶,箭指刺客的英姿,还犹在眼前。 云朝这会儿却是顾不上百姓们看着她放光一样的双眼,而是去了刘璃的马车边上,见刘璃和小风两人皆安好,便让两人的车驾去了刘璇那边,又与安阳和淮阳的马车相合,在护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围护下,往皇宫而去。(出了点事,去了外地,才回来,我会努力补更的。) 第八百九十章节 五辆车驾合在一处,护卫们即便分成两边和前后,加上五城兵马司的人,首尾相连,在朱雀大街上,亦算得上浩浩荡荡了。 而原本在街上的百姓因目睹了刚才的一场刺杀,这会儿哪里还敢再凑热闹,生怕自己不小心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当成刺客给抓了,因此自动的退到街道边上。如此,车队行的速度比平时要快了不少,很快便到了皇宫。 一路上再没出事,诸人都松了口气。云朝在皇宫前与刘璇等人告别,只说自己不大舒服,想直接回王府。 刘璇哪里敢放她一个人回去,但一想到刚才云朝杀了好些人,虽然她一直表现的镇定,刘璇也担心她这镇定是强装出来的,劝了几句,见云朝坚持要回王府,也只得依了她,又命护卫送她。 云朝不好说她这会儿回王府是为了避免与刘琼碰面,刘璇同意她回王府已是谢天谢地了,派护卫送她回去的事,也就干脆应了下来。 回王府的路上,云朝心里也在分析着,这波刺客是哪一方派出来的人,刺杀她和刘璇刘璃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刺客直奔她和刘璇刘璃而无视了安阳和淮阳这两位赵王府和齐王府的千金,原因是什么? 云朝想了半响,也没个头绪,想必这会儿宫里也知道她们遇刺的事情了,她只管等结果就是。 不管是徐苌楚那里,还是刘瑜和宫里,肯定都要派人去查。若不然,以后皇子公主还怎么敢出宫? 就是云朝自己,过些日子,也要回盱城县。若不查明,只怕刘瑜不会同意她离京,所以云朝很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有个结果。 叹了口气,见车驾已经到了王府门前,云朝下了马车,径直回了悬藜院。 宋吴两位侧妃听说云朝回来,不免惊讶,这会儿郡主不是应该在宫里么?怎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又听说跟着回来的护卫有人受了伤,两位侧妃皆吓了一跳,忙着人去悬藜院打听。 待听说云朝一行人遇刺,两位侧妃脸都白了,虽听说云朝并未受伤,也忙来了悬藜院探望,她们在王府受云朝照顾不少,担忧倒是出自肺腑,再则,王府里毕竟无正经的女性长辈,她们虽是侧妃,却不好装作不知道。 且两人也明白,若是云朝真出事,没了王府嫡子嫡女的照顾,两人往后在王府的日子未必好过。而两人也认为,云朝再怎样厉害,毕竟还是孩子呢,遇上这样的事情,如何不害怕?她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过来安慰几句,定定她的心,也是好的。 两位侧妃到时,云朝已经换洗了一翻,正歪在罗汉床上喝茶呢。 见两位侧妃来了,云朝笑着让两人坐下,宋侧妃和吴侧妃心下惊异,瞧云朝这安之若泰的样子,哪里象受了惊吓的? “听说郡主路上遇到了刺杀,我和吴妹妹不放心,这才来瞧瞧,倒是扰了郡主。”待兰芝上了茶,宋侧妃道。 “劳两位侧妃关心。是遇上了刺客,好在有翡翠几个,还有不少护卫,倒也有惊无险。五城兵马司的人到的也快,抓了几名刺客,想必很快就能查清了。虽受了惊吓,好在并没出事,两位侧妃不用担心。” 吴侧妃柔声道:“这就好。倒是吓了我和宋姐姐一跳。这么大的事,可着人与王爷和世子说了?若有什么要办的,殿下也只管与我和宋姐姐说。” 云朝笑道:“父王和哥哥这会儿皆在宫中,且遇刺的也不只我一个,还有璇玑公主与四皇子,想必父王和哥哥已经知道了。倒不必另派人去知会。至于我,虽受了一场惊吓,到底没真出事儿,这会儿倒也不觉得怕了。再则这也是意外,以后想必不会再有这样的事。若不是今儿日子特珠,那些刺客也不敢在大街上明目张敢的刺杀皇家子嗣的。” 宋侧妃和吴侧妃想想也是。 大齐虽立国时间不长,可经过十多二十年的休生养息,不能说天下太平,海清河宴,但刘家的江山,却是稳的很,国土内经过前几年江南的一场动乱被平定,如今暗中反朝庭的势力几乎被肃清,除了边疆还大大小小的有些战役,还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这两人都是官家小姐,大势上,还是有点见识的。 两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见云朝果真无事,也不想耽误云朝休息,便提出告辞。云朝表示了感谢后,让如意姑姑送她们出门,两妃表示关心,她也应该回应适当的善意。 今日的事情,想必是瞒不住,云朝知道燕家那边肯定会很快得到她遇刺的消息,为免燕家人担心,云朝又叫了白脂跑一腿,去燕家报声平安。 翡翠玩笑道:“这会儿听涛肯定在十爷身边伺候着呢,让白脂去也是白去,倒不如让我去跑一腿的好。” 白脂翻了个白眼。 虽说新科状元游街,身边不好跟着服侍的人,但听涛不是一般的小厮,哪怕不好明着跟在燕展昭身边,肯定会暗中相随,保护他的安全。 再说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明着维护则序,暗中保护这些新科进士们的安全,因此云朝自己虽遇上了刺杀,也未担心过她家美人儿的安全。 五城兵马司听着没有宫中的带刀侍卫们威武,但事实上,论战斗力,其实比那些一半由官二代们组成的宫中侍卫只强不差,更何况还有个徐苌楚在,委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被翡翠这么一调笑,云朝干脆也挥了挥手:“翡翠你既不忍心劳累白脂,自己请命,那就由你跑一腿好了。万要和伯祖母她们说清楚,我这边没事,省得她老人家担心。就说过几****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燕家那边因燕云言和燕玉林兄妹也上街凑热闹,去看自家叔父兄长等新科进士的英姿,还真是听说了云朝一行遇刺的事儿。虽未亲见,可也听说了明珠郡主箭射刺客力挽狂澜的英雄事迹。(第一更,中午十一点,十二点各一更) 第八百九十一章节 燕云言非但没有担心,还激动的拉着燕展曦道:“十一叔,听到没?咱们家朝儿厉害吧?刺客算什么,遇上咱们家朝儿,那是他们命不好!嘿,打咱们家朝儿的主意,活该他们被朝儿射死!” 因着激动,连琯儿都变成朝儿了。 燕展曦翻了个白眼,当这是什么好事呢,这死孩子不但不担心,还激动的恨不得他也在场,遇上刺杀,那是值得说道的事么?这就是没出事儿,万一要是伤了朝儿可怎办? 玉林虽然听的也激动,很为云朝骄傲了一把,但却没象云言那般没心没肺,倒是担心云朝受了惊吓,便道:“十一叔,咱们还是先回家吧,若是叫家里长辈们听到,不免担心,再则,遇上这样的事,虽琯儿没受什么伤,但总是受了惊吓,咱们回去后,也得派人去趟王府看看。” 云言道:“那还不如咱们直接去看琯儿呢,何必再差人去?” 燕展曦摇头:“没听说琯儿和公主皇子一道进宫了么?这会儿咱们去王府也见不着,倒不如回去后再差人去看看,要我说,只怕明儿才能见着琯儿呢。” 三人一道回了家,正遇上翡翠在韩老夫人那里回话。知道云朝无事,且也未受惊吓,这才放心。 玉林气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定要查出来,若不然以后琯儿还怎么出门?” 翡翠笑道:“林姑娘放心,这事涉及到谋杀皇嗣,灭族的大罪,定会查清的。再则郡主身边有我和白脂墨璞,再有王府的护卫,便是出门,也不会叫郡主遇险的。” 韩老夫人和陈氏这才放心,让翡翠回去代话,只说家里一切安好,让云朝在刺杀的事情查清楚之前,万别轻易出门,小心无大错,只等事情解决了再来家里。 待翡翠走了,陈氏方叹了口气:“这事儿若是不查明,怕是琯儿是不能回盱城县了。秦王和将军如何肯答应?” 韩老夫人道:“便是他们答应,也不能叫琯儿去!这若是真出了事,如何是好?不说咱们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便为了琯儿的安全,也得让她留在京城。” 陈氏叹道:“只是五叔父那边怕是要失望了。这事儿且不能在信里与五叔父提,没得叫他老人家担心。对了娘,父亲那边这会儿怕也正担忧着呢,我让云言去禀报一声,只说郡主没事就好。” 燕展昭在宫里参加琼林宴,并不知道云朝遇刺的事儿,回家时已是半夜,便是听涛,也是第二天一早才与燕展昭说了云朝遇上刺客的事。倒让燕展昭担心了一把,因他不好直接去王府,便着听涛去寻了刘瑜打听,可惜那刺客的嘴还未撬开,什么消息也没有。 抓着的四名刺客都是养的死士,哪怕严刑拷打,亦未松口。因其中一人不象是中原人士,刘瑜怀疑是敌国的刺客,而且很明显当时他们并非是想杀了云朝一行人,倒象是要活捉他们的样子,这就更肯定了刘瑜的猜测。 只是虽然有了猜测,但四名刺客不松口,便不能确定。 云朝等了几天,见还是没有确切的消息,知道那几人死不松口,干脆给刘瑜出了主意。 没有人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还能保证好心情的,云朝觉得自己活的好好的,既不危害社会,又未防碍他人,招谁惹谁了?偏有人不想让她好好活着,如何不恨?便对刘瑜咬牙切齿道:“这世上悍不畏死的人多,能把活罪一分一秒全部挨下来的人少。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琯儿有主意?” 云朝露出阴冷的笑:“主意?我当然有主意!我教哥哥几个法子,看他们挨不挨得住,一,把那几人身上都抹上糖或是蜂密,然后端几窝蚂蚁来,看他们受不受得了万蚁噬骨的罪。若不行,再来第二招,第二招倒是不疼呢,寻几百张纸,沾了水,一层一层的封住他们的口鼻,等他们支持不住快要死的时候揭开,容他们喘口气,再继续一层一层的封。若是还不行,那就使出第三招……” “别,别,”刘瑜听的骨头都冷了,“这两招就够了,我这就让人去徐苌楚那里说一声。不,一会儿我亲自去!只是,琯儿你……” “哥哥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么阴损的招?” 刘瑜点头,这还是他甜美可爱的亲妹么?杀起人来如割韭菜似的还罢了,这折磨起人来,竟然也这么吓人。 “哥哥忘了我多了一世的记忆?那个水纸封息的办法,是我梦中那个时空里刑讯时常用的手段,再硬的嘴都能撬开,至于那蜂密蚂蚁的手段……书上看的。” 刘瑜什么都不想说了,心中暗道,妹妹你学什么不好,竟学这些了。不过这话他可不会说。心里又为那些曾得罪过他妹的人庆幸,这丫头是没使绝招对付你们呀,可真是你们的幸运。就是他自己,都觉得以后还是多宠着这丫头吧,万一哪天她想起什么损招儿来对付自己,那可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刘瑜亲自去审那四个刺客,结果三个都未过得了蚂蚁噬骨一关,另一个硬气,偏偏在极度的死亡体验里崩溃了,最后都老实招了。因四人是分开审的,招出来的话,虽然有些小差异,但是大体并无不同,也证明了四人没有说谎。 果然如刘瑜所料,这是北疆一直和大齐在打仗,被刘瑜战败过无数次的北辽派出来的刺客,想活捉云朝,用以与独孤家和刘瑜谈条件。 北辽被刘瑜大败,伤了元气,再如从前一般到了春秋两收时来大齐边境抢夺已经不可能了,但北辽又不甘心,没有抢夺,自己养活不了军队,可冒险出兵,又损失不起,只好打起绑架的主意,在出兵时,用云朝作人质,可以令孤独家和刘瑜顾忌。至于对刘璇和刘璃出手,纯属是遇上了顺手为之。负责这次行动的人觉得,公主皇子的份量,说不定比云朝这个郡主更重。 刘瑜得了招供,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第二更!) 第八百九十二章节 云朝便是刘瑜的底线。原本大败北辽,保证国境线的安全,他也没打算再对北辽赶尽杀绝,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大齐立国时间不长,正是需要休生养息之时,连连征战,不说别的,财政就受不了。可是这会儿,刘瑜改变主意了。 有了神臂弩的北疆边军,战斗力已非从前可比。只要给他时间为军队配上一定量的神臂弩,灭掉北辽,还真不是梦想。 刘瑜一拳砸到了桌子上,恨恨的回了王府。 云朝听说了这结果,也觉得北辽的脑洞开的太大。尼玛这是拍电视剧么?两国对阵,还搞起了暗杀和绑架。就算暗杀绑架,你特么好歹找个有份量的吧?找我这颗草算怎么回事?大齐的边军会为我这么个郡主而放弃国家朝庭的利益,会在边关兵事上让步?这是在演搞笑剧么? “哥哥打算怎么办?” 不怕敌人狠,就怕敌人蛇精病!云朝深深的觉得自己受到了蛇精病的威胁。没办法,蛇精病脑洞都是开到外太空的,防不胜防啊。 一天不解决这事儿,她一天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和瞿氏当初对她的暗害就不是一回事儿。两方的等级和可动用的力量都没有可比性。 可她不能因为这么个奇葩的原因,就不回盱城县,永远躲在京城的秦王府里过日子吧? 特么让不让人愉快的活着了? 刘瑜也感觉到了云朝的不安,安抚道:“琯儿不用怕,耽误不了你回盱城县,你是郡主,原就有五百亲卫军的名额,哥哥会从军中给你挑最好的亲兵。再则,除了翡翠三人,我会再给你身边按排两名影卫,二十名护卫。就是去盱城县,有这些人,你的安全也有保障。这里毕竟是大齐,北辽能动用的力量有限。” 刘瑜这么一说,云朝倒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是没什么问题了。可问题是,她出门总不能身后跟着五百个亲兵,二十名护卫,再加翡翠三人和两名影卫吧?她要是这么上街,还让不让盱城县的百姓们愉快的上街玩耍了?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街也不是这么逛的。盱城县的交通总不能因她一人堵塞吧? 她还有没有点人生自由了? 云朝深深的叹了口气。 后台硬,也有后台硬的坏处啊。这不,就叫人惦记上了? 刘瑜哪里不明白她这小脑袋在想什么?好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忍太久的,等你回了盱城县,以前怎么过日子的,往后还怎么过。这件事情哥哥会解决好。北辽若是再敢对你动手,哥哥此生必叫北辽在我手上灭国。” 说到最后,刘瑜的眼中只余怒火。 刘瑜虽非天子,可一怒却也足可令万百伏尸。 得了刘瑜的保证,云朝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飞将军和独孤氏,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再说,高手再狠,也怕板砖,她有五百亲兵和二十名护卫呢,万一解决不了,小命是没问题的,损失些自由,看在小命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忍。 这件事,云朝也就彻底放了下来,涉及两国战事,也不是她能过问的。刘瑜怎么办,那是刘瑜的事。倒是刘琼的问题,是最需要解决的。她和刘琼之间有些小矛盾没什么,但上升到性命就是大事了。 过了几天,云朝便知道了天启帝对刘琼的处罚,这回可不是关禁闭了,而是直接关到她出嫁。一个失了帝后宠爱的公主,又无兄弟做靠山,哪怕出嫁,未来也不可能是光明的。 若是再给她挑个没有势力的驸马,哪怕她开了公主府,也一样是被剁了手脚的公主。京城的权贵们眼都亮着呢,一个失了帝后宠爱,又被实权派王府打压的公主,谁会为她出头?谁又会和她结交?而她哪怕有亲兵,可除了保证她的安全,也绝不是她能正真掌控的。如此,对云朝,也就彻底没了威胁。 一个公主可期的未来,也让云朝唏嘘了一把,好好的公主日子不过,何必呢?然而她是一点都不同情刘琼,笑话,二傻才会同情想要自己命的人呢。 云朝********的开始了结手头上的事务,一是与冀王妃秦氏商议好了点心铺子的事情,有金铃几个在,点心的制作便不用她操心,她只要计划好经营的方向,点心铺子的装修,还有与秦氏商议好价格的定位等事就成了。 二是渡假山庄的事情,千头万绪的整理出来,又与徐苌楚和伍元几人亲自面谈了一下,需要继续由她教导的人,她带去盱城县,已经教好的,留在京城,需要的用具等,她一一画了出来,由徐苌楚和伍元寻人制作。 三是让如意姑姑负责打点她的行李,该带的全部带走,虽说悬藜院不受王府内院管辖,但她对她爹的人品委实持怀疑态度,谁知道瞿氏回来,会出什么妖蛾子?万一呢?悬藜院和长风院说到底,也在秦王府内,她和刘瑜若都不在,那些下人们面对瞿氏,到底矮了一截,这是不得不考虑的事。 何况云朝把盱城县视为自己的家园,是她的根据地,哪怕她将来回京城,她也得给自己留个可靠的后路。再则盱城县不只是燕家的祖地,现在整个清江府都是她的食邑,值得她去好好经营。也必须好好经营。她要这么个食邑,又不是为了好玩。既然要好好经营,当然少不了投入。需要投入,她哪里会放着自己拥有的财富不用? 四就是,因着要离开京城,往常交好的那些人家,也得一一拜访告别,在京城结交的小姐妹们,也要办一次宴请。 她这边为着离京做着准备,瞿氏却提前回了王府。理由是重病。 对于瞿氏提前回王府,云朝倒未惊讶,若是瞿氏真老老实实的待满期限才回来,她才觉得奇怪呢。 瞿氏重病,云朝也懒得去打听是真是假,左右瞿氏回王府已成事实。再说,如今的瞿氏如被剁了爪牙,等她离了王府,瞿氏的手,已经无力再伸那么长,伸到她面前。只要瞿氏在她离京前不惹她,她暂时也懒得和瞿氏碰撞。 瞿氏回来,除了宋侧妃和吴侧妃心下不安,到云朝这里来了一趟,想看看云朝的态度外,并未激起什么浪花。(第三更,晚上八点,九点,还有两更。) 第八百九十三章节 因瞿氏回来,又病重,刘琬被放了出来,云朝在给刘镛请安时,见过几次,开头刘婉还能忍着,过了几天,便故态萌发,开始在言语上讥讽云朝。 今时今日,云朝如何还会把刘琬放在眼中?当然,她从前也未把刘琬放在眼中就是了。刘琬几次开口后,云朝也懒得理她,只对刘镛道:“父王,刘琬至今日还会学会什么叫审时度势,无脑无眼,父王真心不管了么?父王便是为了让她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也该请了嬷嬷好生教导她才是。” 瞿氏倒真不是装病,而是真病,看着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短短几十天的时间,便如凋榭的花朵一般委顿下去,刘镛不是不心疼的。瞿氏再错,亦是因他的纵容,刘琬毕竟是他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儿,母女皆是他曾放在手心上的人,见着她们因他的放弃而胆战心惊,一个病若枯骨,一个失了娇纵,他到底心疼,这些天对这对母女,也多了些笑容和关心。 不想刘琬到底被他宠坏了,竟是一点教训都未记着。听了云朝的话,刘镛虽觉得自己做为父亲的尊严受到了冒犯,可云朝从前对他更不客气,这还算给他面子了,他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父女之情,便冷着脸道:“我会着人管好阿琬的。她如今……你又何必与她再计较?父王不会再让她冒犯你。” 其实云朝的话,也让刘镛心惊,诚如云朝所言,刘琬如此,现在还能靠着他,刘瑜和云朝看在他的面上,不会对刘琬如何,将来呢?一旦他百年过后,怕也就是刘琬的死期了。 这会儿不把刘琬认清形势,让她一再得罪云朝兄妹,那就是害了刘琬。云朝倒也算是对他实话实说了。 刘琬见她母妃病成这样,她不过是在言语上讥讽了云朝几句,父王不但没有为她做主,还再次拘了她,又是失望,又是心寒。难怪母妃私下与她说,让她乖巧些,再别惹父王生气,父王早就不再是以前的父王了。 刘琬如何伤心,云朝不知道,过了皇太后的忌日,回盱城县的日子,也定了下来。而她的五百亲兵和影卫并二十名护卫,刘瑜也早挑好了人。 影卫云朝自己都未见到,只听刘瑜说人按排好了。 云朝去了一趟燕家,知道小十叔他们也都打点好了行李,这次云书因中了进士,也要一道回老家祭祖,倒是大嫂小韩氏因有了身孕,不能同行。玉林吵着也要回老家一趟。大伯娘陈氏受不了她的纠缠,只好答应下来。 玉林跟着回老家,云言是早被定了也要回老家学习一段时间的,大伯娘陈氏便让云朝一定要看好这两人,千万让他们别惹出事来。 玉林私下里找云朝吐糟,嘟道:“娘真是,我是小孩子么?还让你管着我和二哥,合该是我们照顾你才是嘛。我就是听你总提家里的姐妹们,想着回去也认认门,和她们好生相处些天。秋天我便要出嫁了,将来怕没这样的机会。” 云朝笑道:“哪里是大伯娘当你小孩子了?在娘的心里,自家孩子哪怕八十岁,也是孩子呢,有大伯娘如此疼爱你和云言哥,还不满足?我倒是想有娘疼我呢,可惜……” 玉林忙道:“哎哟,我不是那个意思,琯儿,你可别说这话。你这样说,倒叫我伤心起来。” 云朝笑道:“你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我虽没了娘,可有你们疼我呢。马上就能回家了,想到能回到爷爷和畅儿他们身边,我比什么都高兴。对了,我给家里人都捎了礼物,只是我于京城到底不熟悉,你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添置的?” 玉林道:“放心吧,我给族兄弟和姐妹们都准备了好东西,再说娘也收罗了不少东西让我给族亲们捎回去。就是有你想不到的,我这边也补足了。” 姐妹两个又就着给兄弟姐妹还有长辈们的礼物讨论了半天,眼见着天色不早,云朝才回王府。 结果刚回悬藜院,就见陈嘉茗和王四崇在那等着呢。 这两人都是为了等她才一直滞留京城的,云朝心中很是感激,如今又因着宁荣大长公主府的关系,云朝还得称陈嘉茗一声表哥,看到两人,云朝很是高兴。 “表哥,王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回程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墨璞说回去的船由你们准备,我还正想明儿就去寻你们呢,不想你们今儿倒是过来寻我了。” 陈嘉茗依旧一派温文尔雅的风范,而王四崇身边少了个叶良辰,二缺的风格得到了治愈,这会儿江湖儿女的豪爽气质倒多了三分,听了云朝的话,王四崇哈哈大笑道:“山不就我我就山,十三你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也不去寻我和阿茗,可不得我和阿茗来寻你?放心,船只的事情,叶小花走前就交待好了人与我们联系,这会儿已经定下来了,只等到日子开船就是。” 再次听到人叫自己十三,云朝觉得自己果然十三了,竟然听的还十分亲切。 “我带的人和行李可不少,五百亲兵呢,光行李怕就得要装上一船,你们果真安排好了?” 陈嘉茗笑道:“十三放心就是了。便是不放心王四崇这家伙,还不相信我么?” 这倒也是,云朝从未见陈嘉茗办过不靠谱的事儿,就如她从未见王四崇办过靠谱的事儿一样。 有了五百亲兵,一路上的安全问题,倒也不用陈嘉茗和王四崇再费心。 几人说了会儿话,陈嘉茗道:“我怕是还得去趟大长公主府与大长公主和附马告别,十三什么时候去?要不,咱们约好了一道?” 云朝已经去过大长公主府,便拒绝了陈嘉茗的提议。倒是宫里,她还得去一趟告别。 告别是真,去混点临别的赏赐,也是真。 她就不信,自己都快滚出京城了,又是为了新品粮的事情,她皇伯父会没一点表示。 哪怕就算为了庆贺她这个让人头疼的惹事精从此不再让人头疼,她皇伯父也得有点表示吧?(第四更) 第八百九十四章节 天启帝倒真有了表示,不过给的不是银子,而是人。 有司农司的精于农事的人,也有工部精通水利的人。倒让云朝惊喜了一把。但于此,也明白了天启帝对她的种植高产农粮的重视。 天启帝给了她人,卫皇后这个当伯娘的,倒是极有长辈风范,赏了不少宫里的好东西给她,有绫罗绸缎,有首饰头面,有宫花和胭脂水粉。 这里头有给她自用的,也有留着让她赏人的。 云朝自是感激。 除了帝后,几位皇子公主,亦有馈赠。 刘璇极是不舍,可她也知道,云朝这回去盱城县,倒也不光是为了回燕家,还有农耕之事,心里不免遗憾自己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好与云朝一道去。 更不舍的是小风,可惜他也因为身份太过特殊,而只能留在宫中。 云朝安慰道:“姐姐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京,明年哥哥成亲,我肯定要回来不是?再则,我在盱城县也只能待上两三年,待我及笄后,肯定要回京城长住的。小风也要快快长大。在宫里也要与皇子哥哥们好好相处,要认真学习。” 小风一一应下。 云朝虽不放心他,却也没有办法,皇伯父是肯定不会让小风跟着她去盱城县的,再则,作为靖海王的嫡孙,小风自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至少现在,云朝是帮不了他的。更何况对小风的未来,天启帝自有打算,在小风的问题上,云朝根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盼着自己将来能帮上他,也希望小风将来不仅能让天启帝看到他的能力,更让独孤氏能看顾小风,在他将来的路上,扶他一把。 只是这些,却非她能左右的了。 这孩子的命,是她救下来的,且他又与自己亲厚,云朝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转眼间,便到了启程的日子。 去码头相送的,除了皇子公主并各王府的公子郡主们,还有侯府的公子贵女,一时上京城近半的权贵人家的小辈们都出动了,倒成了京城一景。 云朝这边因出行的人多,足雇了二十条船,其中四艘大船,她和玉林一船,燕展昭兄弟燕云书云言一船,陆清与陈嘉茗和王四崇一船。司农司和工部派来随行的人一船。余下的船上,住的是云朝的五百亲兵。 倒是真正的浩浩荡荡的船队了。 与送行的公子贵女们并燕家人告别,船起锚后,看着岸上渐行渐远的人群,云朝竟然有些不舍。 虽说一直渴望回盱城县的家,然而京城亦有她在意的人,让她如何不记挂? 刘瑜并未来送她,云朝想到待刘瑜明年成亲事,她可以回趟京城参加哥哥的婚礼,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能相见了,倒去了心头的几分伤感。反与玉林说笑起来。 她这厢有些伤感,玉林却是兴奋的不得了。 玉林小时候从盱城县至京,那会儿还是幼童,哪里记得?这也算是她头一回出远门。如何不兴奋激动? 云朝就觉得,自己耳边象是排着五百只鸭子,苦不堪言。 好在除了她们两个主人,船上还有不少丫鬟,云朝干脆叫了兰芝几人摆了扑克牌,让她们拉了玉林打牌。 玉林早就习会了扑克牌的几样玩发,兴奋了两天后,对两岸的景色也开始审美疲劳,倒也一心对扑克牌提起兴趣来。 云朝总算摆脱了玉林的纠缠,想着好久未曾与她家美人儿安安生生的一道说话了,干脆让墨璞带着她飞去了后头的燕展昭叔侄待的船上。 云言正苦着脸在那看书呢,上有两位叔父并兄长,他平时再淘气,这会儿也被压着用起功来。 看到云朝,倒象是见着了救命稻草。 有这爱玩的丫头在,还愁自己没机会玩?十叔他们管自己是管的紧,可拿这丫头是没办法的。云言暗自心喜,脸上却摆出一脸的苦愁:“琯儿,你总算来了,快救救我,这几天我看书看的都快疯了。想去外头垂钓,大哥都不允。你快帮我说说情,哪怕叫我闲上半天也好啊!” 这可怜孩子,云朝被他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给愉悦到了。非但没有同情他,还一脸幸灾乐祸道:“谁叫你平时不好生读书?你原本还打着一路玩回去的主意吧?我可不敢与大哥为你求情,回头连我一起罚,我找谁哭去?你且看你的书,我找小十叔说话去呢。” 云言很委屈,云言很想说:“死丫头,见色忘友。你这会儿还叫什么大哥?你……” 云朝笑着扑了上去,一拳打在云言的小胸上:“竟然敢说本宫见色忘友,不揍得你鼻青脸肿无法见人,你就不知道本宫的厉害。” 两人笑闹成一团,二楼的燕展昭听到云朝的声音正下楼,在楼梯上见到两人没个样子,咳了一声,板着脸训道:“多大的人了,还闹成一团?如此不成样,该罚!云言,让你背的文章可背好了?” 云言吓的一哆嗦,忙躲开云朝的攻击,从榻席上起身,恭敬的站在边上回道:“正……正在背呢,琯儿过来闹我……” 心里却腹诽着,明明是云朝闹他嘛,干嘛只训他一个人?那丫头却在一边看他笑话。还有,十叔你看我象看仇人,看那丫头瞒眼的温柔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这样区别对待?我好歹是你的亲堂侄儿啊。人家也是需要疼爱的啊! 云朝却想着,她家美人儿真没创意,回回训人都是一句“成什么样子,要罚”,好歹换个有新意点的嘛。 心里想着,人却扑到了燕展昭的面前,拉着他的手道:“小十叔,我过来找你说话呢。云言哥非要拉着我让我陪他玩,我劝他好生读书,他还骂我。” 云言:……还没到六月,就觉得雪在天上飘! 燕展昭朝着云言冷哼了一声,对上云朝,却是一脸宠溺,柔声道:“阿林呢?怎一个人过来了?” “林姐姐和兰芝她们玩扑克牌呢。我闲着无事,所以过来寻小十叔说话。您这会儿不忙吧。” 云言在边上凉凉道:“殿下,叫小十叔不合适啦。”(第五更,今天的结束啦。) 第八百九十五章节 云朝老脸一红,瞪了云言一眼。 说起来,小十叔什么的,私下里叫叫没什么,大庭广众这下的还这么叫,好象是挺不合适的。 燕展昭也被云言一句话说的没了脾气,尴尬的咳了一声,摆出了长辈的气势来,恶狠狠的道:“背不完书,午膳也别吃了!回头晚上停靠码头,你也老实的在船上待着!” 报复来的这么快,云言无语凝噎。 船上有人,出了舱,也是四处都有船,两人实在不好大庭广众之下的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好在燕展映等也知道两人原就亲厚,这会儿更添了一层未婚小夫妻的关系,倒是厚道的给两人让出了空间。 上了二楼,云朝陪着说了会儿话,燕展映便发了话:“我和云书这局棋正下了一半呢,琯儿你在这说话,倒扰了我和云书的棋局,你且上三楼去陪展昭说话去。待我和云书这局棋完,再叫你过来。” 这船一共三层,楼上虽是燕展昭和燕展映兄弟睡觉的地方,便外头也有个小客厅可以说话。 燕展映发了话,云书还朝云朝挤了挤眼,云朝抿了嘴一笑,倒是燕展昭抿着嘴,摆出正经的样子来。 云朝便拉着燕展昭上了三楼的船舱。 到了三楼,云朝方附在燕展昭的耳边低声道:“小十叔,你有没有想我?” 燕展昭被她吐出的气息拂的耳朵和心都感觉痒痒的。他的小狐狸哦,就是这样可爱可恨。 伸手捏了捏云朝的鼻子,燕展昭好笑道:“琯儿说我想不想?” 云朝哼了一声,便扑到他怀里,在他胸前蹭了蹭,待到燕展昭伸手想抱着她,云朝却跳开到一边,笑道:“公子请自重,男女授受不清!” 燕展昭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一指,好笑道:“又淘气。倒有正事要寻你说呢。” 说着话,拉了云朝的手,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坐了,待为云朝沏了杯茶,方问:“你这回带了这么多亲兵,要如何按排?家里肯定是住不下的。” 云朝没想到燕展昭会问这个,不过这五百亲兵她早就想好了按排的去处,便道:“这一路上先由他们护送我们至盱城县,小十叔身边也需要人,回头我挑二十名以后给小十叔作护卫。我身边原就有翡翠几人和二十名护卫,并不需要亲兵,八下的四百八十名亲兵,我想着交给陈嘉茗陈表哥。嘉茗表哥是海商陈家人,他这回回了盱城县,怕是也待不了多久,便要回福州,我想把这些人交给表哥,随他去海上待两年,将来我用得上。去福州前,让他们留在清江府,先请清江府的总兵刘鋕按排一下。如此,我们回盱城县,也不至于太引人测目。” 刘鋕是宗室,和云朝是亲戚关系,他又掌兵,暂时把亲兵交给他倒没什么问题。 不过云朝的亲兵交给陈嘉茗用,便不太妥当了。 燕展昭虽知道云朝大事上从不糊涂,还是有些担心:“如此,真没问题?你的安全也该考虑。毕竟你与现在回家,与从前可不一样。你的身份也不好再瞒下去的。想瞒也瞒不了。所以安全的问题还是需要顾忌。” 云朝笑道:“我身边有二十名护卫,还有翡翠几个,便不要紧。再则,其实还有两名影卫呢。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护卫。何况家里就有护院的,纸坊和油坊离家里都不远,那些工人可多半是军中出身,万一要用人,也不是无人可用。亲兵带去燕家委实不合适。我又不想一个人去盱城县住。小十叔不用担心这个。至于把人交给嘉茗表哥的事,我已经问过宁荣姑祖母了,倒也使得。我如今用不上亲兵,何必白养着他们?交给嘉茗表哥,一是他需要这些人手,二是,他们跟着表哥一段时间,将来我有用处。” “琯儿想涉足海商?” 云朝摇头:“倒不是为海商那点利益,只是我想以后有机会出海看看。不过这也只是想法罢了,将来也要看小十叔有没有时间陪我呢。” 燕展昭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中一叹,他又何尝不想与她琴瑟和弦,畅游山川?只是如今,他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责任,而她亦有她想做的事情。 将来,总有时间,他会放下一切,陪着她的。 要云书早点担起长子之责,也要云洛兄弟几个早点成才,走上仕途,兄弟几个能相互扶持,他才能丢开手啊。 想到云洛兄弟几个,尤其是云洛,天份不在他之下,燕展昭心中一松,总能等到他们兄弟几个各自成才,能担得起责任的。 燕展昭已经定了进翰林院,云朝在盱城县时,他会在京城。待到三年后,云朝及笄,两人成婚,他想先在六部历练一翻,然后外放。 其实,这也不必他自己选择或者争取,在他成为云朝的郡马后,这条路几乎已经是注定的。 不管是天启帝还是刘瑜,都已经为他规划好了他将来的仕途。 当然,这也正是燕展昭自己对于他未来仕途的归划。 翰林院混起点,六部混资历,外放积累经验,将来再回京,又有天启帝的看重,只要他不谋反,前程可期。再加上他三元及第的光环,他是想不升官都不可能! 只怕他燕展昭,将会是燕家历史上任职最高的官员了。 待到他能退下来时,除了陪云朝流山玩水,他还希望能回乡教学。 想到这里,燕展昭笑道:“那位陆清陆逝水,琯儿是打算如何按排的?” 云朝笑道:“他这些日子,正忙着与我一道编些初级的教材呢。我想着回盱城县后,在县城开个学堂,分男女两部。先前不是与小十叔略略提过么,我哥哥倒是支持的。小十叔觉得如何?” 燕展昭点头:“如此,倒是为盱城县那些读不起书的穷人家做了善事。” 云朝先前与燕展昭说过,想建个能让穷人也来读书识字的学堂,只为了普及教育,并非为培养科考,燕展昭亦觉得这是真正的善举。 云朝却是摇头:“我并非是为了单纯的做什么善事。”(第一更,今天依旧五更,不过第二更要下午四点。) 第八百九十六章节 云朝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做善事。 只是有些话,她逼着自己和刘瑜说了,反是到了燕展昭这里,却患得患失起来,竟然张不开口。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不是为了做善事?” 难道是为了博名声?燕展昭倒不觉得,云朝会是一个单纯为了点好名声就去折腾自己银子的人。身为燕家人,又读了这么多年书,岂不知道,读书其实是个特别烧银子的事? 他是知道云朝敛财的本事的,绝不至于为了赚银子而去建什么学堂。 云朝点头,想了想才道:“清江府是我的封地,虽然我没有参与行政的权利,可受清江府百姓的供奉,自然对他们就有了责任。我是想以盱城县为点做些试验,能不能普及教育。当然,并非是为了培养科举人才,一个国家的人若是读书只为了做官,那这书不读也罢。百工百业,亦需传道。若是能教这些,于百姓们的实际生活,却是有天大的好处的。我倒不是觉得自己必定能做成,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成功,可总得试一试。” 这会儿的读书人,他们读书诚然是为了做官,可真正的读书人,却是把官途当成手段,为的是最终实现他们为国为民的理想,是想实实在在的,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的。 燕展昭见云朝这么说,自是点头:“你若是缺先生,回去后倒是可以争取五叔父的支持。咱们燕家别的或许缺,读书人是不缺的,倒可以在族里请几个先生去你的学堂里。” 燕家如今举人便有十多个,秀才二十多人,请先生确实不难。云朝要建学堂,天时地利且不说,人和是具备的。 云朝笑道:“肯定要请爷爷出面帮我的。不过,虽是初级的学堂,我对先生的要求也高着呢,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请的。且先生的要求,也并非是只有功名。除了识字,我还想在学堂里教授百工,如此,将来学堂的学生出去,至少有谋生的技能。” 三年科举,真正能考中进士,成为官身的,也不过二百多人。燕展昭倒是对云朝的教育理念表示了赞同,他倒愿意为云朝出份力的,可惜这会儿他帮不上忙。 他们怕是三年后就得成亲,那会儿燕展昭还在京城,只是她想做的事,三年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燕展昭凝眉问道:“待我们成亲,琯儿想定居哪里?” 三年后他会去六部历练,然后外放,然而他又不想因为自己就拘了云朝,这倒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而云朝倒是觉得,这不是个问题。她只想把自己的班底搭成,有三年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事事亲躬,可不是她的风格。她虽然希望能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做些事,却并不代表她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 “小十叔在哪里,当然我就在哪里了。小十叔在京城,我就陪小十叔待在京城,小十叔外放,我刚好随小十叔去各地看看大齐的大好河山。反正,我不要和你分开。” 燕展昭听的心中暖极。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熠熠生辉的眼,便觉得眼前的小狐狸,才是他一生最值得珍藏的珍宝。 燕展昭忍不住把她揽进怀里,在她漂亮的额间落下一吻,柔声道:“好,待成亲后,我们再不分开。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云朝扬起脸笑道:“小十叔这些天,不是不亲我么?今天怎么破例了?” 这小没良心的,他是不想亲么?恨不得天天把她抱在怀里疼着宠着,恨不得把她收进胸口,妥善安放,时时能见着,珍之重之呢。 这不是,顾虑她到底太小,这才憋着的么? 燕展昭捏了捏她秀美的鼻子,含笑不语。 两人正腻歪呢,就听楼下燕展昭哈哈大笑的声音,相视一眼,都知道,定是燕展映和云书的棋局,燕展映赢了。 云朝笑道:“我觉得八叔如今性格开朗了好多。” 云朝还是很喜欢这位八叔的,性格温厚稳重,平时话不多,行事却妥帖,很有长辈的风范,对小辈们亦十分疼爱。 燕展昭点头道:“八哥从前身子不大好,为这,还耽误了两次进京赶考的事儿,如今在白脂的调理下,身子大好,又一举得中,名次又极好,心境自是不同。且八嫂又给他添了个儿子,若是我,我也高兴的。” 说到这里,燕展昭看了云朝一眼,想象了一下将来他们两人的小宝宝会是什么样子,不禁一笑又一叹。 这小丫头……还得等三年呢。 云朝当然明白了他那又是高兴又遗憾的一眼是什么意思,不禁脸一红,瞪了一眼燕展昭,拉了他的手道:“走,我们下楼陪八叔和大堂兄说话去。” 燕展昭笑道:“你如今还叫八哥和云书八叔与大堂兄么?倒叫他们不好应呢。” 云朝嗔了他一眼:“我愿意!我叫你小十叔,你不是也应嘛。” 燕展昭一笑。这丫头是叫习惯了,一时改口,委实有些难。 明明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他家小狐狸叫自己小十叔时,他又总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想了想,还是道:“要不,你以后叫我的字吧?” “明渡?” 燕展昭字明渡,这字,还是燕宏扬亲自给燕展昭起的。 云朝想了想,总觉得叫字怪怪的,她又不是古人。这年头名字一般都是长辈们叫的,同辈一般是叫字。 “小十叔有小名儿没?” 燕展昭笑道:“以前家里人都叫我十郎。” 云朝嫣然一笑:“那我以后私底下亦叫小十叔十郎好了,比明渡亲切。” 燕展昭倒是不置可否。 两人到了楼下,燕展昭一脸的喜气,冲着两人道:“今日我总算是赢了云书一局,咱们叔侄三个,就数我的棋艺最差,可见这些日子对垒,我这棋艺还是有进步的。琯儿,要不你也陪我手谈一局?” 云朝笑道:“我才不陪八叔下棋呢。您再差,也比我强,我可不上杆子找虐。对了,八叔晚上想吃什么?今天我亲手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下叔侄三都乐了。(第二更,对不起更迟了,晚上还有三更。) 第八百九十七章节 便是在京城,也好久没有吃过云朝亲手做的饭食了。云朝回盱城县时,连悬藜院的厨子厨娘也一并带了过来。这些天,他们吃的,也都是云朝带来的厨子和厨娘的手艺。可是,厨子的手艺再好,那和云朝亲手做的饭食也不是一回事儿。 因走的是水路,又是四月,船上最不缺的便是河鲜,各式鱼虾都是现捕现吃,比之外头买的,要鲜美的多。 再则又近端午,云朝还让人在停船的时候,买了不少新鲜的艾草和采摘了不少的芦苇叶,倒是可以做青团子和包各式馅料的粽子。 至于河鲜,不管是鱼还是虾,因着河水清凌,天然无污,云朝也不打算做复杂的,挑了合适的鱼清蒸和煮汤,再不就是做鱼脍,而虾,左不过做椒盐的,油爆的和水煮的就成。 云朝干脆让墨璞接了玉林和擅长厨艺的兰草过来,并着厨娘,在底舱的厨房里忙活了半天,不但做出了一桌子的河鲜美食,还做了好些青团子当零食,倒是粽子,因糯米需要泡足够的时间,馅料也要准备,便留着了晚上再包好煮出来吃。 闻着香味,陈嘉茗和王四崇也不约而至,云朝一看,干脆让墨璞接了陆清到了燕展昭叔侄的船上,在一楼的大厅里,摆了一大桌,又有云朝捎回来的美酒,倒是吃的不亦乐呼。 这行人里,有不打算走仕途的,有已经中了进士,正需要放松的,云朝和玉林就更轻松,惟有可怜的云言被叔父兄长压着,每天还得苦学,他虽好玩,可也怕回祖宅后,被族里的兄弟们给比的太惨,又知道家里还有云开和云洛两个多智近妖的堂弟,虽然嘴上表示要反抗叔兄的压迫,行动上却十分努力,以免日后丢脸。 因快到了漕粮入京的季节,般队怕遇上漕运粮船耽误行程,因此以最快的速度南下,若不避过漕运高峰,真被堵着,可就只能改换陆路了。 这一回,因般队二十来艘船,上面多是彪悍的兵丁,且用的船又直接挂出了漕帮的旗识,倒是未遇上什么意外,一路走的十分顺畅。 因此不过二十天的时间,一行人便到了清江府山阳城。 云朝因要解决那五百亲兵的问题,船队便在山阳城的北码头停了下来。云朝自己悄悄下了船,带上白脂三个,去了总兵府求见。 不过她也未打出明珠郡主的身份,依旧是以燕家十三郎的名议求见的。 云朝求见的既非刘鋕,亦非刘夫人,而是见总兵公子刘琛,想到去岁进京时,到刘琛的情景,云朝也是一乐。那几个官二代倒是因着她办了件好事。也不知道这几人如今怎样了。 可惜她这次过来,只为安顿亲兵,倒不好与那几人结交,等她有机会再见吧。有这几人在清江府,若是能把他们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往后想办什么事也容易。 毕竟她虽是郡主,清江府也是她的食邑,可她无干政之权,有些事情想达成目标,便有了难度。不过,有那几个小子在,如果能收服了,倒可以利用。她也不会白用他们,总会给他们好处。 再就是刘琛,在京城的时候,她已经和哥哥刘瑜谈过刘琛的事,这次来清江府,倒也可以问问一刘琛对自己未来的打算,不管是他想去北疆混军功,还是想去京,都能给他按排个好出路。 左右刘家宗室的子弟原就不多,用谁都是用,不如用自家人,好歹更放心些。 很快总兵府的人便过来回话,说是刘琛不在家里。 云朝想了一下,便道:“府上夫人在家么?还请帮忙通报,便说是本家侄子求见便是。” 那门房奇怪的看了一下,不是说是燕家小郎君么?怎又突然成了本家侄子了? 不过那门房子到底是总兵府的门房,眼力是有的,见云朝一副富贵公子的气派,想是身份不会差,虽然心里疑惑,却不敢怠慢,忙又请云朝继续候着,着人上了好茶,自己则继续去内院里禀报。 刘夫人一听说是一个自称燕十三郎的求见,又说是本家侄儿,心道,莫不是去岁秋时儿子遇上的燕家小郎君?那会儿那孩子便透露了她的身份,说是明珠郡主,自家倒是打听了,虽未确认,可想必郡主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冒冲的,这回求见,若真是她,那就差不了,定是明珠郡主了。 刘夫人虽是长辈,却也不敢在郡主面前托大,索性亲自迎了出去。这若真是明珠郡主,能交好的话,对自己家老爷和儿子,好处可说不尽。 刘鋕说起来是宗室,一个清江府的总兵位置也不差,但这名头外头说有用,同真正的郡王亲王比起来,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明珠郡主是谁?那可是辅国公府的外孙女,秦王的嫡长女,飞将军刘瑜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身份,比起皇室公主含金量都高的多! “快,快去请到后院里来。” 门房一听,那小公子年纪虽不大,若非真是自家子侄,夫人肯定是不能往后院里请的,便知道人家没说谎了,忙应了一下,就要往外去。 刘夫人忙叫住了门房:“把人请来,再派人去叫老爷和琛儿回来,就说是燕家十三郎来了。” 那门房应下,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道,夫人这般高兴,还着人特意叫老爷和公子回来,显见是对这位客人十分重视啊。 要知道,总兵大人在清江府这地界上,那也是个土皇帝,能得夫人这般看重,至少清江府是找不出来这样的人物的。 因此再见到云朝时,态度更加恭敬了,殷勤的把云朝领去了后院,刘夫人亲自在后院的月洞门下迎接,倒叫云朝吓了一跳,忙上前行礼:“琯儿见过伯娘,不请自来,还劳伯娘亲迎,琯儿如何敢当!” 明珠郡主的名字,可不就是玉琯么?刘夫人一把拦了云朝行礼,笑道:“如何敢当郡主殿下的礼?什么不请自来?殿下下驾,我和大人盼都盼不来的。” 说完,退了一步,便要见国礼。 云朝亦忙拦了:“私下相见,只论家礼,伯娘快别客气了。”(第三更) 第八百九十八章节 刘夫人如何不知云朝身份之尊贵,可眼前着男装的小姑娘,亲切随和,态度里自然的流露着对她这个长辈的尊敬,刘夫人如何不高兴? 亲热的携了云朝的手,请她入院。 边上候着的一堆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都吓了一跳,原见刘夫人竟然后退一步给云朝行礼,便惊的不行了,再一听,这位竟然是当朝郡主,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不管是门房还是丫鬟,他们因是总兵府的下人,平时出去很是傲气,又因刘家是宗室,是皇亲,清江府的地界上,哪怕是知府也不放在眼里,可再自认是皇亲,这回见着正经的皇亲了,也十分激动啊。 这可是京里的郡主啊,夫人见着都要行礼的。 又见云朝气度不凡,贵气俊美,虽知她是着了男装,可瞧着比真正的公子哥儿更清俊雅洁,小丫鬟们瞧着脸都有些红了。 这要是个真公子,得要叫多少姑娘家的芳心暗许啊。 那门房这会儿是明白夫人为何吩咐他马上去寻老爷和公子回来了。 门房倒真是人精,心想着,郡主此来,打的是燕家小公子的名义,想必是不想叫外人知道的,因此去衙里寻刘鋕的时候,只说夫人有急事请他回家,到了路上无人处,才说是明珠郡主来访。 倒叫刘鋕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果真?” 那门房回道:“小人也不知真假,只是瞧着夫人是这么叫的。” “可着人去叫琛儿回来了?” 门房回道:“已着人去请咱家公子了,夫人一早吩咐的。” 刘鋕这才放心。 说起来,儿子和郡主,还是有些情份的。再则两个小的一处也好说话,倒比他们夫妻更容易与郡主说到一起去。 刘鋕也早知道了儿子和那几个纨绔小子干的事儿,还真是资助了好些举子进京赶考,偏受资助的人里,还真有两个中了进士的,他也因着这个,把儿子好生夸了一通,这事儿传了出去,连着清江府这些当官的,在百姓里名声都好了不少。 有着这么个事儿,儿子倒更能在郡主面前说得上话。 明珠身份显赫,有这层关系在,往后儿子的前程不愁,哪怕现在不显,将来也总能用得上。 就是他自己,以后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能指望。 想到这里,刘鋕的心都热了起来。 刘鋕到家时,在大门口就遇上了兴奋的刘琛。父子两一见,刘琛便道:“爹,真的是明珠来咱们家了?” 刘鋕虽然也开心,却白了儿子一眼:“大呼小见做甚?且闭上你的嘴!多大人了,还没一点心眼!” 这刘琛被寻回来时,也只说刘夫人有急事让他回家,半道上下人才告诉他是明珠郡主来了刘家。 被老爹这一训,刘琛忙捂了嘴,嘿嘿一笑道:“儿子这不是高兴的么?殿下若是知道我们真的资助举子进京赶考,还有两个高中的,定要夸我办事得力。对了爹,你说殿下这回来咱家,会是什么事儿?” 刘鋕哪里知道云朝来是为什么?不过对他们来说,左右不是坏事,能搭上这条线,那是花钱也买不来的,就算郡主有事要让他办,那也是他的福气,人家要是看不上你,还不稀得让你办事呢。 刘鋕叮嘱儿子:“在殿下面前,且收起你那不着调的性子,听你说了上回与殿下见面的事,我便寻思着,殿下该是个好相处的,说起来你们也是族兄妹,往后好好相处,且有你小子的好处呢。” 刘琛怎么说也是官二代,再纨绔,这点儿政治智慧还是有的,怎会不知道什么人该好好结交?平时再傲气,也晓得有些人面前,他那点儿傲气,得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儿不能往外冒。 父子两直奔内院,听到丫鬟禀报,说是老爷公子回来了,刘夫人笑道:“老爷和琛儿大概是听说殿下上门,这不,竟巴巴跑了回来。” 刘夫人起身迎刘鋕,云朝便也从椅子上起了身,刘鋕和刘琛刚好一步跨进屋里。 刘夫人笑道:“老爷,琛儿,快过来见过殿下。” 刘鋕忙要行礼,云朝拦了:“伯父快别客气,今儿只论家礼,倒该我给伯父行礼才是。” 刘鋕哪敢受她的礼,亦是拦了。 云朝看着刘琛笑道:“琛哥哥,一别数月,瞧着哥哥倒比上回见时高了不少呢。你和那几位公子的事,我在京城便知道了,听说还有两位中了进士的,你们可是办了大好事儿呀。” 刘琛被云朝一声哥哥叫的,顿时便觉得这位身份尊贵的族妹是个可亲之人,摸着头笑道:“不敢居功,这也是托了殿下的福,倒落了些好名声,如今再上街,山阳城的百姓们看我们的眼神,都没那么讨厌了。就是那些商家,原本掏争子掏的肉疼,这会儿再见我们,恨不得把我们供起来呢。” 云朝心道,就你们从前那纨绔的样子,虽没真做出什么恶事来,可也没骚扰百姓,人家能不讨厌你们么? 不过人一旦做了好事,被人当成了好人,这种被感激和尊重的感受,还是很值得回味的,有时候,往往因为这感激尊重,还就真能把一个坏人变成了好人,谁不喜欢被人当成好人感激和尊重呢? “我哪里敢居功,不过是白说了一句,琛哥哥和那几位小公子们却是实打实的做了好些事情的。琛哥哥也别叫我殿下了,咱们是一家人,叫我琯儿就是。”说完,又冲刘鋕和刘夫人道,“伯父和伯娘也叫我琯儿吧。” 一行人分主宾坐下,刘鋕笑问:“琯儿怎来清江府了?” 云朝道:“想必伯父也已知道,清江府往后便是我的食邑。我自己也想过来看看的。燕家老太爷燕老先生是我的老师,我如今是回来完成学业的。今儿登门,一是来看望伯父伯娘还有琛哥哥,二也是有事相求。” 刘鋕笑道:“说什么有事相求?琯儿既叫我一声伯父,只要伯父能帮忙的,定不相辞。且说说,是什么事?” 云朝道:“伯父该知道,我身为郡主,是有五百亲兵的,这原该我以后开府才会按排,但因我离京在外,皇伯父开恩,便把五百亲兵先给了我。可我要去燕家,五百亲兵放在身边委实不妥,这回是想求伯父帮我先安置一下亲兵。” (第四更,还有一更,会比较迟,亲们明早再看吧。) 第八百九十九章节 清江府光山阳楚州两县进驻的漕兵就有五万人,这还不包括整个清江的厢兵和禁军。云朝的五百亲兵对于刘鋕而言,那就不是个事儿。 刘鋕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压根儿就没提什么五百亲兵军响的事儿。要知道,他这里不仅每年有漕帮的进供,军里其实还有吃空响的事儿,这也算是军中惯例,虽然不多,但养活五百亲兵,还真不算什么。 花五百亲兵的军响,搭上秦王府的郡主,怎么说都合算。这可比他花银子送礼的成本要低的多了。何况,人家是亲兵,装备比他的兵要好的多,不必他花银子置办,一点儿军响和每天消耗的口粮,在清江府这地界上,能算什么? 刘鋕担忧的不是五百亲兵的安置问题,而是云朝的安全问题,要知道,云朝身边没有亲兵,要是在清江府出了事儿,他也活不了。 “五百亲兵我自能帮琯儿安置好,只是,琯儿你的安全可不能轻忽,亲兵都放在山阳,你身边没了人,如何是好?” 云朝笑道:“燕家在清江府也是大家族,寻常人如何敢在燕家的地界上闹事儿?我身边又有三名贴身的女护卫,身手都是一等一的,还有二十名随身护卫,便是江湖人顶级的高手,有这些人,便不足为虑。何况燕家那里不远就有油坊和纸坊,里头都是军里身经百战的退役老兵,燕家还有专门的护院,甭管怎么说,我的安全都是没问题的。”至于两名影卫,云朝当然不会提。 刘鋕听了,这才放心。 云朝笑道:“倒是这五百亲兵,伯父帮我安置,我还有要求。山阳四面环水,又有漕帮,我想请伯父帮忙,请了漕帮的人帮我训练这五百亲兵的水性,水上作战的能力也请伯父帮忙。军响和所需装备,我自己负责,便不给伯父添负担了。” “军响的事,且先不说,这是小事儿,琯儿怎想起来要训练这些亲兵的水战能力?” 云朝笑道:“这些人我以后另有用处。” 见刘鋕疑惑,云朝也不想他误会,若是疑心她滥用这些人,这练起兵来只教花样子而不尽心,损失的可就是她了。 “伯父不必多想,他们是我的亲兵,将来自是我去哪儿,他们便要跟到哪。训练他们的水战能力,便是因此。我在京城的时候与哥哥提过,想将来去海外游历,哥哥也同意了,如此,这些人便必须能在水上有自保和作战之能。把人留在伯父这里,便是这个原因。” 刘鋕自己就有水军,虽非海军,可把人留给他训练,总比云朝自己瞎指挥的要好。 刘鋕听了这个解释,倒是不再怀疑,只是对云朝竟然还想出海,而刘瑜竟然还同意了,也是理解不能,这两孩子穷折腾啥呀,好好的世子郡主,又不缺吃少穿的,出海,不是胡闹么? 再说,云朝可是小姑娘家! 但他们兄妹的事儿,还真不是他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堂伯能管的起的。 因此刘鋕也不多说,只叹了口气,提醒云朝若是出海,一定要有万全的把握,否则便不要轻易出行,云朝亦态度诚恳的应下,刘鋕这才不多说了。 搞定亲兵的安置和训练,云朝心情极好,便对刘鋕和刘琛道:“在京里的时候,我还与哥哥及皇伯父皇伯娘特意提过琛哥哥呢。尤其是皇伯父和皇伯娘那里,知道我在山阳见过琛哥哥,还问了伯父和伯娘好,又问我琛哥哥如何。皇伯父和皇伯娘说了,都是自家子侄,因离的远,平时也不能亲近,可既是一家人,合该亲近,让我回了清江府,也多与伯父伯娘和琛哥哥亲近。还说,若是琛哥哥愿意进京,学文的话,可进国子监先读两年书,琛哥哥是宗室子,倒不必走科举的路子,若是读书好,自有别处按排。若是学武,想进御林军或者进京当御前待卫,又或东西大营,五城兵马司,都成的。哥哥也说了,伯父是清江府的总兵大人,虎父无犬子,琛哥哥若是愿意去军里挣前程,他也愿意把琛哥哥带在身边,教上几年,等琛哥哥有了军功,将来前程也能更进一步。” 这一说,刘鋕夫妻两是喜上眉梢,刘琛激动的面红耳赤,直接跳了起来,道:“琯儿,你给飞将军写信,就说我愿意去军里,能跟在飞将军身边,这是我三世修来的福份,我想去边军。我肯定不会给飞将军丢脸的!” 云朝可不觉得,他的事儿,他自己能做主,刘琛的去向,还得刘鋕这个当爹的决定。 刘鋕倒觉得儿子去军中是个不错的选择,铁血儿郎就得去军中历练历练,他自己,虽说是天启帝的族亲,可也是跟着打天下的人,虽说军功没立多少,比不上四公八侯,但如今的地位,至少一半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儿子想要有一份铁打不动的前程,没有军功,将来腰杆子就硬不了。刘琛虽说是宗室子,然同亲王郡王子比,差的可就远了。刘瑜是亲王世子,人家不也在边军里混么?那名满天下的盛名,可是实打实的,一场一场大仗打下来的,没沾他老子和辅国公府的光! 都是刘家子,刘瑜成,他的儿子怎就不成? 这小子虽然富贵日子过了十几年,纨绔是纨绔了点儿,但论起本事和资质来,也不算太差,又有刘瑜帮衬,刘鋕觉得儿子在军中,也不会混的太差了,至少不能比他这个老子差! 而刘夫人和刘鋕父子想的就不同了,她是希望儿子进宫当御前侍卫的,要知道,能进宫当御前侍卫的,可都是京城权贵人家的公子们,哪个出身提起来不吓人一跳?进宫在御前当差,那是体面,也是去镀金的,将来前程也差不了。重点是,还安全。 刀剑可不长眼,去了军里,那可是要真枪真刀的打仗的,要不然就混不了军功,去也是白去,这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事儿。 不过,这种场合,刘夫人倒不会给刘鋕拆台,有些话得私底下说才成。因此只看了刘鋕一眼,并未作声。(第一更,那天说更新后,我进小黑屋码字,卧糟4000字锁定,结果多加了一个零,成了40000字,奋斗了这几天,才从小黑屋里爬出来,遇上我这种二b综合症患者,你们是不是觉得特别虐心?好啦,我现在开始改稿子发文,改多少发多少。至少七八更今晚!) 第九百章节 刘鋕倒想当即表态,说让儿子去刘瑜那里,但被刘夫人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家夫人对儿子的去向有不同意见,当着云朝的面,也不好问,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只对儿子刘琛笑道:“死小子,这般沉不住气,连你琯儿妹妹都不如,还去军中?还不快谢谢你妹妹?至于你的心思,爹和你娘都知道了,然而事关你的前程,不是小事儿,待咱们家商议了,再与你妹妹说一声。这事儿,哪里是这么急就能定下来的?” 刘琛嘿嘿一笑,忙与云朝道谢:“梦想成真,一时激动了,还望琯妹妹见谅。” 云朝笑道:“自家兄妹,何必如此客气?正如伯父所言,此事不急,哪天琛哥哥这边定了,与我说一声,再写封信,我给哥哥捎去就成。若是进京,我便给我父王写信,你就住在咱们家,回头由父王带你进京去见皇伯父皇伯娘,琛哥哥放心,皇伯父最重视自家子侄的学业前程,亏不了琛哥哥。皇伯娘又是最和气不过的,对自家后辈们都极关心。就是皇兄们,为人也都极和善的。” 这话说的刘琛也不忐忑了,若是进京,有秦王亲自关照,可比他一个人瞎摸索要好的多。至于他说的什么皇兄们都和善的话,刘琛又不傻,这话不听也罢。和皇子们打交道,可没有跟着秦王安全。 他是想自己将来能出息,但绝对没有沾上皇子的想法。左右他的前程既不会差,何必趟皇子们的那滩子混水呢。 他能想到,刘鋕当然也能想到,一寻思,便觉得与进京想比,儿子还是去边军比较合适。 有了这么个隐性的问题在,想必也能说服夫人让儿子进边军了。 这事按下不提,刘夫人便张罗着招待云朝在家里午膳,而刘鋕则去安排那五百亲兵去了。 在刘家用了午膳,云朝便告辞,由着刘琛亲自送她回了码头,堂兄妹两个在码头上告别,刘琛还道:“等过两天,我去盱城县古庄看你!” 云朝笑道:“琛哥哥直管去,到时候我介绍燕家的哥哥与你认识。” 燕家儿郎的名声,刘琛可是知道的,再说还有个燕状元呢,能认识青年才俊,刘琛自己就是年轻人,如何不愿意?自是笑着应下。 玉林可不知道刘琛是什么人,见一个眉目俊朗的贵公子送云朝回来,还纳闷:“琯儿,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瞧着倒与你亲近的很。你就不怕十叔生气?” 云朝白了她一眼:“当小十叔与你一样小心眼儿?那是我堂兄。” “堂兄?” 云朝便把刘琛的家世与玉林说了,玉林这才松了口气,反问:“那,十叔知道不?” 云朝笑嗔:“我把五百亲兵送走的事儿,能不与十叔说么?再则,上次我们去京城,露过清江府时,小十叔是见过琛哥哥的。” 又把如何与刘琛相识,自己如何逗了清江府一班子官二代们的事儿给说了,倒把玉林乐的不轻。笑骂道:“琯儿你可真能糊弄人,那些小公子们也是可乐。不过,你也算是为清江府的贫困书生们做了件真正的大好事儿。” 按说,燕展昭和燕展映回乡,是要拜见一下当地的父母官的,不过一行人都急着回家,且云朝去刘家的事儿,也是掩了身份的,燕展昭兄弟两个,还是决定先回家,将来再去见清江府的知府和盱城县的崔县令。而刘家那边,虽知道这回燕状元是和云朝一起的,但云朝没提,他们自也不会提起。 山阳离着盱城县,水路不过百来里,即便如今不是顺风顺水的季节,若是赶的紧,大半天的时间自也能到。 如今五百亲兵都留下了,没了亲兵所乘的船,只余燕家人乘坐的大船,走的便快了很多,因急着回家,便未多停留,到了盱城县码头时,已经是掌灯时分。码头上停靠的船只足有万余,水面上灯火阑珊,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长长的星河。 燕家人未进城,而早前阿弥就回盱城县燕家禀报,云朝一行人这两天便能到家,所以钱二福托了萧大胖,早在盱城县的马车行里,雇了二十辆最好的马车,正等在码头呢。 来的是漕帮的船,码头归漕帮管,这些人当然是知道燕云朝的,再则也要给萧大胖这个地头蛇面子,因此虽天色已晚,却也不敢为难,安安生生的,帮着维持则序,让燕家一行人下了船,并卸下行李。又在燕家护卫的看管下,帮忙把行李都搬上了马车。 等行李都搬完,燕云书笑着给了帮忙的漕帮汉子们一人一两银子的打赏,且付清了余下的船资,那些人得了赏钱,自是感激不尽,高高兴兴的去了。 云朝又与萧大胖道谢。 萧大胖因着云朝也发了不少财,忙道:“十三公子这么客气,不是折我的福么?这于我也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儿,若是寻常,我定请十三公子和状元公并几位进士老爷赏光去城里畅饮一回,可我也知道十三公子怕是急着回去呢,便也不多留你们。等过些日子,十三公子也歇好了,我萧大胖再登门拜访,如何?” 萧大胖是个爽快精明的胖子,云朝笑道:“那成,我便不与你客气了。就此别过。回头得闲,定请萧大哥去咱们家好生热闹一回。” 萧大胖见她还有话要与钱二福说,也不多留,径自去了。 钱二福这才上前说话。 云朝笑道:“这些日子辛苦钱二哥了。” 钱二福忙道:“姑娘这说的什么话?都是我应该做的。好在这些日子生意越发见好,倒也没辜负姑娘相托。铺子里的事儿,姑娘得闲了我再与姑娘回禀,家里老太爷怕是等急了,姑娘还是先回吧。” 云朝笑着道好,又纳闷怎没见着二哥云开和妹妹云畅几人,便问钱二福。钱二福笑道:“几位少爷和姑娘知道姑娘要回,昨儿一早,今儿一早,都来码头等了一天,直到天黑方回,因是想着姑娘不会天黑才到码头,估计姑娘怕是因天色不早,在洪泽码头上停船,这才回去的,还说明儿一早再来呢。”(第二更) 第九百零一章节 没能第一时间见着兄妹们,云朝很是遗憾,又想到一会儿到家,就能见着日思夜想的爷爷和哥哥弟弟妹妹并姑母等人,又开心起来。 打发了钱二福,二十辆马车的马队,便缓缓往古桑镇行去。 正是五月中旬,山路上月色迷漫,隐隐还能见着月下的景致。 玉林和云朝一车,白脂三人和二十名护卫并听涛在外头负责安全。车里宽敞,云朝拿出钱二福特意送来的点心和酒菜招呼玉林:“林姐姐,先吃点儿垫垫,回家后怕是要说好久的话儿,省得饿着肚子。” 玉林倒是真的饿了,也不客气,两人开吃,玉林还道:“八叔十叔他们那里可都装备了吃的?” 云朝笑道:“放心,少不了。我们家自己就有点心铺子,萧大胖又是开酒楼的,还能少得了咱们一点吃的?不只叔父和两位哥哥并陆清几个那里准备的不比我们差,就是护卫们也少不了的。钱二哥办事让人放心着呢。” 玉林好奇道:“钱二哥应该是你的大掌柜吧?那萧大哥,又是什么人?” 云朝便把萧大胖与自己家的关系说了:“……前头我帮他开了酒楼,他与九叔也合伙做着开发山石的生意。他那人倒是个豪爽又不失精明的生意人,因在清江府也有些关系,九叔和他合伙做生意,倒也能省不少事儿。” 玉林道:“那他知道你如今郡主的身份不?” 云朝心道,就萧大胖那份精明劲儿,如何能不知道?偏人家一点儿没表现出来,装着不知道,依旧如从前一般,可事儿却办的更贴心周到了,这才是真精明呢。 “想必是知道的。” 弯月挂空,山间虫鸣鸟叫,二河岸边的青色芦苇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如一首动人心弦的初夏夜歌,连风中都似透着初夏的栀子甜香。 玉林觉得亲切又美好,原来家乡的夜色这般美。 云朝吃饱后,亦有了心情,呼吸着这静美里透着甜香的空气,不禁感概:“京城虽好,却不及家中让人安宁,咱们盱城县山清水秀,气候宜人,才是休生养息的好地方啊,哪是京城可比的?至少刚才那万余船灯如银河的壮美夜静,京城便见不到。” 玉林也道:“是啊,还没到家,我便觉得老家比京城更美了。” 说到这里,玉林紧张起来:“那个,琯儿,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好相处吧?” 提到兄弟姐妹们,云朝眼都笑成了天上的月牙儿:“放心,咱们家的兄弟姐妹们都极好相处的。二哥多智近妖,虽然板着张小俊脸儿不大爱说话,可对弟弟妹妹们最疼爱不过,大哥离家后,他便端起了兄长的架子,最疼我们的就是他了。三哥你见着后,别露出惊讶,别夸他长的漂亮,他就会把他当成最亲的姐妹宠着的,畅儿是个小面瘫,说话如刀子似的,好在她一天出蹦不出三句话来,最贴心的就是她了,那丫头呀,是个暴力妹妹,有人欺负你,只管告诉她。她定会给你出气。蔚儿和夕儿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最可人疼的就是这两个小东西了。语表姐和咱们住一个院子,又漂亮又温柔,绣艺一等一的,回头你请她帮你裁剪两身夏衣,便是回了京城,也定亮瞎人的眼,我的裙裳,多出自语表姐之手,你不是见过么?当时不是羡慕的不要不要的?还有谨言表弟,那小子机谨过人,最可爱不过。” 玉林松了口气,虽云朝说过多次,如今再听一回,好象也更放心了一点。 又问起云朝族里的兄妹们,云朝又把玉雪玉瑶玉灵,云北云舒云简还有京城的云歌云画兄弟几个等的性子脾气,一一仔细介绍了。 又说起各房的长辈们,玉林觉得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人也不少,处的也和睦,但比起祖宅这一大家子来,她还是很羡慕的。要知道在京城,女孩子只她一人,虽和大嫂姑嫂处的也不错,可到底与姐妹不同,难免独寂些。 “一想到能见这么多的兄妹,我就觉得高兴,估计二哥怕是要玩疯了。可惜十一叔一气儿沉在画京城市井图里,没能跟过来。” 云言最是爱玩,来了老家,可不就是掉进了蜜窝里?何况还有个玩中高手,长房的云河堂兄在呢。 云朝笑道:“咱们家的小郎君们再玩,学业是不能拖着的,有爷爷看着呢,放心就是了。说起爱玩,大长房的云河堂兄最会玩,想必和言哥哥能玩到一起去。说起来也怪,云河堂兄最待见的竟然是畅儿,这两只呀,几乎是每天凑一起,咱们四周山里的那些野物遇上这两人,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死在他们箭下的,不知有多少。” 提到云河,云朝又把族里各支的情况,还有与他们这一支的关系,略略给玉林普及了一下,并道:“咱们燕家人在外头倒团结,可族里也并非一团和气,总有些眼红咱们家现在日子的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待你客气,你只管客气,若是给你脸色看,或者说话不好听,你也只管反击,当初咱们家难时,我也没怕过他们,来欺负的,都叫我用拳头打回去了,如今就更不必忍气吞声。再则,如今都知道了我这郡主的身份,我看谁还敢在我面前拿大!且,咱们家住在村西头,与族人离的有些儿远,平时也犯不着。当然,家里有个人,你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我也得罪不起啊。” 说的玉林一阵好奇:“世上还有你得罪不起的人?”妹子你这么猛,宁国公府的孙儿说打断胳膊就打断胳膊的人啊,你还能怕谁? 云朝苦着脸道:“还能是谁?九婶婶呗,你甭看她对九叔温柔的跟朵白莲花似的,在我们面前,她立马变身霸王花啊。她不开心的时候,咱千万要绕着走。” 逗的玉林大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九婶婶要是真凶,你提起她的时候,怎眉眼都亮出三分来?” 那是因为她是我女神呗,云朝心道。(第三更!) 第九百零二章节 九婶独孤游不只是燕家九婶,其实她还是云朝母族的姨母,有着这两层关系在,玉林才不相信,独孤游会对云朝不好。 玉林眨了眨眼,继续笑道:“再则,就算九婶婶真个很凶,你也不必怕她,要知道,你如今可不同从前啦,京里赐了婚,从咱们燕家说,你和她以后可是平辈,虽长弱有序,到底不能拿你当晚辈了。九婶婶如今是燕家妇,便不能拿独孤家的姨母身份压你,是不是?”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云朝翻了个白眼,笑道:“也不知道九婶婶什么时候给咱们添小弟弟小妹妹呢。我给八叔家的弟弟买礼物时,可都是买了双份的,八叔家的新弟弟一份,另一份留给九叔家将来的新弟弟。” 玉林哎哟一声:“我怎没想到?你也不提醒我,真是。” 云朝笑道:“左右你秋时便要出嫁,七月里便得回京备京了,那会儿九叔家的小宝宝肯定还没出生呢,你回头添上,迟不了的。” 玉林点头:“这倒也是。你既说九婶得罪不得,我当然也要好生讨好才是。” 云言听着后头姐妹两个在马车里嘻闹,不时传出笑声来,不免看了叔父兄长一眼,也不知道族里的人都怎样,是否好相处,回头祭完祖,兄长随着叔父们回京,他还得留在老家跟着五叔祖读书呢。 云书并不作声,燕展映却和燕展昭说着家里的事儿。 “十弟回头是否要回金陵?若是回,我们在盱城县等你,还是你独自回京?” 燕展映问道。 燕展昭想了想,道:“怕是家父和兄长都正在老宅呢,按说不必回金陵的,只是金山书院的先生,还需得去拜访一趟,如此,茅山一行,却是少不了的。八哥与云书若是有兴趣,不如与我同去?” 金山书院亦叫茅山书院,作为大齐的四大书院,坐落在金陵城北不远处的茅山,燕展昭就是金山书院的书生,此次高中,回书院谢师,是必要去的。 燕展昭相邀,燕展映和云书听的眼前一亮,要知道,金山书院名儒云集,书院的学生中,不泛名誉江南的才子,若能去一趟见识见识,自是求不来的。要知道,金山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若非他二人已中了进士,还真没那个资格。 不说他二人,就连一向把读书当成苦差事的云言都两眼亮晶晶看看着燕展昭,恨不得燕展昭开口,把他也悄上。谁不想去大齐的名学府里见识见识同龄的一群天之骄子们? 读书人看重游学交流,听万家之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哪怕是在京城长大,一股子京城人傲气的云言,也是很向往金山书院的。 燕展映和云书皆笑道:“敢不从命!” 燕展昭见云言一双星星眼看着他,不免一笑,这小子平时虽淘,关健时刻,倒不愧是燕家子孙,对读书圣地有着天然的向往,便道:“既是八哥和云书愿去,到时候问一问云开和洛儿几个,想去见识见识的,一同去就是了。其实五叔如今也收了几名学生,皆是江南极有才名的青年才子,云言,你到时候也可以多与他们请教。” 云言一听十叔愿意带他去金山书院,已是喜不自禁,对于燕展昭说的请教之事,心里是一点儿都没什么不服的,他五叔祖是什么人啊,没点真才实学,能收入门下么? 要知道,这年头的师生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堪比父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可不是乱说的。甚至某种意义上,师生关系比之父子更重要。 能被五叔祖收入门下亲自教导的人,他与人家请教,若非他是五叔祖的侄孙,将来要与他们一处读书求学的,人家都未必愿意理他。越是有才学的人,骨子里越骄傲,同是读书人,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不过,云言想到这点,也不禁有些丧气,不说在京城消遥的日子没了,也不说五叔祖的学生,就说燕家的族兄弟们,在读书上,估计就能把他虐的不要不要的。 怪不得川堂兄要把他整到老家来呢,这是逼着他不得不努力呀。丢人的事,他燕云言能干么? 有压力才有动力,云言觉得很兴奋,眼里流露出不服输的光芒,倒叫燕展昭和燕展映看的不由点头。云书亦觉得自己这弟弟总算没给自己太丢脸。 陆清在一边倒是羡慕的很,不过他一想到自己还有正事儿要干,如今他********沉浸在数学和几何的海洋中,觉得金山书院的吸引力,远没有数学世界的神奇瑰丽,心里的羡慕,也就没那么浓郁了。 因着车队较长,约行了大半个时辰,方穿过古桑镇,到了古庄的燕家。 一行长长的车队,因走夜路,马车前都挂着气死风灯笼,远远的在山脚河畔的路上缓缓而行,早就惊动了村西燕家新宅里的人,有护卫注意到了,忙去禀给安爷爷,安爷爷一寻思,想是自家几位爷和姑娘到家了,便派了几名护卫去接,到了车队前一打听,果是自家人,留了两人边上帮忙引路,又派了一人回去回禀。 燕家人这会儿刚用完晚膳不久,听说云朝一行回来了,燕宏扬高兴的忙让安爷爷扶着出了屋子,亲自到大门口等着。 云开几个听说云朝回来,又哪里还能在屋里坐得住?和云洛忙从院里跑了出来,见爷爷在大门口等着,便与云洛二人去路上迎接。 先是见过前头的燕展昭几人,也不多话,便跑去后头云朝的马车边上:“朝儿,真的是你回来了?” 云朝撩开车帘,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二哥,三哥,当然是我回来啦。畅儿和蔚儿夕儿呢?总算回家啦,我可想你们了。” 玉林总听云朝夸她这两个哥哥,又听说云洛长的俊美无匹,比之燕展昭亦不相仲伯,早就好奇,这会儿也伸出粉面来看。 一见之下,心中也不禁暗自喝了声彩:真个一双玉面郎。(第四更!) 第九百零三章节 玉林和云言同岁,今年十六,不过却比云言大了月份,见云朝说完,也冲云开和云洛笑道:“开堂弟,洛堂弟,我是京城的玉林。” 兄弟两个忙行礼:“见过林姐姐。” 玉林笑道:“总听琯儿夸你们,这一见,你们比她夸的那些个词儿还要好呢。” 云洛笑嘻嘻的,云开清俊淡雅的脸上,也露出些笑容来。 正要说话,云畅已经拉着云蔚和云夕扑了过来。 “阿姐阿姐。”蔚儿和夕儿冲着云朝直招手。云畅却是红了眼,也跟着叫了声阿姐。 云朝忙给她们介绍了玉林。 姐弟三人也冲着玉林行了礼。 玉林心道,怪道云朝总说这位畅妹妹是个小面瘫呢,就是云开云洛两位堂弟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容,这丫头红了眼,却还板着个小脸儿。 好在已经到了家门前,云朝从马车上扶了玉林跳了下来,一边与云开几个说话,一边往门前去。 燕展昭和燕展映兄弟领着云书云言正给燕宏扬行礼,姑母和谨语谨言姐弟两立在姑母燕元娘的身边,也正含泪看着她们一行。 等燕展昭几人见过燕宏扬,又给燕元娘行了礼,云朝方扑到燕宏扬面前,见祖父面色极好,想是这半年来身体养的不错,心下倒是放心,眼中已忍不住有了泪意,哽咽道:“爷爷,我回来了。” 又拉了玉林行礼,并见过燕元娘。 身后的陈嘉茗和王四崇因之前常往燕家的,倒不算外人,且又与云开几个是同窗,这会儿相见,自在一边叙话。云朝又把陆清请来引见,陆清见着燕宏扬,自是谦逊的行了礼。 燕宏扬笑道:“回来好,回来好,你们安嬷嬷念叨了好些日子,今儿总算回来了。” 安嬷嬷在一边笑道:“哪里是我老婆子念叨,是老太爷整日里盼着八爷和十爷,还有咱们姑娘才是。” 又问云朝:“这会儿还未用晚膳吧?嬷嬷叫人给你们做好吃的去,姑娘且随老太爷去前厅里说话。” 云朝笑着抱了安嬷嬷的胳膊,她心里一向把安爷爷安嬷嬷当成祖辈看待的,极是尊敬,又介绍给玉林:“林姐姐,这位便是安嬷嬷,她老人家可好了。” 玉林笑道:“嬷嬷,琯儿可想您了,但凡与我在一起,总要提起您待她的好。今儿见着,嬷嬷果然是慈祥的老人家。” “这便是京城的林姑娘了?可见大老太太和大夫人教的好,多清俊的姑娘。” 安嬷嬷自去厨房里,云朝一行则去了花厅里,坐了满满一屋子人说话。这会儿倒轮不上云朝说什么,反是燕展映和燕展昭兄弟说着别后的情形。云书是这一支的长孙,也在一边陪着。陆清是客,也在一边陪着说话。 云朝小辈的几个兄妹并着陈嘉茗和王四崇则聚在一起。 云言头一回见族兄妹们,其实他倒是在古庄出生的,只是那会儿年纪还小,也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他比云开还要大两岁,他不记得的事,云开兄妹几个,当然更记不清了。因此倒和未见过面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男孩子说话,玉林这会儿也正和谨语云畅重新见礼。 云蔚还小则罢了,玉林打量着谨语,心道,果如云朝说的一般,这位表妹,真个是雪为肌玉为骨的妙人儿,温柔似水,气质清华,便是放在京城的大家闺秀里,亦出尘之极,任谁也比不下去。 这世上各样人儿皆有。 有璇玑公主那般张扬华美的,有卫家芜小姐那般笑即倾城的,亦有程家语表妹这般婉若清莲的。 这般人儿,谁能不喜欢呢?却不知道另外几位堂姐妹,是个什么样儿了。能得云朝那丫头盛赞的,想必也不差。 倒也不急,今儿见不着,明儿也定能见着的。 谁知却未等到第二天,说了不过一柱香时间的话,这一支的另几房人便都到了。 果然,想着燕展昭一行人要回来祭祖,金陵四房的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并着三太太带着玉雪兄妹几个,都回了老家,倒是三伯父燕展恒因还要照看金陵的生意,并未跟着回来。 得了云朝一行到家的消息,燕宏扬便派人去几房递消息。 来的不只是四老太爷一房,二房的五叔九叔两对夫妻并着云北、云舒还有玉灵也都来了,五房的七叔祖七叔祖母,还有七叔夫妻并八婶苏氏也来了,同来的当然还有玉雪和云简姐弟两。 除了在京城的大伯祖父一房,今儿这一支的人,聚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大家十多年来,头回聚的这么齐,见面了自是开心。 人家一大家子相见,陈嘉茗、王四崇并陆清是客,自不好在这里,便自请回了客房。而跟着云朝回来的护卫,安爷爷也着人去安置了。 玉林和云言是头一次回来,被云书拉着见过各房的长辈们,又是一翻热闹,长辈们一处说话,自是先问了京城的大老太爷老夫妻两个好,又问了几句京城的燕展晤如何,听说才升了户部的员外郎,又是一翻高兴。 长辈们,尤其是京城的四老太爷四老太太,并着三夫人,看着云朝,满眼里都是欢喜,倒看的云朝不好意思起来。这以后可不再是自己家的孙女侄女,这么好的孩子,将来可是他们金陵四房的儿媳了,叫人如何不高兴?关健是,这样出色的小人儿,身份还是高贵的郡主。自从自家小儿子三元及第,还被皇上赐婚,将来要娶个郡主的消息传回来,他们家可不只在金陵涨了脸,回了祖地,燕氏一族,谁个不羡慕他家生出了好儿子,娶了个好媳妇? 说了半响话,花厅里只留了长辈们说话,小辈们则聚去了云开兄弟的院里说话。 云朝被长辈们打量的受不了,乘着这机会,也拉了玉林几个随着云开兄弟几个一道去了。 玉雪是个爽朗明媚的性子,携了玉林的手,笑道:“林姐姐,朝儿信里总提你,咱们才知道京城的姐姐是个顶好的,今儿一见,果然如此。我是金陵的玉雪,你叫我阿雪和雪妹妹都成。” 又介绍七叔家的玉瑶和五叔家的玉灵:“那个是七叔家的玉瑶姐姐,她比你大些,你叫瑶姐姐便成,瞧见那个机灵的丫头没有?那是七叔家的玉灵,叫她灵儿就成。”(第五更!) 第九百零四章节 玉林也是个活泼的性子,见家里姐妹们长的都出色,性子亦各有各的好,虽是头回见面,大概因着本就是血脉亲人,觉得十分亲切,并无京城那些贵女们的伪虚客套,也起了亲近之心。 待玉雪话落,便拉了玉雪的手,又冲玉瑶几个甜美一笑,道:“以后可别叫那丫头朝儿啦,得叫琯儿,琯儿也常与我提起你们,说是她金陵的雪姐姐最明丽,瑶姐姐又端庄又温柔,语表姐玉人儿一般,畅儿妹妹虽然不爱说,却最贴心不过,灵儿最是娇俏可人疼的。” 蔚儿等了半响,没见说着自己,忙拉了玉林的手问:“林姐姐林姐姐,阿姐有没有提我?” 玉林捏着她的小脸笑道:“当然提了呀,蔚儿是咱们家最最可爱漂亮的小宝贝,如何能不提呢?” 蔚儿这才露出笑容来,扑到云朝的怀里,嗔道:“阿姐你一点也不想我,到现在才回家。” 玉雪笑道:“以后可不能叫阿姐啦。” 蔚儿迷糊道:“不叫阿姐叫什么?我不要,就要叫阿姐。” 逗的大家都笑,连着前头云开兄弟几个都回头瞅着云朝露也促狭的笑来,云朝小脸一红,瞪了众人一眼,云开这才忍着笑,道:“快别笑了,一会儿惹恼了那丫头,你们都知道她有多淘气的,回头折腾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 他不说还罢,这一提醒,兄弟几个都看着云朝“哦”了一声,又“啊”了一声。 云朝的脸更红了。 云畅见姐姐被欺负了,忙挡到云朝面前对着众兄弟瞪眼,云朝再淘气都惹得起,这位铁血女汉子大家是真惹不起呀,一个个忙板着脸扭过头去,只是肩一耸一耸的,便是月色下,亦瞧的清清楚楚。 玉雪大笑,偏嘴上却道:“咦,你们好大的胆子,当心朝儿,不不,应该叫琯儿,当心琯儿以后不给你们提供点心。” 云开几个在县学里读书,县城的点心铺子可没少送吃的去,所以哪怕是县学的大锅饭口味奇差,云开和云洛云北,在县城,至少胃是没受过一点儿苦的。 云画是个跳脱的性子,听了这话道:“不笑也成,左右我们在金陵可没受多少琯儿的好处,不比云开几个,琯儿,你打算怎么弥补我们?” 云朝板着脸,哼了一声,道:“既是你们回来,不定小十叔要查你们功课呢,回头多给你们补些课业来完成,这算不算是弥补?” 云画撇了撇嘴:“琯儿,你这可就算是欺负人啦。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我从前可没少送你好玩意儿吧?” 云歌一敲他的头,忍笑斥道:“你安生读书,还怕十叔考较?咱们家兄弟里,就连夕儿那小不点儿,每天课业都认认真真的完成了,只你不象话。” 云夕不服气道:“云歌堂兄,我是大人啦。不是小不点儿。” 回了云开兄弟三人的院里,因云开的屋子最大,便去了云开所居的正屋里说话,十几个兄弟姐妹一处,把屋子舜间填的满满的。 兄妹分两边坐下。云言也没了拘谨,这屋里除了云洛长的无人可及,余者兄弟姐妹里也没一个长相差的,如一屋锦绣,令人赏心悦目,云言本是喜欢热闹的人,心下欢喜,便笑道:“我原还听说家里兄弟们读书都好,还担心着,这会儿一瞧,便也不怕了。便是你们书读的好,那也是该的。我原还有争胜之心,可兄弟们个个出色,这争胜的心也淡了,便是不如你们,那也没什么,谁叫你们个个瞧着都比我强些呢?” 这里头数云歌年纪最长,听了这话笑道:“阿言放心,你是在京城国子监读过书的,如何是咱们能比的?就算你不是自谦之语,咱家还有个云画这小子给你垫底呢,无论如何,也不能数你最差。和哥哥我还有那几个小子比倒没什么,不过阿洛这家伙是个妖孽,千万别和他比,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云画叫道:“为什么就我垫底?哥你说这话我可不服气啊。我在金陵的时候,与同窗比起来,我也算是少年俊杰!” 云歌鄙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不提阿洛,你倒和云北比比呢?” 云画翻了个白眼,他家兄弟个个都不是人,是妖,没法比啊。 云北笑着谦逊:“云歌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云洛就不提了,就是云开哥,我也是不万不敢比的。左右咱们兄弟一处,各有各的优点,倒也不必比。但一起交流还是需要的,今儿云言堂兄才来,一路上怕也累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也一处好生相互学习一翻。” 云舒翻了个白眼,低声对谨言和七叔家的云简道:“我哥最没意思,只要有语表姐在,他就爱表现,深怕人不知道他爱学习似的。” 谨言瞪了他一眼:“你说你哥只管说,扯上我姐做什么?” 云舒捂着胸口作伤心怪样,对谨言道:“谨言,你变了!” 从前是多可爱的小郎君啊,如今谨语表姐温柔依旧,作为弟弟,你怎么可以改变画风,从沉默寡言,变成犀利小哥呢? 而小姑娘们这边,玉林也正被玉雪几个围着说话呢。云朝看着一屋子自家兄弟姐妹们热闹亲热的样子,心里极暖,这才该是一家人的样子呢。 再想想京城的那些勾心斗角,不由一哂。 只是,才离了京城不久,那里固然有诸多不好,却又觉得想念。不管怎么说,至少也有些,让她牵扯而放不下的人啊。 来这个世间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久,可就象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似的,竟然有了这么多亲人。 正热闹着,安嬷嬷叫人送了饭食过来。 兰芝几个过来服侍。 玉雪看着几人行动间整齐划一,便低声问云朝:“你这几个丫鬟可不简单,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哪里象丫鬟?” 云朝低声道:“是皇伯娘给我的人,宫里的宫女。自是和寻常丫鬟们不大一样。”(第六更) 第九百零五章节 玉雪了然:“我就说呢。在金陵的时候,所谓的世家名门,我也去做过客,可没哪家的丫鬟有这般气派的。” 说到这里,玉雪眼珠子一转,她要嫁的,正是金陵名门沈家,说起来,其实是高嫁了,她虽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若是云朝的丫鬟能指点一下她的丫鬟,帮她调教出几个人来,将来到了沈家,她的腰杆子也能更硬些。 便对云朝道:“这会儿才觉出你这郡主身份来。朝儿……不,琯儿,郡主殿下,民女求你个事儿成不?” 云朝白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玉雪掩了嘴笑:“是,殿下。我不是也有两个丫鬟么?估计我娘回头还得再给我添两个人,你能让你这几个丫鬟,帮我把丫鬟给调教一下不?” 对云朝而言,这就不是个事儿。 云朝笑道:“雪姐姐你来的迟,怕还不知道吧?我这回回家,可不只带了这几个人,还有我从前在宫里的一位姑姑跟着,叫如意,她才是正经会调教人的。另外外祖家的舅母也给了我几个人,其中一位是教养嬷嬷,便是我的规矩礼仪,都是她教的呢,你回头只管把人送来,我让如意姑姑和杨嬷嬷帮你教一段时间就是了。” 其实云朝带杨嬷嬷和如意姑姑回来,本也是存了这份心思,说起来将来家里的姑娘们都是要嫁人的,身边的丫鬟们总要调教,就是小姑娘们自己,该学的礼仪,也是要学一学的。将来不管是去了夫家,还是出门,都是体面。 玉雪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低声道:“既是教过你礼仪,我们姐妹能不能跟着学?” 云朝本就有这个心思,哪里会拒绝?点头道:“自然,我请杨嬷嬷一道回来,便是想让她教导畅儿和蔚儿的,只要你不急着回金陵,我便让杨嬷嬷教你一段时间。你的丫鬟,就教给如意姑姑调教就成。” 玉雪开心道:“就知道琯儿你最好了。” 云朝嗔道:“这就算好了?我还饿着肚子呢,且先叫我填饱肚子吧。我和玉林姐姐还给你们带了好些礼物,只今天太晚了,明儿再给你们送去!” 玉灵耳朵最尖,听了这话,忙凑了过来:“朝……琯姐姐,就知道你肯定给我们从京城带好东西回来啦,不用你送,明儿我拉上雪姐姐和瑶姐姐自己来挑!” 玉雪点着她的额头笑斥:“哪有你这么不客气的,礼物还要自己挑!” 玉灵白了她一眼:“雪姐姐客气,那回头叫我先挑呗。” 玉雪笑骂道:“小丫头,想的美呢。” 云朝不管她们闹,待兰芝几个摆好饭菜,叫了玉林和云言一道来吃,又问兰芝:“客房里陈公子陆公子他们的饭食都送去了?还有咱们从京城带来的人,也都准备了?” 除了自己的丫鬟随从,还有二十来个跟着她过来学习的渡假村要用的人。 兰芝笑道:“郡主放心,都按排好了。” 云朝想了想,对兰芝道:“往后你们叫我姑娘吧。” 兰芝笑着应下:“是,姑娘。” 因在车上便吃过东西,其实并不太饿,边上又坐着一群兄弟姐妹,云朝几人很快便用完膳食,着人辙了下去,待漱了口,端着香茗,又说了会儿话,方才散了。 玉雪他们各自回家,云开送了姐妹几个回院里。 玉林的屋子便按排在云朝住的正房里,好在云朝屋子大,便把西间收拾了出来,给玉林单住。 云畅和云蔚却抱着云朝不放,都要同云朝一起睡。云朝哪里舍得拒绝。 若说她在京城最想的人,除了爷爷,便云畅和蔚儿这两个小东西了。 与谨语和玉林道了晚安,姐妹三回了屋里洗漱了一翻,一躺到床上,两个妹妹便各抱了她一个胳膊。 难得她家畅儿表现的这般缠人,云朝心里软的跟什么似的。 云畅怕吵着隔了一间屋子的玉林,只低声道:“姐,我想你了。” 云蔚不甘落后,也用她软糯糯的声音道:“阿姐,我也想你了。” 云朝抽出手来,揉了揉两个小丫头的头,道:“姐也想你们。若不是等小十叔他们放榜,早就回来啦。爷爷这些日子身体可好?对了,今儿怎没见着神医爷爷?” 云畅笑道:“神医爷爷被人请去广陵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对了姐,皇上真的给你和小十叔赐婚啦?这,这怎能成?小十叔虽然哪里哪里都好,可……年纪比你大好多呢。” 云畅觉得,她家姐姐这般的人,便是小十叔也有些配不上的。且,纠结的是,往后怎么称呼姐姐呢?虽然因为这赐婚的事儿,姐姐将来就是嫁人了,还可以住在燕家,是她们家的人,但是总是和自己姐姐不一样的。 提到她家美人儿小十叔,云朝心里甜甜的,柔声对云畅道:“畅儿放心,不管我是谁,都是你和蔚儿的姐姐。小十叔……也没比我大多少,畅儿也说他很好了,这门亲事……虽说有些……可我觉得也挺好的。” 蔚儿不懂什么亲事,便问云朝:“村里有人说姐姐是郡主,姐姐,郡主是什么?他们都说姐姐以后就不是我姐姐了。我和夕儿为此还和人打架了呢。姐姐,你不会不要我们吧?” 云朝安慰道:“当然不会了。姐姐不要谁,也不会不要咱们蔚儿宝贝和夕儿宝贝的。以后别听那些话。姐姐是郡主,可也是蔚儿的姐姐。蔚儿只要记住姐姐这话就成了。” 云蔚好哄,云畅却不是幼儿,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姐,你这回,还是住在家里么?” 姐姐成了郡主,也不知道住在家里是不是合适。云畅可舍不得她搬出去住。 云朝笑道:“当然住在家里了。我可是打着爷爷弟子的名义回来的,还要跟着爷爷读书呢。外头的事儿,畅儿不必管,有姐姐呢。至于家里,从前如何,以后也如何。” 云朝又问了一会儿她离家后,家里的事儿,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云朝又关心起农事来:“可听五叔和七叔提过,那两处庄子夏种是如何按排的?”(第七更。今天就这些啦,明天我改完稿子会继续更的。大家放心。) 第九百零六章节 云朝每次写信回来,都有专给五叔的信,问的便是田庄的事儿,反是油坊一句不问,纸坊也只提了几句,就是给家里的,也要提一提田庄的事儿。云畅自然知道,自家姐姐最关心的,就是田庄。 其实田庄的产出,相比油坊纸坊和铺子要少的多,云畅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最关心的反儿是田庄,但因为姐姐关心,云畅自然也就跟着关心起来,农忙的时候,不只淮河边上几家共有的田庄,就是洪泽湖老子山那片田庄还有白马湖的田庄,云畅也跟着五叔和七叔亲自去过。 所以,对田庄的情况,云畅还算了解。 见云朝相问,云畅便把各处的情况都说了。 “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菜籽的收成也好,九叔说了,估计油坊里至少三四个月不用从外头进菜籽回来。光这一块,省下的路费和米粮铺里赚的利润,就能减下近一成的成本呢。麦子收成也好,因着几处田庄良田地都够肥,平均下来,亩产也有近三百斤。如今家里新建的粮仓里,因免税的多,所以虽然纳了点税,扣了佃户的留粮,还足余了三万多石的麦子,再不怕荒年了。” 三万多石啊,这可是近四十万斤的麦子,这还是古代亩产低的情况下,这要是放在后世,亩产千金,哪怕不足千斤,也得翻上三倍左右,那可是一百二十万斤左右的麦子。 作为一个从农村人均田亩不足一亩的时代穿过来的人,云朝表示数字这东西,才是真正刺激人的存在。 就算四十万斤麦子吧,那也足够可观了。 不过转而一算帐,自己家如今虽然人口不多,但是养活的人多呀,光她一个人的护卫就有二十多个,再家上家里的十名护院,还有丫鬟小厮,如今竟然要养活五六十口人,再加上她还有五百亲兵呢,哪怕一人一天消耗一斤麦子,一个月光麦面,也得消耗上近两万斤,那些麦子,一年下来,大半自己家就吃掉了。这么算,好象四十万斤麦子,也就不算什么了。 当然,她的五百亲兵,其实不是她自己养活的,朝庭有供给。云朝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家留着不卖的好。除了自家吃用,也得存点粮,万一遇上年成不好呢?也比从外头买高价粮要合算的多。再说了,她自己就有点心铺子和食肆,需要的粮食更多。不但不需要卖,怕还得从外头买些。 自己有田地产粮,倒比外头买面粉,要便宜的多,也能省下不少银子呢。 云畅又道:“夏种的事情,五叔和七叔也都按排好了,淮河的地因才种了一季,那里的田地够肥,都是河淤地,又临水,五叔的意思是种水稻,我们这支原本几家的四百多亩地,便不种粮食了,全都种上椒椒,西红柿这些疏菜类的。老子山的地,良田留着,一半种水稻,一半种玉米,旱地山地都种上红薯和土豆。玉米已经种上了,五叔说,若是如姐姐说的早收的话,还能赶种一季晚大豆。红薯也要可以打秧了,正等着移裁呢。” 云朝没想到这小丫头说起农事来,竟然头头是道。便笑问:“那白马湖那边呢?” 云畅道:“白马湖我也跟着去了,五叔说,那边的地比老子山还好些呢,也是一半种水稻,一半种上玉米,旱地都种上红薯和土豆。” 云朝皱了皱眉:“如此,大豆种的可不多,油坊里得用,虽说从外头进货也是一样的,可自己家备些,万一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也能顶一时。” 云畅笑道:“这个姐姐不用担心,如今四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咱们家油坊红火?油坊可也有族里的份,五叔早与族长家的昌大伯说了,昌大伯也与各乡各镇的那些大户们谈过,如今倒大半愿意拿出旱地来种大豆,到时候也不必油坊出面,由着燕氏族里出面在全县收购,菜籽也是一样。反正外头我是没看着,咱们村里,边边角角的地儿,如今可都利用了起来。” 云朝就觉得,五叔这事儿办的漂亮,自己家虽说有了油坊,可外头眼红的未必少,如今把这好处也叫别人沾些,至少将来货源上头,不至于太受别人制约。 只是,粮食的事情按排的好,可是辣椒却是她急需要解决的。怕是光自己几家的那四百多亩地,种出来的辣椒不够用。再则,葵花籽什么的,也能补充油的品类。好在这时候,还能赶得上再种些。既然自己村里能动员起来,几种田庄上的佃户,也不防动员一下。 “等忙过这两天,我也随五叔和七叔去田庄上瞧瞧。” 别的都是小事儿,新品稻是大事,红薯和土豆的大面积试种,更是大事。 失败了倒不怕,左右那几种新田庄,多半是有几年免税的,开荒的地,亦可以免几年税。损失的不过是一季收成,并一点儿种子。可若是成功了,却是大齐的福音。 她能顺利从京城回来,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皇伯父未必真信她能把事情办成,可总归是希望她能成功的。 和新品高产粮试种相比,辣椒等蔬菜就是小事了。甚至大豆什么的油坊需要的粮食,也可以往后排一排。就算不种,也一样能从外头进货,左右之前不就是这么办的么? 如今可不是想着损银子的时候。 再则,她现在怀里可揣着二万多两银子呢,还有那么多的财物,也不差钱儿。 去田庄的事情,也得尽快。 只是这才回来,也不好就往田庄上跑。 还是在家里好呀,这才第一晚,就觉得日子充实的多了。没了京城的奢迷繁华,然而踏实又满是希望。 虽然晚上热闹了一大晚,云朝却感受到心中一片静美。 小蔚儿已经睡实了,云朝听着外头的蛙鸣虫叫,笑道:“真好。回头畅儿也陪姐去转转田庄。这半年多未见,姐觉得畅儿长高了不少呢,也白了不少,再过两年,不知我家畅儿长的有多好看。可见冯爷爷没少给你用好膏脂,回头等他从广陵回来,我好生谢他。”(第一更) 第九百零七章节 云畅确实长高了不少,窜了半个头,云朝就算是长的快的,她这会儿也到了云朝下巴的高度,比之同龄小姑娘,个子也算出挑了,再不是从前又黑又小的那个小丫头。 且还真白胖了不少,虽然不算白嫩,却透着健康的小麦色,再加上五官渐开,眉眼已见精致,只是她一双眼太过明亮,往往叫人忽略了她渐显漂亮的五官。 云朝能想象出,将来她家小姑娘长大后的明艳美丽。 云畅却是暗暗撇了撇嘴,很觉得她姐是个大俗人,她要漂亮做什么?就算夸她,也不必夸她长的好看吧?不是该关心一下她的箭术是否有进步么? 如今的她,已经能拉八石弓啦。连九叔都夸她的箭术精进了不少,说不定再过一两年,她就能超过姐姐了。 云畅道:“姐,明早你看一下我的箭术可有进步。九叔说我精进不少。再过一两年,说不定还能超过你呢。” 云朝又好笑又心疼,揉了揉她的小脸,道:“你喜欢就好,可你是姑娘家,箭术当成兴趣就成,咱们家如今又不必靠打猎过日子。” 云畅小人儿被她竟然说出了几份愁怅来,是啊,她要是象哥哥一样是男子,有这样的箭术,还可以去军中效力,也给家里挣份体面,可是她是姑娘家的,箭术再好又能如何? 小姑娘在幽暗的拨步床上,就幽幽叹了口气。 云朝好笑,忙安慰道:“也不是没用,至少咱们家从来就不缺野味不是?再则,将来总能用上,等姐姐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姐带你出海,遇上海盗和敌人,你这小神箭手,便能派上大用处了。” 这会儿可没什么大炮长枪,以云畅的臂力加箭术,远攻的话,那就是个大杀器啊,比她是厉害的多了。 云畅果然眼前一亮,嗖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盯着云朝的眼问道:“姐,真的?你没骗我?” 幽暗的帘帐里,小姑娘的一双眼明亮的如同两簇火焰。 云朝不忍叫她失望,哪怕为了让她家小姑娘高兴,她也得带着她出一次海,让她见识一下与大齐不同的天空。看一看大海的蔚蓝广旷,看一看异界风光。 “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快快睡觉,明儿还得早起呢。我这一路上,把早起的拳脚锻炼都给拉下了,明早我就捡起来。想干什么事儿,没副好身体可不行。” 云畅笑着躺下,渐入甜美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刚麻亮,云朝便起了床。 燕家早就僻出了兄妹几个专门晨练的地方,云朝和两个妹妹去时,云开兄弟几个已经开始了。 云朝也跟着打起拳来。 打完拳,歇了一下,便开始练箭,直到这会儿,云朝才想起未见着程立。 便问云畅:“怎没见阿立哥?” 云畅道:“荷姑姑和前叔一直住在清江府的山阳城,安爷爷和嬷嬷记挂,便叫阿立哥趁着端午节,给荷姑和前叔送了些过节的东西去。荷姑和前叔难得见回儿子,便留阿立哥在山阳住些日子。估计这几天也差不多该回了。说不定,因着咱们家的喜事儿,前叔和荷姑也能一道回来呢。” 他们家的喜事其实就是八叔十叔和云书哥中了进士,还有她和小十叔的亲事。 云朝也知道,当初定亲的时候,是由着京城大伯一家办的,金陵的四老太爷和族里的人都未能参加,怕是也要在族里办一场。 不过这事儿云朝也不关心,总归是长辈们怎么说,她照着做就是了。 不过能见着荷姑姑,云朝还是很开心的。 前叔帮忙姑母打理铺子生意,就是云朝的生意,前叔也没少帮忙,也需要感谢一翻。 又想到憨厚的程立,原就是个黑大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怕如今更加高壮了。有这么个出息的孙儿,嬷嬷和安爷爷,想必做梦都是笑着的。 姐妹两个一边练箭一边说话,倒把云言惊的不要不要的。练拳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羡慕的看着,没想到族兄弟们不只读书好,还会拳脚功夫,他不知道的是,这拳脚功夫,其实实战不行,以锻炼身体为主,可拳脚过后,拿起箭来,也个个象模象样的。 他原以为云朝的箭术就是无人能及了,没想到家里的小妹妹云畅拉起弓弦来,竟然比云朝这个妖孽更有气势! 云言拉着和他臭味相投的云画,结结巴巴道:“云画云画,我……我没眼花吧?畅儿妹妹的箭术,竟然如此高超?比琯儿都不差?” 妹妹们这么凶猛,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当哥哥的活了? 早就被虐的认命的云画撇了撇嘴,心道这京城来的堂兄真没见过世面,咱们妹子箭术高超算什么?她一拳还能打死几个大汉呢。一头大野猪从山上抗下来都不带喘个气儿的。 虽然心里不屑,觉得这位言堂兄一惊一咋没风度,全然忘了当初自己见到他家畅妹妹大力加神箭手的时候,还差点惊的被摔了跟头,嘴上却道:“要说箭术火候,畅妹妹还是要差琯儿些,不过论力气,满族里也没人能比得上畅妹妹。所以,将来畅妹妹的箭术,定是要超过琯儿的。” “所以说,琯儿一直说畅妹妹力气大是真的?” 云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瞥了云言一眼:“只是力气大?非也非也,用力气大来形容咱家畅妹妹,这是侮辱她的能力。岂止是力气大啊。”那是大力神好吧? 云言已经无语了。艾玛,兄弟们已经够给力了,结果妹子们更凶残,作为哥哥,自己压力好大。 云言默了默,看着云画道:“你们天天这么看着,小心肝儿怎受得了的?” 云画也默,然后拍着云言的肩,语重心长道:“虐着虐着,就习惯了。兄弟,共勉!” 心里却道,兄弟,你这只是看到了表象,没有看到人事物的本质,两位妹妹虐的其实只是咱们的心和眼,阿洛那小子,虐的是咱们的灵魂啊,不过他才不会提醒这位京城堂兄远离阿洛那个妖孽呢。(第二更) 第九百零八章节 云言却是暗暗握了握小拳头,决定发奋图强,力气比不过,箭术比不过,读书他就不信比两个妹妹差。 对此云画笑而不语,读书?咱家有人比得过阿洛么?再则,和妹妹们比读书,你可真要脸。 不过云言这小子向来恢复的快,一会儿便丢开了被打击的颓丧,兴致勃勃的与云画说起金陵和京城各处的繁华来。 金陵最繁花的地方当然是十里秦淮,而京城却是大相国寺和赵家桥夜市了,两人坐在一边悠然的喝茶,一边谈论着,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云歌练了会儿箭,见这两小子坐在一边一副纯欣赏的样子,便踱了过来,拿着巾子擦了擦汗,坐下来喝了口茶,舒了口气,方看着云画道:“你瞧瞧,连夕儿和谨言都在用功,你小子倒好,在一边和云言喝起茶来。也不怕夕儿回头笑你!” 云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两小子要是笑话我,我只笑话他们个子矮就成了。” 云歌云言:…… 云言往边上挪了挪,这么不要脸的兄弟,我不认识! 云朝到底力气不比云畅,练了一会儿箭,便觉得手臂肌肉有些紧了,放下弓箭,见云歌三位堂兄坐着一处说话,便也踱了过来,擦了汗,接过云歌递给她的茶水,喝了一口方道:“三位哥哥在说什么?” 云言道:“云画堂弟刚说,夕儿和谨言表弟,论个子,比不上他呢。” 云朝无语的看了云画一眼,这话,这小子还真说得出来。 云歌一副我没这么丢人的弟弟的表情。 云画气的瞪了云言一眼,旋即自己也噗嗤笑了起来。 练完箭术,各自回房洗漱,收拾好了,便到前院燕宏扬那里,燕家早膳,一向都是在燕宏扬院里用的。请了安,各院的人便都到了。 云歌和云画是从四房的老宅里过来的。 而燕展昭在新宅里自有他的院子,便未回四房老宅去住。因此这会儿正陪着燕宏扬说话呢。 燕家早膳虽简单,可花样却不少,因着人多,厨房里光粥便装备了四样,有小米粥,皮蛋瘦肉粥,鸡蛋甜羹,并八宝粥。而点心却足有十八样,各人只取自己爱吃的就成。 好在如今家里人口多,倒也不怕浪费了。 用了早膳,燕宏扬打发了其它人,只留了燕元娘,云开、云朝、云书,还有燕展昭说话。 待下人们上了茶水,燕宏扬道:“先说展昭,展映和云书高中的事儿。你们叔侄三个登上金榜,衙里发喜报后,家里便庆贺过了,摆了足三天的流水席,倒不必再摆席,不过,族里的人,该拜访还是要拜访的,族长并几位族老家里,你们叔侄三一起走一趟,不只是对他们的尊重,也是咱们这一支的体面。回头我与展映也说一声。” 有燕展昭这位长辈在,云书当然只是点头,并不说话。 燕展昭道:“是,五叔,这是应该的。只是我和云书对族里都不熟,八哥又年长与我,回头让八哥领着我与云书就成。” 燕宏扬点头:“祭祖的事,你们去拜访的时候,想必族长会与你们说的。你们只管应下就是了。尤其是展昭,你这回可不是只中进士,你是大齐头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族里自要大办。不只是咱们这一支的事儿,听族里的就是了。” 燕展昭应了是。 燕宏扬继续道:“祭祖的事有族里拿主意,倒是你和琯儿的亲事,虽说在京里你大伯一家帮着办了,可咱们家也得热闹一下,我这里倒没什么,你父母想必是不愿意委屈你的。再则,咱家不办,也显得对琯儿不重视不是?她虽是从咱家出去的,自有一份亲情在,可你也别忘了,她再待咱家人视若至亲,她也是大齐的郡主,咱不能因为琯儿心里亲咱们,就委屈她,该给她郡主的尊重,绝不能少。” 提到自己和小十叔的亲事,虽然说话的是爷爷,云朝也略脸红,偷偷瞥了燕展昭一眼,她家美人儿面上倒是坦荡的很,耳朵却红起来,云朝暗乐。 结果目光还未转开,燕展昭也不由瞥了她一眼,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云朝忙垂下眼睑,燕展昭也不着痕迹的转过脸,眼中却含了笑意。 两人的这点儿眉眼官司,早落在了燕元娘的眼中,觉得两个人儿都极可爱,她家堂弟打小便是个惊才绝艳的,郡主更是家人手心里的宝,如今这两个竟要成亲了,成了一对未婚的小人儿,从前两人感情便好,如今眉眼间已有了情义,她原还担心,朝丫头年纪小,怕两人不相合,如今却不担心了。怎看,都是一对极合适合的璧人。金童玉女一般。 再则,郡主的身份虽尊贵,堂弟却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长的又钟灵玉秀,也配得上,两人又是皇帝亲赐的婚事,谁个也不能说什么。 燕元娘知道父亲留下她便是指着她出力呢,满意的看了云朝和燕展昭两眼,便笑道:“爹,咱们家是男方,四伯和四伯娘都在,按说咱们只管出力就成,可琯儿这边……要我说,如今爹是琯儿的先生,以女方的身份出面也是成的。只既要办定亲的事,琯儿这个郡主身份,便得叫外头人知道了。若是这样,爹只管交给我就是。” 燕宏扬点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燕宏扬虽是云朝的先生,到底也是燕展昭嫡亲的叔父,云朝这边没个正经长辈,其实还是不大好看的。 云朝便想起刘鋕来,那位可是她正经的族伯,清江府总兵的身份也够贵重,若是以她长辈的身份出面,事情便能圆过去了。 要云朝说,这定亲的事儿,办不办的,其实真没什么。京城都办过了。再说也就是个形式。 她是不在意,但燕家是古人,燕家人在意。何况燕展昭在家里的地位还不一般。再则,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总共就两儿子,大儿子成亲多年,小儿子最受家里族里重视,婚姻大事,如何愿意马虎过去?京里是办过,可作为父母,儿子定亲,总得亲自操办一次吧?(第三更) 第九百零九章节 云朝不想让未来公婆失望,既是要办,那就索性办的圆满些,燕元娘说完话,云朝便道:“爷爷,其实我这边,倒也有长辈能参加,身份也够。” “哦?莫不是城有哪位王爷办差经过清江府?” 云朝摇头,笑道:“爷爷忘了清江府部兵刘大人?” 燕宏扬眼前一亮:“刘总兵大人算起来还是你的族伯父,由他出面,自是使得,他是宗亲,又是一府总兵,以你长辈的名义出面,身份也够了,倒是使得。只是,他可愿意?” 云朝心道,他大概巴不得呢,虽是宗室,地位同她们这一房,可是没法比,要知道她爹可是大齐惟二的亲王,另一个靖海王还是异姓王,刘姓宗室,她爹是独一份儿,非寻常宗室能比。再则刘琛的前程,也得要她父兄帮忙,这点小忙,刘鋕如何不愿意? “爷爷放心,刘大人肯定愿意的,这次回家,路过山阳时,我还曾拜访过刘大人一家,他们也知道我的身份,且知道我要在燕家过几年的。” 燕宏扬点头:“这就好,要不,就由我给刘总兵写封信去,请他出面。” 云朝可不想因着自己的事儿,让爷爷在别人面前开口相求,再说这也不是卖人情的事儿。便道:“爷爷放心,我自己说就成。过两天刘大人家的公子刘琛怕是要来咱们家一趟,回头我让他帮我捎个信回去就是了。” 燕宏扬这才不说什么。 不过旋即燕宏扬便笑起来:“琯儿以后可别再叫我爷爷了,等到你和展昭把亲事定了,外头人听了便不合适了。” 若是别的原因,失了个孙女,燕宏扬只怕伤感,可这会儿说起来,语气里只有高兴的。 云朝却觉得伤感。将来成亲,她依旧是燕家人不假,但别人还罢了,对燕宏扬,哪怕是个称呼,可不能再叫他一声爷爷,云朝还是有些难过。 这世上,最疼她的人,便是这位老人家。 哪怕以后一样疼她,可对她来说,到底不一样的。 但诚如燕宏扬所说,确实不合适。云朝道:“在外头叫您先生,在家里依旧叫爷爷吧。再则,我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云朝也知道,说起来不过是个称呼,但她心里其实是在意的。 燕宏扬知道这丫头别看平时乖巧,性子却是最倔的,也只一笑。 定亲的事儿总得要四老太爷到场,果然,燕宏扬早让安爷爷亲自去请了四房的人来。来的是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蒋氏与长媳成氏。 云朝在燕家是以云朝的身份而不是郡主的身份出现的。因此人进屋,便与燕展昭燕云书一起起身行了礼。 四房婆媳看着云朝,简单无一不满意,原就喜欢的不行,这回成了自家儿媳,与儿子一处站着,金童玉女亦不过如此,身份又尊贵,又是五老太爷教出来的人儿,蒋氏觉得有这样的小儿媳,打着灯笼也找不来的。 而成氏,就更满意了。她原就把云朝当成自家闺女一般待的,没办法,以前虽是侄女,可这丫头太乖巧懂事能干,和她女儿玉雪又好,和她自己的闺女也不差什么了。 若是燕展昭娶别家姑娘,她还要考虑个妯娌相处的问题,这回定下来娶这丫头,妯娌问题是不必考虑了。他们金陵小四房可不缺银子,哪怕大半财产分给状元小叔子,成氏都愿意,因为她嫁到燕家时,小叔子那会儿才出生不久,成氏真个是把燕展昭当儿子一样养大的,情份本就与寻常嫂子与婆家兄弟不同,小叔子又出息,自己家儿女以后少不得要这小叔子帮衬呢。何况小叔子要娶的是位郡主,不说这丫头原就是个敛财的高手,只说人家郡主的身份,会在意他们家那点儿银子? 成氏觉得,将来小叔子娶了云朝,她也全当自家闺女待就成了。 再则,最让成氏放心和感觉舒服的是,至昨晚一行人回来,云朝待他们和从前一样当作辈看的,半句未提她郡主的事儿,表明了在燕家,她还是三房五老太爷的孙女的态度,叫人如何不舒服呢? 因此燕宏扬打发了安爷过去请他们来,商议一下在燕家补办一下两个小人儿定亲的事,四老太爷老两口和成氏,笑的合不扰嘴的就来了。这可不就是他们盼着的么?只是因云朝终究身份特殊,他们不好主动提起罢了。 如今燕宏扬是瞌睡给他们递枕头啊,叫他们如何不积极? 云朝行了礼,张着嘴不知道要叫什么,老太爷老太太要是燕展昭的亲爹娘,成氏也是亲大嫂。 蒋氏也不让云朝为难,疼爱的一把拉过云朝在自己身边坐了,笑道:“好孩子,快来我老太婆身边坐。咱家玉雪天天念叨你,不说丫头们,就是我老婆子都记挂你呢。” 成氏笑着打趣道:“哟,娘,便是有这么位郡主儿媳您高兴,我可是孝顺了您几十年的,好歹别在我面前表现的太过,您也不怕我难过!” 蒋老太太瞪了长媳一眼:“你就这张嘴不饶人,倒和她小人儿计较,我还不知道你?比我更疼这孩子呢。” 云朝被这婆媳两说的满面通红。 燕展昭却只在一边笑。 燕元娘便白了成氏一眼:“三嫂可真是,咱家琯儿还小呢,你不说多疼疼她,还打趣她,琯儿过来我这里,我疼你,回头我帮你出气!” 说的一屋子人都笑。 云朝忙从蒋老太太身边跳了开去,躲到燕元娘边上。 燕宏扬笑道:“好了好了,欺负我这丫头,我可不依你们。说正事儿。我刚与展昭也说了,由着你们的意思,再给他们两个小人儿办回定亲宴。琯儿那边,请清江府的总兵刘大人出面操持。他是琯丫头的族伯,身份也够。你们觉得如何?” 蒋老太太和成氏原以为云朝这边没长辈出面,还略有遗憾的,这回有了人,且身份还不低,一府总兵大人呢,关健是这人正经是云朝的长辈,是宗室,不但全了面子,还让外人说不出话来,岂有不愿意的? 四老太爷点头道:“如此顶好。”(第四更) 第九百一十章节 燕展昭只有三个月的假,一来一回,路上便得耽误月余,能在家里待的时间,也不过月余。且他还得去趟金山书院。 好在金山书院离着盱城县倒不远,因无直达的水路,走陆路快马加鞭的,来回也就三四天的时间。留在金山书院三四天,也不过十日左右。 再有还得去盱城县和清江府拜访一下两地父母官,也得要三四天,本族里族长族老们拜访一圈,又得一两日,算起来,若是顺利,倒能在家里清闲上二十来天呢。再扣掉祭祖前后准备的时间,也得有二十天左右的余闲,忙起定亲的事,倒是足够了。 何况四老太太和成氏早做了准备,又有族里人帮忙,倒是赶得上。 燕展昭便说起这两天要拜访族长族老,接着祭祖,祭完祖,便带着家里的几位侄子去趟金山书院,回来后还得去府城山阳拜访知府,然后回程时经过盱城县拜访崔县令等事儿。 成氏听了,便道:“如此,小叔只管去办你的事儿,定亲的事有咱们家里人忙,回头找人算个吉日,等你回来,再把定亲宴办了。你七月里回京城,还有些日子呢,万事赶得上。” 一家人俱都点头。 成氏又道:“时辰不早了,小叔子你还得与老八带上云书去族长家,上门礼我也准备好了,连着你和老八同云书侄儿的,一起置办的,回头让听涛和阿弥几个,帮你们拎上。族长伟大伯怕是要留饭,你们别也留,只说今儿咱们家里请客,回头把你伟大伯和昌大哥并几位族老一道请到五叔这边来。咱家老宅到底挤了些,五叔这里宽敝,午宴就在五叔这里办。你头一天回来,饭得在家里吃!再则,中进士的是你和老八与云书,是咱们这一支喜事,虽说祭祖的事儿是族里办,可如何办,得在咱们家议。爹,五叔,你们说是不是?” 成氏虽是妇人,可当了这些年家,办起事来,没人能说嘴。 连四老太爷和燕宏扬听了,都俱觉得有理。 燕宏扬便打发人去请了七老太爷和燕展映过来。不过还未等他请,七老太爷和燕展映都到了。 如此,燕展昭叔侄三去了大长房族长家,三位老太爷并二房过来的燕展晴燕展明兄弟说话。女眷们则去忙午宴的事儿。 如今家里下人多,成氏不过去厨房里说了一声儿,便与婆母婶娘并几个妯娌在屋里说话。 小姐妹们也聚在一处,到了云朝的屋里。 玉林那边还要打理给各房的土仪,好在都是在京城分好的,等明日给各支各房的人送去也就是了。 云朝这里倒不必给族里送礼,但大长房的大伯娘涂氏还有堂哥云河、堂姐玉妍的礼物,她却备了一份。余下的,便是自己这一支的几房长辈们,还有亲近的别支几房,如大牛燕云中一家,大牛的叔叔燕展昹一家,七叔家的邻居,在自己家作坊里帮忙的燕展煦等几家亦各备了礼。 因有如意姑姑和兰芝几个做这些事儿,倒不用云朝自己烦心,这会儿她在屋里招待堂姐妹们,拿出在京城给她们准备的礼物,除了单给几人的头面首饰,余下的,倒是叫她们各自挑喜欢的。 好在在京城时,她便买了不少,又从宫里收罗了不少,倒是堆了满满一长案的小玩意儿。 蔚儿对首饰头面没兴趣,倒是一套一套的各色淘娃娃泥娃娃还有做的精美至极的微型庭院等东西让小家伙爱的跟什么似的,一盒一盒挪到她自己面前,生怕别人与她抢,奶声奶气道:“这些都是蔚儿的,姐姐们不许抢。我还要送几个给萍萍呢。” 玉灵逗她:“小没良心的,灵姐姐对你多好,你只想着萍儿。” 她们说的萍儿,便是大牛的堂叔燕展昹家的小闺女了,那小丫头多半养在大牛娘钱氏的跟前,大牛家与自己家近,才四五岁的萍萍,就成了蔚儿的小玩伴,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多,自然亲近,蔚儿得着好东西,想着那小姑娘,也是正常。 云朝笑道:“别理你灵儿姐,这些都是你的。姐姐也给萍儿准备了礼物,你若是现在就去钱婶婶家,帮姐姐把送给萍儿的小礼物也捎去可好?” 蔚儿点头,只是她想送给萍萍的东西不少,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短腿的,感觉拿不下,便道:“行,不过我拿不了,我让小果儿帮我。” 小果儿是她的丫鬟,年纪也不大,哪里拿得上这些? 云朝笑道:“好,让小果儿帮你,姐姐再让白翡翠姐姐也帮你可好?” 她自有给钱婶子和大牛哥准备的礼物,既是蔚儿要去大牛家,干脆让翡翠一道送去也就是了。 蔚儿果然笑的眉眼都弯了:“那我的东西也请翡翠姐姐帮着拿!” 打发了蔚儿,屋里的气氛也极热烈。果然宫制的那些花儿朵儿和小首饰小玩意儿,最得这些小姑娘们的心。 云朝光是宫花,就收罗了近百盒,除了留着送给玉妍和崔县令家的千金崔如意的,其它的都拿了出来。 谨语看着她们在那里挑来挑去,倒不理会,只拿着云朝特意给她收罗来的绣品,爱不释手的仔细观摩着。云朝可不只是给她收罗了绣品,还有京城能寻到的上等的绣线绣针,并各色丹青颜料画笔。 谨语知道云朝在她身上用了心,笑着相谢:“这些都是好东西,不说从前在清江府的时候买不着,怕是金陵和松江府也少有,难得你放在心上,帮我收罗回来,怕也花了你不少心思吧?回头我便用这些最上等的绣线,给你制两身夏裙,绣上好漂亮的花朵。” 云朝笑道:“我不过是逛了几趟街,花了些银子罢了,表姐可别谢我,这点儿心思,比起你帮我做的那些裙裳,当真不算什么。表姐是不知道,你给我做的裙裳,我穿了参加宴会,不知多少人惊艳呢,当然,惊艳的可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表语亲手缝制的裙裳,不信,你问问林姐姐就是了,当时她可都在场的。” 玉林在边上很配合的点了头。(第五更,这是昨天应该发的更新,二姨家的表弟,与我同龄,比我小半岁,从小一起长大的,昨天突发脑血管瘤破裂,引起脑颅内大出血,医生已经拒绝治疗了,我们求了半天才手术,晚上十一点才进手术室,在手术室里守了一整夜,七八个小时才出来,如今进了重症病房,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我从昨天到现在整个人都木木的,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一想到二姨才伤夫又要面临着伤子,就掉眼泪。我趁着回来换衣服洗漱的时间先发几章节。晚上如果不回来,就不发文了。如果回来就继续发。请亲们体谅一下。) 第九百一十一章节 按说京城贵族圈的穿作打扮才是流行风向,可谨语亲手给云朝做的几件裙裳,甚至男装,无一不精美至极,确实让京城的贵女贵妇们惊叹了一回。 这也就是云朝自己素来不在意穿戴,若是别的姑娘,成了别人注目的焦点,还不知道要得意多久呢。 玉林原以为那是谨语表妹用心做出来的,所以才别致漂亮,可今儿瞧了瞧家中的姐妹们,无一村气,坐在那里热热闹闹的说话,感觉就是一屋子的锦绣繁华。 正如云朝说的,金陵的雪妹妹明朗爽利,七叔家的瑶姐姐端庄温柔,语表妹玉洁冰清,五叔家的灵儿娇俏灵动,畅儿沉默寡言但眼中带笑,让人看着就舒心,小蔚儿软糯可爱。 不说这些姐妹们,就连家中的兄弟们,亦个个人中龙凤一般。难怪以前娘总说,燕家人得天独厚,在清江府是有名的出美人的人家,尤其是男子,几乎少有长的差的。关健是,不只是长的好,才学亦不错,燕氏多读书人,中进士的可不少。别说放在清江府这一府之地,就是放眼整个大齐,一个姓氏出了这么多的进士,也是了不得的是。 更何况这些进士里,还有前朝的探花,今朝的状元郎! 还有阿洛堂弟,只怕将来又是一个状元郎呢。 有这样的一众兄弟姐妹,玉林心里也觉得骄傲的很。她是快要出嫁的人,心思比别的姐妹又多了一些,娘家人强了,她在婆家的腰杆子就硬,不怕受欺负。以燕家人护短的性子,她若是在婆家受了欺负,兄弟们肯定会给她出头。 玉林越发愿意融进姐妹间,便笑道:“琯儿可不只是穿戴精致漂亮引得人侧目,她呀,在京城,寻常可没人敢惹。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可是闯出了名头。如今京城不说百姓人家,就是贵权人家,提起明珠郡主,谁个不赞一声?你们还不知道琯儿在京城做了几件厉害的事儿吧?” 云朝在家里,建油坊纸坊,开点心铺子和食肆,又有豆芽坊,燕氏谁提起来不说一声这丫头能干?就是在县城里,虽说多数人以为她是燕家的小公子,不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可也得承认,燕家人读书行,做起生意来别人亦比不上。 尤其是在餐饮这一块,她可是不动声色的,就逼得盱城县有名的酒楼关了门。 心机,手段,样样不缺。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外人兴许还会被这丫头乖巧的外表迷惑了,可是自己家人哪个不晓得这丫头遇强则强的性子?但凡你惹了她,触了她的底线,她必要还以颜色的。 都说过刚易折,强极则辱,从前家里人不是不担心的。可这丫头虽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却也不一味蛮干,该使手段的时候,她也不会一味要强。 当初还弱小的时候,就能当着族长和满族族老的面儿,挤兑的三叔公那老东西满面羞红,不敢说她一句呢。被县城的大酒楼强逼,她不动声色的搅的县城酒楼业风云地动。 因此对这丫头在京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大家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在燕家尚如此,在京城,她可是一国郡主,如何会忍? 不过,玉雪她们还是好奇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因此也不忙着挑礼物了,拉了玉林,围着她坐了,笑问:“快与我们说说,这丫头又做了什么大事儿?” 玉林笑着把她如何因宁国公府的嫡孙伤了十一叔,一怒之下打折了宁国公府嫡孙的胳膊后,又如何逼得宁国公认错,赔了燕家一万两银子的事。还有与八侯等权贵公子比试箭术,一鸣惊人,成了宫学里那些权贵公子的箭术先生的事,再有如何在琼林宴那日,一箭当关,射杀几十名刺客,成了京城百姓口中举世无双的大齐郡主的事儿。 说的几个小姑娘皆看着云朝,觉得这位妹妹也太厉害了,既羡慕她的本事,又为她悬着心。遇上刺客,可不是小事儿,万一失手伤着了可怎好。 惟有云畅暗暗握拳,深恨自己未能跟着姐姐去京城,竟然遇上这么多的事儿,若是有她在,也能保护姐姐。 云畅又想到云朝昨晚和她说的,让她好好练箭,将来带她出海的话,便暗下决心,一定好好练箭,水性也得练,将来好保护姐姐! 自家妹妹没吃亏,玉雪心里得意,却笑点着云朝的额头:“你这丫头,胆子忒大,你帮十一叔出头是没错,咱们燕家人就该如此。可遇上刺客你还大意,万一出点事儿,如何是好?往后可别这么傻大胆了。真个叫人悬心。” 云朝忙道:“你们别听林姐姐乱说,她说的也太夸张了,哪有那么险?再则我身边带着白脂她们还有王府的护卫呢,我胆子这么小,要是没有万全把握,我肯定就躲了。” 这话连玉瑶都嗤了一声:“就你这丫头胆子还小?这话你倒好意思说,咱们都不好意思听。好在你是回家了,以后有五爷爷管着你。再往后呀,就有十叔管着你啦。套了笼头,看你还调皮!” 云朝嘟道:“又提小十叔做什么?” 看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神态,大家都笑。 玉林又与她们说起云朝在京城的趣事,这一聊,便又是半响。 云朝让兰芝几个帮忙,把她们挑了来的礼物都包好,回头她们回去时捎上。只是这几个都未多挑,还余了好多,云朝又让兰芝几个捡了些出来,给家里的小丫鬟们每人备了一份,多是些宫花,小耳坠,小簪钗,小戒指什么的,让她们来领。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云朝便想去长辈们那里看看午宴准备的如何,不想还未出院,就听说大长房的玉妍来访,忙把玉妍迎进屋里。 玉妍看着云朝笑道:“这才半年多未见,你竟又长高了不少,这五官也长开了,越发漂亮。我便是姑娘家,瞧着你也觉得错不开眼呢。” 屋里其它人玉妍都熟悉,只玉林未见过,云朝又给玉妍和玉林作了介绍。(第一更) 第九百一十二章节 玉妍笑道:“早就知道京城还有位妹妹的,今儿见了,果然标致。我随我娘过来的,我娘在屋里陪三婶她们说话呢,知道朝丫头回来,我便来瞧她,不想还能多见一位妹妹。” 玉雪看着云朝,朝玉妍道:“妍姐姐,以后可不能叫她朝丫头啦。” 玉妍其实也隐约听说了五叔祖家的长孙女云朝成了明珠郡主,可这话她也不能信,实在是太过离奇了,若是云朝成了明珠郡主,那五叔祖家的云朝妹妹呢?要知道,当初云朝出生时,满族里的人可都是瞧见的。 “这,这话怎么说?”玉妍道。 玉雪心中一动,玉妍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她是族长的孙女,她娘涂大伯娘是宗妇,由着她们母女说出去的话,在族里的可信度就高多了。 想必姑母那边,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把云朝的身世给说清楚,她这边不如也添把火。也省得以后再有什么麻烦。 这一众姐妹里,也只玉雪的嘴最利,处理起事情来最周全,见玉妍相问,玉雪心里有了计较,也不等别人开口,便解释起来。 而屋里的其它姐妹,此时脸上也没了笑容。 云朝,不,现在是明珠郡主了,她身世的背后,掩着的是真正的云朝妹妹早就病逝夭折的真相,之前刻意不提,是因云朝刚回来,心里是真高兴,这会儿被玉妍的话头提起来,如何不难过? 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戚容。 看的玉妍心下一惊,难道自己问的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就听玉雪道:“其实这件事儿,我们也是刚才知道的。朝妹妹……她真实的身份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前几年她年纪小时,灯市上被拍花子拐卖,结果她也机灵,自己逃了出来,可受了伤,失了记忆,一个人逃在外头,又生了大病,被逃难回来的五叔祖和云川哥救了回来。刚好那会儿咱们的妹妹云朝因在逃难时生病,没得到好的医治,夭折了……五叔祖和云川哥他们正因朝妹妹的病故伤心呢,天可怜见的,捡着的小姑娘偏和病姑娘的朝妹妹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五叔祖觉得是上天垂怜一家子人,且她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仿失了记忆,五叔祖父索性决定把她当成自己家孙女养着。回来后,五叔祖家的情形,玉妍姐姐你怕也是知道的,五叔祖父便也未与族人说。其实那会儿便是说了,但看明珠郡主的长相,谁又信她不是五叔祖的孙女,咱们的朝妹妹呢?” 这话,玉妍深以为然,确实是说了这丫头不是云朝,也没人信的,实在是长的太象了。且五叔祖家当初为何离了族人,玉妍虽不太清楚具体的过程,原因却是知道的,作为燕家人,她也是脸红。 是燕氏对不起五叔祖这一房。这会儿她能说什么? 玉雪继续道:“后来的事,妍姐姐也知道了,朝儿就在咱们家生活下来。好在咱家人都疼她,她也一心以为是咱们家的人呢。只是,她是王府郡主,走丢了王府如何不找?她的亲哥哥,也就是飞将军去年寻了过来,见着了朝儿,便上前相认,朝儿哪里肯承认她是什么郡主?可飞将军拿出了证据来,说是明珠郡主耳后有颗红痣,身上带着墨玉麒麟的信物。我们家的朝儿耳后是没有红痣的,也没什么墨玉麒麟。可,朝儿身上有,这就证明了她的身份。” “那……既是确定了朝妹妹的身份,怎未把朝妹妹接回京城?”玉妍问道。 玉雪温柔的看了一眼云朝,叹道:“这才是朝妹妹有情有义呢。她虽被确定了是秦王府丢失的郡主,可那会儿云川哥不在家,云开哥和洛弟又要去县学读书,家里只五叔祖和畅儿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朝妹妹如何放心回京?便求了飞将军,让她继续在咱们家照顾五叔祖和弟弟妹妹们。只是她到底是王府郡主,只在咱们家,京城里不说秦王爷,便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放心,所以去年,她才趁着十叔和十一叔进京赶考,一道回去了一趟。她不放心五叔祖,这不,又跟着回来了。” 听说玉妍心下对云朝亦是佩服不已。 她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可是郡主啊,正经的皇家人。这般尊贵的身份,偏放着她富贵的生活不过,回到乡下来,只因为对燕家人的这份情义。若是别人,可能做到? 难得的是,皇家竟然也同间她好好的郡主不做,来燕家过日子。 玉妍想到真正的云朝竟然夭折了,心下亦觉得黯然,叹道:“朝妹妹竟……说起来真正叫人伤心了。明珠郡主殿下亦如雪妹妹说的,重情重义,叫人敬佩。有她安慰,好歹也能叫五叔祖宽心些。这般人儿,才叫人敬重呢。难怪我娘总是夸郡主殿下。” 说到这里,不免想起来传的纷纷扬扬的赐婚的事儿,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照玉雪说的,眼前这位朝妹妹成了明珠郡主,那不正是皇上赐婚的主角么? 听说,皇上给昭十叔赐婚的那位郡主,便是明珠郡主啊。要这么说起来,她以后岂不就是昭十叔的妻子,她们未来的小十婶婶了? 这可真是……世间竟然有这样离奇的缘份! 玉妍仲怔了半响,方道:“这,郡主殿下可是与昭十叔定亲的那位郡主?那以后……” 这话云朝是真不好接。 玉雪便道:“妍姐姐没猜错,赐婚的那位郡主殿下,正是她。五叔祖教了她一段时间,皇上听说后,也念着咱们家救了郡主,又知道郡主正与五叔祖读书,索性让她拜了五叔祖为先生,如今她可算是五叔祖的弟子呢。” 这样一来,辈份上,云朝也与燕展昭是平辈了。其实只她是郡主,而非燕家人这一点,辈份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只是云朝这两年还要在燕家生活,她和燕展昭还未成亲,又不好以燕家孙女的身份继续待在燕家,有了燕宏扬弟子的身份在,对外也就好说话了。(第二更!) 第九百一十三章节 玉妍忙起身给云朝行了一礼:“先前竟是我失礼了,见过郡主殿下。” 云朝吓了一跳,忙拉起玉妍:“妍姐姐这是做什么?你这般,没得让咱们生份了。我也不自在。你瞧雪姐姐她们待我,亦是和从前一般。咱们从前如何,以后也如何就是了。我原叫玉琯,妍姐姐以后如雪姐姐她们一般,叫我琯儿就是了。” 玉妍本就是个大大方方的性子,见云朝的神情不似作假,便笑道:“哪里就真能如从前一般了?往后你可是咱们的小十婶儿,这声妍姐姐,我竟不敢应呢。” 云朝:……姑娘你的脸变的是不是太快了? 见云朝满脸通红的怔在那里,一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样子,玉雪暗乐,心道这丫头竟也有叫人治住的时候,面上却是嗔了玉妍一眼:“妍姐姐,你这可是欺负咱们琯儿了,于公于私,我都不让的。来,琯儿,来我身边,看她还敢拿你打趣!” 玉妍白了玉雪一眼:“哟,这会儿就开始装好人?也是,可不是赶着这会儿讨好,不讨好的琯儿舒服了,将来用长辈的身份欺负你,你可没处哭去。” 云朝更尴尬了。 不过她们原就一处玩久了的,说什么长辈,也就打趣几句罢了,云朝不拿架子,如从前一般,她们很快也就放开了。又一处热闹起来。 玉妍见桌上堆着一堆各色盒子,知道这是云朝给大家捎回来的礼物,也知道云朝做人惯是周全的,肯定也少不了有她一份,便笑道:“瞧这么些东西,都是琯儿从京里给你们捎回来的吧?也叫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也长长见识,既是大家有,我也要讨一份的。若不然,岂不叫我吃亏?” 说的大家都笑。云朝道:“少谁也不敢少你的。兰香,我的东西都是你收着的,去把我给妍姐姐的东西拿来。再把那些小玩意儿也拿出来让妍姐姐挑些回去玩。” 又对玉妍道:“不只有你的,我给云河哥也买了些他喜欢的玩意儿,回头你帮我一道捎给他。你再挑些小玩意儿给你的丫鬟们,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胜在新奇。” 单送给她的东西,玉妍也没看,特意准备的礼物肯定差不了。倒是兰香让她挑的那些宫花的小簪钗等,让她看的欢喜不已。 玉妍随手挑了几样,也就丢开了。再喜欢,也不能丢了自己的体面。再则,这些东西着实不值什么银子,只是因是宫中御制的,款式和工艺外头也着实比不了,又有御造的名头,宫里出来的东西,拿出去体面罢了。 云朝着人给她包好,一边放着。姐妹几个又说起话来。 玉妍还好奇十叔参加琼林宴,打马游街的场景,玉林笑道:“这个却是亲见的,那天我们特意上街去瞧了的,十叔可收了不少的花儿果儿,夜里回来,听听涛说,满身的香味,第二天还能闻着呢。如今京城百姓提起当科状元来,夸的可不是状元郎才学有多好,只提状元郎那举世无双的样貌呢。京城人最是骄傲,都说,只这样的状元郎,才能配得上他们的明珠郡主。明珠郡主在外头的名声可响,上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位郡主深得帝后宠爱,比之宫里的公主都不差的。” 却未提云朝那天进宫遇刺的事儿。 玉妍笑道:“十叔人品样貌自没得说,可咱们郡主也不差,论相貌,也堪堪相配,你们京城百姓,倒也有眼光。” 云朝忙差开话题,作为别人谈论的中心,偏又是当着她的面儿,这尴尬,还真不是一点两点。 “今儿怎未见云河哥?” 玉妍笑道:“一会儿便能见着,这般热闹,他如何不凑过来?这会儿正在前院和堂兄弟们一处玩呢。” 她们这边聊的热闹,长辈们那边,涂氏也听了燕元娘关于云朝身世的解说,自是一翻唏嘘。 至于燕元娘要求的,这事儿只燕氏一族自家人知道,云朝的郡主身份,外头不必提起的要求,涂氏自是应了下来。 这要是传到外头,有位郡主住在自己族里,虽说是燕氏的体面,可麻烦事儿也不少。云朝身份尊贵,可万一要是惹了人的眼,有人来加害,这出了事儿,可就是族里的祸事了。 “姑奶奶放心,这事儿我自会和老爷一起交待下去,不得往外头说。” 得了涂氏的保证,燕元娘笑道:“那就麻烦大嫂费心了。回头我让小十亲自去谢大嫂和昌大哥。” 涂氏道:“这原是我们该做的事儿,又说什么谢不谢的。本就一家人,原该劲往一处使。咱们也不说外道的话,论起来,是族里对不起五叔,他老人家不计较,咱们却不能不知错。我公爹早就和你们昌大哥说了,让我们往后但凡五叔开口的事儿,都得应下。这回十叔子争气,中了状元,大齐头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呢,出在咱们燕氏,公爹和你们昌大哥,那天得了喜报后,足喝了一夜的酒。只说咱们燕氏一族兴旺,就落在十叔子身上了。且他映八叔和云书大侄儿也不差,不但中了进士,名次也好,咱们燕氏这回,一门三进士,可算是在整个大齐都露了脸儿。这还罢了,十叔子得皇上亲口赐婚,还定的是郡主,这是多大的体面啊。公爹还说了呢,咱们家也得热闹一下。也办个定亲宴!不过如今听姑奶奶这一说,倒不好请外人了,只咱家自己一族人乐一回也就是了。” 燕元娘点头:“还是大嫂子想的周到。” 涂氏谦逊道:“说什么周到,不过事儿办的多了,想的多些。我这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呢。没想到郡主竟就在咱们眼前生活,跟自家后辈儿似的,竟全不知道。说起来也是,果然不愧是郡主,那孩子说话行事,自有一翻气度,还真不是寻常人家小姑娘的样子。我和你昌大哥从前只当是五叔教的好呢。你昌大哥还说过,若她是个小郎君,将来前程必不凡的。哎哟,一想到我这将来还有个郡主妯娌,我就觉得这腰杆都直了。” 说的众妯娌都笑起来。(第三更) 第九百一十四章节 成氏笑容更盛,燕展昭和她丈夫可是亲兄弟。不过她可没把云朝当成妯娌看,在她眼里,云朝还是个孩子呢。 听了涂氏的话,便笑道:“郡主年纪还小呢,又和咱们家有这样的缘份。她性子虽要强些,平时却顶乖巧不过的,天生是个招人疼的。我这心里,竟无论如何也没法当她是妯娌,倒跟自己家孩子似的。郡主也是个好的,这次回来,和从前一样待我们亲热,小叔子这门亲事好,两人站一块儿,一对玉人儿,瞧着竟无处不相配。我从前总和婆母愁着,该给小叔子娶个什么样的大家闺秀,生生愁了这些年。这下总算不用愁了。婆母也只管等着小儿媳进门,我这做长嫂的呀,连妯娌如何相处的难题都没了,这些日子我这舒心的,连我家老爷都说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涂氏笑骂:“得,这竟不是夸郡主,是夸你自个儿年轻漂亮了呢。快做祖母的人了,说这话你竟也不脸红,我都替你觉得羞。” 四老太太蒋氏拍着成氏的背,也笑骂道:“越发没个样子了,也不怕你妯娌们笑话。你涂大嫂子说的对,你就是个不知羞的。” 成氏和蒋氏婆媳相处的极和睦,笑道:“娘,我可是您亲儿媳,涂大嫂子挤兑我,您不说帮媳妇出头,倒帮涂大嫂子笑话媳妇,您可真是我亲娘。” 独孤游也笑道:“三嫂,你这是显摆吧?存心叫我这没婆母疼的人眼热么?” 五婶郭氏笑着把独孤游搂进怀里:“他九婶,快别眼热你三嫂子,她们有婆母疼,咱们没有,可五嫂疼你。” 独孤游名门贵女,可性格爽朗大气,和九叔燕展明夫妻和睦,在燕家从未露出过一点儿贵女的娇矜,郭氏为人又最是温柔宽厚,燕展晴燕展明兄弟又未分家,两妯娌相处的极是不错。郭氏倒是真对独孤游极为照顾。 独孤游虽说同自己家这一支的妯娌很融洽,可她是真不惯家长里短,与族里的女眷们相处,每回都是郭氏挡在她前头护着,郭氏的好,独孤游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感激。 她再出身高贵,如今也是燕家妇,得婆家人相护,这是她的福气,她也珍惜,见郭氏这么说,孤独游笑道:“还是嫂子疼我,我再不眼馋三嫂了。” 说的大家都笑。蒋氏便也笑道:“可怜你和老五媳妇两个,婆母去的早,只你也别羡慕你三嫂,我和你七婶子都疼你们。” 七老太太徐氏也忙点头:“两个都是可人疼的。你们这些小妯娌们,个个儿都不差。” 说了会儿话,成氏与燕元娘去厨房里看看午宴准备的如何了。到了时辰,便在前后两院摆了两处酒席。酒是云朝带回来的好酒。五老太爷这边的饭食,燕氏族里都是头一份儿,大家不只吃的好,喝的也尽兴。临走时,云朝还让云开给各位族老们每人送了一坛子好酒。一时宾主尽欢。 接下来的日子,族里忙着祭祖的准备,燕展映燕展昭并燕云书挨个拜访了族里的族老们,倒是天天都聚一处吃酒。 又逢着夏种,只老一辈们聚在一起,其余人等,却是不能闲的。 云歌云画两兄弟并着云言,都被拉着到田庄去干活。云歌与云画还好,虽生长在金陵,回乡时倒是参加过两回农忙,云言打小是娇生惯养的,开始时还觉得有趣,一天辛苦下来,只差哭了。 可是兄弟们没人叫苦,他心里身体都觉得苦,也不好说出来,只得咬牙撑着。好在大家都知道他细皮嫩肉的娇贵,不惯农事,指给他的活都是轻省的。 如此坚持了几天,云言反倒适应下来,虽还跟不上兄弟们,好歹也能忍下来了。 大家都以为他吃不得这份苦,不想他竟然能坚持下来,倒叫大家高看了一眼。云画还夸道:“兄弟,好样的。其实大家都觉得累,只是这是咱们家的传统,儿孙必要懂农事的,当初我白天跟着哥哥们在地里做事,晚上一个人偷着哭,唉,好在坚持下来了。这么丢人的事,我也就跟你说了。你若是实在二受不了,就与我开口,我帮你。” 云言翻了个白眼,早不说帮我,这会儿我习惯了,倒来卖好。 农耕的事情马虎不得,负责家里田庄的五叔和七叔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别的姑娘们自然不必跟着去地里,可对云朝来说,这回的夏种极为重要,因此一直与五叔或是七叔在一起。 云朝走到哪里,云畅自是跟到哪儿。 连云朝和云畅都跟着下地,云言再辛苦,当然也要忍着了。他总不能连家里的妹妹都不如。 淮河边上的田庄因离家不远,云开一众兄弟们下地干农活,又不是真指着他们做事,不过是要叫他们知道农事的辛苦,百姓生活的不易,因此除了淮河边的田庄,老子山和白马湖的农庄,并未叫他们过去。 倒是云朝两处田庄都跑了,看着佃户们插秧,下种,裁种,又让田庄的管事叫了各家佃户过来商议,开发荒地,还有家门口边边角角的地都利用起来,种上红薯土豆葵花大豆等农物,种子全由燕家提供。秋收后,葵花籽,大豆,辣椒等,也由燕家统一收购。 至于红薯土豆玉米等,除了租种的地的收成,必须交由燕家收购外,余下自开地的收成,愿意卖给燕家,燕家负责收,佃户们自留作口粮,燕家也同意。 既没了没处卖的顾虑,两处田庄的佃户们又尝过种油菜的好处,且燕家人厚道,收购油菜籽时,价格也公道,出于对主家的信任,佃户们不只应下,也积极的开种。 因此两处田庄,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倒叫云朝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动员了大家,夏种很顺利,可她也不是没有忧虑,一季收成对她来说没什么,可对这些佃户来说,却是一家人过日子的凭仗,万一丢了一季的收成,关乎的便是几百户佃农活命的根本,容不得她不忧心。(第四更) 第九百一十五章节 云朝不敢大意,便连燕家祭祖,五叔七叔都回了,她还带着云畅并护卫们泡在农庄上。 她于农事,其实还没种老了地的农户懂的多,新品种的水稻不必说了,但红薯土豆和玉米,当初陈嘉茗帮她从海外弄这几船种子回来时,却是连怎样种植,一并了解清楚了,整理成册给她的。 因此云朝便按着说明上的要求,与田庄上的管事商议着,按要求与各家一一说清楚了,再由那些好的农把式们边种边总结经验。云朝又从两处田庄上找了两个能识字书写的,让他们跟着把各处试验田农植物的生长情况,遇上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等着收获的时候,好对比出来,拿出最好的种植办法来。往后再种,也有经验可依。 等到两处田庄的夏种都结束时,燕展昭兄弟已经带着侄子们往茅山的金山书院去了。 云朝这些日子虽然忙,心情倒是好,耕种总是叫人心里充满希望的,若是能成功,到了秋时,那种收获的喜悦,亦是世间最动人的喜悦。 何况田间生活,自有田间生活的愉快美好,初夏的田野绿光,夜间的星河月华,虫鸣蛙唱,没有经历过的后世人,是无法想象那种静美带来的愉快和感动的。 正当云朝觉得田庄上的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想着和云畅先回家时,玉雪和玉林玉瑶来到了老子山的田庄上。 原来是玉林听说淮河那边的田庄上,还有个专门养兔子的养殖坊,如今不只有兔子,还养了些狐狸,便掇弄着玉雪求了玉瑶带她们去看。 玉瑶备不住她们求,只好从家里挑了护院,送她们姐妹去田庄上。到了淮河边的田庄,看了养殖厂,玉林听说云朝和云畅在老子山的田庄,便又求玉遥领着她和玉雪去看云朝云畅。 其实看姐妹是假,玉林是听她爹爹说过,老子山可是名胜,听说是当初老子得道的地方,又听说老子山依着洪泽湖,便心痒的想去游山玩水了。 要知道她可是当成大家闺秀养大的,平时在京城虽不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这般自由自在的时候,如同放风,也真是不多。 玉瑶纠缠不过,只好差人回去与家里说了一声,又带着她们来了老子山。 云朝万没想到几位姐姐竟然追到了田庄来,也是惊喜。 好在老子山这边五叔建造了一处别院,住的地方尽有,她来时,也带足了被褥行李,倒是住得。 至于吃的,老子山田庄依山傍水,野味河鲜皆不缺,便是用乡间最朴素的做法,做出来的饭食也自美味,何况还有她这个大厨在呢,倒也不怕招待不好三位娇客。 因此倒又领着三娇客,在老子山登山泛舟,尽情的玩了两天,方往回赶。 回程的路上,云朝和云畅骑着马,吹着沿河的风,倒是惬意,玉林和玉雪玉瑶乘车,看的羡慕的很。 玉林自己不能骑马,看不过云朝的自得,便嘲笑道:“琯儿,你这些日子都快晒成小黑碳了,当心回去五爷爷认不出你。五爷爷认不出倒也罢了,全当孙女丢了呗,可等十叔回来,也认不出你,可如何是好?” 云朝还没开口,云畅已道:“十叔若是眼拙,认不出姐姐,姐不要他也罢。” 玉林:…… 怪道云朝说这位畅妹妹说话噎人,果不其然啊。 家里谁敢说十叔眼拙? 也不知道十叔听了这话,会不会罚这小东西。 听的玉瑶都忍不住笑了,对玉林道:“别看我们家畅丫头不爱说话,你当着她的面儿欺负她姐,她一准儿举起爪子亮出她那尖牙儿来咬人。” 这一路走一路玩的,路过盱城县时,已近中午,玉林可不想这么早便回古庄,便对云朝道:“琯儿,不是说你在县城的点心铺子极好么?要不咱们去瞧瞧?还有你的小食肆,说是里头的小吃美味的很,也叫我尝尝如何?” 云朝也想去铺子里看看呢。码头那里去不了,可刚好要穿过县城回家,正好去瞧瞧。 不过她食肆里的小吃,主食她在京城的时候,多半做给玉林尝过,姐妹们难得一道出来,不吃顿好的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便对玉林道:“成,刚好半年多未去铺子里,我也想去看看呢。只是午膳则不必在食肆里用了,我请姐姐们去大酒楼里吃一顿。上回那位萧大老爷,林姐姐不是见过么?他在县城有家极有名气的酒楼,今儿就去他家的酒楼里吃。他家酒楼的大师傅我都熟悉,回头我叫他们拿出真本事来,也让林姐姐尝尝我们盱城县名菜的味道。看比之京城酒楼的菜肴差不差。” 点心铺子和食肆,并豆芽豆腐铺子的生意都极好,顾客络绎不绝,因快到了午膳时间,云朝便也未进去看,领着姐妹们直接云了萧大胖的酒楼。 酒楼的大管事孙大管事,自然认出了云朝,忙把人请了进去,要了最好的雅间,又让人上了最好的茶点,方才告退。 云朝想着难得来趟县城,便让翡翠拿了贴子去县衙后院里请崔如意过来一聚。 她给崔夫人和崔如意的礼,倒是让人送去了崔家,只是一直在田庄上忙着,还未上门拜访过。 好在县衙离着萧大胖的酒楼也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崔如意便施然而至。 两下里见礼,又是一翻亲热。 云朝便让跑堂的伙计传菜。 云朝瞅了个空,对玉林低声道:“这位崔县尊家的千金,是个极不错的姑娘,性子和瑶姐姐有些相似,为人极好,亦好相处,端庄大方,又温柔知礼,长的也好看。崔县尊看中了二哥,想招回去做女婿,爷爷和姑母都觉得这位崔小姐人不错,因此两家已有了意向,只等着秋后,给崔小姐和二哥把亲事定下来呢。” 玉林便仔细又打量了两眼崔如意,也暗自点头。这位姑娘倒确实不错,舒展大方,温柔大气,与云开堂弟倒真相配。 只是,云川堂兄还未定亲,云开先定亲,成么?(第五更,今天就更到这里了。) 第九百一十六章节 “那,云川哥的亲事?”玉林想到就问。 却把云朝问的一阵愁怅。 若单是刘璇看中她大哥云川,那还罢了,可明显大哥对刘璇,也是中意的。这样一对璧人若是不能在一起,不免让人遗憾。 可是想在一起,又岂是容易的? 云川是家中长子,若是云开或者云洛,哪怕不能娶上心上人,玩个独身主义,也不是不能,可云川是长子,传宗接代是他的责任,娶个媳妇回来主持家务,亦是他的责任。他的婚姻,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云朝很想帮他,不为别的,只为大哥喜欢一个人,她便想帮他完成心愿。因为她不愿意看着大哥失意伤心。 只是她真没好办法。就是后世,还讲究个门当户对呢,别说刘璇了,就是她,若是小十叔未中状元,没有个三元及第的光环,燕家也是清江府的大族,而非穷门篷户,她哥也不会同意她和小十叔的亲事,天启帝更不会赐婚。 公主下嫁穷家小子,那是传奇话本里的事儿。 她生活的那个时空,历史上的明朝,为了避免外戚干政,后宫皆出民间,宗室王妃亦是,没有出身高的,饶是如此,公主们嫁的,却都是名门。 放在大齐,皇室本就是世家出身,和寒门联姻,那是想都不必想的。 就连她爹的王妃,她的亲娘,还出身辅国公府,姓的是大齐的真正的豪强名门独孤氏呢。 以刘璇的地位,帝后怎可能让她下嫁一个一名不闻的小子?刘璇再喜欢都不成,这是皇室的脸面! 她要是嫁的太低,让宫里的其它公主门怎么办? 所以,惟有大哥自己有本事,在军中混出一片天地来。神臂弩的功劳,已经是云朝惟一能帮他的了。 云朝一阵黯然。 想到云川,云朝的心情不免低落下来,倒是如意笑道:“你上回让人送来的礼物,我和我娘都极喜欢,尤其是那串紫水晶的手链,我再没见过那样剔透的紫水晶。我都舍不得用呢。” 说的云朝眼前一亮。 水晶,对呀,之前她不是想着做出望远镜来的么?若是能做出来,不只在军中能起大作用,就是她将来想出海,望远镜也是用用的。 用处大了。 至少有了望远镜,对侦察敌情,判断作战方针上,都能起到作用。 大哥惟有在军中立功,才能有快速升职的可能,惟有有了不错的官职,再让天启帝看到他的能力,帝后才有可能将公主下嫁。 好在,刘瑜有心想在海上建立功业,把北疆的军权归还朝庭,已经决心扶持云川上位,这便让云川的有了更多成功的可能。 云朝对云川,几乎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她相信只要给了云川一个平台,他必能大放异彩。 好在海州与清江府相邻,盛产水晶的东海与山阳很近,想找些纯度好的水晶试着制造望远镜,至少材料不缺。 云朝决定,这次回去后,便想法子让人从东海先买些上好的水晶回来。 她回清江府时,又聘请了不少工部退下来的匠人,此时正好能用。 云朝对崔如意笑道:“如意姐姐喜欢就好。其实咱们邻府海州的东海县就盛产水晶,如意姐姐喜欢的话,下回我让人去东海购买水晶,若遇着好的,我给如意姐姐留着。” 崔如意忙摆手:“这却不必,再好的东西,多了也就不珍贵了,我更喜欢的是朝妹妹的心意。” 云朝一笑,也未多话。 至于崔如意称呼云朝,叫她朝妹妹,见云朝自己没说什么,玉雪几个自不会多嘴。云朝换了身份回燕家,那也是为了在燕家行事方便,外头倒没这个麻烦了。再则,以后崔如意是要嫁进燕家的,总要知道。倒也不必急着这会儿解释。 孙大管事按排好云朝几人的雅间,又吩咐了厨房里拿出真本事来做菜,便忙把云朝来万福酒楼的事儿,差人禀给了萧贺萧大胖。 萧贺接手了原来的客中来,如今改叫新万福,虽说云朝自己只卖菜品,不肯占股份,可萧大胖是个会来事儿的,岂会做一杆子的买卖?还是给了云朝三成股。新万福和他原本的万福酒楼同是做餐饮的,只是经营的方向不一样,两处酒楼生意都极好,他原是想见一见云朝的,只是去了燕家求见,云朝去了田庄,未能见着。 这回听孙大管事过来禀报云朝在万福酒楼请客,他倒是想见的,再一听说云朝请的都是些小姑娘,他便不好去了,又想云朝若是要见他,定会派人来请他,既未说,那便是不便相见,便摆了摆手,打发了来禀话的人:“我便不去了,你让孙山好好招待十三公子。就说我得闲去燕家拜访她。若她得闲,还请派人来定个日子。” 那过来传话的酒楼伙计,回了万福酒楼,便与孙大管事说了。 云朝一行人用了午膳,送走崔如意,又约下改日给她下贴子,请她去燕家作客,便也打算回古庄。 孙大管事亲自出来送云朝一行人出门:“十三公子,得闲再来,咱们酒楼里的大师傅们,可都盼着十三公子指点指点呢。” 云朝笑道:“孙大管事也太客气,贵酒楼的菜是一等一的好,我去了趟京城,也尝过几家名酒楼的菜,与万福比起来,口味虽不同,但若论菜品的好坏,万福却是一点不差的。” 孙大管事客气了几句,便把萧贺萧大胖想寻个机会见一见云朝的事儿说了。云朝一想,这次回家,她得把以后要做的事情计划一下,虽说秋收前,她大半的时间估计是要泡在田庄上的,但抽个空见一见萧大胖,倒还不至于抽不出来。 “成,我后儿便有空,若是萧大哥后儿有空,你让他去一趟燕家,我扫榻以待,必用好酒招待他。” 孙大管事笑着应下。 云朝扶了玉雪姐妹三上了马车,自己则和云畅翻身上马,往南城外去。 结果还未出城,便遇上了云来酒楼的苏大掌柜。(第一更) 第九百一十七章节 见着云朝,苏掌柜的很是惊喜,忙叫了一声:“十三郎,你这是打京城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朝寻着声音,也瞧见了苏掌柜,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 苏掌柜的心下暗赞一声,觉得这位燕家姑娘,这半年多未见,又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穿着男装,虽然瞧着比从前黑了些,却越发有了贵公子的样子,丰俊神郎,这若真是个小公子,不定多少人家想招了做女婿呢。 云朝抱手行了一礼,方笑道:“见过苏叔,我是随家中八叔十叔一道从京城回来的,只是这一向家里忙,我便帮叔父们负责夏种的事儿,在田庄上待了一段日子,还未来得及去拜见苏叔呢。您这一向可都好?瞧您这神采,想必云来的生意,定然极红火吧?”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做生意的人,更爱听吉利话儿,云朝话音一落,苏掌柜的便哈哈大笑道:“借十三郎吉言,我那生意倒还过得去,不过也是沾了十三郎的光。前些日子瞧见府上九爷,还问了十三郎何时回来呢,不想今儿竟这么巧遇上了。十三郎若得空,可否去我那坐坐?” 云朝笑道:“苏叔相邀,原是不敢辞的,只我今儿刚从田庄上回来,路过盱城县罢了,正急着回家呢,且马车里还有家中姐妹,倒不便与苏叔多说了,改日定登门拜访。” 苏掌柜的便不好多留,只是他是真有事儿要找云朝,便道:“如此,我可就等着十三郎了。” 又怕云朝不当回事儿,便继续道:“我倒是真有事儿想寻十三郎,十三郎可还记得去年咱们盱城县洒楼大比的事儿,我和几家酒楼的掌柜,也都商议了,今夏便想按着十三郎从前提议过的话,想今年在盱城县搞个美食节。只我们从前也未办过,所以想寻十三郎帮我们支支招儿。不只我要寻十三郎,怕那萧胖子,也想见一见十三郎吧?” 老实说,从前苏掌柜的可没少帮她,这份人情,云朝记在心里,苏掌柜开口,她便不好推辞,再则,这也是能让盱城县酒楼业繁荣,打出名声的好事儿,盱城县隶属清江府,也是她的封地,为盱城县的经济出把力,云朝觉得也是她的责任。 盱城县若繁荣起来,盱城县的百姓们日子过能好过不少。 云朝笑道:“苏叔有命,敢不相从?这几天我必抽空拜访。到时候我约了萧大老爷一道。如何?” 独木不成林,再则这是全盱城县餐饮业的事儿,苏掌柜也没觉得自己一家云来酒楼就能办成,只有让大家都参与起来,所有的人都出力,这美食节才能真正办的红火。所谓众人拾材火焰高,就是这个道理。 何况以前云来算是盱城县最好的酒楼,可万福后来居上,又有了家新万福,如今在盱城县酒楼业的地位,可不比云来差。有萧大胖帮忙,这事儿能成一半。 不过,苏掌柜的却想在里头占个主导权。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云朝当然明白他的心思。 说起来,当初这事儿是她提起来的不假,可人家苏掌柜的为此准备了近一年的时间,这会儿把桃子摘了,云朝觉得她干不出这样不厚道的事儿来。 其实她原本也没打算在这美食节上占利,左右整个盱城县火了,她的生意也会跟着变的更好。这是大家有利的事儿。 可她没这想法,不代表萧大胖没有。苏掌柜特意和她提起萧大胖,估计一方面是知道她和萧大胖的利益牵扯的更多,想试探一下她有没有和萧大胖联手的意思。二来,若她没这个意思,还想请她说服一下萧大胖,别与他争呢。 苏家后台固然硬,可萧大胖也不差。县官不如县管,萧大胖勉强算是盐运使严衡的“小舅子”,他做生意就是沾的严衡的光,崔县令未必不卖萧大胖的面子。而苏家可没在清江府做官的人。 云朝既摆明了说出约萧大胖一道拜访苏掌柜,就是表达我会支持出力,但利益分配的事儿,谁占大头,谁占小头,你们得自己谈。 不过有她这态度,苏掌柜心中已经得底了,这表面上云朝是什么也没说,可萧大胖是个聪明人,看她这态度,就知道她的意思,是希望萧大胖能配合他苏掌柜。 不帮就是帮。 苏掌柜笑的满脸都是花儿:“如此,我可就先谢过十三郎了。” 云朝笑道:“若说谢,苏叔您可就太客气了。十三心里记您的情,当初我家难时,苏叔厚道,可没少帮忙。” 云朝能这么说,苏掌柜自己却不能认,便笑道:“十三郎自谦,我哪里帮过十三郎什么?我是生意人,不过是不叫人吃亏,自己生意也做起来,做生意嘛,原就讲究个共赢,大家都有钱赚,这生意才叫生意嘛。” “苏叔说的有道理,然却并非人人都会这么想,要不,咱这盱城县里,就数苏叔您经营的酒楼,生意最红火呢!我也不与苏叔多说,就此别过,等下次见面再细说。” 两下里别过,玉林听着云朝在外头侃侃而谈,心里好奇的很,对玉雪和玉瑶道:“那丫头在京城时,一派皇家贵女的样子,同京城贵女们倒是相和,这一回老家,市井之人,她也能相谈甚欢,她这小小年纪,怎倒认识这么多人?偏还一副受重视的样子。虽未明说,那丫头也待人客气,我却见那万福酒楼的掌柜的,还有这什么苏掌柜的,都想讨好她呢。这是为何?万福是大酒楼,那丫头开的却是小食肆。哪有开大酒楼的,倒要讨好个小食肆的东家?” 玉雪笑道:“这你却不知了,咱们家琯儿最擅长的是什么?” “她擅长的多了。不过,最擅长的,倒是厨艺,可……这和别的酒楼有什么关系?” 玉雪笑道:“当然有关系了,那万福酒楼的菜,可都是云朝教的万福的大师傅做出来的。还有刚那位苏掌柜,是云来酒楼的掌柜。云来酒楼在盱城县,那是老字号的名酒楼。”(第二更) 第九百一十八章节 “比起万福酒楼如何?难道云来酒楼的菜,也都是琯儿出的?” 玉雪笑道:“那倒不是。可云来的点心,却都是出自琯儿的百味斋,且独一家只给云来供货。另外,云来一些独特的菜,食材也是琯儿提供的,外头没有,这就让云来占了独一份的名头,那些菜肴,但凡想吃,就只能来云来酒楼。所以说,万福凭借的是菜肴精致美味,云来除了美味,还有稀罕,要不,云来也占不住盱城县第一酒楼的名头。” 玉林叹道:“我知道那丫头能干,却没想到还有这份本事。” 云朝却是因着苏掌柜,想着美食节的事。 盱城的麻辣小龙虾,简称麻小,后世可是风靡全国的美食,她以前就想过要在美食节上推出麻辣小龙虾来,若不是遇上苏掌柜,这事儿倒是给忘了。 她没打算与云来、万福这些高档酒楼争利,她的小食肆在这种大美食节上,想争过大酒楼也没那条件,可是,龙虾却可以利用。既不防碍那些大酒楼的利益,又能利用这个机会,自己好好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如今已是五月,正是小龙虾要上市的季节。 如今可不是后世,龙虾被祸祸的都快灭绝了,饭店里吃的多是养殖的,这会儿没人吃那玩意儿。可麻小的美味,是具有绝对的征服力的,一道美食能风靡全国,便自有它的魅力所在。 调料云朝如今可不缺,美食节要定在盛夏七月,那会儿辣椒正是结果的季节,至于别的调料,有萧大胖和苏掌柜两个经营酒楼的在,还怕弄不来?再则钱二福也经营了这么长时间食肆了,食肆里也是需要调味料的,就是钱二福,也有香料进货的渠道。 云朝决定明儿就把钱二福叫来,好好商议一下,如何趁着美食节的东风,送她上青云,大赚一笔的事儿。 若论过日子,她如今是真不差钱儿,可同那些真正有银子的主儿比起来,她都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提钱这个字儿。 何况她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哪样都需要大笔的银子。就是不需要,谁还能嫌银子咬手?能赚不赚,那是傻蛋。 回到燕家,因时辰还早,云朝便叫了几名护卫,随她去捕小龙虾。看过鲁迅那篇描写童年乡间美好生活的《故乡》的人,都知道小龙虾是水世界里的呆子,属于水生物里,最易捕捉的存在。 结果这些护卫们,打架个个都是好手,捕虾则是手忙脚乱的,也未钓上几只来。 刚好大牛不知打哪儿过来,见云朝几个在二河的芦苇荡边上乱转,远远见着云朝,便跑了过来。 “朝妹妹,你怎在这儿?这是做啥呢?” 云中看到大牛,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心道,总算遇上个懂行的人了,忙招手让大牛过来:“云中哥,我这正与护卫们捉龙虾呢,可忙活了好一会儿了,也未钓上几只来。” 大牛好笑道:“也不知你怎就爱吃这个,这玩意儿我去年可没少给你捉,你们这样不成,这么几个人一起,乱哄哄的,便有小龙虾浮在草根上,也被你们惊走了,你让护卫都回吧,这事儿交给你大牛哥我,保管天黑前给你弄一大篓子回去。” 几个护卫被大牛说的脸红,无辜又尴尬的望着云朝,云朝一想,留着他们在这里还真是光添乱了,便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 又问大牛:“云中哥,你真没事?” 大牛笑道:“真没事。我不急着回去,纸坊那边今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对了,我正等着回来与你说说纸坊的事儿呢,偏你去了田庄上这些天。” 云朝笑道:“那我让人回去与钱婶婶说一声,就说你被我留住了,晚上就去我家吃晚饭,我给你烧好吃的。也省得钱婶婶不见你回去再担心。” 提起钱婶子,大牛脸一苦。云朝让护卫顺便去趟大牛家与钱婶子回禀一下,见大牛一脸的不痛快,便问:“这是怎了?提起钱婶子你便这表情,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大牛嗡声嗡气道:“哪里有什么事?还不是我娘,这些天总念叨,让我娶媳妇呢,我才多大,娶什么媳妇?云开哥比我还大呢,五叔祖不是也没见急?偏这四里八乡的媒婆子们,都象突然全闲的没事儿了,天天往我家门上跑,如今弄的我天不黑,都不敢着家。朝妹妹你说,我没事儿娶媳妇干嘛?没得烦呢。” 逗的云朝哈哈大笑。 要说大牛虽然看着已是成年的壮小伙儿,可年纪当真不大,也没比她大两岁,成亲着实早了些。再说,就他这么个粗线条的,离着情窦初开,大概还远着呢,可不就正是嫌姑娘们麻烦的年纪? 不过钱婶婶就他这么个儿子,急着抱孙子也可以理解。 大牛见云朝不但不理解他,还笑话他,看着云朝的小眼神儿整个全是控诉,一脸你不厚道,你还笑话我的委屈。 不过说起亲事,大牛倒想起如今家里人全在说,云朝是什么郡主的事儿,说是皇帝老人家给昭十叔赐婚的郡主,就是他家朝妹妹。 大牛也顾不上云朝笑话他了,他是个有话就说的直性子,便问云朝:“朝妹妹,快别笑了,再笑我恼你。我问你,我这些日子总听人说你是什么郡主,将来要和昭十叔成亲的,这可当真?” 云朝的笑声嘎然而止。 这就是现世报么?才笑话别人,就被打击了? 要不是她知道大牛的性子,真会当这小子是故意报复她刚才笑话他的。 云朝点了点头。 大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朝妹妹你真是郡主啊?那,那你岂不是和皇帝老儿还是亲戚?” 云朝:…… 白了大牛一眼,云朝道:“什么皇帝老儿?那是我亲大伯!以后可不许这么说啊。” 大牛摸了摸头,也知道皇帝老儿是骂人的话,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一惊,哎哟妈呀,他当着郡主的面骂皇帝,人家是亲戚,朝妹妹都说了是亲大伯,这,不会治他罪吧?(第三更) 第九百一十九章节 大牛歉然道:“那个,朝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哦对了,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叫你朝妹妹了?见着你是不是还得磕头?” 得,云朝又翻了个白眼:“你愿意磕,我还不愿意受着呢。磕什么头?至于称呼,朝妹妹倒不好再叫,如今家里人都叫我琯儿,这是我的本名,你也一样叫我琯儿就是了。” 大牛见云朝未怪罪他,便好奇道:“这么说,你真是那什么皇家郡主,将来要嫁给昭十叔?” 云朝点头。 大牛感叹道:“我听我娘说时,还当别人乱说的呢,原来竟是真的,唉,那真的朝妹妹……” 说起故去的小姑娘,两人都沉默下来,大牛是爽直憨厚,可他又不傻,真傻也撑不起一个纸坊来。 默了一下,大牛便道:“如此,倒是要恭喜朝……琯儿了。我娘总说昭十叔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虽不会读书,其实最尊重读书人的,我也觉得昭十叔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的神仙,要不哪能如此出众?全大齐也只他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倒也配得上妹妹。如此倒也好,不怕妹妹嫁到别家,受婆家的气。咱们家有五叔祖在,可没人会给你委屈。便是云川哥和云开哥还有阿洛将来都出去做官了,你也别怕,有事找我,我帮妹妹出气。” 说的云朝心里暖暖的。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你对他好一分,他记着十分。把你放在心上,愿意处处护着你。 云朝笑道:“嗯,我知道大牛哥人顶好的。要是以后有人欺负我,我就告诉大牛哥,叫你帮我出气。” 大牛拍着胸脯道:“成,你大牛哥我别的不成,护着妹妹却没问题。对了,我还没跟你道谢呢,你从京城给我和我娘捎的礼物,我娘可喜欢了。尤其是那些上好的棉布和绸缎,我娘说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绸缎,我让她做两身新衣裳,她还舍不得。说是,说是……” 说是留给他以后成亲时,作聘礼用。 一想起成亲的事儿,大牛又愁眉苦脸起来。 看的云朝直笑。 大牛委屈的瞪了她一眼。 两人一边捕虾,云朝一边小声开解他:“大牛哥,其实娶媳妇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想呀,成了亲,有了媳妇,以后你不在家里,也有人陪钱婶婶,孝顺钱婶婶不是?再说了,姑娘家也不是都烦人的,你看我和畅儿便不烦人吧?还有如语表姐那样的,天上的仙女儿一般,玉瑶姐姐也脾气好又温柔吧?” 大牛一想,族里姐妹中,玉瑶族姐倒是好性子,当然不招人烦了,那位语表姐人也好,真个天上仙女一般,可他在那位表姐面前,总觉得不自在呢。玉雪堂姐长的好看是好看,为人却太凶了些,叫人怕怕的。还是朝妹妹和畅儿妹妹好。不烦人不说,还叫人喜欢。 大牛便觉得云朝这话说的挺有道理的。 可是象朝妹妹和畅儿妹妹这样本事的姑娘,他哪里找去?大牛再次愁怅起来:“朝……琯儿说的倒是对,可象你和畅儿妹妹这样的姑娘,哪里找去?那些媒婆提起来的,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我可受不了。” 云朝好笑道:“这还不容易,你不喜欢娇惯扭捏的,你就和钱婶婶说,请她给你寻个脾气好,人又爽直不扭捏的姑娘做媳妇不就成了?你不说,钱婶婶哪里知道呢?反正总归要成亲的,你要是不说,钱婶婶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这万一给你找个你不喜欢的叫你娶了,你可不得哭一辈子啊?” 说的大牛吓了一跳,感激的看着云朝:“亏得琯儿提醒我,要不然……我晚上回去就和我娘说。” 云朝抿了嘴笑。这小子还真是好劝呀,几句话就忽悠了他,等他真成了亲,她一定要跟钱婶婶多讨些喜糖,大牛要是因着这劝答应娶媳妇了,她可是居功至伟,做好事必须要留名。得让钱婶婶知道,在她老人家娶儿媳的伟业里,自己是起了关健性作用的! 从小在水边长大,满燕氏的儿郎没几个不谙水性的,大牛因家贫,从前便靠水吃水,没少捕鱼捞虾赚几个钱,实是捕捞小能手,不过半个时辰,便捕了满满一竹篓的小龙虾,且全是青虾,个顶个的都有巴掌大小。 两人收拾了东西,踩着初夏的斜阳余辉往回走。路上遇上族人,相互打着招呼,亦有人亲切的相问:“琯儿这是和大牛去捞虾了?” 云朝一一答了,行人走的不远,便私下里笑道:“说是郡主,可不见郡主架子,还和从前一样待咱们客气呢,这般有礼的郡主,哎哟,就生活在咱们的身边,将来还要嫁到咱们燕氏,说出去咱们燕家有个郡主媳妇,多体面啊。偏人家这般尊贵的人儿,不爱拿架子,这才是皇家贵女的气派呢。” 语气里与有荣焉。 云朝听了一笑。能被人善意的接受,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从前还有人与她为难,不是她不够强,只是彼此太近,近则生嗔,如今她的身份拨的太高,反叫人失了争强攀比的心,彼此又无深仇大恨,反容易让人接爱肯定,对她发出善意。 到了家,云朝果然留了大牛在家里晚膳。两人也顺便说说纸坊的事儿。 大牛道:“琯儿,这半年多,我们已经能做出不差高丽纸的明纸了。另外还试制出不少别的原料的纸。除了咱们主要生产的桑皮纸,竹纸的成色,也越发好了,今春咱们就收了不少新竹,除了开始时纸质不算太好,如今制出来的竹纸,都算得上顶级的纸,金陵恒三伯那里卖的极好,卖的量不比桑皮差。只是麦桔纸和稻草纸,写画不成,家用倒是不错,因成本低,卖的便宜,倒也好卖。如今正试着做芦苇纸呢,纸坊的大师傅说,再过月余,就能见着成纸了。那纸竹,要不要交给刘管事那里?” 她手头的纸坊,主要不是生产,而是试验新纸,研制新的纸品。有工艺在手,不愁不赚钱。(第四更) 第九百二十章节 卖技术,强过卖劳力。而且与大哥合作的纸坊,她也是占股份的,并不是全然把技术转让给他。何况她这边的纸坊除了研制新品,也负责生产,清江府并金陵的销售,所需要的货都是自己的纸坊负责的。 这两地的利润,可都便是她自己的。 再则,她也不怕刘直坑她。刘直还没那个胆子。且云朝也想信她哥刘瑜,不至于在银子上与她计较。 纸坊能这么快举得如今的成就,可见大牛是真正用了心的。 云朝感激到:“大牛哥,这都是你的功劳,若没你的努力,咱们纸坊也不可能有现在的规模和成果。” 大牛忙摆手:“琯儿可万别这么说。我娘说了,都是妹妹的指点,若只是我,我懂什么?我也都是按妹妹的意思在做事罢了。我娘让我记着妹妹的情份,以后也得好好努力做事呢。若办不好事,就是对不起妹妹的信任。从前因我不会读书,多少人笑话我,我娘也跟着伤心。都是因为妹妹抬举,信我大牛不是个一点用处没有的,我这才能有本事孝顺我娘。如今就是在族里,人家也高看我一眼。” 云朝道:“自助者天助,大牛哥是自己的本事赢来的好日子,何必枉自菲薄?咱不说这个,一家子人没必要。倒是说说生意的事情。竹纸的技术既然已经成熟了,只要纸的质量能保证稳定,就可以交给刘直了。这事儿你与他谈就成。该要的银子不能少。倒是成本,你得好好合计,给他交个底。让他那边也好核算。” 大牛应了下来。 接着又与云朝说了这半年多来纸坊产出的利润。又让云朝惊喜了一把。 至她回京,生意上的事情,尤其是帐目,都是二哥云开在帮她管着,她急着去田庄上,二哥那边又要下地干农活,她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并未来得及细谈,帐目也在二哥那里,具体哪处生意赚了多少银子,她还真不清楚。 听了大牛的汇报,云朝便决定,晚上便把二哥留给她的帐目好好看看。 晚膳后翻看帐目,云朝吓了一跳,纸坊,点心铺子,食肆,豆芽豆腐作坊,这几处生意,半年就赚了三万多两银子!且还是纯利! 这还不算玉瑶管着的养兔厂和皮草的生意。更不算油坊的分成。 云朝算了一下,照这么算起来,点心铺子她倒没占多少股,可纸坊豆芽坊,却几乎利润都是她的,食肆倒是有九婶和几个姐妹的股,但大头也是她的,如此一年下来,她这边净收入两万两银子是没问题的。这还不包括云畅和蔚儿在点心铺子里占的分成。 马上天气热了,制冰那一块,刘直还得分她一笔不菲的分成呢,去年那么短的时间,除了卖制冰的方子,刘直一次性付了她一万两银子,后来又给了她三千的利润分成,今年肯定远不止三千。 不过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 研制望远镜,开办学堂,试验活字印刷,在族里建个大的藏书阁,这可都是烧钱的事儿。 再有,她要建设清江府,如今虽然做不了什么,一没钱,二也不到时候,可事情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不能光等着,却一步不迈。 她至少可以先从古庄村着手。 看完账本,夜已经深了,云朝歇了灯睡觉,打算第二天什么也不做,先把自己这两年要做的事儿,一一列出来。 第二天早起晨练后,云朝让人去爷爷那里说了一声,她有事情要办,便不去爷爷那里跟着读书了。在屋里闷了一天,把自己的计划给罗列了出来,又检查了一遍,有漏了地方,又给添补上。 如此写写画画,到了晚上,这两三年的计划,总算给整理了出来。 至于遗漏或者不合理的地方,也只等以后实践的时候,再添减删补了。 她这边这么多天不见人,陈嘉茗和王四崇是早回了县城,王四崇依旧留在县学里,而陈嘉茗却回了福州,那会儿云朝正在田庄上,也没来得及送。可陆清却还在燕家呢。 这些天云朝不见人影,陆清自己做教材,一边做,一边还研究着数学,遇上想不通的,也找不着云朝,倒是急的不成。 因此听说云朝回来两天了,一早用了早膳,怕再寻不着云朝,便过来求见。 云朝不好在后院里见他,便着人让陆清在前院云开兄弟的书房里相见。 云朝原是想让陆清先帮她管一段时间账目的,不过学堂既然要建,不如现在就开始准备,没必要拖下去。 且这学堂她是想建在县城,而非燕氏祖居的古庄,那么,选学堂的校址,买地新建,或是买人家现成的宅子,如何招人,请多少先生,设什么课业,资金的准备,便都得先拿出章程来。 云朝以前虽有计划要建学堂,也一直是这样引导陆清的,不过却从未与陆清明白的说过,云朝请陆清坐了,便开门见山道:“逝水兄这一向怕是急了吧?农耕是大事,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田庄上,回来两天,又有庶务处理,倒未来得及与逝水兄细谈过。今日便是逝水兄不找我,我也想找逝水兄说说以后的计划呢。” 陆清当然知道,云朝五十两银子一个月雇佣他,不可能只是为了编什么教材,让他白跟着她学什么术数,定是有目的的,见云朝坦率直言,陆清也笑道:“我正等殿下开口呢,但有驱使,必不敢辞。” 云朝笑道:“逝水兄,我想建一个别开生面的学堂,让逝水兄负责这学堂的管理和筹建,逝水兄可有兴趣?” 云朝之前大概与陆清也聊过她想建新式学堂的事情和她的教育理念,陆清很有兴趣,可他万万没想到,云朝竟然会让他负责这件事情。 陆清当即呆在那里。 他是还算有点儿学识,可他这种寒门仕子,哪里当得起一国郡主如此看重? “这……殿下说的是真的?我……我如何能当此大任?” 云朝笑道:“逝水兄如何就当不得?我看中的,虽有逝水兄的学识,可更看重的,却是逝水兄的胸襟和见识。逝水兄不试试,怎就知道不行?”(第五更) 第九百二十一章节 云朝正要与陆清说一说学堂的具体计划,阿霞便在外头禀报,说是县城万福酒楼的东西萧贺萧大老爷来访。 云朝这才想起来,与萧大胖约好今天见面的事儿,只好对陆清道:“我的建议,逝水兄先考虑一下,我想建的学堂是什么样子,也与逝水兄大概聊过,逝水兄若觉得可行,咱们不防试一下。我先去见一下客人,回头再与逝水兄详淡。” 陆清虽有犹豫,可建立学堂,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实施,这对他的诱惑真的太大了。 尤其是他这样的孤儿,云朝的学堂,针对的偏又是市井间的低层百姓,给那些根本就读不起书的百姓家的孩子们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 陆清觉得,哪怕单为这个,赴汤蹈火,他都不该推辞,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他只是怕辜负了殿下对他的期望,把学堂给办砸了,真个如此,他对不起的,可不只是殿下一人,他更对不起的,是盱城县甚至以后整个清江府,再甚至整个大齐那些读不起书的苦人家的孩子们。 陆清又是激动,又是为难。郑重的对云朝作了一辑:“殿下,我会认真考虑的。” 云朝这才让陆清回去,让阿霞请了萧大胖过来。 云朝在廊下相迎,见了面,云朝笑道:“萧大哥驾临,我却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萧大胖哈哈大笑:“十三公子客气,你是大忙人,能抽个空与我见个面,就是给我脸面。” “萧大哥这般说,越发叫我惭愧了,萧大哥请。” 两人进了屋里,丫鬟们上了茶,云朝笑道:“萧大哥此来,除了酒楼生意上的事儿,怕也是想与我说说美食节的事吧?” 萧大胖点头:“十三郎爽快,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酒楼的生意正红火,倒没什么烦心的,我正是为美食节的事情来。那美食节,是缘于去年客中来得罪了十三郎,才引得咱们盱城县酒楼的风起云涌,美食节的主意,也是十三郎提出来的,我想十三郎心里肯定对这件事情,是想过的,再则,新万福来,十三郎你可是占了三成股的,不能不管吧?我说实话,我想主导这美食节,十三郎可愿意助我?” 萧大胖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云朝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她既打定了要还苏掌柜的人情,便不可能帮萧大胖,甚至还得说服萧大胖别与苏掌柜争了。 但是生意人,利益至上,她和萧大胖的交情,本就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的,让萧大胖放弃利益,那就是毁了两人的交情,萧大胖就算答应下来,心里也会有疙瘩在,以后彼此间就有了嫌隙。人家看得起你,难道是因为你长的美?还不是因为交好你,有银子赚么?你让人不赚银子,那就是在割人家的肉!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云朝沉吟了一下,便道:“萧大哥的意思,十三明白,萧大哥看得起我,亦与我坦诚相待,我便也不与萧大哥说那虚头巴脑的假话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不但不能帮你,我还会帮着苏大掌柜。萧大哥也知道,从前我最艰难的时候,苏大掌柜对我伸过手,帮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说我与苏大掌柜不过生意往来,谈不上什么恩情,可他帮过我,我不能否认,这人情我得还,苏大掌柜与我开过口,我便不能坑他。” 萧大胖听了,脸色就难看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与云朝有合作的关系在,新万福酒楼又有云朝的股份,云朝自然会选择帮他,哪怕不帮他,也不可能舍他而就云来酒楼姓苏的那老小子。 何况,他这边和燕九爷正合作着玄武岩的假山奇石的生意呢,那生意里头,可是有云朝的股份在的。无论从交情,还是从利益上,云朝都该帮他才是。 他是万没想到,云朝给了这么个答案。 不过,就因为那么点人情,就选择帮苏老小子,若不是他太清楚云朝不是个傻子,可就真当她是个傻子了。 生意人,其实更敬重有品行的人。云朝不是傻子,萧大胖虽然脸色难看,却敬重云朝重情重义。只是再敬重,他也高兴不起来。 萧大胖摇了摇头:“如此,真个没商量了?” 云朝笑道:“萧大哥,你知道我的,既决定了,便没有商量。不过……” 萧大胖听到这里,眼就一亮。 云朝可不是会轻易得罪他的那种没脑子的人。他就说嘛,这丫头固然重情重义,可也不会光对那姓苏的重情重义,对他萧大胖就薄情寡义了嘛。果然,这就有了“不过”这转折了嘛。 “不过什么?”萧大胖激动道。 云朝好笑道:“不过,美食节也只一年才办一次,虽说能扬名,也能赚一回银子,但说起来,却也不是哪家酒楼能一家独大的局面,说到底,这是整个盱城县酒楼的盛事。萧大哥就算不做那龙头老大,损失其实也没多少。何必费那个劲,与苏大掌柜争呢?有我在,你还怕万福和新万福两家酒楼赚不了银子?美食节,萧大哥可以参与,在上头浪费多少精力,我却觉得没那必要。苏大掌柜是专做酒楼的,这美食节他不得不在意,何况他也准备了这么久,萧大哥这般仗义之人,与其与他相争,倒不如助他一回,苏大掌柜念你的情份,美食节上,不用萧大哥费事,苏大掌柜自会留一份可观的好处给萧大哥。萧大哥倒不如把劲力放在别处,咱赚别的银子,如何?” 萧大胖听的心里乐开了花。 他可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谁和银子有仇呢?偏人云朝把话说的好听,他要真不和苏大掌柜的争了,他就成了成全苏大掌柜啊。得,得了苏大掌柜的人情,又不影响他万福酒楼在美食节上的利益,最重要的是,云朝这里另有一个赚钱的事儿在等着他呢。 这会儿,萧大胖心里除了高兴,是一点儿恼意都没了,只两眼放光道:“十三郎你可别与我再卖关子了,快说说你又有什么好主意?”(第六更!亲们,至此,我前些天被关在小黑屋里码的字,全放完了,没有存稿,我最近又没有时间码字,有时候通宵都得在医院里。明天开始可能会只有两更,不过我有空的时候,肯定会拼命码字,把更新补上的。请大家原谅我。) 第九百二十二章节 说起来,后世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成为暴发户,大发其才的,都是房地产商和与房地产相关的承包工程的包工头们啊。 云朝觉得,如今这个时代,但凡富贵的人家,哪个不是地产商,家里的地产那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比如她,短短时间里,还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地主婆了呢。 当然,这和大齐地大物博但人口稀少也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土地虽然重要,并且允许买卖,但并不太值钱,而拥有土地,也是有钱人购置不动产的最佳选择。因为买卖土地永远都不会亏本。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这会儿发展房地产,当然不能和后世比,尽管如此,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房价可不比后世便宜。 当然,对于现在的云朝来说,盖房成为暴发户肯定不现实,但是她让萧大胖做个建筑材料的供应商还是没问题的。 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清江府是漕运重镇,水上交通自然发达,相比起水上交通,陆路交通就差了很多。一国一地,论交通,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陆路。云朝想发展清江府,就得重视陆路的交通状况。 她如今别的管不了,一个古庄村,还有古庄村通往盱城县的陆路,还是可以解决的。再说了,这只是起点,以清江府为点,辐射全国,这是她的构想,如果清江府能成功,并且让朝庭看到清江府陆路建设带来的好处,朝庭也会重视大齐的陆路交通建设。有朝庭支持,想改善陆路交通状况,就要容易的多。 哪怕如今的大齐国力还办不了这件事情,以后总可以的,就算她们这一辈做不成,不是还有后来人么?只要国家富强了,就能做到,而改善交通,可以促进经济繁荣,经济繁荣,自然能带动国家强盛,这是个良性循环的过程。 当然,这也离不开政策的支持就是了。没有哪一样事情,是可以单方面决定的。不过,好在云朝自己所在的阶层,就是决策层,她如果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可她不是。 萧大胖可以做建筑材料供应商,因为他手上,不是有山么? 云朝要修路,离不开山石,萧大胖当初可是和九叔合买了不少山头的,至少保证古庄村的道路修缮,以及保证古庄通往古桑镇和盱城县的道路,所需要的石子石料,是没问题的。 说不定,再和萧大胖谈一谈,让他来承建道路的建设,也不是不可能。 能做包工头,还干什么大厨的活儿? 两者所能带来的利益,根本不好比不是? 再说了,古庄村也罢,盱城县也罢,甚至清江府也罢,都只是开始,做成功了,萧大胖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后还怕找不到事儿做?赚不了银子? 云朝笑道:“萧大哥当初不是和我们合买了几个山头么?开发奇石,能用到的石料不过千分之一,余下的那些石料,岂不浪费了?我这正有个事儿,需要用到那些石料,我想让萧大哥给我提供山石料,但,多半得粉成碎石子,价格呢,只要合理,我就能接受,这生意,萧大哥接不接?” 其实那些山头开发出来,表面上是萧大胖提供材料,但云朝和九叔燕展明,也有得赚啊。虽然赚的是自己的银子,可总比都让别人赚去的强。再则,如今是赚的她自己的银子,将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萧大胖有点失望,只是让他提供石料?山头都是他和云朝这边共有的,萧大胖想了想,莫不是云朝拉了什么生意过来? “十三郎,石料要多少?咱们也只那几个山头,虽说能开采出不少的石料出来,但这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还有,你要这些石料,到底是做什么用?莫不是哪家要建屋子,又或者,兴修水利?” 言下之意,做石料的生意,也没什么好赚的吧,总共就那几处山头。卖完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云朝笑道:“萧大哥猜中了一半,倒不是建屋子,而是修路和兴修水利。先从古庄开始。” 萧大胖摇头:“若是古庄要,那山头可有你和燕九爷的,我萧大胖就是想赚银子,也不必从你和燕九爷身上赚,这没意思。一点山石头,我萧大胖还送得起。你和燕九爷与我老萧是什么关系?” 萧大胖这人爱财倒是爱财,但却不是个吝啬的性子,为人也颇有做仗义,云朝看中他的,正是这一点,便笑道:“若只一个古庄,我与萧大哥说什么生意?让萧大哥把那些如今没用的石头都送我不就成了?我还不知道萧大哥?决不会推辞的。可我既然提起,那便不是一个古庄的事儿,一个古庄,萧大哥能送,整个盱城县呢?清江府呢?甚至,整个大齐呢?” 萧大胖瞠目结舌。 这丫头得多大的口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是,是听人暗中传,说十三郎她是大齐郡主,可她就是大齐郡主,也不能这般大的口气,她可只是郡主而不是郡王。就算是郡王,也没这么大的权。 哪怕她出身秦王府,再得帝后宠爱,再有个手握重权的亲哥,甚至有个大齐最受尊敬的母族,那也不成。 萧大胖张着嘴愣了半响,方结结巴巴道:“那个……十三郎啊……有句话,我能问不?” 云朝笑着点头。 萧大胖咂巴了几下嘴,方道:“那啥,如今有人在暗中传你是出身秦王府的明珠郡主……这事儿……是真的?你……真是明珠郡主?” 云朝笑道:“萧大哥也听说了?确有此事。我便是明珠郡主,不过个中原因,我也不全与萧大哥多说。我如今虽回了燕家,却再非是燕家十三郎了,而是以燕老太爷,也就是我爷爷的学生的身份,在燕家求学的。但你也知道我与燕家的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什么学生,也不过是对外的说头罢了。我视燕家人为至亲,这一点却是不错的。至于我刚与你说的事,我与萧大哥本是合作的关系,你赚银子,就是我赚钱子,我不会欺骗萧大哥的。” 第九百二十三章节 “我自是相信十三郎的,谁骗我你也不会骗我呀。啊,不是,我是说,你真的是……明珠郡主?” 萧大胖顺着云朝的话说了两句,便象火烧屁股一般,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偌大个个子,站在云朝面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云朝好笑的请他坐下:“所谓郡主,也不过是个名头,爹娘给的。可我还是我。萧大哥只看眼前的人,是从前的十三郎就是了。咱们之间,倒也不必在意个名头。咱们坐下说话。” 萧大胖盯着云朝看了半响,一想也是,可不就是她说的,她还是她么? 不过人家可是真正的皇家贵女,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啧啧,要是他萧大胖,突然成了天家子,那他还不得尾巴翘上天去,不知多得瑟呢,哪里能这般平易近人的,如个邻家小妹一般? 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尊贵啊,不骄不躁,贫困时自有傲气,富贵后亦能平常,这才是骨子里的尊贵! 反正他萧大胖做不到这一点,天下能做到这点的人除了眼前的十三郎,他也没见过。 没瞧他那便宜小舅子,一个盐运使罢了,出身也算显赫,那说话都是两眼往天上瞧的么? 再看看人家十三郎! 萧大胖简直想仰天长笑一把。 他萧大胖运道好呀!当初被眼前的小丫头教训了一回,他看出她的不凡来,不但没心生恨意,反诚心结交,这不,天大的好处来了!若是十三郎的真实身份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羡慕死他。 这是什么?除了运道,还有他萧大胖的眼光! 就为这个,卖十三郎,不,郡主殿下,卖郡主殿下一个面子,不和云来那苏老小子争那美食节的利,又值什么? 再说了,人家郡主殿下,是那会叫他萧大胖吃亏的人?这不,就给他生意了么?老苏那老东西若是知道,怕得嫉妒死他吧? 萧大胖忍着心中的得意,一拍大腿道:“成,我都听殿下的。” 他倒是不相信云朝说的什么盱盱城县清江府甚至大齐都要什么石料,他全当白干活就是了。反正结交上这么个人,以后还能少了他萧大胖的好处? “那石料殿下什么时候要,只管与我萧大胖开口,殿下说什么时候,什么地儿,要多少,我萧大胖决不打半点折扣的给你办成。” 云朝笑道:“如此,我就谢谢萧大哥了。萧大哥快别叫我什么殿下,如从前一般,叫我十三郎就是了。刚才那些话,我也知道萧大哥不信,不过咱们看以后。其实我今儿找萧大哥来,也不只是说石料的事,咱们现在有的山头,开出来的山石,也仅够一个古庄,并古庄通往盱城县县城的道路用的罢了,想兴修水利,构筑渠坝,那些山石怕就不成了。我的意思是,若是萧大哥手上还有余银,我再添些,萧大哥辛苦些,沿着水路,去别处再多买些适合开采的山下来。越多越好!只一点,要方向运输的地儿。最好是沿着漕运水路。水路运输既方便,成本亦低。” 就如今陆路的交通状况,想把开采出来的石料石子运到地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利用水路。 她还有个便利的条件,那就是她和叶良辰的关系极好,有叶良辰这个漕帮少帮主在,将来想用漕帮的船只搞运输,不便方便,还能节约不少成本。 她当然也能从官面上指动漕帮,可漕帮虽受朝庭管辖,但却不完全受朝庭指挥,真正在漕帮说话管用的,是漕帮自己人。用叶良辰的关系,可比用官面上的关系要靠谱的多。 萧大胖听了云朝的话,却慎重起来,想了一会儿,方严肃道:“十三郎,我萧大胖是相信你的,不管是山石生意,还是酒楼,我萧大胖跟着你,只有赚的,没有赔的。只是,这件事不是儿戏。我萧大胖赔点儿银子不值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左右我萧大胖从前就是个一穷二白的。但我还是劝十三郎你多想想,无论是修路,还是兴修水利,那可都不是小事,哪怕你是郡主殿下,这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事。说起来朝庭哪年不拨下大笔款子,用于水利?结果如何?我怕的不是十三郎你损失银子,而是……这事太复杂,我担心的,是十三郎你的安危!” 萧大胖虽说是低层市井走出来的人物,如今也不过是个商人,且还不过是个县城的商人,但正因此他是从市井起家,对社会的黑暗,才更了解。 他能这么说,可见是有些见识的,也是掏心掏肺的对云朝了。 云朝若是自大之人,听了这话,难免会不舒服,再则,这样的言论,涉及官场,萧大胖若不是自认和云朝还有那么点情份,也不会如此直言。 云朝心下感激,也知道萧大胖的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但是人活一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她想做的事,且对百姓有利的事,难道因为困难,就举步不前了么? 云朝亦正色道:“萧大哥的话,我都想过。不过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当然,我也不是那一味蛮干之人。我既想做,肯定是有自己的计划的。且我也并非急功冒进之人。大齐我现在管不了,可一个古庄,我还管得了,盱城县也不难,甚至清江府,我也有办法能按照我的想法成事,至于以后,边走边瞧罢了。真的不成,我也不是个会为难自己的。我只问,萧大哥愿不愿意干?” 萧大胖想了想,便拍着大腿哈哈一笑:“干!怎么不干!十三郎看得起我,我萧大胖还能看不起我自己?我就跟着十三郎一起干了,哪怕是一条道走到黑,不是还有你十三郎顶在我萧大胖面前么?你个姑娘家都有这份豪气,想做出点事情来。我萧大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不能叫你小瞧了我,不能叫老天白让我长了这三尺身躯,白让我吃了这么些年的好菜好饭!我萧大胖是爱财不假,可我也想做件大事儿,不能百年之后,想我这一辈子,全白活了!”(第二更) 第九百二十四章节 能这么快说服萧大胖,云朝也很开心。 她没有可用的人,只能拉同盟。而且这样的事,就算有可用之人,她也得找可靠的合作者。如果能保证对方的利益,至少在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利益加上诚意,事情更容易掌控在她的手里。 这比她找京城的那帮人合作,要靠谱的多。 至少京城那帮人,哪怕是那些看起来纨绔的官二代们,没萧大胖这么好忽悠啊。其实也不是萧大胖好忽悠,只是相比她官二代们,萧大胖手中的筹码太少,更在意和她的合作,并且也更容易相信她罢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是建立在她曾经让萧大胖赚了不少银子的基础上的。和一个对你有无限信心的人谈事儿,更容易得到对方的信任,达成自己的目的。 见萧大胖应下,云朝笑道:“萧大哥豪气,将来总有那么一天,大齐百姓提起萧大哥来,都会赞一句义商的。只要咱们的事儿成功,说不得萧大哥也能青史留名呢,真到那会儿,萧大哥的功德,可不比那些青史留名的名臣们差。” 马斯洛需求理论说,人的需求分几个层次,首先是温饱,萧大胖显然是个早就解决了温饱的人,他当然有更高的追求,比如被尊重的追求,比如社会价值的追求,比如社会地位的追求,而云朝把这一切都建立在可以获利的基础上,他又怎可能会拒绝呢? 云朝从开始就没有想过不能说服他,他会拒绝。 如今萧大胖答应下来,虽然不出所料,云朝还是高兴。她高兴了,当然不在意给萧大胖画一块可期的大饼。 很显然,萧大胖也愉快的把这大饼接了下来。 “十三郎,这事儿咱什么时候开始?”萧大胖兴奋道。 云朝沉吟了一下,哪怕别的地方需要慢慢来,因为这不是她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还得和地方行政长官商议,钱也不能她一个人掏。她再有钱,也备不住这么造的,何况她委实不算个有钱人。不过古庄她还是能想办法尽快解决的,而一个古庄村的道路和水利所需要的银子,她现在还真拿得出来。再就是淮河那片田庄的水利和老子山与白马湖的水利问题,她现在也可以开始。 云朝笑道:“当然是现在就着手了。咱们现有的山头,已经开采过的地方,废弃的石料就有不少,萧大哥可以一边继续开采玄武山岩,一边找工人整理那些石料。你找得用的匠人,修缮渠沟和兴修道路需要用什么样的石料,他们很清楚。我这边最迟七八月里,说不定就能用上,就算一时用不着,那就备着,那点儿量,真等用时说不定还不够呢。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萧大哥也着人四处打听合适的山头,价格合适的,就购买下来。回头我先给萧大哥一万两银子,这是我的先期投入。以后再追加。投入的资金,我和萧大哥均摊,但事情是萧大哥在做,这生意,我和萧大哥合伙做,我占四成,萧大哥占六层,如何?” 云朝这是摆明了,她不会让萧贺萧大胖赔钱的意思,毕竟她自己也投银子了,萧大胖亏,就代表她也会亏。这也是让萧大胖放心的意思。 萧大胖大手一挥:“十三郎汉寒碜我呢?咱们投一样的银子,固然事情是我在办,可生意却还指着十三郎你来接,说起来这生意你比我起的作用大的多。我不过是跑腿的事儿。赚不赚银子,还指着十三郎,什么四六分?我占十三郎回便宜,银子你投四成,我投六成,利润咱们四六分。不过是我四,十三郎占六成。不这么办,这生意我也不必和十三郎你做了。” 话说的暂定截铁,云朝一笑。确实,哪怕她只出四成银子,具体的事情也是萧大胖在办,可生意是云朝找来的,她分六成也是应有之义。 云朝也不和萧大胖争。在商言商,客气话她会说,萧大胖却不至于真占她这个便宜。既然萧大胖提出更合理的分配方案,皆大欢喜,她要再多说,就显得虚伪了。 云朝痛快的应了下来。并让守在外头的阿烟去寻管着她银子的如意姑姑取了一万两银票来,当即便给了萧大胖。 两人又说起美食节的事儿来,他们虽不打算和云来酒楼争长短,也给苏掌柜一个面子,可萧大胖的酒楼却是不能不参与这样的盛事。再说了,那新万福,云朝可占着三层股呢。还有小龙虾,她还指着这个大赚一笔,怎可能不上心? 云朝笑道:“苏大掌柜的,怕是正翘首以盼,等着萧大哥和我上门呢。咱们也别叫苏大掌柜的等老了,萧大哥哪天得闲,咱们去拜访一下,如何?” 萧大胖既已歇了与苏掌柜争长短的心思,当然也痛快起来:“明儿就成,回头定要叫老苏那老小子好好请我们一顿美酒。” 云朝笑道:“萧大哥想喝好酒,何必等苏大掌柜请?别的不能满足萧大哥,几坛子好酒我还是请得起的。定叫萧大哥喝过咱家的酒,再视天下美酒为无物。走,我已经让人备了午膳,回头萧大哥只管敞开了痛饮,管够。” 萧大胖笑道:“十三郎说好的东西,那就没有不好的。我可就等着十三郎的美酒了。不过,我这登门,总得要拜见一下老太爷,刚进门时,府上门房说老太爷给弟子讲课去了,我不敢打搅,想必这会儿老太爷该得闲了。” 越是萧大胖这样的市井人物,对读书人就越尊重,更何况燕家五老太爷,那是一般的读书人么?那是差点成了帝师的人物啊,若不是他和燕九爷还有云朝生意上的关系,就他萧大胖一个不入流的商贾,可有机会见人家燕老太爷? 所以萧大胖但凡来燕家,都必要到燕宏扬面前露个脸儿。好在燕宏扬倒不是个高低眼看人的,对萧大胖十分和气。萧大胖这拜见的,就更勤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节 云朝笑着请萧大胖去爷爷面前说了几句话,燕宏扬自是留了萧大胖在家里午膳。 家中兄弟都不在家,随着八叔十叔去了金山书院,云朝问了一下白脂,知道九叔在家,便让白脂去请了九叔来作陪,又听说大牛回来了,便又请了大牛来。 纸坊的事儿都是大牛在管,让他多接触一下生意人,自有好处。更何况是萧大胖这么个精明的生意人。 用了午膳,又喝了会儿茶,送走萧大胖,云朝和九叔去书房里说话,把找萧大胖过来谈的事儿给说了一回。 为百姓谋福,且又在自己能力范围里的事儿,燕展明当然不会反对。 燕展明只道:“这件事,你和你爷爷说了?” 云朝摇头:“还没呢。我怕爷爷说我胡闹,想先说服九叔同意,有九叔出面说服爷爷,不比我开口的要好?再说了,那山头,可有九叔的份儿,不也是九叔的生意?九叔,我今儿可是给了萧大胖一万两银子,利润四六分。九叔知道我是缺银子的人,回头九叔得给我五千两。” 这就是分给燕展明三成利了。 燕展明哈哈大笑,指着云朝笑骂:“九叔我就这么被你给卖了。成,我给琯儿你数银子去。你爷爷那边,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这头一个受惠的,可就是咱们姓燕的。不只你爷爷那里,族里也由我去开口。甭管是铺路修桥还是兴修沟渠,工人就不必咱们自己花银子雇人了,过了农忙,这村里闲的人可不少,让他们上白工去。说到底,你出钱做这些,得益的是他们,让他们做点事儿,他们总不至于不肯。真若不愿意,这好事,我瞧你也别干了。就如你说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是天上掉馅饼儿,总也得他们伸手接着,才能吃到嘴。” 云朝虽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话不能这么说,还得拍拍九叔的马屁,让他高兴一把,便笑道:“若非九叔提醒,我还真打算自己花银子雇人呢。要不老话说呢,姜还是老的辣。往后我万事都听九叔的。” 燕展明翻了个白眼:“都听我的,之前也没见你先与我商量一下。” 云朝笑道:“这不萧贺这胖子过来找我有事,我一急,便先与他商量一下么?我也没指着他这么痛快的就应了。再则,这事儿萧大胖若是不愿意,我还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事情可就成不了。我这不是怕九叔说我异想天开么?” 燕展明狠狠的拍了一下她的头:“你精的跟只小狐狸似的,小脑袋里那点弯弯绕绕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真怕我骂过你?好啦,回头我就与你爷爷说一声,再找你昌大伯去,这找人干活的事儿,还得你昌大伯发话。” 说到这里,燕展明神情严肃起来。 云朝一阵忐忑:“九叔,您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你骂起来的时候,好歹别太凶。” 燕展明被她逗笑,旋即便板了脸,道:“这是好事,我骂你做甚?不过,琯儿呀,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九叔也觉得该做。然世间事,也不是光有好的想法就成的。古庄咱们可以说做就做,别处却未必成。就算要做,也得把方方面面的都想在前头,要不然好事也能成坏事儿。你虽是郡主,身份尊贵,却也并不是想做件好事,就能做成好事的。你可明白?” 云朝点头:“我明白。萧贺也说过这话。” 燕展明道:“萧大胖若是不提醒你一声,他也不是萧大胖了。等古庄村和你那几处田庄的路桥渠都弄好了,接下来你又要如何做?” 云朝老老实实的回道:“接下来我想把咱们古庄通往古桑镇和盱城县的路都给修好,再就是盱城县往老子山沿洪泽湖的路给铺好,一来,这也是为了咱们家自己,外人倒不好非议的太过。二来,百姓受惠,到底也没太碍着别人什么,且这也算县尊大人的政绩,县里必支持的。我再找县尊大人一趟,以取得他的同意,钱咱们自己出,但若是事情能由县衙出面,也就不怕别人扯上别的敏感的话了。至于别的地方,有了这开头,往后也好办,盱城县就算是趟路的。九叔也知道,这清江府如今可是我的食邑封地,我虽无管理权,但在清江府做点儿事,却也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就算有别有用心的人非要扯出什么来,清江府内,我也不怕。我和九叔交个底儿,圣上那边之所以把我的食邑改成清江府,便是指着我在清江府折腾出什么来呢。” 这一说,燕展明这真放心了。有上头支持,这丫头也不是蛮干,利弊利害,她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进退,她至少不会真脑子发热,这就成了。 其实云朝也知道,她若真把清江府建设的花团锦簇,这大齐有食邑的可不只有她一个,到时候少不了被人攻奸。 但人不能因为怕得到坏的结果,就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再说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爹和她哥,哪怕不支持她,也不至于背后黑她。齐王府和赵王府,她还真不怕。作为一个抱上大boss大腿的腿部挂件,她如今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只要她不谋反,再坏的结果,她都有翻身的可能。何况她会让最坏的结果出现在她身上么? 就算她会,也有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倒霉的。 有了这点底气,她当然可以好好折腾一回。 再说了,她只要把玉米土豆红薯和高产水稻给种出来,那就成了她最好的免死金牌。这是泼天的功劳!别人再想用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攻击她都不成。 云朝为免燕展明担心,继续道:“九叔再想想那几处田庄里种的是什么,只要真的种成了,有着亩产近百石的粮食在,九叔觉得我还需要怕什么?” 燕展明不由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些玉米红薯什么的,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高的产量?琯儿啊,若是……若是真的能成,你可就是百姓们真正的恩人了。比起什么修路修桥的功德大的多了。”(第二更) 第九百二十六章节 云朝虽然很清楚玉米红薯等农作物的产量,但却不能保证在没有任何种植经验的时候,能达到后世的亩产,再说,除了玉米,这季不管是红薯还是土豆,都是种在刚开荒的地里的,亩产肯定也会受影响。 云朝笑道:“九叔,虽然那些农物在番邦时的亩产极高,不过咱们毕竟是头一回种,佃户们没有经验,且咱们这里气候毕竟与海外不同,产量若是差些,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便是再差,若是这些农作物对土地和雨水要求不高,荒地能有收成,咱们推广种植,便值得。有这些,到了荒年,能活多少人命呢。咱们大齐至立国,百姓们的日了好过了不少,可远谈不上国富民强,河清海晏,我至京城来回,虽走的是水路,倒也有些见闻,如今吃不饱饭的大齐百姓比比皆是,入冬时,哪县哪府都有饿死街头的。哪怕一季能叫一家多收个二百斤粮,也能顶上一两个月呢,别小看这一两个月,至少能减少半数饿死之人。九叔,我也没想着一次就成功,大不了,多试几季,待咱们有了经验,种子也能适应大齐的气候土壤了,产量自会提高。我这不是还从京城带了几个懂得农事的人回来么?如今他们可都留在田庄上呢。” 话是这么说,燕展明当然希望产量能好些,能种成功,毕竟云朝在上头可花了不少心思,托人千辛万苦从海外求来的种子,燕展明知道云朝在里头可是搭了不少人情的,这些天云朝为了这个,在田庄上吃了多少苦。她本该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又是尊贵的郡主,为着粮食,倒弄得象个乡下种地的村姑一样,即便她嘴上说的不在意,可若是真的没种成功,她大概是最失望的人吧。 燕展明觉得,自己这侄女,不,以后也不是侄女了,可他心底里是真当成自家孩子的,他觉得她虽然表面看起来聪惠淘气,象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心里却是个悲天悯人的,是个有大慈悲心的人。 那些贵族出身的人,嘴上说的都好听,可又有谁是真正把如蝼蚁一般的百姓的性命和日子,真正放在心上,并这般努力的,想为他们做些什么的呢? 燕展明不禁有些为开头时,光想着种出高产量能带来的好处的那点功利心而惭愧起来。 燕展明伸手摸了摸云朝的头,道:“只为琯儿这片心,九叔相信,咱们定能种成。便是不成,如琯儿说的,只要能在荒地山地里能种,每家能多收个一二百斤,也是好的。等九叔把手上的这些事儿合部理顺了,大不了九叔给你跑海外收寻种子去。” 云朝听的心暖,却白了燕展明一眼:“九叔,别总摸我的头呀。我如今也算是大人啦,是大姑娘啦。九叔喜欢闺女,让九婶婶给您生一个就是了。” 燕展明好笑道:“得,回头我就和你九婶商议去,定生个比你乖巧可爱的闺女出来。说起来我自来当你是自己孩子,这一时你竟都有了亲事,过两年便要出嫁,我竟不习惯呢。” 云朝白了他一眼:“您总共也只比我大个十岁左右,得成亲多早,才能生了我这么大的闺女来?您要是真有我这么个闺女,九婶可不能饶了你。只是您这么说,是舍不得我出嫁了?” 燕展明哈哈大笑:“舍得舍得。左右嫁的还是咱家。我若说舍不得,老十那小子非得和我拼命不可。说起你九婶,你得闲多去我家寻她玩去。见天儿念叨你呢。你也晓得你九婶,最是个闲不住的,偏我又忙,你这一回来,她倒高兴坏了。可也没高兴上几天,从前她还能带着云河和畅儿四处溜达。你回来后,畅儿便围着你转了,她可骂了你几回,说你是个没良心的,把她给忘了呢。” 云朝笑道:“那您回去说,我淘气的时候她别揍我,我一准儿寻她去。” 燕展明拍了一下她的头:“总算咱家有个能治住你的人了。好啦,你说的事儿,九叔会帮你的。这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先去与你爷爷商议你说的给咱们村修路和渠沟的事儿,还得寻你昌大伯说话,便先回去了。若有事儿,你只管着人去与我说。过些天老十回来,便是你们定亲的日子了。你可得放在心上。对了,刘总兵大人那里,可都说好了?到日子能来?” 云朝点头:“上回刘家堂兄不是来了一次么?我让他给堂伯父捎了信,回信也收到了,说是到日子必提前一天来的。他们一家都来。九叔放心吧,这于我那总兵伯父,也不过是耽误了两三天时间的事儿,顺手之劳,他岂有不愿意的?” 这话燕展明倒信。 送走燕展明,云朝便回了自己院里。 才一进院,便听到谨语屋里传来嘻笑之声,知道这是姐妹们都聚在谨语屋里说笑呢。 想着也好久未与姐妹们一处玩了,自己也得放松一下。也未回屋,径自去了谨语院里。 花瓣儿如今已经回了谨语身边服侍,见着云朝来了,忙笑着把云朝迎进屋里。 就见玉雪正站在屋中心,一身大红嫁衣,在那里转着圈子,脸上全是明艳的笑容,看到云朝来了,忙冲云朝扬了扬下巴,道:“琯儿,快过来瞧我这身裙裳可好看?语表妹帮我裁出来的,连着几个丫鬟,绣了一个多月,才绣好的。我出阁那天,便穿这身。只可惜盖头还未绣好呢。” 这便是玉雪的嫁衣了? 云朝围着玉雪转了两圈,不由出声赞叹:“太漂亮了。这金凤,定是表姐绣的吧?别人再绣不了这般如活了一样的一对金凤。这是雪姐姐的嫁衣?可,不是听说嫁衣都得出自新娘子自己的手么?雪姐姐,你连嫁衣都要别人绣,就不怕沈家姐夫知道了伤心?” 玉雪嗔了她一眼:“说的好象将来你出嫁,就自己绣一样,我再不济,针线上总好过你。” 第九百二十七章节 云朝也瞪了她一眼。 不过看着玉雪一身大红嫁衣,云朝倒是想起沈七小姐来,等玉雪进内屋里换了衣裳出来,云朝便问玉雪:“雪姐姐可认识沈经年的妹妹,沈家旁支的那位沈七姑娘?” 玉雪挑眉,笑道:“沈经年和十叔是至交,也常往我们家去的,沈七姑娘我倒是见过不少次,以前也和沈家女眷来我家做过几回客,逢年过节时,在沈家也见过几回。那位姑娘是水做的人儿,怎么?琯儿见过?怎突然提起她来?” 云朝见玉雪提起沈七姑娘便挑眉,知道玉雪大概是不怎么喜欢这位沈家姑娘的,便笑道:“去京城时,在清江府便遇上了,同路去的京城,到京城后,她和沈经年也往大伯家去过。还常和十叔结伴出游呢。后来沈经年高中,京城沈家看中十叔,又有沈经年和十叔的情份,托人去大伯家议过沈七姑娘和十叔的亲事。” 玉雪撇了撇嘴:“琯儿是想问,这件事会不会影响我嫁到沈家后在沈家的日子吧?放心,沈七姑娘不过是旁支出身,我嫁的是正经的嫡支,她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就算沈经年高中,在沈家能说得上话了,也没人能拿这个为难与我。我可是有个三元及第的亲叔父,将来还有个郡主婶子的人。在沈家,只有别人敬着我的份!” 云朝这才放心。玉雪可不是柔弱的任人欺负的人儿。再说了,沈家故然是金陵名门,若只说三伯家,在金陵不算什么,可清江府燕家也不是叫人小瞧的姓氏,且正如玉雪说的,她可是有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叔父的。至于郡主婶娘什么的……咳,云朝红了一下脸。 不过玉雪说了刚才的话,又看了看云朝,倒笑起来:“琯儿不是担心那沈七姑娘和十叔有什么吧?且放心,她虽说去过我们家几次,因着沈经年的原故,和十叔倒也熟识,但也只是熟识罢了。沈七姑娘那样的人,看着象花儿似的,可端着名门贵女的骄矜,偏又是旁支出身,我娘说了,那就是朵假寒梅,孤傲的是皮不是骨,经不得戳。别说十叔看不上,就是祖母和我娘都没正眼瞧过。她那点心思,我们都知道的。其实有心思不怕,手段上不得台面,这才叫人看不上眼。” 当年她祖母和她娘,挑中松江府顾家的姑娘,都没看得上沈七姑娘。后来顾家姑娘意外溺水而亡,那沈七姑娘觉得机会来了,常借故往她们家跑,玉雪是从来不待见她的,沈家姑娘们也不是那种会叫人利用的人,去燕家时,但凡沈七姑娘借故跟着,沈家姑娘在燕家连园子都不大逛,甚至只挑燕展昭不在家的时候去。老实说沈家姑娘也被沈七烦的不轻。还好后来燕展昭回了盱城县老家。沈家姑娘与再玉雪来往,才没什么顾忌。 不过,沈七竟然能说动京城沈家人出头给她提亲,倒是有点出乎玉雪的意料。 玉雪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冷笑。 她可是嫁到沈家嫡支长房的媳妇,自己叔父再娶个沈家旁支的女儿,且这姑娘在沈家还真是不造人待见,当她那点小心思别人都不知道么?这是在打她的脸呢! 沈七一辈子别回金陵才好,若是她还回去,看她怎么收拾她,也给云朝出口恶气。 玉雪知道,以云朝和十叔的情份,自不可能把沈七放在眼中,但苍蝇不咬人,却恶心人。别说云朝,玉雪自己都被恶心了。倘若沈七一个与她平辈旁支的婆家姑娘真成了她娘家婶子,她在金陵以后还能抬得起头? 玉雪说完话,又疑惑的看了云朝一眼:“她在京城时,没在你面前蹦跶吧?她要是存心在你面前恶心你,你和我说!” 云朝笑道:“沈家和王府可没什么来往,她也蹦跶不到面前。再说,这也不算什么,琼林宴那一日,京城万人空巷,只为看燕状元,那天小十叔收到的花儿果儿的,开个香料铺子都使得,上京城别的兴许缺,可不缺如花似玉的******,一个沈七姑娘实算不上什么,我便是置气,也轮不上她。”后头还有个二公主呢。 一屋子人都同情的看着云朝,云朝心道,我又没吃亏,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玉瑶便开了口:“十叔长的也太好看了些……琯儿,你以后只怕是……”有的烦了。 云畅握着拳头冷哼了一声:“十叔便是长辈,可若是以后敢……我也要给姐姐出气,哼!” 她这一发狠,一屋子的人都笑。 玉灵道:“畅儿放心,有五爷爷在呢,再说了,咱们郡主殿下,那是叫人欺负的人?没见十叔待琯姐姐多好么?” 玉雪便揉她的小脸儿,道:“哟,咱家灵儿才多大的小人儿,便懂什么好不好的了?” 玉灵气的跺了跺脚,小脸通红,也不知是叫玉雪揉的,还是气的:“说十叔和琯姐姐呢。雪姐姐你欺负我,当心我告诉九婶收拾你。九婶可是最疼我的!” 逗的一屋子人都笑。 正说笑呢,云夕和云舒冲了进来:“阿姐阿姐,不好了,咱们村和朱家村的人打起来了。” 云朝一惊,屋里其它人亦都唬了一跳,云朝忙拉住冲进来的云夕,又问云舒:“黑娃,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们族里怎和朱家村的人打起来了?” 云舒抹了抹脸上的汗,匀了口气方道:“还不是为了水的事儿,如今正是用水的时候呢,朱家村在咱们村的上游,却围坝拦水,不叫咱们村的地儿用水。村里几姓都气不过,也不知谁起的头,纠了一帮人去找朱家村的人说理,结果就打起来了。” 这每年为着用水,都有龌龊,总要打上几场。尤其是这会儿夏种才过,正是用水的时候,上游把水拦上,影响的是下游人家一季的收成,哪家都要急的。 云朝忙道:“可有人通知昌大伯了?咱们族里有多少人去?打的如何了?” 云舒道:“我们是在村外玩时遇上的,有几位族兄去通知昌大伯了。我回来的时候遇着夕儿和一帮小子玩呢,怕他去凑热闹叫人再伤着,那里可乱,这才拉了夕儿回来。” 云朝拿了帕子给云舒一边擦汗,一边夸他:“你做的好。爷爷那里可知道了?” “回来时遇上门房的李大叔,我与李大叔说了,李大叔已经去回五爷爷了。”(第二更) 第九百二十八章节 古庄村燕氏占了八成人口,一村百多户,有一千多人口,是个大村落,而上游的朱家村也是朱氏族人的聚居之地。 朱氏皆是当地大族,朱家子弟靠水吃水,多半子弟混在漕帮,养成了朱家村的彪悍民风。朱家村受漕帮庇护,在盱城县向来是横着走的。燕家虽有十多名子弟在外为官,但朱家倒也不怕。 且燕氏子弟多是文弱的读书人,与朱家村发生磨擦,吃亏的时候居多。 农人用水,村与村,族与族,甚至本家之间,都多有矛盾,古庄村与上游的朱家村但凡水讯不足时,总要发生点龌龊,打群架,族人受伤,也是常有之事。云朝在燕家待的时间不长,因此并不知道。 听说与自己家的族人与朱家人干起仗来,云朝虽不知道两村的矛盾,但打群架总归是个严重的事儿。 听云舒说已经让人去找昌大伯,这才放心了些。 云畅道:“姐,要不我们去瞧瞧?” 云朝摇头:“九叔这会儿就在爷爷那里,李大叔去禀了爷爷,九叔也会知道。这事儿长辈们会处理的。” 云畅抿了抿嘴,她倒是很想去看看,只是姐姐不让,她也只好放弃。 倒是玉林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为着一点水,两族人打架?” 玉瑶担忧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如今水稻才裁种下去不久,正是用水的时候,偏入夏后雨水便有些不足,河里的水位低,朱家围坝拦水,也不稀奇。这灌溉用水,事关一季的收成,上游朱家拦了水,咱们村用水就难了,也难怪会打起来。我记得从前也为这用水之事打过几次。为此受伤的族人也有。” 云朝虽然没打算去看,但听玉瑶一说,不免又担心起来:“不会闹出人命吧?” 玉瑶道:“朱家村的人虽然凶恶,可下手也是有分寸的。人命肯定不至于,不过受伤却是难免的。朱家子弟在漕帮讨生活的不少,咱们族中却多是读书人,打起架来如何不吃亏?” 云畅听了急起来:“姐,要不我去瞧瞧?” 云畅虽一手箭术了得,毕竟是女孩子,云朝哪里能让她去那么乱的场所? 再说,那架打到这会儿,估计也差不多了,有人通报了昌大伯,就算还在打着,两族主事的人过去,这架便不可能再打下去。总要坐下来谈一谈的。 朱氏族人再霸道,也不可能真不让古庄的人用水,不过是拦上几天罢了。 今年雨水虽少了些,还不至于干旱,就这般,两族人都能为排水之事打起来。若真遇上干旱呢? 云朝越发坚定了要为古庄村修渠引水的主意。 如果能打通河道,把二河甚至淮河的水直接引进村中,有两河作备,再在村中修个蓄水湖,如此哪怕遇上干旱,也能减少干旱带来的损失。且这么一来,便也不怕朱家的拿捏。云朝不信朱家人能拦住二河水,还能拦住淮河之水。 云朝道:“畅儿,有九叔呢,就算昌大伯那边谈不扰,两族继续打起来,咱们燕氏和从前也不同了,别的不说,我们家可是有不少护卫的,且油坊和纸坊里也多军里退出来的老兵,九叔开口,让他们去壮声势总是可以的。朱家人再蛮横,还能强得过那些曾经在战场上饮血横刀的兵士?你就放心吧。只要九叔出面,咱们燕家且吃不了亏呢。若是九叔不出面,我们更不该去瞧这热闹了。” 燕展明若不出声解决,那就证明昌大伯能和朱家人谈成共识。 左右现在架也该打完了,没什么可看的。 云畅见云朝不让她去,且又听她提起九叔,知道九叔可是不会让自己家人吃亏的,这才罢了。 不过经这一打断,几个小姑娘也没了继续玩闹的心情。 云朝让丫鬟揣了些精致的点心和果汁来招待云舒,云夕其实也想去看人打架的,可云舒正在那吃东西,姐姐连二姐都不让出去,他肯定也去不了,小家伙大眼珠转了转,便机灵的跑到云朝边上卖萌去了。 云朝虽然嘴上说着不担心,可还是打发了墨璞去打探情况。 燕展明那边一听说两族人为着用水打了起来,朱家一向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因此从前但凡遇上这样的事,古庄这边总要吃点亏。 燕展明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从前他是没办法,如今他还没办法么? 群架当然是不能打的,可震慑却很有必要,朱家所依仗的,不过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燕家人拿他们没办法罢了。 燕展明听了李大可的回禀,便让燕宏扬安心,自己则告辞而去,当即从油坊里叫了二十名老兵,便往村外去了。 燕展明与燕展昌两族兄弟在路上遇着,燕展昌一见燕展明身后杀气腾腾的二十名老兵,不由眼前一亮。 他倒是不担心燕展明带人是去打架的。这个燕小九,几年前还有着少年人的直爽冲动,如今做生意历练了一年多,爽朗还在,为人却圆滑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得极为内敛,心计却较从前深了许多。他带人,定是威慑为主,想逼着朱家老实与古庄坐下来好好谈的。 两兄弟相视一笑。 燕展昌道:“老九,你消息倒是快,我刚还着人去叫你,不想这就遇上了。走,随我去与朱家人说话。” 燕展昌代表的是燕氏一族,他是未来的燕家族长,桌面上的事,还得他去谈。 可能打架的,肯定是两族的青年子弟,有些话,燕展昌就不大好说了。而燕展明偏偏在青年子弟中,说话是最有份量的。有他出面,不管是按抚自己族里那些打架的小子,还是震慑朱家的青年子弟,都能用上。 燕展明笑道:“是黑娃那小子在村外看到咱们家的人与朱家人打起来了,回来报信的时候遇上了夕儿,送夕儿回去时,把这事报给了五叔,刚好我在五叔那里,五叔便派了我来给昌族兄你打打下手。你是咱们燕氏的当家人,朱家那些不上台面的小子可没资格与昌族兄你说话,还是小九代劳吧。” 第九百二十九章节 燕展昌听了哈哈大笑,拍着燕展明的肩道:“要是咱们燕氏的子弟都如九弟你和十弟一般出息,咱们何苦受那朱家人的气。不过,以后也不必受气了。这回我定要叫朱家好看!” 燕展明笑道:“昌族兄尽管放开了与朱家谈。这回咱们一步不退。就算得罪了也没什么。说起来,我正有事想找昌族兄说呢。” “什么事?” 燕展明道:“咱们村用水的事。琯儿说了,她出笔银子,给咱们村铺路,兴修渠道。我想着,把二河和淮河的水,都开通渠道给引进村里,若是修成,朱家便是拦了二河的水,可拦不住淮河之水,到时候他们在水迅猛时想泄水,便叫他们跪着来求昌族兄你!” “当真?”燕展昌听的双眼发亮。 开渠之事,他不是没想过,淮河离着古庄可不近,十多二十里路呢,对于燕氏,这可是大工程。再则还得协调县衙同意才成。需要的银子,不是一个燕氏能拿得出来的。 燕展明笑道:“我在昌族兄面前可敢说假话?再则,这样的大事,我如何能拿来开玩笑?琯儿更是个言出必行的。她说出所有的银子,那就一文不会少。” 燕展昌得了这话,顿时有了信心,发狠道:“好!这回我便叫朱家求着我用他上游来的水!就是闹疆了,只要能开渠引水,我便不怕朱家拿捏,左右我们古庄附近又不是没有湖泊,大不了叫村里几姓辛苦这一季,去湖里担水,等开了渠,以后再不必受人所限。朱家不识相,不必他们拦坝截水,咱们也拦坝截水!只要他姓朱的不怕以后把自己给活活淹死!” 燕展昌此人,平时看着温厚和气,行事圆融,但作为从小就被当成未来族长培养的人,他性格里自然不缺果断与狠伐。该出手的时候,是个决不会手软的人。 这般狠话一出,燕展明觉得对了自己的脾气,心道,昌族兄别看平时和气,遇事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心狠之人,难怪五叔对他的评价不差。 燕展明笑道:“昌族兄说什么,那咱们照做就是了。不过有一点我可得说清楚。琯儿念着咱们燕氏的情,却也不能叫她出了银子还出力,且到底是给咱们燕氏行的好事,咱们也得给她省些银子才是。修渠铺路,所需材料自是由她来出银子,但人力我们总不好出让她出,事情也不能叫她操心。咱们自己抽调族中闲散的人去做工如何?虽说没有工钱,不过却可以提供三餐。昌族兄以为如何?” 燕展昌瞪了燕展明一眼:“这还用你说?老九,你昌大哥我是那等不知事的人么?” 燕展明一笑。 燕展昌继续道:“只是,这可要不少银子,我寻思着,光修两条渠道,就得至少五六千两银子,再加上铺路,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啊。” 燕展明心道,那丫头带着懂水利的人,怕是早就核算好所需的花费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开这口,再则,她的心思大着呢,一个古庄,不过是她的第一步罢了。这点银子她还不至于拿不出来。 “昌族兄放心,琯儿既说了,银子当然没问题。等解决了今天的事,咱们再细说。” 燕展昌自然道好。 原本因朱家人引来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心里只有喜气了。 待到了事发的地方,果见自己族里并另外几姓的青壮小伙子二十多人,和朱家的人已经打完架,两边正在那商议呢,说是商议,却是吵的他们半里开外都能听着。 燕展昌到时,朱家也有主事的人已早到了。 看到燕展昌身后二十多名杀气腾腾的老兵,朱家人脸上不由变色。 看样子燕家这回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也开始硬气起来了。 可再硬气又怎样?只要燕氏不想放弃一季收成,就只能软着腰,开口救他们朱家。 燕家是有不少做官的人,可大齐是不允许官员在户籍地任官的,所以管不到朱家的头上。至于燕氏子弟中有做官的和盱城县的县令交好,从而欺压朱家这样的事,朱家也不怕。 要知道朱家子弟可是有不少在漕帮混的,且还有一名子弟,如今在漕帮里已经混到堂主的位置,是地头蛇,便是盱城县的令尊,想要在盱城县安安稳稳的,也不好太得罪这地头蛇,还不至于单方面偏帮着燕氏。 论武力值,朱家可就不怕了。 只是这一回,燕氏是不打算如从前一样,委屈求全,想来硬的了? 朱家那主事的脸上变色,朱家子弟却是横行惯了的,虽然听说燕家出了个状元,还得了个郡主媳妇,但一想到郡主什么的,离着自己太远,总不至于从京城跑到这乡野之地,所以并不怕。他们可不知道,云朝就是那明珠郡主! 朱家主事的叫朱能,虽然看到燕展昌和燕展明身后的二十名老兵变了脸色,却还是冷笑着道:“展昌兄,你这是想来打架?我可是一听说两族人起了冲突,便忙过来解决问题的,展昌兄这态度,不象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啊。” 燕展昌笑道:“朱能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都是两族里主事的人,再说我这年纪,可早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哪里还象他们年轻人一样冲动?我这也正是想找朱兄好好说道说道呢。至于身后这些人,那是老九油坊里用的老兵,都是战场上见过血的人,哪里会和他们小年轻的打架?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他们也是随着我家老九出门办事,刚好与我遇上了,听说咱们两村生了点磨擦,老九不放心,要跟我来瞧瞧,这才一道来了。朱能兄,我这才来,还不大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呢,你比我早了一步,可知道这些年青人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架来的?你放心,我们燕氏是讲规矩的人家,若是他们不对,我定重罚。可诺是错不在他们,我们燕氏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 这话,说的未免太硬气。想着为了求水,每逢这样的矛盾一出,燕展昌这十多年来,可没少在他朱能面前说软和话。 朱能心中一梗。(第二更) 第九百三十章节 可打了大半辈了交道,燕展昌为人谨慎,能屈能伸,今天这态度,有点不大象他平时的作风啊。 朱能被噎了一下后,又有些疑惑。 朱能对读书人又嫉又羡慕,同时又有点看不起。燕家人读书再好有什么用?别看有十多个族人在外头风光做官,遇上事儿,在他们老朱家人面前,还不是得陪着笑? 不过今天情况出了意料,朱能看着燕展明这笑面虎身后那二三十个杀气腾腾的老军汉,心里也不由打起鼓来,知道今天他若一味和燕家人耍横,怕是没好果子吃。看样子,这次朱家得要退一步了。 要知道,这些老军汉可都是手上见过血的人,真要耍起狠来,还真不是他们朱家这些后生仔可比的。 也难怪燕展昌今儿在他面前能说得起硬话,挺得起腰杆。 不过,那又如何?燕家的田地想要用水,他再横,也得求着我朱能! 朱能笑道:“我却也没比展昌你兄你早来多会儿,不过事情倒是问了,还不是这些后生仔们年轻人太冲动?为着点用水的事儿,这就动了手!都说你们燕家人是斯文人,哪晓得这动起手来,比我们朱家这些靠力气讨生活的还狠呢。这不,我们朱家几个小子都叫你们燕家的后生仔给打伤了?还好我早来一步,要不然可不只伤这几个。” 燕展昌皱着眉头,佯着生气,瞪了自己家的年青人一眼,道:“为着点河渠里的水,就与人动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燕家的小伙子们当然不服气,虽然未来族长大人的话不敢反驳,但个个脸上都是一脸的愤概,其中有一个低声嘟嚷道:“他们朱家年年欺负我们落在他们下游,要我说,打得他们怕了,以后才不敢拦我们燕家的河水。” 燕展昌听了,一脸无奈的朝朱能笑了笑:“这些小子们不知事,叫朱少族长看笑话了。咱们两村相邻,虽有些小摩擦,百十年来,却也多相互帮衬,哪能为这点儿河水,就把交情给闹没了?这河水,关乎着一季的收成,咱们都是地里讨生活的人家,岂不知道这灌溉用水的重要?你们朱家村拦水,也是为着一村人一年的口粮.罢了,两村人的怀谊,可不能为着这点儿事就给断了,我这就让村里小子们,帮你们把河坝再打结实些,如今正是涨水的时候,也省得你们打的坝给水冲了,倒叫你们做无用功!打实了,也省得一年一年的拦了又拆!往后没了这用水的矛盾,咱们两村相处,还能比从前更和睦!” “啥?”朱能觉得自己幻听了。 朱家村的年青后生,听了燕展昌的话,也象是听了个大笑话,这燕家的少族长,是不是脑子坏了? 如果不是脑子坏了,那就一定是怕了我们朱家人! 就说嘛,读书人就是胆子小,打打就怕了。 古庄的年青人,不管是燕家的,还是别姓的,反应却和朱家村的人截然相反。 燕展昌可是燕家未来的族长,这老狐狸会怕朱家人?会叫自己家人吃亏?这肯定是在挖坑等着埋朱家人呢。 就说嘛,朱家这些人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们燕大伯说这么好听的话,他们不该担心自己被坑么?竟然还一脸的高兴,这是脑子叫驴踢了么? 总之两边人都很高兴。 惟有朱能觉得这太不符合燕展昌的作风,到底是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人,相互还是比较了解的。 朱能疑惑道:“展昌兄……有话且直说,你这话,兄弟我怎听不明白呢?” 燕展昌哈哈一笑,挥手道:“这有什么听不明白的?我的意思是,朱家村通往咱们古庄的排水河,咱们两村合力,在两村交界地,给拦上渠坝得了,如此,你们朱家村到了用水的季节,再不用担心田地里的水不够用。尽管把水往你们村里引就是了。那坝呢,拦上了,也就别拆了,也省得这一年一年的,咱们两村总不消停。朱能兄,你说兄弟我体贴你不?够交情不?” 交情你老母啊。 朱能这下子是听明白了。 心道燕展昌这老匹夫果然够狠,不愧是读书人,这肚子里全是阴招儿,坝给拦实了,这会儿倒是好,朱家村的田地不愁没水用,可直到了涨讯的时候,他能把水全往自己村里排?那朱家村别说田地,就连屋子,大概也都要被淹的差不多! 这就是他的体贴和交情? 朱能咬了咬牙,他就不信,燕展昌真敢这么干! 就算燕展晶想这么干,燕家一族人都同意?古庄别姓的人家也同意?这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儿,关乎的,可是古庄所有人家地里的收成! 朱能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燕展昌的肩:“展昌兄盛情,我却不敢笑纳啊。我岂是那一点道义不讲的人?这要是传出去我拦了下游村的水,我朱能还能在盱城县这地上走?别人都要指着我朱家村的人脊梁骨骂的。咱们两村年年为着这用水,总要弄些不愉快,可是展昌老兄你自己说,我朱家人什么时候把事办绝过?也不过是拦上这三两天的。既是你展昌兄仁义,我老朱也不是那霸道的人,两天,两天后我给你们放水,怎样?” 燕展昌心中暗骂,这老狗话说的好听,三两天?往年哪回不是拦上个六七天?六七天不算什么,可地里的庄稼等不起,所以燕家哪年这会儿不挑上几天的水? 燕展昌一脸感激的笑道:“朱兄大义,我又岂是那叫人为难的?年年为着这点儿水,倒叫咱们两村的年轻人见面跟仇人似的,何必呢?今儿我把话说了,拦坝!什么两天?这坝拦上别拆了,你不心疼你们村的这些年青后生们,我还心疼呢,也别让他们这一年一年的折腾,这坝拦上,加固加高,省得年年费事儿,我再抽些古庄的年青壮汉,帮你们一起拦坝,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能听了这话,心里是真的没底了。 燕展昌这妖作的! 他凭什么? 第九百三十一章节 “展昌兄,你这又是为个啥?倒给我句实话呢?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咱事情不能这么办不是?你要是不给我个理由,我可不能就这么答应你!” 朱能脸上堆着笑,一脸的情真义切。 燕展昌心里憋了憋嘴,这老狗还在试探呢,合着以为我把话说这么绝,是在拿捏他和他谈条件? 拿捏是真拿捏,条件?他可不是为了和他谈条件的。这一回,他燕展昌就是要把这用水的事儿,给彻底的解决了! 他当然不至于真把那坝给拦实了,下游不放水,真到了涨讯的季节,难道他还能看着朱家村给淹了?他只是要让朱能知道,从此后古庄是真不用求着朱家村了!朱家村拦不拦坝,放不放水,古庄和燕家,都无所谓! 燕展昌正色道:“我刚说的话,句句是真,这关乎一村一族人肚里口粮的事儿,岂是能玩笑的?尤其是咱们都是经过荒年战乱的,哪里还能折腾得起?既是朱兄你问,我便也不瞒你,我们村呢,打算直接挖渠,把二河和淮河的水引进村里,以后旱涝都不怕,旱可引涝可排,如此,再不必同你们朱家村抢水了,咱们两村的这些青壮后辈们,以后也不必年年闹这些矛盾了,朱能兄,你说是不是?” 朱能听了这话,差点气死。 是啊,你们是旱涝都不怕了,难道我朱家村就得等着被淹死?特么的姓燕的,往常只晓得你们读书人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多,却不知道,你这狠起来,就是要人命啊,还不是要一人的命,是要我朱家村全族的命! 气了一下,朱能就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这要是事情真做实了,燕家真开了渠引了水,把上游的水给拦了,朱家村怎么办? 朱能的脸有些发白。 朱家村的人听了,心里也都发虚。 朱能又一想,这事儿不对,才经过难,燕家哪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来开渠? 朱能默了半响,方笑道:“展昌兄何必说笑?二河且不说,淮河离着你们古庄,可得有二十来里路吧?再则沿途其它村的人家,能同意?这可是不小的工程。没个万把两银子,这事可办不成。再则,又不是没水用,就为着这两季用水,这大手笔的开渠挖河的,哪里就至于?” 银子多的没处放烧着玩么? 燕展昌没先开口,倒是一脸虔诚的先对着北方拜了拜,方回过头对朱能笑道:“我们古庄的人家,要说还真拿不出这大笔的银子来,这不,明珠郡主拜了我们家五老太爷为师,郡主来了燕家村,见着百姓日子艰难,便想为咱们村的百姓做些事儿,全当谢师礼了,圣上知道了郡主的心意,又怜郡主敬师重道,便拨了银子,给古庄兴修水利,足拨了万两银子呢,可不是够用了?” 朱能听的发愣,明珠郡主就在燕家?怎没听说? 倒是听说燕家那考了状元的燕十公子回了家,如今去了金山书院谢师访友去了。 “郡主真的在燕家?还拜了你们五老太爷为师?” 燕展昌一脸与有荣焉的笑道:“这还能有假?只是郡主性子恬淡,不爱张扬,连护卫都留在了清江府城山阳,她只带了几个丫鬟在身边,所以大伙儿不知道也是有的。说起来这事儿,我还得请朱能兄你过些日子去咱们家吃喜酒呢。这不,我们家老十那小子有福气,不但中了状元,圣上怜他有才,还给他赐了婚,这赐婚的郡主,正是在我们家五老太爷面前读书的明珠郡主。这可是咱们家的体面,我们就也想热闹一回,所以过些日子,打算在燕家,也给老十和郡主办一回定亲宴。这喜酒,你可不能不去喝一杯,到时候我给你和你们朱家老族长下贴子。” 朱能便知道,燕展昌今儿说的话,那是句句不假。别的事情能扯谎,这涉及到皇家人,他可敢说半句假话? 朱能是万万没想到,天边一样的皇家人,这会儿就在燕家!他原以为,便是燕家那状元公要娶个皇家郡主,那皇家郡主也不可能跑到古庄这乡下地方来,可他忘了,燕家可不是一般的乡下人家,人家是合族的读书人啊,更出了个前朝的太子老师,那是差点就成了帝师的人物啊。 朱能嘴里发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丁点儿的不高兴来,只得强堆起笑脸来,高高兴兴道:“咱们这里出了个状元朗,如今又有皇家郡主在,十里八乡都成了福地,这个喜气,我朱能岂能不去沾一沾?展昌兄你放心,到时候我必与我家老太爷登门道喜,也沾一沾状元郎和郡主的喜气!只到时候,展昌兄你可不能把我们拒之门外啊。” “哈哈,”燕展昌大笑,“朱兄这话说的,放心,请贴我必叫人送到!” 朱能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瞧,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展昌兄陪我去朱家坐坐,咱们也好些日子未见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好生喝几杯,如何?” 燕展昌摆手:“朱兄盛情,无奈兄弟我还有事要办,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们燕家事儿多,忙着呢。我等朱兄过些日了上门,定好生陪朱兄畅饮一回,界时可不醉不归啊。” 朱能也不勉强,两下里作别,待分头走了,朱家的小子们问朱能:“这事儿,到底怎说?那坝还拦不拦了?” 朱能气的一巴掌拍在问话的傻小子的头上:“还拦个屁,赶紧儿叫人把那坝给拆了。” 若是今天那坝不拆,古庄那边没水,燕展昌这老匹夫,明儿就真敢让人再去起个坝,彻底断了上游的水。他燕家现在是有银子折腾了,朱家被拦在上游的水,以后可没处排去! 若是以前,朱家也不怕,到时候折了燕家拦的坝就是了,燕家还真敢不给排水?可如今不是从前了啊。 没见今天燕家老九那小狐狸在边上一句话没说,只邻着几十个杀气腾腾的老兵,笑咪咪的听着他和燕展昌你来我往的么? 以前他们比势比不过燕家,可胜在拳头大,如今……拳头也没人家大了,除了听人家的话,还能如何? 第九百三十二章节 燕家兄弟不知道朱能回去后是如何垂头丧气的命人把新拦上的水坝给拆了的。燕展明打发了退伍老兵们回了油坊,又让古庄各姓的小伙子们各回各家,便与燕展昌一道去见燕宏扬。 燕展明道:“昌大哥,那修水渠的银子,是郡主拿出来的,借着圣上的名议,是不是……” 燕展昌看了燕展明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老九,你还是年轻啊。虽说皇家之事,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好揣度的,不过……这事儿你一会问一下五叔,把郡主也请来问一问,看是以圣上的名义出这笔银子好,还是以郡主的名议出这笔银子好。再则,你不是说郡主想的,不只是修咱们一村的渠沟和道路么,连着通往县里的也修?若真这般,郡主虽尊贵,用她的名议,也不大妥当啊。” 郡主可不是公主,且她出身秦王府,不管是秦王还是秦王世子飞将军,那可都是手握重权的人。民间的好名声,可不是那么好沾的。 这也就是关系还不错的族兄弟,要不然燕展昌也不会这么和燕展明说,虽然没有点明,可燕展明不是笨人,当然听出了燕展昌话中深一层的意思,不禁暗自点头,姜果然是老的辣,他一向觉得自己在燕家同辈中,为人行事,都算合格,可真与燕展昌这个作为族长陪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比,果然不够深谋远虐,眼界到底还是差了些,有很多不足的。 至少,琯儿在提起要出资修缮河道时,他想到的,只是官面上那些可能出现的阻饶和不利,却没想到,有些好名声,是要不得的。 燕展明得了提点,诚心诚意的作辑谢过:“琯儿与我到底想的不周,若不是昌大哥提醒,险些办了错事,九弟先谢过昌大哥了。” 燕展昌拍了拍燕展胆的肩,笑道:“老九何必与我说这个话,你我是兄弟,为的都是咱们燕氏一族。” 两人见了燕宏扬,把如何处置与朱家村的矛盾一说,燕宏扬亦赞许的看了燕展昌一眼,又着人叫了云朝过去,详细问了云朝的计划。 云朝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全盘说出,哪怕对着九叔,她也只说了关于盱城县的计划,就是清江府,她都没有提太多,倒是可以对爷爷说,但这会儿也不是时候。 待听了燕展昌对朱家说出这些河渠道路的修缮,皆是以她皇伯父的名义出的银子,云朝对燕展昌又是佩服,又是自惭,心想,她自以为想的足够周全了,可论起来,比起燕展昌这样的老狐狸,她还是不够看啊。 要不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有长辈们在后头指导行事,可以少走多少弯路。 她一个郡主,好名声坏名声都无所论,她皇伯父还不至于对她有什么猜忌。 可是她爹和她哥则不同。 繁花着锦固然美,烈火烹油却是叫人心惊了。 说起修河渠和道路,云朝自己是不太懂的,燕展明和燕展昌便一边议着线路从哪里走合适,一边画着地图,云朝一想,干脆着人去田庄上请她从京中带过来的专业水利方面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下来了,不如早些开始。 听说云朝还带了专业的人才过来,燕展昌也就不费那个神了,对燕展明道:“既是郡主带了人过来,咱们只管画出地图来,若是郡主的人能跑了几天,察看一下地势更好,咱们到底是门外汉,这会儿想再多也没用。” 燕展明笑道:“昌大哥说的是,这如何开工,走什么路线,咱们只听琯儿带来的人指挥。不过,一但确定下来,动工的人,却要昌大哥来按排了。” 这事两人去见朱能之前在路上就提过,燕展昌笑道:“人工的事儿,老九你就别操心了,这点事我还能按排。” 云朝想了想,道:“若是为赶工期,咱们村的人说不得便不够用了,怕是要从外头再招些人工来干活。回头等把图纸画好,计算一下工期和所费的材料,九叔和昌大伯看着按排吧。既是要从外头雇人干活,工钱和口粮都不必省,这也花费不了多少,别的地方省俭些便能省下来,再则这也不是省钱的事儿,只外头雇的人开工钱,本族的总不好不给,也按着外头请的人一样开工钱就是了。” “这……”燕展昌沉吟,外头雇人工钱当然是要给的,可这原是为本村人做的善事,受益的可是整个古庄的人,他们也算是给自己干活了,还要郡主给开工钱,燕展昌觉得自己心里便过不去。 可若是光给外头的人干活,自己的人不给,瞧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但郡主连整个工程的大钱都拿了,一点工钱倒也着实没必要太计较。 燕展昌笑道:“郡主心善,就按郡主说的办吧。不过,这到底是咱们族里的大事儿,这三餐花用的粮食,便由族里出。” 云朝也不与他争这个,爽快的答应下来。老实说,燕展昌能拿出粮食来,也算是出了大血的,要知道才经荒年没几年呢,族中的粮仓里,储备的粮食可不算多,这要是再遇上年景不好,族里的日子怕又难过了。 可她兴修水利和道路,为的,不就是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么? 商议了一会儿,燕展昌起身告别,燕展明跟着一道去了。因有学生求见燕宏扬请教问题,云朝便也回了后院。修渠的事情,只等图纸和预算做好才能真正着手按排,至于所需要的材料等,云朝已经交给了萧大胖,倒也不必另外准备。 云朝才一回屋里,玉林几人都围了过来:“琯儿,那朱家村的事情,结果如何?没出什么事吧?” 云朝笑道:“有昌大伯和九叔在,能出什么事儿?不必咱们提要求,想必今晚之前,朱家拦上的水坝他们自己就会折了。” 玉林不太懂这些,倒是玉瑶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不过,朱家的人,这回怎这么好说话?” 云朝摇了摇头:“大概是昌大伯和九叔魅力太大?” 玉雪拧了一下云朝的脸:“你又信口开河,瑶姐姐说为着用水年年要闹一场,怎今年昌大伯和九叔就特别有面子了?还不说实话?” 第九百三十三章节 云朝无辜道:“不是说酒越存越香么?兴许昌大伯和九叔也如酒一样,年份越长,越有魅力?” 说的一屋子小姑娘们都笑起来,玉瑶指着云朝道:“你就胡说八道吧,叫昌大伯和九叔听见你拿他们打趣,看不教训你。” 姐妹们笑闹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余下的日子,燕家为着云朝和燕展昭定亲宴的事情忙起来,云朝自己倒和没事人一样,早起练练拳脚箭术,早膳后读书,有不懂的自去爷爷那里请教,午后则是作画练字,又或陆清从县城回来的时候,问一问陆清学堂准备的事情。 如此过了些天,到了六月中旬,燕展昭和燕展映兄弟两,带着侄儿们回来了。 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燕家叔侄个个身着一身白色的长儒衫,只是在外奔波,人却是黑了不少。看着一行人,云朝掩了嘴笑,低声对玉林道:“你瞧三哥,从前玉人儿一般,这会儿是墨玉人儿了。” 说的玉林也低声笑了起来,见那边叔侄几个正与长辈们见礼报平安呢,她这一笑,云河几个便扭了头看了过来,玉林忙板起脸作出端庄的样子,不想云河却找着云畅的身影,冲云畅眨了眨眼。 待见了礼,叔侄几个被打发下去洗漱,歇一歇再过来说话。云河在云开兄弟住的院里匆匆洗漱完,也不急着回家,反来了云朝姐妹住的院里找云畅说话。 云畅听说云河找她,想着云河之前冲她眨眼,心知云河定是遇上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忙迎了出去。 云河一见云畅,也不进院,拉了云畅的手,便找了处无人的夹道的树荫下才停下。 云畅道:“云河哥,你这是?这大热的天,干嘛在外头呀,进屋里喝点绿豆汤再说话且不清凉自在?” 云河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被琯儿她们听去么?畅儿,你看哥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呢,回头我让小厮给你送去,咱先不说这个,我有事找你。” 有什么事不能让姐姐听到的?云畅眼珠子一转,她和这位族兄最是投缘,两人一起可干了不少秘密的事儿,且这位族兄虽然性子跳脱了些,却也不是没分寸的人,左右从来没害过她吃过亏,云畅在家里也闷的久了,忙道:“云河哥,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啊。” 云河笑道:“这会儿天色还早,十叔他们歇过了肯定要去五叔祖那里说话,我借口回家,你与我去一趟县城如何?我记得琯儿不是帮你从京城带了好弓箭回来么?你把弓带上,再配些好箭,哥我领你去县城教训人去!” 云畅忙道:“教训人?谁得罪你了?” 云河冷哼了一声:“哪里是得罪我?是小瞧了我们燕家儿郎,我偏带着咱们燕家女儿云教训他们,也好叫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到底怎回事?”云畅可不想只为这位族兄的面子就胡闹,要不然回来她定要被哥哥们教训。 云河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我们回来的时候,是从山阳绕道回来的么?在山阳启程时,遇上几个京城来的纨绔小子,途中我打了几只野水鸭,结果那几个小子与我抢,还嘲笑我箭术不如他们。” “云河哥你与人家比箭床,结果输了?” 云河脸一黑,原是两方为着猎物起了争执,他和对方的一个小子都射中了同一只水鸭,可对方偏说那猎物是他的,和他燕云河没关系,他不过是射中了别人的猎物,云河不服气,两方打赌,比起箭术来,结果他输了。 输了也就输了,愿赌服输,他燕云河岂是那心胸狭隘的人?再则,其中一个小子的箭术确实惊人,云河觉得自己比起那小子来,差的是有些远,他输的心服口服,可那几个小子却不该在他认输后出言讥讽,更骂他们叔侄几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还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 他当时就想哄了听涛和阿弥几人教训那几个小子一顿,可惜被十叔拦了。别人的话云河可以当成耳边风,就是他爹,他也能阴奉阳违,可自家这位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十族叔,云河是真不敢得罪。因此憋了一路的气,只想着回来找了云畅再去找场子。 那几个小子比别的还罢了,竟然拿箭术说事儿。他燕云河固然学艺不精,可自家不是有两个箭术天才么?云朝是郡主,那丫头不好忽悠,他当然不会打云朝的主意。可畅儿不一样呀,他们兄妹纵横盱城县山林,还未遇上敌手呢。几个京城的小子算什么?他家畅儿一亮弓箭,保管叫那几个小子知道什么叫神射手,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时候让那几个小子在他家畅儿妹妹面前作辑认输,他这个做哥的,岂不是倍有面子? 云河添油加醋的把事儿一说,云畅听说那几个小子张狂跋扈,竟然连八叔和十叔还有几个哥哥都被他们辱骂了,立时气的瞪眼:“走,云河哥咱们这就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过,不许与我姐姐说。” 当然不能说!云河点头。 若云朝不是郡主,他定然也要把云朝拉上的,那丫头最是护短,可她如今不是郡主么?云河可不敢拉着她去冒险,虽然未必有险,就是比个箭术罢了,但万一呢? 万一要是云朝出了事,燕家一族人都得跟着倒霉,云河再不靠谱,也不敢在这上头胡闹。 云畅悄悄潜回自己屋里取了一张五石弓,一张八石弓,箭都配了两袋,换了骑装,又偷偷和云河去了马厩里,牵了她的白马,两人一道往县城去了。 路上云畅才想起来问:“云河哥,你不是说在山阳时遇上他们的么?我们跑去县城能找着他们?” “放心,从山阳码头出发,这一路上他们与我们同走的水路,一直到盱城县的码头,我亲眼看着他们进县城的。” 第九百三十四章节 八九岁的小丫头,因着天气炎热,穿了一身白色的骑装,英气的象小小少年郎,且这一年多来,云朝很注意哥哥和弟弟妹妹们的营养,哪怕她去了京城,走前,也是左叮咛右嘱咐家里的厨娘,一定要注意三餐的营养,且又有一个冯老神医在,原本黑瘦的云畅,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串了几乎一头高。 这会儿瞧着,虽说不白,却也不算黑,皮肤透着健康的麦色,一双眼灿若星辰,哪怕面无表情的说着话,云河也觉得,自家这位族妹象天上的太阳一样发着让人仰望的光,哪怕这会儿正问他话,那淡定的样子,也若战场上的将军一般,全身上下,似乎手指头里都满是那种不经心的举重若轻的风范。 得了云河的回答,知道自己不至于白跑一趟,云畅便不再说话。 其实哪怕遇不上云河口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云畅觉得骑马跑这一趟也不算什么,全当散心了。 云河却不是个闷着的性子,索性与云畅说起这一趟跟着十叔他们去金陵并金山书院一路上的趣事,还有在金山书院的见识。 又说云洛和云开得了金山书院先生的青眼,来年在县学里满了规的课时,便能去金山书院读书的事儿,云畅听了,也为自家两个哥哥开心起来。 正说着话呢,便见迎面几匹马呼啸而来。 到底不是官道,路不够宽,云畅不是惹事的性子,对方的马跑的急,且远多于自己两人,便调了马头,到路边让道。 云河亦不是霸道的性子,见妹妹让了道,便也跟着跑到了云畅的身边,可待那几匹马近了,云河却变了脸色,这几个小子,可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么? 那几个小子见了云河云畅,却也停了马,倒不是先认出了云河,而是见云畅骑着的马不凡,又觉得眼熟,那马,不是明珠先前在京城骑的马么?那可是辅国公府送给明珠的马。当初他们可羡慕了不少日子,可惜明珠谁都不肯叫碰的。 几人心里好奇,便也吁声让马在云河和云畅面前停了下来,细一看,竟然是在河道上时,与自己几人比试箭术的小子,身边那个穿着骑装又骑着疑似明珠坐骑的小姑娘倒没见过。 云河自也认出了几人,眉头一挑,低声对云畅道:“得,也不用去县城寻人了,这几个小子,就是哥哥要领你去寻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跑到这里来的,倒也好,还省得咱们兄妹两再去找一趟,却是省了力气呢。” 其中一个长的极俊美的看着云畅问道:“喂,丫头,你这马是哪儿来的?” 云畅已经听了云河的话,知道这几人就是折辱自己家兄长的小子,再加上对方问的话太过无礼,云畅面无表情的瞥了问话的少年郎一眼,问云河:“云河哥,你确定是这几个?” 云河点头。 那少年见小丫头并不理自己,便道:“小丫头,问你话呢。” 云畅一边从背上拿下弓箭,一边道:“是你们几个赢了我族兄,且放大话,折辱我兄长的?要我回话也不难,先赢了我手上的箭再说。” 那个问话的俊美少年,正是靖安侯府的蓝玉,而当初赢了云河箭术的,却是永定侯府的费时,同行的还有永春侯府的虞吉,威远侯府的伍元原也是和这几个小子混一块儿的,可正在京城和徐苌楚忙着渡假村的事儿,一时不得空和他们一道出来。 此次却是费时的远在松江府的外祖父过七十大寿,永定侯夫妇在京中走不开,永定侯世子费晨身上刚好被派了差事,无奈之下,只得让费时走这一趟云松江府给外祖父贺寿,同来的还有费锦。 费锦这会儿也着了男装骑在马上,在京城几年,小丫头骑术倒是学的不错,因哥哥和世兄们要去古庄拜访明珠,她死活也不肯在盱城县县城的客栈里等着,闹着一块儿来,费是想她骑术还不错,只得同意了。 费锦见那个穿着白色骑装的小丫头比自己年纪还小呢,面无表情的说着大话,偏又叫人不能小覤,便觉得她特别有范儿,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云畅,京城的贵女,号称骑射好的,她也见过,可没有哪个丫头敢在她家阿时哥面前这样说话呢,当然,明珠姐姐例外,谁能和她比呢。 费锦只是好奇,费时几个看着云畅淡然的拿在手中的弓箭却都变了色。 那丫头手上拿着的,可是五石弓,不对,她背上似乎背着的还是八石弓呢,马背上挂着的箭袋里的箭,一看就是精心打制的,重点是她骑的马…… 费时忙一抱拳,开口道:“请问……” 云畅冷冷的道:“怎么?敢与我哥哥们比试,却不敢与我一个姑娘家比了?怕丢人?放心,我也不欺你们,我用五石弓,你们若觉得不成,八石弓我也带了来。” 费时却是听得心中一动,他可记得明珠和他提过,燕家有一位妹妹,天生的神力,七岁上头就能用五石弓的,且她骑的马又似是明珠的坐骑,莫非她就是明珠说的那位燕家妹妹? 因心里有了揣测,费时被云畅打断了话也不恼,想着自己的箭术,他爹不算,平生也就输给了明珠,虽然和八九岁的小姑娘比,不免有以大欺小之嫌,可一个能用五石弓的小丫头,那本就非常人,倒也不算他欺负人了。 何况也只是比一比罢了。 上次那和小子比试,原也不算什么,后来虞美人那小子和蓝玉两个嘴欠,费时也无奈,这两个小子在京城便是横着走的,好在他二人也就嘴上不饶人些,一路上倒没犯什么大的错儿,费时也不好太拘着几人。 费时笑道:“既然这位妹妹要比箭术,在下自是奉陪,却不知妹妹想怎么比?” 对方态度和煦,并不象云河说的那等嚣张跋扈之人,云畅一时有点愣,不过既然对方答应下来,云畅便也不多说,她原就是个话少的,只点头道:“条件你定!”(说一下更新的事儿,先前因为表弟突发急病,在医院一段时间,后来表弟去世,过了葬礼,我原本应该恢复更新的,但总是提不起精神来,仿佛自己失了魂一样,不想说话不想动什么事情都不想做,还没缓过来,谁知道三姨家的爷爷又去世,又是一场葬礼,觉得什么事情都堆到一起来了。最近几天我调整一下码字的感觉,这几天更新都不会多,尽量保证更新,过几天我会努力加更的。很对不起亲们。) 第九百三十五章节 云河听着那个赢了自己的小子开口闭口叫他家畅儿妹妹,心中却极为不爽,道:“叫什么妹妹,莫不是见我妹妹拿着五石弓就吓住了?这会儿叫的亲切,难不成我妹妹还会让着你?你那天赢了我,诚然是我学艺不精,可我们燕家有本事的多着呢,便是我家中这最小的妹妹,也能叫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上次他们可没来及得互通姓名就起了争执,这回一听云河自称燕家人,费时心中早有了揣测,蓝玉和虞吉却心头一跳,再看云畅的坐骑,不免失声道:“你们可是古庄的燕家人?明珠郡主如今在的燕家?燕宏扬老先生可是你们家的长辈?” 云河和云畅听得一呆,云河心道这几人怎会认识自家五叔祖和琯儿? 云畅皱着眉头,道:“你们怎会认识我姐姐和爷爷?” 得,费时原还想见识一下明珠口中厉害的妹妹箭术到底有多惊人,这下子话说开了,反倒不好比试,若这会儿比,他便是赢了,也是以大欺小了,真想比,以后再寻机会就是,便笑道:“原来这位妹妹便是明珠郡主多次提过的那位擅长箭术的燕家妹妹么?我叫费时,那位红衣的小子叫蓝玉,另一个叫虞吉,还有最小的是我家妹妹,叫费锦,我们原是路过盱城县,因想着明珠郡主便在燕家,今儿正是往燕家看望明珠郡主的。” 又想上次到底是蓝玉傲气,虞美人这小子眼高嘴欠,得罪了燕家的人,又忙与云河作辑:“上回是我们失礼,得罪了这位兄台,还望见谅。” 云河自然知道从前的云朝妹妹其实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可正因为她身份特殊,更该谨慎,难道他们说认识琯儿,便领他们家去了?没弄清楚这几个小子的身份,证明他们是友非敌之前,他可不敢把人往家里领,因此虽然云畅承认了琯儿就在自己家,云河也不可能把这几人当成正经客人。 默了一下,云河也未再纠结两边的过节,只道:“你们是什么人?怎知道琯……明珠郡主在燕家的?” 蓝玉翻了个白眼,明珠和燕家的关系,打着求学的名义来了燕家,这在这京中相熟的几家又不是什么秘密,正要开口,费时却拦了他的话,对着云河笑道:“我出身永定侯府,永定侯正是家父,蓝玉的父亲是靖安侯,虞吉的父亲是永春侯,我们几家与秦王府原是世交,在京中时,亦与明珠郡主是谈得来的好友兼治世兄妹。兄台谨慎,怕我们于郡主安危不利,有此一问原也是该的。只郡主身边有护卫,以我们几个,便是想对郡主不利,也做不到不是?还盼兄台能引我们去燕家拜访郡主。” 云河和云畅倒是听云言那小子说过不少云朝在京城的事儿,也知道云朝与几个公侯府上的小公子们关系不错,想必就是这几个了。且这几人的名字,也似乎听云言提过,上次他和这几人比箭时,因云言在八叔和十叔的船上,并未碰面,若不然说不定当时就能认出来了。 云河觉得这几人倒也未必说谎,再则,诚如那费时说的,就他们几个想对云朝不利,还不至于。他可是知道的,云朝那丫头身边的翡翠和白脂几个都不是吃素的。且,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虽然不爽这几个小子,可费时客气有礼,他倒不好再发作了。 上门是客,云河只好道:“既然你们是琯儿的朋友,你又道了歉,我若再纠缠,倒显得我燕家人心胸狭隘了。好吧,上回的事且先放过,我们随我回去吧。” 费时也松了口气,明珠那丫头如何护短,便看荣国公府的陈小二就知道了,那小子的断臂虽说是接好了,可如今还不大出门呢。得罪燕家人,委实不是明智的事情,眼前这盛气凌人的小子能放下这过节,总归是好事儿。 费时忙笑道:“兄台高风亮节,还未请教兄台的大名呢,却是我们失礼了。” 云河道:“不必客气,我叫燕云河,这位是我族妹,燕云畅。她是燕状元的侄女,燕宏扬是我的五叔祖父,畅妹妹便是五叔祖的亲孙女。” 费时心道,果然没有猜错,这位小妹妹正是明珠口中那箭术出众的妹妹。只是,明明是瘦瘦的小丫头,偏拿着五石弓,背上还有八石弓呢,她真的能使? 费时不过是心里想想,虞美人这小子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早把话问了出来:“你真的能使五石弓和八石弓?莫不是唬人的吧?” 云畅瞥了他一眼,根本没理他。左右箭也不比了,人家也跟云河哥道了歉,说那么多干什么? 倒是云河在边上冷笑:“你若不信,与我妹妹比比不就知道了?合着你以为畅儿妹妹拿着这弓是吓唬人的?多稀罕啊。当都是你们京城人呢,玩的是面儿光。” 对于蓝玉和虞吉称他们是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话,云河可放在心上呢,这会儿反击的也是一点情面不留。 蓝玉想到云朝可不止在他们面前夸过一次这位燕家妹妹的箭术,摸了摸鼻子,晓得别说是他和虞吉,就是费时,恐怕也不是这位燕家小丫头的对手,且自己嘲讽人家在先,这会儿被人家嘲讽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虞吉那小子也是个内里精明的,见平时最骄傲的蓝玉都不吱声,他也只打哈哈,笑道:“都是朋友,还比什么?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云河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了脾气,到底不好再给人脸子瞧,只得笑道:“既然几位原是上门作客的,倒也不好耽误,几位这便随我一道回吧。” 费锦这才提着她的小马凑到云畅边上,眨巴着大眼,好奇的问云畅:“这位妹妹,我叫费锦,原和明珠姐姐也极熟的,你……那个弓,你真的能用么?” 费锦虽然自己箭术不成,可眼光也是有的,晓得便是军中,能用得了五石弓的,也没几个。 第九百三十六章节 云畅是个面冷心热的,见人家小姑娘笑的可爱可亲,她虽作不出亲切的样子,倒也不好不理人家,便“嗯”了一声。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甚礼貌,补了一句:“是我用的。” 费锦对她的冷面倒不在意,因她不是永定侯府正经的小姐,在京城贵女圈里可没少受人白眼,燕家这位小妹妹只是不苟言笑罢了,眼里却并无瞧不起她的意思,费锦只觉得她是羞涩呢,因此继续笑着问:“你去过京城没有?我这一路走来,都是走的水路,开头还有意思,后头就无聊了。不过你们盱城县这里景色倒好。你们家离这里远吗?你多大了?我瞧着你比我小,可个子倒和我差不多高。” 她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云畅本就不擅言辞,不过小姑娘眉眼里都是笑,云畅默了默,还是回道:“没去过京城,我家离的不远,一会儿便到了,我快九岁了。” 费锦道:“你真比我小呀,我十一岁了,我叫你妹妹吧,刚听说你叫云畅是不是?明珠姐姐就住你们家么?你这马是明珠姐姐的吗?在京城的时候,她出入都是骑的这马,听说是辅国公府送她的呢,便是在京城,这也是难得的宝马了。你骑马的样子可真好看。” 云畅扯了扯嘴角,心道京城的小姑娘话可真多,骑马还有用好看不好看来评判的么? 费锦又道:“我在京城还认识了一位燕家姑娘,叫燕玉林的,她是你族姐吧?你见过吗?” 云畅闷声道:“玉林族姐是大伯家的,这会儿也在咱们家呢。” 费锦一路脆声问这问那,云河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虽有前面的过节,因费时有心交好,不一会儿也说说笑笑的,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而云朝这会儿却正忙着让人给哥哥们熏屋子呢,夏天虫子多,哥哥们不在家,屋里虽也有人收拾,到底不比一直有人住着。 八叔回了家,十叔也去了四房看父母兄长,怕是得要到晚上晚膳时才能回来。爷爷放了话,让几家晚上都过来晚膳。 云朝忙完了哥哥们的屋子,又去了燕展昭的院里,着人仔细的收拾了屋子,把凉席等东西拿出来用清水冲洗了放在廊下晾着,正忙着呢,就听外头翡翠回道:“郡主,您在院里么?京城的几位侯府的公子来看您。” 云朝听的一愣,京城的几位侯府公子?那会是谁?怎么着,他们也不该跑到燕家来吧?那几位里如今不是有几个身上已经有了差事么? 云朝吩咐了丫鬟们好生收拾着,自己出了院门,问翡翠:“京城来的?都有谁?” “费时费小公子,还有蓝玉小公子,虞吉小公子,除了他们三个,阿锦小姐也一道来了。” 三个小公子过来,云朝还不算奇怪,费锦那小丫头竟然也来了,云朝不免好奇。费锦虽说只是费侯的侄女,可费侯没有女儿,费夫人当亲女儿一般养在面前的,那小丫头又娇娇气气的,费夫人怎会舍得让她出门? 这几位,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人呢?”云朝忙道。 “已经请去花厅里了,是云河少爷与咱们二姑娘在路上遇上一道来的。我来请郡主,门房那里也请了云开和云洛少爷去陪客。” “可知道他们怎会来咱家的?” 翡翠摇了摇头:“我忙着找郡主,还没来得及问呢。” 云朝去了正院的花厅里,就见二哥和三哥已经陪着费时他们说话,云河族兄也在一边作陪,还有云畅也在,费锦果然也在坐,正笑着和云畅说话呢。 见云朝过来,几个小子都起了身:“见过殿下。” 云朝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还是坐下说话吧。” 待几人都坐了,云朝才道:“你们怎会跑到盱城县来?是来玩的,还是办差路过?这一路上都好吧?” 费时笑回:“原是我去松江府为外祖父拜寿,阿锦在家待着无聊,求了我娘让我带着她出来顺道游玩,阿玉和阿吉也是见我出门,一道出来游玩的,路过盱城县,这两个小子和阿锦非要闹着你看你,这不,我们就来了。还好在路上遇上了云河兄和云畅妹妹,若不然还不能这么快到呢。” 云河和云开云洛嘴角微抽,心道,先前还骂我们是百无一用的酸书生,是乡下土包子,这会儿倒是哥哥妹妹叫的亲热。不知道的,还当这几个京城小子,是多么谦逊的人呢。哪里还有先前那公侯公子半分的倨傲? 云朝笑道:“难得你们惦记着我,既来了,便在我们这里玩几天。对了,你们怎遇上云河族兄和畅儿的?” 又问云河:“云河哥,你不是说回家去见昌大伯和昌大伯娘的么?怎和畅儿一道出门了?” 问起这个,云畅板着小脸不吱声儿,云河和费时几个却都尴尬起来。费锦掩着嘴笑,眼珠子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儿。 云开却是知道原由的,咳了一声,笑道:“琯儿,先别忙着问话,这几位公子一路过来,天气又热,是不是该先着人请他们去洗漱一下,按排了客房,待歇上一歇,再细说?” 云朝一想也是,她这也是咋然见到京城的人,心里高兴。 费时他们却不想失了礼数,费时道:“还未拜见府上老太爷呢。” 云开笑道:“这个不急,几位先洗漱一下,待歇上一歇,再请几位去祖父那里说话不迟。” 云开云洛两兄弟领着费时几个去客房洗漱,费锦却跟着云朝和云畅去了云朝姐妹几个住的院子。云河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倒是老实的先回家报平安。 费锦一个小姑娘,按排她去住客房也不放心,云朝索性让她和自己一起住了,把西间收拾了出来,地方宽敞,倒也不失礼。只是费锦并未带换洗的衣裳过来,云畅见她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胖瘦,便拿了两套自己未曾上身的新衣裳,叫费锦换了。 云畅素来穿骑装的时候多,倒是那些漂亮的裙裳她穿的少,可姑母和谨语表姐却季季给她做了好些,因此她未上身的新衣裙却有几套。 费锦却是极喜欢,换上后在镜子面前左照右照:“京城里可没见过这样式,当真漂亮的很,是你们这里流行的款式么?”(第一更,十二点还有一更。这几天每天都是两更了,过几天我尽量恢复四更。) 第九百三十七章节 费锦有一双天真明媚的漂亮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甜美无比,又软又糯,象是山涧的小鹿,云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又甜美又叫人打心眼里怜惜的小姑娘。 五叔家的阿灵固然也甜美,可阿灵是鬼怪精灵的,却不如眼前这个京城来的小姑娘那种骨子里的赢弱怜人,她的眼里又有着全然纯真的欢喜,云畅不由眼里也带了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行的款式,”云畅依旧板着脸,只是眼中的笑意让费锦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是我姑姑和表姐帮我做的,我表姐针线极好,,你若是喜欢,我还有些未曾穿过的,都送你。” 费锦听的欢喜,可她不是贪心的小姑娘,旋即便皱了皱漂亮的鼻子,担忧道:“那你不是没有漂亮裙子穿了?再说,这是你姑母和表姐送你的,你若送了我,她们岂不会伤心?” 云畅摇了摇头:“不会。我还有很多衣服呢,再说这些裙子我平时也不穿,压在箱底更辜负了姑母和表姐的心意……你穿着好看。” “这么好看,你穿上定是极漂亮的,为什么不穿呢?”费锦表示费解。 云畅不好意思道:“我……我常进山里打猎,穿这些不方便。总之,你收下就是了。” 费锦见她是真心要送自己,也就不再推辞,想了想,便道:“可惜我的行李没有带来,我们身高差不多,你的衣服我能穿,我的你肯定也能穿的。等我回县城时,我着人给你送一套骑装过来,是京城里流行的骑装款式,我伯娘特意给我做的,我还没穿过呢,是朱砂红,云烟萝的料子,夏天穿又轻便又漂亮,镶了金纱的。畅儿妹妹你长的英气又漂亮,穿上不知道多好看呢。” 云朝忙完了进屋,见自己家妹妹和阿锦两个正在兴致勃勃的聊着穿戴,很是惊奇,费锦是典型的富贵人家的千金,喜欢穿戴不稀罕,稀罕的是她家畅儿,她这辈子还没见畅儿与别的小姑娘谈论过穿戴的事儿呢。 虽然大多是阿锦在说话,畅儿只是听着,可她小面瘫脸上那双眼里却有笑意,这就很难得了。 阿锦是个活泼的性子,小猫儿似的,可她们家阿灵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呀,不过阿灵却象百灵鸟儿,反正是没见畅儿和阿灵说话的时候,这么有耐心。 莫非她家畅儿就喜欢阿锦这样的小伙伴? 云朝这边还在发怔呢,就听费锦道:“你表姐手艺真好,可惜我在你们家大概待不了几天,要不然倒可以请畅儿妹妹介绍我们认识。” 云畅道:“我表姐就住在我们家,和我们一个院,就在东厢那几间,绕过走廊就到了,我回头领你去玩,林姐姐……就是你提过的玉林姐姐,大概这会儿也在表姐屋里玩呢。我们家姐姐多,挺热闹的。” 云朝这下是真诧异了,她家畅儿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一大长串的话啊?阿锦这小丫头也太妖了。 云朝又有些心疼妹妹,小姑娘有点儿特别,很难找玩伴,她也不是天生就冷吧? 正想着呢,云畅目光瞥了过来,云朝见自己被发现了,摸着鼻子咳了一声,带点讨好的道:“那个,我来看看阿锦有没有洗漱好,畅儿,你中午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云畅嘴角抽了抽。 云朝忙道:“阿锦是想认识语表姐?那畅儿你快领着阿锦去表姐那里玩吧,我这还有事要忙。” 说着便溜了。 费锦呆在那里。 想明珠姐姐在京城是多张扬的人啊,谁见着她不得陪着笑脸?便是京城的那些纨绔,哪个不是被她收拾的服服贴贴的?可刚才,怎觉得她有点怕畅儿妹妹呢?是自己的错觉? 云畅领着费锦云谨语屋里,费锦想了想,小心道:“畅儿妹妹,我怎觉得明珠姐姐有点怕你?” 云畅眼里便又染上了笑意,依旧面无表情道:“你定是瞧错了。姐姐只是……她大概是真的忙才会急着走的。” 费锦一点也不信。 好在谨语的屋子离的不远,穿过游廊,绕过那丛茂盛的芭蕉木也就到了。 谨语屋里的人不少,玉瑶玉雪玉灵和玉林几个都在。见着费锦,众人行了礼,玉林和费锦虽不相熟,却是见过的,便拉了费锦在她身边坐了。 玉雪笑道:“才刚听丫鬟们说家里来了京城的客人,还有位姑娘,不想这么快便能见到,果然是公侯家的千金,这位妹妹长的可真好,瞧着就叫人喜欢呢,可把我们阿灵比下去了。” 玉灵嗔了玉雪一眼,笑道:“可见雪姐姐你是个喜新厌旧的,从前也拿这话夸过我呢。这会儿又夸别人。” 说的屋里的小姑娘们都笑起来。 玉林便道:“阿锦姑娘别在意,那位是我金陵的族妹,叫玉雪,最是个伶俐的。阿灵是我五叔家的妹妹。比你小一岁。” 又指着玉瑶和谨语介绍:“这位是我七叔家的堂姐,叫玉瑶。这位是我姑母家的表妹,叫谨语。” 费锦在京城贵女圈里也应酬惯了的,虽然看着有些怯怯的,倒不是真怕人,见那位金陵的千金燕玉雪,看着神仙妃子一般,谨语小姐也是玉洁冰清一般的人儿,余下几余姑娘,有端庄的,有娇俏的,各有各的好,便笑道:“以前还听明珠姐姐说过,燕家姑娘们都生的极美,今儿见着了,才知道明珠姐姐所言不虚。我是穿了谨语姐姐给畅儿妹妹做的裙子,觉得好漂亮,便想见谨语姐姐,畅儿妹妹便带了我来玩,不想能遇上这么多姐姐呢。你们叫我阿锦就成。” 费家人口不多,家里只费锦一个姑娘,虽然费侯夫妻并费家两兄弟极疼费锦,可小姑娘没有正经玩伴,见燕家这么多姐妹,如一屋子的美玉般,心里极是羡慕。 玉林笑道:“我们语表妹棋琴书画皆通,一手绣艺更是少人能及,你若也喜欢针线,倒与她有话说了。” 费锦小脸一红,她的针线,真是不提也罢,公侯家的小姑娘们,也不重针线,但她不会,不代表她不喜欢。 第九百三十八章节 费锦道:“我就是喜欢,自己却不大精通,家里……并未曾按排人用心教过。” 玉雪看出她的不好意思来,便在边上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略通些针线也就是了,难不成还样样要自己上手不成?语表妹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姑母才寻了人用心教的,家里也只瑶姐姐和林姐姐针线好些,余下我们这些,能绣个帕子,就算不错了。” 费锦就觉得,燕家姑娘并不象自己认识的那些文官家的千金们。可燕家不是读书人家么?听说族里为官的可不少。 只是这样的话,却不好问出来。 费锦便睁大了眼仔细看,竖着耳朵仔细听。她还记得大伯说过,燕家别看在京城不显,却是了不得的家族,一族供出十几个进士老爷出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大齐很多地方,一县也没一个进士老爷呢。更何况燕家还有在前朝时便有盛名的燕宏扬老太爷,还有当朝的状元郎燕展昭。 若不然,圣上是不可能让明珠郡主下嫁的。 而且一路走来,她觉得燕家所在的这个村,和寻常的乡下村庄也不一样,燕家也不穷苦,不是说盱城县这里前几年还遭了战乱和荒年灾害么? 且燕家的男儿,那个叫云河的倒象游侠儿,燕家姑娘也不象是文官家的千金们一般文弱,个个爽利又可爱,倒是那位表姑娘象是世代书香人家的姑娘。 尤其是畅儿,小人儿冷冷的,使得五石弓,她可是见过不少勋贵人家的贵女的,哪个也没有畅儿这般的气势。 费锦越看越听,心下越是好奇。 “那个,我来的时候瞧见路边有一种我没见过的花钱,脸盘子一般大,黄灿灿的可漂亮,那是什么花儿?”费锦好奇道。 燕家这村庄和别处也不一样,规划的整整齐齐的,稻谷绿油油的,还有大片的桑田,如今正是结桑葚的时候,紫色的,玉色的桑葚被碧绿的桑叶托着,叫人馋的很。 玉雪笑道:“那叫葵花,也叫向日葵,结的籽叫葵花籽儿,可炒作干货平时消遣的时候当零嘴儿,也可以榨油,那油可香。对了,畅儿,家里可还有存下的瓜籽儿?拿些来吃。” 这可是问错了人,家里的事,谨语比云畅要明白的多。 云畅便看向谨语,谨语笑道:“留着些呢,有葵花籽儿,有南瓜籽,蕃瓜籽,还有些花生糖,那些瓜籽有奶油味的,原味的,椒盐的。待今年新籽下来,琯儿说今年多做些,留着新年的时候待客呢。” 一边说,一边吩咐花瓣儿装些盘来。 玉林笑道:“阿锦,那南瓜籽蕃瓜籽还罢了,葵花籽你定在京城也未吃过,香的很,只可惜如今天热,尝个味儿也就是了,那个可上火。” 费锦仔细打量之下,便知道这位表姑娘谨语怕在燕家的地位不低,没见家里的事,云畅这个正经姑娘都不知道,却是表姑娘谨语在张罗么? 不时花瓣儿领着几个丫鬟端了不少吃的来。 花瓣儿笑道:“安嬷嬷知道咱们家来了新客,给准备了好些吃的叫奴婢给姑娘们送来呢,除了各色瓜籽,还有去暑的伏苓膏,翡翠碧玉豆腐,在井水里浸过的绿豆沙,拌了冰沙和果酱,这会儿吃最是可口。只是这个安嬷嬷说了,太寒凉,不叫姑娘们多吃,每人只得这么一小碗。” 谨语笑着让丫鬟们把东西摆好,又招呼大家来吃,对花瓣儿道:“安嬷嬷这会儿怎在厨房里?天这么热,她老人家哪里受得了?” 花瓣儿一边张罗着给姑娘们上吃的,一边笑回道:“可不是?嬷嬷就是闲不住,刚郡主去了厨房,已经把嬷嬷赶回去了。说若是再在厨房里见着嬷嬷,便送她去山阳荷姑姑那里呢,再叫她见不着姑娘和少爷们。” 玉雪道:“怎不见琯儿?” 花瓣儿道:“郡主去过厨房,听说来做客的几位公子洗漱好了,二少爷请了郡主去说话。” 云朝这回儿确实正和费时几个在说话。 待听得费时几人和自己家的哥哥们在路上的过节,也是失笑,又听说云河找了云畅云县城找他们麻烦,不想在路上遇上了,更是好笑。 不过听说这几个小子竟然骂自己家的兄长们是酸书生土包子,又挑眉怒瞪了几人一眼,还是云开解围,她这才不气了。 便又问起京城的人事,知道大家都好,伍元和徐苌楚忙着度假村的事情,年底应该就差不多了,明春若是一应东西都到位,需要的人也都培训好,便能开业,想着自己的钱包明年又有大笔进帐,云朝心情果断好起来。 她这会儿又要修渠修路,又要开学堂,还要买不少山林,再有田庄上的试验田也要开支,还得养活那么多的人,最重要的是,她还想投一大笔钱给陈嘉茗走海商的路子,正是用钱的时候。还有什么比有进帐更舒心的事? 倒是费时道:“那度假村虽说现在只是在筹建的阶段,可苌楚哥的大动作,却惹了不少人的眼,都知道苌楚哥若没有赚钱的把握,也不会搞那么大的声势,如今不少人想横插一脚呢。你也知道,那片原是我家的地,如今倒有些人找了我爹,我爹虽给挡了,但苌楚大哥那里就……越国公可给苌楚哥施了不少压力。” “徐苌楚怎么说?” 费时笑道:“苌楚哥倒也光棍,只说那度假村是阿瑜哥的生意,他不过是帮忙代管罢了。将来想白去玩两天,这个他能做主,别的却是拿不了主意的,若有人真想合伙做这生意,让去找阿瑜哥呢。那些人敢在我爹和越国公面前聒舌,却不敢与阿瑜哥罗嗦的。” 刘瑜在京城的杀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是秦王这个当爹的,在刘瑜面前说话也未必管用。再说秦王自己就是个六不靠的人,和哪家的关系都泛泛,刘瑜又多在边关,老一辈的人,基本上和他都没交情,小一辈的打小倒是一起玩过些日子,可小一辈的面子,那就更不好使了。 因此虽然有心想插一脚,到底想不出办法来。(十二点还有一更) 第九百三十九章节 只是这生意,其实和刘瑜半点关系也没有。 云朝好笑道:“徐苌楚倒是不怕我哥找他麻烦,他这个挡箭牌找的可好。” 费时笑道:“虽说不关阿瑜哥的事儿,可这不是你占大头的生意么?阿瑜哥岂会不管?再说,不只是你的事,还有璇玑公主呢,不管是你还是公主,阿瑜哥都不会不管的。也不必他真的管,只要他不说话,别人就不能如何。” 这倒是实话。 费时不过是当闲话在说,全然不当回事儿。在京城能惹得起刘瑜的还真没几个,但云朝却不觉得这全然是小事。 如今还没赚银子呢,只是才搭了个架子,便有人打上主意了,将来呢? 那处度假村,云朝是能看得见将来日进斗金的前景的。财帛动人心,这世上挺而走险的人多着呢。虎口里夺食的事情从来都不少见。 这会儿能把众人的心思按下,将来却未必。 这也是云朝为什么给了刘璇股份,又拉了永定侯府费家威远侯府伍家等几家的原因。 有几个侯府,再加上越国公府,自己,还有刘璇,倒不怕真叫人夺了生意去,可阴招却也不能不防。 云朝不便给徐苌楚写信,便对费时道:“却也不能小瞧那些人的心思,你回京后还是让徐苌楚小心些,别叫那起子怀了心思的人钻了空子。我哥不可能一直在京城,公主也不好明着出面,至于我,在那些人眼里,便更不算什么了,还得你们多费心才是。费大伯那里,怕是以后要多费心呢。” 费时笑道:“明珠妹妹只管放心,我爹别看平时好说话,真叫他急了,却也不是谁都敢惹的。且明珠妹妹也太自谦,如今在京城,你虽不比阿瑜哥叫人胆寒,却也没多少人敢真的惹你。” 云朝的凶名,可是打出来的,又给了京城那些人家混不拧的印象,也是叫人个能避就避的人。 云朝一笑。能避就避,却不是不能惹。但能叫人忌讳她。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云朝想了想,道:“费晨大哥如今不是调到宫里当差了么?你们若是有事,公主不便出面,便让费晨大哥得机会与沈芳沈总管说一声儿。” 沈芳是御前侍候的大太监,百官面前都有几分脸面的,有些事情他出面解决,可比别人管用的多。 明珠既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沈芳肯帮忙。费时眼前一亮,笑着应下。 云朝便问起费时:“时二哥,阿玉,虞美人,你们能在我家住几时?若是不急着走,就多待些天,回头我介绍个族兄给你们认识。不是燕家的族兄,是刘家的族兄,他爹是清江府总兵,他叫刘琛,阿琛哥人挺不错,想必与你们合得来。这一两年阿琛哥说不得会进京,若他去京中当差,到时候还得多劳你们照顾些。我看费大伯是想让时二哥你以后进军中的,若是以琛哥哥不必京城,以后也必去军中,到时候也能与时二哥你相互扶持。” 云朝叫刘琛哥哥,显见关系不错,费时且不说,便是蓝玉和虞吉平时再混,贵权圈子里的人情,他们其实是心头精,听得这话,便各各表态,说是到时候必把刘琛当成兄弟待。 再则,刘鋕虽然不过是一府总兵,可人家姓刘,刘琛作为总兵之子,虽说现在还没有官职,到底是皇族,以明珠郡主对他的重视,特意介绍他们结识,又明说了刘琛不是去京城当差,便是进军营里谋出路,显然是得了圣上和刘瑜的肯定的,这样的人前程不会差,也值得他们交结。 如今大齐除了一个靖海王,便只四公八侯加秦王这个亲王并几个郡王,权贵圈子里就这几家,靖海王是谁都不能搭的,辅国公府也不与京城权贵有什么往来,两家都是地位比较特殊的人家,他们这些在京城的,往来的人家有限,总不好与文官罗嗦去,因此能多结交一个皇亲,这皇亲显又是得圣上认可的,能交结总归不是坏事。 刘鋕虽无封号爵位,但也是一府掌兵权的总兵,别的总兵他们可以不放眼中,但姓刘的总兵,就值得他们折节相交了。 费时笑道:“我外祖父八月初大寿,我七月底赶到松江府便成。盱城县离着松江府也没多远,几日的路程罢了,郡主和几位燕兄若是不嫌我们叨扰,我们倒可在府上多住些日子。几位燕兄都是人中龙凤,我们巴不得多与几位兄台讨教些日子呢。” 云朝听了自然欢喜。 云开和云洛心中也高兴,大哥云川走的不是文路子,在军中混,如果能得到几位侯府的交情,这几个侯府公子将来肯定也是要走武路子去军中混军功的,到时候大哥遇事也能有人帮衬。 能得到刘瑜和辅国公府的帮助,于大哥自是不必再愁,可人的路该越走越宽才是,认识的关系多了,路自然也就宽了。 琯儿就常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云开云洛两兄弟深以为然。 两边都有心结交,相处起来自是愉快。且云开和云洛也不是寻常的乡下小子,两人无论风度谈吐,在费时几人面前,都足以让他们另眼相看了。尤其是云洛,长相俊美的不象话外,学识更是令几个武勋家的公子折服,最重要的是,这两兄弟都不是文弱书生,论起骑射来,也不差。拳脚也会些,这就更让费时几个认可了。 除了这两兄弟,余下的燕家小子们,也都不错。玩了几天,费时几个觉得,燕家众兄弟虽说是书香人家的公子,比起他们勋贵家的公子来,也并不差什么。人家还比他们会读书。 尤其是云河,本就是洒脱爽朗的性子,与他们竟越玩越投机。待听说他们七月底前要去松江府,云河还道:“那可好,回头等送走八叔十叔他们,我们也一道与你们去松江府玩一趟。松江府我是去这几遭的,到是熟悉,回头我给你们当向导就是。” 费时眼前一亮,问云朝:“明珠妹妹,你可得空去?” 云朝无语的给了云河一个白眼,人家是云给外祖父拜寿去的,又不是纯玩,你瞎凑什么热闹? 云朝道:“我还有许多事,怕是去不了。不过哥哥们倒可以送你们去松江府。全当游学了。” 第九百四十章节 云朝是确实去不了,盱城县的美食节便定在七月中旬,这几天便是她的定亲宴了,过了定亲宴,她得把京城带来的那些人给培训好,好送回京城,度假村建完就得用上。 美食节的事情她不管太多,但苏掌柜肯定也要请她去的,再则她自己也打定了主意在美食节上推出小龙虾,打算大赚一笔的,虽然钱二哥这个大掌柜得力,但头一回参加美食节,她也要盯着些,若是办砸了,第二年再想赚银子,更得费神。 再就是八月中秋节,点心铺子还指着再赚一笔呢。去年的月饼是让萧贺萧大胖大赚了一回,今年云朝可没想把银子往别人怀里送。再说点心铺子在府城山阳也开了两间,并不怕卖不到山阳去。去年萧大胖帮她把百味斋月饼的名声打出去了,一个中秋赚上几千两银子,云朝觉得一点不难。 且中秋那会儿,正是秋收的时候,她的试验田是否成功,就看这回的收成了,云朝哪里能出去玩? 云朝虽然拒绝了,费时倒也没失望,这回他出来一趟,也见识了不少世面,算是没有白跑,何况还结识了几个燕家好儿郎。却是意外之喜,至于和郡主的交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多添一笔。 云朝想着刘琛,便着人去山阳送了信,果然刘琛提前几天便到了。有云朝的话在前,刘琛又是个长袖善舞的,且同是纨绔,气质相近,不过半天,便都熟悉起来。 云朝和燕展昭的定亲宴自然热闹,燕展昭是清江府头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云朝又是郡主,但凡得了消息的清江府各方人士,无一不来庆贺的。 刘鋕以女方家长的身份出面,反比他那个总兵的身份更受欢迎,这却是刘鋕没有料到的。又见儿子和京城的几个公侯家的小公子们玩的好,这可都是以后的人脉,刘鋕心中大喜,便在燕家多留了一日方才回山阳,却把儿子留了下来。待听说刘琛想跟着费时几人一道去松江府,非但没有拦着,还亲自出面,从漕帮要了一艘客用的大船,要漕帮出面,负责一众小公子们的安全。 其实船到了金陵,几人便要换陆路去松江府的。好在云歌和云画两兄弟都在,到了金陵,这两兄弟打小在金陵长大,他们一应都熟悉,找个知根知底的车马行,倒不是难事。几人又都各带着护卫,安全问题也并不用太担心。 因听说盱城县七月中有个美食节,界时定热闹非凡,费时几个虽然在京城那等大齐最繁华的都市长大,却也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美食节这种节日,自然是要留下来瞧瞧热闹的。 盱城县临近府城山阳,又是漕运必经之地,且与漕粮大仓泗州城相隔不远,本就算是繁华的县城,这个美食节筹备的时间又长,到时临近几城,如广陵金陵山阳等地兴许都有客商过来,若是美食节能办成功,兴许就是盱城县历史上最热闹的日子了。 为着这个美食节,不说盱城县的商家,就是县尊崔大人都没少忙活。崔县令很清楚,这美食节若是办成,生意火的可不只是酒楼,连带的其它商家也会跟着大赚一笔。商家的生意好了,县衙里的各类商税跟着也就收的多,这可是他的政绩,由不得他不上心。 倘若办成常例,年年办一回,盱城县何愁不繁华?到时候比之山阳,怕也不差。 若是再能引得盐茶商常驻,便更是美事了。 县城的繁忙筹备,云朝这会儿是顾不上的,过了定亲宴,已是六月底,燕展映燕展昭和燕云书叔侄三人便要回京城侯职。燕展昭和燕云书是定下来进翰林院的,燕展映的名次比云书高了几十名,本也可以进翰林院,不过他还是决定外放谋个县令的职,如今燕大伯已经升了户部的郎中,有他在京城疏通关系,燕展映殿试的排名又不错,谋个七品的职,却是不难。 七叔祖原是想让八婶子苏氏与八叔燕展映一道去京城的,只是幼儿尚小,到底不放心,便商议着等燕展映的外放的地儿定下来,再送她去不迟。 云朝想着到底要和燕展昭分别几年,却相当不舍。 燕展昭的行李都是她收拾的。四房因玉雪八月末要出嫁,皆回了金陵,好在燕展昭的四季衣物,三伯娘早准备好了,倒不必再赶。 四季衣物、被褥、路上的吃用、平时惯用的东西、笔墨纸砚、各类书籍、银票、往来应酬送人的东西,云朝自己打点了,又怕不周全,让如意姑姑帮着又从头对了一回,见没什么缺的,这才作罢。 又叮嘱听涛,定要照顾好燕展昭的安全,听涛笑道:“郡主且放心吧,有我听涛在,谁也不能伤了咱们家爷一根汗毛,去了京城,住的又是大老爷家里,平日吃穿也有人照顾,定不叫十爷冷着热着饿着。您要是不放心,不若再派个人跟着照顾十爷的饮食起居?您也知道,我打架成,照顾人到底不够细心。” 听涛倒也说的是实话。 虽说到了京城住的是大伯家,大伯娘定然会悉心照料,但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打点起居,着实不够方便。听涛是个男人,哪里仔细得起来?他又不是照顾人的人。 云朝想了想,便问如意姑姑,派谁去照顾燕展昭合适些。 如意姑姑想了想,笑道:“要说会照人,阿烟阿霞还有兰芝四个从宫里带来的,都会照顾人。不过,要奴婢说,兰草最合适,那丫头擅厨艺,姑爷的四季衣物按季准备着也就成了,倒是每天的吃用更该操心。虽说是住大老爷府上,一应都不会差,可身边有个能做吃食的,到底便宜不是?” 翡翠白脂和墨璞三个不论,这三个是护卫,余下的几个丫鬟,辅国公府送的阿烟和阿霞也罢,四个宫里带出来的也罢,照顾人都是一等一的,其实都差不多,如意姑姑说什么兰草会做吃食,其实也是托词,重要的是,几个丫鬟里,兰草的长相最普通。(十二点还有一更) 第九百四十一章节 云朝却是没想到这一点,倒觉得兰芝更合适些。 待她问兰芝成不成的时候,如意姑姑纠结了一下,心道郡主也太迟顿了些,默了一下,才道:“郡主身边哪里离得了兰芝?还是让兰草去吧。” 见云朝还是一脸的懵懂,如意姑姑也知道她家郡主于这上头,是真没一点戒心的,可郡马长的委实太好了,有些事情,总该防着些,她可不知道燕老太爷早就断了燕展昭将来纳妾的可能,便委婉道:“兰草……长的平常些,倒不惹人眼。” 云朝这才知道如意姑姑选择兰草的原因,一时哭笑不得。 便是要防,防的也不该是她自己身边的人,再则有些事情防是防不住的。她相信小十叔。他若是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大不了一拍两散罢了。 有人能结伴而行固然是幸事,可人生路上,一个人走也未必就不幸。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该为他失了尊严。何况处处防着,别人不痛快,自己更不痛快。 云朝知道如意姑姑也是为了自己好,可她也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防着小十叔,倒叫小十叔与自己离心,便道:“姑姑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听姑姑的,便让兰草跟着吧。不过,小十叔并非那样的人。姑姑以后当着小十叔的面儿,可别露出这样的意思来。防是防不住的。再则,要防也不该防自己身边的人,外人我们也没法防。做的多了,反倒叫小十叔轻瞧了我。” 如意姑姑一想,郡主的话说的倒也有道理。便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好在云朝与燕展昭感情极好,如意姑姑待燕展昭从来敬重,半分轻瞧的意思都未曾露过。 云朝便叫了兰草过来,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去京城服侍燕展昭。 兰草见如意姑姑就在边上,知道这定是如意姑姑和郡主定下来的事儿,也就是郡主,才会问她一声。她们做奴婢的,可不就是主子派什么差事,便做什么差事么?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呢? 兰草虽然不舍得几个姐妹,且在郡主身边当差也自在,可如意姑姑看了她一眼,她就知道容不得她不愿意,好在将来郡主和郡马总归要成亲的,她一样是要回郡主身边的,也就是三两年的事儿,便忙点了头:“奴婢听郡主的。” 得了兰草的应,用了晚膳,给爷爷请了安,云朝和燕展昭相携着离了爷爷的院里,两人一道去燕展昭屋里说话。 看着两个小人儿相携而去的背影,燕宏扬老怀甚慰。虽然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不再是自己名义上的孙女了,却成了侄媳,侄儿是燕家最出色的儿郎,待她又好,有生之年也能照顾着孙女,让她哪怕出嫁,在婆家也能过的舒心顺意,不至叫人欺了,燕宏扬觉得自己神来一笔,让侄儿娶了朝丫头,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儿。 这不,两个小人儿万般般配不说,感情亦好的如一个人,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云朝不知道爷爷心里的感概,只是想到要和小十叔分别,心里极是不舍。 七月初的夜空,月牙儿细细的,好在星空璀璨,四处一片虫鸣蛙唱,又有院墙外的荷香飘来,夜风浸凉,没了白天的燥热,连心都宁静起来。 燕展昭揉了揉小狐狸的柔顺的如绸似缎的头发,笑道:“若是舍不得我,等明春也可进京去玩些日子。试验田的事情虽然重要,有你五叔和七叔看着,你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再则,不是还有精通农事的人在田庄上么?” 哪里又是试验田的事儿?云朝只是舍不得离开燕家罢了。爷爷一年老似一年,她盼着爷爷长命百岁,却又想承欢膝下,老人家有多疼爱她,她如何不知? 云朝仰起小脸笑道:“我是舍不得小十叔,所以小十叔要多写信回来。明春怕是去不了京城呢,待到明年秋时大哥大婚时,我肯定要回京的,到时候小十叔可别说忙着公事没时间陪我。” 燕展昭玩笑道:“你是君,我是臣,臣为君使,陪郡主亦是公事。谁能说我耽误了公事?” 逗的云朝哈哈笑:“皇伯父若是听了你这话,一定判你个晕官。对了小十叔,你回了京城,可不许看别的姑娘,我特意派了兰草跟你京城,为的便是监督你呀,若是你不听话,我可要找爷爷教训你的。” 燕展昭好笑道:“这般不放心我?那我可得注意了,我可不敢受五叔的训。你放心好了,我这两只眼,绝不会往别家姑娘身上瞄的,便是不小心瞄着了,也只伤眼,谁家小姑娘有我家小狐狸好看呢?我越看,越会觉得我家小狐狸才是天下最漂亮的小姑娘。” 云朝没想到她家美人儿说起情话来这般好听,笑的眼眉弯弯,两人甜腻腻的进了院,听涛瞧着觉得伤眼,也不往前凑,又想着大概几年不得见白脂了,一时竟伤感起来,只待在自己的屋里自怜。 两人进了屋里,虽开着纱窗,却不如外头清凉,燕展昭便叫了听涛来搬了竹床,放在了外头的紫藤架下,两人躺在紫藤架下说话,不知不觉间,云朝竟然迷糊的睡了。 燕展昭想着小丫头怕是累的狠了,便不忍心叫醒她,自己进屋里拿了薄毯子给她盖上,索性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竹床边上放了驱蚊的香草,倒也没有蚊虫叮咬,枕着月色星辉,云朝倒是一夜睡的香甜,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燕展昭的怀里,一时又是脸红,又是不舍得起床。怕惊醒她家美人儿,又贪恋他怀抱的温暖,索性闭了眼假寐。 这般躺在他怀里睡足一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那回因救小风,病了一场,也是这般在燕展昭怀里睡了一夜,只是那会儿的感觉,和现在如此不同。 只这温暖是一样的。 想着这个人以后便是要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云朝忍不住睁开眼,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伸手在他的眉间鼻尖抚过。 燕展昭睁开眼,入眼的,便是那双清亮若星辰的美目,还有小丫头眉眼间的满足和幸福的浅笑。 第九百四十二章节 他家小狐狸虽然狡黠,却是又聪明又善良又孝顺。最重要的是,小丫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身份尊贵却心怀善意,且懂得知足。对她一分好,她便能记一辈子。给她一点光,她就自己灿烂的象阳光一样。 燕展昭心中满怀柔情,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再好一些,好一辈子。拉下她不安份的手,一个吻落在她的额间,渐渐转至她的眼角。 这吻并无半丝情、欲。有的只是珍之惜之的万分柔情。 燕展昭总觉得他对小狐狸不只是男女间的喜欢,她就象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兴许天生她便该是他的。对她好有如对自己好,在身边便安然,离了象是哪里缺了些什么,这感情不浓不烈,却浸到了骨头里。 看到她的笑容,自己便觉得一切都是明亮的,若她委屈难过,便又心疼的想把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还未成亲呢,便觉得他已经和他的小狐狸相濡以沫了一辈子。可一辈子再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 两人已要很久未曾这般亲密了。云朝能感受他这一吻的珍惜之意,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她这一缩,两人贴的更近了,又是清晨,燕展昭无奈的松了松怀抱,哑着嗓子道:“好姑娘,别再乱动。” 他可是成年男子,便是这宁静美好的清晨,心中并无杂念,可喜欢的小姑娘在怀里这样蹭来蹭去,也是要人命的。 这一声“好姑娘”嘶哑暧昧,虽说的人并无它意,落在听的人耳朵里,却听出万般滋味来,撩的人心里痒痒的,云朝原还在想,她家美人儿都这般大胆的吻她了,她是不是该回一吻,礼上往来么。 可被这一声“好姑娘”一叫,身上却如着了火,忙从美人儿怀里跳出来,打着哈哈道:“早啊,小十叔。” 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叫道:“咦,天透亮了呀,天气不错。” 这会儿天边才透出亮光,夏天日头长,虽说天色麻亮了,时辰却还早着呢,这丫头哪里看出来天气不错的? 就听她又叫:“咦,听涛呢,怎也不叫醒我们?误了启程的时辰可怎好?” 远远的,听涛在屋子里听到了动静,心道,你们两个在紫藤架下相拥而眠,听涛我哪里好意思去叫?伤眼哦。可怜我孤家寡人。 听涛装死,全当自己还未醒呢。这会儿他若是应了声,闹的两人都不好意思,郡主固然脸皮薄一时不好找他算帐,待想起来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了,左右找不着。可路上十爷可有的是时间折磨他。 燕展昭欣赏了一下小狐狸难得害羞的红脸,在竹榻上起身,伸了个懒懒的懒腰,方淡定道:“昨儿你说着话便睡了,想着送你回去又是一翻折腾,便未叫醒你。这会儿时辰还早着呢,既起了,还不快去打了水来?待洗漱了去五叔那里请了早安,用完早膳可就得启程了。” 云朝在院子里瞄了两眼,未见着听涛,心下松了口气,若是叫听涛见着自己被她家美人儿抱着睡了一夜,往后可怎见人?忙道:“我这就去叫人送洗漱的水来。” 说话间,已经跑出了院子。 燕展昭摇头失笑。 好在是真的早,便是下人,也没几个起床的。倒是厨房里已经有厨娘们在忙。云朝溜回自己的屋里,别人不知道她一夜未回,翡翠和白脂墨璞却是知道的,昨晚上因她未回,三人先打发其它人睡了,半夜去了燕展昭的院里一趟,见她和燕展昭在紫藤架下的竹榻上睡了,便也未叫醒她。 因此白脂一早便在屋里等着。好在是夏日,白脂留了凉水,云朝顶着白脂戏谑的目光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衫,待忙活好,院子里其它的人也渐起了床。 云朝这才打发翡翠去厨房里,给燕展昭送洗漱用的水去。 因着早膳后燕展昭叔侄几个便要启程,云朝和云畅早上的锻炼也歇了。等着云畅几个洗漱好,姐妹几人先去了燕元娘屋里请安,然后一道去了燕宏扬屋里。 她们到时,云开兄弟几人已经在燕宏扬院里坐着说话。 待行了礼,燕元娘便着人去厨房里传膳。用了早膳,七叔祖一家也送了八叔过来。七叔祖母和八婶子苏氏皆红着眼,拉着八叔左叮咛又嘱咐,翻来复去,都是些要注意身体的话。 云言被留下来在老家读一年书,这回并不跟着大哥云书回去。好在老家兄弟多,读书有人教,玩起来又有伴,他倒如鱼得水,虽说也想祖父母和父母,却并不遗憾不能回京。 待行李都装好了,燕宏扬叮嘱了几句,派了云开兄弟几个送他们去码头,一行人这才出门,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 云朝和云畅也跟着去送。费时几个自来了燕家,便未曾去过县城,想着自己带来的护卫小厮们都在县城的客栈里呢,便也索性跟着一道去了。 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码头。 船是早就雇好的,虽说叶良辰去了泗州一直未回,陈嘉茗回了福州后,王四崇一个人待在盱城县无趣,觉得和好基友分开太久不利感情发展,便也追去了泗州城。好在盱城县漕帮的人倒给总兵家公子的面子,雇只又大又好的船并不难。 船家热情,知道是状元公雇的船,又是总兵府上公子的人情,不敢怠慢,早派了船夫在岸边守着帮忙搬行李。 云书的行李不多,可八叔燕展映和十叔燕展昭的行李却不少。再加上给京城大伯家的土仪,又有云朝送给宫里和几家王府的东西,淋淋总总的足装了三马车。虽说有船上的人帮忙,也搬了好一会儿才安置妥当。 云朝趁着众人搬行李的功夫,和云畅上船看了一下几人住的舱房,瞧着干净敞亮,这才放心。又和兰草一起动手,帮着拿出两个叔父和大堂兄日常用的东西布置好了,这才出了屋子和叔父兄长道别。 好在该说的话在家里也都说了,船家虽未催着起锚,燕展映也催着他们回去:“都快回吧,大热的天,你们兄弟几个晒晒没什么,别叫琯儿和畅儿受了热。”(十二点还有一更) 第九百四十三章节 这个季节的旅途定然不会舒服,云朝早就让听涛掌握了制冰的方子,一路上有冰,两位叔父和大堂兄也能少受些罪。 至于这方子会不会引起别人的窥觑,云朝并不担心。听涛和阿弥都不是吃素的,云朝又从自己的护卫里挑了十人护送。再则,燕展昭三人虽还未授官,可一个是状元郎,另两个也是当科进士,这船又是总兵府的公子出面雇的,再说了,这位燕状元未来的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寻常谁人敢惹呢?为一个制冰的方子,害这几人,除非是疯了。 若是拿银子买,如今制冰的生意可是秦王府在做,大齐又有几人敢不把秦王府放在眼里? 云朝把制冰的方子给听涛,是一点儿也没担心有人打这制冰方子的主意。 至于保密,听涛又不傻,秦王府手里的方子,他疯了才会卖给别人。 云朝虽然不舍,但一路上该打点的,该想着的,也都打点到了,想到了,便是寻常的药丸,白脂也给配了不少。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燕展昭见小丫头不舍,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在家别淘气,好生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祖父。有事让云开和云洛去办,待他们去了金山书院,有什么事就找你九叔。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秋收也别太担心,尽力就好。还有……” 说到这里,燕展昭顿了一下,才道:“常给我写信。功课也别拉下,五叔他老人家舍不得拘着你,若你不用功,我却要考你的。” 云畅在边上笑道:“十叔还把姐姐当孩子呢。” 云朝闹了个大红脸,燕展昭也觉得自己忒罗嗦了些。燕展映笑道:“你姐姐可不就是孩子么?赶紧下吧,日头老高了。” 一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下了船。 直待船驶出了码头,瞧不见了,云朝兄妹几个才上了马,让马车夫先驾了马车回去,他们几个骑着马的,却想着好久未来县城了,打算逛一逛,家里刚好也需要添置些东西了。 盱城县的码头虽不比京城汴河码头那般繁华,却也自有一翻热闹,上回没来得及细瞧,这会儿费时几个却觉得有意思,因着码头,在城外自成了一条街,盱城县的人叫这里码头街,也有叫码头草市的。 这会儿正是停靠在码头的船只上岸补给的时候,往来的人,倒比县城市集上还多些。 虞吉笑道:“明珠,听说你在这草市上开了几家铺子,不如领我们去瞧瞧?我听云言说还有食肆呢,吃食极好,请我们去尝尝?” 云朝道:“那些吃食咱们家里也常做的,倒不必特意去尝,瞧瞧倒是可以,生意还不错。若说吃,中午我请你们去县城的大酒楼里尝尝咱们盱城县的美食。” 又叫了墨璞:“你去萧胖子的新万福订个最好的雅间,和厨房里的大厨说一声,让他们给我准备最好的菜。今儿我请的可是京城的贵公子。” 虽说是请客,云朝也没打算把钱给别人赚,新万福可是有她的股份的。 墨璞笑着去了。 云朝这才领一行人逛草市。她的点心铺子离码头最近,先到了点心铺子里,点心铺子的掌柜的是新提上来的,却是认得云朝兄妹几个。云朝去京城那会儿,云开和云洛常来看顾生意。 掌柜的迎了出来。云朝笑道:“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且忙你的,再叫人给我们包些今儿新出的点心。” 掌柜的殷勤的应下。 费时几个却是看着这点心铺子一阵惊叹。 比之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十里香铺,云朝这百味斋也是有过之无不及。不说点心铺装点的精致幽雅,只说里头卖的点心,便有好多他们见都未曾见过的。 几人在里头供休息的茶桌坐了一会儿,便见卖了不少点心,让他们惊奇的是,这里头的点心还是限量卖的,可不是顾客想买多少便能买到的。 费时粗算了一下,便知道这点心铺子一天的进帐惊人。 费时道:“明珠,你这点心铺子便是放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怎不在京城开个铺子?你若有意,我倒是也有兴趣。” 蓝玉和虞吉一听费时开了口,便是他们刚才未想到,这会儿也不甘落后的表示,他们也可以参一股。 云朝哈哈笑道:“时二哥,你们可说的迟了,这会儿怕是京城的百味斋已经开业啦。我和冀王嫂已经合作了。生意是做不成了,不过你们以后去京城的百味斋买点心,给你们打折,且不限量,如何?” 费时几人哪里是在意那点折扣的人?不过不限量倒是个实在的好处。他们这样的人家,哪家用的点心少? 几人喝了几口凉茶,吃了几口点心,觉得暑意去了些,便出了点心铺子,云朝又领他们去瞧百家食肆。 虽说是小食肆,可门面早扩了两间,这会儿便不是饭点,里头也没空桌子。多是船上下来补给的客商在消费。 费时便知道,这小食肆的生意定是十分红火。这般热的天气客人都不少,其它季节每天的生意定然更火爆。 好奇的问了一下云朝这食肆一年的赢利,云朝笑道:“这码头的食肆因占关地利,生意是几间食肆里最好的。如今我一共开了四家食肆,还有两家在山阳城,四间食肆一年倒有上万两银子的纯利。” 上万银子,便是在这几个含着金勺出身的富贵公子眼中,也不少了。更何况这上万两银子还是不起眼的小食肆赚回来的。 费时道:“小小的食肆,竟然有这样的赢利,你那点心铺子一年又赚多少?” 云朝谦逊道:“也不算多,却比食肆要高些。” 费时特没形象的咂了咂嘴,顿时又来了精神:“明珠,你这食肆的生意,可没和冀王妃一道合作吧?” 这哪是郡主啊?这分明是小财神啊。 云朝摇头:“这却没有,怎么?时二哥对这小食肆的生意也有兴趣?” 他们家那么多田庄,近万亩的田地,一年也没万两银子的收入呢,他怎么会没兴趣?费时听的双眼发亮:“这肯定有兴趣啊。” 第九百四十四章节 云朝心头急速盘算起来。 其实说食肆一年有一万多两银子的收益,是保守的说法。就四间间食肆店现在这生意,一年又何止一万两银子? 食肆虽说是小生意,可薄利多销,府城山阳的生意比盱城县还要好的多。而且山阳城大,光繁华的码头就有好几个,不说在山阳城中,只山阳城东城北的两个码头,一个河下,一个北神镇,若是开了食肆,生意也远比如今这间码头草市的生意要强的多。 尤其是河下镇,各地的商会会馆几乎都设在那里,而不是山阳城。出入的多是巨贾豪商,百家食肆的小吃虽不能算精致,可胜在食材新颖,别处见不着,再讲究的富豪之家,亦多有惠顾,名气很容易就打了出去。 如今的百家食肆也不过在山阳城中的一处码头一处闹市,开了两间,生意已经极好,亦小有名气了,若是再开到河下镇和北神镇,生意定是要比山阳城中的更好。 清江府是云朝的地头,这边的生意她分了几成股给了九婶,当然不会再把现成的利益分给别人。可京城不一样。 一是她如今不在京城,二是,她的目标可远不止清江府和京城两地。 她不在京城,生意就需要人看顾。刘璇是公主,出宫本就不便,找她看顾一个小食肆,也是大材小用。而冀王府和她关系虽好,但点心铺子已经与冀王妃合作,小食肆的利益再分给冀王妃,云朝觉得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委实不是她的风格。 费时对食肆的生意感兴趣,正中云朝下怀。 一是找了更多的利益共同体。二是,四公八侯,各有自己的权利分配区域。云朝不至于把谁都拉上她这条船上来,那不现实,也是找死的做法。可八侯里如威远侯府伍家,永定侯府费家,靖安侯府蓝家,永春侯府虞家,却都是可以合作的人家。 无它,这几位开国侯爷都是极谨慎之人,正经的天子谪系,且从不参与皇子之间的那点事儿,家中的小辈教的也好。如费时几个,平时再纨绔,走马章台的风流事儿虽说不少,可细究起来,真正的坏事儿却一样没有。要不云朝也不可能和他们走的这样近。 拉上这几家,京城的生意不用愁了,其它的地方,也有人保驾护航,这才是云朝正真看中的地方。 见费时眼都亮了,蓝玉和虞吉也都一脸兴趣的看着她,云朝得意的笑了笑:“时二哥,阿玉,虞美人,咱们什么关系呀,我呢,你们还不知道么?岂是那吃独食的人?不只你们,把伍元哥也算上,咱们一处发财。清江府的食肆生意我就不和你们分了,京城的,其它地方的,都各给你们占一股,如何?” “成啊。”费时开心的拍了一下虞美人的大脑袋。 虞美人气的顿时翻了他一个大白眼:“开心拍你自己的脑袋就成,拍我的做甚?我爹说了,我脑子不大好使,都是叫你从小拍的。以后你可得管我一辈子。” 蓝玉噗嗤笑道:“管你一辈子,倒也不是不成,你化身大姑娘,嫁给阿时哥.阿时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可不得就管你一辈子了?我说费家伯娘为什么最疼你呢,明明我长的更讨人喜些,原来竟是为着这个。” 虞美人气的追着蓝玉打。 费时无奈的看了两个二货一眼,也不去管他们,和云朝说起正经事儿来:“就按明珠妹妹说的,给咱们一层股,只是这生意,你看什么时候做起来合适?” 云朝笑道:“京城的,秋后你们回京,我派了人跟着去,你们挑好门面,就能着手。就按一家一成股的利润分,余下的归我。你们只管挑好门面,余下的事情交给我的人就成。别的地方,明年再说吧。不过,除开京城的地界儿,谁家的地界,我给谁再加一层股,时二哥觉得我这般分配,可成?” 这倒也公平,谁家管着的地界,谁费心,费了心,多拿些也是该的。且这么一来,也就都愿意出力了,出力就有银子赚,也不至于把事儿都推给别人,自己坐等着白拿银子。费时觉得这法子简单有效。哪有不赞同的?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百家食肆全国连锁的经营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 百味斋点心铺,也可以借着这股东风一起开起来。不过云朝也不是那等吃独食的人。问费时道:“时二哥,百味斋点心铺因着和冀王嫂合作了,倒不好再拉你们进来,不过百味斋我也是想遍地开花的,能赚钱的生意不去做,那不是我的风格。虽说不能和你们再合作,但到时候少不得大家帮衬,若是开到家哪管着的地界上,我送哪家一层股的利,全当答谢帮衬,时二哥觉得可成?” 这又有什么不成的?就算没这一层股的利,只看在明珠这位郡主和冀王府的面子,难道遇着事儿了,还能不搭把手不成?再说了,那点心铺子的一层利,可不比食肆少。抵得上食肆的二成利了。这和食肆的利润也不差什么,哪家又会不愿意呢? 费时笑道:“自是成,便是没这一层,难不成明珠妹妹开口的事儿,我们这些人家还能推手不管?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去给你说。那几个小子别看平时花起银子来跟流水似的,其实手上真没几两银子。有了项银子来处,他们只怕要乐疯,都不会惜力的。” 说是给这几个小子的,其实给的是几个侯府,但话要说的漂亮好听。 云朝笑道:“那我可先谢一声时二哥了。” 费时摆了摆手:“别光嘴上谢我。我们在燕府上这些日子,你可得多做些新鲜的吃食招待我们。”郡主亲自下厨,还不够他们臭屁的? 几人在食肆里转了一圈,小哨子这个掌柜的忙前忙后的要给几人张罗吃食,不过这几个在点心铺子里刚尝了些点心,倒是不饿,云朝叫住小哨子,让他别忙活了,小哨子委屈道:“您这一向,倒少往咱们这里来。大掌柜那会儿,您可是常来的。小的还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呢。”(汗,发迟了,二点还有一更。) 第九百四十五章节 云朝被这小子一张包子小脸儿给逗笑了:“谁个敢说你做的不好?往这盱城县里寻寻,有几个十三岁就当了掌柜的?钱二哥可是把你夸的比那花儿还好。钱二哥如今是越发忙了,说不得以后整个盱城县的生意都要交给你打理,若是做的好,清江府的生意都给交给你也是能的。你可得好好干。” 小哨子的脸顿时笑开了花:“小的哪有钱大掌柜的本事?我只把眼前的事儿做好,不叫您和钱大掌柜的说我小哨子是个没用的就成。” 这小子素来一张小嘴最是能说,人又机灵伶俐,虽是孤儿,从前没人教导,心性却好,要不钱二哥也不会下力气培养他。山阳两处小食肆如今都是他在管着,生意红红火火的,帐目亦是清清楚楚。十三岁的年纪,食肆里的人没一个不服气他的,光这份本事,就值得赞一声。 云朝道:“也别光想着生意的事,将来你可得和你钱二哥一起做大生意的,咱们生意还得往别处做呢,你得空也学着识些字儿,等你能读书识字了,将来能做的事更多。你钱二哥可指着你帮衬呢。” 小哨子笑道:“帮衬可不敢,我给钱二哥搭手。公子您放心,小哨子也求着上进呢,如今已经学了几个字。听说城里如今正在建学堂,收的是穷苦人家读不起书的孩子,我去问了,看能不能跟着去认真学一学。那先生是个好人,说也不必全天坐课堂,只要愿意学,就能学。我可是等着那学堂开馆呢。咱们燕家是诗书人家,我便是家里的伙计,若不会认字,也是丢了主家的脸面,小哨子可不想给您丢脸。” 这孩子上进,也难怪钱二哥着力培养他。 云朝赞许的点了点头。 小哨子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 这山阳城里怕是也有不少小哨子这样的人,本身有活做,却也盼着能识几个字的。但他们这样的人,想天天坐课堂里却又没办法。倒不如办几个补习班。 这事儿,得问问陆清成不成。 连小哨子这些伙计云朝都想到了,她自己是女子,自然也想到了那些想识字却没机会的姑娘家。 燕家的姑娘也多读过些书,可燕家和别家不一样。清江府虽是富裕的州府,风光亦胜,但能读书的姑娘家,也多是出身燕家这样的书香人家的,若不然便是富贵人家的姑娘。穷困人家别说姑娘,就是小子也没几个能有机会读书的。 开女学本就在她和陆清的规划之内,但开女学更麻烦,首先找先生就不容易。陆清倒是说有教无类,但他一个人能做的到底不多。 昌大伯说是要给指派燕家几个人做先生的,大家轮着教,燕家人素来重视家中姑娘的教育,想必他们也不会不愿意给女学教课。不过,女子毕竟不需要走科举的路子,女子生存不易,读书识字是根本,学些生存的本领也重要。 云朝想着,是不是能说动族里的姐妹们,也去女学里教授,倒比让男子去教授,要方便的多。 只是,这件事怕是不大容易。 云朝记下这事,又问了几句小哨子生意上的事,便离了码头,和大家一道进了城。 费时他们上次进城,匆匆找了客栈,便往燕家去了,倒没好好逛过县城,云朝却是对盱城县极熟的,几个兄长又在盱城县读书,比她还要熟悉,兄妹几个便作了向导,好生逛了一回县城。 县城有着盱城山,算是盱城县风景最秀丽的地方。且又临着淮河,登上山顶,整个县城的风景皆收眼底,南边便是绿玉带似的淮河,费时几个听的动心,便想着登山玩上半天。 倒是说到县学,几个全没兴致,他们本是武勋出身,对读书可没太大的兴趣,再说京城的国子监已经把他们折腾的够呛了,恨不得绕着读书的地方走呢,哪里会想去看看县学? 云河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已。他出身书香人家,可厌的也是读书啊。偏被压着好生进学,这不,如今还没过一年的解禁期呢。 虽然对这几小子大生知已之感,但上回被这几个小子奚落的事儿他可没忘,云河还想着让云畅杀杀这几个小子的威风呢,便道:“用了午膳,咱们上盱城山上去打猎怎样?到时候看是你们打的多,还是我们燕家人打的多,你们是三人,我们也出三人,算我一个,畅儿一个,再一个,琯儿,你可愿意参加?” 不提云河与云畅,只一个明珠,他们三人就比不了,费时还没出声,虞吉已经大声反对了:“明珠妹妹可算不得你们燕家人,要算也得算我们京城来的吧?” 这话,燕家兄妹几个都听的生气,别人还没出声,一向不大出声的云畅先就瞪了眼:“我姐姐怎不算是燕家人?你们怕输也不能说这样的话。且不占你们便宜,便是我姐姐不出手,还赢不了你们?” 又转脸问云开云洛:“我和云河哥算两人,二哥三哥,云北哥,你们谁出手?” 三人里要算云北的箭术最好,都是被九叔压着练出来的。 云开潇洒的摇着折扇只是笑,云洛亦含笑不语,云北笑道:“哪好劳动云开哥?阿洛也不必与我争,就由我和云河哥畅儿联手如何?” 费锦小丫头转着眼在各人身上扫了一圈儿,才拉碰上云朝的袖子低声问:“燕家不是读书人家么?我瞧你们家马可不少呢,难不成每个子弟都擅骑射?畅儿妹妹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呀?” 云朝笑道:“若论骑术,怕不能和你哥他们比,不过箭术,我们家的兄弟就不差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燕家临山面水,捕捞打猎,都是为了生活,水性箭术自是不错的。这可和时二哥他们在京城时每年秋猎不一样。” 一个是为了名,一个是为了三餐,认真的程度自然不同。 不过云朝这话却也有水份。云河是燕家的异类,云开几个也是因为君子六艺都认真学了。其它的燕家儿郎,能上山打猎的可不多。燕家以农耕传家,可不是猎户。 不过拿这话忽悠费锦小丫头罢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节 费锦在燕家虽然住了些日子,看到燕氏所在的村落很与她从京城一路来看到的不同,不过,见过的燕氏一族的人却不多,哪里知道云朝堂堂一个郡主,却是在和她吹牛呢,倒是被云朝唬的两眼放光。 “难怪燕将军虽出身诗书之家,在军中却如新星升起,我大伯就在家里说过,燕将军将来必能成为如虞大伯一样的一代儒将。” 费锦嘴中的虞大伯,便是虞吉的爹虞世南虞侯爷了。别看虞吉一副二货的标准配置,他爹虞世南虞侯爷却是八侯中最有名的儒将。长相俊美儒雅,兵法用的出神入化,同为八侯之一,比之有名的美男子蓝侯爷,更让人心折,年青那会儿,可是迷死了不少大齐小姑娘的。这会儿还是不少中青年妇女的梦中情人呢。 费家大伯身为八侯之一的开国侯,虽然表面上对虞侯爷各种不服气,其实若说曾一起打天下的八侯中最服气谁,却非虞侯爷莫属。 费锦在家中常听她大伯费侯爷提起当年跟着今上打天下的事儿,虞侯爷的事迹听的不少,费大伯在外面虽然嘴上不饶上,看着虞侯各种讽刺,但在自家儿女面前,还是挺有实事求是的精神的。 作为一个对文化有着向往和追求的大老粗,他非常希望老费家的种以后也能沾点儿文气,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机的求娶出身书香人家的老婆了。 因为费大伯在外面死要面子,在家却本着实事求是的教子精神对虞侯爷十分推崇,费家娃们对虞侯的态度,也是面上不屑,心向往之。 当然,这是费世子费晨和费家老二费时的秘密,至少在看到虞侯爷那么个美大叔生的二货儿子虞美人时,两兄弟还是觉得哪怕他爹各方在都不如虞侯爷,但至少儿子比人生赢家虞侯爷的儿子强多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虞侯爷的人生,也不是那么完美的。而他爹,总归也有一处地方比虞侯爷强。 当然,这种阿q精神纯属自,慰。费家人对既能打仗,又有文化的人,还是有一种潜意识上的赞许和敬佩的。 这也是费时几个和云河虽有过节,却能相互欣赏的主要原因。云河那小子别看没个正形,提起玩来精神抖擞,天性尚武,但毕竟是在读书气氛浓郁的燕家长大的,论起学问,也非那些酸腐文人能比。 至少在费时看来,比国子监里很多自许为读书人的装逼货要有真才实学的多。 费锦被云朝忽悠的满眼星星的看着既有学问又有武力值的燕家小公子们,那边听着一行人热闹的说着比试箭术的事情,刘琛坐不住了。 刘琛的爹虽然是个总兵,论地位,远不如几个侯府,可他是云朝拉过来一起玩的人,且又是宗室子,费时倒也把他看成了自己人。 因此当刘琛说出也要参加箭术比赛后,费时和蓝玉都没反对。 倒是虞吉问了一句:“刘琛你是算我们这一边的,还是算燕家一边的?” 他这一问,大家都看向刘琛。 刘琛摸了摸鼻子。 他不是燕家人,若说算燕家的人并不合适,可他又是云朝请来的人,站在京城来的这三位一边,那更不合适了。 不说云朝会不会因此对他有意见,只说人家京城的这三位侯府公子,也未必领他的情,把他当成自己人,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他是高攀的呢。 云朝笑道:“鋕大伯是总兵,是武将,琛哥哥也算是武将出身,再说琛哥哥又是宗室,倒是算时二哥你们这边合适了。不论这个,时二哥你们也只三人。琛哥哥若算在燕家这边,时二哥你们也出不了人不是?可燕家还有二哥和三哥没参与呢。” 云朝开了口,费时笑着拍手:“明珠说的是。” 他应下来,不只是给云朝面子,只刘琛这个人,也值得结交。云朝可是明说了,费时是在帝后那里挂了号的,以后不去京城,也要进军营的,自有刘瑜扶持,往后人家未必会比他们的前程差。 多一份交情,就是多一条门路。 他们这样的人家,看着站在顶端,富和贵全有了,可也正是如此,才会更注意结交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 他们是张狂傲气,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攀上他们的。可但凡有这资格的人,他们就不会轻瞧。 费时干脆道:“既是琛兄算咱们这边的,你们可就得再出一人了。” 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云开云洛还有云言三兄弟一眼。 云言摆了摆手,他在京城可没机会学什么骑射。如今骑马倒是没问题了,可论箭术他是真没有。 云洛笑着对云开道:“二哥,这个机会让给弟弟如何?” 费锦一开始还以为云洛箭术不成,若不然也不会让云北参加,而且云洛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燕家的小郎君们长的都好看,但这位燕家三公子,美玉天成,比之燕状元也丝毫不逊色,费锦觉得,除了燕状元,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好的人,如画中走出来的少年,哪怕只看着,也如看天下至美之景,令人心旷神怡。 这会我见他主动请战,费锦不免担心,拉了拉云朝的袖子,低声道:“明珠姐姐,燕三公子的箭术,成么?” 她二哥费时的箭术不用说了,这些年与同辈的小郎君们比试,未曾有败绩,惟一一败,还是在明珠的手上。蓝玉和虞吉虽然行事不怎么靠谱,但毕竟出身武勋,手底下还是有些真功夫的。 而燕三小公子,一看就……比较柔弱啊。 当然,柔弱这个词,费锦没敢说。 她还盼着云朝能拦下燕三小公子呢,不想云朝却只一笑,道:“阿锦这是担心我三哥了?放心吧,我告诉你个秘密,别看三哥他俊美的跟仙女似的,其实呀,他……说到这个,阿锦你不是更该担心时二哥么?” 费锦脸上一红。目光不由瞥了云洛一眼。 云洛正好也看了过来,与小姑娘的目光在空中一撞,费锦象受惊的小兔子般低了头,偏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纯真又无辜。 云洛不免又多看了一眼。 第九百四十七章节 他家妹妹,一个整天啥都靠就是不靠谱,一个是冷面小霸王花,还有一个屁大点儿的小丫头,淘气又精灵,哪个都不是费锦一般看着柔弱胆小到让人不由怜惜的。 这小姑娘不是出身武勋之家么?武将家的姑娘,倒不如他们书香人家的姑娘了? 云洛就觉得,费家这位小姐挺有意思的。 费锦却被他看的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直等几人到了新万福,被人迎进酒楼里,入了雅间坐了,费锦才松了口气,撇着嘴看了云朝一眼,控诉道:“明珠姐姐,你欺负我!” 云朝好笑道:“我哪有?阿锦你和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 费锦再次脸红。 他们入座的雅间,北窗能见盱城山,南窗可见淮河绿玉带,端的是前后风景皆可入画。 雅间不错,云朝笑道:“这间不错,以后我和兄长们来,便安排这处雅间吧。” 伙计笑道:“瞧小公子您说的,一听说您要来订地儿,我们孙大掌柜的便吩咐了小的,必要伺候的小公子满意。可不得把最好的给您留着?既是小公子喜欢这间,往后便都给您留着,府上公子们过来,我们也定伺候好,若不然,叫孙大掌柜的知道,可不得扒了小的们的皮。” 云朝道:“回头帮我和你们孙大掌柜的说声谢。对了,你们东家萧大老板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伙计摇了摇头:“东家的事儿,咱们小伙计哪里知道,若需回话,小的这就去寻孙大掌柜的问问。想必孙大掌柜是知道的。” 云朝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也不必特意去问你们孙大掌柜了,且先给我上些茶来才是正经,过会儿便直接上菜吧。” 跑了这半响,也确实渴了,伙计便让各人点了茶水,依着各人的口味爱好上了茶。 云朝估计萧贺那胖子,这些日子也该回来了。美食节再过些天便要开始,万福和新万福作为盱城县有名的酒楼,虽然给了云来的苏大掌柜让了道,可这美食节,却是要参加的。 萧贺只要回了盱城县,便是她不找他,萧大胖也会来找自己。 云朝一行人才用了午膳,见着天热,雅间里摆足了冰,倒是凉快,便索性在这里坐着喝茶,也歇上一歇,再往盱城山去。 可惜云朝竟未能去看他们比箭,吃饱喝足,歇了半响刚打算离开新万福,苏大掌柜的便寻了过来。 守在外头的白脂也是常见苏大掌柜的,进来通报了一声。云朝知道定是为着美食节的事儿,便让云河领着费时一行人去了盱城山,待送走兄妹们,这才着白脂着苏大掌柜请了进来。 苏大掌柜的进门便先行了礼。 自云朝以明珠郡主的身份和燕状元办了定亲宴,她郡主的身份,虽说没有广而告之,可盱城县里有些身份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当然,虽知道燕家那位未来的郡主媳妇如今就在燕家以学生的身份跟着燕老太爷读书,见过她的人并不多,若不然云朝也不会这便自在逛县城。但是苏大掌柜可是参加过定亲宴的,如何不知道云朝就是明珠郡主?哪怕以前便知道,这会儿摆到了明面上,云朝不计较,他却不敢失礼不敬。 云朝也知道这不是客气的事儿,有时候什么身份,行什么事。痛快受了苏大掌柜的礼,便请苏大掌柜的坐了。 好在苏大掌柜也知道云朝不是那假客套的人,依言笑着坐下,恭敬道:“恭敬不如从命,小人谢殿下赐座。” 云朝笑道:“苏掌柜太客气,你们之间,不必如此。苏大掌柜寻来,可是有事?” 苏大掌柜道:“不敢耽搁殿下的时间,且殿下怕也是料到小人来为的是什么,小人便直言了。却是为的美食节的事。” 云朝笑了笑:“我在盱城县,不过有两间点心铺子,两间小食肆,都是不上台面的,美食节该是你们这些经营名酒楼的一展拳脚的时候,苏大掌柜寻我,怕我也做不了什么。不过,美食节到底是我提议的,我也有些兴趣,便是苏大掌柜不来寻我,我也想得闲找个时间,问问苏大掌柜,这美食节是什么个章程,如何办的呢?说起来这只是盱城县餐饮业的事儿,但也是个展示咱们盱城县风貌的机会,连崔县尊都极重视,我是盼着,这第一界美食节,能圆满成功的。” 苏大掌柜一听云朝提起盱城县的时候,用了“咱们”两个字,心中便是一乐,郡主把盱城县还当成自己的地方,这是好事儿啊。 也难怪崔县尊提点他,让他过来问问郡主,看这美食节他们准备的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这是态度问题。 苏大掌柜的忙道:“小人来拜见殿下,便是想与殿下汇报一下美食节的章程,毕竟小人们也是头一回办,还想请殿下指点一二呢。咱们几家酒楼商议了,是这般按排的。” 苏大掌柜把美食节的流程,一一给云朝介绍了。 美食节一共举办五天。先是挑出了十家酒楼参与斗菜。在这五天里,选出五家来作为斗菜的地点,第天晚上,挑出来的十家酒菜各出厨师进行斗菜。由食客们进行投票评比。当晚报出评比的名次。 当然,每出一道菜,都会由所属酒楼进行酒楼和菜式的介绍。 最终的名次,由统计出来的五天的全部排名进行综合评定。 晚上斗菜,中午的一餐,却由食客们自行选择就餐的酒楼,品尝美食。 所以,除了菜式,哪家酒店最终胜出,和他们的宣传也分不开。 就看这美食节上,哪家的宣传战打的更好了。 不过云来作为第一主场,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 云朝点头:“这法子好,各位掌柜的计划的极周全了。只不知,你们请的品菜的,都是些什么人?” 苏大掌柜的笑道:“既有商贾,亦有文人,县衙的崔县令也会出席,另外咱们也请了些本地的乡绅。便是县学里教授们,我们也请了几位呢。” 商贾舍得掏银子,文人可歌功颂德,为着自己的家乡扬名,本地的读书人是很乐意的。而外地的文人也不怕他们不开心,商贾乐意结交文人,舍得砸银子买他们开心,酒楼虽然晚上斗菜是免费的,可白天别人来品尝,却是收银子的,不但扬了名,还能大赚一笔。 县衙里增加了一笔税赋,还繁荣了市场,扬了盱城县的美名,崔县尊也高兴。 皆大欢喜。 第九百四十八章节 云朝是真觉得古人智慧不容小瞧,之比她后世见过的各类美食节,这一翻安排,不知道要完善多少。 可惜这会儿可没电视台和网络。尽管如此,盱城县开办美食节的事情,也早通过各处码头来往的客商,以及漕帮,传往各处。 云朝再次表示赞许之后,便含笑不语。 云来打头,万福收尾,这两家酒楼一个包了开幕重戏,一个负责收宫大戏。苏掌柜这人乘了萧大胖不与他争的人情,也重承诺,让萧大胖狠狠分了一杯羹。 不过云朝这个美食节的真正开创者,可没在这里头落到好处呢。 她的含笑不语,苏大掌柜自是懂的,便继续道:“八冷八热八样点,冷热菜各酒楼自有看家菜,可这茶点,虽说各酒楼都有自己的招牌点心,但这回也不光是为了自家酒楼扬名,还为着咱们盱城县的餐饮业。论点心,谁也不能和百味斋的点心比。便为着在美食节上为咱们盱城县扬名,也要呈给食客们最好的点心。我们几家商议了,八点便由百味斋提供,但,每天八样,不能重样,不知百味斋能否答应?总不好让八方来客尝了咱们盱城县的美味佳肴,却说咱们盱城县的点心不比别处,这也算是咱们这几家,求殿下帮忙了。” 明明是卖她人情,偏要说的象是求她一样。 苏大掌柜当真是会说话。 云朝笑道:“美食节因我之议,且那百味斋虽是小铺子,却也是盱城县的商铺,又多承苏掌柜的照顾,能参与美食节,百味斋自是愿意的,作为盱城县商铺的一份子,为美食节出力,原也是百味斋的应有之义。承蒙苏大掌柜和各酒楼的大掌柜看得起,百味斋必定会为美食节尽力。” 盱城县有山有水,以鱼和山珍野味为原料的佳肴最为有名。比如万福,便是全鱼宴最为出名,但凡往来的客商,莫有不相来尝一尝万福的全鱼宴的。而几日斗菜,便有一天是以鱼宴为主,一天以山珍为主,一天以野味为主,余下两天,一天斗南北大菜,一天斗各酒楼拿手好菜。 苏大掌柜卖完人情,云朝表示一定配合美食节,并表达了承情之意后,云朝转而笑道:“我却有个不情之情,还想请苏大掌柜帮忙。” “帮忙不敢当,殿下但有吩咐,尽管差使。”苏大掌柜恭敬道。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云朝沉吟了一下,“是这样,美食节斗菜宴,想必美酒佳肴,到时必也得不少好诗,苏大掌柜不如着人收集文人墨宝佳诗,我给积集出书,苏大掌柜到时候给否在美食节上,与众文士宏儒宣传一下?除了美食节所有文人墨客所有之纸全由燕家纸坊提供外,被评出来的前三名诗作作者,燕家免费提供一年书画用纸,可好?其实,苏大掌柜也可以让各商家出些银子,捐于县衙,作为前三名诗文作者的奖励嘛。银子也罢,文房四宝也罢,棋琴书画也罢,也算是咱们盱城县百姓的一点心意不是?这些诗作将来流传出去,扬的可是我们盱城县人文山水之名。” 苏大掌柜不住点头:“殿下此议妙绝。想必几家酒楼的东家绝不会拒绝。小人这就去办。” 云朝送走苏大掌柜,这才和在外面等着孙二狗孙大掌柜说了一声,离了新万福,一路闲逛着,往盱城山而去。 她倒也没有急着上山,左右她也不参加比箭,而谁胜谁负,以她对云畅箭术的了解,结局根本没有悬念。 倒是盱城山下的点心铺,小食肆,还有豆芽铺子,云朝好久未曾去过了,因此云朝还是先去了自己的铺子里看了一圈,和新提上来的掌柜还有老伙计们聊了半响。 又见时辰不早,便也懒得上山了。 虽说已经立秋,可秋老虎也厉害。能享受的时候,她可不愿意受那罪。 坐了片刻,干脆带着翡翠、白脂和墨璞几人一道去逛街。 前一段家里人多,这会儿大堂兄和玉林姐都回了京,金陵的玉雪与云歌云画两兄弟也跟着长辈们回了京城,总算冷清了些。 不过,家里的吃用,怕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云朝想着采买些日用的东西回去。 再就是过些日子费时几个要往松江府去,也不好叫人家空着手走,还得送些土仪。 云朝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崔县令家的崔如玉。 她带着丫鬟正逛银楼,迎面遇上云朝,崔如玉愣了一下,忙满面笑容上的上前行礼:“殿下……” 白脂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崔二小姐这是来银楼里闲逛?我家公子还有事要办,倒不好当街与崔二小姐闲话了。公子原说要去府上拜见令尊令堂,只今天偏巧有事,只得改日了。” 白脂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觉得这崔二小姐白长着一脸的聪明相,委实是个没脑子的,郡主穿着男装出来,原就是不想麻烦,她这般当街叫出郡主的身份。 上回云朝与燕展昭定亲,崔如玉虽然也随着崔夫人去了燕家,可惜根本没机会在云朝面前露脸,她知道云朝是皇家郡主的身份后,自是放下了以前官家小姐的骄傲,想上前结交一翻,以后说出去她和郡主是闺密,不知道要落多少好处呢。就是将来说婆家也能抬高了身价。郡主的闺密,水涨船高,也能说更好的人家。不想她连云朝的边都没沾着。而崔如意却能被留在燕家小住,让她如何不嫉妒? 今天遇上,崔如玉立时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可惜被白脂拦了话头。 偏云朝一身男装,她总不好强上前搭讪。 崔如玉很是不甘,论文采样貌,她哪样不比她那个嫡姐强?偏这位没有眼光的郡主待崔如意那小贱人和颜悦色,却视自己如草芥。 如今她倒是不想着踩云朝一脚,将来叫她好看了,实在是身份天差地别,让她失了那份县令家千金的底气,可她都不屈尊纡贵了,竟然连和郡主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崔如玉绞着帕子,强笑着,听得白脂提到她父亲和嫡母,崔如玉心中一动。 郡主不是挺重视崔如意的么?那在她面前提提崔如意,总没错吧? 第九百四十九章节 “是,如玉回去,定代公子向父亲母亲传达公子的美意。我姐姐在家也时常提起公子呢。上回蒙公子厚爱,接了我姐姐去府上小住了数日,回来还给我带了不少礼物,我极喜欢,谢谢公子。” 云朝看着她,目光微寒。 哪怕没有燕家和崔家私底下的婚约,哪怕二哥要娶的不是崔如意,只以崔如意和自己的交情,只以那姑娘温柔端庄的性子,云朝也不可能让崔如玉当着大街来往的人群败坏崔如意的名声。 她如今穿的是男装,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姑娘家。崔如玉亦口口声声称她公子,说她接了崔如意在家中长住。 这话自己人听着当然没什么,可在不知道实情的人听来,崔如意被一个无亲无故的外男接到家里长住,是什么后果? 云朝看了崔如玉一眼,露出灿烂的笑来,只是目光冰寒,崔如玉中心一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朝朗声道:“崔二小姐的嫡姐原是舍妹的闺中好友,舍妹给崔二小的嫡母写过信,要接崔家姐姐去我家小住,崔夫人想着崔家姐姐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我们燕家书香人家,最重礼义,崔家姐姐便是去我家,也没什么。难得崔家姐姐与舍妹谈得来,崔夫人这才点了头。原该家里派了人去府上接崔家姐姐的,只那天我刚好去县城办事,舍妹不放心,这才托了我顺道与婆子去府上接了崔家姐姐,崔姐姐回府时,舍妹不放心,非要亲自去送,祖父怕舍妹一个人出门不安全,这才令我陪着舍妹送崔家姐姐回府。那天崔二小姐不在家中,怕是听岔了吧?给崔二小姐的礼,可不是我送的,是我舍妹亲自挑的东西,舍妹的心意,我岂好白担?崔二小姐若是喜欢,也当谢舍妹才是。” 崔如玉没想到她暗含针贬的几句话,却惹出云朝的一大窜话来。不但为崔如意那小贱人洗白了名声,且话里的意思,竟是在笑话她自作多情呢,崔如玉脸色发白。 云朝却没打算放过她。 崔如玉说是崔府二小姐,可惜当家的崔夫人却不是她亲母。 这世上正室喜欢妾室的,兴许是有的。可至少云朝没见过。 至于妾生子,倒不是没有嫡母喜欢妾生子的,然而崔如玉身上委实没什么叫人喜欢的优点,而崔夫人显然也不是那等缺心眼的。只看崔如玉和她的生母袁姨娘那份作来作去的作法,崔夫人没弄死她们母女,就算是崔夫人大度了。 至于崔县令,兴许是宠爱袁姨娘和崔如玉这个庶女的,但崔县令远未到精、虫上脑的程度,袁姨娘也远不算是他的真爱。不过是古代男人的通病罢了,对他们来说,纳个妾,多生几个孩子,尤其是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不过是正常选择。对崔如玉兴许是真疼爱的。但疼爱到不顾嫡妻嫡女,却不至于。 更何况,他的嫡女如今很有可能成为燕家未来的儿媳,只看价值,也远高于崔如玉这个庶女了。 云朝继续笑道:“其实崔二小姐倒也不必谢舍妹,崔夫人与我姑母关系极好,崔县尊更是常往我们府上去的,与我祖父也算说得来,我们两家虽算不上世交,可素来关系不错,不过些小礼物,哪里需要特特说声谢呢?若真个要说谢,我与舍妹可得了不少崔夫人打发人送来的好玩意。家母仙去的早,崔夫人向来当我们兄妹如自家子侄一般的。” 崔如玉强笑道:“燕公子说的是。” 云朝笑道:“我看崔二小姐也没买什么东西,这是出来闲逛的?这会儿日头虽落了,却还热着,且最近来盱城县的人可不少,街上也乱着呢,崔二小姐还是早些家去的好。若未遇上也还罢了,既是遇上了,我又如何能看崔二小姐只带着个小丫鬟在街上闲逛?不安全。我虽有事不能往府上去,派个女护卫送你回去却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云朝叫了翡翠过来:“翡翠,你送崔二小姐回府,顺便代我问崔伯母好。就说得闲了,我给崔伯母问安去。也与崔伯母说一声,近来盱城县外来客商云集,街面上未必安全,家中姑娘,能别出门,还是别出门了,安全为要。” 翡翠忍着笑应下,道:“公子放心,奴婢一定把崔二小姐安全送回府去。” 云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至于崔县尊那里,也帮我去问个好。对了,我记得崔县尊的侄子,去年初回老家了?我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可惜竟不能结交,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盱城县玩。” 翡翠笑道:“要不,奴婢回头也帮公子问问崔大人?” 云朝点了点头。 翡翠对崔如玉道:“崔二小姐,请吧。” 崔如玉哪里敢让翡翠送她回去,若是把她刚才的那些话告诉了崔夫人,如今姨娘正被父亲冷落,为着父亲想与燕家结亲,把崔如意嫁到燕家,这会儿正是用着崔如意母女的时候,崔如意那小贱人和那个恶毒的嫡母,在父亲面前越发得脸了。这会儿嫡母若是处罚她,姨娘指望不上,父亲那里,也绝不会管她的。 “不,不用了,我还想逛逛,便不劳烦燕公子了。”崔如玉摆手。 翡翠上前几步,作出挽了崔如玉胳膊的样子,却是在崔如玉耳边低声道:“我劝崔二小姐还是老实与我回去吧。我们家郡主脾气不大好,若是崔二小姐不愿意被我客客气气送回去,我是不介意用强的。崔二小姐千金之体,我纵无怜香惜玉之意,崔二小姐好歹心疼心疼自己。” 崔如玉吓的再不敢吱声,委委屈屈的跟着翡翠走了。 墨璞疑惑道:“这,跑腿的事儿,不是一向是我做的么?” 云朝瞥了她一眼,笑道:“傻丫头,何需妄自菲薄?公子我什么时候把你看成跑腿的了?且我今儿可不是只指着翡翠跑腿儿,我还指着她那张厉害的嘴,给我传几句话给崔夫人和崔大人呢。” 墨璞愣了一下,方笑起来。 崔夫人听说云朝身边的护卫送了崔如玉回来,已是惊讶,又听说翡翠求见,便猜着,必是崔如玉又在云朝面前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不该做不该说的话了。 第九百五十章节 云朝虽和崔如意是手帕交,但同是县令千金,崔如玉却和云朝没有半点交情,这般遣了人巴巴送她回家,只怕除了崔如玉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亦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之外,还牵扯到别的。 若不然,以云朝对崔如玉一惯无视的态度,也不会让人特意走这一趟,求见自己。 崔夫人忙着人请了翡翠过来。 待翡翠行了礼,崔夫人方道:“倒劳姑娘跑一趟了。你们郡主这一向可还好?” 翡翠笑道:“我们家殿下还好,原也说得闲过来看望夫人的,只今儿是送燕家八爷十爷还有大少爷并林小姐回京城,且又有客人在,却不方便来府上。至于我,殿下的吩咐,跑回腿又算什么?殿下还说了,让我代问一下夫人和府上如意姑娘好呢。我们殿下说了,请如意姑娘得闲去家里玩。” 说到这里,翡翠皱了一下眉,欲言又止的样子。 崔夫人笑道:“咱们两家也算常来常往的,不是外人,姑娘有什么话真管说就是了。” 翡翠这才笑道:“夫人说的是,我们殿下虽说是郡主,可蒙燕老太爷曾经相救,因缘际会,当了一段时间燕家的大小姐,便是如今恢复了身份,可在燕家,她便是燕家大小姐。诚如夫人所说,咱们两家不是外人,如今已经入秋,九月里二少爷除服,与府上大姑娘的亲事,我们老太爷的意思,是年前就定下来。将来成了亲家,两府也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便不瞒夫人,且与夫人直说了。” 崔夫人这些天正心神不定呢,崔如意虽被云朝接过去在燕家玩了几天,可燕家那边并没有再透话过来提两家结亲的事。 翡翠是云朝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不可能拿虚话来哄自己,她既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燕老太爷真有这打算。 惟一的女儿亲事能定下来,准女婿又是人中龙凤的俊杰,燕家是盱城县的大族,放在清江府也排得上号的。便是整个大齐,一族里有十几个进士老爷,那也算得上望族了。女婿读书厉害,前程且差不了,这样的亲事,她从前做梦都没想过的,一朝愿望成真,崔夫人如喝了蜜一般,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姑娘有话便说吧。与我还有什么客气的?” 翡翠便把崔如玉当着满街人的面儿,想败坏崔如意的那些话,与崔夫人说了。又把云朝的应对,也说了一遍,崔夫人又怒又惊。待听得云朝几句话解了局,让崔如玉的打算落空,崔夫人惊怒之外,总算松了口气。 心里却想着,要如何处置崔如玉。 翡翠把话代到,也不欲在崔家多待,便要告辞,待要行辞礼,想了想,索性再帮崔夫人一把,便道:“夫人,殿下还吩咐我去拜见一下县尊大人,却不知县尊大人这会儿是在家中,还是在县衙。” 崔家便住在县衙后院里,与前衙不过隔了院墙。 崔夫人笑道:“这一向县里事务多,老爷回来的都极晚,这会儿原该是在县衙里的。只今儿听说是出城巡乡去了,要不我差人去前衙里问问?若是回来了,你再去见。若是未回,殿下有什么话,若是方便,着我代与我家老爷转告,也是成的。” 翡翠一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见也罢,不过话却是要说的,便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儿遇上崔二姑娘,我们殿下倒想起去年春时遇着府上侄少爷的事,殿下让我代问侯一声县尊大人,再有,我们殿下还想问问,府上那位侄少爷,哪天来盱城县呢,若是来,也好结识一下。” 崔夫人笑道:“我定为郡主殿下把话代到。” 翡翠这才行了辞礼,离了崔家。 崔夫人虽然先时被崔如玉气着了,这会儿却是满脸的喜意。 身边的婆子笑道:“夫人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了?好些日子不曾见夫人这般开心过了。” 崔夫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方缓声笑道:“可不是高兴的事儿?” 女儿的亲事终于有了个准音儿。 承那位郡主殿下的情,崔如玉怕也是要被打发回老家去呢。 郡主特意打发人过来,还要见老爷提起那位叫老爷送回老家的侄子崔耀祖,不就是提醒一下老爷,崔如玉也需要好生管教,否则又养出一个崔耀祖么? 崔夫人虽不喜欢袁姨娘,可也没太把她当回事儿,说到底,自己有嫁妆傍身,崔县尊虽说是个县令,可崔家的开销,也多耐她这个出身商户的正室夫人,崔县尊也不是那等宠妾灭妻的人,凭袁姨娘再如何,也影响不了自己这个正室的位置。 因着这份计较,这些年崔夫人虽有时候觉得袁姨娘蹦跶的烦人了些,倒也未当回事,至于袁姨娘所出的崔如玉,虽然不可能凡事和她自己生的女儿崔如意比,但崔夫人待她也不算差,该给的从来没有克扣过。 崔如玉相貌也确实好,崔县尊只这一嫡一庶的两个女儿,崔如玉又对亲爹极力讨好,表现的十分孝顺,崔县尊对这个庶女,也是十分疼爱的。 若是别的,崔夫人当然不可能和一个庶女计较,好歹崔如玉也叫自己一声母亲呢。她便不能真心喜爱,但身为嫡母,该为她想着的事情,崔夫人也不会丢手。 可,崔如玉千不该万不该,想毁了自己的女儿。 崔夫人别的都能忍,涉及到自己女儿的前程和终身幸福,她是决不能忍的。 若是女儿名声叫崔如玉给坏了,燕家是不可能结这门亲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叫自己家给遇着了,天下掉下来的一般,崔夫人如何会让这好女婿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还好郡主殿下机灵,把崔如玉的话给遮了过去。 不过有一就有二,这回是化解了,下回呢?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崔如玉既起了这心,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可崔夫人如何会再给她机会? 那就把人送走! 这不,那位郡主殿下送佛送上天,把戏台子都给她搭好了么? 第九百五十一章节 若不然,翡翠姑娘也不会特意提起被送回老家的崔耀祖的。 有了戏台子,自己还唱不好这一出戏? 真要是白费了郡主的好意,自己这几十年也是白活了。 崔夫人吩咐道:“打发个小子去前衙里守着,等老爷一回县衙,便请老爷回来,就说我有正事要寻老爷呢。” 婆子得令去了。 余下的事情,云朝便未再问,崔夫人不是个傻的,为了她亲女儿的终身幸福,崔夫人绝对会把阻碍她女儿一辈子幸福的人给弄的死拉死拉滴。 再说了,说到底,如何处置崔如玉,这是崔家的事儿,和她一个外人没啥关系,她前头之所以出了一下手,一是看在崔如玉面上,不忍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被庶妹给毁了。二也是,两家的亲事若是定下来,她可不想二哥云开将来有个不消停的岳家。 云朝领着翡翠几个在街上买了些东西,又给夕儿和蔚儿、谨言买了些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便回了盱城山脚,等着兄妹们下山。 这一场箭术比试,果然不出云朝所料,是自己家的兄妹们赢了。 不过费时三个小子也不见沮丧。反是兴致勃勃的。 经过一春一夏,如今正是山间的猎物肥美的时候。虽说没有猎到大型的野兽,可云畅猎了一头野猪,此外如野鸡,野兔,狗獾也打了不少回来。 倒是够吃上几天的。 云朝笑道:“只这些,可就够吃上几天了。明儿一早咱们再捕些鱼虾,今儿一天也累了,明晚上,咱们吃烧烤。且如今正是瓜果丰盛的时候,鱼肉且罢,果蔬能烤的也不少,味道不比鱼呀肉的差。” 在乡野间,月色下,烧烤起来,可比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有意思的多。 费时几个年纪都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听着都欢叫起来。 云河更是乐的找不着北了。巴着云朝道:“琯儿,明儿你可得打发翡翠去我家请我去你们家玩,你请的,我爹我娘肯定不会拦着。” 否则,他野了这些天,怕是再出不了门的。今儿也就是打着送他们家伟大的燕状元,他爹方允他出来。 云朝笑道:“成,我让翡翠去。顺道把妍姐姐也一道请来玩就是了。今儿打的野味也多,如今天气还热,也放不久,回头云河哥你带些家去,叫昌大伯和大伯娘也尝尝。” 一行人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炊烟袅袅,有些人家的门前,已点起灯笼。 费时他们先回客院里洗漱,云朝兄妹几个洗漱好,去了一天的风尘,便去爷爷那里报了声平安。 陪着祖父用了晚膳,云朝回房,就见卧室的梳妆台上,放着几封信。 兰芝刚好端了一碗绿豆汤过来,见云朝正看着梳妆台上的信件,便笑道:“这是今儿午后送来的,京里的信。还没来得及与您说呢。” 云朝翻了翻,有大哥刘瑜的,有刘璇的,还有小风的,再就是伍元和冀王妃秦氏的,这些都在云朝意料之中。可让她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四皇子刘璃的,最让她吃惊,是,秦王爷竟然也有封信来。 这就让云朝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秦王爷和她远谈不上父慈子教,关系缓和了些,倒是真的。但再缓和,也还不至于劳动秦王大人给她写信。 云朝先打开秦王信的看了几眼,倒是没提别的,不过是几句关心的话,又说她既占了燕老先生弟子的名份,也要跟着燕老先生好生读书才是。 云朝撇了撇嘴,与其在这里摆慈父的面孔,说什么学业的事儿,还不如给她砸几张银票过来实惠呢。 再看刘瑜的信,云朝就笑了。 就说秦王大人只知道玩虚的,还是她哥疼她疼的实在,信里可有足足二万两的银票呢。 虽然刘瑜说这是今夏卖冰的利润,是她该得的分红,云朝也觉得开心的很。 伍元的信说的是渡假村的筹建情况。冀王妃在信里说的是点心铺子的事儿。点心铺子已经开业了,生意还不错,且一天比一天红火。有冀王府的势,有自己的点心,生意不好云朝才奇怪。 刘璃和小风的信,都说想念她。 小风说想她正常,可刘璃说想她……云朝觉得,这小子应该在“想你”两个字中间再加几个字,比如“想揍你”等。 不知道这位四皇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云朝放下刘璃的信,打开刘璇的看了。 这回信里却有些让她惊讶的消息。 二皇兄刘珉、三皇兄刘玠和二公主刘琼三人的亲事都定了。 刘珉说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她二堂兄冰清玉洁的跟朵白莲花似的,配文官家的千金倒也相得。 三皇兄刘玠得尝所愿,娶的是蓝玉的姐姐,靖安侯府的嫡小姐蓝凌。 至于刘琼,嫁的门第也不低,却是宁国公府牧家的嫡次孙。宁国公府在四公里,比辅国公府还要低调。 牧家的人,云朝在宫宴时见过两次,并无什么特别的印象,牧家的那位嫡次孙,当初她在宫学里任箭术教练的时候,自是见过的,只记得小伙儿长相端正,拳脚功夫和箭术都在中流,既不太差,也不出彩。 一众公侯王孙中,那小子和谁都不远不近的,因此云朝对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不过帝后都不是会坑儿女的人,牧二小公子既能尚公主,想必人品是错不了的。 只是,刘琼喜欢的是燕展昭这样的美少年,小牧二郎虽然不差,可也没有多出色,在满城俊杰的帝都,着实不显。刘琼未必甘心,这门亲事,也不知道将来如何了。 云朝也不过是叹惜了一声,左右刘琼和自己可没交情,她可没精神为她去操这个心。她恨不得刘琼立时嫁了呢,也省得刘琼窥覤自己的东西。 看完信件,兰芝才道:“王爷,世子,公主和四皇子,冀王府,还有小风公子,伍公子,都随信送了些东西来。下午的时候,如意姑姑领着我们都给收拾好了。郡主是现在看礼单,还是明儿再瞧?” 左右时辰还早,也睡不着,费锦拉了畅儿去了表姐的屋里闲话,云朝没什么事,便道:“把礼单拿来我瞧瞧。” 第九五十二章节 兰芝拿了礼单来,云朝倚在床上看了。 送来的东西以刘瑜的最多,其次便是冀王府的。云朝觉得宫里赐给秦王府的贡品,至少有一半被刘瑜送了过来。 好在这会儿不年不节的,东西是跟着信件过来的,其它人送的并不多。小风和四皇子刘璃,送的不过是些些外头少见的玩意儿。 刘璇送的以贡品的绫罗绸缎居多,另还有些宫里新出的首饰头花类的。 云朝对兰芝道:“明儿你和如意姑姑着人把用不着的都收进库里,再挑些笔墨纸砚和摆件出来,给哥哥们送去。另再挑些小首饰头花,分给姐妹们。我瞧着哥哥送来的东西里,倒有些孤本和字画,你们挑好的送到祖父那里。” 兰芝笑着应下。 云朝又看了会儿书,便躺下了,兰芝炊了灯,到外头值夜。 云朝却是睡不着,想着这会儿小十叔他们应该是到了清江府了。这一别,至少要一年方能再见,送人那会儿,她倒没觉出什么,这会儿却有些想他。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自己。 第二天一早,云朝便写了封给陈嘉茗的信,另附上刘瑜捎来的两万两银票,一起给陈嘉茗送了过去。 陈嘉茗刚回陈家,虽说他在陈家也有了一定的势力,但相比陈家如今掌权的人来说,他那点势力,还真是做不了什么事情。 云朝也隐隐的知道,姑祖母宁荣大长公主和姑祖父似乎暗中对这位陈表哥有支持,但陈嘉茗未说,有些事情,也不是云朝该问的。陈嘉茗这般急着回福州,也定有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一点是肯定的,陈嘉茗此次回乡,定然是有大动作。银子和人,都不可缺。 二万两银子对于陈嘉茗而言,兴许真不算什么,不过云朝如今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这两万两,她手上不是没有别的银子,可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多。云朝想的是,待到明春,陈嘉茗若是事情办的顺利,想必是要下海的,那会儿她大概还能再拿出五万两左右的银子来。 而至于人,云朝在给陈嘉茗的信里也说了她带来的亲卫兵的事,那些人,云朝会直接划给陈嘉茗用。当然,名议上是不可能说是把人给陈嘉茗的,毕竟那些是郡主亲卫,陈嘉茗还没有资格用。但是如果陈嘉茗的商船,有属于她的股份,她派人去护卫商船,则名正言顺了。 而且有她的名议在,想必就算陈家的人想压制陈嘉茗,也会有所顾忌。 当然,涉及到利益,她的郡主名头也不是那么好使就是了。巨大的利益是能让人疯狂,别说她只是一个郡主,就是天子,如果不是利益共同体,别人也未必会卖帐。 尤其是,秦王府她爹和她哥的势力,更侧重于大齐北地,在沿海南地,靖海王府的话语权,说不定比朝庭还大呢。 这也是天启帝把小风养在宫中以期将来通过小风掌控沿海的原因。 等白脂办好送信的事回来,云朝道:“按排送信的人,是否可靠?信里可是有两万两银子呢。” 白脂道:“郡主放心就是了。信和银票,都肯定会安全的送到陈公子手上的。” “用的是刘直的人?” 刘直的人,便是刘瑜的人,倒确实算是可靠的。 云朝自己没有势力去办这些事,也只能借用刘瑜的人了。 白脂点了头。 云朝就未再问。 虽说白脂和翡翠如今是她的贴身护卫,可她二人出身暗卫甲子组,如今还算是甲子组的人呢。与暗卫组有联系,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云朝有时候也不得不借助暗卫的人办事。 当然,这肯定也是因为刘瑜发了话。否则哪怕白脂和翡翠算是暗卫组的人,也是指挥不动这些人的。 云朝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有自己得用的人,如此,往后行事,才能不依靠他人。 凡事靠别人,总是没有安全感。 她自然是相信刘瑜这个兄长会疼爱她一辈子的。可疼爱不代表认同她所有的决定,支持她所有做的事情。如今刘瑜会帮她,以后呢?尤其是,当她和刘瑜的利益不一致的时候呢? 再则,她将来会成亲,刘瑜也会成亲,他们虽是世上最亲的亲人,可都会有自己的家庭。总有一天,会有别人代替他们彼此最亲的关系,刘瑜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会,到了那时,哪怕刘瑜再疼她,也不会超过疼自己的老婆孩子。而她亦然。 尤其是,她所嫁的夫家,属于文官体系,而刘瑜,却是勋贵,是未来的秦王,这是两个天然就无法相融的圈子。 送走给陈嘉茗的信件,云朝找了大牛过来:“云中哥,那活字印刷的事情,如今进展到哪一步了?” 一年多的时间,大牛已经从一个憨厚的有点傻气的少年郎,变成了沉稳有度的小郎君,虽然还是有些憨厚,却再不见那份傻气了。 大牛摸了摸头,道:“还未成功呢,不过也有进展了,这还多亏了你从京中带来的熟悉雕版的匠人。那几个师傅倒是说了,若是顺利,年前兴许就能成。如今难解决的是字模的问题,现在做出来的字模易变型,印出来的字不清晰,容易糊墨。现有的字模,用过一次两次,便无法再用了,还得找出适合做字模的材料才成。” 云朝提出了活字印刷的概念,试验成功,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古人的智慧和动手能力,从来不容小瞧。 云朝倒也不急,事情得一件一件办。 而且,竹纸和芦苇纸的成功,增加了纸的品种,并且成本一再降低,能让更多的人使用上便宜又好用的纸,云朝已经很开心了。 如今她这边的纸坊虽说只供给金陵广陵和松江府等几地,可三伯父说了,到了年底,能给她的利润,绝不会低于万两。 三伯父燕展恒这边就有万两银子的利,刘直那边负责的可是除了金陵几地外,整个大齐的销路,只一个纸坊,云朝年底的分红,就绝不会是小数目。 至少入股陈嘉茗海船的银子,是肯定够了的。 云朝这边,开始一让心思的准备起美食节的事情来。 第九百五十三章节 新万福自有萧大胖的人去操心,云朝虽然占了新万福三成的股,可从不主动参与到新万福具体的经营中,她忙的是在美食节上,推出小龙虾的事情。 小龙虾固然美味,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后世的时候风靡整个大兔国,然而吃起来委实不雅。尤其是在这个装逼盛行讲究风雅的时代,若是找不到合适的营销手段,想推成功,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云朝也没指着让所有的人都接受。她的目标受众群体,本来就只是一部分人。 哪怕是在大兔国,小龙虾开始也是在大排档里火起来,打出美名,然后才走进高大上的酒店的。 云朝的办法其实也特别简单,在码头那里寻了块空地,搭出漂亮的棚子,找了盱城县各有名的小食铺去摆夜市,而她这边,除了自家的小吃,一字排了十八盆,全是小龙虾。 小龙虾本来就不值几个钱,平时吃的人也少,卖的再便宜,也有钱赚,开始的时候无人问津,云朝就送,凡是吃自家小吃的,云朝都送人一碟子尝尝,再想吃,就只能花钱卖了。 云朝又主打下酒菜这个概念,不只码头做工的,就是往来客商,也多有打包回去在船上当下酒菜的。 没几天,每天几十盆的小龙虾一晚上便一扫而空,供不应求。 而货源却不用担心,云朝早在自己家的三个田庄,淮河田庄,老子山田庄并白马湖田庄放出专门收购的话出来。到了后头,就连古庄也有不少人家捕了龙虾来卖。 这也算是给自己田庄上的佃户和同村的人并族人增加家中的收入了。 倒是美食节上每天提供的点心,云朝并未操什么心,只交待了下去,点心作坊和点心铺子便都动了起来。 百味斋的点心在斗菜宴上出了名,点心铺子的生意自然要增加,便是所需的材料,都提前采购了回来,省得临时缺了,影响生意和信誉。 而为了成功的推广百味斋的名气,点心作坊更是研究出了几个精致美味不逊御膳房点心的新点心出来。 正********乘着美食节的东风忙赚钱,云朝早就忘了的崔如玉,却有了新消息。 “什么?崔如玉竟然定下了亲事?嫁的还是山阳的盐商?还是填房?这是怎么回事?” 崔如玉再是庶出,也是官家千金,县尊之女。 大齐虽商业环境宽容,但商贾的地位还是低的。民间虽然不在意这个,可一个官家千金竟然下嫁给盐商,且还是填房,那位盐商年界三十,比崔县令也小不了几岁,这个消息,还是把云朝雷的里焦外嫩的。 崔县令……这是有多想不开啊。把女儿嫁给一个和他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商贾,还是做的填房?他倒不怕丢脸。 云朝是打着让崔县令送崔如玉回老家,亦或是给她赶紧寻门亲事的主意的。但若不送她回老家,定亲的话,也该是在崔如意定亲之后。没有妹妹先于姐姐定亲出嫁的道理,说出去肯定不好听。 可她万万没想到,崔县令没把崔如玉送走,而是给她定了亲事,且这亲事……怎么想怎么诡异。 翡翠撇了撇嘴,道:“崔县令原是要送崔二小姐回老家的,对外说的是,崔县令的母亲,崔老夫人想孩子了,欲在身边养个孙女儿,解解寂寞,崔如玉是送回去为父母尽孝的。只是路上出了岔子,在山阳码头停船的时候,崔二小姐晚间去逛夜市,不想却叫人抢了东西,又与家中的仆人走散了,据说是叫那位盐商给救了,两人在一起待到了半夜,,这事又叫人给叫破了,崔二小姐当着别人的面承认了她崔家二小姐的身份,遮掩不过去……据说崔二小姐扭了脚,还是那盐商背着,才找到崔府的人的。又因着了凉,不好再启程回乡,只得返程回了盱城县,那盐商,便着人来崔家提亲。为着这个,崔县令气的要命。可崔二小姐被那盐商救了的事情,山阳城知道的人不少。这亲事,崔县令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崔二小姐竟也愿意?” 崔如玉的眼光可高的很呢,一个年近三十的盐商,还是个鳏夫,崔如玉嫁过去当的是填房夫人,她竟然同意,云朝委实觉得很意外。 翡翠笑道:“我原也纳闷的,所以打听的仔细,说是那盐商虽然年近三十,可生的俊美,瞧着年轻的很,倒象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且,盐商多是豪富,崔二小姐因生病,在山阳待了两天,那盐商可是着婆子丫鬟,成箱的往崔二小姐的船上抬珠宝首饰。虽说是填房。可却听说那盐商前头的妻子,并未生下儿女,崔如玉倒是自己乐意的。崔县令原先并不肯应这门亲,还是崔如玉自己去崔县令面前求的。好悬没把崔县令给气死。” 云朝目瞪口呆。 其实云朝自己是没觉得商人就怎样,她自己如今行就是个经商的。至于男人三十什么的,在她曾经的那个年代,三十还是小鲜肉呢。男人多金又美貌,这是黄金单身汉的配置啊。 奈何时人的价值不是这么认为的。 总之崔县令这次怕是丢脸丢的大了。 尤其,闹出这事的时机,竟然还是在美食节这节骨眼上。盱城县正热门呢。作为盱城县的父母官,家里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得点燃多少人心中那熊熊的八卦之火啊。 崔如玉和云朝半点关系也没有,云朝当个八卦听听,娱乐一下自己也就是了。 问题是,她真娱乐不起来。 同是崔家姑娘,崔如意和她二哥,是计划要定亲的。 若是因为崔如玉名声受损,两家的亲事有变,她二哥一个男人无所谓,崔如意未必不会受伤害。 更何况,云朝觉得她二哥对崔如意满意的很,两个小人儿之间,还是很有些情愫的。 若是因一个崔如玉,拆散了两个小人儿,这就不那么美妙了。 云朝皱了皱眉。 “郡主是为二少爷和如意姑娘担心?”白脂问道。 云朝点了点头。 第九百五十四章节 白脂笑道:“郡主大可不必为这个担心,老太爷开明着呢,崔二小姐再怎样,如意姑娘总是个好的。再说崔县令官声不错,崔夫人和如意姑娘在女眷中名声一向极好,庶出的总归是庶出的,便是外人看着,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且二少爷以后可是要考进士做官的人,左右也不在盱城县过日子,等将来二少爷外任,如意姑娘成亲后,身为二少奶奶,自是要跟二少爷去任上的,外头的人能知道什么?哪个还能说什么?再过些年,谁还记得这个?” 其实云朝对不相干的人几句闲话,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只是她不在意,可不代表燕家其它人不在意,不代表崔如意不多想。 但事情已经出来了,将来如何,也只能顺其自然。 云朝道:“这事儿,二哥可听说了?” 翡翠道:“我特意给二少爷身边的小厮透了话,想必是知道的。” 云朝好不容易从县城抽空回了一趟家,明儿还得再去县城呢,这些天因美食节的事,她晚上都是住在县城九婶的那处宅子里的。 那宅子还是当初独孤家的人来送亲时置办的宅院,后来干脆当作陪嫁给了九婶。宅子是三进的大院,连着处小花园,按着江南园林的风格设计的,九叔常进城,若是不回村,便在这宅子里落脚,因此院子一直有人打理,美食节晚上更忙,云朝便住了进来。 翡翠三个都不是照顾人的人,为了有人打理她的饮食起居,如意姑姑索性让阿烟阿霞也跟去了城里。 云朝想了想,干脆去了云开院里,正是黄昏时分,立秋后,早晚凉,徐徐晚风吹的人舒畅,云开正坐在院里的香樟树下纳凉看书。 见到云朝来了,云开笑道:“琯儿这一向不是忙的脚不沾地么?这是有事要和二哥说?” 云朝眨了眨眼,笑道:“二哥堪比诸葛,不过这次是料错了,我就不能想二哥了,所以过来瞧瞧?” 一边说,一边在云开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云开伸手用手指在她额间敲了一记,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会想二哥了?别与我说闲,是不是为崔家的事?” 二哥还真是腹黑呀,料事如神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云朝翻了个白眼,就不能装装傻么?好歹给人点成就感呀。 不过既提起这话头来,云朝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笑着给云开沏了杯茶,道:“那二哥是怎么想的呢?” 毕竟以后与盐商做连襟的是云开,若有什么,麻烦的也是他。若是云开不愿意,云朝再喜欢崔如意,也不会叫自己家哥哥为难。不管云开如何选择,身为妹妹她都会站在云开这一边的。 虽然云开的亲事,她站不站队其实都无影响,做得了主的是爷爷和二哥自己,但身为妹妹,感情上的支持还是很必要的。至少态度得拿出来。 云开笑道:“我有什么好想的?那是崔家的事。至于崔家大小姐,难道因为崔二小姐寻了份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崔家大小姐便不好了?她好与不好,与别个不相干。” “所以,二哥的意思是?” 云开再次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操心那么多!若是给我沏茶,且专心些,这茶早泡的淡了,重新沏怀茶来。难得品尝一回我们琯儿亲手沏的茶,我这兄长,当的可不容易呢。” 云朝无语,合着她从前在厨房里都白忙了? 得到了答案,云朝才懒得伺候这被她打上没有良心的标签的哥哥呢,一扭身从凳子上起了身,风一般刮出了云开的院子。 只要二哥认准了这门亲事,不因崔如玉的原因而对崔如意产生芥缔,爷爷那边,肯定也会尊重二哥自己的决定的。 云朝便也不往爷爷那里去了,回了自己的屋里,便叫了兰芝来:“我记得上回京城那边捎来的东西有不少,你挑一匣子宫花,并几样时兴的首饰,再加两匹宫缎,明儿我着人给如意姐姐送去。” 兰芝笑着应下,自去收拾东西。 第二天云朝进城,让墨璞跑了一趟崔家。 崔夫人因着崔如玉的事,被气的病倒在床上,墨璞过来,便未见着崔夫人的面,反是崔如意接待的。得知墨璞这趟过来,是递云朝送她的东西,崔如意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倒不是她觉得不能嫁到燕家就如何。实在是母亲崔夫人对这门亲事的期望太大,崔如玉的事情出来,母亲首先想到的,就是怕崔如玉坏了名声,影响了她,被燕家嫌弃,自此失了这门好亲事。 要崔如意说,燕云开纵是万里挑一的小郎君。可若是因为一个崔如玉,便看轻了自己,觉得自己也和崔如玉一般,便是他再好,崔如意也不会为着失掉这门亲事而伤心。 若是别人不在意你,看轻了你,何必上杆子巴上去呢?再不济,她也是父母娇养大的千金小姐,便是为着父母,也不能在别人看轻自己的时候,还为着这样的人伤心难过。 只是,她是这样想的,可母亲却不这样想。 云朝这在节骨眼上,着人送了东西来,便是表明燕家的态度了。哪怕是为着让母亲的病好起来,她也感激云朝。 崔如意既高兴,又有些心酸,母亲一生喜乐,全系在她一人身上了。 燕家能如此待她,若是她真能嫁去燕家,将来她必定上孝顺长辈,下善待小叔姑子,相夫教子,一心一意的把日子过好。 崔如意忍了眼泪,笑着对墨璞道:“劳郡主挂心了,连得些玩意儿,都记着送我。且这宫缎是有钱也买不着的。我娘前几天还说入秋了要给我选些料子,做两身中秋节穿的裙裳的,这下也不用去外头卖了。你回去代我向你们郡主问声好,就说她送来的这些,我都喜欢。我也没什么回礼好送她的,只针线还强些,虽比不上你们府上的表姑娘,可也还过得去。近来不正流行飞仙裙么?我回头做一身给她捎去,中秋赏月时,穿着正应景。” 墨璞笑道:“那我可替我们郡主谢谢姑娘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节 “谢什么?就许你们郡主心里记着我,不许我记着她了?” 墨璞心道,也难怪自己家郡主喜欢这位崔家大小姐,虽说只是个七品县令家的千金,可这份落落大方,比之多少京城贵女们也不差。说话行事,大气又端庄得体。 从前郡主还只是燕家小姐,乡下姑娘时,这位县令千金也从不在郡主面前摆官家千金的谱,反而温柔可亲。 如今郡主成了郡主,她依旧待郡主亲近,既不巴结讨好,又不因身份的差距敬而远之。 墨璞办好事情,告辞而去。 崔如意不欲母亲担心,云朝送来的东西她也未看,便着人捧着去了崔夫人的屋里。 崔夫人正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 看到崔如意,崔夫人道:“怎这会儿过来了?你爹怕是一会儿便回来午膳,厨房里都按排好了?” 崔如意笑道:“娘放心,一早菜单便给了厨房,今儿做的是爹喜欢的软兜长鱼,我还给娘炖了蘑姑鸡汤,回头娘也吃些。” 崔夫人叹道:“娘这一病,辛苦我儿了。” 又见崔如意身后的两个丫鬟手上捧着东西,便道:“这是?你让银楼和绸缎庄送东西来挑了?” 崔如意笑道:“哪里呀,娘病着,我哪里还有心情买这些?这是郡主打发人送来的。我原正说要来娘这里看娘,正遇上墨璞姑娘送东西来,打发了墨璞,便索性让丫鬟捧过来给娘瞧瞧。听墨璞说,这些都是京城来送来给郡主的,是宫里宫花首饰是内造的,还有两匹贡缎。咱们家平时也见不着这些,好不好的,我也看不出,这才拿来让娘瞧瞧。” 崔夫人听的眼前一亮,道:“郡主送来的?” 崔如意笑道:“除了郡主,咱盱城县谁还能送内造的东西和贡品来?不信娘瞧瞧,既说了是宫里的东西,肯定比外头的要好,以娘的眼力,一眼便能看出来。” 崔夫人只觉得在胸口团了好些天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都轻便了不少:“快,打开叫我瞧瞧,托我儿的福,娘也能涨涨眼了。” 看着崔夫人精神起来,崔如意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拿着宫花首饰与崔夫人讨论起来,又展开两匹宫缎,说做些什么合适。 郡主那样的人,若不是燕家对崔家近来的事并未产生芥缔,是不会送东西来给如意的,这是特意来安如意的心呢。 崔夫人懂了这层意思,第二天病就好了一半,也能打起精神来收拾崔如玉和袁姨娘了。 她只恨自己从前对袁姨娘母女太纵容,以至于崔如玉这不知轻重的东西,差点就毁了自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从前也是她想着,家里也只这一个姨娘,另外的通房也没生出儿女来,袁姨娘到底给老爷生了个女儿,便是她平时放肆些,她也懒得计较。老爷纵然有时候也宠着袁姨娘,可还不至于糊涂到宠妾灭妻,她这正室手上握着经济大权,当家主母的位置稳当着呢。 不想,就因这大意,差点儿害了女儿。 崔夫人问身边的管事婆子:“西院那位,如今可消停?” 婆子撇了撇嘴,道:“原听说盐商来提亲,还是个鳏夫,自是不乐意的,老爷虽没应,她心里也担心,怕老爷因为二姑爷的银子,便卖了她生的那个,找老爷哭了好几场。哪里晓得,二姑娘自己点了头。老爷不应,二姑娘还哭了一回。老爷被气的狠了,又知道二姑娘在山阳到底与那盐商……二姑爷一处待了半夜,便一狠心应了。二姑爷登咱们家的门求见老爷时,那位偷偷的去看了,大概是瞧着二姑爷相貌不错,且看着也富贵,通身的气派竟不象个商人,瞧着也年轻吧,所以心里也是肯了的。这几天非但不哭不闹了,还喜气洋洋的呢。” 崔夫人嗤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二姑娘呢?” “二姑娘这几天倒是老实,我听丫鬟们说,窝在屋里绣嫁衣呢。” “她倒是着急。她明年方才及笄,二姑爷把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正是她及笄后一个月,她急也是该的,左右也没几个月了。她既称我一声母亲,我也不亏待她。公中该给的嫁妆,我一厘也不会少了她的。我这病也见好了,今儿老爷回来,我会与老爷商量一下她的嫁妆的。” 崔夫人特意提起公中该给的嫁妆,意思便是,她是一厘也不会添补的。 可崔家谁不知道,老爷一个县令,一年的傣禄有多少?崔家能过如今的日子,可都是因为夫人拿了嫁妆的出息补了不少。若只论公中,那才有多少银子? 商人最重利,二姑娘拿着可怜的一点嫁妆嫁过去,日子真能过好? 听说那盐商也是徽州大族,世代的盐商,一族里十好几房的人口,光是在山阳的,便有几房,再是官家千金嫁过去的,若是嫁妆寒酸了,在婆家也抬不起头来。 便是二姑爷不在意,姑婆妯娌的便没闲话?二姑娘只当嫁到富贵人家,从此便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呢,却不想,这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是平白就能从天上掉下来的。老爷如今在盱城县还好,若是老爷以后调任呢?且看老爷这脾气,将来怕也不会多管她。 听到崔夫人提起崔如玉嫁妆的事,婆子便道:“说起二姑娘的嫁妆,奴婢倒是听西院那边传出几句话来,也不知真假。” 崔夫人目光微沉,道:“你且说吧,真不真的,我还能责怪你不成?左右那位金贵了这些年,什么事情不是算计的仔仔细细的?二姑娘出嫁,她哪里就能消停?只,我的银子,是谁也想不着,抢不走的。我愿意给,那是我给的。我不愿意,呵……” 婆子道:“还是夫人了解那位,可不就是想掇弄老爷,磨着从夫人手指缝里漏点给她么?咱们这位袁姨娘呀,心里的帐本清楚着呢,在咱们家也过了十多年了,府里是个什么情况,她可不是清清楚楚的?老爷的傣禄有多少,夫人每年往家里填补多少,她明白着呢。大概是想着夫人素日宽厚,对下人们也大方,便是她平时放肆些,夫人也不曾与她认真计较,反是好吃好渴的养着,对二姑娘也视如已出,倒养大了心,求着老爷,给二姑娘置办六十四台的嫁妆,五千两银子的压箱呢。” 第九百五十六章节 崔夫人哭笑不得。 六十四台嫁妆,五千两银子。她可真敢想! 多少台嫁妆且先不说,抬数这东西,可实可水,便是一百二十八台,又如何?一百两是办,十万两也是办。只是真正要脸面的人家,不会在抬数上弄虚就是了,而那些要虚面子的,倒是能用极少的银子,凑出看起来体面的抬数,只是晒嫁妆这关,虚的实的,总归要落在人眼里。 晒嫁妆固然是娘家给出嫁的女儿做脸,可也有个让嫁妆过明路的意思。 倒是那五千两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就是京中的公侯之家嫁女儿,寻常也不过万两银子的压箱罢了。 一个县令的庶女出嫁,嫁的还不是什么高门,而是低嫁到商贾之家,竟然开口要五千两银子的压箱。 崔县令若真有这个家底,且他还愿意拿出来,崔夫人便是不情愿,也未必会去阻拦。可崔家有多少家底? 这是指着自己拿银子出来给庶女做脸面? 袁姨娘想银子想疯了? 为着这门亲事,闹的满城风雨,差点坏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姻缘,若非燕家厚道,自己和女儿哭都没去哭去,她没一气之下仗杀了这两个祸害东西,便是心善了,竟然还指着她掏腰包补添她们母女? 做梦都没这样的做法! 哪怕崔如玉嫁的好些,将来能帮衬女儿,她兴许还愿意补贴些,如今这算怎么回事?不拖女儿的后腿,崔夫人就算烧高香了。 崔夫人讥讽的嗤笑了一声,连话都懒得说了。 午间崔县令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回来,晚上他还得去和那些文人墨客们应酬呢。这也是因为知道自家夫人这两天身体好多了,想着崔如玉的亲事,还得夫人操持,这才回来说几句的。 服侍着崔县令用了午膳,崔夫人又给崔县信上了茶,笑道:“老爷这些天忙的都瘦了,再忙,且也得注意些身子。今天吃的也不多,我瞧你前儿软兜长鱼倒多用了几筷,要不明儿中午再给老爷做?” 崔县令道:“这些日子晚上尽饮酒了,着实没什么胃口,眼看着入秋了,倒是昨儿喝的那老鸭冬笋汤不错,明儿中午我还回来用膳,再给做一份就是。夫人这两天倒是好了不少,瞧着气色不错。” 崔夫人笑道:“这倒是托了郡主的福,郡主前两天不是给如意送了些京城的玩意儿么?还捎了些上好的补品来,我吃着这才见好。” 崔夫人是故意未和崔县令透露郡主送礼来的事。也是想叫这老东西忐忑几天。出了崔如玉的事,影响了和燕家结亲,如今燕家风头正健,燕家娶了国公府的媳妇,又得了个郡主媳妇,还出了个新科状元,除了新科状元,两还出了两名进士老爷,燕家京城的那位大老爷还升了一部郎中,论哪一条,都值得崔县令上杆子结交的。 再说了,燕家是盱城县大族,一个县令想在任上有作为,顺利推行自己的政令,少不得这些乡绅的支持,轻易他可不愿意得罪燕氏。 崔县令这些日子,也确实在为这事儿愁着,眼见着好好一门亲事,好好的一个亲家,好好的一个女婿,眼皮子底下溜了,他能不急么? 可急也没用。 一是他这会儿是真腾不出时间往燕家跑一趟去解释。二是,崔如玉下嫁盐商是真,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三是,这事他委实开不了口解释,越描补,越难看。倒不如索性闭了嘴,等过些日子,这事儿淡了,再看看燕家的意思。 哪承想,郡主竟然在这节骨眼上,主动给如意送了东西? 这是表明,燕家并未放弃这门亲事。 崔县令觉得突然之间,整个天空都蔚蓝明亮的叫人心生喜欢。 “郡主真着人送了东西来?” “哎哟,我的老爷,这事儿还能有假?兴得着拿这话骗老爷么?这个且不说,倒是有一件难事儿,我得问老爷讨讨主意呢。” “夫人眼里,还能有什么难事?” 崔夫人一笑,道:“是如玉嫁妆的事儿,我那些天病着,也没精神问,这几天好了,也不好躺在床上,家里的事,总得管起来,便想着,如玉这亲事定的急,眼见着转年便得出嫁,嫁妆总得要备起来吧?也不知老爷是个什么章程,倒是与我说明白了,我也好着手置办。” 一提这个,崔县令便一肚子的郁气。 好好一个女儿,没指着把她嫁到高门去,可总盼着能寻个好女婿,他总共就两闺女,自是希望闺女都能一辈子平安喜乐的。哪怕嫁的门第差些,只要女婿好,日子过的和顺,他这当爹的,也就不想别的了。 大闺女是嫡出,人品样貌,不敢说一等一的,在这盱城县,也算得上拨尖儿,难得的是,得了郡主的眼,和燕家姑娘们交好,燕家儿郎又实在出色,他这才起了结亲的心思,他虽是盱城县的父母官,可祖上三代都是贫民,燕家这门亲真说起来,女儿还是高嫁。燕家那位归宁的大姑太太托了燕氏宗妇涂氏给他家夫人捎话,说是想为燕云开求娶自己家女儿时,他听了差点儿乐疯了。 如玉是庶出的,长的比如意还好些,只到底是姨娘养大的,便是他宠这女儿,其实心里也知道,如玉到底不比大女儿如意,他不盼着如玉能寻一个燕云开那样的乘龙快婿,但至少也希望这女儿,能寻个读书人,哪怕家境差些,只要人品样貌不差,身上有功名就行。 哪料得,这阴差阳错的,竟然和一个盐商结了亲,嫁过去还是个填房。 若不是事情闹出去了,没法遮掩,他真想把她给送到家庙里。当然,其实他老家也没正式的家庙就是了。 所以崔县令压根儿就没想过崔如玉嫁妆的事儿。 一想还不够闹心的呢。 “我一个县令,一年那点儿傣禄,将将养家糊口罢了,如今家里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夫人没少填补,为夫已是羞愧,你那点儿嫁妆,以后都是要留给如意的。我再没脸让你添补到如玉头上。家里的帐目,我也不甚至清楚。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我说,凑个二十八台嫁妆,给个五十两银子的压箱银,也就是了。再多,我也没那家底。” 第九百五十七章节 崔县令这些话,倒让崔夫人心里又酸又暖。 到底她这些年,一样一样的,老爷从前嘴上不说,心里却记下了。 嫁妆二十八抬就二十八抬吧,虽说有些难看,可诚如崔县令自己说的,他一个县令,又不是贪官,能有什么家底?能出二十八抬嫁妆,五十两银子,也实是量力而为。且他们就是出再多的嫁妆又如何? 盐商家,穷的就只剩钱了。便是陪个万两银子,人家也不会放在眼中。崔如玉值钱的,可不是她的嫁妆,那盐商家大概也没指望这个,崔如玉值钱的,是她县令千金的身份。 一个商贾,能娶个正经的官家千金,哪怕是庶出的,也是烧了高香了。 但凡崔如玉聪明些,将来在婆家都不会过差了。 只是,崔夫人纵不愿意在崔如玉身上使银子,可看在崔县令这一翻话的面上,事情也得做漂亮了。 崔夫人笑道:“瞧老爷这话说的,虽是老爷体恤我,可如玉难道不叫我一声母亲?纵然她这门亲事不尽如人意,到底老爷也应下了这门亲,嫁妆虽说是出嫁女以后傍身的,可这嫁妆啊,也关乎老爷的脸面。二十八抬就二十八抬吧,我听老爷的,到时候定置办的满满实实,不叫人挑出话来。可这压箱银子,五十两委实有些少。她叫了我十几年母亲,也是我的女儿,我这当母亲的,给她些傍身银子,也是我的心意。我看这样吧,压箱银子就定五百两如何?” 崔县令摆了摆手:“夫人看着办吧。只是,又让夫人破费了。” 崔夫人噗嗤一笑:“老爷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破费了?” 说到这里,崔夫人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为难。 崔县令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崔夫人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为难的?再不济,五百两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咱们这边倒是尽心尽力的为如玉置办嫁妆了,只怕袁姨娘那边……我今儿听婆子说,西院里袁姨娘传出话来,想与老爷商量,要为如玉置办六十八台的嫁妆,五千两银子的压箱呢。如今差了这么多……只怕袁姨娘那里有话说,这若是为着嫁妆再闹起来……出了如玉的事,咱们家原就叫人盯着呢,若是为着嫁妆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我原不想和老爷说,也是怕老爷生气,可瞒着老爷也不是个事儿,总要叫老爷知道。” “什么话?” “还能有什么好话?都说老爷把闺女下嫁,看中的是女婿家的……说老爷这是卖女儿呢,委实难听,我这才不想和老爷说的。既是提到嫁妆了,我也把话与老爷明说,咱们可没指望过姑爷家的聘礼,既是咱们只能出这点嫁妆,回头两家议亲的时候,那聘礼,也得与姑爷家里商议好了。甭管姑爷家里出多少大聘,咱们全部让如玉出嫁的时候都带走。老爷觉得可成?” 崔县令听的脸色铁青。他虽然也钻营,哪个当官的不想升官呢?世故圆滑些,只要不失了自己的底线,便还算得个清正好官,可卖女求荣这事儿,他想都没有想过。 “这事自是听夫人的。咱们家只出得起这么些嫁妆,让姑爷家就按咱们家的嫁妆拟聘礼。就说是我说的。” 崔夫人点头:“如此,也就能堵外头那些人的嘴了。只是袁姨娘那里……” 崔县令气道:“她一个姨娘,还轮不上她张嘴。这事是她能管的?上回不是说把如玉送回去伺候老太太的么?既是如玉待嫁,不能回乡了,我身边也离不开你,便把袁姨娘送回去吧。只当替你我尽孝了。” 崔夫人默了一下,道:“成,我听老爷的。上回如玉回乡,因离着中秋节还早着,我便也未另外备东西,这次索性把中秋的节礼也一并置办好,让袁姨娘捎回去。只是袁姨娘到底在老爷身边十多年了,还未曾离开过老爷,只怕一时不舍也是有的,老爷且好好与她说。” 崔夫人根本懒得和袁姨娘张这嘴,省得她闹起来还得她啰嗦一嘴。不如推给崔县令自己去解决。她乐得轻松。 崔县令应了下来。 崔夫人达到目的,烦恼尽去,又能送走了袁姨娘这个在后院里整天出妖娥子的,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给崔如玉置办嫁妆,都精心了些,实打实的,真给她置办了二十八抬体面的嫁妆。 倒是身边的婆子提醒道:“二姑娘先于姐姐出嫁,到底对咱们大姑娘不大好。若不然,与燕家商议一下……” 崔夫人摆了摆手:“已然至此,外头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必遮掩?便是有难听话,只叫他们说去就是了,世上谁人不说人,谁又不叫人说?只要如意以后能把日子过好,我便再不求别的。只看燕家的行事,也不是在意那些虚名头的。宁可如意迟些嫁,也好过勿忙嫁了,什么都没准备齐全呢。我总共就生了这么一个,我得看着她风风光光的出嫁才成。” 婆子便不再说什么。 倒是崔如玉听说姨娘要被送走,哭着求到崔夫人面前。崔夫人为难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又哪里是我能劝的?你且回屋里去,安心备嫁,你姨娘是回去服侍老太太的,这是她的孝心,别惹恼了你父亲,回头倒罚你。” 崔如玉没办法,只得哭着去了。 袁姨娘当然也是不肯回去的。那乡下地方,回去还得做奴做婢的,服侍个死老太太,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如何能甘心?倒闹了崔县令两个晚上,崔县令被缠的没法子,强令崔夫人备了车轿,把袁线娘绑上了车,利落的送回了乡下。 且不提崔家的事,云朝这边因着美食节,小吃,点心,赚了个满钵,数了数银子,光这两份生意,就足赚了两千多两。小龙虾也成功的推了出去,每天竟能卖上四五百斤,前前后后的,加了美食节的五天,一共赚了有两百多两,云朝乐开了花。 第九百五十八章节 什么叫没有云开和云洛心眼多? 还让畅儿管着他这族兄,也得亏他有脸说。 偏燕宏扬对着这小子一张坦坦荡荡的灿烂笑脸,半点儿脾气也不发不出来,只得笑骂着打发了他。 云畅当然不可能跟着这几个小子出门。 知道姐姐送走费时几人,便得往田庄上去,这一季燕家几房的田庄,都种了新品种的粮食,姐姐如今最关心的就是田庄上的收成,怕是要在田庄上住上好些日子,便是中秋,大概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虽说有护卫,云畅也不放心。她是打定了主意,要陪姐姐去几处田庄的。 费时几个虽然在燕家住的愉快,但想着很快便能见识到繁华的金陵城,还有江南名城广陵与松江府,非但没有半点依依不舍,还对未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怕云朝舍不得他们,还安慰云朝:“明珠,见我们走可别哭鼻子,便是舍不得我们,也没什么,等回程时路过盱城县,我们再来看你和燕老先生。” 云朝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舍不得你们到要哭了? 反是费锦是真的依依不舍,拉着谨语的手道:“语姐姐,你可别忘了常给我写信,路上若是几位燕家哥哥们写信回来,我也托他们把我的给你的信一道寄回来。我哥说了,回程时再来府上,到时候我给你带些松江府好玩的来。” 送走这一行,云朝先是转了一下古庄的田地,早玉米已经收了一茬了,余下的晚玉米,也长的有一人高,待过一个多月,便又能收一茬上来。 而红薯土豆,却还要等些日子才能起收。 倒是水稻,再过半个月,便能收了。 云朝想看看各种田庄上的庄稼长势如何,再瞧瞧农具还有什么需要修补添置的。红薯土豆哪怕一时来不及收,放在地里些日子也不影响什么,可水稻则不成,误了节时,损失的可能就是一季的收成。半点马虎不得。 再就是,因多是头一回试种,从地里收回来的时候,各等地的亩产,也要精确的统计出来。 这些事情都需要按排。 虽然有五叔和七叔管着,自己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问。 另外,收上来的粮食,也得把最好的挑出来,留作种子。 除了自留种,还得让陈嘉茗想法子再运回来几批种子。明年看看自留种和原种收成的差异。 推广新品种粮食,说起来简单,可事关百姓们的生计,半点不能出错。那可是多少百姓活命的东西。 哪怕是一丝的松懈,都可能变成一场灾难。 云朝是想为百姓谋福利的,如此,也对得起老天爷多给她的这一辈子幸福的日子,她可不想好心办坏事,让她的这些努力,非但没帮助上百姓,反而害了他们。这样的罪过,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拒绝了费时求种子的原因。她可不想这些百姓们赖以活命的东西,结果只成了权贵餐桌上相互攀比的新奇时鲜。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因着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不管是新品水稻,还是红薯土豆玉米等,都长势喜人,只要接下来老天爷赏脸,就又是丰收的一季。 陆清那边的学堂,当初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屋子,干脆在盱城山脚下买了块空地,自己建起了屋子当作学堂。先的地离着闹市和码头比较远,所以地皮价格不贵,且离着县学又极近,县学那里自成一个集市,买东西什么的,却极方便。 建好屋子后,陆清只在外头找到了一个先生,好在有昌大伯当初答应的支持,倒从燕家又派了两个先生去,连着陆清四个人,学堂刚建,四个先生倒也足够了。 只是当初想好的要找些匠人教授谋生技艺的事儿,因着时人手艺多是家传,一时有些难。不过这也不急,拿着银子,总能找到人的。 因着这学堂不收学费,且还免费提供书本,学生们只要自己家负责笔墨纸砚就能进学,所以但凡家里能供得起笔墨纸砚,却读不起私塾和书院,可又想读书的人家,便都把孩子送了过来。 从说要建学堂,到学堂落成,学堂免费收生的消息,也传遍了盱城县及周边的四里八乡,因此才一开始招生,不过十天的时间,便足收了一百多名学生。 其实来报名的学生远不止这些,只是如今学堂里无法提供食宿,只能走读,那些家里离的太远的,只能放弃。原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才来的这学堂,在县城租又哪里租得起房子呢?就这送孩子来读书,家里也算是少了一个劳动力,是咬着牙狠着心才送来的呢。 看到更多身着满是补丁的衣衫的大人拉着孩子失望的离去,不管是两个燕家的先生,还是陆清和那名被请来的先生,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来的这两名燕家先生,一个叫燕展逸,一个叫燕云见,论非份是叔侄,年纪却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性格也都极沉稳,为人也十分温和。 燕展逸纵老成持重,亦不由叹了一声:“如今方知郡主为咱们盱城县百姓,到底是做了怎样的一件好事。咱们燕家都是读书人,又是望族,日子便有些难的,有族中支持,也很过得去,可这天下,读不起书的人,终究是大多数人啊。” 嘴上虽然感叹着,又赞了一回云朝,心里却不免担忧,一百多名学生,也不容易。学堂不收学费,虽说学生们自己负责笔墨纸砚的开销,可书本费,先生的月银,算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呢。他们两虽说了不要银子,只当来帮忙的,可郡主却说了不能让他们白忙,也都有一家子要养,却是坚持每个月他们两个每人开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已经算是极好的报酬了。要知道便是县太爷,一月的俸银,其实也不过才十两。他们虽无县太爷的禄米禄田,可学堂里却供他们一日三餐和平时用的笔墨纸砚,这又是一笔开销了。 这待遇,都及得上县学里的先生们了。至于别的私塾先生,一个也不过一二两银子的收入。 第九百五十八章节 什么叫没有云开和云洛心眼多? 还让畅儿管着他这族兄,也得亏他有脸说。 偏燕宏扬对着这小子一张坦坦荡荡的灿烂笑脸,半点儿脾气也不发不出来,只得笑骂着打发了他。 云畅当然不可能跟着这几个小子出门。 知道姐姐送走费时几人,便得往田庄上去,这一季燕家几房的田庄,都种了新品种的粮食,姐姐如今最关心的就是田庄上的收成,怕是要在田庄上住上好些日子,便是中秋,大概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虽说有护卫,云畅也不放心。她是打定了主意,要陪姐姐去几处田庄的。 费时几个虽然在燕家住的愉快,但想着很快便能见识到繁华的金陵城,还有江南名城广陵与松江府,非但没有半点依依不舍,还对未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怕云朝舍不得他们,还安慰云朝:“明珠,见我们走可别哭鼻子,便是舍不得我们,也没什么,等回程时路过盱城县,我们再来看你和燕老先生。” 云朝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舍不得你们到要哭了? 反是费锦是真的依依不舍,拉着谨语的手道:“语姐姐,你可别忘了常给我写信,路上若是几位燕家哥哥们写信回来,我也托他们把我的给你的信一道寄回来。我哥说了,回程时再来府上,到时候我给你带些松江府好玩的来。” 送走这一行,云朝先是转了一下古庄的田地,早玉米已经收了一茬了,余下的晚玉米,也长的有一人高,待过一个多月,便又能收一茬上来。 而红薯土豆,却还要等些日子才能起收。 倒是水稻,再过半个月,便能收了。 云朝想看看各种田庄上的庄稼长势如何,再瞧瞧农具还有什么需要修补添置的。红薯土豆哪怕一时来不及收,放在地里些日子也不影响什么,可水稻则不成,误了节时,损失的可能就是一季的收成。半点马虎不得。 再就是,因多是头一回试种,从地里收回来的时候,各等地的亩产,也要精确的统计出来。 这些事情都需要按排。 虽然有五叔和七叔管着,自己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问。 另外,收上来的粮食,也得把最好的挑出来,留作种子。 除了自留种,还得让陈嘉茗想法子再运回来几批种子。明年看看自留种和原种收成的差异。 推广新品种粮食,说起来简单,可事关百姓们的生计,半点不能出错。那可是多少百姓活命的东西。 哪怕是一丝的松懈,都可能变成一场灾难。 云朝是想为百姓谋福利的,如此,也对得起老天爷多给她的这一辈子幸福的日子,她可不想好心办坏事,让她的这些努力,非但没帮助上百姓,反而害了他们。这样的罪过,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拒绝了费时求种子的原因。她可不想这些百姓们赖以活命的东西,结果只成了权贵餐桌上相互攀比的新奇时鲜。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因着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不管是新品水稻,还是红薯土豆玉米等,都长势喜人,只要接下来老天爷赏脸,就又是丰收的一季。 陆清那边的学堂,当初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屋子,干脆在盱城山脚下买了块空地,自己建起了屋子当作学堂。先的地离着闹市和码头比较远,所以地皮价格不贵,且离着县学又极近,县学那里自成一个集市,买东西什么的,却极方便。 建好屋子后,陆清只在外头找到了一个先生,好在有昌大伯当初答应的支持,倒从燕家又派了两个先生去,连着陆清四个人,学堂刚建,四个先生倒也足够了。 只是当初想好的要找些匠人教授谋生技艺的事儿,因着时人手艺多是家传,一时有些难。不过这也不急,拿着银子,总能找到人的。 因着这学堂不收学费,且还免费提供书本,学生们只要自己家负责笔墨纸砚就能进学,所以但凡家里能供得起笔墨纸砚,却读不起私塾和书院,可又想读书的人家,便都把孩子送了过来。 从说要建学堂,到学堂落成,学堂免费收生的消息,也传遍了盱城县及周边的四里八乡,因此才一开始招生,不过十天的时间,便足收了一百多名学生。 其实来报名的学生远不止这些,只是如今学堂里无法提供食宿,只能走读,那些家里离的太远的,只能放弃。原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才来的这学堂,在县城租又哪里租得起房子呢?就这送孩子来读书,家里也算是少了一个劳动力,是咬着牙狠着心才送来的呢。 看到更多身着满是补丁的衣衫的大人拉着孩子失望的离去,不管是两个燕家的先生,还是陆清和那名被请来的先生,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来的这两名燕家先生,一个叫燕展逸,一个叫燕云见,论非份是叔侄,年纪却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性格也都极沉稳,为人也十分温和。 燕展逸纵老成持重,亦不由叹了一声:“如今方知郡主为咱们盱城县百姓,到底是做了怎样的一件好事。咱们燕家都是读书人,又是望族,日子便有些难的,有族中支持,也很过得去,可这天下,读不起书的人,终究是大多数人啊。” 嘴上虽然感叹着,又赞了一回云朝,心里却不免担忧,一百多名学生,也不容易。学堂不收学费,虽说学生们自己负责笔墨纸砚的开销,可书本费,先生的月银,算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呢。他们两虽说了不要银子,只当来帮忙的,可郡主却说了不能让他们白忙,也都有一家子要养,却是坚持每个月他们两个每人开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已经算是极好的报酬了。要知道便是县太爷,一月的俸银,其实也不过才十两。他们虽无县太爷的禄米禄田,可学堂里却供他们一日三餐和平时用的笔墨纸砚,这又是一笔开销了。 这待遇,都及得上县学里的先生们了。至于别的私塾先生,一个也不过一二两银子的收入。 第九百五十九章节 读书人都有点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对于燕展逸和燕云见叔侄两而言,虽还未金榜题名,得中进士,一展自己的平生抱负,齐家是齐家了,治国平天下还没那资格,但教书育人,亦是一个有胸怀的读书人乐于去做的事。 更何况,教书育人,还是最好的涮名望的途径。郡主是燕家未来儿媳,她兴建义学,供盱城县贫困百姓之子免费读书,这是多大的善举? 虽说因郡主皇室女的身份,这学堂也冠了皇家义学的名头,可因郡主作为燕家未来媳妇,又是主导义学的人,燕家也狠跟着赢了不少的好名声。 此外还有郡主兴修水利的恩德,燕家作为直接的受益者,燕展逸和燕云见叔侄两本是抱着回报郡主厚赐的目的,来学堂里当先生的。 为此,族里还给了他们两家每年二十两银子的补贴。家中的田地,亦由着族里按排的人帮忙耕种。 学堂里给他们发月银,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料了,哪里想到,这月银竟然足足五两。 他们两不知道的是,新任山长陆清,月银高达五十两。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关心的事。 因着这份意外之喜,燕展逸燕云见两叔侄,对学堂尤其上心,几乎是********,扑在了学堂的事情上。至于那位从外头聘来的先生,因有两个燕家的人,学识上又远超自己,当然也不甘落后,很是尽力。 学堂的事情这么顺利,云朝便也未多费心,只是依旧有那么多不能进学的,她心中不免遗憾,可也知道,世间之事,不可能一趋而就,还得慢慢来。今天能建成一百多人的学堂,将来就能更多。 还有女学。 当然,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她供不起,她决不敢把学堂带来的声誉独占了。 皇家义学这名头,可不是她一拍脑子就定下来的。皇家义学这四个字,也不是她相用就能用的。这里头当然有天启帝和卫皇后的支持。她回盱城县后,开始筹办义学时,便已经给宫里去了信,并得到了天启帝和卫皇后的支持。 甚至天启帝和卫皇后还另赐了一笔银子下来。虽然不多,但足够现在这个学堂的规模了。不过这笔银子,云朝却还没有动用。 既是她在民间办的义学,又用的是皇家义学的名义,云朝哪里会让她几个皇子堂兄弟和公主堂姐妹们置身事外?甚至,就是几个亲王郡王府的宗室子们,她也没有打算放过。 当然,义学是绝不能叫他们沾手的。她是为了实实在在的,能让读不起书的百姓有受教育的机会,可不想这义学将来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所以,皇室只出银子,却绝不插手义学的实际事务,这基调,得现在就定出来。 也是因为这才开始,云朝才一力担下义学之事,等到了一定的规模,她那些党兄姐弟妹们必须出血,那是一个都跑不了的。 陆清寻机会找云朝说了对学堂未来财务的担忧,云朝笑着安抚:“逝水兄只想想咱们义学的名头,便不会再担心银子的事了。如今也只是开始。” 陆清愣了一下,一拍脑袋道:“瞧我,我原只当郡主用皇家义学的名,是因为郡主出身皇室的原因。竟是我想差了。” 云朝撇了撇嘴:“逝水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直当我是个人傻钱多的败家子?” 陆清:…… 他就是这么想滴。 然而绝壁不能承认。 陆清忙摇了摇头:“郡主英明,陆某怎敢这般想郡主?” 云朝白了她一眼。 既是学堂的事情一切顺利,云朝便心无旁贷的收拾了行李,带了翡翠三个,打算往田庄上去。 她原本是只打算带翡翠白脂和墨璞三人的,可如意姑姑哪里肯应?只说若不带上兰芝和阿烟阿霞,便不同意她去田庄。云朝一想,白脂好歹还能做饭,翡翠和墨璞还当真不是干活的料。 就是她自己,如今舒服日子过久了,真去了田庄上没有可用的人,只怕也会觉得不便,只得同意带上兰芝三人。 田庄上不缺吃的,倒是一应日用的,如意姑姑让兰芝几个收拾了整整两辆马车的东西。 几乎她平日里用得上的,全都装上了车。 云朝看着塞的满满两辆马车的东西,嘴角直抽,她这是去农忙的么?旅游也不带这么夸张的吧?不过如果她敢反对,只怕又要引如意姑姑念叨半天。 话说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如意姑姑虽然细致慈和,话却极少的。如今是逮着她就叨叨叨叨叨叨,她是真怕了。 云朝和云畅上了马,翡翠三个也是骑马的。兰芝三个乘着马车,云朝对送她出门的谨语道:“表姐,爷爷和蔚儿夕儿就交给你照看了。姑母那里,你让她也不用担心我,带着这些人这些东西呢,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又对噘着嘴,因她不肯带他们一起去田庄,而要和她绝交的蔚儿夕儿道:“在家听爷爷和表姐的话,不许淘气。要跟你们言表哥多学习,回来姐姐给你们捎好吃的。” 两个小东西一左一右,非常默契的各自扭过头去。蔚儿气道:“我们和姐姐绝交了,以后都不理你啦。” 云朝哈哈笑道:“咦,那刚才是哪家的小姑娘在和姐姐说话?难道不是我们家最可爱最听话最懂事的蔚儿么?” 云蔚:…… 云朝挥了挥手:“好啦,姐姐和二姐可是去田庄上下地干活的,你们在家里,也可以去地里帮忙的嘛。姐姐和二姐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要是不理我,我在田庄上岂不是伤心?万一要是想蔚儿和夕儿,病了怎么办?” 蔚儿和夕儿对视了一眼,免为其难的点了头,道:“那我们等姐姐和二姐姐回来。” 哄好两个小东西,云朝对马车夫道:“好了,咱们也出发吧,赶着午膳前到淮河田庄上。” 马车才动,便见远远的有一小伙子正往这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朝儿,朝儿,救命啊。” 云朝:…… 第九百六十章节 看着那小子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跑到她面前一边叫救命,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云朝抽了抽嘴角。 “朝儿,你可不能不管哥的死活。你一定要救我啊。” 云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云中哥,有什么事你到是说呀,你只叫我救命,又不说原因,我怎么救你?若是生病了,不该是来找我救命,而是得先去请个郎中吧?” 大牛童鞋一想这话虽有理,可朝儿这是啥眼神呀,他这明显跑的比兔子还快,都不带喘的,哪里象生病的样子?明明那么聪明的丫头,关健时刻怎么一点儿没有判断力呢? 可见朝妹妹再聪明,也有看错眼的时候啊,大牛带着些鄙视的眼神,怨念的看了她一眼:“我这象是生病的样子么?” 云朝:……这二楞子! 还当历练到现在,她大牛哥变得沉稳能干了,哪里晓得,这二楞子的本质,还潜伏在他小牛便壮实的身体里,隐而不去,终究还是个二楞子啊。 云朝一脸无辜道:“这不是云中哥你叫的太惨烈,我当你生病了么?到底要我怎么救你,你好歹给我指个方向行不行?” 谨语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就连云畅也两眼含笑,更别提身边的丫鬟和车夫了。 大牛被笑的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头,又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话,愣了半响,才可怜兮兮道:“那个,朝儿,能借一步说话么?” 这傻小子,也不知道遇上什么事情了。 一个平时心里想什么,张口就来的家伙,竟然还有欲语还休的时候?都晓得要借一步说话了? 云朝暗翻了个白眼,却也只得答应下来,从马上翻身而下,才一落地,大牛上前便拉了她的手,快速的把人拖到了一边,急切道:“朝儿,这回你可一定得帮哥。” “帮,我一定帮,可你总得告诉我,我帮你什么,怎么帮吧?” 大牛红着脸,看了她一眼,才吭吭嗤嗤道:“那个,我娘要给我定亲了,还说明年就让我成亲呢。” 云朝:…… 钱婶子一心想让大牛早些定亲,以后早点抱孙子的事情,云朝还是知道的,可这小子才十三岁周岁,算虚岁也不过才十四,明年也才十五,这么早成亲果断合适么? 虽然他因为长的壮实,管着纸坊和印涮坊,在外头也见了些世面,而且九叔也是手把手的教他,看着倒是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几岁,倒象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可他终究也才十四岁啊。 当然,其实这年头十五六岁成亲的也大有人在,但是燕家人是主张晚婚的,家中的姑娘一般都是十六后才会出嫁,小郎君们不满十八一般不会娶亲。 不过钱婶子的心思也好理解,家里就大牛一个儿子,钱婶子身体又一向不大好,若不是大牛如今收入高,在老娘身上极舍得花银子买补品,再加上冯老头在燕家的时候,大牛没事就到冯老头面前献殷勤,喝了大牛不少酒的冯老头看在酒的份上,给钱婶子看了几回,配了不少好药,只怕钱婶子如今身体早就坏了。就是调理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小病上一场呢。 因为理解钱婶子做娘的苦心,云朝倒不敢乱说话,只道:“云中哥不想成亲?以前我不是与你说过一回么?若是你早点成亲,有了云中嫂嫂,你不在家的时候,也有人陪婶子。倒也省得你在外头的时候,还一心挂念婶子。就是婶子,有了儿媳,便有了人照顾,且心情一好,身体没准就大好了。当然,若是云中哥实在不想成亲,也要与婶子好生说才是。便是你不好说,等我回来,我去劝劝婶子可好?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想成亲?” 大牛连忙摆手,脸色通红。 倒看的云朝纳闷起来,这小子没事脸红成这样…… “大牛哥到底怎么想的?与我说清楚,我才好帮你呀。你这摆手,到底是不想成亲,还是不是不想成亲?” 大牛一边摆手,一边道:“也……也不是……不是不想成亲,我……那啥……” 看着大牛急的一脸通红,话都结巴了,云朝又好笑,又好奇,道:“哎呀,云中哥,有话就直说呀,咱们兄妹两什么关系?你哪回有事,让我帮忙我不帮的?你放心,不管怎样,我肯定帮你。” 大牛这才定了定神,仿佛云朝的话给了他无限的底气,深吸了口气,一狠心道:“朝儿妹妹,我不是不想成亲,可是娘给我找的,我都看不上。我……那个,我有看上的姑娘家了。” 云朝:……天啦撸,她这是叫雷劈了? 这傻小子竟然还会动春心了? 不是会,是直接动了啊。 妖寿哦。云朝觉得自己被雷的里焦外嫩的。 这就好比是西游记里的憨沙僧有一天站在唐僧面前说,师父,我恋爱了…… 天雷滚滚啊。 云朝摇了摇头,丢开沙僧和师父的奇趣画面,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对滴。 人家大牛也是个好少年啊。 二楞子也有春天! “所以,大牛哥,你这是要追求自由恋爱,反抗封建礼教的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云朝一时激动,连大牛哥都叫了出来。 卧糟哦,我一个走在时代前端千把年的,都没这么要求进步啊。少年你行! 大牛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云朝:“朝儿妹妹,你念叨啥呢?我咋听不懂?” 虽然个个字都听清楚了。 云朝大手一摆:“少年你听不懂就对了。不是,我是说,云中哥,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壮实少年露出羞涩的笑容。 云朝再次被雷无情重击,伤眼呀,忍不住伸手糊在自己的眼上,来个眼不见为净,有气无力道:“那啥,亲哥哎,你先别忙着害羞,再说你害羞的样子……委实也不是那么好看。你倒是先和我说说,你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如果是个家世清白,心性孝顺善良的好姑娘,我定请姑母去劝劝婶子,同意这门亲事如何?婶婶最盼着你好的,肯定不会反对。快说,我未来云中嫂嫂到底是哪个?” 前提得是好人家的姑娘啊。 云朝也是好奇的不要不要的。能征服这么个二愣子的心,也是个奇女子啊。 大牛嘿嘿笑着,说出了答案,云朝再度被雷击成重伤! 第九百六十一章节 “就是……你也知道的,王二秃家的王大妞,现如今帮你管着豆腐坊和豆芽作坊的大妞。” 王二秃什么的……亲你这么叫你未来老丈人果断好么? 啊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大妞啊。 “你是说,青儿姐?” 云朝的嘴张的能塞进一只大苹果。 果然是奇女子啊。她没猜错。 大牛摸着脑袋点头:“是啊。” 当初王青儿为了不给人做妾,把自己卖给了燕家做仆人。其实也不算卖身,对她父母说是卖身,实则只能算是雇用,三年后人家就是自由身了。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王大妞,不对,人家早改名叫王青儿了。这位奇女子是个颜狗,先是看中她三哥美少年云洛,后来见着更美的小十叔,又往小十叔面前凑,哭着喊着要跟她家美人儿走,当然,最后便宜了云朝得了个好帮手。 这姑娘虽然是个颜狗,面对美色太没自制力,但确实是个能干的姑娘,只要面前没有美颜,不给她机会色令智晕,她就是个说话行事大气爽朗的好姑娘,关健是人真的能干。豆腐坊虽然有了王大叔管着,她主要的精力在豆芽坊上,但豆腐坊的事情她也帮忙,两个作坊在她手里,越发红火。虽然偶尔犯二,但整体上来说,是个好姑娘。 云朝还想着,等她三年的身契到期了,继续聘用她,豆腐坊和该豆芽坊还交在她手里。就让她做这两坊的大掌柜。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没心没肺的大牛,竟然看上了她。 云朝怀疑的看了一眼大牛,道:“云中哥,你只说你看上了青儿姐,那青儿姐的意思呢?” 大牛生的黑壮,小山儿似的,浓眉大眼,憨厚爽直,委实不太符合王大妞同学喜欢小白脸的审美吧? 别不是她大牛哥的一厢情愿吧? 云朝表示,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 大牛红着脸道:“她……她也中意我。我们都说好了,等她的身契到了,要是妹妹愿意用她,她和我成亲后,继续给妹妹帮忙,要妹妹是不愿意用她,等我们成亲后,她就在家照顾我娘。” 这两货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 云朝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玄幻。关健是画风太一致!果然相亲相爱的两只,是物以类聚么?难道前人们说的,夫妻当互补,都是骗人的? 云朝咳了一声,道:“青儿姐能干,豆腐坊和豆芽坊她管的极好,给我省了多少心,等身契到了,我肯定是还要用她的,我给她开大掌柜的月银。咳,那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问你,你和钱婶婶提过你和青儿姐的事?钱婶婶不同意?” “我,我还没和我娘说呢。” 云朝翻了个白眼,气道:“你都没和婶婶说,跑来找我救什么命?!行了,回头我请姑母问问婶婶的意思。” 大牛道:“别回头呀,这会儿就急着呢,媒婆就在我家,我娘已应了媒婆的话,定下了个姑娘。正商议着什么日子下定呢,真等不了。好妹妹,算哥哥求你,我娘最爱听你说话,你去帮哥哥一回成不成?” 也不知道钱婶婶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要说起来,其实王青儿人是真不错,多能干的一姑娘啊,除了是个颜狗,没事犯点二之外……当然,人家现在能看中她大牛哥,大概颜控的病是不药而愈了。至于二……谁的一生还没犯几回二?关健时刻脑子够使就成啊。 说起来,结亲这种事情,也不光是少男少女两相喜欢就成的,这年头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少男少女相互有好感当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门当户对,亲家人品得过得去。 王二秃子……咳,王大叔,王大叔和王家婶子,其实也不算是太差的父母。虽然偏爱小儿子,可对王青儿,其实也是恨其不争,真说起来,还是不错的。当初也是用心帮青儿找了门不错的亲事,无奈未来女婿颜值有待商恰,作为一个曾经的颜狗,王青儿不能忍,闹着退了亲。王大叔一气之下,把她许给了一个土财主做妾,当然,也是因为对方许了不少银子,有了这笔银,才经过难的家里能缓上一缓,王家小弟能入学读书。 不过,后来王青儿把自己卖给了云朝,得了一笔银子,且云朝许了王青儿一月二两银子,后来提到了三两,因王青儿能干,年中年底,云朝还封了她二十两银子的红包。王青儿其实内里也有精明的一面,这些银子可没全给父母,月银也罢,得的红封也罢,只交了一半给父母。 好在王家爹娘也不是真不疼女儿的,王青儿拿回家的这些银子,除了用于王小弟读书的开销,王家爹娘并没花用,反是给王青儿存了下来,只说等她以后出嫁用。 其实当初骗王家父母说买下青儿的时候,已经说了王青儿以后的出嫁,她父母做不了主的。这种情况下,父母还能给她赚嫁妆,显见是心疼这个女儿的。 要说起来,王青儿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媳妇人选。父母虽然偏心些,却也不是那等坏了良心,一心榨取女儿血汗的人。 重要的是,本是同村人,也都自根知底,反比娶外头的姑娘要强些。 关健是,这两只互相看对了眼。 云朝只怕钱婶子看不上王青儿。若是这般,可就难办了。 她虽说如今是郡主了,可你再是郡主,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人家娶谁做媳妇么?就算以燕云朝的身份吧,也没有掺和到族兄的亲事里的道理。 这事她管不着。 云朝想了一下,道:“还是得先问问婶婶的意思,若是她实在不同意你和青儿姐的事,咱们拖些日子,慢慢劝着。待婶婶看到青儿姐的好,总会同意的。至于眼下的媒婆的事儿……这么着吧,你先回去,我让墨璞先去你们家找婶婶,就说姑母找她有急事商量。那媒婆先打发了再说。再让翡翠回去同姑母说一声,把你和青儿姐的事,透露给婶婶。至于婶婶答不答你和青儿姐的事,倒是不急,便是不应,慢慢磨总能磨得婶婶同意的。” 第九百六十二章节 其实就一个字,拖。论犟,父母永远是犟不过儿女的。 左右大牛现在的年纪也不大,离着成亲早着呢。只要大牛自己同意成亲,钱婶子那边,其实问题就解决一半了。 大牛点头:“那成,你赶紧让墨璞去我家。若是我娘给了媒婆我的八字和庚贴,那可就糟了。” 云朝见他急成这样,忙叫了墨璞和翡翠,把事情交待了,让她们各自分头行事。 又拍着大牛的肩安慰:“云中哥你也别急,婶子最疼你,兴许姑母一说,便点头了呢。就是一时想不通不肯应,也没什么,我刚说了,慢慢劝着就是,婶婶最是心软。且时日长了,也定能看到青儿姐身上的好。等过了秋收秋种,我从田庄上回来,我定想办子帮你如愿。纸坊和印刷的事,你可得尽心啊。” 大牛见她肯帮忙,也不那么急了,拍着胸脯道:“纸坊和印刷坊的事儿,妹妹放心交给我就是了。你且安心去田庄上。” 解决完大牛的恋爱事件,一直等墨璞请了钱婶子去了家里,和白脂一道回来,云朝才上了马,命令马车开发。 因路不大好走,又耽搁了些时间,到了田庄时,已经是中午了。 在淮河田庄上的是五叔,看到云朝便笑道:“怎这会儿才到?我让人做好了午膳,正等着你呢。这都打发人去庄头的大路口看了两遭了,还当你有事拌住了脚,今儿不来了呢。” 云朝给燕展晴见了礼,方回道:“叫五叔担忧了。原是一早就出发,早半个时辰就能到的,可路上叫大牛哥给拦了。” 便把大牛的事儿说了一遍,燕展靖也被逗的笑了起来:“那孩子是个憨直的,能自己看上姑娘家,倒真难得。青儿丫头五叔也常见,是个不错的姑娘,她爹娘虽说偏心些,可哪家不重儿子?倒也不算什么。我瞧着若是能成也不错。你钱婶子性子软,正该找个能干的儿媳持家。且那青儿丫头如今你正得用,若是能和大牛那孩子成了,小两口子都帮你做事,日子差不了。你钱婶子正可享福呢。” 云朝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钱婶子能否看中青儿姐了。我来的比较急,也不知道姑母劝的如何了。” 五叔道:“你若担心,回头得闲了派人回去问问。这赶了半天路,也饿了吧?赶紧洗漱了先用午膳,菜都凉了。” 洗漱完,兰芝几个服侍着云朝和五叔用了午膳,便去收拾住的屋子。云朝则和五叔一起去地里察看。 兰芝追了出来,递了把伞给云朝:“郡主,您还是撑把伞吧,虽说入秋了,可这会儿是正中午,太阳也毒着呢。” 云朝想象了一下自己撑着把素底描梅的油纸伞,走在乡间的林荫小道上,身边跟着三个英气勃勃的女护卫,还有自己家一身农家汉短打的五叔,总觉得这画风有点伤眼。 可她若是不接下这伞,被如意姑姑左叮咛右嘱咐,要照顾好她的兰芝,是绝对不会痛快的放她走的,她从善如流的接了伞,笑道:“成,我肯定撑着伞,不叫太阳晒了,你们收拾好屋子,回头给我做些好吃的,还有,五叔喜欢吃醋溜冬瓜,你着人做一份。再给我准备一碟子酸萝卜。对了,南瓜这会儿正甜呢,咱们田庄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个,挑几个老南瓜,做些南瓜饼,晚上吃正好。别的倒还罢,再摊些葱油鸡蛋饼,熬一窝子小米粥就好。” 兰芝应下,这才放了云朝。 这会儿正田里的稻子才开始泛黄,枝头压着沉甸甸的谷穗,看着就让人有一种饱满富足的欣喜。 晚玉米也长的一片欣欣向荣。 土豆和红薯也郁郁苍苍。 云朝可惜道:“红薯枝梗去了皮,青炒出来酸酸甜甜的,可惜这会儿老了,若不然炒一份儿尝尝也好。” 五叔道:“若是想吃,回头着人送些家去,明儿早上便能给你做。再老,总能捡些嫩枝梗出来。” 云朝道:“咱们这边的佃户日子都还好吧。” 提到这个,五叔笑起来,神情里很有些自豪:“怎不好?好着呢。这一两年风调雨顺,咱们田庄收的租子又少,买不起农具和耕牛的,咱们也准备了一部分借给佃户使着,房屋都是咱们先前盖好的,不必他们自己花一厘银子建,就是刚来那会儿,口粮不够吃到收粮食的季节,咱们也先借了,自来了咱们家的田庄上,再穷的日子都过起来了。这些佃户外头也有亲戚故旧,他们平日城走亲访友的,就没不说咱们家的好的。如今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大户人家的佃户羡慕咱们庄上的佃户呢。这不,还没开始农忙,就有多少人家跑来打听,问咱们家秋后要不要添人手。就是打短工的,也愿意在咱们家田庄上做活。” 云朝点头:“如此才好。只这么一来,想必是有不少大户对咱们家有意见了。” 你收的租少,人家收的多,这不是逼人也跟着降租子么?没有意见才怪。 五叔听了这话,冷笑道:“当然是有的,不说别家,只邻村那朱家,可不就因着这个,才看咱们家横竖不顺眼的?若不然上回也不会那么横的就断了咱们村的水,往年虽也拦水,但没今年这样一早就拦了的。可咱们燕家又怕过谁?再说,总不能因着怕人使坏,自己还不能做点儿善事了?就是朱家,自咱们开始兴修渠道后,如今也巴着你昌大伯呢,哪里还敢再使坏?” “巴着昌大伯?这又是为什么?” 五叔笑道:“平时看你机灵的跟个小神童似的,到底是个孩子呢。可不就巴着你昌大伯?朱家人口那么多,除了种地,也得出去讨生活吧?漕运上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再说,一样是卖力气,咱们给开渠填路的雇工开的工钱可不低,三餐吃的又好,还不必在外头受气,重点是,离家又不远,还能照应些家里,朱家人可不就想过来揽点活计?” 兴修河道的事儿,都是昌大伯在管,云朝还真是不知道里头的事儿,听了这话,好奇道:“那昌大伯用了朱家的人没?” 第九百六十三章节 五叔还没答话,在边上一直未出声的云畅便道:“用了。昌大伯还说朱家的人做事勤快,朱家负责的工段,比旁的地方完工要快的多,就是太能吃了些。”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还嫌弃的撇了撇嘴。 云朝好笑道:“我听九叔提过,工钱是按天给的,人家事情做的又快又好,便是多吃点又算什么?” 朱家读书人少,大多在底层混着,听说供了这么多年,朱家子弟连个秀才都未出过。 不过就是因着勤快肯干,又吃得苦,所以一族兴旺,在这四里八乡,谁也不敢小瞧。时人聚族而居,若不彪悍些,又没什么社会地位,少不得要叫人欺负。 朱家的人不讲理是有的,涉及自家利益,偶尔也欺负外族人,但若说什么恶事,那是真没做过。若不然,只说朱家无人为官这一点,便不能容于人了。 云畅道:“昌大伯也是这么说的,还说咱们族里以后但凡需要,朱家人都可以来打短工。那朱家的人还想着进油坊里,叫昌大伯直接拒了。不过昌大伯也说了,修渠修路,但凡朱家的人愿意来,也能吃得这份苦,咱们家都用。若是活做的好,验工的时候,兴许还能再给涨些工钱。” 左右用谁都是用,当然要用能真正做事的人。工钱多开点,工期能提上来,也是两利之事。 工地上其实不泛光做样子不出力,跟着混钱的人,但有朱家的人对比着,谁也不好意思拖的太过份。且眼看着朱家的人涨了工钱,对那些出工不出力的,也是个刺激。 因着过来做事的,除了燕家自己的子弟,还有外头雇来的人,燕家自己的子弟若不出力,昌大伯可打可骂,外头的人却不好全得罪了,有了朱家这杆旗帜在,昌大伯也好说话。也难怪昌大伯尤其礼遇朱家人了。 至于朱家人之所以这么卖力,一是朱家人惯使力气,纵霸道些,却不是那等奸滑的人。二也是,燕家的油坊收朱家种的黄豆和油菜籽,上回收小龙虾时,朱家人看燕家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都是靠水吃水的,他们自然也动了心,便有机灵的先捕了小龙虾来卖,不想燕家这边竟也收了,价格都是比着燕家人来的,没叫他们吃亏,朱家人见了,但凡得闲的,也捕了小龙虾送到燕家这边来,虽说发不了多少财,好歹给家中补添了些进项。 为着这些个原因,且燕家雇工,朱家的人去应工,燕家二话没说也都收了下来,朱家想起往年对燕家的不厚道,很有些脸红,觉得燕家这是以德报怨呢,到底是书香人家,就是厚道。因此干活的时候,不免下了力气,想着不能叫人说他们朱家人的不是。 燕展晴听了云畅的话,笑道:“你昌大伯这么做才对。眼见着咱们燕家人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四里八乡的,难免叫人眼红。咱们家对同村的异姓人家,素来是不错的,别的不说,这些人家跟着咱们族学沾光,家里过得去的,小子们读书总不愁没先生教,倒也感恩。可如朱家这等近邻,同是大族,难免磕磕碰碰。自家有好处,想着别人些,时日久了,他们焉不感激?家族的名声,便是这么一点一点经营下来的。” 有了好名声,才能走的更长远。人如此,家族亦如此。 这些道理是浅显,可也不是谁都能想到的。 也就长辈们世俗经验多些,经事才如此圆融。 云朝笑道:“昌大伯是下任族长,做事自然周全。五叔这一说,我们便全明白了。要不有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长辈们经的事多,待人接物,总有我们学习的地方。纵我们再聪明,若没长辈教着,也得走多少弯路呢。” 云畅想起自己刚才对朱家人的大胃口很有意见的表现,不免小脸一红。 燕展晴被云朝捧的大乐,哈哈笑了半响,倒引得地里正收黄豆的农人抬起头来。 见到燕展晴,便都打起招呼来:“老五,这是带着你两个侄女来田庄上察看收成的?今年收成好啊。前头种的早玉米,我家那几亩地,每亩都收了七八百担,水稻也长的不错,瞧着能收上三担一亩呢。这还有红薯和土豆没收呢,我家婆娘说了,今年可不只过个好年,便是过些天的中秋节,也打算称上几斤肉,给孩子们好好解个馋。” 说话的是燕家族人,也在田庄上佃了几十亩地种。 燕展晴笑道:“昕大哥,日子好了大家都高兴,等忙完了地里的活,咱们兄弟得闲也一处喝几盅酒去。你家小子听说书读的好,今年族里给奖励了十两银子呢。我没说错吧。” 燕展昕听了这话,哈哈笑道:“可不是?那小子还道过些天学里放了假,便来地里帮忙呢。咱们家可不兴死读书的,书要读好,这农事,也不能一问三不知。我这正忙着,便不与你多扯了,等哪天忙完了便找你渴酒去。” “那我可等昕大哥了,到时候我们兄弟不醉不归。”燕展晴笑喊道。 边上便又有人喊过来:“昕大哥,你可别上晴五哥的当,晴五嫂是个贤惠的,晴五哥喝醉了,回去晴五嫂也只有好生小意伺候的,你家那昕嫂子可是个悍媳妇,你这醉了回去,可不得跪一夜的搓衣板?” 引的众人哄笑。 燕展昕笑骂道:“你们这些臭小子,当着两侄女的面,这话当说?该打。” 云朝和云畅在边上乐呵呵的听着。 一行走,一行有人打招呼,过了燕家人佃种的这一片,再过去便是外姓的佃户了,再没人敢开玩笑,倒都恭敬的叫五叔五老爷,叫云朝和云畅东家姑娘。 燕展晴也找了几家问了问收成,俱都说好。也有些收成略差的,不过相比别处的亩产,却是强的多。 这一点云朝并不意外,淮河田庄当初整田的时候,田里都铺了淤泥的,肥力比之别处的上等良田都要好的多。地肥,管理的精心,再加上风调雨顺,产量高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第九百六十四章节 这会儿收的都是黄豆。从地里割好豆梗,收回去在场上晒干,辗好,去了豆桔梗和豆壳,再扬灰,收上来的豆子晒几个太阳,便能入仓了。 燕展晴道:“也看的差不多了,先回吧。明儿再去稻田那片转转。几个田庄今年的收成都不错,只咱们自己家的田庄,便够油坊里一季黄豆的用量了。能给油坊节省不少的成本呢。” 丰收总是能让人心里由衷的感到喜悦的。 云朝笑道:“太阳快下山了,咱们回去后,刚好晚膳,我给五叔捎了好酒来。晚上我陪五叔喝几杯。” 燕展晴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才多大?你那酒烈的很,可不是你们小姑娘喝的。” 云朝道:“也带了果子酒,这个喝点总没什么吧?这稻香蛙鸣的,就着晚风炊烟,若无一点酒,岂不少了多少乐趣?若叫五叔一个人独饮,倒显得我和畅儿不孝顺您呢。不过您也不能多饮,来前五婶可交待过了,要盯着五叔,不许喝醉了的。” 回了自家的院子,刚好养兔厂那边送了几只兔子来,兰芝便着人杀了一只,做了个辣子兔丁,倒成了不错的下酒菜。 兰芝笑道:“有村人送了些活鱼来,都是些杂鱼,索性就做了个小鱼锅贴。饼子用的是新鲜的玉米面儿做的。奴婢尝了一下,倒是甜香。前几天郡主不是还念着玉面米饼子的么?今儿刚好能吃上。我在里头加了点米面儿,吃起来不那么粗,软香不少。只到底不易克化,郡主便是喜欢,也少吃些。好在郡主走前吩咐的葱油鸡蛋饼,倒烙了不少。” 屋子也都是早收拾好的,云朝和云畅各自回房洗漱了一翻,换好衣衫,这才出门。 因是在自家院里,倒都穿了细锦麻的短衣,清爽又利落,小院里的老桑树下摆好了桌椅,桌子上摆了几样菜,叔侄三个坐下,云朝给五叔斟了酒,还未饮,燕展晴已经笑道:“好酒!” 说着,便端了酒杯,自饮了一口。 云朝忙给他布了菜。 叔侄三人边饮酒,边闲话。 又有田间晚风徐来,惬意又自在。 云朝便问:“五叔,我刚听兰芝说,有不少人家送了些中秋节礼来,说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走,便提前给送来了。因都是些做好的干瓜条,酱菜,野味,兰芝便做主收了下来,到底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礼尚往来,咱们是不是也要备些回礼?” 燕展晴吖了口酒,满意的点了点头,方道:“自是要回的,佃户们逢年过节,总要给东家送些东西,虽不值什么,也是一份心意。他们也是趁着咱们都在田庄上,索性送了来,回头再有人家送来,你让丫鬟们只管收下就是了,记着是哪家的人情就成。回礼倒是不急,回头想一想,让人备好,节前送过来,再着人挨家送去就成了。” “那送什么好?左右这里离家也不远,我着人回去与五婶说一声,也好备着。” 燕展晴道:“每家二斤猪肉,一斤油,一斤月饼就成。米呀面的,这会儿田庄上哪家都不缺,倒不如送油和猪肉实在。” 一斤豆油三十文,两斤上好的五花肉,也在三十文左右。月饼贵些。不过油也罢,月饼也罢,都是自己家作坊里产的,说起来也就猪肉得从外头卖,论成本,也就七八十文。但月饼虽然成本不高,外头卖的却贵,看着倒是份体面的回礼。再叫人挑不出错处的。 云朝算了一下,一处田庄上五六十家佃户,统共也就四五两银子的事儿。 淮河田庄这么办,老子山田庄和白马湖田庄,索性也这么办。 云朝笑道:“回头我算一下三处田庄总共有多少佃户,索性都按五叔说的送。统共也花不了二十两银子,却是体面又实惠。” 这会儿乡间的寻常人家,红白喜事走礼,也不过十文二十文的,这份礼在她们家如今不算什么,论起来,其实已经是重礼了。 第二天云朝便吩咐了墨璞回了趟古庄家里,把事情与五婶子郭氏说了。 油直接从作坊里按着进价买,月饼也叫点心铺子里做好,猪肉便也未进城去买,郭氏让人去村里说了,家里有养猪的,若是想卖,便来说一声。 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买了五头猪回来杀了,除了给佃户的节礼,自己家几房人口也要过节也要吃的。 不过几天时间,给佃户的节礼,家里便派人送了来。因送来的时候,便是分好的,却是省了不少事,燕展晴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的送了去。 佃户的日子虽好过,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舍得吃肉和点心的,看着这份节礼,也都交口称赞。猪肉和油还罢,那月饼可是百味斋的点心坊出的,他们平时哪里舍得卖这么贵的点心? 便是自家不吃,拿出去当成节礼送给亲戚朋友,也是份难得的体面。 云朝和云畅再在田庄转悠,看到她们姐妹两,佃户们别提多热情了。倒弄得云朝不大自在起来。 好在两人也打算收拾东西,往老子山去。 临行前,云朝请了五叔来说话:“五叔,您务必与田庄上的人说清楚,这玉米的亩产量,千万保密。如今不是对外说道的时候。红薯和土豆将来收了,亩产也不能对外透露。老子山和白马湖两处,我和畅儿先去看看,心里也好有底,左右那边有八叔在呢。我们看完了,还回淮河田庄来。” “还回来做甚?且直接回去过中秋便是,这里的事儿,有五叔在呢,且用不着你操心。至于保密的事儿,我叮嘱过多次,没人往外说的。早玉米那会儿,平均下来一亩地收了七担还多些,这么高的产量,若不是咱们护的紧,只怕如今外头早有人听到风声了。咱们家哪里还能这么轻省?怕打听人早踏破家里的门槛了。” 云朝道:“正是因这个,我才多嘴再叮嘱一下五叔的。我回淮河田庄,也是因为这个。这边是几个田庄离县城最近的。到时候,我想请崔县令过来瞧瞧。” 第九百六十五章节 玉米也罢,红薯和土豆也罢,甚至双季水稻也罢,就算云朝试种成功,想推广开,都离不开崔县令的配合。 而在此之前,云朝并不想把消息泄露出去。 相对于现在麦子亩产不过一二石,水稻亩产不过三石左右的产量,你突然和别人说你有亩产近百石的粮食,只要未曾亲眼见过的,大抵都会当你得了失心疯。 而且,就算崔县令也是个脑洞开的比较大的人,相信了她,可未曾亲眼见那些粮食从地里收上来,未曾亲眼看着所收的粮食过称证明产量,崔县令是绝对不会在整个盱城县推广种植这些新品种粮食的。 这不只是因为他关心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因为,崔县令至少是个对百姓负责的父母官,他不可能拿全县数万户百姓的一年的口粮开玩笑。那是人命!他赌不起,更不可能去赌。 所以只能让崔县令亲自参与秋收。亲眼看看这些新品种粮的产量。如此,哪怕推广种植还是有风险,这可一点风险,他值得去冒。 赌赢了,整个大齐的国力都能再进一层,一亩地增加三倍的产量,一年相当于从前三年的收成,如此经营上十年二十年的,大齐的财富,会是一个怎样惊人的积累?这十年二十年,便相当于近百年的积累啊。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国泰民安的基础之上的。 这是国家朝庭大齐百姓的利益。于他个人,从此亦是青云直上官途坦荡。 当然,云朝要送他的,也正是这一条青云路。 原本以崔县令寒门仕子的身份,哪怕政绩不差,可官场上无助力,朝庭上无根基,他便是再努力,运气好的话做到五品的一品知府,怕也就顶天了。 但有了这份泼天的功劳,又给自己找了个够硬的后台,他还会止步于知府这一级吗? 别的不敢说,云朝至少能保证,三年后清江府知府任满,这知府的位置,崔县令便足可以争一争。 而且新品粮试种的事情,天启帝那里是挂了的号的。崔县令参与进来,便是在天启帝那里也挂了号。他这个七品知县,乘着新品粮的东风,已非寻常的五品知府可比。 更何况,云朝要送他的,可不只是新品粮的功劳。 清江府,可是云朝自己的封邑。 云朝对清江的规划,是从交通到经济到农耕到环境到教育全方位的规划。崔县令在盱城县明年任满,有了新品粮的试种,哪怕别人赶他走,想必他都不会走,如此肯定是要在盱城县联任三年。等到再三年任满,云朝也会想办法把他推上清江府知府的位置上。这至少又是三年的时间,如此六七年,云朝不信自己不能把清江府建设出一定的气象来。当然,其实能给她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更好。只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云朝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消耗,盱城县,清江府,是她自己的地头,在这里做任何事情,事半而功倍。 所以云朝需要清江府的行政官员是自己人,她无法把燕家的人弄到清江府来主政,那么崔县令就成了自己最好的选择。 好在崔县令是个聪明的,手段能力也不缺,他同样也需要同燕家结盟。如今云朝的身份一出,燕家之外,他还得了云朝这么一个直达帝听的强大后台,他和云朝怎可能不一拍即合? 只要不是谋反的事情,云朝都相信,崔县令会给她提供所有他能提供的方便。 对云朝来说,他需要一个能配合自己的地方行政官员。而对于崔县令来说,云朝和燕家,可能是他这辈子惟一的,也是最好的机遇。 云朝笑着对燕展晴道:“虽还未秋收完,可种的这些新品种粮,五叔心里是很清楚产量的。这些新品种粮如何重要,我便不说了,可想顺利的推广开来,让百姓们两季能多收些粮食,日子能过的更好些,朝庭的两税能多收些,国库能充盈,百姓能富足,想做到这些,却不是说推广,就能顺利推广开的。这世上有多少好东西,是只为一些人的一已自私,而泯然于世的呢?别的不说,这些东西其实沿海州府,民间是早就有人种了,我们家并非头一个种,然而这样的好东西,何以未曾得到推广和重视?难道大家不知道这是好东西吗?不过是有心想推广的,没有这能力,而有能力的,未必会看到这些高产粮,又或者,是一旦推广,便会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罢了。崔县令虽说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可相对于盱城县一个县城而言,他这个县令,便足够了。五叔,崔县令必须要看到晚玉米,红薯和土豆从地里收上来的全过程,包括产量,也得当着他的面称量。亩产百石,这样的政绩出在他的治下,他若是个心志不坚的,我怕他会高兴疯了。那会儿,我提什么要求,你觉得崔县令还会拒绝吗?” 燕展晴复杂的看了一眼云朝。 小侄女,唉,已经不是小侄女了,那是皇家的郡主,从前虽也觉得她聪慧异于常人,可到底还是当她是个孩子。然而她身上终究流着皇家的血,不过是去了一趟京城,她已经从一个孩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默默的蜕变成合格的皇室郡主。 她关心的不再是那些小姑娘们的花花朵朵,身为受百姓供奉的郡主,她已经开始关心自己封邑百姓,燕展晴既欣慰,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其实家长人都这样,家里孩子淘气不懂事,他们瞧着生气,太能干太懂事了,又心酸心疼于他们长大的太快,承受的太多。 燕展晴道:“琯儿需要五叔做什么,五叔都会做到。这盱城县的乡绅人家,燕家倒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但凡新粮推广,不是容易的事,到时候五叔和你七叔会亲自云拜访那些乡绅。便是种植的具体事情,我们也会想办法抽调出人来帮忙。你只管放手去做。咱们今年的秋税拿银子折绞,所有的种子都留下,我去你爷爷那里说,咱们免费给各家提供种子。你爷爷会答应的。这也是我们燕家在积功德的事。” 第九百六十六章节 “谢谢五叔。” 燕展晴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说什么谢?若是没有你,咱燕家又哪有这景象?老十能娶你,是他的福气。将来他若敢对你不好,五叔饶不了他。” 云朝听得眼前一亮。 这话九叔也说过。 哥哥们当然是不能这么说,可是五叔和九叔都是兄长,训斥起她家美人儿小十叔来,天经地义。 她这是又给自己拉了一个强硬的同盟和后台啊。 看着这丫头傻乐,燕展晴也好笑起来:“傻孩子,不说我们,但凡老十委屈你一点儿,你爷爷就饶不了他。你可不只是郡主,还是我们家自己养大的姑娘呢。便是老十也越不过你去。” 这话云朝爱听啊。 虽说心里其实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叔父们亲口说出要护着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与五叔告别,云朝便往老子山去。 待得她从老子山田庄和白马湖田庄各转了一圈,对秋收的产量心里有了数后,紧赶着回了家,已是中秋的前一天了。 云朝没在县城逗留,却又关心几个铺子生意的事,小食肆还罢,左右生意一直平稳,但因着过节,点心铺子和豆腐豆芽坊却是个销售的高峰期。 这个只看两边作坊里每天出的量,便大抵能知道生意如何了。 云朝在家里歇了会儿,便让翡翠去请管着点心铺子的小果儿和王青儿过来说话。 说到王青儿,云朝倒想起她和大牛的事情。 也不知道钱婶婶这会儿知道是不知道,同意未同意,但哪怕一会儿王青儿就是来了,她也不好直接问。毕竟她自己还未成亲呢。尤其是,若从云朝这个身份来说,大牛是她的族兄,没有小姑子关心兄长的亲事,问到女方面儿上的。 云朝打算一会儿与小果儿和王青儿谈过话后,去问问姑母。毕竟她出发前,大牛的心意,她是让翡翠禀过姑母,还请姑母出面拦着钱婶子缓一缓,别急着把大牛的亲事定下来的。 点心作坊离的比较近,先到的是小果儿,云朝问了一下这些天往城里送的点心的量,小果儿笑道:“十天前钱大掌柜那里便开始陆续订了不少月饼,咱们现在抽了三分之二的人在做月饼,每天至少要出十盒顶级的,一百盒高档的,二百盒中档的,普通的五百盒,这还是咱们忙不过来,若是人手够,怕还不止这些。就是别的点心,这些天出的货,也是平时的三倍。还好与五太太帮着找了不少村里的妇人们过来帮工处理食材,咱们这才省了不少事儿,就是灵姑娘瑶姑娘表姑娘,还有各院里的婆子丫鬟们也抽空过来帮忙了。要不然就是日夜不睡,怕也忙不过来。” 云朝听了这话便知道这个中秋,点心铺子大概能赚多少了利润了。 生意好,她当然是最高兴的。 云朝关心道:“忙完这些天,你给作坊里的人按排一下轮班,让大家都好生歇几天。这些天都给开两倍的月银。就是五婶婶请来的那些帮工的妇人们,回头你从帐上也多支一半的银子,让五婶发一下,就说是作坊里感谢大家过来帮忙的。” 小果儿笑着应是。 又见王青儿过来回话,小果儿也没别的事情,便起身告辞,又问云朝:“姑娘,咱们家自己吃的月饼,我是想着今天晚上再做,明儿吃新鲜的,几位姑娘和表姑娘,还有各房的老太太和太太们,我也都叫人去问过了,还不知道姑娘和二姑娘想吃什么口味的呢。” 除了云朝自己身边服侍的人叫她郡主,燕家其它的人提起她时,还是习惯叫她姑娘。 云朝笑道:“我没什么偏爱的,畅儿那里你去问一下,还有爷爷他们老人家的口味也需得照顾到,安嬷嬷喜欢吃豆沙馅的,你记得多做几份。” 小果儿笑着应下,这才知了辞职。 王青儿看到云朝,却是头羞哒哒的红了脸。云朝想起当初这姑娘犯花痴的那份傻气和坦荡,又好笑,又唏嘘。 想必大牛哥求自己的事情,大牛哥是和王青儿说过了。 云朝笑着请了王青儿坐下:“青儿姐,这一向作坊里可都还好?我请你来也没别的事,因我没空往城里去,又惦记着生意,所以便找青儿姐来问问豆芽豆腐坊这些天都出了多少货。” 说起工作上的事情,王青儿收了羞涩,道:“回姑娘的话,之前些天,也只香干要的量比平时多了两倍,咱们家的香干味道好,品种也多,逢节倒不必人家买去当节礼的,所以卖的极好。豆腐和豆芽,却是前儿要的量才多起来。不只铺子里要的量多,百家食肆每天订的量也多了一半。” 云朝也就有了数,笑着对青儿道;“这些天作坊里的人也都辛苦了。不管是雇的外头的人,还是咱们家自己人,每人多发半个月的月钱吧。明儿作坊里想必是不忙了,我也给你放两天假,你且好生回去看看王大叔和王大婶。我听说你弟弟读书还好,我回头让阿霞给你送些套文房四宝,你回去送给王小弟,想必他定喜欢的。” 王青儿虽说和当初和父母闹的不愉快,这才跑到燕家来,但这两年她也想通了不少,到底父母还是疼她的。家里又只那么一个弟弟,她也疼弟弟,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自卖自身让弟弟读书。再多的怨气,也早消了。云朝给她文房四宝捎回家,这是给她做脸呢。 又听大牛说云朝答应帮忙劝钱家婶婶应了她和大牛的亲事,王青儿心里对云朝只有感激的。且,大牛还说,就是她的身契到了,云朝还打算继续用她管着这两处作坊,她没别的能报答云朝的,惟有努力把两个作坊经营的更好。 大恩不言谢,王青儿福了福身,笑道:“那我便代我弟弟谢谢姑娘的赏了。” 送走王青儿,云朝忙去了姑母燕元娘的屋里,行了礼,燕元娘方高兴的拉着云朝在身边坐下,心疼道:“瞧这晒的,兰芝几个也不看着你,黑成什么样儿了。” 第九百六十七章节 云朝就睥了一眼和她一起进来,跟着落坐在一边的云畅。 燕元娘哭笑不得,狠狠拍了一下云朝的后背:“你倒和你妹妹比。” 一起在庄子上,云畅比云朝晒的要黑的多。不过这丫头一年到头,白的时候也不多,虽说比小时候要白嫩不少,皮肤勉强也能算是健康的麦色,可与别的小娘子比起来,着实算是黑的。 可云朝不一样啊,自进京,不是在京城的大伯家,就是在宫里,还被辅国公府接去住了一段时间,尤其是宫里和辅国公府,她每天从三餐,到吃穿,都再讲究不过,这般精细的养了半年,她长的本就漂亮,越发显的精致美丽了。 再回到古庄家里,哪里还有从前跟着燕展明满山跑时的野丫头的样子? 就连正真的天娇贵女九婶子独孤游都曾说过,半年不见,小丫头象变了个人似的,都说璇玑公主妍丽无人可及,她这个明珠郡主也不坠明珠之誉,再大些,五官都长开了,怕又是一个璇玑公主。 云朝是知道这话水份的。 她是长的漂亮,可这漂亮同她大堂姐刘璇比起来,却是明珠蒙尘,暗然失色的。要说明珠,刘璇才是真正的明珠呢。 虽说回了古庄,可有如意姑姑管着,兰芝几个丫鬟天天盯着,她的皮肤美的也是水嫩的很,虽不敢说如剥了皮的鸡蛋一般那么夸张,但在燕家的一众姑娘里,也算是顶好的了。 正因为之前太白嫩,所以这些天在田庄上没遮没拦的任着晒,才黑的如此明显。 说起来,兰芝和跟着一道去的阿烟阿霞也没少在晚上给她敷各种面膜,可备不住她从早到晚在地头风吹日晒的。 兰芝都快哭了,就怕这样子回到家里,被如意姑姑骂。 云朝还想拿云畅打趣几句,反正大家难姐难妹的,没道理就我一个人被嫌弃,你黑在家却都觉得正常啊。 结果云畅瞥了她一眼,小姑娘眼神凉凉的,云朝忙咽下嘴里的话。人家的妹妹都软萌软萌的,欺负起来特别有成就感,可她家妹妹,那小眼神儿,象利箭似的,她可真命苦。 云朝只好改口,笑着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又对燕元娘道:“上次走时,云中哥救我拦着钱婶婶给他说亲事,我那会儿急着走,只好推给了姑母。今儿我叫了王青儿来问作坊里的事,便想起云中哥来。那回的事,后来怎说的?云中哥没把钱婶婶气出一头来吧?” 燕元娘瞪了她一眼,点着她的额嗔骂道:“你也晓得你钱婶婶要被气着?你云中哥胡闹,你不劝着,还帮着他气你钱婶婶。就没一个省心的!” 倒说的云朝吓了一跳,不会真把钱婶子气出什么来吧? 不过看姑母的神情,并不见生气,松了口气,方卖乖撒娇:“我那不是看云中哥当时着急的赤头上火的,有点可怜么?姑母也知道云中哥的性子的,又傻又憨,难得看上个姑娘家,便是钱婶婶不允,总归也要慢慢劝不是?他又是个犟的,若一味与钱婶婶顶嘴,钱婶婶岂不更得伤心生气?倒不如我们先拦着,再居中调停。那个,,钱婶子没事吧?” 这会儿,她也不敢问大牛和王青儿的事,钱婶子同不同意了。 燕元娘笑道:“你这会儿倒担心你钱婶子了。放心,大牛的亲事,你钱婶子也说不急了。至于他和王家丫头的亲事,你钱婶子虽说未松口,倒也没说别的。我后来也找你五婶问了,说是前几年王家那丫头不大妥当,退过两让亲事。这也难怪你钱婶子看不上。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不过你五婶子也说了,那王家丫头如今帮你管着铺子,倒是个有干的。瞧了这两年,也看出那丫头心性倒也不坏,只是以前缺人管教罢了。你五婶说了,若大牛非那丫头不娶,这事也不能急,且慢慢来吧。” 云朝放了心,只要钱婶子没被气坏了就成,又有点儿愧疚,觉得有些对不起钱婶婶。只是那会儿大牛哥那样求她,她能不帮着吗?那傻小子,, 云朝想着又有些好笑。 这事到底是她惹下来的,让钱婶子盼着早些抱孙子的愿望,又得推辞,云朝总不能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得去一趟大牛家,除了看望钱婶子外,也得跟钱婶子道个歉才好。 和燕元娘又说了会儿话,云朝和云畅一道告辞。 回了自己屋里,才一坐下,兰芝便拿了几封信件过来。对云朝道:“郡主,这是京里的来信。” 云朝拿了信,便挥手让兰芝退下,自己也打开信来看。 其中一封是刘璇写来的,信里说宋侧妃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秦王妃瞿氏病重,瞿氏氏求了秦王,想让秦王把刘琮从边军弄回来,说是想见刘琮最后一面。而秦王也已经答应了。 瞿氏病重,这实在是出乎云朝的意外。不过是真是假,刘璇信中没说,云朝也不得而知。 倒是瞿氏想让刘琮回京,而秦王竟然真的答应了,让云朝不免冷笑。 其实刘琮在边军,对刘琮而言,未必是个坏事儿。若不然,以秦王对刘琮这个真爱所出的儿子的疼爱,当初也不会那么痛快的把人送到刘瑜的手里,并且这么长时间都听任刘琮待在边军,而没想过把刘琮给弄回来。 难道瞿氏是真的快不行了?所以秦王才答应让刘琮回京的? 想到瞿氏会死,云朝一时又有些怅然。 不是说祸害活千年的么?让她这么快死,云朝还真是不甘心啊。她想让她看到的,还没让她看呢。 可,对于一个曾经被男人捧在手心,害死了原配和原配所出的女儿,在秦王府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却未受过一点惩罚,享受过那么多年秦王妃的尊荣,有朝一日,却被所爱的男人亲手关了起来,连最基础的人身自由都没有,曾经以为最爱他的男人无法再给她她想要的,看清男人的爱有时候其实一文不值,甚至他或许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爱她,或许,对于瞿氏这样的女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吧? 第九百六十八章节 这想一想,云朝总算痛快了些。 她听刘璇说过,刘琮其实是个温和软弱的少年,心性单纯善良,瞿氏能养也这样的儿子,也是个奇事。 正因为刘琮是这样的人,所以大哥刘瑜才会容他活着。皇伯父当初把他送到边军,送到刘瑜的手中,其实何尝不是在保全他呢? 说到底刘琮是刘瑜的亲弟弟,哪怕非一母同胞,却也是惟一的弟弟。而刘琮又是个单纯善良的,远离瞿氏,瞿氏的事,便牵连不上他。活在刘瑜的眼皮子底下,刘瑜至少也会少对他牵怒。而人和人相处久了,总归是有感情的。 将来,哪怕瞿氏非作死,刘瑜但凡对刘琮有些感情,至少也不会要了刘琮的命。 秦王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让天启帝把刘琮交到刘瑜的手上。说是惩罚实为保全。 可如今,瞿氏竟然要把刘琮接回京城。 刘璇没说天启帝是否同意。不过秦王决定了,这点面子,天启帝总要给自己的亲弟弟的。 总不好叫人家做儿子的,连自己母亲死前一面都见不得。 不过,秦王提出这个要求,想必天启帝心里对这个弟弟,不是不失望的。 然而到底是亲弟弟,又是最得意的亲弟弟,便是失望,怕也要给他擦屁股呢。 刘琮回不回京,云朝并不关心,只是对秦王有些感慨罢了。因为她知道,有刘瑜在一日,瞿氏便是把刘琮弄回京又如何?刘琮也罢,瞿氏也罢,在早就翅膀硬了刘瑜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是。若不是顾着秦王,对刘瑜而言,弄死瞿氏,也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儿。就算是弄死了瞿氏,难不成秦王还能为了她杀了刘瑜这个嫡长子不成? 就如曾经瞿氏差点弄死她,而秦王也忍了下来一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呢。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得活着。 刘璇信中又提起刘琮的亲事,说是刘琮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瞿氏这会儿把他弄进京,说不定是想在死前,求着秦王给刘琮寻门好亲事,找个得力的岳家呢。 她若是真不好了,死后刘琮还得为她守三年孝,三年过后,秦王还会记得她,还会善待她的儿女,还会尽心尽力为她儿女的亲事谋划吗? 已经感受到真爱不靠谱的瞿氏,想必是不敢赌的。所以她是想在活着的时候,把刘琮和刘琬的亲事都定下来的吧? 娘家不得用,卫皇看不上她,她被拘在王府不得出门,刘琮和刘琬的亲事,她没有任何办法,也只能指着秦王了。 瞿氏看不清楚的是,哪怕为了刘瑜,天启帝也绝对不会让刘琮找一个有权势的岳家的。至于刘琬,天启中帝倒不会过问,可卫皇后又如何会在刘琬的亲事上尽力? 秦王倒大概是想尽力的。可只要刘瑜兄弟在一天,上京城的权贵人家,但凡脑子没叫驴踢了,都不会娶刘琬进门。 云朝看的很清,所以刘璇信里说的这些事儿,云朝一点也不担心。意外过后,便也懒得想了。 倒是另一封信,让云朝看了变色。 “兰芝,把白脂和翡翠墨璞叫来,我有事情要问她们。” 不时,三人进屋,面上都带着疑惑。 这才回家,郡主请她们过来做什么? 云朝让人在外头守着,把信给白脂看了。 白脂道:“郡主叫我们过来,是要我们进城接人?” 云朝点头:“夜长梦多,我怕再等会出事。早点把人接出城,便多了一份安全。只是,,” “郡主是怕我们家也叫人盯着了?毕竟郡主与叶少帮主交情可不错,叶少帮主丢了,那些人未必不会想到叶少帮主寻郡主救援。” 云朝点头:“我是有些担心。可人不能不救。除了接人,你再着人去打听,王四崇现在在哪里。不过,我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你们谨慎些,我也想快点见到叶良辰,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朝刚看的信,是叶良辰的信。虽然落款并非是叶良辰,可上头有叶良辰的暗记,叶良辰曾与云朝说过。信中只说了让云朝云盱城山脚的一处荒院里救他。别的什么都没提。 堂堂漕帮的少帮主,竟然落得寻她求救。而盱城县作为漕运的必经之所,在漕帮的势力范围之下,若不是糟帮出了事,叶良辰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漕帮出了什么事? 还有,叶良辰出事,王四崇呢?王四崇可是追叶良辰,追去了泗州城的。 两人都是云朝的好友,云朝很是担心。 白脂安慰道:“郡主不用忧心。既是叶少帮主还能发出求救信,想必暂时还不至于有性命危险。王少帮主应该没和叶少帮主在一起。就算是漕帮出事,想要叶少帮主的命,可王少帮主身份不一样,漕帮的人未必愿意在这会儿,惹上马帮。如果是漕帮内乱引起的,王少帮主肯定是安全的。” 江湖上谁都知道,王四崇这个少帮主,虽说不是马帮帮主的亲儿子,而只是侄子,可王帮主对这个侄子,看的如命珠子一般。谁要是动了王四崇,王帮主定会找他拼命的。 白脂的话显然让云朝安心了些,也冷静了下来,摆了摆手道:“先把叶良辰救回来,余下的事再说,等见到他,余下的事情也就清楚了。” 白脂道:“我们定会把人救回来的。” 三人悄悄出了门,离了古庄,翡翠才道:“若真有人盯着郡主,我们进城,总会惊动别人。我们常年跟在郡主身边,有心的人定是见过我们的。” 白脂低声道:“谁说我们要进城救人了?你忘了,郡主身边可是有影卫的。我们呀,只管进城去转转,装成找人救人的样子。然后找不到人,空手而回也就是了。” 翡翠眼前一亮:“所以我们进城,就是做样子迷惑别人的?真正救人的,是影卫?郡主又没明说,万一我们猜错了郡主的意思,岂不坏了事?” 墨璞白了翡翠一眼:“和影卫求助的,是白脂姐,郡主吩咐的是让我们救人,又没说让谁去救,左右只要人救回来就行了。人我们要救,也得让人知道我们去救人了。可不能让人发现,我们确实把人给救回来了。我们牵住别人的目光,影卫刚发暗中行事。人也救了,对方还不知道我们救了。如此,才不会牵连到郡主。” 第九百六十九章节 翡翠顿时有些讪讪的。 她和白脂虽然出自王府,可墨璞是真正的百年世家独孤家培养出来的暗卫,论实力,并不比她和白脂差。只不过三人各有所长罢了。 按说,她和白脂是刘瑜送到郡主身边的人,跟着郡主的日子也比墨璞要长,原该比墨璞更得用才是。白脂便不说了,郡主最倚重的便是白脂,翡翠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比之白脂多有不如,可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墨璞差。但近来,郡主很多事情反是交给墨璞去做。 她之前倒没多想,今天被墨璞这一翻话一提点,心下不免羞愧。到底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竟真把自己当成了寻常人家的丫鬟。可郡主缺丫鬟吗?就算做丫鬟,她是个合格的丫鬟吗? 白脂见她脸上露出羞愧来,和墨璞相视一笑。 好在翡翠还能反应过来。总算没让她们两个太失望。 白脂正色道:“翡翠,你近来实在是有些太松懈了。好在你能意识到。若是叫飞将军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放在从前,一百个你都不够死的。往后警惕些。虽说我们跟在郡主身边,日子算是安稳的,可谁能保证就没有万一?真若因你一个大意,让郡主遇险,便是死,也难咎其职。” 翡翠一脸羞愧道:“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墨璞在边上打圆场,笑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过略提醒一下,翡翠便能反应过来,可见她也不过是一时松懈罢了。只要以后咱们警醒些,时刻记得自己的职责就成。” 虽说郡主身边有影卫,可有她们在,影卫是绝对不会轻易动手暴露自己的。影卫动手。这次白脂请影卫出手,也是为了保险,不想把把郡主置于危险的境地。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京城,郡主身边又只有她们三个和两名影卫,护卫也只有十名。亲卫军都留在了山阳城。真若出了什么事,就她们十来个人,如何敢保证郡主的安全? 可郡主让救人,她们是不能不救的。 何况叶少帮主的身份特殊。 她们三人往县城的方向一路潜去,云朝在屋里却是面色凝重。 秋收就快结束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漕帮动荡,不是云朝多想,她不能不想到糟粮进京。一量拖下去,入了冬,水路难走,糟粮出了问题,整个京畿便会出现动荡。拱卫京畿的十数万军士们是需要吃饭的。这要是出了乱子…… 云朝真不敢想。 叶良辰要救,不说两人的关系,只叶良辰的身份,就必须要把人给救了。叶良辰遇难,求助的对象竟然是她。那么叶良辰的父亲,叶帮主如今在哪里? 现在最重要的,反不是叶良辰的死活了。 云朝知道自己身边的影卫被白脂请去了一个。她身边还有一个影卫。 这件事情,交给护卫们办,云朝并不放心。也只能交给影卫了。 “影一,你出来,我有事交待你。” 不过一息,云朝便听到暗中有人低声道:“请郡主吩咐。” 云朝道:“我需要你送一封信去山阳城,亲手交到刘总兵刘鋕的手上。” 影一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只负责郡主的安全,不如待影二回来。” 云朝摇头:“等不及了。我在燕家很安全,再说还有十名护卫和家中的护院在,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也并非那娇弱女子,只要我心中警剔,弓箭在手,真若有人来,我也必叫他有去无回。这件事,你必须立刻去办。” 影一沉默了一下,方道:“郡主如何保证刘总兵可信?若刘总兵不可信,郡主岂非把自己置于险境?有漕兵在呢,就算漕帮出了问题,总也有人去处理。” 云朝当然可以置身事外。 可是她姓刘啊。 云朝苦笑了一声:“这不单纯是漕帮的事。刘琛与哥哥们去了松江府,他的儿子也算在我们手上,我不信他敢有二心。你别忘了,刘鋕姓刘。且他在那个位置上,就必须管这件事。何况,他也不能置身事外。我岂能看着叶良辰去死?只要我救他,便已经掺和进去了。再则,就算我救了他,也未必有危险。” 她虽是个闲散郡主,没有实权,可她哥她爹都是真正的实权派,但凡那些人不是想谋反,都绝不会平空来惹她。所以就算她救叶良辰的事情被人知晓,想要她的命,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 再说了,她一个十二三岁的郡主,谁能想到,她会由漕帮动乱,想到糟粮,进而想到更多呢? 如今云朝也只盼着,这仅仅是漕帮内部的权力争斗。若是再扯上别的,大齐怕是又有动荡了。 云朝倒不怕有人造反。如今勉强也算国泰民安,天启帝亦是真正的明君,整个西北边疆都在她父兄和辅国公府的手上,经营的有如铁桶,往东临海,也只西南不算真正的安稳。可南有靖海王府,真出了事,靖海王府是担不了这个职任的。靖海王府只要不想谋反,就不会容着西南乱起来。 至于长江南北,百姓们日子好过,那就乱不起来。 云朝担心的是,出了事,受苦的总归是百姓。燕家可就在漕帮总部的地界上呢,泗州城离着盱城县,总共三十里路的距离! 云朝希望刘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平息漕帮的动荡,至少不能让漕运出任何问题。当然,这是在刘鋕对朝庭没有二心的基础上。 漕帮本就是半官半民的组织,若是刘鋕对漕帮的控制足够,这乱子平起来也容易。而且经此一事,朝庭对漕帮的掌控也能更进一步。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云朝也绝对不想漕帮落在别的势力的手上。所以叶帮主最好别出事。就算叶帮主出了事,也得想办法把叶良辰扶上位。 只是想到叶良辰,云朝不禁叹了口气,那朵小白莲一样的少年,能立得起来吗? 云朝写好信,交给了影一,待影一去后,便叫了护卫的头领刘通进来:“这几天打起精神来,守护好门户。” 刘通见她神情严肃,忙应了下来。自去布置不提。 云朝又叫了云畅过来:“畅儿,你去陪姑母住几天。” 第九百七十章节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畅默了默,问道。 云朝一笑,这丫头当真机灵,云朝不想瞒她。如今家里尽是老弱,哥哥们又不在,云朝不想吓着姑母,也不愿意让爷爷担心,蔚儿和夕儿还有谨言都太小,语表姐是真正的闺阁娇小姐,能指望的,也只有畅儿。 好在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云朝道:“是,漕帮好象出了点乱子,我收到了叶良辰的求救信,已让白脂她们去县城救人了。叶良辰与咱们家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少,兴许咱们家现在已经叫人盯上。若是叶良辰被救回来,并且叫人知道,难保不会有人打上咱们家的主意。我这也是有备无患。不过畅儿也别太担心,我好歹是个郡主,且我这个郡主的含金量可不低,就算有人想做什么,且得掂量着呢。我只是以防万一。姑母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云畅认真的一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放心,我手上的箭可不认人!” 云朝揉了揉她的头:“别叫姑母发现。你也别太担心,不会有问题的。回头白脂她们回来,我把白脂派到你身边。” 这么重要的事情,姐姐能与自己商量,云畅心里其实是开心的,她一点都不怕,相反眼中还有笑意,只是她相信自己能保护好姑母,但祖父那里怎么办? 云朝道:“我会让护卫重点护好祖父的院子。这两天就把谨言和夕儿挪到你屋里。让蔚儿陪我睡两天,咱们的院子有我在,便不会有问题的。” “可这么一来,姑母岂不是要怀疑?” 云朝笑道:“不会,明儿便是中秋,只说他们两个小东西玩的迟了,在我们院里睡下就是了,左右两个小家伙还小,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好讲。” 云畅点了点头:“咱们家有护卫,也有护院在,我只担心,会不会牵连到五叔和七叔祖家?” 按说不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云朝道:“我回头与九叔和九婶说一声,从油坊里抽些老兵出来巡防,只说为了明儿大家都放灯,安全为要。至于五叔家,有九婶子在,便不怕。七叔祖家,我会让人多注意些的。” 她们家因离村中比较远,就算真的有事,也不至于央及池鱼,倒是大牛哥家就在她们家不远处。云朝道:“我回头让人也照应着些钱婶婶家。明儿云中哥肯定也在家的。” 云朝和云畅又说了几句,面面都想到了,姐妹两个这才散了。云畅跑去姑母燕元娘的院里要求陪姑母几天,燕元娘吓了一跳,这小木头怎突然粘起人来了?画风实在太忒兀,燕元娘不得不多想。 “这是,怎么了?” 云畅垂着头,眼珠子却转了转,偷偷的努力挤了挤眼,酝酿了一点泪意,让眼睛红了些,才抬头道:“我有些想爹娘了。” 明儿便是中秋。 一家团圆的日子。 可,几个孩子早早的没了爹娘。 几个兄长个个都不在家。 这丫头平时太懂事了,寻常人家及冠的男儿也未必有她得用,可到底才是个八九岁的娃娃呢。 燕元娘被她这一句弄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满心里只余心疼。 伸手在她头上抚了两下,才道:“我的儿,你爹娘在天上看着你们呢,如今川儿他们都出息,你们也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你爹娘只有欣慰的。好,你陪姑母住两天。” 云畅做不出滚进燕元娘怀里撒娇的事儿,憋了半响,方抬头冲燕元娘一笑:“那回头蔚儿缠着姑母,姑母可别应她,这两天只我陪姑母才成。” 说完,欢欢喜喜的去叫人给她收拾被褥过来,把床铺在了燕元娘里屋的外间。这般一来,就算有人闯进来,也要先过了她这一关。 云畅又暗暗佩起了手弩。她的弓箭也挂在了床头的箭架上。倒唬了燕元娘一跳:“怎么把弓箭也带来了?” 云畅不在意的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弓箭。姐姐说,最好的射手,弓和箭都不离身,这样才能做到箭无虚发。要是不看着箭,我睡不着呢。” 燕元娘也知道这丫头是个犟的,但凡认准的事,谁说也没用,只得依她。 到了晚间,白脂几个还未回来,云朝不免忧心。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坚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也不知道白脂她们找到人没有,而影一的信,明晨之前,能送到堂伯父刘鋕的手上吗? 直到了三更听,云朝方听到外头略有声响,也未惊动在外头守夜的兰芝,悄悄起了床,才撩开床帘,便听墨璞道:“郡主,是我,墨璞。” 云朝道:“人救回来了?白脂她们呢?” 墨璞道:“救回来了,影二把人按排在了湖心阁里,白脂和翡翠已经回了屋,我脚步轻,怕郡主担心,过来与郡主禀一声。” 湖心阁是家里当初重建时挖出来的湖,种了满湖的荷花,今夏的时候开的极好,便在湖心专门建了凉亭和赏荷的亭阁,藏个人倒是没问题。 只是明儿中秋,家里怕是要在湖心阁里按排赏月宴,到时候怕就瞒不过人眼,叫人发现叶良辰,可不是件好事儿。 只是人已经按排进去了,这会儿也不便再换地方,就是要换,也得等明天打扫阁子的时候,趁着人多把人给弄走。 云朝道:“叶良辰现在如何,可受伤了?” “受了些轻伤,但是没有大碍。我也是听影二说的,我们并没见到人。影二怕郡主担心,这才让我过来报一声平安。” 人没事就好。云朝虽然急着见叶良辰,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这会儿也不便去见人,没准外头就有人盯着自己家呢。何况湖心阁不在院子里头,出门就容易叫人发现。 只能等明天了。 云朝便想着如何把叶良辰藏好的事。 明儿中秋,赏月宴干脆按排在湖心阁,九婶子身边的丫鬟多,村里人见过的少,出几个生面孔也很正常,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就让叶良辰扮几天九婶子的丫鬟吧。有九婶子打掩护,自己和叶良辰也好说话。 云朝左右想想,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谁能想到漕帮少帮主,会扮成小丫鬟呢。 再一想到叶良辰穿着小丫鬟的裙裳,扎着两个小包子丫髻,系着彩带的样子,不禁失笑。 第九百七十一章节 第二天云朝看到叶良辰的时候,果然真的笑了。 都不用她开口,叶良辰已经是一副小丫鬟的打扮,正和家里的丫鬟婆子们一起收拾水阁呢。 云朝忍了半天笑,实在有些囧。叶良辰一边擦着窗棂,一边斜了她一眼,好想伸手糊在她那明媚的笑脸上。实在是这笑容纵然明媚,可看着太可恶了些。 好在屋里丫鬟婆子多,不是说话的时候,叶良辰有心而不能动手。 云朝趁机打量他,越看越想笑。 一身粗布的衫裙,套着比甲,头上两个小包子髻,倒是系了红线绳,粗使的丫头呢,连个丝带都用不上。纵粗布衣裙,无奈一张脸明丽精致,难掩风华,这哪里是粗使小丫鬟?妥妥的小美人儿呀,千金小姐也难有这么漂亮的。 云朝故意把叶良辰叫到水榭走廊去擦拦杆,四面都是水,离着水阁足有十来步远,说话不用担心叫别人偷听了去。 叶良辰这才斜了她一眼,无限怨念道:“你不关心我,倒笑话我,还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么?我都落入这样的境地了,你好歹也关心我一下,是不是受了伤?虎落平阳,伤心不伤心吧?” 云朝噗嗤笑了一下,看小伙子一脸了无生趣的样子,忙安慰道:“是我的错,只是你这打扮……哈哈……别生气,哎哟,只许你穿成这样,还不兴我说了?这年头说真话也不给说了么?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咱说正事。你的伤怎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四崇人呢?怎没和你在一起?” 叶良辰一脸悲愤的瞪着她,忍着揍她一顿的冲动点了点头:“长话短说,我的伤倒不要紧,皮肉伤,用了药过几天也就好了。王二傻原是和我在一起的,我遇到截杀的时候,他和我被逼分开了,他的功夫比我好,而且那些杀手的主要目标是我,想必二傻他应该不会有事,兴许这一两天就该联系你了。至于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叶良辰顿了一下,神色凝重起来,直视着云朝的眼,道:“郡主,我觉得我遇刺的事情,可能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杀。我虽被人称一声叶少帮主,可漕帮谁都知道,我这十多年来多在书院读书,去年还进了县学,漕帮的事情,我从未直接参与过。我一个读书人,向以书生面目示人,又能有什么仇人?所以遭人追杀,应该和漕帮内务有关。若不然,我爹应该早就找到我了。可我遇刺到现在已经三天,在城中躲避的地方,我爹是知道的。但我没有等到他去找我,这才决定向郡主求救。这证明,我爹可能也被人困住了,甚至……郡主,我怀疑,这件事情和九月初糟粮进京有关。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我也不敢把郡主给扯进来。清江府总兵是郡主的族伯,身为宗室,他总比别人可靠些。”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你交给我族伯刘鋕?可清江府是漕运重镇,清江府的官场可不象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就不怕刘鋕并不可靠?倘若他对朝庭并不忠心,亦或已经叫人收卖,又或被人拿捏住了把柄,我把你交到他手上,无疑是让你去送死,你不怕?” “我当然怕。只是如今找他最合适。漕兵就在他的手上,对漕帮的情况,也数他最熟悉,处理起漕帮的动乱,也最有把握。而且,除了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何况时间紧急,再拖下去,影响糟粮进京,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追究起来,负责漕粮的官员倒霉之外,漕帮也落不了好。如果可以,我希望郡主能想办法,尽快让我见到刘大人。” 叶良辰所言,也正是云朝所想,如今她们也只能赌刘鋕可信。 云朝摇头笑道:“我不会把你送去山阳的,不过我已经给刘大人送了信,今天是中秋,山阳那样的地方,岂没个赏月的宴会?他当然是要参加的。他出现在人前,也不至于引人怀疑。不过他会趁夜来盱城县。你且在我们家过一个中秋节吧,明天,我会让人把你带去县城,去县衙里和刘大人见面。” 叶良辰抚掌而笑:“不错,反正是赌了,我赌崔县令没掺和进去。如此,县衙便是个最安全的地方。我倒是不信,朝庭衙门,也有人敢去闯。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 “打听你父亲叶帮主的下落?” 叶良辰点头。 云朝道:“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云朝不只让白脂联系了刘直的人去打探消息,也给萧大胖发了话,作为盱城县的地头蛇,萧大胖萧贺自然有他的消息渠道,而且还很可靠。 何况万福酒楼现在的大掌柜孙二狗原就是漕帮小堂口主事的。别小看这种底层的人,往往他们的鼻子也最敏锐,最善于从小事情上看出真相来。何况酒楼原就是个消息汇集传递之地。 至于叶良辰的爹叶帮主的安危,云朝倒没有太担心。堂堂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若是这么轻易的叫人害死,那也是他无能。再说这几天漕帮可没传出什么事情来,可见叶帮主就算出了事,至少也没丢了性命,否则怎可能这样风平浪静? 云朝便又想起朱家,朱家混在漕帮的子弟可不少,或许会有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刚好今天中秋,九叔也在家,云朝便想请九叔燕展明与朱家的人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打探些消息。 “叶大哥,你觉得,刺杀你的人,是什么人派出来的?漕帮最近可是有什么异动?或者,漕帮内部有什么问题?有谁会对你和叶帮主不利,并且有能力出手的?” 叶良辰道:“我虽不管漕帮的事,可到底是漕帮的人,漕帮的事情还是知道些的。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漕帮是天下第一帮,又是半黑半白的帮派,内部怎可能没有争权夺利之事?不只内部,就是外头,又有多少人想在漕帮分一杯羹?清江府总兵出身宗室,只这一点,便可见朝庭对漕帮的重视了。若刘大人不得圣心,是绝对不会在这个位置上的。” 第九百七十二章节 “这也是我为什么相信刘大人的原因。” 云朝叹息一声,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她之所以敢放心的把叶良辰交给刘鋕,其实是因为刘琛,还因为,她相信叶良辰是他交给刘鋕的,刘鋕还没有糊涂到,连她都敢灭口。 就听叶良辰继续道:“所以,漕帮内部争权夺利的事从来不少,甚至分在几派,便是朝庭还有党争呢,这不稀奇。说到谁会有能力出手,倒也有几个,见了刘大人,我会与他说清楚,请他帮忙查探。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还是得见到我爹,才能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我爹还活着,漕帮还没人能踩着我爹上位。再加上刘大人相助的话,平息起这次的事情倒不难。如今只盼着我爹没事。” 叶良辰心中很清楚,哪怕表面上再平静,漕帮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作为漕帮的少帮主,在漕帮总部的地界上,他是绝对不可能遭遇追杀的。 最重要的是,在他失踪的这几天,他爹绝对不可能不来找他,甚至在他故意放出特殊的联络方式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回馈。他虽相信自己的父亲,却也不能不担心。 云朝见叶良辰面上有了忧容,这还是相识到现在,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担忧,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叶帮主定然不会有事。今晚赏月宴后,你混进我九婶的丫鬟之中,去我九婶家先过一夜,我会说动九婶明天进城,安全的把你送入县衙。九婶身边的好手未必比我身边的护卫差,护一个你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委屈你这丫鬟装要再穿一天了。” 说到最后,云朝不由乐起来。 叶良辰无奈的白了她一眼。 都这会儿了,这丫头怎么感觉还是没心没肺的?是笑话他的时候么? 不过一想到自己穿着小丫鬟的样子,竟然毫无违和感,燕家的婆子丫鬟,虽然看他是生面孔问了几句,可竟然没一个发现他是男扮女装的,叶良辰也是醉了。 云朝又道:“若是需要人手,刘大人的人,总归是朝庭兵,不好借你私用,我却是有五百亲卫兵在山阳的,到时候把我的玉牌给你,他们会听你的指挥。比之用漕帮的人要可信。” 叶良辰感激的点了点头:“好。十三,我欠你一份人情。若是将来漕帮在我的手上,但凡你有差遣,我叶良辰绝不会推辞。” 云朝摇头:“说这个就没意思了。难不成没这份人情,我还不能请你帮忙了?再说了,我可是个商人,向来主张双赢,有银子大家赚嘛,便是有事找你,肯定也是让你一起赚银子的事儿。再说你这也不算是欠我人情,就如你说的,这次漕帮出事,若处理不好,肯定会影响漕粮入京,我姓刘,受朝庭供奉,出力也是我应该的。不说这个了,你好好干活吧,若是这拦杆什么的擦的不干净,回头管事妈妈骂你,可不许哭鼻子。” 叶良辰:…… 谈完正事儿,云朝施施然走了,可怜的粗使丫鬟叶少帮主还得兢兢业业的打扫卫生,不时便有个小丫鬟过来,羡慕的对叶良辰道:“刚才姑娘和你在说什么?你可真幸运能和姑娘搭上话,瞧着姑娘还笑了呢。若是能得姑娘的眼,调到咱们家几个姑娘身边服侍,再不用这么辛苦啦。咦,你以前没干过活么?瞧这栏杆,越擦越脏了。你得这样擦……” 叶良辰好想哭,他堂堂少帮主,还是个童生,县学的生员,竟然被一个小丫鬟给鄙视了。 到了晚间,一大家人一处用了晚宴,便去了湖心阁里赏月,云朝先与九婶子独孤游说了叶良辰的事,让叶良辰混进独孤游的丫鬟中,请她晚上带回家。独孤游便叫了叶良辰来,一看之下,也噗嗤笑了。低声道:“哎哟,叶少帮主,你这小丫鬟的扮相不错啊。若是愿意,往后就待在我的身边也成,我这正缺你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小丫鬟呢。” 独孤游和叶良辰见过很多次,也极熟悉,听了这话,叶良辰苦着脸道:“能给辅国公府的姑姑姑,燕九婶婶您做丫鬟,是我的福气,可我怕燕九叔拿小鞭子抽我呀,到时候燕九婶您可不能不管我。” 正说着,燕展明踱步进来,笑道:“谁说我要抽人?哟,哪里来的漂亮小丫鬟?” 叶良辰:…… “燕九叔,不带你这样不厚道的。燕九婶让我做贴身丫鬟呢,您说,我能同意么?我怕你天天见着我这张脸,哪天一时不忿打死我,我找谁哭冤去?” 燕展明笑骂:“臭小子贫嘴。” 云朝道:“九叔,我托你问朱家打听消息,怎样了?” 燕展明皱了一下眉头,道:“倒是打听了些,不过也都是外头传着的消息,没什么大用。想要知道的再多些,还得等。倒是听说今天从广陵至山阳,所有的漕运码头都开始禁严了,船只不许过。都停在码头排查呢。说是在查钦犯。” 屋里几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这,就不只是漕帮自己的事情了,还涉及到官府。否则漕帮哪有资格让码头禁严,且还是以渣朝庭钦犯的罪名! 这就难怪叶良辰会被人追杀,而叶帮主到现在还没有声音了。 若不是朝中有人插手漕帮的事,叶帮主何至于几天的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 云朝也不得不担心起叶帮主的安危来。 还好她明智的在第一时间,让人去找了刘鋕。 只是,既然有官兵插手,刘鋕又不能干涉地方行政之事,也是个麻烦啊。 云朝把忧虑一说,独孤游笑道:“只要出动兵力,刘鋕这个总兵大人接手,天经地义,地方府衙谁敢提出异议?便是琯儿你出面,也没人敢说一声不妥。说到底,清江府是你的封邑。你虽不能干涉政事,可清江府出了问题,你责令地方官员彻查,却是有这资格的。” 说完,又拍了拍叶良辰的肩:“叶小子,你不用担心。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叶良辰感激道:“谢谢燕九婶。” 独孤游又对燕展晴道:“这几天从油坊里抽出五十名老兵来,再从族里抽调五十名青壮,分两班巡察,务必把古庄护成铁桶。琯儿的安全最重要。” 第九百七十三章节 “我?”云朝指了指自己。 她虽然以防万一,加强了自己家的护卫工作,而且也让油坊的老兵们出来巡视,但却没觉得自己真会有什么危险。 以她的身份,就算有人发现了叶良辰在自己家,也只会对叶良辰出手,而绕开她的吧?杀了叶良辰倒没什么,要是杀了她,不,哪怕是伤了,那都不是小事。 暗杀皇室,这是诛族大罪,形同谋反。谁会那么想不开? 不只云朝想不明白,就是叶良辰也一脸不解。倒是九叔听了脸色一变。 独孤游笑着点了点云朝的头;“傻丫头,空张了一张聪明的脸,到底年纪还小。但凡想事,把最坏的结果先考虑到,事情就不会变的不可收拾。我且问你,糟粮的事情,如今是谁在负责的?” “不是户部吗?”云朝道。这是常识好吧? 不过说完,云朝便怔住了,两税征收诚然是户部在管没错。然而她大堂兄冀王刘玦早就参与朝政,如今糟粮的事情,就是冀王刘玦主管。 她虽然想过漕帮动荡,很有可能不只是漕帮内部的权力纷争,或许有外力介入,所以才向刘鋕求助,可独孤游这一提醒,云朝也意识到,最坏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引起糟帮内部权力争斗的人,针对的是负责糟粮的冀王刘玦。 真要是这样…… 云朝冷笑道:“皇伯父正值壮年,倒真有人敢!” 不管几个皇子有没有人参和进来,至少他们背后的那些家族,肯定是有人参与的。哪怕几个皇子没有伸手,也要惹得一身骚。 独孤游笑着摇头:“想那些都没用。倒是琯儿你现在的安全才是要紧的。你若是出了事,哪怕和冀王没关系,可毕竟是因他负责糟粮之事,你才受了牵连,以阿瑜对你的疼爱,焉知阿瑜不会对冀王心生嫌隙?若真如我们猜想的,倒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如此一来,你就危险了。” 云朝冷哼了一声,才道:“可我这只池鱼,也不是那么好被央及的。我想还不至于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来刺杀我。顶多也就是在追杀叶良辰的时候,趁乱故意伤我罢了。” 叶良辰皱眉道:“十三,我这么顺利的被你救到燕家,如今想来,竟有些不对,委实是太顺利了些。” 说的独孤游和九叔燕展明都变了神色。 如果真是故意让云朝救了叶良辰,那么这些人可能不只想杀了叶良辰,还想用叶良辰为引,杀了她! 云朝倒不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燕家人。如果她真的出事了,那些人会如何对燕家人?就算那些人不对燕家人动手,她但凡出事,燕家没有护好她,也会被她父兄甚至皇上牵怒吧? 独孤游此时尽显将门之女的风范,沉声道:“我的人,加上琯儿身边的护卫,那些人想杀琯儿,真是自不量力。可我担心的不是琯儿,而是燕家。琯儿不能再留在燕家,她走了,燕家便无虞。琯儿,月底雪丫头不是出嫁吗?你明天一早便启程去金陵。叶小子你明儿也光明正大的往县衙里去,见了刘总兵,有他在,至少明面上,没人敢再与你为难。琯儿和你都离了燕家,我看谁还有胆子跑到燕家来闹事。谁来,我便让他有去无回!” 燕展明敲着桌子道:“就这么办!明儿一早你们都走。只是今晚尤其要注意了。我怕那些人为免夜长梦多,今晚便动手。我这就让油坊纸坊里所有的老兵都出动,护好五叔这边。我就不信,上百老兵,再加上咱们家原有的护院和阿游你与琯儿的护卫,还有人敢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人。” 独孤游道:“好,你赶紧去。” 燕展明起身,云朝忙道:“我和九叔一起出去。云中哥家就在咱家的边上,得把人接过来,省得叫咱们牵连了。” 九叔笑道:“你且和你九婶待着,云中和他娘,我着人去接来就成。就说请过来一道赏月的。” 待九叔离了水阁,叶良辰歉然道:“对不起,十三,都是我牵连了你。” 云朝不在意的笑道:“事情还未有定论,说这个太早。再说了,如果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不定还是我连累你呢。咱们的关系,在有心有眼里可不是什么秘密,漕帮也罢,我也罢,兴许是相互连累。只要咱们都没事就成。只是我一去金陵,这边的事情就帮不上你了。” 叶良辰道:“若是没有你,我也不能向刘总兵求救。他可未必理会我。只要刘总兵肯帮忙,你在不在都不要紧。” 云朝道:“你放心,我们能想到的,总兵大人肯定也会想到,他岂会让人在他的辖下作乱?真出了事,漕帮也罢,糟粮也罢,我也罢,哪一样他都担不起。所以他必然会帮你。帮你帮我,就是帮他自己。” 如今哪怕没有刘琛,云朝也不怕刘鋕不尽力。除非他不在意一家子的前程。 云朝愁道:“只是,我这一去金陵,田庄上的事可怎办?” 玉雪的嫁期在月末二十八那一天,那会儿秋收也差不多忙完了,她本来是打算提前两三天去金陵的。 独孤游摆了摆手:“你就是瞎操心,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难不成你五叔和七叔还没你一个小丫头周全了?要怎么办,你和你五叔说清楚就是了。三处田庄,还有咱们村里的田地,原都是你五叔和七叔管着的,他们比你还清楚。” 这倒也是。 云朝自嘲一笑,她可不就是天生爱劳禄的命么? 关于这回秋收的规划,一步一步的,她早和五叔七叔一起详细的规划过。她在不在其实都一样。只是亲自参与,更有成就感罢了。 云朝道:“那晚上我找机会再与五叔和七叔说一声。” 独孤游道:“实在不成,让你九叔也去帮忙就是了。油坊早就上了轨道,又不必他天天盯着。不过你一人去金陵我也不大放心,这会儿走水路,漕帮乱成这样,也不安全。咱们走陆路。明儿我们一起把叶良辰送到县城,我与你一道去金陵。” 第九百七十四章节 等说完话,独孤游拉着云朝去了宴席上,五婶嗔道:“你们婶侄两倒是要好,这是躲哪儿说悄悄话去了?他们男人席上正在吟诗呢,咱们没诗才,倒是击鼓传花有点意思,阿灵早闹着要去找琯儿了。说是要赢琯丫头的好东西呢。” 玉灵上前拉了云朝在自己边上坐了,道:“你再不来,我们可不等你了。” 云朝笑着坐下。 八叔家的小堂弟已经九个月大了,会爬会动的,这会儿正趴在八婶苏氏的怀里,很不安份的乱动。见玉灵头上的水晶流苏的小步摇灯光下一闪一闪的,拼命往外挣,想去抓玉灵头上的水晶步摇。 云朝见他噫噫吖吖的可爱,一把从苏氏怀里接了小堂弟抱在怀里,小宝宝身上说是甜美的奶香味,闻着便叫人心软,云朝抱着小宝宝在怀里狠亲了两口,方笑道:“八婶,弟弟的名字可起了?” 苏氏笑道:“你七叔祖说,等周岁的时候,再请你爷爷给起个大名呢,如今就小名儿叫着。” 小堂弟小名就叫宝宝,因为小家伙养的白胖,胳膊和腿尽是肉,一节一节儿的象胖藕似的,手背上肉呼呼的养出了小肉窝来,一大家子人见着这小子就没有不爱的。 云朝叫他小胖宝,结果一家人都跟着这么叫了开来。 这会儿在云朝腿上一跳一跳的,咧着小嘴儿傻乐,口水亮晶晶的挂在嘴角。云朝稀罕的不行,一手护着他,一手拿了手帕给他擦口水:“哟,我们胖宝都四颗牙啦。” 苏氏伸手要接过来:“他这会儿口水流的厉害,别弄脏了你的衣裳,把他给婶子。若是尿在你身上可怎好?” 云朝哪里舍得松手,她这一段忙的不沾家,好久没抱这小东西了。 侧身让了苏氏伸过来的手,云朝笑道:“不怕,童子尿还避邪呢。胖宝喜欢姐姐对不对?是见到姐姐,才咯咯笑的这么欢的对吧?” 小胖宝一点也不认生,实在是家里如今就他一个宝宝,谁见着都要抱一会儿。就连祖父燕宏扬两天不见,都要着人抱过去逗一会儿。 独孤游笑道:“得,全家就你最宝贝小胖宝。回头你八叔的差事定下来,接了你八婶和小胖宝过去,没个几年怕是见不着,我看你怎办?” 云朝道:“大不了我追去看胖宝就是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九婶你么?回头也给我们生个胖弟弟呗。明春大堂嫂肯定也要生了,不只有弟弟,还有侄儿呢,明年我哥成亲,我得回京,我稀罕侄子去呗。” 说的大家都笑看着独孤游。 七叔祖母道:“他九婶,你可有信儿了?” 独孤游和燕展明成亲一年了,一直没怀上,好在冯老头给两人把了脉,只说两人身体都好,怀上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一家人倒也未担心。 最近独孤游不大出门,七叔祖母心里便疑惑,想着是不是小九媳妇有了身孕,所以才老实在家里待着的。 这纯是误会,独孤游这些天之所以不大出门,其实是因为九叔最近因农忙,且临中秋,所以一直在家里帮忙,没怎么出门,小两口难得有这么多时间相处,所以晚上的运动难免就多了些。这晚上累了,白天当然要多休息些,这才少出门的。 独孤游饶是再大气爽朗,也被问的有些脸红。 五婶子郭氏忙笑道:“我瞧着是快了。不过他们小两口都年轻,身体也好,啥时候生都不急。只我们都不急,却把黑娃那小子急的跟什么似的,瞧着胖宝儿眼馋,天天搁家里念叨,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婶也给添个胖弟弟呢。” 独孤游不好对别人不满,只得笑骂黑娃:“这臭小子。” 蔚儿和夕儿刚好不耐听祖父叔父们吟诗,拉了谨言跑到女席这边,见她们都稀罕小胖宝,夕儿叹道:“唉,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蔚儿,表哥,以前家里最疼的就是我们三,至从有了胖宝,没人再稀罕我们了,咱们没人疼了,以后还是咱们三组团互暖吧。” 姑母拉过这小子拍了拍他的头:“又说的什么鬼话?都是叫琯儿给教坏了。” 躺枪的云朝瞪了夕儿一眼。这小子好话不学,尽学这些有的没的。 七叔祖母和和七婶小徐氏,八婶苏氏婆媳三忙拉了三个小的,一人抱了一个在怀里,都道:“谁说我们家的宝贝没人疼的,我疼你们。” 三个小的这才满脸堆起笑容来。 郭氏看着姑母燕元娘道:“大妹妹,眼见着语儿就快除服了,都是一家子人,咱有话敞开说,年底挑个日子,把云北和语儿的亲事给定下来?实在不是我着急,是咱们语儿太出挑,我怕这一除服,媒婆能把咱们家的门给踏坏了。” 这话一出口,谨语便红了脸拉着云畅起了身:“我们去外祖和舅舅们那里评诗去吧。” 下面要说的话,不适合小姑娘们听,郭氏便也打发了玉灵和云朝,倒是玉瑶已经定了亲,便坐着给长辈们添茶水。 燕元娘笑道:“嫂子疼语儿,自家的孩子自家看着好,哪有嫂子说的那么出挑?云北是我侄儿,又是五哥和嫂子你教出来的,我能看不中?这亲事原是早就说定的。我都听嫂子的。等语儿除服,请人合了八字,挑个吉日,把亲事定下。我也放心,嫂子也放心。” 郭氏一拍手:“哎哟,那我这心可就定来了。说起来我这心定不定的倒没什么,我家那小子回来若是知道他姑母把语儿许给他了,怕得乐疯。我晚上回去就和你五哥说,把事情准备起来。哎哟,虽说是早说好的,可我这会儿还跟做梦似的呢。万不敢想,我家那臭小子,竟有这福份。不是说我,见过那么多姑娘,语儿是头一份。我再中意不过的。” 玉瑶笑道:“五婶,知道的晓得您疼表妹,但凡我们小心眼些,可不得要怨您偏心?倒似我们都不好似的。不成,您若不夸我们几句,我可不依。” 第九百七十五章节 郭氏笑着把玉瑶拉进怀里,搓揉了几把才道:“哪个敢说我侄女不好?你们呀,各有各的好。瑶儿端庄娴静,雪儿明丽爽直,玉灵是个鬼精灵,畅儿懂事能干,蔚儿聪明伶俐,你们京城的林姐姐,那丫头你大伯娘教的也好,样样拿得出手。若论样貌,咱们燕家的姑娘,哪个不出色?我这每次回娘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听我们家的姑娘和小子呢。沾着咱们家姑娘和小子们的光,我在娘家的待遇,那可是出嫁的姑奶奶里的头一份儿。” 说的一众人都笑起来。 苏氏笑道:“可不是,可不光五嫂子在娘家这般,我回娘家也比别的姑奶奶体面。尤其是云川和云开云洛还有云北,打听的最多。我也说了,云川的亲事没五老太爷发话谁也不能提的。云开和云北家里说好了,只等年纪到了就定亲,所以呀,这会儿都盯着云洛呢。再过几年,云简和云舒怕也得叫人给盯上,到时候七嫂和五嫂要头痛了。” 苏氏的娘家是松江府的大族,正经的书香门第,与燕家也算门当户对,再说燕家这几个小子委实太优秀了些,娘家有人惦记着婆家的侄子,苏氏自是乐见。苏家那边也晓得苏氏在婆家日子过的不错,便是前头艰难了些,可苏氏成亲几年一直未孕,婆家宽厚,没人与她为难,这样的夫家,哪里寻去? 如今苏氏生了儿子,燕家的日子越发好了,苏家那边有闺女的,当然心动。别的不说,闺女嫁到燕家至少不会受罪,又有苏氏帮衬着,燕家小子又出息,岂不比嫁到别家要好的多? 倒是七婶子小徐氏一直没吱声,委实是她娘家不争气,前头有个侄女,她怜她出嫁后夫君病逝,成了寡妇,来看她的时候便留她在家里住了些日子,不成想竟肖想起云书来,还好云书没那心思,又叫云朝那鬼丫头看破了,给提了个醒,小徐氏赶紧把人给送了回去,这才没闹出什么事来。 若是叫大侄媳妇小韩氏知道,她这个七婶娘,从此在侄儿媳妇面前还有什么脸! 小徐氏也笑说了两句,好在那事儿家里除了云朝并没人知晓,不算太丢脸,但到底觉得有些尴尬。七老太太看了儿媳一眼,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小徐氏是七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婆媳两都姓韩,小徐氏生娘家侄女的气,七老太太也是生气的,为着这个,今年往娘家的礼都简薄了三成。娘家不涨脸,可不叫人难受? 女眷那边说的热闹,云畅却找了个机会拉了拉云朝的袖子,低声问道:“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丫头别看小木人一样,心思敏锐的很。 云朝也知道,待她去金陵,家里的事,还得畅儿照应着,这事不能和姑母说,省得吓着姑母,爷爷年纪大了,也不想他操心,哥哥们又不在家,也只好托付给畅儿了。 云朝暗暗咬牙,等查出来是谁在背后算计她,她定把那人抽筋剔骨! 还好近来因中秋和农忙,谨言不必往学堂里去。若不然,还得分出人来照顾谨言。 表姐和姑母极少出门,爷爷这些天也多是去地里转转,亦或是和族里的老人们下下棋,有畅儿在家照应着,也算安全。 云朝道:“明儿一早,我和九婶送叶良辰去县城,然后从县城直接去金陵参加雪姐姐的婚宴。你留在家里,要把爷爷和姑母表姐还有弟弟妹妹们照应好。” 若是平时,云畅定会要求和她一起去金陵的,这会儿却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却也不问别的,只道:“姐姐放心,我肯定护好家里人。你路上定要注意安全,好在有九婶婶在。” 云朝暗暗叹了口气,妹妹才这点儿大,却如此懂事,她又心疼,又欣慰,摸了摸小姑娘头上的丫髻,笑道:“若是这事儿平的快,兴许你还能随九叔也去趟金陵呢。若是你们不去,不能为雪姐姐送嫁,雪姐姐肯定会遗憾。” 玉雪出嫁,算是她们这支几房的孙女辈的头一个姑娘出嫁,肯定是要大办的,族里的叔伯们过去送嫁的不会少,至少他们这支五叔七叔和九叔肯定有一个要去,五叔和七叔要忙着秋种,必是九叔去,爷爷也是要去的,四伯祖父和三伯父可来了几回信了,让爷爷和七叔祖务必要去喝喜酒。他们家在金陵的只四伯祖一房,族里人去的多,也是给四伯祖一房架势。 到时候不只他们这一支,想必长房那边和另外几支也会有人去。 盱城县离着金陵走水路也不过两天的路程,家里原是要到二十以后,才打算出发的。 云畅十分懂事的道:“我随爷爷和九叔一道去。回头我把蔚儿和夕儿也带上。” 那会儿谨言要入学了,表姐肯定不放心姑母要留在家里陪姑母。再说谨语还未除服,虽至亲未必讲究这个,但总归不好。 云朝笑道:“好,到时候姐姐带你们去玩夫子庙。回程的时候咱们走广陵,咱们游瘦西湖去。” 一家人和美赏月,只觉月圆静美。 燕宏扬想起儿子,心中伤感,可孙辈绕膝,又觉得圆满,那点子伤感,到底丢了开去。 宴席一片笑声,外头却紧张的很。油坊和纸坊的老兵全部出动,一半人守着进出路口,一半人远远的围着三房的宅子并荷塘。而云朝的护卫和护院们,则人手一副手弩,九叔按排好一切,便把大牛和钱婶子母子接了过来。 宴席开到三更天方歇。 云朝强留了钱婶子陪姑母住。大牛则被按排进了哥哥们原先的院里。 到了后半夜,果然就听到了动静。 云朝自己身边有影卫,便派了白脂去了爷爷身边,翡翠去了姑母院里,留着墨璞护着自己的院子。她则跃上墙头,回头一看,云畅也和翡翠一道,站在姑母住的三院里的墙头上呢。 姐妹两相视一笑。凭着姐妹二人的箭术,她们倒要看看,谁能在她们的箭下,闯进院子里。 虽外头闹出了动静,屋里睡下的也都被惊醒了。可提前有了布置,倒也不惊慌,没有一间屋里亮起灯来。 第九百七十六章节 云朝看着松了口气。 点心坊便在西北角的跨院里,虽说都是些姑娘家,但留了护院,里头未乱,云朝便不担心。 再说进出的路口本就按排了人,所以摸进来的杀手并不多。自家院子又分了两层护院和护卫,真正能杀近院子的,本就极少。又有云朝和云畅两人虎视旦旦的看着,想进院根本不可能。再则,就算进了院子,还有白脂三个。至于云朝自己,则更不用担心了。影卫都未现身呢。 云朝担心的是,既然有人闯到家门口,肯定是和守路巡察的老兵们交过手了,也不知道伤亡如何。那些人为国家流过血,到她这里来是安生养老过平静日子的,若在她这里伤了性命,无论如何,云朝心里这关就过不去。 好在跟着巡察守路的,有九婶身边的护卫,云朝只盼着那些人没事,哪怕伤了也不打紧,她养着,可若是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云朝心中大恨。也不管外头的杀手能不能闯进来了,只管取箭射杀。云畅见了,亦举起了弓箭。 原本就只人七八个杀手闯进村,被护卫护院辗压着打,云朝和云畅再一出手,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眼见燕家早有防备,顶不住了,方有人喊道:“我们只为叶少帮主而来,交出叶少帮主,我们便离开,绝不会动燕家分毫。” 云朝嗤笑道:“什么叶少帮主,我只知道,我请了县学生员叶良辰来家中作客,堂堂生员,便算违了法,也只官衙里判得!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到我堂堂一国郡主面前来拿人。拿县学生员作引,行暗杀皇室之事,灭三族的死罪,还敢在我面前叫嚣!把他们统统杀了,留一个活口给本郡主问话就成。杀一人,奖励一两银子!” 说的燕家众人大笑。一两银子算什么,别说护卫了,就是这些护院,一个月的月银,也有十两银子呢,谁把一两银子放在眼中? 郡主这是根本不把这些人的命当回事儿。在郡主的眼里,他们一文不值! 云朝也笑:“他们作奸犯科,命固然一文不值,可劳动你们,本郡主总得意思一下,不能让你们白劳动不是?” 便有护院笑回道:“殿下放心,拿下他们不算劳动,郡主且留着一两银子赏我们喝酒就是!”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那七八个人便都被护卫们拿下,云朝倒也没真想要他们的命,留着他们还有用处呢,因此除了射死一人,其它的都只是受了伤。 护卫头领刘通把人捆好,差人丢进杂物间里,便过来云朝面前复命。 “郡主放心,他们便是亚巴,属下也会让他们重新学会说话。定会查清楚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云朝把人丢给刘通去审问,又让云畅好生安慰燕元娘。自己则先回了院里,谨语从屋里迎了出来:“琯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人……” 云朝上前挽了谨语的胳膊,笑着把人拉进屋里,就见谨言和蔚儿夕儿也都坐在罗汉床上呢,几个小东西竟没一个怕的,都双眼亮晶晶看着云朝。反是谨语脸色有些发白。 云朝忙安慰道:“没事,是九叔说最近外头不大太平,村里也按排了人巡村,咱们家又有护卫,原是不怕的,只我想着哥哥们不在,又得了九叔交待这几天要小心些,所以让人夜里也警醒着,这不,一有人来便发现了。” 谨语哪里信:“你别拿话骗我,怎偏咱们家有人趁黑摸了过来?还有,我隐约听着,有人让你交出叶良辰?我怎没听说他来了咱们家?你还说是冲着你来的。到底怎回事?” 云朝摸了摸鼻子,道:“叶良辰身份特殊,表姐也知道他是漕帮帮主的儿子,漕帮好象出了点事,叶良辰被我救了,不过人可不在咱们家,在九婶手里呢。至于我说冲着我来,其实并没这回事,我不过是用话拿捏他们,好给他们按排个罪名罢了。” 谨语犹疑道:“真的?” “真的。不信表姐回头问畅儿。” 怕谨语追问,她给说露馅了,忙冲着三个小的道:“哎哟,还是我们家言儿和蔚儿夕儿厉害,遇事一点都不怕。” 谨言小大人一般道:“琯姐姐放心,我会护好蔚儿夕儿还有姐姐的。” 云朝忙夸道:“我们谨言果然是男子汉,都知道保护姐姐和弟弟妹妹了。” 夕儿不甘落后,也爬到云朝面前:“姐姐,我也会保护哥哥姐姐和妹妹的。” 云朝点头赞道:“我们夕儿也是男子汉了,蔚儿也勇敢。好了,现在没事了,你们快早些儿睡,明儿一早,还得早起呢。” 说完,便叫了墨璞过来,领着三个小的去睡。谨语不放心,拦了墨璞,道:“就让他们在我屋里睡吧。琯儿,你还得去外祖父屋里说话吧?也别惦记我们了,你且去,别叫外祖父等着。” 云朝让墨璞好好照顾他们,这才离了院子,去了爷爷那里。 九叔燕展明听得动静,便往这边来,待他到时,那些杀手们已经都被拿下,这会正在燕宏扬屋里说话呢。 事情的起末,燕展明已经和燕宏扬说了。因此云朝进屋时,燕宏扬只招手让她在身边坐了,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大,这么大的事,也不与爷爷说一声。你九叔说你明天和你九婶去金陵?” 云朝点头:“我也是怕叫爷爷担心,这才瞒了爷爷,再则也不敢肯定真有人会来。且我和九叔九婶说了,也有了应对,便是真有人来,也不怕什么。好在这些人也都拿住了。明儿交给县衙里处置,咱们便没事了。这些人既是借着叶良辰冲我来的,我把叶良辰交给县衙,自己再光明正大的往金陵去,家里便安全了,且也不会再有人对我出手。爷爷也不用担心我,我身边有白脂几个,还有九婶婶跟着,别说没人敢对我出手,就是有,也只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燕展明也在边上劝道:“琯儿说的是。五叔你不用担忧,阿游保管会把琯儿安全的带回来的。” 第九百七十七章节 燕宏扬摆了摆手:“行了,你媳妇出身大家,比你们还周全,有她看着琯丫头,我放心。” 燕展明:…… 云朝忍笑,哄燕宏扬道:“爷爷,我把白脂留下来,过了二十,您和九叔也得往金陵去呢,有白脂一路上照顾您的身体我也放心。我就在金陵等爷爷啦。哎,冯爷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这老头出去玩的不着家了。他要是在外头出什么,您和我们担心不说,我也不好跟徐世子交待啊,徐世子可是把他老人家交给我的。” 燕宏扬瞪了她一眼:“什么老头?对老人家也不敬着些,那老东西啊,怕是得要过了九月才回了。我这身体我知道,没事。” 倒没说不让白脂留下的话,想了想,又道:“既是叶良辰出事,漕帮也不安稳吧?那你们走陆路去,不过是人受点罪,多走一天罢了。安全为要。” 云朝笑道:“九婶也是这么说的。” 燕展明道:“车马都按排好了。咱们给雪丫头添的嫁妆,先头送中秋节礼的时候已经捎了去,倒不必阿游和琯儿带什么,如此路上也轻便。我回头再给她们拿两千两银子带上,一路上也好花用。五叔放心,委屈不了您好孙女儿。我也疼她的。” 云朝笑道:“九叔可别拿我作伐,您哪里是疼我,是疼九婶吧?不定心里多怨我呢,好不容易得闲在家能多陪九婶,结果九婶却叫我拐了去。” 燕展明拍了一下她的头,也笑起来:“臭丫头,连我也敢打趣!回头看不告诉你九婶,让她收拾你。” 说笑了几句,安了老爷子的心,两人作辞。 燕宏扬也知道外头乱了一场,有的要按排的,便打发了两人。 出了老太爷的院子,独孤游的人早等在外面。 燕展明道:“人都拿下了?咱们的人可有伤亡?” “九爷,外头拿住了十五人,死了七个,余下的逃了。咱们的人只伤了九个,还有两个重伤的。好在没有人丧命。拿下的十五人,夫人让我们关在了柴房里,等九爷发落呢。” 自己这边无人丧命,云朝和燕展明都松了口气,燕展明道:“可审过了?” 护卫摇了摇头:“审了,只是时间短,还没审出什么来。” 燕展明道:“把人都送到这边来,交给刘通吧。你们也辛苦了,跟今日所有巡察的人说一声,这个月的月钱都加两倍,凡伤着的,都给十两银子的奖励,医药钱都算咱们的。重伤的,奖银二十两。让他们好生养着,伤好后,若不能再在坊里做事的,咱们另外按排差事,不会叫他们有后顾之忧。家小我们也会给按排好。” 打发了独孤游的护卫,云朝对燕展明道:“九叔且回去吧,也省得九婶担心。让九婶好好休息,明儿一早还得启程,也省得休息不好,路上不舒服。” 燕展明道:“也好。虽说人拿住了几个,到底逃了不少出去,也得防着他们去而复返。我会着巡察的人都警醒些,家里的护院和护卫,你也说一声,让他们别大意了。” 送走燕展明,刘通才过来回话。 “问出来了?” 刘通苦笑:“倒是问出来了,可也没什么用,他们不过是江湖上的人,有人拿钱买命。他们并不知道指使者的身份。” 这结果,云朝也有预料,倒不怎么失望。 “罢了,明天只管把人交到衙门里就成。这一夜护卫的事,还得你尽心些。” 刘通担忧道:“若是把人交到衙门里,可就没法再查了。” 云朝叹道:“让刘总兵大人接手吧。” 交给刘鋕,该查出来的,云朝信他定能查出来,不该查的,他也会适时收手。但不管如何,总会给云朝一个交待。 云朝不希望这件事有皇子们参与。 如果有,她就算查清楚了又能如何?她再受宠,也不过是圣上的侄女,相比儿子们,她到底隔了一层。圣上可以为了她处罚自己的儿子女儿,可难道会因为她,要了自己亲生儿女的命不成? 既然不能做什么,那么做到心中有数,也就是了。 刘鋕想要自己和大哥刘瑜的人情,便知道该怎么做,哪怕不能给个结果,暗中提点一二,总能做到的。 但既然对方想要自己的命,云朝也不是善茬,他把人交给刘鋕,把事交给他处理,刘鋕若不剁掉对方的几根手指,又怎么向她交待呢? 剁爪牙几根手指,这总在她皇伯父的容忍范围内吧? 只要她不越了她皇伯父的底线,她想怎么嚣张都成。 就云朝自己来说,哪怕对几个皇子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可终究是自己的血缘至亲,她是真的不希望他们几个是幕后之人。 二皇子刘珉也罢,三皇子刘玠也罢,还是小四刘璃也罢,云朝希望他们和自己一样,都能平安喜乐一生。尤其是刘玠,算起来和自己相处的还是不错的,对她也很好。 打发了刘通,云朝安心入睡,一觉天明,倒未再起波澜。 天色麻亮,云朝便起了床,洗漱过后,翡翠便过来禀报,说是行李都收拾好了,云朝去燕宏扬那里请安,陪着用了早膳,又去燕元娘屋里告别。 燕元娘道:“外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你突然去金陵,定然是有事发生。姑母不管你在外头的事,只记着一点,保护好你自己。家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有姑母在呢。我听说你九婶与你一道走的?有她在,我却是放心的。你在外头也好好的,遇事多想想你爷爷,你是老爷子的命,真个出了事,第一个受不住的,就是你爷爷,可记下了?” 云朝忙保证:“姑母的话琯儿都记下了,我定会好好的。不叫您和爷爷担忧。等我从金陵回来,给姑母和表姐表弟捎金陵的特产回来。” 因家里几个小的还在睡,云朝出门的时候只谨语和云畅出来送。独孤游笑道:“你们赶紧回吧,有九婶在,琯儿再淘,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九百七十八章节 云朝带了五个随行的护卫,白脂留在家里,跟她出行的是翡翠和墨璞。独孤游也带了五名护卫,又有刘通带着一行老兵押着昨晚拿下的杀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里去了。 好在这会儿还早,倒未引起村里人注意。 快到县城时,路上人方多了起来。只看一行老兵个个杀气腾腾的,也无人敢上前询问。 到了城门,便有守城的兵士过来问话,刘通直说是路上抓着的水匪,要交送衙门的,倒把兵士吓了一跳。 这盱城县前几年可才经过兵乱,都以为这两年太平了的,不想竟还有水匪,这可是大事。也不用刘通再多说了,赶紧儿的放行,且还不放心,叫了两个兵领着刘通一行人往县衙去。 崔县令一早就见到连夜赶往盱城县的刘鋕,不过云朝的影卫并未出现,但影卫该说的,也都与刘鋕说了。崔县令和刘鋕便在县衙里等着秘密送叶良辰过来的人。不想却听说外头大张旗鼓的有人送水匪来。 两人相视一眼,崔县令道:“刘大人且先坐着,下官前头去瞧瞧。” 捉着水匪,可不是小事。 刘鋕是清江府的总兵,整个清江府无论哪出了匪乱,他都有责任平匪,刘鋕道:“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若需要我出面,也直管开口。” 崔县令客气了一声便去了。 待见到前来递交匪人的是云朝,崔县令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原以为只是漕帮的事儿,郡主虽救了叶良辰,可,若是竟然有人胆敢装成匪人冲撞郡主,那就不单是漕帮的事。而郡主大张旗鼓的把拿下的匪人送到县衙,这是要把事情往大里办的意思啊。 刺杀皇室…… 若是郡主在他的辖下出了事,他这官也做到头了。不,官途倒是小事,丢了性命才是大事!这职任他如何担得起! 崔县令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把云朝迎进二堂里,行了礼,请云朝上首坐了,方道:“不知殿下是如何遇上这些匪人的。下官自问上任以来尽心尽责,盱城县这两年从未出现过匪人,此次是下官失职,让殿下受惊……” 云朝摆了摆手,打断了崔县令的话,笑道:“崔叔父为官尽心尽责,盱城县在你的治下政令清明,百姓们的日子也算好过,我在盱城县生活了几年,岂有不知的?咱们也算是自家人,我也不与崔叔父说虚话,这些人倒不是什么水匪,不过是些江湖亡命之徒罢了。叫人收买,打着追杀叶良辰的名义,行刺杀我之实,好在我也有准备,并未叫他们得手,反是捉拿了几个人。只我也不好设私堂问罪,只好把人给崔叔父送来。刺杀皇室是大罪,我不欲叫家中长辈们担心,更不想把事情闹大,故此只说他们是水匪。至于这些人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到底涉及到漕帮事务,崔叔父怕也为难,所以我昨日便着人去请了刘总兵大人前来,想必这会儿刘大人已经在县衙了吧?不如把刘大人请过来,咱们一处商议?” 崔县令心下松了口气,只要事情不定性为刺杀皇室,他这边就不算太被动。承受的压力也要小的多。且他不过是一县主官罢了,有刘总兵在头上顶着,他也要轻松的多。 崔县令这会儿特别庆幸自己家闺女结了门好亲,若不是和燕云开有缔结亲事之约,被人刺杀的郡主哪里会这般好说话?他这个县令肯定是要为这件事担责任的。 崔县令忙着人请了刘鋕过来说话。 刘鋕一夜奔波,虽见疲态,可精神却还不错,三寸美须很是整洁,见着云朝才要行礼,云朝忙拦了:“伯父何必多礼?您奔波一夜,怕也累了,快坐下说话。” 待坐下,云朝便把昨夜的事情说了。 “……我把人都带了来,就交给崔县尊和伯父了。我倒也没别的要求,我被人追杀,自是要问清楚来龙去脉的。好在我安然无恙,便也不想追究太多,崔县令和伯父查清楚,给我个结果就成。倒是漕帮的事情,迫在眉急,漕帮若乱,影响秋税进京不说,南北交通受阻,其影响只怕比糟粮不得进京还要严重。崔县令和伯父都是朝庭重臣,比我懂的多。我也不用多说,只两点,尽快解决漕帮之事,叶良辰的安危要保证。”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借叶良辰刺杀郡主之事,郡主不想太过追究,有人背书就成。幕后黑手若是背景太深,扯出来大家都不好过,实在不便只能放过的话,郡主可以放过。但,漕帮的事情得要解决,且必须保证,漕帮不要落入别人之手,漕帮的帮主,必须是叶良辰父子。 这个保证崔县令一个小小的县城主官当然给不了,但是刘鋕能给。 云朝退到这步,刘鋕若连这个保证都不给的话,难免云朝不发火,她若真要追究起来,朝中怕又是一场大事故。到时候刘鋕这个一府总兵可就兜不住了。 刘鋕正色道:“殿下放心,刺杀殿下的事,我定会给殿下一个交待。漕帮的事情我也会尽快平定,漕帮不能乱,叶帮主若还活着,我也定保他无事。” 这话变向的保证叶帮主只要活着,漕帮就还是叶家父子的。 云朝笑道:“如此,我就把叶良辰交给伯父了。我这还得往金陵去呢。至于燕家,还请崔县令和伯父多多照应,明珠不胜感激。” 两人皆道不敢。 云朝着人请了叶良辰来,介绍给了崔县令和刘鋕。又当着刘鋕的面,把自己调动亲卫兵的令牌给了叶良辰,这才与诸人告别,往金陵而去。 为了安全,独孤游拉着云朝坐了马车,护卫们把马车围了个密密实实。直待出了县城,到了空阔的官道上,两边皆是农田,就算有人过来刺杀,亦不好藏身,云朝方出了马车,骑着自己的白马,吹着清晨的秋风,惬意的往金陵方向而去。 “九婶,回头您可千万别让我再进马车了,憋闷的很。没有叶良辰在身边,谁还真敢来刺杀我不成?只可惜如今水路不太平,若不然我还想乘船走水路呢。我可早就想看看古渡口瓜州渡的风光了。” 第九百七十九章节 独孤游笑道:“坐会儿马车就叫你憋闷了?你姑母教到现在,也没把你教成淑女,你但凡有语丫头一半娴静,也不愁了。这还好你是个郡主,身份够尊贵,没人敢当着面儿说你什么,且嫁的又是咱们家,婆家也纵着你,若不然呀,往后可有你受的。” 云朝得意笑道:“要不说我命好呢。” 好不好的,独孤游想到族姐秦王妃,不禁暗叹了一声。 也是这丫头心大,但凡娇弱些,有命在就不错了,还谈什么好命?如今倒好,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心胸手段都够的,今上和皇后都纵着她,又有个宠着她的兄长护着,嫁的又是老十,夫婿万里挑一,且看老十宠她那劲儿,比之她兄长阿瑜有过之无不及。 这辈子,她想干什么都成,只要不谋反,没人会拘着她。却也真算是好命。 独孤游笑道:“若说风光,瓜州古渡我也想去看看呢,只可惜不成。要我说,此去路上未必安稳,还是老实些别出妖蛾子,早些儿到金陵。待回程时,漕帮的事就算了了,为着安全,也还是走陆路的好,经过镇江府和广陵,且不如去登茅山,游瘦西湖。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人,便是游玩,也热闹。” 哥哥们肯定是要从松江府赶到金陵为玉雪送嫁的,九叔和爷爷也会去金陵,到时候一起回程,难得一家人出行,自是要好生游玩的。 云朝笑道:“大善。左右咱们这回出来,银子是带足了的,金陵的云锦最有名,回头多买些。宜兴的茶具也好,金陵广陵想必都有卖的,也多挑些回来,明年我回京城,刚好捎回去送人。却比什么都强些。可惜不能去松江府,若不然多收罗些苏绣回来,表姐定喜欢。” 一行人边说边笑,行至中午,也未打尖进店,只寻了间路边的茶肆,让店家上了干净的茶水,就着自己带的点心解决了午膳,有生理需求的只管自己去如厕更衣,略歇了会儿,便各自上马赶路。 好在仲秋午后的太阳并不烈,天高气爽,便是秋风吹在人身上,都带着和煦的柔意,十分宜人,且又都是习武的,马跑的也不快,都极自在。 到了晚间,刘通在一处临码头的草市镇上挑了家最好的客栈最住,也方便打听漕帮的事儿。只可惜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 因第二天要赶路,云朝和独孤游都没有逛集市的兴致,便早早歇下了,如此不紧不慢的走了三天,便到了金陵城。 后世的人提起金陵,皆说是六朝古都,放在这会儿,也算是四朝古都,江南第一城。 金陵城墙古意怆然,城门巍峨雄伟,进出各色人等都有,贵权,富商,平民,马夫走卒,严然有度。 比之京城,亦不呈多让。云朝甚至觉得,果然不愧是古之都城,相比上京城,金陵更多一份庄重肃穆。 她们这一行,两位女子一看便是出身大家,虽穿着骑装,骑着骏马,与金陵城女子的婉约不同,可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恣意洒脱,神采飞扬,也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且两人身后跟的十多名男女护卫,个个看着不凡,便是十几名护卫骑的马,也都是难得的好马。 守城的兵士可不敢为难,客客气气的上前查看了路引,连进城税都没提,便欲放行。 翡翠扔了一块碎银子给了兵士:“小哥们辛苦,这银子给小哥们打酒吃去。” 几个兵士见那碎银足有三四钱重,很觉得今天运气不错,个个脸上都堆了笑:“谢谢姑娘的赏银。” 翡翠笑道:“却有一事要麻烦小哥,不知小哥可知道燕状元府上怎么走?” 金陵城出了个燕状元,如今谁不知道?却说金陵城历朝历代,出的状元多了,可燕状元不一样,人家长的好啊,不只中了状元,还娶了郡主呢,守门的兵士们平日消息就最灵通,哪有不知道的。 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更灿烂了,点头道:“这金陵城谁不知道燕状元?小的自然知道,燕府就坐落在离着莫愁湖不远的三元巷里,您去一打听,没人知道的。好在几位贵人是从北东门进的城,离的倒近,咱们金陵城大,要不还得绕好些路呢。贵人们若是不耐烦沿途问路,小的给贵人叫个帮闲过来领路?” 翡翠便看向独孤游。 独孤游点头。 翡翠笑道:“那好,就麻烦小哥了。” 进城的九门处,都有些为人领路兼打探事儿的帮闲,倒也不用耽误时间,不过片刻,那守城小兵便领了个十五六岁的小子过来:“贵人,这小子你们叫他小乙哥就好,别看年纪不大,小乙对咱们金陵城可熟的很,人也机灵,便是贵人们有别的吩咐,也只管与他说,他定能帮贵人把事办的周周全全儿的。” 小乙行了礼,亦笑道:“便听贵人吩咐。往三元巷去,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近些,却要穿过闹市,怕是走的不快,另一条道虽远些,胜在路上宽敞,过往的行人也少,贵人们骑着马,又跟着马车,倒是绕道的路走的轻省些。虽说绕了些路,可却比走闹市的路,还能早些儿到咱们状元府上。若贵人们想看看咱们金陵城的风光,却是走闹市热闹些。” 这会儿已临近中午,云朝几人也不想再在路上耽误了,且不如早些到三伯家里,也好早些洗漱,美美的吃顿午膳。虽说这一路上她们也不惜银子,但是外头哪里比家里舒服?吃住都不称心。路上走了几天,又岂有不累的?到了家,也能好好歇上一歇,去去疲累。 再则,三伯家也不是别家,很不必在外头寻地儿收拾周整了再去,便是满面尘灰,也不算失礼。 云朝笑道:“我们想早些到家,金陵城的风景,得闲再看不迟。” 那小子听云朝说了“家”字,面上不免带了些诧异的神情。 “贵人便是燕状元府上的亲眷?” 第九百八十章节 说是金陵燕家的人,这肯定不是了,若不然哪里用得着找他领路?说是亲戚也不对,便是亲戚,也没有说早些到家的道理。难不成是燕状元本家的姑娘? 可,不是听说燕家是书香世家么?书香人家,哪里养得出这通身气派的姑娘来? 小乙摇了摇头。觉得不象。 云朝笑道:“燕老太爷是我四叔祖,燕状元是我十叔。我是燕家姑娘,只从未来过金陵城,这是头一回来金陵。” 小乙哥笑道:“这就难怪了,小人原也猜着姑娘是燕状元本家姑娘。姑娘是这过来参加燕家大姑娘的婚礼的吧?燕家大姑娘也好福气,嫁到了金陵名门沈家。你们府上那位姑爷,沈二少爷,在咱们金陵城也是有名的才子呢。虽不比燕状元,可也不差。都说沈二少爷亦有状元之才,将来跑不了一个头甲前三名。咱们帮闲的都说,待成亲那天,也去两府上讨几块喜糖吃,沾沾喜气儿。” 云朝只听说沈家姐夫才学人品都拿得出手,不想在金陵城还有这名气,见这小哥话说的讨喜,便笑道:“沈二少爷人品出色,我家姐姐亦是棋琴书画女工样样拿得出手,两家门第亦相当,委实是份好姻缘。小哥说话我爱听,回头到了地方,少不了小哥的赏钱。” 那小乙哥听得这话,知道今儿遇上大方的贵人了,且人家姑娘说话和气,不比那等子难伺候的贵人,越发殷勤,步子都迈了快了几分。 等到了四伯祖家,刘通上前与门房说话,翡翠直接扔了块五钱的碎银给小乙哥,小乙哥万没想到,不过是送了趟人,便得了半两银子,这可是够他一家半月的吃用了,接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那门房一听是盱城县古庄来的人,忙把人迎进府里,请人在退步里坐下,着人上了茶,又打发了人进内院里通报。 不时,三伯娘成氏亲自迎了出来。 见真是独孤游和云朝,成氏也顾不得两边见礼,讶异道:“九弟妹,琯儿,你们两这是?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云朝笑着上前欲行礼,叫成氏一把拉住,道:“可不敢受你的礼。快随我进去,婆婆大概也得了消息,这会儿该在屋里等着呢。” 又招呼独孤游。 因在外头,不便多话。 翡翠和墨璞还有独孤游的两个女护卫跟着一道进内院,余下的护卫自有门房照应着按排。 路上成氏到底忍不住又问两人,怎突然来金陵,连让人提前送信都没有。 独孤游笑道:“三嫂可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漕帮出了点乱子,琯儿身份特殊,为着清净,五叔便打发了她来金陵,又怕她一人过来路上不放心,这才叫我送她过来。我在北边长大,还未来过金陵呢,正想看看金陵名都的风光,便赶紧儿的收拾了东西,护送这丫头。一路上倒也平安,因不赶路,走了三天才到。” 左右人是平安到了,成氏笑道:“老太爷和老太太原还念着,说你们二十几才能到,这下好了,你们倒提前来了。回头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准瞧着高兴。雪丫头原还说也没个姐妹陪,还是在老宅里热闹,这回有了琯儿,再不必听她念叨了。云画云歌在学院里,回头我打发人去,叫他们早些回来。” 独孤游笑道:“他们小郎君学业要紧,特特叫他们早些回做甚?左右晚上也就能见着了。倒是我们来的急,也没给你们捎些土仪来,三嫂别说我失礼才好。” 成氏笑嗔了她一眼:“我可是那小气的人?便是金山银山搬来,也不抵看到你们两个的俏脸叫人高兴。” 一行人进了屋里,果然四伯祖母蒋氏和四老太爷都已经等在屋里。玉雪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这会儿正依着四老太太坐着呢。 待听丫鬟们禀报,说人进了院。玉雪先跳起来跑到门口接人。蒋氏亦要起身相迎。按说没她是长辈,云朝若是燕家姑娘,她是祖母,若论是她儿媳,她是婆婆,再没叫长辈迎晚辈的道理。 可云朝身份特殊,论国礼,凭她辈份再大,也该给云朝行礼,不到大门口迎接,已是考虑到云朝是以燕家姑娘的身份过来的。但进了门,却不好托大。 蒋老太太才离了椅子行了两步,成氏和玉雪已拉挽着人进了屋里。见婆婆起了身,成氏和玉雪还有独孤游都往两边让了让,独留了云朝。 蒋老太太才要福身,云朝已一步上前扶住了老太太,且笑道:“琯儿见过伯祖母。” 一句话,便作了定论,这会儿她可是以燕家姑娘的身份过来的。 蒋老太太便也不再坚持,笑道:“好好好,刚听你们过来,我这又高兴又担心的,见着你们,便也放心了,这一路上可都还好?” 云朝笑道:“我和九婶婶都好呢,路上走的慢,倒也不累。” 又给四伯祖父见礼。 独孤游也给老太爷老太太行了礼,方各自依着主宾坐了。 四老太爷道:“家里可都还好?怎就你们婶侄两来了?” 独孤游只说家里一切都好,又把对成氏说过的话说了一回。 四老太爷又问秋收如何。 这个没有比云朝更清楚的:“今秋田庄上收成都好。咱们家试种的几样新粮,收成都不错,早玉米和晚玉米,平均下来,收了七八石一亩呢。稻子也不错,几个田庄都有近四石的亩产,豆子也长的好,比往年的产量要高些。此外还有红薯和土豆,瞧着倒能收上九石十石的亩产量。只前头因收水稻和黄豆,我们来时,红薯和土豆还在地里呢。上回送中秋节礼时,也从地里挖了些着人送来,伯祖父可尝了?” 四老太爷一听这么高的收成,哪有不高兴的,忙道:“好好好,若年年有这产量,回头种子推广出去,百姓们都种上,往后咱们大齐百姓何愁填不饱肚子?这是大功德啊。你送来的那些东西,都照着你给的食谱做了,我和老太太吃着都好。前几天你伯祖母还念叨着,说捎信回去,让再送些来呢。” 蒋老太太嗔了老太爷一眼:“明明是你这老头犯了馋虫,偏把这嘴馋的名儿按在我头上。” 第九百八十一章节 两位老人家斗嘴,小辈们在一边偷笑。 云朝摆出一副地主婆的嘴脸劝道:“咱们家别的没有,就是地多,四伯祖父四伯祖母放心,缺了谁,也不能缺了您两位那点子吃的,今秋丰收,我和九婶婶赶的急,没来得及给你们捎家里的产出,回头九叔来时,必要给你们捎东西来的。我再写信给九叔,让给你们拉个十车八车的来,您二老边吃边扔都成。” 说的四老太爷眼一瞪:“地里的粮可不能乱扔。” 云朝附和:“是啊,浪费是不对的。” 又说笑了几句,三伯娘成氏开口道:“老九媳妇和琯儿赶了几天路,路上哪里休息的好?且先叫她洗漱一翻,吃点东西再歇半响,晚上咱们给摆接风宴,再陪爹娘好好说话。” 四老太太蒋氏也摆手道:“去吧去吧,给按排好住的地方,别委屈了她们。” 独孤游和云朝行了辞礼,这才随着成氏和玉雪离了老太太的院里。 玉雪拉着云朝对成氏道:“娘,我院里顶宽敞,不如就叫琯儿随我住?” 玉雪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住的也是最好的院子,也只比老太太和成氏的院子小些,却是家里风景最好的。 成氏还未开口,云朝已道:“家里忙着雪姐姐你出嫁的事,我住进去,岂不添乱?我还是和九婶住客院好了。” 玉雪忙道:“我院子大,你若是不愿意同我一道住正房,那就住在厢房里好了。便是忙乱,也忙乱不到你那里去。我寻你说话也便宜。” 成氏也道:“你姐姐舍不得你,你就陪她去住,左右也只这一回了。等你姐姐出嫁,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 成氏说着,竟有些伤感起来。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一朝嫁人,便算是别人家的人了。再回来,便是客。 云朝忙安慰:“怎就没机会了?三伯娘且把雪姐姐的院子留着,将来雪姐姐回娘家,还住这院子。我若是来金陵陵,就让雪姐姐陪我一道住。” 独孤游也道:“就让琯儿陪雪丫头住去,这丫头话忒多,一路上把我给烦的,我还想清静几天。” 成氏便领了独孤游去客院安置。又把云朝交给了玉雪:“可得照顾好你妹妹,差什么东西,只管着人去库房里领。” 玉雪笑道:“这还用娘交待?且放心,我定照顾好她。” 到了玉雪的院里,云朝也算是见识到了三伯家的富贵。 院里花木葱郁,假山亭阁鱼池错落有致且不说,那假山皆是有名的太湖石,池子足可称得上小湖了,难怪玉雪说搅不着她。 玉雪笑道:“我这院子离爹娘住的正院远了些,胜在地方大,院里的风景却好。按说金陵城的富贵人家多住在夫子庙那片,乌衣巷才是最真正权贵之家住的地方。可是呀,咱们家在金陵不算什么,真住过去,哪里有这么宽敞的地方?咱们家这片也不差,出了门就是莫愁湖,站在咱们家后院的观景楼上,便能看见莫愁湖的湖光水色。这却是乌衣巷比不了的。我明儿便带你上观景楼瞧瞧去。” 云朝笑道:“离着雪姐姐你出嫁还有近十天的时间呢,可惜你这会儿不得出门,回头我叫云画云歌两位哥哥领我出去玩。反正得把金陵名胜都逛一回。便是这几天的时间逛不完也不要紧,待二哥三哥他们从松江府回来,再接着逛就是了。” 玉雪气的狠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只顾着自己玩,也不想着多陪陪我。” 云朝一边躲,一边笑道:“以后雪姐姐便有沈姐夫陪了,还要我们做甚?我还怕我缠着你,你嘴上不说,心里烦死我呢。” 姐妹两个笑闹着入了屋。 玉雪的住的正房极为开阔,屋里富丽堂皇,倒符合她明朗爽丽的性子,只家里到底是做书画纸笔生意的,燕家又是书香人家,便玉雪是姑娘家,亦有一屋子的藏书。 玉雪笑道:“沈家是名门望族,这些书都是爹平时给我淘回来的,都给我作嫁妆带去沈家。有这一屋子的书作嫁妆,其它的东西,便不值什么了。可爹娘疼我,光压箱银子,便准备了一万两银子。这还是沈家那边的嫂子压箱银子也只有一万两,我不好越过她,要不然怕是爹娘还要加呢。祖母也给了不少的体已。我原是不肯要的,祖母恼了,也只好收下。祖母说了,她的体已,除了给我的,以后都留给你呢。我娘还有两个哥哥将来娶的嫂子都不给的。” 云朝脸红,白了玉雪一眼:“那也是四伯祖母疼我呗。三伯娘才不会为这个生气呢。难不成三伯娘就不疼我?” 玉雪哈哈笑:“那你不怕我将来的两个嫂嫂对你有心结?” 云朝小手一挥:“怕什么?这会儿我是妹妹,是她们的小姑子,她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到将来,我可是长辈,她们敢!” 做小姑子的,当然可以在嫂子面前傲娇一把。玉雪大笑。其实两人都是容易相处的性子,做嫂子的遇上她们这样的小姑子,但凡性格好的,都能相处得来。也只嘴上发发狠罢了。 两人笑闹了几句,云朝去洗漱,待她洗漱好,她住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选的是东厢,南间是她住的卧室,中间待客,北一间是她平日看书玩耍的地方。屋里摆放的和玉雪屋里的富丽堂皇不同,极为疏阔。 玉雪笑道:“你不爱那些闪亮的东西,除了些盆栽字画,我便未叫人再添东西。若缺什么,你只管和我说。忙了这半响,你也累了吧?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吃完咱们一处躺着说话。” 用了午膳,两人躺着絮叨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待被翡翠叫醒时,已是日薄西山。太阳的余辉透过西窗照到床幔上,带着点点金光。 云朝睁开眼摇醒玉雪。姐妹两个起床梳妆,这才往正院里去。 到了正院老太太屋里,成氏和独孤游正坐着陪老太太说话。 蒋氏招了招手,让玉雪和云朝在她身边坐了,笑道:“你们十叔来信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节 燕展昭他们应该在七月底到京城,算起来这会儿也该收到他们从京城写来的信了。 云朝从盱城县过来时,心里还想着信的事儿。 只可惜那会儿没法子等,且算着十叔肯定也会给京城的父母写信,九叔他们过些日子也要来金陵,倒是能把给她的信捎来,因此也未担心。 不想这才到金陵,小十叔的信便到了。 只是四伯祖母虽然脸上挂笑,瞧着是开心的,那笑里又带着些担忧。 老太太把信递给云朝道:“你也看看,云书和你十叔都进了翰林院,你十叔还被点了御前行走,只是你八叔放了外任,任职的地方是张掖,张掖知县。你四伯祖父说张掖远在西北边疆,那么远,我这心里不得底,怕你七叔祖家这会儿也该收到信了,可不担忧?” 云朝想了想,安慰道:“张掖古称甘州,素有塞上江南之称,虽说因前朝末战乱,通往西域的商道荒废,张掖就此败落下来,且也确实是边塞之地,但我在京城时听说,朝庭有心重新打通往西域的商道。如此,八叔被派往张掖,也是朝庭看重。且我想,张掖是州府编制,八叔虽说现在是个县令,要不了几年,只要做出政绩来,升任知府是不难的。四伯祖母不用担心。” 蒋老太太道:“怎不担心?委实离家太远了些,但凡有个什么,家里也帮衬不上。” 独孤游笑道:“四伯娘,我在娘家时,倒是去西北边陲游玩过,张掖那塞上江南的美名倒也不是虚名,虽说是西北边陲之地,可却并非苦寒之地。繁华不下江南。若朝庭真有通商的计划,八叔子在那里倒是大有可为。至于帮衬,虽说家里帮不上,可有人能帮得上啊。琯儿的兄长,说的便是永年伯府的姑娘。永年伯府世代镇守西北关,张掖便是在永年伯卫家的辖区内。回头让琯儿给卫家姑娘写封信去,代托卫家照顾些八叔子,想必卫家姑娘对未来小姑子的这点儿请求是很乐意应下的。” 云朝也笑道:“是呀四伯祖母,当初离京时,我可是特意拜托过冀王兄照应一下八叔和大堂兄的。虽说冀王兄不管吏部,但一个新科进士的委任,倒也能说得上话。既是八叔被派去张掖,不敢说有多好,至少不会差。若不然,但看我的面上,也不至于真把八叔派去苦寒之地受罪。我回头就给我卫家姐姐写封信去,托她父兄照应八叔。有永年伯府照应着,至少八叔在那边不会受地方上乡绅世族的刁难,做起事来也要容易的多。那里真若不好,咱们再想法子把人调回来就是了。我皇伯父皇伯娘最疼我,虽说我一个郡主不该干涉朝庭用人,可这点了要求,他们肯定会答应我的。” 蒋氏道:“那就好,若是别个,我倒也不担心,你八叔身体不大好,你们也知道的。这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委了官职,你七叔祖和你七叔祖母不定多高兴呢,偏地方偏远,他们哪有不担心的?便是我这个做伯娘的,这心里也揪着。你们既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回头敢紧儿给你七叔祖家去封信,也省得他们挂心。” 独孤游笑道:“成,回头就让琯儿写封信回去。四伯娘也别想太多,家里有五叔在呢,他老人家可比我们有见识。有五叔分说清楚,七叔和七婶想必也不会太担忧。” 开解了八叔的事儿,一屋子便只剩下高兴。 小十叔和大堂兄云书入了翰林院,这可是大喜事儿。尤其是小十叔还被点了御前行走,妥妥的天子近臣,三年出一个状元郎,若不是云朝,燕展昭也未必会有这殊荣。能在天子面前露脸,他还是三元及第的出身,起点便够高,将来的前程当然不会差。 蒋老太太笑道:“这可都是沾了琯儿的光。若不是因着琯儿,小十可未必有这体面。” 云朝也笑道:“四伯祖母这回可说错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委实是因为小十叔是开朝来的头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人品样貌世间难寻,圣上爱才,这才委以重任。宫里的二公主才赐了驸马,二公主的驸马还是出身宁国公府牧家呢,却也没有这份殊荣,我听说二公主的驸马如今还在五城兵马司里混着,连个御前侍卫都没混上,可见圣上抬举谁,可不是看关系远近,还得看才学能力。” 成氏叹道:“便是看才学,也有个亲近远疏。咱们是一家人,且不说那客气话儿。如今可是好了,咱们这一支,原也只你六叔和你大伯有官职,你六叔也是外任,你大伯虽是京官,可也帮不上家里什么忙。如今你八叔十叔还有你大堂兄都站在了朝堂上,老六和你们大伯也不算独木难支了。虽说族里亦有做官的,可到底不比咱们自己这一支亲近。咱们这一支也算是有起色了。过些年云开几个小子再有出息,亦高中进士,一家子叔侄相互扶持,再不用愁。倒是川儿,偏走了武路子,他一个武将,哪有不打仗的,战场刀剑无眼,偏家里再帮不上他的忙,这才是叫人忧心的。” 大哥云川将来的路,其实已经有了按排,只是这一点云朝这会儿也不便说,便笑道:“大哥在北关,他的上峰便是我亲兄长,岂有不照顾的?再则那里是我外祖家的辖地,我外祖父极是看重大哥,大哥的前程也不愁。再说,便是不看在我面上,也要看在九婶婶的面上,怎会让大哥涉险?且那也是大哥自己选的路,家里一家子老弱呢,大哥自己也会注意安全的。” 话是这么说,到底让人担忧。 正说着,云画和云歌从学里回来,听说九婶子和云朝来了家里,连洗漱都顾不上,便忙来老太太院里拜见。 兄妹相见,自又是一翻热闹。 说了会儿话,三伯燕展恒也回了家。成氏便着人请了老太爷过来。又说了会儿燕展映燕展昭和燕云书的事,见时辰不早,成氏便吩咐下人摆宴。 第九百八十三章节 云朝睡了小半天,所有的疲劳尽去。 用了晚膳,精神抖擞的她当然睡不着觉。可惜玉雪不能出门,作为即将出嫁的新嫁娘,最近她都得老实猫在家里待嫁。 云朝便朝云画挤眉,云画好笑的撇过脸去假装没瞧见,云朝怒。直待用了晚膳后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快散了,云画方道:“爹,娘,琯哥儿头回来金陵,我和大哥领她出去逛逛夫子庙夜市可好?” 三伯皱了一下眉,担心道:“琯儿赶了几天路,想必也累了,哪里就急在一时?且好生歇一晚,要玩明儿再出去玩。” 倒是成氏摆了摆手:“琯儿歇了半响了,云画和云歌也都跟学里请了假,明儿既不去学里,叫他们出去松快松快也没什么。琯儿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便叫这两个小子陪你去。只一点,注意安全,夫子庙晚上人多,别走散了。” 云朝忙道:“我定好生跟着两位哥哥后头,再说还有护卫跟着呢。” 燕展恒见她瞧着也不象累的,便道:“既是你想去,那就去吧。着人备好马车,秋夜寒凉,带好披风,别叫风吹凉着了。冻着可不是玩的。” 云朝道:“来的时候带了几件出门用的披风,三伯父放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知道照顾自己?” 燕展恒好笑道:“在我们眼里,你再大也是孩子。家里的姑娘们数你最淘气,若真个叫你病了,你爷爷得心疼死。” 又板着脸叮嘱云画和云歌照顾好云朝。 云朝问独孤游是不是一起去。 独孤游倒是想,可也不知整的,歇了半响,越发觉得累的很,便摆手道:“你们去吧,大概是歇久了,乍乍赶了几天路,倒累的不行。” 云朝见她脸上确有倦容,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便也不多劝,只道:“那九婶你好生歇着,若是觉得不舒服,明儿一早请了郎中来瞧瞧,可惜白脂未跟过来。若不然倒能给您把个脉。” 独孤游笑道:“我这身体好着呢,只是觉得没什么力气罢了。哪里就用得着看郎中?你只管玩你的去。” 云朝不愿意坐马车,回屋里换了身骑装,披着大红底绣金的披风,便随着云画云歌出了门。三人皆骑着高头骏马,尤以云朝的白马最为耀目。 云画羡慕道:“琯哥儿,你这马是哪里来的?我这枣红马叫追风,已经算是难得的好马了,可货比货得扔,与你的白马比起来,好坏一眼就能瞧得出,我瞧你这白马,整个金陵也难找得出一匹能比的。” 云朝笑道:“八哥,你怎也叫我琯哥儿?” 云画笑道:“我听言堂哥这么叫你的,说是你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人都这么叫你,我就是觉得比叫琯儿好听。再说了,你这一身,说是小郎君谁不信呢?叫琯哥儿正相宜。快说,你这马是哪里来的?” 云朝笑道:“这是我在京城的时候,辅国公府的十三舅舅挑来送我的,说是从草原那边弄来的马。确实难得。从前我哥也送了我一匹枣红马儿,也算是难得的好马了,如今是畅儿的坐骑。现在小白就是我的坐骑。云画哥你若是喜欢,我借你骑两天也没什么,不过却不能送你。” 云画听得跃跃欲试:“今晚上咱们就换着骑成不成?” 话音才落,被云歌狠狠拍了一巴掌在他的头上:“这马得骑惯了的才听话,这会儿人少还没什么,回头到了人多的地方,万一叫人冲撞了,你让琯哥儿骑着生马,出了事怎办?” 又对云朝道:“妹妹且别理这小子。” 云朝笑道:“七哥放心,我岂会上他的当?再说我家小白骄傲的很,八哥若不哄好它,它是不会叫他骑上的。” 三人笑闹着往夫子庙去。 云歌道:“回头到了文德桥那里,咱们便下马走着,人多,骑马不便。让护卫们牵着马在后头跟着。文德桥上便能看到整个文庙和贡院的景,咱们先逛东市,西市待明儿再逛。妹妹若是想买什么,哥哥给你买,出来的时候,我娘给足了银子的,我连平时积下来的私房钱也带了出来。” 云画不想叫他哥专美,便也冲云朝道:“琯哥儿,我也带了银子,我可足积攒了八十多两银子呢。你看中什么只管说。只你的小白回头借我两天就成。” 云朝大笑:“八哥你想用八十两银子就骗走我家小白,想的美呢。” 云画呲了牙笑:“瞧,叫八哥比叫云画哥亲近。以后就叫我八哥吧。” 云画在族兄弟里行八,云朝好笑道:“是,八哥儿。” 云歌叹了口气,这傻小子叫云朝给骂了,还自得其乐呢。 兄妹三个,云歌一身黑,云画一身白,云朝一身大红,个个俊美不凡,黑的沉稳,白的跳脱,红的通身贵气,走在金陵城的夜街上,令人侧目。 便有人指点:“这三个是哪家的小公子?个个不凡啊。” 有见过云画兄弟的,便低声道:“瞧着是燕家的两个小公子,那红衣的倒未曾见过,可看五官,也象是燕家人。说不定是燕家本家的小公子。啧,听说清江燕家出美人,咱们燕状元,那样貌,便是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了。这三个虽不比燕状元,可同别家公子们比起来,那也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再难比的。” 云画云歌大概是被围观习惯了,神态自若,云朝就更不在意了,想她在京城的时候,顶着明珠郡主的名头,几年未出,一朝现身,哪回出去,不是叫人围观的? 三人到快文德桥时,便下了马,把马交到护卫手上,云画可惜道:“这会儿虽说也有灯,却比中秋灯市差的远了,妹妹若是早来几日,也能逛灯市呢。那天阿雪不能出来,我还在灯迷会上给她赢了盏满庭芳的大灯,精巧又漂亮,虽只三尺高矮,可亭楼阁都极精致,连花草都若活的一般。回头让阿雪点了给你瞧。” 正说着话,便听前头不远的地方有人叫道:“哟,这不是燕二郎么。” 第九百八十四章节 声音轻佻,让人听了就想揍一顿。 云朝抬眼望去,就见前头不远处,一个身着锦服披着披风围着紫貂皮围脖的少年,斜眼睇着云画。 这会儿也不过才仲秋,便围了貂皮围脖,贵气倒是贵气了,只节气不对,看着有点二。 云画脸色一沉,这神情落到云朝眼中,云朝就知道肯定是和云画不对付的,便噗嗤笑了一声:“八哥,前面那位病东施你认识?啧,不是我说你呀八哥,你怎什么人都交结?” 对于云朝的毒舌功能,云画深深的了解,笑道:“这回琯哥儿你可说错了,那位哪里有什么病?他身体好着呢,前些天叫我踹进莫愁湖里都未冻死他。这不,今儿还活蹦乱跳的。” 云朝表示不信:“若是身体好,这天气带着个貂皮围脖子做甚?八哥你就别骗我了,瞧他长的虽也不错,可面色苍白,眼皮浮肿,脚下打晃,这不是身体不好是什么?” 云画啧了一声:“琯哥儿你这是头回来金陵,怕不知道,这位是顾家大少爷,有名的纨绔子,青楼歌坊,一年不知道要泡在里头多少天,可不就面色苍白眼皮浮肿脚下打晃了?” 云歌听他说的不象,瞪了他一眼,斥道:“死小子,乱说什么?别污了琯哥儿的耳。” 那边的锦服小公子看着云朝嗤道:“头回来金陵?一看就是你们燕家从盱城县那乡下地方来的土包子吧?” 云朝也不理他,只对云画道:“八哥,作为纨绔界的代表人物,我得批评你,你对纨绔的认识也太浮浅了,就那位这样的,也能被你称为纨绔?你可别侮辱纨绔两字了。” 云歌抽了抽嘴角,云画却哈的一声笑了起来,拍手道:“得,是我见识少了。这大齐琯哥儿你若说自己是纨绔,还真没人敢在你面前说比你纨绔的。” 云歌再次抽了抽嘴角,这两傻子,当纨绔是什么好名声么? 向以自己能豪掷千金为荣的锦衣小子不服气道:“燕二郎,你和你那乡下土包子兄弟的口气倒不小啊。有本事咱们比比?” 这下云朝也抽了,纨绔有什么好比的? 云画手一挥,道:“顾大,你让开别挡我们道,当我们和你一样闲的整天四处晃呢。小爷我没空理会你。别叫我再给你一脚,秦淮河里的水,你是不是想尝尝什么味儿?” 锦服小子当即怒了,咬牙切齿阴狠的看着云画:“燕二,上回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你好狗胆,竟然还敢提!” 云朝听着两人打嘴仗,凑到云歌身边道:“七哥,那位顾大是哪家的?” 云歌道:“是顾知府家的大公子。一向和云画不怎么对付。从前我们两家走的近还好些。后来顾家姑娘,就是和十叔议亲的那位,出了意外后,顾家还想与咱们家结亲,只是十叔拒了,顾家觉得失了面子,这顾大少也不知受了谁的掇弄,越发看咱们家不顺眼,说咱们家不识抬举。” 说到这里,云歌才想起来云朝可不只是自己家妹子,将来可是十叔的妻子,忙住了嘴,又知道云朝是个无法无天的,素来不肯受一点气,赶紧劝道:“其实也只是顾大这小子自己折腾罢了。顾大人倒没怎样。两家还如从前一般往来。他和云画也是小孩子斗气,没人当真的。” 顾家毕竟是金陵知府,三伯一家还要在金陵立足,生意也需要衙门的照应,得罪了顾家也不好。云朝一笑。 顾大少令仆从拦了路,不叫云朝一行过。翡翠上次被白脂说了几句,近来收敛了不少,可被一个纨绔少爷给拦了路,终是忍不住脾气,眉头一挑,斥道:“让开。” 话音未落,已经动手挥人。墨璞见了,也配合着把人挥开。一时路两边倒了七八个人。 便有与顾大一起的公子哥儿挑拨道:“哟,好大的气派,顾兄总不能叫一个商家小子给欺负了吧?我瞧那红衣的小白脸长的不错,不如顾兄抓来陪我们兄弟一夜。我瞧他可比寻芳楼的花魁如意穿男装还要俊俏呢。就是比我前些天抢回家的小书生也还美人上几分,顾兄你可别说拉不去人。顾兄让他陪我们酒,也是给燕家的面子。” 云歌听了这话,脸色难看起来。 云画更是气的要打人。叫云朝一把拖住。 不必云朝开口,翡翠上前便煸了那小子两耳光。那小子的脸顿时便肿了起来,想要开口骂人,却吐出三颗牙。 翡翠沉声道:“嘴臭,少几颗牙以后也能少说几句话。祸从口出,话少,好歹能保命!” 那被打的小子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翡翠,杀猪一般的痛叫了一声,便扑向翡翠:“你敢打大爷!” 悲翠伸手又是左右开弓两个耳光,然后一脚把人踹开。 那小子伏在地上,顿时又连血带牙的吐出三颗牙来。 墨璞好笑道:“翡翠,你这打耳光的功夫越发见长了,一次三颗牙,算的忒精准,我不服你都不行。” 翡翠回头一笑:“可别服我,不过打一个人渣罢了,算得什么?” 那掉了六颗牙的大少叫嚣:“敢打大爷!快,把这两个小娘皮给大爷拿下!” 只可惜牙掉的多了,说话漏风,他的随从硬是没听出他说什么。只站的站,倒的倒,在那发着呆。就连顾大少也没想到,燕家的人竟然敢一言不合便上手打人。这种嚣张的事,往常都是他们一帮人干的,没成想这回竟叫人给欺了。 云朝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感想,被人当成兔爷,还特么要陪他们一夜,没打光这小子的牙,已经是翡翠手下留情。 见那几个纨绔的随从都扑了过来,翡翠和墨璞联手,不过几息时间,这些人都叫两人打的躺在地上直叫唤。 云朝看着那缺牙的小子,笑道:“把他的牙都拨了吧。秦淮河没盖子,送他去喂鱼却是相宜,若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那是他命大,天要他活,我便饶了他也没什么!” “你敢!”顾大少在边上指着云朝叫道。 云歌也略犹豫,这小子是该死,可他爹是金陵通判,真个要了他的命,也是一桩麻烦事。云歌低声对云朝道:“他是周通判家的小公子。” 第九百八十五章节 云朝冷笑:“任他是谁,要捉了我去陪他们一夜,他不该死?扔到秦淮河里,他至少还有一半的活命机会,若真叫我的人处置,这会儿他便该死透了。” 云歌想到云言说的,京城荣国公府的小公子得罪了云朝,叫她生生打断了胳膊,荣国公去宫里哭诉,结果云朝非但没被罚,还逼得荣国公赔了一万两银子给十一叔的丰功伟绩,果断的选择了闭嘴。 荣国公是开国功臣,尚且如此,一个金陵通判家的小公子在云朝眼中,又算什么?公然辱骂皇室,本也是死罪。 云歌这才意识到,在自己身边的,不只是他燕家妹妹,还是大齐郡主。有秦王和飞将军那样的父兄,整个大齐,她确实是可以横着走的。 和天皇贵胄讲道理,呵! 云朝对墨璞道:“墨璞,你腿脚快。” 墨璞认命的拎起躺在地主的通判家的小公子,舜间便不见了人影。 顾大少惊的张大了嘴。知道自己这回是跌到了铁板上,那红衣的小子定然不是什么燕家人,燕家哪怕出了个状元郎,也不至于这么嚣张。 通判姓周,虽说官阶不比知府,可手中的权力却不比知府小。顾大少知道周三是和自己一起出来的,若周三丢了小命,他这条小命哪怕现在保住,回去他爹也得打死他。此时也顾不上和云画之间的龌龊了,满脸乞求的看着云歌和云画。 云歌和云画都不敢再劝云朝,别说云朝,刚周三讲的那话,也确实该死。云朝若只是燕家姑娘倒可以忍。可云朝是郡主,她便不能忍。若是这样的话都忍下来,回头别人知道她是郡主的身份,这件事传出去,受辱的是皇室。她这个郡主,没人会说她宽厚,只会嘲笑皇室无能。 兄弟两都垂下眼睑。 不时墨璞便回转,翡翠笑道:“差事办的可好?你这轻功越发进益了,倒是真快。不会把人扔半道上,而不是秦淮河里吧?” 墨璞笑回:“我是那当不好差的人么?你可别掇弄着公子罚我。我向来办差事不打折扣的。公子说扔河里,我决不会扔海里。不过那小子命好,我才扔进河里,便叫河中的船坊听着了响儿,那小子虽说说话不把风,喊救命倒喊的清楚,这会儿想必是叫人给打捞上来了。” 云朝听着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总不能人家骂几句,就真要了人命。在她眼里,人命就是人命,她从不轻贱人命,手狠是真的,可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她还不至于当杀人狂魔。而她的底线就是,别人不要她的命,不要她在意的人的命。 周三嘴太臭,平时大概也没少仗势欺人,同样用仗势欺人的手法,打了他几颗牙,这样的惩罚对他亦不为过。要他的命,却不置于。 墨璞显是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扔人的时候,大概是捡着人多的地方扔的。 云朝给了墨璞个赞许的眼神。 顾大少听墨璞说周三这会儿大概是叫人捞起来了,心下也松了口气,竟然感激的看了一眼墨璞。 墨璞:…… 云朝对云画和云歌道:“七哥,八哥,这下子咱们能走了吧?我还指着逛东市呢。若是迟了,可没什么好瞧的。” 顾大少这回不敢再拦人,忙把路上躺着的随从叫开,云朝这边才要走,便有几个捕快赶了过来,看到顾大少,都殷勤的跑了过来,顾大少的随从他们都认识的,便有捕快道:“大少爷,可是有人得罪了您?在这金陵的地界上,得罪您那是不要命了,瞧小的们给您出气。” 说着便要上前拿人。 顾大少拦不及,好在翡翠护到云朝面前。 云朝冷着脸道:“我总算明白了,不过是知府家的公子,便有这样的胆,瞧这样子,欺男霸女的事,怕没少干吧?” 顾大少在边上叫冤:“我没有,我顶多也就是逛逛青楼!” 众捕快:…… 云朝差点被顾大少逗的破功,无奈的瞥了这小子一眼。 云歌怕云朝再发飙,忙劝道:“顾公子虽然有些儿……但真没干过什么坏事。” 倒是周三,仗着通判爹,平时没少做些仗势欺人的勾当。和顾知府因为职位的天然对立,顾知府也顾忌着,明知道周三做的那些事,却也不能拿周三如何。 听云歌这么说,云朝瞥了顾大少一眼。 顾大少秒懂,忙对几个捕快道:“乱掺和什么?没见我们是和燕家兄弟闹着玩么?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云朝:……这小子倒是个人才。 那几个捕快不明所以,顾大少和燕家小二郎不对付,他们是知道的,燕家在金陵城经营的不错,又和沈家结亲,他们平时也不会主动得罪,可和顾大少发生矛盾,这几个都是在衙门里吃饭的,当然偏帮着顾大少,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几回,不过顾大少可从没顾忌过燕家这两个小公子。 这回是怎了? 悲翠道:“你们几个捕快,有在这里说闲话的功夫,还不如去秦淮河边看看,那周通判家的周三淹死了没有。若是淹死了,周通判叫冤,倒也不必找别人。” 说到这里,翡翠扔了自己的玉牌到捕快的手上,道:“便去三元巷燕家寻我便是。” 翡翠拿的可不是云朝的牌子,而是她亲王府的腰牌。那几个捕快却是识得大齐勋贵之家的标识的,亲王府的牌子如何不认得? 见了腰牌哪里还敢多说,只满口应是,待翡翠一挥手,也不和顾大少告辞了,兔子似的跑的飞快。 顾大少纳罕的很,却不知道云朝是什么身份,明明和燕家两兄弟长的很象。他原当是燕家子弟的。可这会儿也知道,肯定不是了。 见云朝几人欲走,顾大少忙跟了上去,和云画套起近乎来:“燕二,你就给兄弟透个底,那位到底是什么人?” 云画没好气道:“谁和你是兄弟?往日你可没少埋汰我,这会儿是兄弟了?” 顾大少心道,你以为我想和你个小白脸是兄弟,这不是形势比人强么? 第九百八十六章节 那几个捕快可是金陵有名的狠角色,见着那红衣小白脸一个随从的腰牌便点头哈腰,怕是那红衣小白脸的身份连他爹都不能惹。 可他却把人给得罪了。 周三甚至叫人给扔到河里,还说生死不论,回头这事儿叫他爹知道了,他爹还不得削死他! 他再混,脑子还没全是浆糊好吧? 他爹早就知道他的德性了,左右管不好他,只得却耳提手命的,与他说的清楚,眼睛放亮点,不能惹的人绝不可去惹,怎么玩随他,欺男霸女坏人命的事儿绝对不许干,真要干了,别人不找他,做爹的先就弄死他。 他是爱玩了些荒唐了些,可他也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坏事啊。 顾大少白了云画一眼:“燕二,这会儿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啊。咱两是不对付,但我什么时候真拿你怎样了?特么的你上回把我踹进莫愁湖里喝了半响水,我除了发了几句狠话,我拿你怎样了?我不管,今儿你若是帮我在那红衣小白……红衣小公子面前说几句好话,叫他消了气,咱两以后就是好兄弟,往前的帐一笔勾消,如何?你看,你也不想咱两见面就掐吧?” 云画无奈:“琯哥儿又没拿你怎样,你凑什么热闹?” 顾大少苦着脸道:“原来红衣小公子叫琯哥儿呀……他是没拿我怎样,可周三叫扔河里去了。周通判若知道周三是和我在一起叫人给打的,甭管那小子死没死,周通判明儿必要去我爹面前告状的,我爹若知道我和周三凑一起,就他那名声,明儿我少不得一顿揍。你也知道,我和周三其实也不对付,今儿不是让他用话拿住了,不得不和那满肚子坏水的东西一处儿玩么。我也不怕丢脸,我是和他打赌输了,只好答应他请客去寻芳楼里消遣。得,我说这些废话做甚?你只说帮不帮我吧?” 云画白了这小子一眼,道:“你还说你脑子里不是浆糊?刚那捕快的样子你就没看出什么来?算了,我就给你交个底吧,明儿周通判什么话也不会说的,周三死就死了,他死不死的,明儿周通判也只能捧着厚礼去我家门上求见琯哥儿。” 顾大少一噎:“那我岂不是更得被我爹削?” 云画气笑:“你还真听不明白?周通判那会儿没时间管你。你只要不提,你爹且不知道你和周三在一起呢。把你的人的嘴管好就得了。” 顾大少这才松了口气,对云朝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任云画如何打发他赶紧走,他也不肯,死活跟着云画。云画无奈。 待行至文德桥,一行人站在文德桥上看文庙和贡院还有府学的内景。即便是晚上,也是灯火通明,府学里还见学子们三两成团,云歌欲与云朝介绍文庙贡院和府学的内景,顾大少挤到云朝身边涛涛不绝的介绍起来。 这小子别看人不咋样,一张嘴倒是能说书。 那些景色典故,在他嘴里都似人间致景,典故更是信手拈来。云朝讶然:“顾公子这般才学,怎就学那无赖举措?我听说顾家也是松江府名门,你爹还是金陵知府,你这名门公子,啧……” 顾大少顿时如遇知音,得意起来:“这位燕兄弟,我名少瑾,你叫我少瑾就是了,什么顾公子,多生份啦。” 云朝:……咱两很熟么? 顾少瑾继续道:“那啥,才学什么的,倒谈不上,其实我也认真读了几年书的,小时候也被先生夸过的,当年在族学里,还考过几回第一。不是我吹,我要认真读书,兴许不比燕状元才学差。” 云朝:……你还不够吹么?你这么吹,你爹知道么?我家美人儿要是你这样的,四伯祖父没打死他,我也忍不住想动手啊。白瞎了一副好样貌。 不只云朝吐糟,就连云歌和云画也听不下去了。 云画道:“顾大,咱能要点脸么?” 顾少瑾嗤了一声:“脸是什么东西?” 说完才惊觉今儿身边的可不是他那帮狐朋狗友,忙呸了一声,对云朝露出自以为迷人的笑容:“那啥,燕小兄弟你别在意,其实我还是要脸的。” 云朝:…… 云朝哭笑不得,也不与他歪缠,只好道:“那边的飞虹桥倒有气势,文庙也是金壁辉煌,可惜平日里不许人进。倒是遗憾。” 说到这个,顾少瑾虽是知府之子,却也没办法。但不表示点什么,又觉得丢份,便道:“文庙和贡院是没办法,不过燕兄弟你若是想去府学见识一翻,倒是不难。燕大和燕二也在府学里读书的,你若是想去逛逛,明儿我们三领你去如何?你们燕家人都是读书人嘛,想必你是想去府学里走走的。燕大燕二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你放心,有我顾大在,没人敢拦你。” 云朝对府学却没什么兴趣。她又不指着科考,说到学问,她跟着爷爷读书,平时请教问题,还有爷爷的那几个学生,论学问,爷爷的那几个学生也是江南江北有名的才子,不比金陵府学的学子差。 云朝笑道:“我来金陵是玩的,去什么府学?走,这文德桥上的景也看的差不多了,咱们去东市逛逛。我还说给表姐和妹妹们捎些云锦回去呢。” 顾少瑾立马道:“若说玩,找我就找对人了。不是我说,这金陵城哪里好玩,便没我不知道的。燕小兄弟你想买云锦?这算什么难事儿?走,我知道这东市一家云锦庄子,有我在,必给你挑最好的。我说,燕小兄弟我能跟着燕二也叫你琯哥儿么?叫燕小兄弟,显得咱多生份不是?” 云朝睥了他一眼:“琯哥儿只我家里人能叫。什么燕小兄弟,我听着也难受,你叫我燕十三或者十三郎都成。” 顾少瑾原是想套话的,结果云朝却让他叫她燕十三或者十三郎,顾少瑾心里不由咂了一下嘴,难道我猜错了?这小子还真是燕家人?刚是听他叫燕大和燕二两个七哥和八哥的。莫非他在燕家族兄弟里排行十三? 这也不对呀,燕家小子哪里敢这么嚣张的?倒是听说燕家的大老爷是京官,可一个京官,也不至于在他这个金陵知府家的公子面前如此。寻常京官可管不到金陵的地界上,若只是燕家大老爷家的公子,刚才那几个捕快可不至于是那副嘴脸。 第九百八十七章节 最重要的是,顾少谨虽然是个二世祖,但二世祖别的优点兴许没有,眼光却是有一点的。 他打量了云朝两眼,心道,燕家虽也是地方望族,又是书香世家,家中子弟极为出色,能培养出十几名进士,甚至燕展昭那样的状元郎的家族,又怎可能简单?可这位燕十三却不一样。 她骨子里的那种恣意飞扬,雍容贵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霸道睥睨,绝不是燕家这样的书香世家能养出来的气韵。 一个人的气质,是装不了的。 燕家大老爷在礼部坐了这么多年的冷板凳,清贵是有的,可家中子弟的教养,绝对养不出燕十三所拥有的那种浑然天然的气势来。 不过他又委实想不透这个自称燕十三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少谨摇了摇头,既然猜不出,燕十三对他虽然不热情,可好歹也不讨厌,只要没得罪对方,这种超出他脑容量的事情,也就不必费劲猜了。 他原还因周三被削,不想自己受牵连,打算瞒着今天的事情,这会儿却觉得,晚上一回去,便去找他爹,把燕十三的神秘和他爹说一说。 他是不争气了些,可家里容忍他胡闹,也是建立在他不会给家族招祸的基础上的。顾少谨觉得自己哪怕一无是处,但这点智商还有。 否则,那不叫纨绔,那叫专业坑爹的傻叉。 几人路过燕家的书画铺子文来阁,云歌笑道:“这是我们家在夫子庙的铺子,也是金陵生意最好的书画铺,琯哥儿要不要进去瞧瞧?” 三伯父把自己家纸坊生产的各色书画用纸还有生活用纸,经营的如火如荼,江南文风鼎盛,只一个江南,纸的销量便有刘直那边的三分之一,云朝也想看看文来阁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看着一排八间的大店铺气派的立在街道边,三层楼上下都灯火通明,虽是晚上,进出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云朝高兴道:“走,去瞧瞧。若是有好的孤本印本,我也想买些呢。” 再则,大牛那边说了,活字印涮的事情这几个月就能试验成功,到时候自己家就会出个印书坊,她也想看看市面上的书现在都是什么质量。而金陵经营最好的书画铺,就是自己家的生意,倒也方便跟三伯取经。 云歌道:“自己家的铺子,难不成还要你花银子买?甭管你要什么,只管挂在我爹的帐上就成。” 云朝哈哈一笑:“七哥当我会客气?我也就说句客气话罢了。放心,但凡我看中的,必挂三伯父的帐,我可不会给三伯父省钱的。他若是觉得我花用的多了,想训我,我便找四伯祖父告状。” 说的云画也笑起来,弹了一下云朝的头:“得,怕了你。咱们家你就是小祖宗,谁还敢说你一个不是?” 进了铺子里,伙计和掌柜的都认识自己家的两位少爷,倒是看到顾少谨这个官二代,吃了一惊,自从东家家里和顾知府府上的婚约因顾家姑娘的夭折而结束后,原本和自己家两位少爷处的还不错的顾大少爷便与自家两位少爷不对付,今儿怎凑到一起的? 伙计是个伶俐人,这会儿也顾不上好奇,忙上前打起千来,笑道:“大少爷,二少爷,您二位怎这点儿来了?哟,小的给顾大少爷请安。” 看着云朝,倒不知道怎么招呼,便笑道:“这位小公子芝兰玉树,想必也是咱们家两位少爷和顾大少爷的同窗了。快快请进。” 云歌道:“这是家里的十三郎,你叫她十三少爷便成。” 那伙计道:“哎哟,原来也是咱们家的东家少爷,小的这厢有礼了。” 又问云朝几人:“少爷们是来买书画,还是笔墨纸砚?小的只管这三间的书,若是买书,便由小的招待可好?若买别的,小的再叫别的伙计来招待几位少爷。” 云歌挥了挥手:“这会儿生意不错,客人多,你只管忙你的,若有需要,我们再叫你。” 那伙计得了这话,也就不再勉强,见有客人叫他,便自去了。 云歌介绍道:“琯哥儿,一层倒没什么好看的,八间铺面,三间卖书,两间卖字画,两间卖笔墨砚,另一间,专门经营咱们家的纸的。不过一层都是买的普通东西,再好些的得去二层,三层才是买精品的。这一层也没什么可看的,要不咱们去二层三层逛逛?” 不管是纸坊,还是印涮坊,云朝真正想做的,可不是为有钱人服务,她想惠及的,是普通百姓,因此二层三层虽然也好奇,想去看一看,但最有兴趣的,却是一层这些普通的货物。 “七哥,八哥,顾公子,你们先去楼上吧,我在一层转一转。放心,有翡翠和墨璞在,外头还有护卫,不用担心我。你们跟着我也是浪费时间,转了半响,怕也累了,若累,便先寻个地儿歇会儿去。” 云歌云画可不比云朝,转了这半天,还真有些累了,且他们也知道白脂和墨璞可不是寻常丫鬟,与云朝也没什么客气的,便笑着应下。 倒是顾少谨跟在云朝身边不肯走,等云歌云画去了二楼的茶室里,顾少谨伸手想搭上云朝的肩,被墨璞一伸手便给拦了,冷着脸道:“顾公子自重。” 顾少谨差点儿跳起来,卧糟,什么叫自重?燕十三金贵的能碰都不能碰了?又不是大姑娘家!再说了,他顾大少是什么人? 才要发火,被云朝瞥了一眼,顾少谨莫名觉得这眼神冷的冻人,不服气了的缩了缩脖子,却也不敢再放肆,倒是冲着云朝嘟道:“靠,少爷我是那不自重的人么?燕十三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燕大和燕二么?少爷我生平最讨厌长的比我好看的。偏这两个长的一个比一个俊。我跟你说啊……” 云朝斜了他一眼:“我可比七哥八哥长的俊美的多!” 顾少谨哪敢说他长的不俊,再说事实上这燕十三也确实不是燕大燕二能比的。顾少谨立刻马屁道:“哎哟十三郎,你岂是他们两能比的?你这是满腹诗书气自华,一看就高洁出尘,令本大少心生膜拜。” 第九百八十八章节 话音才落,云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身边有人嗤笑:“哟,堂堂顾家大少,也会拍马屁了?果然是物以类聚。堂堂男子,一个以俊美自得,一个偏还因俊美而往前凑。既这么在意自己的美貌,倒怎不去小馆里卖笑去。” 这话委实难听,把人比作戏子,都没这么毒的。 云朝当即沉了脸。 翡翠已是一巴掌煸了过去:“放肆。” 巴掌的清脆响声,惊动了铺子里的人。 书铺到底是斯文地方,燕家在金陵虽只是经商的,可能把生意做成这样,还真没多少人敢在书铺里放肆,何况来这书铺里的,多是府学的书生,这般动手就打人的,不说没有,可也少见。 云朝打量了那捂着脸正不可置信的看着翡翠的小子,穿着儒衫,想必不是府学的书生,也是别的书院的书生。长的也清秀俊雅,只是这会儿的怨毒的表情,破坏了那点书生儒雅之气。 顾少谨觉得自己也被惊呆了,他平时嘴仗可没少打,但这般动手就打人,真没几回,尤其是对方还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嘴可不好惹。再则,这个读书人,还是金陵沈家的人。 这人顾少谨也认识,算是老对头了。 这燕十三自己横也罢了,跟着的使女,也横的不象话啊。 顾少谨仲怔之后,立马兴奋起来。 沈家和燕家,可是亲家,燕家那位大小姐,过几天便会嫁给沈家长房的嫡次子。 哎呀这回有好戏看了。 顾少谨看着云朝,两眼放光。 云朝这会儿倒是没心情注意顾少谨的样子。 翡翠和墨璞虽也穿了骑装,却和云朝的男装不一样,她们穿的是女式骑装。原本女子进书画铺倒不算稀罕,可金陵不比京城,女子穿骑装打马游街的极少。更别说穿着骑装进书画铺了。 再说,一个女子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书生,未免太过跋扈。当即便有人指责起来:“这位姑娘怎能动手打人?简直泼妇,你是哪家姑娘,真是丢了爹娘的脸,府上也太无家教,这样的姑娘家,以后谁敢娶回去?” 翡翠秀眉一竖,斥道:“既然这位书生这么说,本姑娘倒想问一问,你莫非觉得,去小倌里卖笑很光荣?所以我不该打那个嘴臭的象粪坑一样的东西?若如此,本姑娘我不如送你去小倌里当几天红牌让你也光荣几天?若不送你去,岂非对不起你对小倌的推崇?” 那说话的书生被翡翠说的面红耳赤:“你,你,谁说我要当小倌?你血口喷人。你一个姑娘家,怎能把小倌挂在嘴边?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翡翠嗤笑:“哟,这还真是你们酸文人的拿手好戏,你们做得,偏挂着块礼义廉耻的遮羞布,别人说不得。且要点脸吧,挂的遮羞布再好看,也掩不住你们那点儿礼义廉耻都叫狗吃了的本质。” 这可是群讽了,当即别的书生也指责起翡翠来。 翡翠冷笑:“哟,你们都这么激动,莫不是全叫我说着了?但凡开口指责我的,正是我所说的那种礼义廉耻叫狗吃了,经常去小倌里的?若不然,何必这么激动呢?果然是叫我说中了。如此,我们可对得起自己满口的圣人之言?对得起你们身上的这身儒衫?对得起你们的父母教诲?对得起书院里教导你们的先生?骂起我一个小女子,倒是气派,真是丢尽了圣人的脸!” 云朝不由对翡翠打嘴炮的功力深深敬佩,就连顾少谨都觉得爽的不得了,平时他可没少被这些自许为读书人的酸货们嘲讽。 顾少谨移到云朝身边,这回他可不敢再动手了,只低声道:“哎,燕十三,我可友情提醒一下,刚你那使女打的,可是沈家子弟。” 这货的声音,怎么就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呢。云朝觉得这货真的有点儿欠揙。 不过……等等,沈家子弟? “金陵沈家?与我们家结亲的沈家?” 顾少谨同情的点了点头。 云朝一脸郁闷。 这不是给玉雪姐姐找事儿么?要是知道自己是燕家人,沈家子弟这么被她公然打脸,沈家少不得要对玉雪姐姐有些想法。 “旁枝?嫡系?” 顾少谨道:“嫡系,也是大长房的人,和燕大姑娘的夫婿是从兄弟,嫡亲的从兄弟,刚那傻货的爹,和你们家大姑娘的公爹是亲兄弟。咳,重点是,被打的那傻子据说书读的还不错,是沈家重点培养的子弟。” 云朝心里卧糟了一声。重点培养的子弟,当街叫一个女子打了,以后怕是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毁了人家重点培养的家族子弟,这仇结的,特么的有点大啊。 可烂摊子不得不收拾。 打脸诚然是爽的,只是,收拾起烂摊子就不那么爽了。 云朝也不想再闹下去。 笑话,这铺子可是自己家的生意,毁了铺子的生意,这是挡自己家的财路啊。傻子才和银子过不去呢。 云朝眼珠子一转,便决定先发制人。见那被打脸的沈家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正要开口呢,云朝哪里容他开口,这货要是当场发挥名门二代的优越感,报出自家的门号,她可就被动了。 于是云朝大手一挥:“墨璞,把刚才冒犯我的这东西嘴堵上,先送到府衙去。” 至于罪名,却没说,先把人给送走。然后再给他罗列个冒犯勋贵不敬皇室的罪名,大帽子先扣下再说。打嘴仗立于不败之地的秘决,就是看谁大帽子扣的狠啊。 说人家冒犯勋贵不敬皇室,其实是勉强的,她又没摆仪仗出来,人家知道你是哪棵葱啊。可这不影响她给扣罪名。 这会儿可不是透露她身份的时候。等到了府衙,再报出身份,沈家这个闷亏,是吃定了,到时候不但不能怨,还得求到雪姐姐头上,通过燕家来跟她赔罪。沈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找她麻烦了,那会儿,怕是恨不得私下了结,把这事给圆过去呢。 再说了,云朝打人,也确实是这小子嘴臭,以她皇室郡主的身份,被人当成小倌儿,没打死他已是手下留情。 第九百八十九章节 而且,燕家的门第比之沈家,到底差了些,虽说现在玉雪姐姐有了个状元叔父作后台的底气,可燕家在金陵到底是行的商贾事,沈家作为金陵名门,玉雪嫁过去后,妯娌众多,难免会听到些难听的话。 云朝不让那书生说出沈家人子弟的身份,完全当成一个冒犯了她的人处置,沈家在这事上,便挑不出理来。到时候玉雪出面求情,救了那书生,沈家就得完全承了玉雪的这份人情,到时候看谁还敢在玉雪面前摆谱。 云朝摸了摸鼻子,想着,到时候拿捏拿捏,这个书生的功名,却是要保下的。要不然可就真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但这小子堂堂名门子弟,却尖酸刻薄,也该给他一个教训才是。 云朝不免又想到沈经年,虽说她讨厌沈经年的妹妹沈七小姐,可也不得不承认,沈家那么多子弟,她家美人儿十叔却只和沈经年交好,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那沈经年是个真正的凤章龙姿之人。 云朝发了话要把那书生送去府衙,这会儿虽然是晚上,衙府里却是是有值勤的衙役在的。街上也有捕快们巡逻。 墨璞这会儿可不敢离开云朝的身边,拎着那书生到了铺外,便交给了护卫。 其它逛铺子的书生便见两威风凛凛的护卫从墨璞手里接过沈家子,径直往衙府的方向去了,先是目瞪口呆,接着便叫嚷起来,只说云朝太过份,那沈家子虽然没有口德,话说的难听,可教训也教训过了,当着别人的面被打了一巴掌,已丢脸之极,再送去衙门里,未免罚的太过,却是有仗势欺人之嫌。 云朝瞥了叫嚷的几个书生一眼,冷冷的目光,竟叫那几个书生情不自禁的闭了嘴,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小公子年纪不大,可自内而外的那种尊贵威严的气势,叫他们竟半分不敢再放肆。 顾少谨却瞧的得意起来。 他爹虽然是一府知府,可金陵不比别处,沈家又是金陵名门,他平时也没少被沈家子笑话嘲讽,今天云朝那一巴掌,也是给他解了气,涨了面子的。 又觉得云朝这胆子也太大,他都提醒了云朝那沈家子的身份,可云朝依旧如此嚣张,她就不怕给她族姐招祸么?沈家可不一般呢。 尽管有些担心,可觉得扬眉吐气了的顾少谨却依旧十分得意,指着那几个指责云朝把沈家子弟送去府衙的书生笑道:“你们说他身上有功名?有功名怎么了?有功名犯了错就不能送衙府?本大少可是知府公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 “闭嘴!”云朝回头狠狠的瞪了顾少谨一眼。 顾少谨余下的话,便自动咽进了自己的嗓子里。 这小子还想呈他知府公子的威风呢。 可书生是好得罪的吗?尤其还是一群书生? 云朝就觉得顾少谨这货吧,无时无刻不在打开衣襟,敞开胸怀,对别人大叫着:来吧,我们相互伤害吧。 见他果断的老实闭嘴,云朝觉得这小子也不算没救,便摇头道:“你和他们一样丑,就不要相互伤害了。” 这话顾少谨就不爱听了,大声反驳道:“靠,十三郎不带你这样的啊,我哪里丑了?哪里丑了?本少爷我也是玉树临风的好不好?” 这小子还算机灵,没叫她燕十三,而是叫她十三郎,如此,也就不会暴露她燕家人的身份,和这文来阁撇清了关系,不至于以后影响铺子的生意。 云朝对此相当满意,嘴上却嗤道:“他们仗着读过几年书,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生平不干正事,整天就知道拽几句诗文,玩点儿口舌之争,却自命风流,自以为是,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真正该有的风骨?一不知事农桑,二不知人事经济,却自觉有牧民经国之才,以为会吟几句酸诗,显摆几句之乎者也,便文采斐然,可不可笑?要我说,这种所谓的读书人,比之那只知道纸上谈兵的赵傻子都不如。你说他们丑不丑?” 关于这一点,顾大少觉得云朝说的深得他心,忍不住击节赞道:“丑!” 云朝忍不住抽了抽嘴,接着道:“至于你,出身松江府名门顾氏,天生富贵,却不好生读书,以思将来报效朝庭,回报生你养你的父母,却一味仗着出身胡作非为,斗鸡招狗,白费了你这好出身,从未想过你每日所为,是否对得起你精细的三餐,奢华的衣着,每日所花费的银两,父母的拳拳爱子之心,你说你丑也不丑?” 这回轮着那些书生们叫好了:“说的好,丑!” 云朝道:“既然大家都这么丑,就不要相互伤害了吧。” 顾少谨:…… 众书生:…… 云朝心累,卧糟,为了以后这些书生不报复顾少谨这二货,她生生凭着一张巧舌把顾少谨和他们归为一类人,她容易么? 当然也有书生不服气:“这位小公子固然说的好,可我们也并非所有人,都如小公子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 云朝一脸莫名:“这是当然,若不然朝庭何必设县学府学国子监?原就是为了培养人才。我所说的那所谓的读书人,也不过是其中几个害群之马罢了。公子何必义愤?难道不该感谢我指出隐藏在你们这些真正的书生之中的败类,以至于他们再败坏不了读书人清贵的名声,而感谢我吗?” 众书生:…… 这话听着好有道理,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云朝却不待他们多想,叹气道:“难得来趟金陵,原听说夫子庙府学多才子,还想来见识一翻的,不想……唉,可见天下名不副实多矣。这文来阁的大名,我在京城都早有耳闻,听说文来孤本不少,又听说文来阁的纸张,天下难得,原还想买些回去的,也没心情再逛了,翡翠,墨璞,咱们回吧。” 顾少谨暗暗撇嘴,心道这小子明明就和燕家关系匪浅,他还自称燕十三呢,夸起自己家的铺子,倒是不吝赞美之词,这脸皮厚的。 可也知道云朝是在递话给他,便笑道:“这是自然,要不然哥领你来文来阁干什么?” 第九百九十章节 见云朝翻了个白眼,却未对他自称哥的行为指责,顾少谨心中暗乐,左右结交这牛逼的小子肯定没错,便继续道:“文来阁可是金陵第一名铺,书画纸张,笔墨砚台,若想买精品,非文来阁不可。既今儿没了心情,咱们得闲再来就是了。” 哥可是给你家铺子大大的美誉了,这人情,你总得记着吧? 想到自己如此机灵,顾少谨大大得意起来。 云朝心中暗笑,这顾大少能在金陵一众衙内里吃得开,落得个纨绔的名声还从来不犯大错,还真是有两把涮子的,这眼明心灵的劲儿,一般人就比不上。 倒是不令人讨厌。 不过一想到自己好象有点招二货的体质,却高兴不起来了。 清江府的那几个花红柳绿还有族兄刘琛,京城的那一众子权贵子弟如虞美人蓝玉几个,再有现在的这位顾大少,她可不就是招二货的体质? 云朝翻了个白眼给顾少谨,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对铺子里的伙计道:“今日因我而影响贵铺的生意,是我的不是,这些银子,全当因我之事,贵铺这一晚上损失的补偿,万请收下。” 说完,从袖兜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递至翡翠的手上。 翡翠拿着银票,亲切的对铺子的伙计道:“我家公子的一点歉意,万请收下。” 那铺子的伙计不知道云朝是自己的东家少爷,还要推辞,翡翠脸色一凝:“小哥可是瞧不起我家公子?” 那伙计忙道:“姑娘误会了,小的岂敢?” 可就此收人家一百两银子,也太过了吧?掌柜的知道,会打死他的。但不收,又好象不给这位小公子的面子。这小公子一看就出身富贵,这样的人,要的就是面子! 小伙计正为难呢,原先接待过云朝的那伙计忙挤到他的身边,低声提醒道:“快收下。” 那伙计受不住翡翠沉着的脸,忙收了下来。 一众书生们脸上也有了些愧色,觉得自己也好象影响了人家的生意,有那挑中书的,忙去找伙计付银子。而没有挑中的,也暗想着,以后再来照顾生意。 云朝暗中扫了一下众人的眼色,这才满意的离了铺子,又给一名护卫使了一下眼色,那护卫点头留了下来,一会儿叫上云歌和云画两位少爷去与郡主汇合。 出了铺子,顾少谨叫道:“十三郎,不是还要去选云锦么?” 云朝摇头:“今儿迟了,改日再去。” 顾少谨觉得这燕十三真是对自己的脾气,这便分开,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他是知道云朝就住在燕家的,便笑道:“那成,左右我也无事,这两天我去找你玩。” 云朝倒是不置可否。 她没拒绝,顾少谨又开心起来。 走了一段,离着文来阁远了,云歌和云画方追了过来。 这两兄弟其实在云朝和沈家子弟起冲突的时候,便被伙计叫了下来。云画原是要冲过去帮忙的,却叫云歌给拦了,兄弟两个挑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静观着事态的发展,云画还埋怨云歌:“哥,你怎不让我去帮琯哥儿?她要是吃亏了怎办?” 云歌无奈骂道:“你这傻子,你出去了,妹妹才真会吃亏呢。这要是别家铺子,我们当然要挡在妹妹面前护着她的。可那些书生有不少是认识我们的,这又是我们家的铺子,我们要是跳出去,你让人知道妹妹这是在自家铺子里欺负人?她哪里还有立场去教训别人?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不但妹妹被动,还影响咱们家文来阁的名声,懂么?” 云歌这么一说,云画不懂也懂了,不由竖起大拇指:“哥你说的有道理,你和琯哥儿一样阴险啊,你两才是亲兄妹吧?” 云歌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是你自己傻,少废话,好好看妹妹是怎么处理的,也学着些。” 因为这个,兄弟两才一直未出现。 追上云朝和顾少谨,云画笑道:“琯哥儿,今天哥哥可算是开眼界了,怪不得咱家的兄弟姐妹,没一个敢惹你的,瞧你这刚柔并济的手段,给人挖坑不管埋的阴险,哥哥佩服佩服。” 云朝斜了他一眼,对云歌道:“七哥,八哥骂我,你管是不管?” 云歌这会儿心情也是大好,云朝走了后,那些书生可买了不少东西呢,不但花了银子,还觉得对不起文来阅,觉得搅了人家的生意,想必以后也会来光顾文来阁的。 云歌大笑道:“管,回头到家,必叫这小子受我几拳,琯哥儿想买什么?凡看中的只管买,今天不管你花了多少银子,你七哥我全给你包了。” 云朝切了一声:“说的我好象没银子似的。” 云歌笑道:“知道你是咱们家最富有的,可这不是七哥我的心意么?” 兄妹几个笑闹了一会儿,到了存马的地方,云歌与顾少谨作别:“顾大少爷,我们得回去了,以后得闲再聚。” 顾少谨却盯着云朝的那匹白马,惊叫了一声:“这,这马真的是你的?” 云朝拍了拍小白的头,翻身上了马,斜了顾少谨一眼:“不是我的马,还能是你的不成?我家小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骑的,小白,我说的对不对?” 顾少谨可不管云朝的讽刺,冲到云朝身边,腆着脸求道:“这马,这马实在是太骏了,燕十三,好十三郎,这马得闲也让我骑一回成不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骏美不凡的马呢。” 云画一把把他拉到了一边:“你休想,连我想骑这马,琯哥儿还不肯答应呢。” 顾少谨哪里理他,冲着云朝求道:“十三郎,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就答应我一回成不成?我这人虽没本事,可在这金陵地界上,到底是知府公子,正经的衙内是不是?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但凡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只求你让我骑一回这马。真的,我说话算话。” 云朝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只道:“也不是不成,这个以后再说吧,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顾少谨被云画拦着,也到不了云朝身边,只好叫道:“那我明天去找你!” 第九百九十一章节 云朝打马,抬手朝身后挥了挥,笑道:“我在燕府恭候顾大少大驾。” 若是从前,燕家也只能称燕宅,如今燕展昭中了进士,燕家的扁额,早换成了黑底烫朱的燕府两字。 待云朝兄妹三人,还有十二名男女护卫打马呼啸而去,顾少谨的小厮也牵了马来。 小厮不服气道:“少爷,那燕家兄弟也太不把大少爷放在眼里了。从前也没见燕家那两个少爷在大少爷面前如此放肆。不但打伤了咱们的人,还……” 顾少谨斥道:“住口,你懂个屁!没准你家大少爷我今天捡了个大漏呢。就算没捡着,只看燕家三个小子能收拾了周三,把那些该死的书生骂的面红耳赤,小爷我这一晚上礼遇他们,便不算亏。还不扶小爷上马?” 那小厮不敢多说,忙殷勤的扶了顾少谨上了马,往自家住的乌衣巷而去。 顾家虽是松江府名门,可在金陵贵权云集的乌衣巷,也是有宅子的,因此并未住着府衙后院。 顾少谨回了家,便问门房:“老爷回来没?” 待听说顾知府晚膳后便未出门,顾少谨看了看时辰,便直奔顾知府的书房而去。 顾知府听说儿子求见,狠狠的把茶杯顿在桌子上。这个孽障,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又闯了什么祸了。否则避着他这当爹的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主动撞上门来。 顾知府头痛的吼道:“把那孽子给我叫进来。” 顾少谨喜气洋洋的冲到顾知府面前,连礼都来不及行,兴奋道:“爹,今天府衙里是不是接到了周三被打的案子?那报案的人拿的是谁的名贴?” 顾知府心里听的一个咯噔。 先是周三被告,后头又有沈家子被送进府衙,而名贴却是秦王府明珠郡主的名贴。 听说周三是被明珠郡主的护卫给扔进秦淮河里的,差点淹了个半死,喝了一肚子的水不说,吓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这正头疼着明天该怎么处理这案子呢,不想沈家子弟竟被明珠郡主的护卫直接送到了府衙。沈家子弟的事,他这也才听人禀报。 一个周三已经叫他头疼了,又加了个沈家子。 偏人家报案送人,明白说了周三仗着是通判之子而当街行凶,而沈家子人家根本连名子都未问。只说这两人冒犯了郡主,一个是动手攻击皇室之罪,一个是出言侮辱皇室之罪,两个都够判斩的。可,他能这么判么?且还是一前一后进府衙里报的案子,不知道的,当金陵城在他的管辖下,治安有多差呢。 那周三自己作死坑爹且不说,顾知府可不相信明珠郡主的护卫不知道沈家子弟的身份。可既然不提,想必也是不想和沈家撕破脸的。毕竟燕家可是有姑娘要嫁到沈家的。 想到这个,顾知府也是心惊。 明珠郡主是下嫁,这会儿出现在金陵,对沈家子弟又只说先关着,没让他处理,显见这位郡主是很在意燕家那位即将要嫁入沈家的姑娘的。否则以她郡主之尊,这金陵城,有谁值得她给面子到冒犯了她还不直接责令他判案处置的? 想必明珠郡主和秦王府,对燕状元这个乘龙快婿,都十分满意吧? 明珠郡主能为燕家姑娘能给沈家子弟留一份生机,不过是看在燕状元的份上罢了。 顾知府这正想着明天如何处理这两起案子呢,他知道,若是他处理的不满意,以飞将军刘瑜那护短的性子,只怕责令下来,他这个知府也不好过。他虽是文官,可金陵是重城,对京城的消息,岂有不知道的?那位明珠郡主爱宠的程度,只怕宫里的公主都不及。 这事如何处理,也得看明珠郡主的态度。可问题是,他现在真看不出那位郡主是个什么态度啊。 周三估计是要倒霉了,很可能还会连累他爹周通判。而沈家那子弟,顾知府心里倒没什么底。 罢了,明儿先想法子看看沈家人的反应吧。 正想着这不是法子的法子,就听下人禀报,说是那孽子来找他,这孽子平日没事绝不会找他找到外书房来,顾知府心中便有不妙的感觉,他这边正胆膻心惊呢,顾少谨便冲了进来嚷了这么一句,顾知府如何不怕? “你个孽子,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我问你,你今天可是和周三在一起?” 顾知府这会儿也顾不得形象了,一边责骂,一边一脚就往顾少谨踢了过去。 顾少谨大概是被他爹踢的次数多了,反应十分敏捷,嗖的一下,便跳到了一边,笑道:“爹,别一见面就打儿子成不成?儿子也是要面子的。” “你有个屁的面子!这会儿你还有心情跟老子开玩笑?你赶紧儿的跟老子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和周家那小子一起闯祸了?” 顾少谨一点也不在意他爹顺手又抄起的书正往自己的脑门上砸过来,利落的让到一边后,便大喊冤枉:“我原是和周三在一起的,不过儿子可没闯祸,爹,别打别打,儿子说的是实话,你听儿子把话说完啊。” 顾知府捂着胸口:“真是气死老子了,老子总有一天要叫你害死,你还说你没闯祸?那周三仗着他老子的势,可没少干坏事,偏你也是个不争气的,我竟是敲打周通判都没底气!那周三为恶,为父因你也不干净,少不得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戒而不能大惩,为着你这么个东西,老子都觉得对不起头上这顶乌纱帽。可你竟……竟真给老子闯祸,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一边骂,一边一手捂胸一手抄着书往顾少谨的身上砸。 顾少谨见真把他爹给气着了,生怕气出什么来,忙收起一脸的嘻皮笑脸,急道:“爹你听我说,我真没闯祸,不但没闯祸,说不定因周三那蠢货得罪了人,儿子还从中捞到了好处呢。那告周三的家伙,我虽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可我瞧着真不象是燕家人,你儿子我多机灵呀?我还和他结交了一场,陪着逛了一晚上呢。不但如此,以后还约了一处玩的。” “当真?” 第九百九十二章节 见顾知府停了手,顾少谨忙道:“当然是真的,不信爹问我的小厮,我但凡撒谎,爹你打断我的腿!” 顾知府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儿子没闯祸就好。这孽子别的不成,到底还是有些眼色的。 顾知府也觉得自己刚才太沉不住气了,有失他一府知府的体面和当爹的威严。咳了一声,方道:“你老实和我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我心里也好有个数。若不然明儿那一关可不好过。” 顾少谨一听,他老子这话里有话呀。 同时也兴奋起来,道:“我果然料的不错,那小子的身份不一般,若只是燕大燕二的兄弟,爹你可不会这般气急败坏……啊,我说错了爹你别打我呀,咱不是说正事呢么?好好好,我不说了,可爹你得先告诉我,那位状告周三,又把沈子家送到衙门里的,持的到底是谁的名贴啊?” 顾知府冷笑道:“是谁的?那位可不是你们这些不成气的东西能得罪的。那是秦王府明珠郡主的名贴!你说你们招谁不好……” 顾少谨冤枉道:“爹,我可没招惹人家……什么?郡……郡主?这不对啊。” 顾知府被他这一说,反倒愣在那里:“不对?有什么不对?” 顾少谨道:“那把周三和沈家子弟给告了的,可不是什么郡主,是个自称燕十三的小子。看着十三四岁的样子,称呼燕大和燕二为七哥、八哥,说是按族里的排名称呼的。儿子原猜他是燕家京城那一房的小子,可……” 说到这里,顾少谨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道:“可燕家虽说在清江府有些名声,算得地方望族,书香门第,但放在金陵,并不算什么,金陵燕家极富,要说燕大燕二虽比不上燕状元,可走出去也算一代俊颜。但和那燕十三站一块儿,却真是不够瞧的。儿子倒不是说那燕十三生的有多好,有多少才学,而是气度不同。别说金陵燕家这一房和盱城县燕家祖宅,便是京城燕家,也养不出那样气度的小郎君出来。燕大老爷在京城,也不过是个五口小京官罢了,礼部坐了多少年的冷板凳……” “别说这么多没用的!老子只问你,你说和燕家两个小郎在一起的,也是个小郎君?” 顾少谨点头。 顾知府也被顾少谨弄的疑惑起来:“然送来的名贴,却实实在在,是明珠郡主的贴子。皇家人,谁又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冒充?名贴是真,这个你老子还不至于认不出来真假,可人又不对。你且细细与我说说,那燕十三到底有什么不同。” 顾少谨便把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与顾知府说了:“……爹,那燕十三的清贵傲然,绝不是燕家能养出来的。对着一府通判和知府家衙内,还有那些府学学子,嘻笑怒骂,肆意自如,尤其是处置周三的凛冽凌厉干脆利落的手段,真不是燕家的郎君能做得出来的,燕家人没这份底气。且,后来儿子还瞧见他的坐骑了,那可是真正的宝马,儿子敢说,整个金陵府,也找不出哪家能养得起那样的骏马!不,不是养不起,而是没那资格拥有那样神骏的马。” 顾知府也糊涂起来,想了想,道:“你说的那燕十三,他称呼燕家大郎和二郎为七哥八哥?这么说,年纪是比燕家两个小郎要小,他多大?” 云朝个子虽高,可也只是比寻常姑娘家高罢了,但放在男子中,只算中等,因此着女装的时候看着比实际年纪要大些,瞧着倒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可穿男装的话,到底显得稚气了些。 顾少谨道:“个子要比燕大和燕二矮些,但也不矮,瞧着象十三四岁的样子。” 秦王父子都以武见长,明珠郡主的外家辅国公府,亦是勋贵。明珠郡主既受宠爱,那些勋贵之家的贵女们,可不比文官家的千金小姐,若说明珠郡主女扮男装,出来游玩也不是不可能的。 越想,顾知府越觉得自己猜的对。 “你当真和那燕十三约好了一处游玩?” 顾少谨点了点头:“她是答应了,说是让我得闲自去燕家寻他呢。” 顾知府见儿子和燕家人交好,那燕十三甭管是不是如他猜想的一般女扮男装的,总归儿子没得罪人,给自己惹下烂摊子就好。可若是真如自己猜的,那燕十三便是明珠郡主,儿子得了她的眼,以朋友之意相交,却不是坏事,人家现在又没露出女儿家的身份,他儿子只管装糊涂,把她当成燕家小郎君就成了。 这样的善缘,傻子才会往外推呢。 顾知府沉了脸,道:“你果真没得罪燕家兄弟?” 顾少谨点头:“那小子那么横,收拾周三眼都没带眨一眨,护卫的身手快到我都没看清,周三就给扔去了秦淮河里,儿子又不是脑子叫驴踢了,去得罪这么个狠人。您儿子我也是聪明人好不好?” 顾知府哭笑不得:“说你累你就真给老子喘上了!你那脑子但凡没装面和水,你老子就该烧高香了,还聪明?你若是聪明,叫那天下聪明人情何以堪?老子也不和你废话,最近你都给我老实点!” 顾少谨左右被他爹也骂惯了,这点程度的骂,顾少谨表示完全没压力,反腆着脸上前对顾知府道:“爹,您收到的真是郡主名贴?哈,这可太好了,周三这小子算是倒霉了,就那蠢东西,您说的对,早晚要坑了他爹!有这么个儿子,周通判肯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这青烟是周家地下的老祖宗们给气的。还是您儿子我好吧?不但没给爹您和家里惹祸,还……” 顾知府摆了摆手:“且不说这些,你也少臭美自得,那周三便是你的镜子。往后且给老子老实点。” 顾少谨也不分辩,只道:“爹,你说,明天周通判要是知道他儿子得罪了这么个硬茬子,会怎么做?” 顾知府冷笑:“明天?不,姓周的那老匹夫他今夜就该睡不着觉了。这个爹心里有分寸。倒是那沈家子……” 第九百九十三章节 “沈家那傻货爹不用担心,燕十三的意示很明白了,您只管把人关着,沈家人来打点,你只让他们找燕十三。爹您不妨把燕十三如今住在状元府上的消息透露给沈家。沈家和燕家可是姻亲呢,咱们不参和。” 顾知府眼一亮,觉得今天儿子看起来尤其顺眼。 打定了主意就按儿子说的办,却又担心起另一件事情来:“儿啊,照你这么说,那燕十三也是个跋扈的性子,你这凑上去,万一……” 儿子也不是做小伏低的性子,当衙内当的久了,又岂是个没脾气的?万一没把燕十三哄好,反得罪了他,岂不是好处没捞着,还惹了一身腥? 顾少谨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这个爹您不用为儿子担心。就好比儿子,虽然整天在外头闲闹,又何曾真做了没眼色的事儿?那燕十三若真是明珠郡主,人家什么出身?能把燕大燕二当亲兄弟一般,就证明,燕十三也不是那眼高于顶的人。勋贵子弟多跋扈,可人家本就有跋扈的资本,何况郡主是皇室子,亲爹亲兄长都是了不得的人,秦王府还是亲王府。这样的人,说难伺候是真难伺候,可说好伺候,也是好伺候的。至少这燕十三不难伺候,儿子时时记得给他面子,投他所好就是了。再说了,越是这等出身高贵的人,反最平易近人,因为他觉得不值得和你计较。可你和他拼高傲,他当然要削你,你在他面前谦逊,他反会比你更谦逊的。” 这翻话说的忒有见地,顾知府觉得今天都有些儿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又觉得欣慰,至从长女不幸夭折后,这一年多以来,他和夫人的脸上,便没了笑容,越发看儿子也不大顺眼起来,不想儿子虽读书不成,为人处事上头看着也荒诞,心里却是个有数的。 顾知府又道:“因着你姐姐的事,你看燕家两个小儿郎不顺眼,这年把来,可没少给他们脸色,这回就趁着这机会,与燕家两个小儿郎重修旧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你姐姐的事……说到底不是燕家人的错。” 提到姐姐,顾少谨脸色沉了下来,恨声道:“儿子知道不关燕家人的事,可说到底,姐姐被人害死,却也是那燕状元引起的。那家以为把害死姐姐的贱人送走,事后再弄死就算完了?还有那个从中挑拨的,咱们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她,但我心中的恨却消不了。爹也不必劝我,就算现在不能拿那家怎样,将来我总要给姐姐报仇的。” 顾知府又何尝不想给女儿报仇,可对方把害死女儿的凶手也暗中处置了。他还能怎样? 但儿子晓得分寸,顾知府也就不再说什么。父子两又说了几句后,见夜深,也就散了。 云朝这一夜却是有些累,睡的极香,第二天一早便被翡翠叫醒,起床洗漱后,见玉雪屋里的灯还未亮,就着晨色在院里打了会儿拳,玉雪也起了,云朝回屋里换了身衣衫,便往玉雪屋里去。 玉雪也才刚梳妆好,见云朝来了,笑道:“早早听到外头的动静,就知道你早起了,我也不敢再多睡,咱们现在去给祖父和祖母请安?” 云朝点头,搀着玉雪的手出门,又让丫鬟们离着远些,方低声把昨天的事儿说了,又道:“沈家回头知道我的身份,定是要来求情的,你只管把我说的跋扈点,让沈家求上几回,我再给你个面子饶了那沈家子,如此,以后你嫁到沈家,沈家人也不敢小覤你,且得给你脸面。” 玉雪担心道:“法子是好法子,沈家族人多,我面上没什么,可心里也担心嫁过去日子难挨呢,有这一回事,沈家承了我的情,想必短时间内是不给把我当成新嫁娘,给我下马威了。可如此岂不是坏了琯儿你的名声?” 云朝笑道:“姐姐是关心则乱,你想,我是什么人?我是皇家郡主,跋扈点有什么?勋贵本就嚣张,何况我出身亲王府?我还有个人称飞将军的亲兄长,外家又是辅国公府。若我都不嚣张,大齐贵女谁能嚣张?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谦逊贤惠,本不就是我这样出身的人该走的路子,我要是放低身段,世人不会夸我贤秀,只会欺我可欺。” 玉雪好笑的拧了拧云朝的鼻子:“你就焉坏焉坏的吧。成,那我听你的,回头沈家人来求,我可得说你不好说话了。对了,我昨儿倒是忘了问你,这回你给我的添妆,可准备好了?差的我可不要的,到时候当着添妆人的面拒绝收下,别说姐不给你面子。” 给玉雪的添妆早准备好了,只是这回不便带过来,且得要九叔他们来金陵时捎来呢。 云朝笑道:“这还用姐姐说?雪姐姐放心,保管给你的是女眷添妆里的头一份儿。等九叔来会给捎来的,这次我是不便带上。到时候定惊掉你的下巴!” 玉雪知道这个皇家妹妹从来不是小气的人,也笑起来:“那我可就指着你给我挣体面了。” 云朝道:“放心吧,内造的东西,回头我再挂个皇后娘娘御赐的名头,便是到了婆家,除了你自己用,谁也不敢伸手要。” 这却是天大的体面了。 玉雪惊道:“怎扯上了皇后娘娘,这话可不敢乱说的。” 云朝不介意道:“这有什么?你忘了我也是皇家郡主呢,打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不是我早知道你这两年要出嫁么?我们又要好,所以在宫里的时候,我便求了皇伯娘给你赐了添妆,按说这不合理,可你还是小十叔嫡亲的侄女呢,将来可是我的婆家人,就是皇家,其实也担心自己家女儿嫁到婆家不受待见的,当然能给亲家体面,就给体面了。这也是为着我将来嫁到你家,你家人能对我好些。你要知道,面上好和内里好,这差别大了。所以我一求,皇伯娘就答应了。” 说的玉雪目瞪口呆,旋即又笑起来,指着云朝笑骂:“死丫头一点也不害臊。不过你的话也对,这面上好和内里好,还真是天差地别。只你又有什么担心的?在祖母和娘那里,你比我这嫡亲的孙女和女儿还要受宠。若不是我心胸宽广,我且得嫉妒你。” 第九百九十四章节 云朝哈哈大笑:“那是,谁叫我天生就讨人喜欢呢。” 玉雪白了她一眼,到了祖父母的屋时,成氏已经到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见姐妹两嘻笑着进屋,成氏还嗔了两人一眼,笑骂道:“这一早上的就闹,远远的便听到你们两个丫头的说笑声,这是说什么呢?” 两人给祖父母请了安,又给成氏见礼,还没落坐,云歌云画也到了,接下来独孤游也来了,等各自见完礼,依次坐下,四伯祖父便道:“都是一家人,也别分席了,叫丫鬟们上早膳吧,老三人呢?” 成氏道:“三老爷在外书房里见客人呢,也不知怎的,周通判一早便来家里递了贴子,要寻老爷说话。” 云朝和云歌云画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四伯祖父奇道:“那姓周的虽是六品官,可仗着手上的权柄不比知府底,平时眼高于顶,最是不把我们这些商家放在眼中的,这回却亲自上门,还是这一大早的,倒是奇了。” 又见云朝兄弟几个脸色奇怪,便道:“云歌,你们是不是知道原因?” 云歌便把昨晚上云朝让护卫把周通判之子扔到秦淮河的事情给说了:“……周通判教子无方,那周三素来欺男霸女,坏事可没少干,这回竟然惹到琯哥儿,若不给他点教训,岂不便宜了他?子不教父之过,周三再坏,若无周通判护着,他又如何坏得起来?要孙儿说,琯哥儿只把他扔进秦淮河里,已是便宜了他。往常周三干的坏事多了去了,可没见周通判给哪家上门赔礼,他儿子一向有理的。这回他倒识相,终于知道他儿子有错了。” 独孤游听得脸黑,冷哼了一声,国公府贵女的气场全开,道:“一个六品通判的儿子,在金陵城竟然嚣张成这样。这若是在京城,早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京城勋贵多如狗,就周三那德性,可不是早被人打死多少回了么?当然,他若真是到了京城,就他爹那提不上的官职,大概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也抖不起来就是了。 独孤游继续道:“他儿子倒是胆子大,犯到琯哥儿面前。当初在京城,那荣国公陈家的小子不过是惹了他十一叔,便叫琯哥儿生生打折了胳膊,只是把姓周的小子扔到河里,还真是便宜了他。” 说的一屋子人都面面相觑。蒋氏和成子婆媳两个都在心里嘀咕,老九媳妇别看平时爽俐大方,这发起狠来,果然是国公府小姐的风范啊。 这还没说话呢,就听独孤游继续道:“来人,请三老爷回来早膳,没得叫老太爷老太太等儿子早膳的道理。” 对于她的反客为主,蒋氏和成氏竟然是一点不快也生不出来,反在心里一声叫好。可如此一来,岂不得罪了周通判?人家好歹是官呢,也不好如此不给脸面。 云朝也是这么想的,便犹豫道:“那姓周的确实不配给他面子,纵出这样的儿子,受点气也是活该,可三伯还要在金陵城做生意呢,得罪了也不好,我原意也只是落他点面子罢了。” 独孤游却道:“只凭他儿子做的事儿,便知道姓周的这官当的也不怎样。这也就是在金陵了,若放在咱们边关,纵子犯法,别说他儿子早被关进了牢房里,他这做老子的,官也别当了。我娘家独孤家最看不得这种官。琯哥儿你好歹也是郡主,岂容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之子冒犯?还担心什么他给三伯穿小鞋,捋了他的官,让他没了小鞋,看他还给谁穿!” 霸气啊!这才是贵女的气派! 云朝表示膜拜。 可她一个郡主,也没捋了朝庭命官的资格。 独孤游白了她一眼:“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固然没有干涉朝庭命官任命的资格。可朝庭命官的儿子犯到你头上,你就没资格要求当地衙门严查?姓周的若身上干净,是个好官,那就让他继续当他的官就是了。可这等人身上,还能查不出什么来?到时候你拿着郡主的名贴,只要求府衙严办就是了,就算府衙管不了他,难不成当地的一路提辖官和转运使的官员还管不了?” 云朝受教:“九婶提醒的是,我知道了。那姓周的若识时务,且身上干净还罢,有些小错也不打紧,若果真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也别怪我手狠了。” 不想这边叫人去请三伯燕展恒的人还没走,燕三伯倒自己回来了。 四伯祖便问燕展恒:“不是说你去见周通判大人了?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展恒看了云朝兄妹三一眼,才笑回了老太爷的话:“说是他儿子昨儿冒犯了郡主,今天来陪罪的。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听周大人嘴里说的,如何敢应?便告诉他郡主这会儿怕还未起呢,打发了他,让他午后再来。” 成氏叫人摆饭,一家人移到饭厅里,用了早膳,漱了口,方又回到正厅里继续说话。 云朝便问了那周通判平日里为人如何,待知道那姓周的平时可没少纵着儿子犯事,自己也是个贪的,身上着实不干净。还好他只是通判,顾知府出身不差,在朝中也有根基,姓周的才能收敛些儿。 听得周通判果然不是个好官,云朝就更放心了,笑道:“姓周的且冷着他,他儿子既然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这就放了,且不便宜了他?且让他提心掉胆几天受受罪再说。回头他再寻三伯,三伯只说,我忙着没空见他就是了。若让三伯父你求情,您只管答应下来就是。姓周的倒没什么,倒是那沈家,毕竟是雪姐姐的婆家,却要给些面子的。” 见三伯父一脸的不解,云歌又把沈家子弟骂云朝的事儿说了。 三伯父的脸也沉了下来。可到底是姻亲,不好得罪太过,毕竟闺女以后还要在人家过日子呢。可沈家子骂人的话也太难听,就这么放过,不免叫人憋气。 云朝笑道:“也不过是口舌之争,原也没什么,我且能同这样的人计较?可就这么放了,委实便宜了他。倒不如我发回威,也让沈家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回头对雪姐姐好些儿。沈家若来求见,我只不见,让他们求雪姐姐。” 第九百九十五章节 成氏道:“若沈家仗着姻样的关系,拿捏阿雪呢?名门总有名门的骄傲……” 其实沈家子骂云朝的事情可大可小,往不过是口舌之争,翡翠打了沈家子一耳光,也算是罚过了。可往大说,便是侮辱皇室。 云朝笑道:“伯娘不用担心,沈氏若真如伯娘所言,我不介意让沈氏看一看,在拳头面前,所谓世家骄傲,不过是纸糊的荣光罢了。打怕了的人,是没有力气再去拿捏别人的。” “可……沈家在金陵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云朝嗤笑:“刘氏立国,两朝交迭之季,多少名门毁于战火,从高高的神坛被打落尘埃里。金陵少一个沈氏,又是多大的事?惹恼了我,他们自会庆幸沈家和燕家是亲家,还有个未过门的新妇是燕家女。” 成氏再爽利能干,到底只是个寻常妇人。听了这话不免心惊,犹疑道:“这……” 倒是独孤游一拍手,笑道:“琯儿说的对。三嫂只作不知就是了。沈家识相,两家姻亲,自要给一份体面,可若是不识相……总要叫他们知道,人犯了错,总归要付出代价的。咱们家的阿雪,可是他们沈家的福星呢。” 成氏也知道这个九弟媳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论见识,自己总归不如。虽然还有些担心,也只好点头道:“那便听你们的。” 玉雪安慰:“娘放心,九婶和琯儿都这么说了,肯定没问题的。再说了,这事原与我们不相干。是沈家和琯儿的事。琯儿愿意给我面子,我自可帮着说情,若沈家不认清这一点,我管他去死。娘要知道,琯儿是君,便是与十叔有婚约,谁敢说琯儿就是燕家妇?她的事,咱们原就管不着。” 独孤游听了哈哈一笑:“我就喜欢阿雪这一点,行事干脆有底气。” 燕展恒也道:“就这么着吧。沈家不知道那混蛋是被琯儿送去衙牢的,只怕这会儿还在府衙里打点呢,没这么快上门来。琯儿若是想出门玩去,只管和你哥哥们去吧。” 议完事,燕展恒自出去忙,云朝问独孤游是不是出去逛逛,独孤游倒是想出去看看金陵城,可又懒懒的,便挥了挥手:“你自己去吧,我再歇一天,大概是路上真累着了,竟觉得全身没一点儿力气。” 云朝道:“要不请郎中来瞧瞧?若是病了,回头九叔定要打死我的,我可没处诉冤去。” 独孤游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你,我何必劳动从盱城县跑到金陵来?你不该打?我的身体我知道,哪里就病了?休歇两天也就精神了。你且去玩你的。” 云朝只好与她作别。 回到玉雪的院里,云朝换了一身男装的骑装,一身红色劲装,配上金冠,端的贵气俊美,待换了出门衣衫的云歌云画站到她边上,玉雪笑道:“两位哥哥平时瞧着也是俊美不凡,这会儿却是被琯儿比下去了。” 因她待嫁,不便出门,又跺脚:“琯儿你个没良心的,好不容易来一回,也不陪我,只知道自己出去玩耍。” 云朝安慰道:“等我这两天先逛一逛,回头天天陪你。雪姐姐别恼,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买。” 哄好了玉雪,兄妹三一道出了门。 小厮已从马厩里牵了马等在仪门处,云画便与云朝商议,换了她的小白作坐骑。云朝平时也是极宝贝小白的,可看云画一脸的可怜相,只得答应下来。 云画喜滋滋的翻身上马,小白不耐烦的把他给掀了下来,还好有云朝的护卫在边上,及时接住了他,这才没伤着,倒把云朝和云歌吓了一大跳。 正心有余悸呢,就听不远处有人哈哈大笑,几人抬头一看,可不就是顾少谨那二货? 顾少谨幸灾乐祸道:“燕二,你怎连一匹马都驯服不了?也太没用了些。” 云画没好气道:“你一早上跑咱们家来做甚?” 顾少谨便讨好的冲着云朝笑:“燕十三,你可不能不理我,昨儿晚上咱们可是说好了一处玩的。你才来金陵,对金陵城不熟,我倒正好可以作向导。” 这小子有个好爹,云朝正有事想问他呢,便笑回道:“那就有劳了。” 几人便说定去莫愁湖,云朝也想看看古代的莫愁湖是什么样子,是否有后世的那些名景。 一边走,一边与顾少谨说话:“你可知道,沈家子被关在府衙,沈家人是什么反应?” 顾少谨道:“能是什么反应?自是一早递贴子求见知府大人,要求府衙把人给放了。” “放了没?” 顾少谨斜了云朝一眼:“你说呢?明珠郡主的贴子抓的人,没郡主允许,府衙岂敢放人?没你的允许,沈家那小子,只能在府衙里关着。我爹不过一个知府罢了,如何敢帮郡主殿下拿主意?” 云朝笑道:“那就先关着。” 顾少谨道:“燕十三,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云朝挑眉:“我要说什么?” 顾少谨不置可否,顿了顿,方道:“我有一件事,想求十三郎。” 云朝难得见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愣了一下,复又笑起来:“你先说说看。” 顾少谨道:“我与周三不合,金陵城的衙内没有不知道的。可那小子仗着有个好爹,连我这个知府公子都得退一射之地。我想收拾他,却一直找不到法子,十三郎,不如卖我一个人情,把他送衙牢里关几天,如何?” 云朝默了默,便冲顾少谨一笑:“顾大少倒是坦白,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顾少谨腆着脸道:“我可没有资格和殿下谈条件,不过嘛,这周三忒不是个东西,我就是看不惯他失了咱们衙内的格调,想给他个教训罢了。关了他,金陵城空气都清新上几分,殿下难得来一趟金陵,若不叫这金陵天清月明的,岂不是对不起殿下?” 这小子马屁拍的倒清新。 云朝白了他一眼:“少忽悠我,瞧着我傻不成?说实话,兴许我一时无聊,不定就帮你一把呢?你若存心忽悠我,呵呵,你懂的。” 第九百九十六章节 顾少谨微一沉吟,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瞒十三郎的。我和周家是生死之仇。” 云朝挑眉,就连云歌和云画都露出惊疑之色。 顾少谨脸上再没笑意,沉着脸道:“当初我姐姐不幸落水夭折,查出来的,是叫韩家姑娘给推进水里的。韩家倒是光棍,迅速处置了韩家姑娘。可我姐姐的死,韩家姑娘虽是凶手,却也只是明面上的凶手罢了。真正欲置我姐姐于死地的,却是周家的贱人。是她在后头挑拨的韩家姑娘动的手。偏人家只躲在后头,没有真凭实据,她又做的隐晦,我明明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偏又拿她没办法。我不甘心,我姐姐死了,周家那贱人却还心安理得的当她的官家小姐。这个仇不报,我如何对得起我姐姐的在天之灵?” “周家姑娘为什么要害你姐姐?” 顾少谨冷笑:“为什么?因为我姐姐与燕状元有婚约,我姐姐死了,周家贱人便有了嫁给燕状元的机会,那等心思歹毒的贱人,燕状元如何会看得上她?哈,当初听说圣上赐婚,燕状元与殿下有了婚约,我可是在家里大醉了三天。三天之后,我特意跑到周家看了那贱人一回。看她痛苦,我就开心了。” 云歌和云画都不知道,原来顾家姑娘的夭折,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儿。 云歌忍不住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少谨恨声道:“我如何会拿自己死去的姐姐玩笑?周家一门子就没一个好东西,欺行霸市,鱼肉乡邻,金陵城哪个提起姓周的,不是恨的要死?” 云朝不解道:“周大人不过是一府通判罢了,你爹还是知府呢,虽受通判监督,可品级却比周通判要高,周家如果真有罪,你爹一个知府还治不了他?” 顾少谨道:“那姓周的老匹夫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入了转远使严大人的眼,有严大人保驾护航,我爹若无绝对的把握,是不能拿他怎样的。” 这话有理,转运使管的是一路的漕粮税赋,对地方行政是有管理权的,正是知府的上峰。也难怪顾知府有顾忌了。再说,他的品级虽比周通判要高,但通判这个官位的设置,本身又是监督知府执政的。 云朝想了想,问道:“我听说转运使严大人现在兼的是广陵知府之职?” 顾少谨点头。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姐姐果是被周家姑娘害死的?周家多有违法之事?” 顾少谨正色道:“不敢欺骗殿下。” “你果真想给你姐姐报仇?” “是。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云朝笑道:“倒不需要你付什么代价。不过,报仇之事,却不在我,得要看你怎么做了。我确实可以帮你一把,把周三送进牢里,不过接下来,却是你和顾大人的事,而不是我的事了,你明白吗?” 顾少谨道:“谢谢殿下。不过,等我准备好了一切,大概还是要借殿下手,推上一把的。” 云朝道:“我既答应帮你,这个当然没问题,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和你父亲的能力了。顾少谨,我既然答应出手了,你们父子可别叫我失望。” 顾少谨抱拳作辑:“我父子定不负殿下。” 云朝一笑:“负不负我,倒没什么要紧,不过打蛇不死,定受其害,我想信你们父子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当然,你父亲的手,最好也是干净的,否则别怪我不顾情面,连你父亲也一起拉下马。” 顾少谨心中一禀。 不过他父亲为官还算清正,便是有些小错处,但大面上是没问题的,顾少谨心中略安,为官的,真正手上干干净净的又有几个?有些小错,上位者还不至于真去计较,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想必明珠郡主自己也懂。 顾少谨道:“殿下的话,少谨定铭记于心。” 四人一行在莫愁湖玩了一大半日方回,又约好第二天去栖霞山,云朝回去后,便让翡翠给府衙递了状子,让顾知府把周三给逮进了牢里。接下来,便看顾知府能不能借着她状告周三的名头,查清周三做的那些恶事,然后拨萝卜带坑,借着周三的事,把周通判一起拿下。 不过这是顾知府父子头疼的事儿,却不是云朝该操心的了。 云朝又给京城写信,其中便有给她未来嫂子卫芜的,在信中云朝托了卫芜,让她的父兄照顾远去张掖上任的八叔燕展映。 给各人的信都写好,云朝又想了一会儿漕帮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也不知道刘总兵查的怎样了。还有,叶良辰他爹叶帮主,到底是活是死。如果叶帮主活着,漕帮不至于大乱。若是叶帮主死了,哪怕有刘鋕在后头撑腰,以叶良辰的年纪和阅历,想要掌控漕帮,怕是难的很。再就是没了消息的王四崇,也不知这莽小子如何了。 云朝叹了口气。 又想到大概也就这两天便能收到清江府那边的消息,这才争作起精神来。 她担心的其实倒不是漕帮如何,有刘鋕在后头,漕帮再乱也有限,秋粮进京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耽搁的,到时候不管多乱,转运使和刘鋕都会下死力镇住,顶多付些代价罢了。 云朝担心的是,那些借着叶良辰而刺杀她的人,不知道是受的谁指使。 事情过了这些天,想必京城也快要得到风声了。 这回,不知道谁会因她而倒霉呢。 云朝这边担心,刘鋕却正头痛。 他动用禁军和漕兵,迅速的镇压了漕帮内部的权力之争,又救出了叶良辰的爹,漕帮帮主叶志明,在叶志明的配合下,运河的则序也恢复了正常,叶志明在他的支持下,用不了多久,便能排除异已,拿回漕帮的控制权。就连失踪的马帮少帮主王四崇,也被找了出来。 他头痛的不是漕帮之乱。而是漕帮之乱背后的势力争夺。 而所查出来的证据口供,无不指向三皇子刘玠。 到了这个层面,刘鋕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查下去了,他惟一能做的,便是收手。 他也得对上头一个交待。可这些证据,能交上去吗? 第九百九十七章节 当然是不能交的。 交上去,又怎么收场? 漕帮的事不论,对于朝庭而言,漕帮再重要,若朝庭真想再建一个漕帮,也不过是费些工夫罢了。难的是,这件事情所涉及的,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郡主,偏这郡主还是亲王府的郡主,父兄都是实权人物,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的父兄,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刘鋕叹气。 他也想糊弄过去算了,然而他虽未明面上投靠刘瑜,事实上已经算投靠了。他也罢,儿子刘琛也罢,搭上了刘瑜的船,还指关刘瑜送他父子前程呢。 何况刘瑜的侍卫总管刘直逼的紧,他所查出来的证据,不得不交。 刘鋕心一横,皇子他是得罪不起,可刘瑜他也得罪不起,两害取其轻,这证据他可以不给朝庭,刘瑜那里却不能没有交待。至于后头如何处理,那都是老刘家的事,他管不着,由得刘瑜自己费神去。 刘鋕便把证据和抓住的人,都交给了刘直派来的人,他自己则一心只梳理漕帮之事。 过了几天刘瑜便收到了刘鋕派人送来的证据和抓住的人。 刘瑜原本是早该回边关的,结果因事耽误了,索性在京里过了中秋节,才要走,又遇上了云朝的事情。 拿到刘鋕送来的东西,刘瑜在书房里坐了会儿,便直接进了宫。 他倒是没有去寻天启帝,而是去了皇子所。 刘玠等三个皇子还未下课,刘瑜便等在刘玠的书房里,吓的服侍刘玠的内侍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待到黄昏时,刘玠回来,看到刘瑜,大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位秦王府世子堂兄,平素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亲近的,这皇子所,他几乎极少涉足,单独来找他,除上那一次因为明珠,还从来没有过。 想到明珠,刘玠的心一突。 才要见礼,刘瑜手上的东西狠狠的砸到了他的脸上。刘玠愣在那里,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可脸上顿时便出了汗。 “阿瑜哥,你这是?” 刘瑜冷笑:“不敢当三殿下一声哥,倘若你真心把我当成兄弟,又如何会如此对琯哥儿?你想要她的命?” 刘玠惶恐道:“我没有!” “没有?混帐东西,先看看地上的那些证据,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身为男子,自该顶天立地,自己做过的事,你不敢认?” 刘玠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纸张,也不必拿起来细读,便知道自己做的事,这位堂兄皆尽知晓。根本不容他分辩。 可他又不得不辩。 刘玠一下子跪到地上,对着刘瑜道:“不管我做了什么,也不管阿瑜哥你信不信,总之我没有想过要害琯哥儿。”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你有没有做过,我心里清楚的很!” 证据确足,容不得他分辩,可是刘玠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明珠的命,他是派了人去刺杀明珠,但明珠难道就不是自己的妹妹?他难道真的会害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引起刘瑜的愤怒,从而牵怒刘玦罢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明珠是那样的警醒,他的人还没到,明珠就有了防备,在第一时间,便把事情交给了刘鋕。一步错,步步错,刘玠此时,早就处处被动。漕帮的事情他已经不作他想,只盼着自己能躲过去,可没有想到,刘瑜插手,连他拿派人去刺杀明珠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阿瑜哥,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到害明珠。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用琯哥儿挑起我的怒火?然后迁怒冀王?你脑子呢?堂堂皇子,玩这些见不得人的内宅手段,也亏得你姓刘,无知的东西!皇伯父请来的大儒们,翰林院的学士们,教你的就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错了,阿瑜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害琯哥儿,我没有想要她的命。是我想利用她,是我的错,阿瑜哥,这件事情我自会与琯哥儿赔罪,你别把这事告诉父皇。你再给我个机会。就当我求你了。” 刘瑜深深的看了一眼刘玠。 他只刘琮一个亲兄弟,偏因刘琮母亲的原因,兄弟违和,这辈子大概是亲近不起来的。他也知道刘琮对他又怕又敬又爱,不是不想亲近他这个兄长,可是他有那样的一个母亲,刘瑜如何会同他亲近? 齐王和赵王府的堂兄弟们,因为他一直在边关,相处的也极少,又因他恶名在外,那几个兄弟对他也是惧怕有余,亲近不足。 而宫里的这几个,冀王刘玦已经领差事,不便与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弟弟亲近。刘珉孤傲,见面不过点头的交情,刘璃又太小,和他也讲不到一处去,惟一能和他说得上话,交往多些的,也就是这个刘玠了。 却不想,他能把主意打到琯哥儿的头上。刘瑜如何不怒。 皇伯父还在壮年,刘玠已经不肯安份了。 刘玠图的是什么,刘瑜哪有不清楚的? 默了默,刘瑜道:“你若真心觉得自己错了,也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的话,这件事情,我可以当成没有发生,在皇伯父面前,也不会多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玠心下一松,忙道:“阿瑜哥你说,我必做到。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刘瑜一笑,看着刘玠,道:“你没做之前,就知道自己是错的,我要的,也不是你知不知错,而是你犯不再犯。我的条件很简单,此次我回边关,你与我一起去吧。” 刘玠呆在那里。 阿瑜哥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打包带去边关?为什么? 刘玠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倒是愿意跟在阿瑜哥身边,可……可父皇未必会答应。” 刘瑜冷哼了一声:“皇伯父会答应的。你放心,我既开了口,就有办法把你弄走。就是冀王兄那里,也不会有意见。以后十年,你就老实待在我身边吧。” 刘玠:……十年? 十年相处,他若是表现的好,是不是还有机会得到刘瑜的支持? 第九百九十八章节 更重要的是,在刘瑜身边,十年时间,他若是争气,定能在军中树立一定的威望。这对他而言,不但算不上是惩罚,甚至是一个机会。 再则,男儿哪个不想建立一份盖世军功? 刘玠没想到自己还因祸得福,忙点头道:“阿瑜哥,我听你的。我愿意跟在你身边学习。” 刘瑜冷哼了一声,刘玠的心思他如何猜不出来? 不过,这小子太天真了。 刘瑜拂袖而去. 留下刘玠在屋里呆了半响,没有想到这么轻易的过了关,刘瑜走时,这些证据竟然没有带走,而他还因祸得福,有了机会跟在刘瑜身边入边军。 刘玠忙把地上的纸张仔细的捡了起来,点了火烧成了灰。 而刘瑜则是去御书房见了天启帝。 天启帝道:“启程的日子定下来了?” 刘瑜笑道:“定下来了,后日便走,再不走,往北天气渐冷,边关的事务越发多了。我怕再在京城待下去,皇伯父该拿着扫帚赶侄儿了。” 说的天启帝大笑:“等边关稳定了,你的手下也能独挡一面,你便回京城,到时候每天进宫来陪你皇伯父我喝酒。咱们老刘家的孩子,皇伯父最喜欢的就是你,只可惜你不是朕儿子。” 刘瑜笑道:“这话咱们爷两私底下说说就成,若是叫冀王兄和阿珉阿玠他们听到,岂不伤心?我这回来,也是有事想求皇伯父呢。” “什么事?” “我想让阿玠和我一起去边关,皇伯父不是说儿不类父么?您是马上帝皇,冀王兄身上有差事走不开,阿珉又是清高的性子,他又喜文,跟着我也不合适,阿璃年纪还小,我看阿玠性子爽朗,武艺学的也不错,倒适合去军中。” 天启帝看了刘瑜一眼,笑道:“别和朕说这有的没的,是不是刘玠做了什么错事,你要罚他?” 刘瑜哈哈一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伯父您。阿玠那臭小子是得罪了我。他是皇子,侄儿可没什么办法罚他,可也不想便宜了这臭小子,只好把他带到军中,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吃点苦头,如此侄儿方能消气。再则,边关侄儿总要交出去的。侄儿的心思在别处,将来还指着交出边关军权,到别处打天下的时候,有人帮衬呢。阿玠便很不错。几个兄弟里,我最看好他。其实齐王叔家的刘琅也不错,不过他是世子,四叔齐王还指着他顶门立户呢,侄儿可不敢拐了他去,若不然齐王婶要找侄儿拼命的。” 说的天启帝也笑起来,也不问刘玠是如何得罪他的,只道:“刘琅是不错,不过比起你来还是差远了,让刘玠那臭小子跟着你也好。儿子大了,想法多了,朕这当爹的,有时候也拿他们没办法。” 说到这里,天启帝顿了一下,方道:“你当真想扶持燕家那小子代替你在边军的位置?” 刘瑜点头:“燕家是书香世家,与勋贵没什么关系,扶持他,将来在军中便独树一帜,和哪家都没什么关系。他又是难得一见的将才,侄儿想着,也只他最合适了。” 天启帝道:“既是你看中的人,朕便信他。朕这会儿也头疼呢,这儿女都是债,你大妹妹看中了燕小子,非要下嫁。你也知道,你皇伯娘只生了她一个,被朕和你皇伯娘宠坏了,拿她没法子,可这嫁人不是玩笑的事,燕小子虽被你高看,却未必适合当皇家女婿,再则,他到底出身差了些,这些日子,朕和你皇伯娘可是被那丫头闹的头疼。阿瑜你怎么看?” 阿璇竟然看上了燕云川? 刘瑜想了想,倒笑起来:“燕云川虽然出身不高,可燕家也没多差,燕云川确实是难得的优秀儿郎,阿璇能看上他,也算是有眼光。至于出身,这也不怕,燕云川虽然现在还只是个五品郎将,再过几年定然要高升的,到时候他成了执掌一方兵权的大将军,阿璇嫁他也就不算委屈了。左右阿璇如今才十六七岁,咱们皇家不愁女婿,让她等几年也没什么。刚好让她多陪皇伯父和皇伯娘几年。” “你果真看好他?” 刘瑜笑道:“那小子才学样貌,都极难得,配阿璇也勉强配得上,再则,阿璇自己喜欢,她的性子您还不知道么?” 天启帝也很无奈,叹道:“儿女都是债,原本我看荣国公府牧家的长孙不错,偏你大妹妹不喜欢,罢了,且先听你的。左右阿璇的婚事也不急,等个几年也罢。朕和你皇伯娘也不舍她早嫁就是了。” 天启帝又说起刘琮来:“你真答应让他回来?原把阿琮送去边军,也是为了他好,省得叫他那不着调的爹娘给毁了,好好的孩子……” 刘瑜笑道:“既是父亲想让他回,那就回吧。阿琮……总归是我惟一的亲弟弟,我对他总有一分手足之情,皇伯父放心,我还不至于迁怒阿琮。” 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启帝叹了一声,觉得他三弟秦王就是个棒槌,但他骂了也骂了,管也管了,却拦不住他犯糊涂,如今得了刘瑜这话,天启帝也只能随秦王去了。 “你是好孩子,朕知道是委屈了你和琯哥儿,你放心,你们还有朕这个皇伯父呢。” 刘瑜笑道:“侄儿是男子,委屈不委屈的,算得什么?倒是琯哥儿,皇伯父您也知道,我只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总要看顾好她的,若不然,也对不起我娘。我又不常在京中,还请皇伯父和皇伯娘多照看她些。那丫头淘气,常惹您生气,但看在我面上,且纵着她些吧。” 天启帝想到云朝办的那些事儿,也气笑起来:“那丫头是个无法无天的。好在是我刘家的闺女,便淘气些也没什么。等过几年成了亲,自有人管着她。你也知道,朕和你皇伯娘素来当她亲闺女一般的,她的一应供给,也都是照着阿璇来的。虽说是侄女,朕亦当亲女儿一般,如何舍得委屈她?待她出嫁,朕会封她为公主。品级依着阿璇来就是了。左右亏待不了她。” 刘瑜高兴道:“那侄儿可就先替琯哥儿谢恩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节 云朝收到刘鋕和叶良辰的信的时候,已经到了玉雪快出嫁的日子。 整个燕府披红挂绿一派喜庆,叶良辰的信比刘鋕迟一天到,知道叶良辰和王四崇平安,叶帮主已经整顿好漕帮,云朝便放了心。 只是刘鋕的信,却让她欢喜不起来。 三堂兄刘玠是背后暗害她的凶手? 理智上她知道这是可能的,皇家无亲情,哪怕那个三堂兄是几个皇子里与她最亲近最说得来的,也是对她最好的,可感情上,云朝却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虽然她其实对刘玠防备居多,不只刘玠,她对所有的皇子都有防备不愿意亲近。可心里想是一回事,毕竟有着极近的血缘关系,被亲人伤害,又是一回事。 她想到那个爽朗的有点痞赖的笑容的大男孩,有些心酸,又有些愤怒。 对着果盘子里放的石榴,云朝自嘲一笑。 她记得秦王府后园子里是有一片石榴林的。这会儿石榴林里的石榴,也应该熟了吧? 她是因为防备才离开京城的,虽然离开了,却也会惦记,就好比看到石榴,便会想着秦王府。结果躲到了千里之外的乡下,依旧躲不过算计和利用。 那个看着爽朗有血缘之亲的兄长,想要她的命呢。 她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刘玠,已经被刘瑜押去了边军,从此过起了生不如死被虐的要死要活的日子。 烧了叶良辰和刘鋕的信,云朝便出了屋,问翡翠:“阿灵呢?” 玉灵随了九叔他们一起来金陵,玉瑶却因为十一月出嫁并未过来。祖父燕宏扬来金陵,云畅不放心家里,便留在家里陪姑母和弟弟妹妹。来的女孩子便只有玉灵一个,随着云朝一起住在玉雪的院子里。 翡翠笑道:“郡主看信,阿灵姑娘等不及,已经去了雪姑娘那里。” 两人原是说好一起去看玉雪的,想必这会儿来给玉雪添妆的人不少。屋子里人多,玉灵最是爱热闹的,玉雪又是她们这一辈的姑娘里头一个出嫁的,她当然去凑热闹。 玉灵是昨天才到的,赶上了添妆,她还捎了谨语表姐送给玉雪姐姐的添妆,是一套六幅的双面绣山水大屏,惊呆了多少人,都说当成传家宝亦使得,实在是那绣艺太难得。在喜欢刺绣的人眼中,是千金难寻的宝贝。 云朝倒知道,虽是六幅大屏,其实语表姐并未绣多长时间,因为两面的花样,都是她画的,用的是泼墨的手法,留白极多,绣起来花的功夫比正常同样尺寸的屏风至少少了一大半的时间,不过构图却十分精巧,看着雅致极了。玉雪爱不释手。 云朝送的却是一整套的头面,一共八十一样,九样一套,取九九归一之意。每一套都精美至极,有珍珠的,红宝石的,白玉的,紫玉的,墨玉的,金刚石的,翡翠的,点翠的,水晶的。各色一套,华丽至极。 这般大手笔,又是内造的,来添妆的女眷都极眼热,又奇怪一个小姑娘的添妆何以如此大手笔。 就连玉雪也惊呆了,她没想到云朝说添妆的时候给她份惊喜,竟是真的。玉雪觉得过了,云朝便道:“不是与你说了么,这是皇后娘娘赐你的添妆,我的可没这么夸张。” 说着便递了个小匣子给了玉雪:“这才是我的。” 玉雪打开一看,差点没被这丫头气死:“这就是你给我的添妆?你这小气鬼。” 原来匣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貔貅,两指大小,可怜兮兮的躺在匣子里,和刚才那九套八十一样用最好的紫檀妆匣装着的首饰相比,这小貔貅简直就象打发要饭的。 礼物被人不待见,云朝马上不乐意了,争辩道:“雪姐姐,你可别不识货呀,这可不是普通的玉,是极品血玉髓,你别看小是小了些,但它可珍贵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玉雪其实也就是随口抱怨,她当然知道,刚那八十一样成套的首饰,说是皇后娘娘送的,其实也是云朝自己的东西,不过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头,给自己体面罢了,她又哪里是真介意云朝送的貔貅太小? 不过听了云朝说这是血玉髓,还是吃了一惊,她虽未见过血玉髓,可至少是听过的,知道这东西的难得。 在坐的有几位妇人已经变了色,不免打量起云朝来,不是说这位是燕家的姑娘么,燕家不过是清江府盱城县的一个乡绅罢了,小姑娘添妆,竟然就如此大手笔,还有皇后娘娘御赐又是从何说起? 见大家都迟疑的打量起云朝,玉雪笑着解释:“这位便是明珠郡主。” 周通判家的小姐周兰便不善的打量起云朝来。 这位就是燕展昭未来的妻子? 她没想到自己除掉了顾家姑娘,结果却叫别人捡了便宜。听到燕展昭中了状元并被赐婚后,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心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明珠郡主恨之欲死,却没想到,今天来给燕玉雪添妆,竟然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郡主,自己生平最恨之人。 周兰打量着云朝,见她一身大红的锦霞绸的裙裳,罩着月光纱的罗纱衣,腰间白玉带,领上镶满了两指宽的珍珠,头上绾了灵蛇髻,戴着珍珠花冠,雍容典雅,贵气逼人,一双眼明亮若星辰,脸上挂着自信从容的笑,让人不自觉的在她面前生出自卑来。 周兰皱了一下眉,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笑道:“原来这位便是郡主殿下,我听说圣上赐婚郡主殿下与燕状元,这般算起来,殿下称阿雪为姐姐,岂不是乱了套?” 云朝听顾少谨说过,这位通判家的小姐,当初为了她家美人儿十叔,手上可是沾了血的,为着自己的一点私情,不惜害人性命,对她如何会有好感?更何况她看着自己,脸上虽笑,眼里却满是阴毒。 这般公然挑衅,云朝理都未理,反是玉灵听了不舒服,虽然不知道周兰话里揣带着恶意,却不愿意自己家姐姐被人误会,便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琯姐姐和十叔又未成亲。我九婶是琯姐姐外祖家的姨母,从九婶婶这边论,自是要称雪姐姐为姐姐的。” 第一千章节 周兰一噎,却还是笑道:“可殿下到底是燕状元的未婚妻,与燕状元的侄女姐妹相称,总归不妥。” 独孤游便看了周兰一眼,道:“皇家人如何论亲,却非别人能管得的。殿下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这天下难道还有谁能有意见不成?我们自家人都没意见,周小姐一个外人,难不成还为谁鸣不平?” 周兰脸色一变,见独孤游穿的普通,首饰也简单,只当是燕家老家那乡下地方来的无知妇人,便斥责道:“本小姐说话,又与你这妇人何干?你倒是懂皇家事儿。” 自己的姨母兼婶娘被一个丫头斥责,云朝岂会乐意,便冷声道:“周小姐好大的口气,我姨母堂堂辅国公府出身的贵女,燕家正经的太太,在自己家中,岂容你一个小小的通判之女轻曼?本郡主倒是不知道,一个客人竟然对主家无礼,是何道理?周家果然好教养。这样的客人,恕燕家接待不起。” 话音才落,玉雪便叫了人过来,请了周兰出去。 周兰气的大叫:“燕玉雪你燕家不过是个商贾,竟然敢如此对我。” 玉雪拿着杯盖拂了拂茶水,眼皮都未抬,只冷笑了一声。 这个蠢货,她爹头上的乌纱帽都快不保了,她竟然还有心情跑到别人家大放厥词。 在坐的妇人和小姐们,不少知道周通判最近遇上事儿的,周家那个三公子,这会儿还被关在牢里没放出来呢,私下里已有传言,说是周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求到转运使严大人那里,严大人出面,都未保下来,说不定过些天,周通判便要被革职查办了。周兰这会儿还得罪亲王府的郡主,周通判养出了这么对坑爹的儿女,还真是让人无语。 没人在意周兰的去留,倒是对云朝和独孤游多看了几眼。云朝打扮的华贵,一看便是富贵出身,可独孤游虽然明丽耀眼,打扮的确着实普通,没想到,竟然是辅国公府的姑奶奶,在坐的妇人小姐,论出身,除了郡主,没有哪一个比她更高贵的。 独孤游见大家打量,抿嘴笑了笑,道:“我是阿雪的九婶,来金陵参加她婚礼的,我们家阿雪在家里最是受宠,她九叔心疼侄女,非得从盱城县赶过来送嫁,我这当九婶的也想看着侄女风光大嫁,这便来早了几天。诸位想必都是咱们家的故交好友,小姑娘们也是阿雪的闺中密友,阿雪这丫头爽利,性子却直,容易得罪人呢,以后还请诸位多照应些。” 在坐的妇人小姐们,便知道玉雪极受这位出身高贵的娘家婶子的待见,且她又与郡主感情极好,若不然郡主也不会为她求了皇后娘娘御赐的头面添妆,送给她的又是名贵至极的血玉髓作添妆,心里对玉雪便又是一翻评价,都决定以后要更加交好才是。 其实就算不论这些,燕家在金陵虽然行的是商贾事,可人家做的生意却是高雅的书画生意,本家还是耕读传家的书香世家,又出了个状元郎,族里为官的足有十多位,这样的人家,哪怕是在古都金陵,也不容小覤。若不然,她们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那些妇人小姐们连连笑着称是,为侄女争了面子,独孤游便也不再多说。坐了一会儿,觉得气闷难受,满屋的脂粉香薰的她想吐,便辞了出去。 因白脂跟了祖父一道过来,这会儿正在屋里伺候着,云朝见独孤游脸色发白的去了,便让白脂过去看看。 结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丫鬟过来报喜:“郡主,九太太有了身孕,白脂姑娘亲自把的脉,说是再没错的,已经两个多月了。” 云朝听的呆在那里。 玉雪惊喜道:“当真?” 小丫鬟笑道:“这还有假?太太已经着人给老太太和前院的老爷、老太爷们报喜信去了。” 云朝忙道:“白脂可有说九婶要不要紧?肚里的宝宝还好吧?” 小丫鬟笑道:“白脂姐姐说了,九太太身体好,胎儿很健康。” 云朝喜的从腰上解了白玉环的压服给了小丫鬟:“赏你的。” 小丫鬟哪里敢收,辞道:“太贵重了,奴婢可不敢要,郡主若真要赏,赏奴婢几个金珠子就是了。” 云朝好笑道:“你这小丫鬟会说话,倒知道要金珠子而不要银珠,不过本郡主今天高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你只管收下就是,再贵重,能贵重得过你传来的喜事?” 小丫鬟这才开开心心的把云朝赏她的压服收了起来。 主家有喜,客人们也不好多待,便相继告辞去了。玉雪还要接待后面过来的客人,云朝和玉灵却是跑去看独孤游。 云朝后怕道:“九婶也是糊涂,有孕了竟然都不知道,还好来的时候走的慢,骑马多颠簸呀,还好没事,这万一要是……九叔真的会打死我啊。就说她这些天总感觉懒懒的,让她找郎中来瞧瞧,她还不愿意。不行,我得把白脂拨到她身边照顾。” 九叔可是玉灵的亲九叔,玉灵也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家里又要添小弟弟了,八叔家的小弟弟就叫人眼馋的很,玉灵笑道:“九婶知边也有懂医理的婆子,专研妇科的,琯姐姐你与其送白脂给九婶,还不如给咱们未来的小弟弟存些好东西将来留做娶媳妇用呢。” 在玉灵眼中,她家琯姐姐,就是个小财神。 云朝好笑的拍了她的头一巴掌:“你个小财迷,这是提醒我以后给你多准备些嫁妆吧?” 玉灵笑道:“这却不用,分的点心铺子和养兔厂的红利,我娘都给我收着呢,左右我年纪还小,多存几年,我娘说了,到时候我的嫁妆,便是在整个县里,都是头一份儿。” 云朝捏了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这会儿就想着嫁妆了?也不害羞。” 两人到独孤游那里时,九叔已经到了,正围着九婶子打转呢,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云朝捂了脸:“九叔,添儿子就这么高兴?当新郎官那会儿,也没见你笑成这样啊。当心九婶子吃我们未来弟弟的醋,再不理你。” 第一千零一章节 九婶独孤游怀孕,九叔燕展明一心围着怀孕的妻子转,乐的找不着北,闹出了不少哭笑不得的事情,非但没再帮得上三伯父燕展恒的忙,还添了不少乱。 云朝很想问一声,说好的来帮衬办喜事的呢? 好在五叔燕展晴虽然没有来金陵,可是七叔燕展昫是来了的,只是七叔为人一向老实,与外人打起交道来,到底不比燕展明挥洒自如。因此云画云歌两个便被三伯父抓了壮丁。 两人正叫苦,云河云洛兄弟几个从松江府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费时几个京城贵公子,云歌忙拉了云河几个去帮忙。 云河读书不比兄弟几个,但若说到人情练达,却比几个族兄弟要强的多,别看他平时嘻皮笑脸的没个正形,正经应酬起人来,却惯会见人下碟,但凡接触的,没有哪个不被他哄的嘻笑颜开,却也是一份本事了。 二哥云开就私下和云洛云北感叹:“若是河族兄肯化些心思在读书上头,考个进士,不论是外放做地方官,还是在京城为京官,但凭他这份结交人的本事,官场上必定如鱼得水,混的比咱们都好。你们看,他不只这些日子与京城的几个勋贵公子论兄道弟,相见恨晚的,到了金陵,一样人见人爱,咱们且都得跟他学着些儿。” 这话叫刚好过来的云河听到,顿时把云开引为知己:“阿开,还是你有眼光,能看得到我的优点。可怜我爹天天骂我不学无术呢,人情练达即文章,我这篇文章,还是挺锦绣的。” 云开不由斜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考个进士出来,让天下人都读读你这篇好文章啊。” 云河摸了摸鼻子,借口外头有事便要闪,被云洛拉住:“河堂兄,先别忙着走,我觉得我二哥说的话在理,你纵一身本事,可没地方耍,也是白费。不就是考个进士么?下点儿苦功夫也就是了。我们兄弟还指着你将来帮衬呢。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说了,你花两三年的时间用心读书,考个进士回来,可免了昌大伯一辈子的念叨,多合算?你不如仔细考虑?” 云河一想也对。 只是他的心思真不在科举上头:“我也不是不能吃苦,耐下性子考个进士不是不成,只是你们也知道,我更喜欢兵事。要不,我去军中帮川堂兄?你们不是也说了,上仗父子兵,打架亲兄弟么?我觉得川堂兄比你们更需要我啊。” 云北就劝道:“话是这么说,可你就没想过,若你考中进士,身上有了功名,再入军中,岂不是比白身进军起点要高的多?将来也更容易为文官群接受,若你在军中再有所建树,别人提起你来,也得说一声儒将。且你文官出身,在文官这边,所受的阻力也会小的多,这却比寻常军官要占便宜。” 云河觉得云北的话很靠谱,倒是认真考虑起考进士这件事情来。后来回了老家,还真老实跟在五叔祖燕宏扬的身边读了一段时间书,立志要考中进士,后来果真叫他如愿,喜的昌大伯和涂大伯娘在燕宏扬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很觉得儿子是跟着云开和云洛兄弟几个学好了,连带着对云开兄弟几个都慈祥的不得了。逢人便夸这兄弟几个。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到了玉雪出嫁那一日,几个兄弟一字排开在前头待客,看的来客无不眼热,在三伯父面前把几个兄弟夸了又夸,实在是几个少年无一不出色的,长相俊美不说,言谈举止,风流儒雅,世人皆有爱美之心,几个少年郎看着就赏心悦目,别说无可挑剔,便是有不足之处,也没人会鸡蛋里挑骨头。甚至还有人跟燕展恒打听起几个小子的婚配来。 几个少年里也只云开和云北有了定亲的对象,云河和云歌云画还有云洛,都没说亲事呢。儿子和侄子们被人追棒,夸成了一朵花,身为长辈,当然骄傲,甚是有面子,不过定亲的事情却不急,燕三伯捻着美须谦逊:“这几个小子倒也还成,只又哪里有众位说的这般好?说到亲事,咱们家的儿郎素来成亲较晚,老太爷们也说了,这几个孩子都还算成器,还指着他们也去博一博,考个功名呢,亲事只等考中进士后再说。若是二十以后还未考中,再论亲事也不急。” 这几个最大的云河也才十八岁,离着二十还有两年,且人家到了二十也未必急着定亲,有适年闺女的,虽然遗憾,却是等不及的,没得叫闺女等着,耽误了年华,只得作罢。 可有一家子却是看中了云洛,那便是周通判的夫人,周家除了周兰还有一个小女儿周竹,芳龄十三岁,和云洛年纪相仿,自在门口看到云洛,周夫人便留了心眼,入了后院便问人打听起来,知道那位是盱城县燕家三房的孙子,祖父是前朝太子的老师燕宏扬,又听说云洛是燕家少年郎中读书最好的,才学不下燕状元,长相俊美如谪仙一般,比之燕状元亦不呈相让,很觉得适合自己的小女儿。 这些日子周通判的日子不好过,被政敌步步紧逼,严大人那里不肯帮忙,周夫人觉得,若是能和燕家结亲,便和郡主扯上了关系,听说郡主还是燕宏扬的女弟子,到时候有郡主帮忙,想那顾知府也不敢拿自家老爷如何,这么一想,周夫人的心热了。 刚好上回添妆,周兰被燕家赶了出去,若不是为了巴结郡主,以周夫人的骄傲,哪里会给燕家面子,上门来参加玉雪的婚宴?她这回倒是没带周兰过来,带的刚好是小女儿周竹。 云朝身份太高,不好帮着待客,却也在玉雪身边为她做面子,独孤游养胎,干脆就待在客院里未出来,在后院里帮忙招呼千金们的,是玉灵和大长房的玉妍。 周夫人哪里看得上这两个乡下来的姑娘,扬着下巴对玉灵道:“不是听说郡主也在府上么?我们家姑娘很想与郡主亲近,还劳烦两位姑娘把我们家姑娘带到郡主面前拜见。” 第一千零二章节 说的玉灵和玉妍面面相覤。 哪里来的着三不着四的妇人?还官家夫人呢。 玉妍因和云朝太熟悉,并未觉得云朝这郡主如何了不得,可也知道,云朝在自己家是族妹,在外头,却是正经的皇家郡主,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云朝是享郡王俸禄的郡主,正经有食邑封地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的夫人,就是京城的公侯之家的浩命夫人,谁敢大大咧咧的说要拜见就拜见的?好大的脸! 玉妍在家,因是大长房的嫡长女,岂无傲气?她虽不比玉灵嘴利,论起气势来,却比玉灵要强的多,闻言一笑:“却不知夫人可得了郡主殿下的召见?若没郡主吩咐,我们姐妹哪里敢胡闹把人领到她面前?若是郡主殿下怪罪下来,我们姐妹受一点训斥还罢了,就怕怠慢了客人,叫客人没脸,倒成了我们燕家的不是。外人岂不说我们燕家待客不周?” 周夫人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乡下女子竟然敢这般和自己说话,不免生气,瞪了玉妍一眼,道:“姑娘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外子是金陵通判,我是朝庭的浩命夫人,既知道郡主在此,岂有不拜见的?” 玉妍不为所动,客气笑道:“原来是周夫人,不过,夫人有心,我会请人去郡主面前通报一声的,至于见不见的,却不敢为郡主做主。我听郡主身边的宫女说,便是京城的公侯府上的女眷想见郡主,也要先下贴子,看郡主是否得闲。周夫人有心,这样吧,我请人先去郡主面前问一声。” 说着,便叫了丫鬟过来:“你去郡主身边的翡翠姑娘面前问一问,郡主现在是否得闲,就说周通判府上的夫人小姐相拜见郡主。” 那小丫鬟原就守在边上,知道玉妍和周夫人的官司,听了这话,福了福身便领命去了,不时便回转过来,笑道:“郡主说了,她舍不得玉雪姑娘,这会儿正陪姑娘说话呢,周夫人有心了,等得闲,再请周夫人和周小姐过来说话。” 周夫人脸顿时冷了下来。 想了想,到底不甘心,对周竹道:“你平时不是很喜欢你玉雪姐姐么?还不去后头看看你玉雪姐姐,也陪着说几句话?” 周竹原是想看看皇家郡主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刚才被拒绝了,心里便不大高兴,被母亲强差使着去看燕玉雪,哪里愿意,她一个官家小姐,哪里看得上燕玉雪这样的商贾人家的姑娘,她何曾喜欢一个商贾出身的姑娘了?没得丢了自己的份,便扭了脸,撇了撇嘴道:“新娘子有什么好看的?娘,我不去。” 周夫人才要训斥,玉妍已经开口笑道:“来人,还不请周夫人去里头说话?” 便有丫鬟过来,请了周夫人去席间。 里头招待女眷的,却是涂大伯娘。见周夫人进来,忙过来见礼。涂大伯娘是燕氏宗妇,周夫人虽瞧不上,却也不好太无礼,倨傲的点了点头,又因想打听云洛的事儿,便挤出点笑容,与涂大伯娘寒喧起来。 客套了几句,周夫人一脸屈尊迂贵的样子,道:“刚在外头见着了几个燕家的小郎君,个个人中龙凤,我瞧其中一个最为出色,跟府上的婆子打听了,听说是你们七支小三房的小郎君,燕老先生的亲孙,却不知婚配了没?” 涂大伯娘对这位高傲的夫人委实没什么好感,到人家来做客,还摆着一张晚娘脸,若是瞧不上主家,干脆别来就是了,既来了,还一脸主家欠你八百万银子的嘴脸,何苦来哉?只是今天自己是主家待客的,不好不应酬,这才陪着说几句话罢了。 自己一族宗妇,平时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燕家做官的多着呢,也没哪个官夫人在她面前摆脸子,一个六品通判的夫人罢了。 涂大伯娘原想客气几句就脱身的,不想这位竟然打听起自己家的子侄来,又听她说是五老太爷的孙子,那便是云开和云洛了。 这妇人又说是最出色的,那定是云洛小子无疑。 这妇人既打听,定是有结亲的意思,若是别人,涂大伯娘兴许还会考虑一下,毕竟说个六品官家的千金小姐也不错。云开选的也只是八品知县家的姑娘,不过云洛不行。 云洛可是云字辈里头最优秀的小子,合族都极重视,将来成就不下十叔子燕展昭。 十叔子三元及第,被点了状元,将来要娶的是郡主,云洛的成就不会比十叔子差,他的亲事族里定慎之又慎,岂会定一个六品官家的千金? 再说了,云洛这会儿才多大?离着二十还有好些年呢。 涂大伯娘笑道:“要说咱们家长的最俊朗的,除了我那十叔子状元朗,便是五叔父家的孙儿云洛那小子了。他倒是还未婚配,不过咱们家的小郎君们亲事定的都晚,若无特殊情况,多是要满二十才成亲。云洛还小,怕是还要等上五六年才能谈婚论嫁。我那五叔父早说了,云洛那小子若不考中进士,是不会考虑他的婚事的。这也是为了让他一心读书,省得分了心,影响前程。” 周夫人听得一梗,心中暗哂,这燕家倒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那燕状元不就十多岁就和顾家议亲了?说的倒是好听。但一想到云洛的风采,又不想就这么放弃,便道:“府上规矩倒是重,不过说到沉下心来读书,我倒觉得,早些定了亲事,小郎君们更容易收心。” 涂氏笑道:“周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家五老太爷定下的事,族里可没人敢否的。五老太爷给咱们族里教出了十多位进士,只去年春闱,咱们燕氏就有三人金榜有名,一门三进士,倒也是一段佳话。” 咱们家做官的人多着呢,你一个六品官的夫人,有什么好在我这燕氏宗妇面前得瑟的。 周夫人又是一梗,脸上的笑实在维持不下去。心中发狠,将来一定要叫燕家好看。你家官再多又如何,县官不如现官,你们燕家在金陵的生意,我们家老爷想让你们破产,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第一千零三章节 周夫人在涂大伯娘面前吃了瘪,满屋子里多半夫人们心中暗爽,要知道周夫人平时仗着周通判的官位,还有周通判又有转运使这么个后台,在金陵的贵夫人圈子里,可没少得瑟,尤其是沈家这等土皇帝一样的名门,更是看不上周夫人的做派,奈何周通判也是个阴狠的,平时也只能忍着周夫人那刻薄的嘴脸。 不想她们拿周夫人没办法,今儿周夫人却叫燕家乡下来的太太给镇住了。 便有一位夫人与身边的知府夫人顾夫人笑道:“可惜沈家的大夫人与燕家是亲家,今儿没法子过来,若不然看了定是高兴的。” 周夫人与沈家夫人,一个是官夫人,一个是名门贵妇,彼此性格不投,当然看不上眼。周夫人觉得沈大夫人清高不识抬举,沈大夫人觉得周夫人一脸暴发户的嘴脸,两人虽未到见面就掐的地步,但不投契是真的。 听了那夫人幸灾乐祸的话,顾夫人扯了扯嘴角,心道,再过些天,周通判那一府通判是做到了头了,周夫人如今还在得瑟,这心何其大。 不过想到过些天周夫人将被打进大牢,成了犯官家眷,最坏的或许还会被发卖作官奴,一颗心顿时舒爽的象六月天吃了冰一般,连对周夫人的恨意,都少了些。 顾夫人甚至暗中计划着,若是可能,待周家那周兰成了官奴后,她得花些银子把周兰买下来。 害了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女儿,周兰竟然还心安理得的过了一年多千金小姐的快活日子,余生,便让她在自己身边受折磨吧。她会让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贱人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便为明珠郡主为自己家老爷除了一个政敌,为自己的女儿报了仇,顾夫人也感激明珠郡主和燕家。甚至决心以后定与燕家重修旧好,但凡燕家以后用得上自己家,也必尽力。 这会儿,涂氏又大大落了周夫人的脸面,顾氏看涂氏尤其顺眼。 眼见周夫人欲发怒,顾夫人倒不怕周夫人发怒,这会儿周夫人越得罪燕家,周通判就死的越快。 不过,今天毕竟是燕家大喜的日子,不好搅了人家的喜宴,顾夫人便拦了周夫人的话头,对涂氏笑道:“府上几位小郎君委实出色,我亦远远的瞧了,想必是因为家中姐妹的喜事儿,他们心里也高兴,在外头待客,不管是俊逸出尘的,还是清雅俊秀的,个个都意气风发的样子,瞧着就精神的令人心喜。我家那个混世魔王因与府上云歌和云画两位小哥儿交好,这几天也与府上另几个哥儿交往的不错,每天回家都道相见恨晚,若不是府上忙,他怕是要赖在你们家连家都不愿意回了,叫他老子骂了多少回,让他多与府上的几位哥儿们学着些呢。燕氏的小郎君们会读书,便是在咱们金陵城,亦是无人不晓的。听我家那混小子说,他尤其与一位叫云河的哥儿投契,说是这位哥儿为人爽朗直率,书读的也好,君子六艺样样精通,我那小子佩服的不得了。听说这位哥儿出身燕氏嫡枝大长房,想必便是夫人家的小子了?” 自己家的了侄被夸,涂氏当然高兴,尤其是顾夫人说的言词恳切,一派真心,又听她夸自己的儿子,投桃报李,涂氏忙自谦了一翻,又把顾少谨也夸了一回。 两人相谈甚欢,生生把个周氏冷落在了一边。 平时女眷往来,顾夫人因为顾知府的原因,在金陵城女眷里故然是头一份儿,不过周夫人的地位也不下顾夫人,很得追捧,今日却明显被冷落,便是平时围在自己溜须拍马的几位妇人亦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周夫人气的恨不得立时便打骂这些她平日里未曾看在眼中的贱人们,不过如今周通判的日子不好过,她也不敢太摆她通判夫人的谱。虽心里恨及了涂氏和燕家,还有落井下石的顾夫人,却也不得不暂忍下这口气来。 周竹却是管不了那么多,见自己母亲被涂氏落了面子,涂氏和顾夫人又谈的欢,全然不把她母亲放在眼中,便插话道:“不是说金陵燕家虽然是商贾,可盱城县燕家却也是耕读传家么?待客怎这般没有礼数?哪有把客人撇在一边,自己聊的欢的?这就是燕家的待客之道?又或者,涂太太眼里只顾夫人才是燕氏的客人?这也难怪,顾夫人可是知府夫人呢,可不就得上杆子巴结?” 涂氏瞥了一眼周竹,却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一个宗妇,若与一个小丫头片子打嘴仗,没得自坠了身份。 倒是如意姑姑因不放心云朝,这回带了兰芝和兰香过来服侍云朝,兰香留在玉雪那边帮忙,如意姑姑却和兰芝在涂氏这边帮忙招待女客。 听了周竹的话,又想着涂氏到底不好开口和一个小姑娘分辩,如意姑姑笑道:“周二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来者是客,我们大太太眼里,在坐的都是一样的贵客,哪里就分个高低贵贱了?才刚咱们大太太与周夫人不也说了好一会儿?” 周竹见如意姑姑不象是燕家的太太,倒象是下人的打扮,虽然打扮的华贵,不比这些夫人们差,但身份却不象主人家,猜着大概是涂氏身边得脸的妈妈,便斥责道:“我们说话,哪里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道理?燕家果然好规矩。” 涂氏冷了脸,道:“我们家的人规矩不规矩的,倒不必外人说道,周二小姐当着主家人的面,说主家人的不是,这就是规矩了?再则周二小姐怕是弄错了,这位如意姑姑可不是我们家的下人,她是官里正四品的女官。” 虽说女官不比朝庭命官,可说起来,官级比你老子周通判还高呢。 燕家人可用不起女官,既说是女官,那定是明珠郡主身边服侍的人了。其实便是郡主也用不起宫中正经有品级的女官,众人听了都极惊讶,旋即便又了然,都说这位郡主打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极得帝后宠爱,想来是不假了。 第一千零四章节 众夫人们面上不显,对云朝的评估,便又高了一层,能出宫后身边还有女官贴身服侍,这是何等的荣宠? 便是公主出嫁建府,也没这样的待遇。明珠郡主这还未嫁呢。 周竹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一时没了台阶下,兰芝便道:“周夫人也不过是六品的浩命,周小姐虽是官家千金,却到底是白身,冲撞女官,该当何罪?还不快快与姑姑赔罪?若非今日是我们雪姑娘的大喜之日,岂能饶你?” 周夫人见兰芝发飙,如意姑姑亦沉着脸,唬了一跳,不得不压着周竹给如意姑姑赔罪。 待周竹行礼赔罪后,如意姑姑方冷声道:“虽周二小姐如何与我不相干,不过府上家教可见一般,周夫人回去后还是好生教导的好。周二小姐再过两年便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这般不懂规矩,牙尖嘴利,将来议亲之时,岂不叫人诟病?为着一时的脾气,误了终身,却是得不偿失了。” 众人一听,便知道哪怕周通着还能坐着通判之位,周家这位二小姐的婚事,怕是也不会顺利了。被宫中的女官下了不懂规矩,牙尖嘴利的评价,哪个好人家还会聘回去当媳妇? 周夫人和周竹的脸,都红的要滴血似的。不免叫平时被她欺负过的夫人们心头大爽。 周夫人恨不得立时甩袖而去,可惜她这会儿倒真不敢得罪了燕家。燕家她没放在眼中,可落了燕家的面子,就是得罪了那位郡主。 堵住了周夫人母女的嘴,席间又是一派和睦,不只涂氏身边围了人,就连如意姑姑身边也不少人说话,不时,忙完的成氏也过来招待女眷,满屋子热闹和睦。 云朝不知道夫人们那边的官司,她这会儿正陪着玉雪呢。因玉雪已经梳妆好了,只等午后新郎官来迎亲。云朝怕她饿着,化好了妆容,不便用饭,她便端了碗西米露杏仁羹,对玉雪道:“雪姐姐,你吃几块点心,我亲手做的,只有指尖儿大小,吃的时候不会坏了妆容,这羹汤你用麦管吸。我怕你路上饿着,做的小点心用匣子装了好些呢,回头你在花桥上也能吃。” 其实燕家虽然在城东的三元巷,可毕竟是在金陵城里,离着乌衣巷沈家并不算太远,路上哪里就饿得着?云朝不过白担心罢了,倒是进了洞房,晚上还得等沈家姐夫应酬完客人回屋才好用膳,那会儿怕是要饿的,云朝怕沈家照顾不周,这些点心,其实是给玉雪在洞房里准备的。 全福夫人请的是金陵府学山长的夫人陆夫人,陆夫人上头公婆俱健在,儿子出息,在翰林院里做了个编修,亦是清贵的京官,下头孙子孙女俱全,陆家四世同堂,陆老夫人真正是个有福气的,能请到这位做全福夫人,还是托了顾夫人的人情。 陆老夫人看着那精致漂亮的小点心,还有汤碗里的麦管,笑道:“殿下待雪姑娘可真贴心,这点心真个是殿下亲手做的?咱们金陵小吃极有名气,提得上面儿的点心铺子也不少,可没哪家点心铺子里的名点,比殿下这几样点心精致的。” 这位老夫人为人和善,云朝对她印象极好,听了这话便笑道:“若说别的,我可不敢当老夫人夸奖,不过我厨艺上头却还不错,尤其是点心,一来是自己喜欢,二来我的老师燕老先生喜欢吃我做的点心,我便多用了些功,好讨得他老人家教我读书时,能对我多宽容几份。这一来二去的,我这做点心的手艺确实见涨。再则,清江府有名的百味斋点心铺子,便是燕家的,所以我这点心,深得百味斋点心的精髓,不是我夸口,便是放在金陵名城,也不差呢。老夫人也尝尝我的手艺?若是觉得好,回对我叫人送些到府上给老夫人尝。等将来百味斋开到金陵,府上可得照顾些。” 兰香听了,忙叫人另送了几碟子点心来,亲送到陆老夫人面前,陆老夫人尝了尝,觉得果然好,笑道:“确实难得。那我可等着殿下送我点心了。” 又招呼屋里其它的人都尝了尝,几碟子点心原就不多,不一会儿便见了底,众人觉得意犹味尽,云朝笑着让厨房里再送些来。 等用了午膳,众人略歇了一歇,便听外头喜乐的声音,又有丫鬟来报,说是接亲的来了。 云朝纠结的很,一边想陪着玉雪,一边又想看看接亲的队伍去。她还没见过未来雪姐夫呢,也想瞧瞧这位姐夫穿着大红新郎官服的风采。 沈家名门,家中子弟皆读书。 燕家也是读书人家,武有云河族兄,还有费时几个勋贵子弟。文有几位堂兄弟,还有二哥云开和三哥云洛这个妖孽,想必与沈家来迎亲的子弟文武斗,必是十分精彩的。 玉灵和费锦也都跃跃欲试,想去前头看热闹。尤其是费锦,京城的嫁娶她倒是看过几回,可江南的婚俗她却没有见过的。也好奇燕家雪姐姐这等明丽的姑娘,嫁的是什么样的夫婿,便拉了云朝的袖子:“琯姐姐,咱们就去瞧瞧吧?等接亲的进了门,咱们再跑回来陪阿雪姐姐。” 云朝十分动心,玉雪便红着脸笑道:“知道你最爱凑热闹的,且去就是了。” 陆老夫人也笑道:“殿下和几位姑娘且放心去,有我老太婆在呢,必不叫你雪姐姐一个人伤感,再说,还有屋子里这几位姑娘呢。” 屋里当然也有玉雪在京城的闺蜜。大家见云朝一点不拿郡主的架子,对她十分有好感,便也顺着陆老夫人的话笑着保证,会陪玉雪。 云朝这才和玉灵费锦两个,往前头去。 玉灵平时在乡下便爱四处跑的,费锦出身勋贵,也不是娇弱的小姑娘,云朝学武,就更不必说了,三人走的极快,不过小半响儿,便到了前头,躲在一边看热闹。 正门那儿这会果然热闹的很,隔着门,武斗的在门前,比拳脚射击,沈家子弟哪里能胜得了云河和费时几人? 第一千零五章节 好在说是拦门,其实也是因为时间早,让迎亲的迟些进门,设置些难度,显得自家姑娘金贵,叫男方晓得不好娶,将来多珍惜的意思。却不是存心为难。 因此沈家子弟这边虽然被比了下去,得知人家燕家拦门的是几个勋贵子弟,便笑着认输,只说没法再比了,拿了红封砸门。云河嘻闹着矜持了半响,觉得差不多了,沈家的红封给的也爽快,便拉着费时几个退到一边,却笑道:“我们兄弟几个这关却是过了。不过我家妹妹却不是那么好娶的,纵是我这武关过了,我几个兄弟的文关却不好过呢,妹婿和迎亲的众兄弟们,且拿出你们平时的高才来,斗诗斗文的,且得再胜了我兄弟们才好进门呀。” 接下来便轮到云歌云画云开云洛和云北上场。 沈家子弟这边心道,你们请了外援,这武的斗不过你们燕家子,文的总该轮到我们沈家子弟出彩了吧? 因此极有信心的撸起袖子上前,打算叫四周看热闹的乡邻都见识见识沈家子弟的才学。燕家是出了个燕状元不假,可不是个个都那么妖孽的是不是?别的不说,燕云歌和燕云画虽然书读的也极好,但比之燕状元的惊才绝艳,却是多有不如。 他们哪里知道,燕家除了燕状元,盱城县族地,还有燕云开和燕云洛兄弟两个呢。 云开放在读书人中,已是不凡之辈,云洛的惊才绝艳,可是不下燕状元的。 可惜这两个也就是在清江府有名,这名头还未传到金陵城来。 看着沈家子弟磨拳擦拳,云河和费时几个偷乐。 云河还朝费时挤了挤眼,费时也低声道:“一会儿他们便该知道阿开和阿洛的厉害了。回头少不得还要拿银子砸门呢。说起来你们家这位姑爷也挺可怜的啊,文斗武斗都胜不了,想叫开你们家的大门,把姑娘娶回家,当真是不容易呢。哈哈。” 云河撇着嘴得意道:“我们燕家姑娘金贵,岂是好娶的?哎哟,一想到家里妹妹多,往后出嫁,我这大舅哥可不少得要多收红封,我这心里就美滋滋的。往后妹婿们的孝敬也不老少呢。” 费时打击他道:“这有什么,将来燕状元娶我们琯哥儿,我们都当娘家兄弟去拦门,那会儿你还得求着我们呢。有云洛那小子在,还有燕状元这个新郎官,文斗是比不过你们燕家人了,不过武斗嘛,哈哈,我们勋贵子弟岂是吃素的?若是阿瑜哥能回来给妹妹送嫁,天下间谁能赢得过他去?” 云河顿时吃了瘪,不过眼珠子一转,便笑道:“兄弟且先别得意,我们家可不只有我一个文武全才的。你忘了我家畅妹妹?若论韬略,她当然不能与飞将军比,可若单论武艺,呵呵,再过几年,我们畅儿长大些,便是飞将军,也未必能赢了她。” 费时想了想燕家那位云畅妹儿的变态之处,就如被卡住了脖子,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云河那得意的笑脸,恨不得一拳打扁。 云河越发得意起来,决定继续在费时心灵的小伤口再撒点儿盐,笑道:“再说了,琯妹妹虽是郡主,却也是咱们家的半个姑娘呢,我们可是她的兄弟,她又哪里舍得为难我们?” 见费时的脸彻底黑了,云河觉得自己是个厚道人,便拍了拍费时的肩,假情假意的安慰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们家可是最宝贝琯妹妹的,你们也算娘家舅兄了,到时候必不叫你们吃亏就是,红封定给你们准备个大大的。” 费时和虞美人还有蓝玉都切了一声:“我们象那缺银子的人么?” 他们这边斗嘴斗的热闹,那边文斗也是斗的如火如荼,不过从对子,到诗,到词,到赋,沈家都败下阵来,想着左右是胜不了啦,干脆撒起红包来,又一窝峰的冲门。 云河几个因拿人的手短,红封还在怀里没捂热呢,便给走后门儿,假意上前拦了几下便作罢。里头云歌几个见时间了差不多了,便装作不敌,叫沈家子弟冲进了门里。 云朝几个这才看清沈家姐夫的模样。 云朝笑着对玉灵和费锦道:“原就听说雪姐夫生的贵气俊美,果然不差。和雪姐姐堪堪相配呢。” 雪姐夫大名沈珏,人如其名,端的一副谦谦玉公子的风范,穿着大红的吉服,越发显的唇红齿白,风流俊雅。 云朝想了一下玉雪的明艳飞扬,觉得两人果如金童玉女一般,十分般配。只不知这位雪姐夫为人是否也如传言中一般好了。 看完热闹,也见识了沈珏的俊美风采,云朝和玉灵费锦忙往后头去。 接下来便是崔妆了。 她们还能回到玉雪那边,收几个姐夫给的红封呢。 沈家富贵,想必红封不会小。云朝还道:“灵儿,阿锦,回头我得的红包,明儿请你们去吃小吃。” 玉雪的嫁状早抬去了沈家,三伯父和三伯娘疼爱女儿,沈家的聘礼也极可观,燕家这边一点儿未留,不论是聘礼还是聘金,一股儿全给了玉雪作嫁妆,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实打实的嫁妆,从家具,到金银玉器,到田庄铺子,真正的十里红妆,若不是不好越了沈珏长嫂的嫁妆,只怕玉雪的陪嫁还不止这些,红了多少金陵人的眼,都说沈家这不是娶媳妇,是娶了个财神回去呢。 很快到了吉时,玉雪拜别高堂,给祖父母和爹娘磕头,他们四房只这么一个闺女,养了十多年,千娇万宠的,这一出嫁,到了别人家,便是儿媳,要孝敬姑舅,要服侍姑嫂,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四伯祖父和三伯父到底是男人,虽不舍,还能忍得,四伯祖母蒋氏和三伯娘成氏却是眼中含泪,哽咽着说了几句要孝顺姑舅善待姑叔的话。 玉雪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沈珏跪着承诺:“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以后必定善待阿雪,不会叫她吃半点儿苦。岳父岳母若是想阿雪了,我送她回来看望您二老和祖父祖母。” 第一千零六章节 等云歌背着玉雪上了花轿,花轿出了燕家的大门,连礼乐声都渐渐远了,云朝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雪姐姐以后在婆家过的会如何,沈家姐夫会对她好吗?会一心一意不纳妾不要通房吗?沈家公婆会善待她吗?她会与姑嫂处的和睦吗? 不过总算玉雪的嫁妆丰厚,万一婆家人不好,有大笔的嫁妆傍身,心胸再宽些,她又不是长媳,总归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的。 且三伯一家在金陵,娘家人住的近,燕家也不是没名没势的人家,沈家总归要顾忌些。 云朝自己这几天也是给了玉雪各种体面,又借着沈家那个人渣的事儿,让沈家欠了玉雪好大一份人情,想必至少几年内,沈家人是要给玉雪体面的。至于以后,她嫁到燕家,有她给玉雪撑腰,就不信沈家敢大胆到不拿玉雪当回事。 这边玉雪出嫁了,接下来便是十一月里玉瑶出嫁,京城的玉林是十月里出嫁,转眼间,姐妹们都要嫁人了,便是再亲近,到底又与从前不同,云朝叹了口气。 还好她嫁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家美人儿小十叔。将来还是要在燕家的。虽说是嫁人了,其实和以前的日子倒没什么不一样。不必云顾忌什么与婆家人相处的问题,云朝倒是心定。 只是这会儿,无比的想念起小十叔来。 也不知道他在京城怎样了。翰林本就清贵,他又兼着御前行走,体面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皇伯父对他是否满意,再是她皇伯父,可伴君如伯虎呀。 云朝便想着,等三年后,得让小十叔也谋个外任,去外边镀镀金,回来再走一圈六部,如此十年,才是小十叔真正放光彩的时候,而且那会儿二哥三哥还有几个堂兄弟也到了出仕的时候了,燕家那会儿才是真正立了起来,不负清江府名门望族的声名。 燕家好了,家里这些姐妹们在婆家,腰杆子才真正能硬得起来。 新娘子出了门,家里的喜宴还得要办。 不过好在燕沈两家都在金陵,看在燕状元的面上,平时请不到的客人,这回来的可不少,但沈家那边也是要去的,因此倒是中午来燕家参加喜宴的多,晚上再去沈家喝喜酒。 所以燕家这边的晚宴,客人便少了一半。 如此热闹了几天,三日回门,燕家一大家子早早便准备起来。玉雪和沈珏小两口回来的倒早,三伯父和三伯娘对沈家这般按排很是满意。这是两家都存心交好的意思。 若是有那想拿捏儿媳和亲家的,便会故意拖时间,不让儿子媳妇早出家门,拖着午膳的点儿赶回来。 不过沈家这样的百年世家,名门望族,能历两朝不倒,自有其识时务之处。沈家从前虽未必指望燕家帮衬,可结亲本就是为了两姓之好,而非结仇,燕家又是上升势头,那日迎亲,沈家也是见识了燕家子弟的优秀的,自会诚心相交。 小夫妻两个不只早早回了娘家,带回来的回门礼,显也是用心备的厚礼,金陵燕家富的很,礼再厚,也未必放在眼中,感念的,是沈家的心意。 因此三伯父燕展恒和三伯娘成氏,甚至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看着沈珏,都是满意的。 小夫妻两个给长辈们磕了头,收了厚厚的见面礼,又来见过同辈。 这回沈家姐夫与迎亲那天看着又不同,虽也是穿着大红袍衫,可却不比新郎官吉服那般华丽,但因他皮肤白皙,这红长衫更显的人玉树临风,便是站在以俊美出名的燕家小郎君们面前,亦未曾被比下去。 云河也觉得这位妹婿很是不凡,待沈珏见礼,云河笑道:“妹婿,我是大长房的,咱们燕家兄弟多,若论族里的排行,我自己都糊涂,我在大长房行二,你叫我一声河舅兄就成了,以后可得对我妹子好些,我们家雪妹妹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人品样貌样样出色,你小子运气好,才有幸娶了我妹子这样的好姑娘,你得惜福,若是以后有对不住我妹子的事儿,我们这些做舅兄的,可不饶你。到时候别怪我们手狠啊。” 沈珏笑着行礼,道:“沈珏见过河舅兄,舅兄的话,小子定记在心上,阿雪这般好,我哪里敢对不起她,便是我爹娘也不饶我的。舅兄只管放心就是了。再则,舅兄们的厉害,那日迎亲,妹婿可是见识过的,妹婿再不济,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啊。舅兄们那天高抬贵手,叫妹婿我顺利迎了阿雪进门,我还没谢过舅兄们呢,等得闲了,我定好好请诸位舅兄和小舅子们喝回酒。”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对这位妹婿,自生亲近之意。心里又觉得,不愧是名门之了,几句话便哄住了所有人,马屁拍的不显山不露水的,且还挠到了痒处。 云河大摆大舅兄的谱,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掏出个红包来给了小夫妻两个,还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兄弟里云河最长,接下来便是云歌云画云开云洛和云北,见过舅兄和小舅子,便是姐妹们。 云朝笑道:“沈姐夫,头回见面,快给红包。讨好我们,以后与雪姐姐吵架,我们多帮你在雪姐姐面前说好话呀。” 沈珏笑道:“这是自然。便是为了妹妹们以后多为我说几句好话,这红包也必要给个厚厚的。” 说着便给了云朝和玉灵两个大红包。 云朝和玉灵行礼道谢。沈珏侧身让了,他已经听玉雪说过,云朝和燕家的关系,在燕家是与她们平辈论的,便笑道:“你便是明珠郡主殿下吧?阿雪这几天可没少提到你。我耳朵都听得生了茧,尽与我抱怨,说是想你的很,明明就在金陵,偏不好见面。若是殿下得闲,改日叫你雪姐姐请你去我家作客,可好?” 云朝笑道:“我是不敢打搅雪姐姐和姐夫相处的时光的。不过我也想雪姐姐,只要姐夫叫雪姐姐给我下贴子,我和阿灵必去的。” 沈珏朗声笑道:“那我和你雪姐姐可就扫榻煮茶以待了。” 第一千零七章节 新姑爷得到燕家上下一致认可,连五老太爷燕宏扬考较了几句学问后,都点了头,夸了一句不错,三伯父和三伯娘觉得女婿很给自家争了面子,看他的目光越发温柔。 成氏也急于问问闺女在婆家过的如何,便笑道:“云河,云歌,你们领着弟弟们请姑爷前头说话去,一会儿便要开宴了,可得把姑爷的酒陪好,只是也不许多喝,午后你们姑爷还得早些赶回去呢。喝多了路上不安稳。若是喝伤了姑爷,我可不饶你们。” 云河嘻笑道:“哎哟,这才到哪儿,三婶您这就护上了。又是让我们陪好妹婿的酒,又不叫多饮,这可是为难侄儿们呢。不过婶娘放心吧,咱们家的姑爷,我们这些做舅兄的且心疼他呢。若不然回头妹妹找我们找帐,我们找谁说理去?” 说的玉雪脸红,嗔了云河一眼:“河堂兄,回头你娶亲时,还指不指着我们在新嫂嫂面前为你美言了?” 云河讨饶:“唉,是哥哥说错了,姑奶奶快饶了哥哥吧。” 笑闹着簇拥了沈珏去了前头说话。 费时几个还在燕家未走,才刚家礼,他们不好在这边,等沈珏被迎去了前院,云歌便吩咐下人请了费时和虞吉蓝玉过去。 这三个是权贵公子,气度不凡,那天迎亲沈珏不便打听,后来小两口密里调油一般,也就把他们丢在了脑后,今日再见,别看平时这三个不着调,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能装装样子的,贵公子别的不成,装逼却是必修课,自显的气度不凡,沈珏也在心中叫了一声好。 待听得三人皆是公候府上的贵公子,沈珏便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结交,又有燕家舅兄们从中周旋,自是相淡甚欢。 而后院里,因知道成氏和玉雪母女有话要说,云朝和玉灵便回了玉雪的院里。成氏问了女儿姑爷待她好不好,公婆是否和善,姑嫂是否好相处等话,玉雪一一道好。成氏见女儿委实不象受了委屈的样子,这才心定,笑道:“怕是琯儿和阿灵两个也盼着你过去呢,你们姐妹也好生说说话去。虽说婆家不比娘家,可咱们家离你婆家到底不远,以后有事儿,可别自己闷着,得差人回来说才成,有我和你爹给你撑腰呢,你在婆家只管挺直了腰杆过日子就是。我瞧姑爷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定会待你好。” 玉雪笑着应下:“娘放心,我会好生过日子的,等回来住对月的,我再好好孝敬爹娘和祖父祖母。” 成氏笑道:“我们要你孝顺什么?只盼着你好生过日子就是了。早点给咱们生个外孙才是正经。” 说的玉雪脸红,逃着回了自己从前住的院子。 看着自己住了十多年的院子,玉雪心头怅然,哪怕这院子往后都给她留着,可她回来,也是客了。 云朝和玉灵已经迎在回廊下,见玉雪进院后便怔怔的站在那里,忙笑着迎了上去:“雪姐姐,你可来了,怎么不陪三伯娘多说会儿话?” 玉雪道:“娘忙着呢。知道你们等我等的急,我这不就来了?” 两人把玉雪拉进正屋原先玉雪住的屋子,玉妍和费锦也在那里,四个小姑娘陪着玉雪说话,云朝笑道:“沈姐夫长的好俊美,我瞧着他待你极好,才刚一双眼一直在雪姐姐你身上,走的时候还不舍的回头瞧了一眼呢。瞧着这情形,咱们抱小外甥的日子可不远。” 玉雪唾了她一口:“不害臊,这是你个小姑娘家该说的话?” 玉灵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姐妹私底下的话,又不到外头说去。说起来,沈姐夫我瞧着比瑶姐夫好看。不过瑶姐夫为人极温和,也是极好的。妍姐夫我也偷偷瞧过,人品样貌也没得说,姑爷里的头一份儿。只是林姐夫咱们却没见过,也不知道怎样。” 说的玉妍瞪了玉灵一眼。 玉雪笑道:“你林姐姐的夫君,也是大伯和大伯娘用心挑的,定也不差。” 云朝和玉灵便又问起沈家人待她如何,玉雪自是道好,她一个新嫁娘,才嫁过去没几天,婆家便是有人想针对她,也不会这会儿出招。再则玉雪也不怕。沈家人是多,可关起门来过日子,她只要没错处,别人又能如何? 玉雪倒是关心起云朝她们何时回盱城县。 云朝道:“九婶有了身孕,如今胎未稳,怕是要在金陵养个把月,等过了三月胎稳了才回呢。九叔定是要早些回去的,家里离不开,已经说了让我在这边照顾九婶。昌大伯娘和妍姐姐大概会早些回。三伯祖父留爷爷在金陵多住些日子,爷爷也应下了。爷爷在这边,哥哥们肯定也要留下来。雪姐姐你回来住对月时,我们还未回呢。” 九日后玉雪会回来住对月,云朝一行那会儿确实还在呢。 玉雪笑道:“那可好。你姐夫对咱们家几个兄弟赞不绝口,正盼着与他们能多相处些日子。对了,那天送嫁,沈家人见了他们几个,可是入了眼,这几天不少人跑到我面前打听呢。尤其是云开哥和阿洛。还有费公子他们了不少人打听,不过听说是候府的公子,她们也就歇了心思,倒是云开哥和洛弟,他们可是真动了心思。云河哥也有不少人看中。不过我也说了,云河哥是大长房的,我也不清楚昌大伯娘的打算,答应了帮打听一下。至于云开哥,家里已经议了亲事,只等过些日子便定下了。阿洛年纪还小,得过几年才好议亲呢。不过我虽这么说了,我瞧着那些人却没死心。回头你提醒一下阿洛,在外头注意些儿,别叫那起有心思的人给算计了。” 云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若说别人,我且得提醒一声,至于三哥,他不算计别人我们就该烧高香了。” 玉雪一想,也笑了起来:“也是,我白为他操这个心做什么?那小子精明的妖孽似的,谁能算计到他头上啊。沈家那些亲戚,想也是白想。” 云朝倒是想起沈七姑娘来,问玉雪打听有没有见着。 玉雪冷笑道:“见着了,听家里的丫鬟说,原是在京城给找了门亲事的,不过也不知为什么出了岔子,亲事不成了,在京城待不下去,这才回的金陵,说是六月里才回的。” 第一千零八章节 对于一脸算计偏还一张盛世小白花脸的沈七娘,云朝从第一面起就莫名的不喜欢她。 后来她利用亲哥沈经年算计自己家的美人儿小十叔,云朝得知后,对她就只有厌恶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连如今和大牛哥正热恋的青姐儿也曾对小十叔有过非份之想,可喜欢是一回事,不算错,用不上台面的手段去谋取,又是另一回事了。 相比起来,云朝觉得青儿姐姐虽然逗比了些,却光明正大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云朝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小肚鸡肠的人。别人想抢她的东西,她难不成还要表现出一脸我不在意的样子,才叫风范么? 云朝哼了一声,才道:“不是说她心高气傲,要在京城找门好亲事的么?怎又回了金陵?上回她算计小十叔的事儿,我看在沈经年与小十叔的交情上,未与她计较,不过她最好也别到我眼前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雪姐姐,回头若真遇上,她不惹我也就罢了,若惹着我,你可别怨我落了你在婆家的面子。” 玉雪是知道她和沈七姑娘的官司的,听了这话不由白了她一眼:“我成什么人了?沈七姑娘还不值得坏了咱们之间的情份。我这人啊,最是不讲道理的,我帮亲不帮理。别说她只是沈家旁枝的姑娘,就是嫡支的,我也犯不上为了讨好婆家,置自己的妹妹不顾。再说了,咱们琯儿是谁呀,姐还指着溜溜你的马屁,将来叫你给我撑腰呢。” 说的云朝哈哈大笑:“雪姐姐,我可算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为着护短,还讲什么理?谁要是想伤害我的家人,我管它有理没理呢。咱们自己的家人,纵有不是,也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为着点儿好名声,拿着亲情去卖弄,这样的人我最是瞧不起。不过,雪姐姐你这么坏,沈姐夫知道不?” 玉雪咳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道:“这叫什么话?我最是贤良淑德。” 接说又听玉雪说起婆家的事儿,沈珏兄弟四个,其实中老三老四是庶出的,还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三个妹妹,一共兄妹八人。三个妹妹里,只有一个是沈珏是一母同胸的妹妹,余下两个皆是庶出。 这还只是沈珏父亲这一房的,可见沈家人丁是多么兴旺。 云朝几人都不免为玉雪担心,费锦在京城可是见过不少妻妾之争的,尤其是些公侯府中,不比文人还要个好名声,哪怕是装,也要讲点儿明名上的规矩,公侯之家妻妾之争更为不堪热闹。 远的不说,之前和云朝有婚约的越国公府内宅里就是京城贵族圈里的谈资。 费锦担心道:“沈家这么多人,想必平时过日子也极热闹的,我伯娘常与我说,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家族得力,可是人少,日子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阿雪姐姐你这般的性格,在那沈家怕是拘束的时候多呢,如此日子岂不是不痛快?” 费家人口简单,费锦虽说不是费时的亲妹妹,可费家没女孩儿,费锦又可爱娇憨,极得费大伯夫妻并费时兄弟两的宠爱,这便养成了费锦单纯的性子。 这话,原不该是她一个外人说的。且她和玉雪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纵然关系不错,到底交浅言深了些。 好在这里也都不是外人,玉雪也知道为人单纯,知道费锦是真为她担心,便笑道:“多谢阿锦妹妹关心我。不过我也不怕,一来我娘家离的近,沈家也不敢过份。二来,我自己嫁妆足,虽然是比着大嫂的嫁妆准备的,可我的那些嫁妆,却没一抬是虚的,真论起来,我的嫁妆比大嫂的还丰厚。嫁妆多,我底气也足,没必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我只一心孝敬公婆,善待小姑子小叔子,再敬着长嫂,不与她争峰,叫人挑不出错来,别人且没办法拿我如何。三来,就算有人不长眼,非要算计到我头上,或是存心与我过不去,我也不是那一味忍气吞声的,几个巴掌掴回去,叫人知道我的厉害,往后也就不敢轻易惹我了。人怕狠,鬼怕恶,这话原是不假的。我们女子固然要贤良淑德,可太过贤良了,那是和自己过不去呢。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自个儿。” 这翻言论,费锦可真没听过,不免争大了眼看着玉雪,虽然和自己平时受到的教导不一样,可偏偏觉得有道理极了。 费锦很喜欢这个明丽大方又爽朗的姐姐,不由点头道:“难怪琯姐姐这么推崇你,雪姐姐你说的和别人不一样,可是我听着却喜欢的很。只可惜我快要回金陵了,若不然多跟你处一处,也沾上你几份爽利,我伯娘和哥哥们,以后再不会说我胆子小了。我其实不太喜欢文官家的姑娘,那些书香世家出身的小姐们,心眼子太多,可你们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却不一样。这回我随二哥去他外祖家,他们家的姑娘虽然面上对我还好,可背地里都瞧不上我呢,见二哥待我宠的很,但凡出去,见着什么好的都给我买回来,她们还嫉妒我,说我不过是在大伯家打秋风的,摆什么侯府千金的派头,我听了原先还气的要哭,叫二哥知道了,还骂了我,说是听到这样的话,只管骂回去就是了,干嘛自己憋着哭,岂不如了人家的愿?” 说到这里,费锦又笑起来:“后来我照着二哥的话,当面给了几回脸子瞧,二哥又给我撑腰,她们真不敢在背后说我了,不但不敢再背后编排我,还来讨好巴结我呢。我寻思着,可不就是雪姐姐刚才说的这翻道理么?” 云朝好笑道:“哎哟,我们阿锦竟然这么聪明,只听了一席话,便想明白这么多道理?原本软糯糯的多可爱的姑娘,这回可好,教我们给教坏了,变得这般厉害起来,待回了京城,费大伯娘见了,岂不是要怪我教坏了她的宝贝女孩儿?这要是回头找我算账,可怎么好?” 第一千零九章节 费锦白了云朝一眼,道:“琯姐姐你可别编排我伯娘,我伯娘岂是这般不明是非的人?在我眼里,我伯娘是最好的人。” 想了想,自己又笑起来:“我伯娘不但不会怪琯姐姐,怕还要谢你呢,我伯娘原先总愁着我胆子小,怕我以后吃亏。我原先因只是受大伯大伯娘和哥哥们的宠爱,才在侯府当着千金小姐,为着这个,京城多少贵女面上对我好,背地里瞧不起我,弄的我也怕见人了。如今想明白了,我伯父伯娘还有哥哥们对我好是真的,他们说我是侯府小姐,我就是,又关别人什么事?她们面上瞧不起我,心里指不定多嫉忌我呢。永定侯府只我一个姑娘在,别家可不只一个姑娘,可不就嫉妒我受的宠爱多?我呀,以后也抬头挺腰的当我的侯府小姐,左右不干别人的事儿。如雪姐姐所说,我得对自己好,我自己好了,才对得起伯父伯娘和哥哥们待我的好。我只不叫真正疼爱自己的人担忧,别人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玉雪拍手赞道:“阿锦年纪虽小,却是个耳聪目明心里透亮的,咱们好姑娘就该这般。” 云朝撇了撇嘴:“你们两就相互吹捧吧。” 玉灵在边上拆云朝的台:“怎么就是阿锦姐姐和雪姐姐相互吹捧了?明明说的有道理嘛。九婶婶就教我,姑娘家的就该抬头挺胸做人,若是自个都看不起自个儿了,别人看不上你也是该的。九婶婶还说了,咱们家姑娘就是嫁人了,还有娘家撑腰,只要自己没错儿,便不该一味要个贤名忍气吞声。还说如果自己没错儿,还叫婆家欺负的,不怨别人,只怨自己没本事吧。我娘也觉得九婶婶有道理,如今便叫九婶婶带着我,教我呢。如今也不再整天说我淘气了。” 云朝笑道:“可不就不再说你么?再淘气,还能淘气得过九婶?” 那可是个女王啊。 玉灵忙道:“你编排九婶婶,回头看我不告状去。若叫我封口也不是不成,明儿带着我去夫子庙玩上一天,我就当刚才的话没听到。” “就为了去夫子庙玩一天,你就把九婶给卖了?你可真能!”玉雪拧了拧玉灵的脸,笑骂道。 姐妹在一起说笑时间过的快,午膳时新姑爷被灌多了酒,那酒还是云朝捎来的烈酒,可怜沈珏舅兄不少,喝了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还是睡到了太阳西斜时分还没醒。 只是回门这一天,得要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家去,若不然不吉利,玉雪眼见着时辰不早了,怕回去迟了落埋怨,不得不差人叫醒了沈珏,小夫妻两人坐着马车往回赶。 好在再过几天,便到了住对月的日子,燕家人倒也不伤感。只是费锦很是舍不得,因为在金陵再待几天,她便得和哥哥们一起回京城了。 代表族里来喝喜酒的昌大伯和昌大伯娘也要回去,九叔更因修渠修路的事,还有油坊里的事情要忙,虽然不放心,也要赶回去。便和昌大伯一起启了程,如此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如今漕帮也太平了,倒不必赶陆路,坐船回又快又安稳,人也少些奔波之苦。 云朝已经从九叔燕展明的口中知道,古庄村的水渠官道如今都修的差不多了,心中也高兴,接下来便是通往县城的道路,还有古庄四邻的水利渠道,不过只要银子充足,又有县衙里支持,慢慢落实下去也就是了。 倒是燕展明和云朝提起朱家人来:“虽说我们古庄和朱家村因用水的问题,一直不大和睦,不过从前也未曾撕破脸皮,今年夏时,朱家又对咱们多有忍让,便是咱们村修渠道,朱家也是出了力的,虽说咱们是给银子办事儿,可尽心和不尽心,却不一样。尤其是这回漕帮的事,朱家没少帮着跑腿递消息,琯儿,朱家想接下咱们的一半工程,你觉得如何?” 云朝想了想,道:“远亲不如近邻,咱们村虽说和朱家村有些磨擦,可都是为了一村一族人的日子,又无深仇大恨的,说不上谁对谁错。他们想拿下工程,咱们给谁不是给?朱家村的人也算知根知底,不是那等子偷奸耍滑的,包给他们倒是利大于弊。不过,除了咱们村,外头的工程我是和萧贺那胖子说好了,让他来负责的。九叔回去后就与朱家说,让他们去找萧大胖就是了。你与萧大胖也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给朱家人留口饭吃。” 燕展明笑道:“有了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琯儿的意思九叔也明白,咱们燕家要想再往上,交好四邻是必要的。便如这修渠修路修桥的事儿,虽说打的是皇家善事的名头,可到底是你挑的头,咱们燕家人办的事儿,除了感激皇家,谁提起来不道一声咱们燕家慈善?萧大胖那人是个精明的,自会明白你的意思。” 云朝正色道:“正是因为这个,九叔得和萧大胖说的仔细些,别叫我出了银子,还落得埋怨。事情得一样一样给我办好了,雇工们的口粮不能差,工钱不能拖欠,用料不能将就,得把事儿给我办实了,若是出了差错,别怪我不顾和他这些年的情份。” 燕展明也郑重道:“琯儿放心,有九叔盯着呢,萧大胖若是敢在这上头耍花枪,我第一个不饶他。他是聪明人,会知道什么银子该赚,什么银子不能碰的。” 对九叔和萧大胖,云朝都是放心的,这话,也不过是提醒一声儿。云朝便又问起农耕的事儿,九叔笑道;“崔县令这些日子可一直泡在咱们家的田庄上呢。他原是想上折子报给朝庭,说一说高产粮的事情的,不过叫我和你五叔拦了。崔县令也仔细想了想你的话,到底听了劝,也打算乘着明年夏种之前这段日子,拜访几个乡,再有我们家帮衬着,想必明年夏种时,推广种植这些高产粮,应该问题不大。这事儿你昌大伯已经揽了过去,有他和崔县令着力,定会把事情给办实了,一季的收成,不是玩的。既决心做了,琯儿且放心,只要老天给力些,定会成的。” 第一千零一十章节 推广高产粮才是真正的大事儿,云朝心里,比修渠铺路架桥的事儿更重要。 不过想到在整个盱城县推广种植成功后的好处,云朝还是心潮澎湃,笑道:“若真个成了,明年秋收后,崔县令在朝中大放异彩不说,作为高产粮首昌推行的人家,燕家的好处比崔县令还大。崔县令落的是明面儿上加官进爵的好处,咱们家呢,在外头做官的燕家官员也会得到朝庭的看重,就是有上峰想为难的,也要掂量一二。且这好名声,却是传世的好处。再则,我还会给燕家讨要个最大的好处来。” 燕展明听了,喜道:“好丫头,别和九叔打哑谜,快说说,什么最大的好处?” 云朝笑道:“我给燕家讨个皇伯父的墨宝,九叔觉得,农耕传家好,书香世家好,还是积善人家好?” 燕展明一脸呆滞。 墨宝不稀奇,他们燕家书法好的多着呢。 可是大齐开国皇帝亲赐的墨宝,全大齐也没有一家得到过。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处?管他是农耕传家、书香世家还是积善人家呢,关健是,燕家能把这墨宝制成匾额挂在燕家的牌楼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这四个字,至少在大齐朝,燕家可保数百年昌盛。有了这样的好名声,哪怕数百年后改朝换代了,新帝也不能拿燕家如何。皇帝换了姓,可这样好名声的家族,哪怕是新朝,也得善待。 燕展明激动道:“甭管是哪四个字,琯儿,你真能讨来?” 云朝笑道:“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事为重,九叔觉得,几样亩产百担的高产粮得以种植推广成功,这样泼天的功劳,值不值皇帝的一份墨宝?只要明年秋收成功,这墨宝,咱们家是要定了。九叔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回去的路上,与昌大伯好好商议一下,将来摆放这墨宝的牌楼,建在哪儿比较合适的好。你们要是商议不下来,我再腆个脸,去请朝庭钦天监的官员来给咱们家看看风水。” 燕展明大笑:“好,你昌大伯要是知道了,不得乐疯了?咱们燕家眼看着在他手上昌盛起来,他只怕是比谁都要高兴。” 燕展明喜滋滋就要去和燕展昌说这事儿,云朝忙拦了:“这话是我和九叔私下里说的,可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您和昌大伯私下里说说,叫他心里有个数就成了,可不能传到外头去。” 燕展明也是激动坏了,听了这话,便冷静下来,道:“瞧我,竟是高兴糊涂了。放心,你昌大伯稳着呢,要不然他也当不成咱们燕家未来的族长。我私下里先给他透个气,让他好好儿的配合崔县令把明年夏种秋收的事儿给办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不成,一切都是空作梦!” 燕家从前只能说是一地乡绅,一县望族,若是这些事情都成了,有了高产粮推广的泼天功劳,有了修渠铺路的好名声儿,燕家又不缺成气的子弟,将来别说是清江府了,就是成为淮南东路的第一望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昌大伯听了燕展明给他描绘的蓝图,在屋里转着圈儿停不下来,最后还是被燕展明给生生拉住了:“昌族兄,你这样子,回去后昌大嫂子还以为因我说了什么,叫你魔怔了呢,不得过来骂我呀?” 说的燕展昌脸红:“叫小九你笑话了,我这不是高兴坏了么?咱们燕家,咱们燕家这是眼看着要起了啊。我能不高兴么?等我冷静冷静。” 燕展明无奈道:“昌族兄,琯儿是把路给咱们铺好了,台子给咱们搭好了,可戏唱的好不好,还得看我们燕家自己的,打铁还需自身硬,再好的名声,再大的功劳,也都是外在的。若是咱们燕家子弟不争气,花团锦簇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燕展昌深以为然:“小九你说的对。怪不得你虽不肯走仕途,五叔还是看重视,只这份心性,哥哥我便不如你。不错,咱们家自己的子弟争气,才是根本。这两年咱们族里的日子也缓过来了,我回去就把族学再抓起来。规矩也得再定的严些,不能叫几个不成气的,坏了咱们一族的根本。” 想了想,又道:“就是勒紧裤腰带,子弟读书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五叔不是一直说要建个藏书楼么?我回去就先拨出一笔银子出来,四处去收罗些好书回来。琯儿有句话,说是十年裁树,百年育人。教育子弟,便是咱们族里的百年大计。谁敢在这上头动歪心思,就不是咱们燕家的人。我头一个不饶。” 燕展明点头:“昌大哥说的对。说到建藏书楼,咱们家不是有个纸坊么,据我知道的,琯儿从京城回来时,可是带了工部的匠人回来的,其中便专精有印书的。我听说云中如今就正在研究那印涮的事儿,若是成了,到时候只出纸张的成本和印书的成本,倒可以省不少买书的银子。” 书贵,自己印却只需要族里拿出本钱来,确实可以省不老少。 燕展昌叹了口气:“说起来……我真正惭愧,愧对五叔和我那故去的兄弟。若不是五叔和云川小子救了郡主,咱们家何来如此的福报?” 提到这个,燕展明脸色便有些不好,默了默,便笑道:“按说,如今提这个也没必要,不过当初的事情,虽不是昌族兄的错,可九弟我心里也是怨过昌族兄的。云川去军中,何尝不是为了争气?就连四叔来金陵落户,何尝不是被族里有些人给逼的?只是我们到底是姓燕的,一家人总不好一针一线的去计较,若不然,琯儿何须如此?一个大家族,若说凡事一碗水端平也难,我只盼着,昌族兄以后别再叫有些老东西给拿捏住了,族兄是将来的族长,就该拿出族长的派头来,没得叫那几个害了一族人。往后你身上有了推广高产粮的功劳,家族得了好处,你说话也硬气,若有那不长眼的,你只管拿出你一族族长的派头来就是。得罪几个人,又怕什么?” 燕展昌道:“小九你放心,欠你们这一支的。我必补上。”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节 燕展明默了默,方道:“十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他将来是郡马,被点了御前行走,只要不出大错,前程可期。大房的大堂兄如今升了吏部员外郎,大侄子云书也是清贵的翰林。我们二房,我六哥也是一府通判,听说明年进京述职后,有上升的可能,五叔说云北若好好教导,将来也不会差了。五房七叔家的八弟,也放了外任,张掖虽在边疆,可古来便是西域通商必经之地,有塞上江南之称,琯儿托了她兄长的岳家照顾,八弟又是个稳重之人,慢慢也能升上来。云川虽走的是武路子,有我岳家家和琯哥儿兄长的照顾,他自己文武兼备又争气,自能堆出军功来。云开和云洛两兄弟也争气,尤其云洛,以后成就不会比他十叔差。昌族兄,我们这一支的子弟都算出息,也不指着族里补偿。只不过,有些人,该认的错,不能一直含糊下去。若连错都不认,岂不叫人寒心?” 说的燕展昌满面通红。 当初逼的云川带着弟弟妹妹和五老太爷在逃难途中别族而走的,除了燕展浩那一家子,三叔公燕宏宇没少在里头兴风作浪。 事情虽过去了,甚至燕展浩被他逼着遣云了广陵管着庶务,三叔公却是半点处罚都没有。而且就算是燕展浩,让他弃置广陵,就算是处罚了? 说起来,这燕展浩也罢,三叔公也罢,他们的错,都不是明面儿上的,没法子拿出来正经论对论错,但事情果真就这样糊涂着,当成没有发生过吗? 老九说的不错,这是寒人心的事情。 不说五叔给家族培养了多少人才,也不说五叔的儿子燕展旭是为救族人才故去的,只说这两三年,从油坊,到修路开渠,还有高产粮的事,五叔父家对族里的恩情,便让阖族的人都还不了。且还有那纸坊,族里虽在里头不沾份子,但族学里子弟读书用的纸,却都是纸坊免费提供的,这难道不是恩情? 人家不说,事情却一样一样的做了。难道族里就能当成不知道? 燕展昌红着脸,半响才道:“九弟,我如今也没别的话可说。将来,你且看我的。” 聪明人说话,点一下也就是了。 燕展明笑道:“昌族兄这话说的便重了。您是咱们燕氏将来的当家人,一族之长,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小九虽不懂事,却也能体谅。一族上千人口生计要管,前些年世道又难,便有地方一时看顾不上的,也不能说是族兄的不是。只是,一个家族的兴旺,从来靠的不是哪一房哪一个人的力量,靠的是阖族的团结,是心往一处使。一家人过日子,还有个磕磕碰碰的呢,更何况是咱们这么大的家族?平时有些口角磨擦不是什么大事,可有些底线不能碰,有些规矩不能越!尤其是阴司之事,害人之心,这绝对不能有,但凡有,必除族。一粒老鼠屎坏一缸酱,这样的害群之马,是灭族的根本!以后举凡有那残害同族的,必须除族,这是铁定的规矩,谁也不能碰,谁的人情也不能讲!至于以前的,既往不咎,但以后再犯,却绝不能饶,昌族兄以为呢?” 这是个族法大于国法的时代,一族的族规何其重要。燕氏如今上升的势头迅猛,燕展昌也知道,没有铁手腕,所有的繁昌都经不起推敲,说败,就能败了。但凡五叔这一支心胸狭隘些,凭着他们这一支如今的能量,真与族人计较,后果燕展昌真的不敢想。 终究,是父亲和他这个未来族长对不起五老太爷这一支。他们父子以为事情过去了,以后弥补就成。可有些事情,是弥补不了的。 还好老九说了既往不咎。 燕展昌虽然不至于真的既往不咎,但有老九这个态度,他后头便更好处置。燕展昌也知道,如今老九处理他们这一支的庶务,他说的话,大抵就是他们那一支的态度了。 燕展昌松了口气,道:“九弟说到了我心里,放心,此次回去后,我必召集族中族老,把族里的规矩重新定出来。再选几个为人公正的族老负责族规的执行,成立宗正堂。以后举凡有事,由宗正堂当着族中祖宗的面解决。我看谁敢寻私!” 燕展明笑道:“若如此,也是咱们一族之幸了,昌族兄请放心,我们这一支,定会支持族兄振兴家族的。望百年之后,大齐人再提起燕氏,都能道一声名门望族。” 燕展昌和燕展明一席谈话,胸中激情澎湃,回去后便闷在屋里,想着如何振兴家族之事,如祭田的收入如何使用,每年要添置多少祭田和族中公产,族中孤寡该如何安置,子弟姑娘嫁娶该如何帮衬,族学的规矩又如何定,学的好的怎样激励,学的不好的该如何处罚,不适合读书的子弟又要怎样安置,不至于让他们不事生产,坏了心性。藏书楼得花多少银子去建,已经考中进士出仕的子弟要如何团结,如此等等,不只晚膳时心不在焉的,夜里在床上亦翻来复去的睡不安稳。 涂氏实在受不了,干嘛点了灯,道:“老爷这是怎了?自白天和老九说过话,便心神不宁的,难不成是遇上什么事了?今儿五叔他老人家与你说话,你也走神,还好五叔不计较,若是别个,岂不要怪老爷失礼?便是有事难决,妾身虽没什么用,到底也能帮老爷想想。” 燕展昌摆了摆手:“哪有什么难事?你别多想,我这是在考虑族里的事情呢。” “族里有什么大事儿?怎之前没听你提起?” 见涂氏担忧,燕展昌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对,是大事儿。今儿老九不是寻我说话么?提起咱们族里,眼见着便要兴旺起来,我这也是想着,以后要如何整顿族里呢。这些年族里经的事儿多,爹老了,想把族长的权柄交到我手上,若是咱们燕氏能在我手上再上一个台阶,也不枉族里对我的信任,百年后我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节 涂氏见他只是瞎想,不禁白了他一眼:“便为着老九寻你说了一回话,老爷这便魔怔了?族里的事,你哪天没想着?何至于今儿就疯魔起来?有这精神,老爷倒想想你那魔障儿子才是正经。河哥儿你就真不管了?” 燕展昌无奈的摆了摆手:“你不懂,族里我是下了决心要重新整顿了,不能再这么下去。这个和你也说不上。你说儿子的事啊,云河那臭小子?” 涂氏没好气道:“除了那臭小子,还能有谁?他眼见着十八了,明年就十九岁了,亲事你不急?可他整天里斗鸡走狗的,可叫我给他寻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去?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咱家老大我是不愁了,玉妍也寻了好婆家,只等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就成,倒是云河,我是真不知道要拿这小子怎么办!” 提起次子,燕展昌也是一头脑的,你说那孩子不成气吧,他虽整天不干正事儿,可人情练达。可你指着他成器吧,他读书耐不下性子,遮务也不肯沾手,整天就知道满天下的瞎跑,先是做亲着侠士的梦,这会儿又念叨着去找云川。 燕展昌愁了一晌,便无奈道:“且随他去吧,左右咱们也不指着他光宗耀祖的,他爱和云开几个在一起,想学坏也学不了,我瞧着他近来倒长进了。明儿走前我且教训他几句。至于亲事,咱们燕家的儿郎可不愁寻不着媳妇,他自己不争气,挑的媳妇若差了,他也怨不着咱们。你就别为这臭小子操心了。” 儿女都是债,涂氏如何不操心?可燕展昌这么一说,涂氏也没办法了,只得道:“你这当爹的倒心宽,也罢,就如老爷说的,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就是性子跳脱些,却学不了坏。回头给他找个稳重的媳妇,好歹给我生个孙子,家里也不缺他一口饭,我也随他了。明儿还得早起启程,快睡吧。” 第二天燕展昌夫妻和族里来喝喜酒的并着燕展明一道回了盱城县。倒是玉妍和云河兄弟都留在了金陵,难得来金陵一趟,玉妍翻年也要嫁人了,燕展昌夫妻都是心疼儿女的人,舍不得拘着玉妍,便叫她留在金陵玩些日子,回头和云朝兄妹一道回去。 又过了几天,费时和蓝玉虞吉费锦也告别回京城。 费时三人和云河兄弟几个约好燕家兄弟以后参加春闱在京城见,费锦却拉了云朝到一边,依依不舍的,叫了她的丫鬟,递了个几个匣子:“琯姐姐,这些日子多劳你们的招待,玉雪雪那里我也赶不及和他告别了,这里头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也有雪姐姐的,你帮我转交给她。还有你们的,人人都有。” 说着话,还瞥了不远处正和费时几人说话的云洛一眼,又道:“里头还有给你几位兄弟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琯姐姐也帮我转交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他们去松江府一路上……对我也挺照顾的。” 小丫头脸红红的,看着云洛的目光不同寻常,云朝是早看出女孩儿对云洛的心思,只是三哥云洛是他们这房的希望,亲事不好随便定。若是云洛将来入仕,定是要娶文官家出身的姑娘的,如此将来对云洛的仕途才有帮助。 女孩儿虽好,可三哥对她却只当小妹妹待的,若是三哥喜欢,便是门不当户不对,对三哥未来的仕途没帮助,也不是不能成。可惜三哥明显没有这样的心思。 云朝叹了口气,只怕女孩儿的心思是白费了。这么好的女孩儿,真正可惜了。以后还不知道被谁家捡了便宜去。 云朝笑着让翡翠和墨璞接了她丫鬟递过来的东西,道:“一路上要注意身体,回了京城代我跟费大伯和大伯娘还有晨大哥问好。等我回京城再找你玩。” 费锦打起精神笑道:“嗯,我定为姐姐代问好。阿瑜哥哥和芜姐姐成亲时,你定回京的,到时候也请畅儿妹妹去京城玩,我定好好招待她。只可惜这回我竟不能与她告别了。等我回金陵给你们写信。” 云朝送费锦上了马车,费时过来与云朝道:“你让我捎的东西,我定会给你送到各家门上。你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别的不成,在京城说话还是管用的,肯定帮你照应着你大伯父一家。” 云朝笑着道谢,又让他别忘了从盱城县经过时,把给徐苌楚培训的人给捎上。说完话,云河兄弟几个便送他们去码头,云言看着人都上了船,行李也搬完了,那船渐行渐远,不由愁怅的想起家人来。 云河便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若真想家了,那就在这边好生读书,明年秋闱考个举人,秋闱后不就能回京参加春闱了?如此回去,你爹娘和祖父母岂不高兴?左右也就一年的时间罢了。” 云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是安慰他,还是讽刺他还是讽刺他的?当举人进士是那么好考的? 云河笑道:“阿言你可别瞪我,咱俩难兄难弟。你当我喜欢读书?这么着吧,咱哥俩一起努力,明年秋闱我也会参加的,咱哥俩共勉,争取都桂榜题名,回头一起进京,如何?” “云河哥,你没生病吧?”云言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般上进的话,竟然是这个只知道斗鸡走狗的族兄说出来的? 云河没好气的拍了他脑袋:“说的什么话!你才病了呢,我这可是说的正经话,左右我是下定决心要考个功名了。上次你们说的对,我考中进士再去跟川堂兄混,如此川堂兄有个进士弟弟在军中帮衬,也有脸面不是?你不会是怕自己连我都不如,才顾左右而言它吧?” 云言顿时什么离愁别绪思亲之情都没了。白了云河一眼,云言不服气道:“云河哥你先别得意,若说别个,我兴许不如你,可再不济,我读书却比你认真。比就比,我就不信,我不如阿开阿洛,秋闱还考不过你了。” 气的云河又给了他一巴掌。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节 “德性!你哥我也就是从前没认真而已,待我认真起来,还不比你强?咱秋闱再见真章。” 云洛在一边笑:“哎哟,可真不容易,咱们家两个最不爱读书的,竟然也发狠长进了。回头我便把你们两的决心去与昌大伯和大伯父说去。我们且等着你们明年秋闱的惊人之举。若是考不中,到时候别怪我们做弟弟的笑话你们。” 云河笑道:“臭小子,讨打不是?想笑话你哥哥我,且等下辈子吧。” 云歌云画和云开异口同声道:“试目以待。” 一起过来送费时几人的顾少谨便叹道:“也就你们燕家的子弟视科举为探囊取物了。在下佩服佩服。说的在下越发惭愧起来,若我不用心读书,以后简直没脸再见你们。回头你们都成了官老爷,只我还是个不长进的纨绔子弟,岂不羞死人了。这人比人气死人,这回我算是明白了。” 云河道:“顾兄可别枉自菲薄,论起来顾家才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哪是我们燕家能比的。顾兄若有心,以后用心于书本上头,何愁将来不能金榜题名?” 顾少谨叹道:“我自来跟着父亲外任,和族中兄弟们都不亲近,看着你们燕家兄弟感情这般好,心里羡慕的很。从前我贪玩,受不得族中的规矩,不愿意回老家族学里念书,如今想来,竟真是我不争气了。不过说起来,我们顾家子弟,我瞧着不如你们多矣,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能否跟随你们去燕氏族学一起读书?有你们比照着,我这上进的心思都有了。若我爹听到我竟然收心,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收外姓学子进族学,这还真不是小兄弟几个能应诺的。不过顾少谨既然提出来,拒绝了便是落人脸面。 云开想了想,道:“顾兄有上进心,这是好事,顾大人想必也是支持的。只是松江府顾家亦有族学,顾兄这般,是否妥当?还是回去与顾大人商议的好。再则,族学的事情,不是我们做小辈的能应允的。若顾兄当真有心,刚好我祖父便在金陵,族学收名外学子,我祖父倒是能做主。顾大人也同意的话,且请长辈们出面商议才好。” 顾少谨也只是羡慕燕家兄弟之间的情谊,这才盼着亲近罢了,且他这些日子看燕家兄弟们个个都不凡,同是书香门第的子弟,他也少了些玩性,多了些责任心,觉得自己不好再继续荒唐下去,他是父母惟一的儿子,是父母的希望,总不能叫爹娘为他忧心一辈了,为人子哪能如此不孝? 听了云开的话,也知道自己突生的心思,到底唐突了。族学乃是一族的重中之重,还真不是什么人想进都能进的。而且他也知道,燕家族学因有燕老太爷那样的人在,非是一寻常大族人家的族学可比的。 燕家出了这么多进士,可不是幸运。 顾少谨正色道:“云开兄弟提醒的是,是我猛浪了。不过我刚才的话皆出于真心。回去后我会与父亲商议,若父亲同意,到时候再携重礼求见燕老太爷。” 送走费时几人,燕家兄弟燕顾少谨返程,等顾少谨走后,云河道:“几位弟弟,顾大少的话,你们怎么想的?顾家是松江府名门,能与顾氏交好,是件好事,你们觉得呢?” 云开也道:“云河哥说的是,顾家入仕的人不少,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能与顾家交好,于咱们家也是一大助力。回去后我们把这事儿与爷爷说一声。若是顾大人真的愿意让顾少谨去咱们家族学进读,我们不防劝爷爷应下。顾少谨虽然行事荒唐了些,可为人坦诚直率,便有不足之处,他有心改掉,浪子回头金不换,也值得咱们结交。且我寻思着,顾少谨想去咱们家读书,看中咱们族学只是一方面,真论起来,人家顾氏族学未必比咱们燕家的差,他无非是想我们亲近罢了,你们觉得呢?” 同朝为官,讲的是同窗同门同科,相互扶持,而姻亲便是三同关系外的另一层助力,燕家与顾氏结亲不成,若混个同窗也是不错的,且顾少谨在燕氏读书,这比同窗的关系却要劳靠的多,是有师门之谊在的。 顾知府在顾家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和顾少谨交好,便和顾氏有了不浅的交情,而顾家在朝庭的力量,远比燕家现在要深厚的多。燕家和金陵沈氏有了姻亲的关系,再和松江府名门顾氏交好,如此在官场上,便有了立足的资本,甚至在长江南北的文官阶层里,也有了说话的余地。 几兄弟对视了一眼,云洛道:“爷爷会同意的,如今只看顾家父子的了。” 云朝不知道哥哥们给燕氏拉了一份助力,盱城县家里的事情她不用操心,漕帮的事情也有了结果,虽然不知道她哥刘瑜会如何对付刘玠,但她并不操心这个,因为这会儿她操心了也没办法。 她想的是金陵的事情,顾知府针对周通判撒出的网,也该收网了。 不成想第二天,顾知府便携顾夫人和顾少谨登门拜访,云朝听说知府大人一家前来,还有些莫名其妙,便是为着周通判的事情,也该是私下里找她说话吧?一府知府,这般大张旗鼓的登燕家的门,尤其是三伯父在金陵可只是商贾,这也太不科学了。 待一打听,才知道竟是顾知府想让顾少谨进燕氏族学的事情。云朝奇道:“顾氏这样的家族,松江府又是文昌之地,其族学怎可能差了?顾少谨进咱们家族学,这不是舍近求远么?” 不只是她,三伯父燕展恒也觉得奇怪。不过顾知府既说了,燕展恒也只得把顾知府领到燕宏扬面前。 顾知府在燕宏扬面前却是一点儿知府的架子都没有的,恭敬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些日子与府上的几位小公子们一处玩,见府上小公子个个不凡,才学惊人,心里十分羡慕,极想亲近。这孩子打小跟着我在任上,反与自家族兄弟们疏远的很,因没个上进的兄弟领着,且我忙于公事疏于对他的教导,越发不成器了。如今他羡慕府上小公子们兄弟相亲,又觉得小公子们的才学让他敬仰,死活闹着想跟着府上小公子们一处读书。我原不指望他成器了,可他生了上进的心思,我这做父亲的岂能拦着?为着他,我只好腆着脸来求老太爷。”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节 燕宏扬昨日便听云开提了顾少谨的事情,他未料到顾知府会来的这么快。 顾知府虽非顾氏嫡支大长房的人,却是嫡支一系的,在顾氏族里很说得上话,且他虽是知府,但金陵知府的含金量,却是远高于其它州府的。燕氏能与顾氏交好,对燕氏来说,是好事。 孙儿辈的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燕宏扬又如何看不明白? 既是决定要收下顾少谨入族学,不如把事情索性做的漂亮些。 燕宏扬笑道:“承蒙顾大人看重,顾小郎又与我家孙儿们交好,顾大人所请,安有不从?只是话要说在前头,燕氏族学素来不只c读书为重,家中子弟必要通农事和庶务。万望燕小郎能吃得苦啊。” 顾少谨在一边连忙表态:“老太爷请放心,小子虽不成器,却有向学之心。小子不比府上几位兄弟们的才学,可总想着,近朱者赤,跟着他们,定能比现在长进。家父并不指着我科考,只学些好儿,将来能自立于世间,便是大善了。” 顾知府万没想到自己儿子还能说出这样一翻有模有样的话来,就是燕宏扬听了都笑起来,对顾知府道:“小哥儿倒是个心思通透的。” 又考较了顾少谨几个问题,发现这孩子虽然看着轻浮了些,为人却也赤诚,且读书的底子打的并不差,只要好好教导,不怕不成器。 顾知府疏于管教儿子,没想到燕老先生对自己儿子的评价并不差,一时又是高兴,又是感激,虽然知道人家大抵是为着他面子好看,才这么说的,但也证明儿子真没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顾少谨有句话倒是说的真话,他也不指着这小子以后能靠科举入仕,只盼着他一生平安顺遂就好。但瞧着燕老先生这话,如果以后儿子真能下苦功夫,科考也并非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顾知府忙对儿子道:“孽子,老先生大恩,还不快跪下给老先生磕头谢恩?也不知你这小子哪里来的福气。” 顾知府让顾少谨给燕宏扬磕头,无非也就是指望顾少谨以后在燕家,燕宏扬能亲自指点罢了。这却是比在燕氏族学进学要强的多。 说实在的,顾知府并不觉得顾家族学就比燕家的差。但顾少谨不愿意回族里此其一,其二正如顾少谨说的,近朱者赤,自己儿子喜欢与燕家小儿郎们亲近,顾知府瞧着燕家这几个小郎君,便是顾家成器的子弟也不少,但顾知府也得赞一声燕家儿郎委实出色,尤其是那燕云洛,这妥妥又是一个燕状元啊。 儿子能交这样的朋友,比读书还重要。至少和这样出尘的儿郎交往,儿子只会越变越好。 其三,燕云开燕云洛都是燕老先生的亲孙子,其学业不会只是在族学里,这位老先生定是亲自教导的,如此儿子也能跟着沾光。顾家族学是不比燕家的差,可顾家族学里没有燕老先生这般的当世大儒。 哪怕儿子没有燕老先生亲传弟子的名,可有燕老先生亲传弟子之实,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啊。 且顾知府也知道,燕老先生授徒,挑的又岂是庸才?只老先生那些弟子,以后怕都不是凡人,儿子有这样的师兄照应着,他百年之后,也能安心。 顾知府心里对燕家十分感激。 燕宏扬倒也坦然受了顾少谨的跪礼,笑道:“待我们回程时,顾小郎与我们一道走就是了。这些日子,若有问题也可来问我。回燕氏时,顾小郎身边带个伺候笔墨的小厮就成。我们家的小子们成亲前,身边是不可有丫鬟伺候的。凡事亲历亲为,将来走出家门,也比别人多吃得一分苦。能多吃一分苦,便多一份成功的希望。” 顾知府表示受教。其实顾氏教养子弟,也并不一味宠溺,只是顾少谨是他三十岁上才得的一子,不免多疼了些。原本这小子越长越歪,顾知府夫妻对他都不抱希望了,谁知道这小子竟然突然要求上进起来,顾知府喜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这会儿燕宏扬开口的事情,他哪有不应的? 父子两捧上厚礼,澄心堂纸,端砚,湖笔,徽墨,皆是名品,又有一副古画。燕宏扬点头,云开便在边上收了。 燕宏扬打发顾少谨和云开兄弟几个出去玩,留了顾知府在屋里说话。 顾知府便把周通判的事情说了:“如今罪证确凿,只是严大人和周通判有同窗之谊,周通判能在金陵贪酷,少不得严大人在背后支持。虽说这案子原是因郡主殿下才拨出萝卜带出泥,周通判与严大人求情,严大人未置一词,只是严大人在朝中不可小覤。殿下年纪小……我虽想严办,可又担心这件事到底和殿下有牵扯,若再给殿下招来非议,却是我的不是了。老先生见多识广,还请指点我一二。” 云朝让顾知府借着周三出言侮辱她的事情,严查周通判,原是因为听了三伯父的话,知道周通判这个一府通判太贪,实为蛀虫,这样的官,死不足惜。且又与顾家有大仇,云朝出面顶锅,让顾知府扯虎皮作大旗,把周通判给办了。一是天下间能少一个贪官,二也是卖顾家一份人情。 燕宏扬岂有不知道孙女的想法的。 听了顾知府的话,点头笑道:“郡主年纪虽小,却最有成算,她既让你彻查,顾大人照着她的话彻查也就是了。周通判无罪还好,既有那么多的罪名,如何能轻饶?至于你说的严大人,他之前不曾对此事伸手,以后也不会再伸手。为着自保,他也只能作出大义灭亲的样子来。你也不用担心他秋后算帐。他若真有办法,这会儿岂会一言不发?自身都难保了,别的也就没空想啦。” 顾知府要的其实就是个保证。严大人毕竟是他的上官,若将来寻私找他错处,也是个麻烦。燕老先生这话,便是告诉他,事情因郡主而起,若他遇上事儿,郡主定会保他无恙。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节 云朝知道顾知府一家来访,想着若不见一下顾夫人,也是失礼,好在三伯娘果然让人来请她,便和玉妍几个一起去了成氏屋里。 顾夫人见过蒋氏,这会儿正和成氏说话呢。 见着云朝,顾夫人起身行礼,云朝侧身让了,笑道:“顾夫人勿太多礼,府上顾公子与我家哥哥们交好,且这些日子在金陵,也多蒙顾公子照顾,我还没来得及谢他招待呢,顾夫人是长辈,原该我与夫人见礼才是。夫人快坐下说话。” 待顾夫人坐下,玉妍和玉灵上前行了礼。 顾夫人笑道:“这便是府上的本家姑娘吧?上回在阿雪姑娘的喜宴上便见了,只是人多,也没来得及说话。” 一边说,一边给了云朝和玉妍玉雪一人一份见面礼儿,云朝的贵重些,是一只羊脂玉镯,玉妍和玉灵的,却是各一个金凤步摇。 三人收下道了谢。顾夫人才笑道:“总听人说燕家儿郎好样貌,我瞧着府上的姑娘们,也个个秀外慧中,叫人羡慕呢。” 顾夫人说着,不免心中一酸。她那苦命的女儿,小小年纪夭折,何其心疼。看着云朝的目光,不免复杂起来。 若不是女儿被人害死,如今又哪有这位郡主和燕状元的良缘?那般优秀的郎君,原该是她家的女婿啊。 可郡主为女儿报了仇,她不但不能酸嫉,且还得感激人家。这滋味,也只自己知道了。 成氏也能明白顾夫人看着云朝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便笑着转了话题:“夫人家今年可要开赏菊宴?我家中也得了两盆,若今年夫人办宴,我且也把我那两盆带上,给夫人的赏菊宴也添份光。” 去年因女儿去逝,顾夫人哪里有心情办这个。不过女儿去了一年,家里也该热闹起来。女儿的仇报了,他们做父母的总算对得起女儿,儿子又上进起来,正该热闹一下,去去晦气。 顾夫人每年深秋办的赏菊宴在金陵的贵妇人圈子里也是有名的。说是去顾家赏菊,但凡是参加的客人,若家中有名品的,也可以带去争妍。评出最好的菊品,还能赢得彩头。 顾夫人笑道:“怎么不办?家里冷清,正该热闹一下,我这一年也甚少出门儿,平日里交好的姐妹们上回见了我,正骂我懒呢。回头我定下办宴的日子,就给成太太你下贴子。若是那会儿郡主和府上两位姑娘也在,还请成太太一并请去。若我们家能得郡主赏光,这可是给我的大体面。” 云朝笑道:“若到时我还在金陵,得了夫人的贴子,必定登门,夫人不嫌我麻烦才好。” 顾夫人是金陵第一贵妇,她的宴会,请的肯定都是金陵名门贵女亦或是官夫人。云朝若是和小十叔成亲后闲居金陵,也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倒不如提前预热一下。 且她和三伯娘成氏一道去,也是给成氏抬面子,将来成氏在金陵贵妇人圈里走动,也无人敢小瞧。 顾夫人见她应下,自然高兴。 说了半响话,成氏留饭,前头顾大人也没差人说要回去,顾夫人便应了下来。 成氏便着人准备酒菜,待用了午膳,顾知府一家方告辞而归。云朝去看独孤游,独孤游孕吐反应极重,平时云朝姐妹几个多陪在独孤游身边说话。 有人陪着说话,不适的感觉也要轻些。 独孤游见姐妹三个过来,笑道:“正盼着你们呢。” 云朝便问她早上和中午吃的如何,听说用的虽少,但今儿倒没怎么吐。云朝便对白脂道:“你可得照顾好九婶,想法子叫她多吃些。我可是应了九叔,回家时要把九婶养胖些的,回头若是瘦了,我还得挨九叔的训。” 白脂笑道:“郡主放心就是了,有我在,保管不叫您九婶儿受半分罪。只若把九太太养胖起来,九爷奖励郡主,郡主可得分些儿赏给我。” 独孤游笑骂:“原来竟不是真的关心我,竟是为了你们九爷的赏,白脂丫头,你放心,便是琯儿小气不分你,还有你九太太我呢,我赏你。” 说笑一回,独孤游便对玉妍和玉灵道:“你们留在金陵,原也是为了好生玩些日子,这般窝在家里陪我,也是委屈你们了,我这两日感觉好了些,你们且只管玩去。见着好玩的玩意儿,给我带几样回来哄我开心就成了。没得拘着你们在家里。” 其实独孤游也想好生逛一回金陵名城呀,她打小在塞北长大,这回来金陵,一是为护送云朝,二也是想看看江南风光,只可惜儿子来的太不是时候。 云朝笑道:“我前些日子该逛的地方都逛完了,倒是妍姐姐和阿灵比咱们来的迟,回头我和云河哥他们说一声,让他们领着妍姐姐和阿灵去玩,我在家里陪九婶。我每天给您肚子里的弟弟讲故事,再吹笛子给他听。让他从未出娘胎开始,便接受高雅的教育,将来长大了,又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独孤游好笑道:“你又懂了,他这会儿能听明白什么?” 云朝一本正经道:“这您还真不如我懂,您不知道吧?这叫胎教。您这当娘的可别当我弟弟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在您肚子里,可听到得外头的声音的。” 然后把关于胎教的道理说了一大咕噜,说的独孤游一愣一愣的:“你说的可是真的?死丫头要是让我知道你这是在忽悠我,看我生完你弟弟,不打死你。” 云朝表示她比窦娥冤:“当然是真的,您听我的没错。总之从现在开始,您要是把弟弟教给我来教导,我保证给您教出个天下第一聪明的儿子来。” 独孤游斜了她一眼:“天下第一聪明我是不指望的,千万别象你这样淘气,让人恨的咬牙切齿我就谢天谢地了。” 独孤游还真不敢让这丫头教自己儿子,要是个姑娘,再淘气又能淘气到哪儿去?可要是个小子,淘气起来,岂不上房揭瓦折腾的一家人都没安生日子过? 独孤游觉得,还是把她未出世的儿子和这丫头隔离开来比较有利于儿子未来健康成长。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节 被鄙视和嫌弃了的云朝,只好陪着玉妍和阿灵两个去逛街。 女人都是购物逛。长房不缺钱,昌大伯娘涂氏走前,可给女儿留了不少银子,省得她和金陵贵女们交往的时候手面不敞,落个小气不上台面的名声。 而玉灵,独孤游很是宠她,给的零花钱可不少。因此买起东西来也不手软。万一遇上贵重的,她不舍得买,还有个小财神云朝在后面跟着呢。 这般逛了两天,玉妍皱了眉:“都不敢再往外跑了,瞧咱们买了这许多,回去时箱笼都不够装的。” 云朝道:“这怕什么,回程的时候咱们雇两艘大船就是了,实在不行,再去买些箱笼来装东西,这些看着多,回去一分,也就不剩多少啦。左右哥哥们都在,且三伯家也不缺下人,还愁没人帮我们把东西搬上船?” 这里头大部分都是回去后给长辈们还有族中平辈姐妹的礼。难得来一趟金陵,不捎点礼物回去,也叫人说道。 玉妍听了这话才放心,开心的跟着云朝和玉灵四处游玩。云河几个每天也分出两个兄弟来陪着她们一道逛。虽说有护卫,但有兄弟跟在后头,家里长辈们总归放心些。 云朝买的也开心,还见着了番邦过来的镜子和钟表。那镜子一人高,价值三千两银子,一个座钟也有要三千八百两,还有个怀表,倒是比座钟便宜,却也要一千五百两银子,云朝一狠心,每样买了一个,共花了八千三百两。 一人高的镜子还罢了,云朝在京城秦王府的院子里,这样的镜子她卧室里一架,洗漱间里又有一架,梳妆台上还有一面脸盆大小的。只是回盱城县的时候,怕路上磕碰着坏了,才未曾带来。 云朝其实并不稀罕这些东西,不过见一面镜子竟然就卖这么贵,也是咋舌,心里不禁寻思起来,这样贵的东西,银子凭什么叫西洋人赚去? 那伙计还在边上道:“镜子还罢了,从前也曾卖过,只这座钟和怀表,却是稀罕物件,咱们铺子可是金陵最大的珠宝铺子,想买番帮宝物的,来咱们铺子里准没错儿。这座钟和怀表,我们店里也是头一回卖呢。姑娘可真正儿有眼光,一眼就瞧上咱们店里最稀罕的东西。” 云朝听了却上了心。付了银子,出了店铺,玉妍在店铺里不好拆云朝的台,这会儿到底忍不住道:“琯儿,哪有你这般花银子的?就这样三东西,可就花去了八千多两,便没你这样败家的。回去当心五爷爷骂你。” 云朝一夏光制冰分的银子,刘直便给了她两万银,虽然花了八千多两她也肉疼,八千多两可以干多少事儿呢。不过,这银子她也花得起就是了。且她买这个,可不光是为了自己用着玩的。 云朝笑道:“妍姐姐放心,我可不白叫人赚自己的银子,回头赚了多少,我再从他们身上赚回来就是了。” 云朝回去后,便给陈嘉茗写了信,让他明年出海后,务必给自己带些钟表回来。 至于镜子,她倒是知道如何制作。只要拿出本钱来让人试做,总会成功的。而钟表的工艺却麻烦的多。 一个就卖三四千两呢,将来她的作坊里若是能做出来,大齐头一份儿,便是卖的便宜些,一两千两,只凭这些东西的成本,也是赚翻了。 而大齐的匠人工艺水平,远高于西洋,到时候不只能在大齐国内卖,还能反卖给西洋人。为大齐创造外汇,这才是云朝和陈嘉茗合作,出人出钱的初衷。 回了家,云朝把座钟放到了祖父屋里,镜子留在了自己屋里,想着哥哥们在家读书,出门游玩,都要看时辰,便把怀表给了二哥云开。又想着等明年陈嘉茗出海归来,到时候再给爷爷和三哥还有自己都配上一个。 云开收到怀表,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平时极大方的人,这回也稀罕的不肯叫人碰。云洛便酸云朝:“臭丫头,平时三哥难道不疼你?偏心二哥就没想过我生气?” 云朝忙哄云洛,晚上给云洛亲自做了份夜宵,别人都没有,这才叫云洛给她好脸色。 不想等到玉雪的对月快住完时,云朝就收到了陈嘉茗的回信,还有捎来的两个怀表,云朝只看了一眼,便忙给云洛送了一个去。又惹得云河也眼热,只可惜他没什么私房钱,一千五百两银子一个的东西,他哪里买得起。云河看着云开和云洛得意,发狠道:“我得想着怎么赚银子才成,回头我也买上一个,看你们还在我面前得意。哎哟,我怎么就没一个财神妹妹呢?琯儿,你太偏心了。” 虽是族兄妹,这么贵重的东西,云朝便是送,云河也不能收,白说几句罢了。 云朝笑道:“云河哥你快别哭了,妍姐姐听到这话,该要生气的。你放心就是,保管过个两三年,我叫你们人手一个,且还比这个好看的多。到时候二哥和三哥在你面前,便得意不起来啦。” 这边兄弟妹在金陵过的开心,觉得日子飞快,顾知府那边,周通判的案子也结了,如今只等着把周通判一家发送到京城大理寺定案。周通判是朝庭命官,且他纵容家人发利钱,杀人,鱼肉乡里,贪墨的银子足有十多万,是大案,按律该斩,却需得大理寺最后判决才成。 顾少谨便寻到云朝,想请她给费时写封信,等大理寺判了罪,若周兰被罚为官奴,还请帮他把周兰买下来。 云朝摇头:“这是你和周兰的恩怨,你自己解决。费时在金陵时,你也曾好生招待过,处的不是挺好的?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自己给他写信,想必费时很乐意帮你这个忙的。回头你去了京城,再让费时把人交给你就是了。” 顾少谨原是想着他和费时的交情不够,不好意思请人帮忙,云朝这么一说,顾少谨觉得买个官奴罢了,委实不算什么难事。自去给费时写信。 一月不到,周通判便从一府通判,成了阶下囚,有些知道内情的,晓得是郡主在后头给顾知府撑腰,才法办了周通判,不免对云朝越发恭敬起来。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节 周通判一家被押解进京时,顾少谨还拉着云朝兄妹几个一道去了北城门外围观。顾少谨送了押解的兵丁些银子,让他们路上“好好照顾”周通判一家。 当押解的囚车经过他们面前时,顾少谨盯着周通判一家,尤其是周兰时那阴沉怨毒的目光,看的云朝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围观了明朗少年黑化全过程的云朝对云河等几个哥哥们表示,以后千万记得行事要走正道,坏事做多了,不定哪天就被人给收了,便是人不收,还有天收。如顾少谨这样的少年郎,因为心中的仇恨,阴狠的时候,都让人惊怕,何况惹了那些本就心思深沉的人呢? 周通判一家看到顾少谨,亦是恨不得吃了他,甚至看着云朝的眼神,也满是怨毒,云朝扯了扯嘴角,周通判一案,她固然有私心,可她用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倘若周通判自己身上干净,难不成她还会冤枉他? 周兰更是破口大骂。 顾少谨沉着脸道:“贱人,你当初害我姐姐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想到你也会有今日?你以为事情做的隐秘,便能逍遥法外?你以为你们一家被投入大牢就算完了?不,以后还有好日子等着你呢,周大人倒是幸运,砍了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倒留你们母女三个在世上受罪。周大人,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女儿周兰的。我一定会让她余生都体会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如此方能赎她害死我姐姐罪孽!等哪天我厌烦了,再送她去地下,给我姐姐磕头!至于周夫人和周竹……且看我高兴不高兴吧。” 周通判在府衙的牢里已经被折磨过一通,他一直不明白他和顾知府这几年来也算是相安无事,为何顾知府突然向他发难,这会儿却是听明白了,哑着嗓子问顾少谨:“原来,竟然是因为顾大姑娘的死,你们以为是兰儿做的?” 顾少谨轻笑:“不然呢?” 周通判听的心头滴血,竟然是因为这个,看向不远处押着周兰的囚车,恨道:“都是你这个孽女!” 又骂周夫人:“若不是你教出这样的贱货,老爷我何至于此。” 周兰哭道:“顾大少爷,求你,我没有害你姐姐,你放过我们吧,我真没有。” 顾少谨收了脸上的笑:“有没有都不重要了,我说有,那就是有。周大人周夫人,当初你们为周兰这个贱人遮掩的时候,是不是把我们顾家当成了傻子?如今知道后悔了?迟了!” 云朝亦冷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周大人若为官清正,真正做到了为福一方,又何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你怨天怨地时,可曾怨过自己?又可曾想过那些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人他们怨不怨?大齐少一个你这样的贪官污吏,百姓们的日子至少会好过一点。你也别指着你那同窗严大人捞你了,真想活命,给自己减点罪,倒不如想想怎样将功赎罪。这一路上,周大人有的是时间仔细思量。等周大人入了大理寺,想必该知道怎么说话了。周大人是聪明人,我不防提醒周大人一声,这世上有些靠山是靠不住的。不但靠不住,兴许你以为的靠山,比别人更急不可待的想要你的命呢。不过周大人放心,顾大少为了保你的命,可是出了银子的,至少入大理寺前,你不会死就是了。” 周通判瘫软在囚车里。他手上是有转运使严三启贪墨的证据的,之前之所在一直未曾交待,便是他还指着严三启捞他,可一直到他的罪名被定下来,严三启都未有动作。眼见是指望不上了。而严三启为了继续当他的广陵知府兼二司转运使,必是要灭他的口的。这一路上,他的命真能保下来吗? 该说的话说了,打落了周通判最后的一点希望,顾少谨欣赏了一会儿周通判一家的绝望,对云朝道:“咱们回吧。” 转眼便到了九月末,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渐冷,只是菊花尚未盛开,顾夫人的赏菊宴是参加不成了。独孤游胎相渐稳,想着离家也久了,急着回家。 云朝便命人收搭行李,三伯父亲自去雇船,没想到回来时竟然带了个老头儿回来。 云朝在祖父那边见着,不免惊讶:“冯爷爷,您怎到了金陵?不是说八月前便能回来的么?怎拖到了现在?您在哪里遇上三伯父的?” 冯先琪越发清瘦了,风尘仆仆的,想是这些日子在外头受了不罪。 见云朝相问,冯老头挥了挥手:“小丫头啰嗦什么?你冯爷爷我这饿的前心贴后背的,你有孝心,且先给我弄两碗热辣辣的汤面来,记得配点儿老陈醋,有话待我吃饱了再说不迟。” 云朝这正帮爷爷收拾东西呢,一屋子乱糟糟的,却也知道这糟老头怕是真饿的狠了,忙交待了兰芝几个继续收拾行李,自己却去了厨房里给冯老头做汤面。 等她的面端到爷爷的屋里,冯老头也洗漱过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虽然依旧清瘦,却精神的很,看到香辣的面条,话也不说便扑了过去,直待两碗面下肚,云朝叫人收拾了碗筷,老头子才抚着自己的肚皮道:“这在外头呀,我啥也不想,就是想丫头做的面条,外头的面条可没这滋味,今儿可总算叫我如愿了。” 便又说起他离开燕家这段时间的经历。 “您说什么?和州那里出现了瘟疫?和县离着金陵这般近,怎么咱们这边一点儿风声都未听到?” 冯老头瞪了她一眼:“这样的消息如何敢往外头传?淮南西路才经战乱没两年呢,若因瘟疫再引起人心不稳,可不又是一翻动荡?只是苦了百姓,唉,我可是见过全村灭绝的。好在上个月便控制下来了。若不然,我怕是这会儿还回不来呢。老头子我呀,这回差点把命都交待在那里。” 冯老头说的轻巧,听的几个人却觉得惊心。连他这样的传世神医,都差点丢了命,可见瘟疫的情况有多严重。 好在事情过去了。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节 云朝越发感概家里有个名医有多重要,她下定决心以后待冯老头如待爷爷燕宏扬一般孝顺。 又让白脂跟着冯老头好生学医。虽说以她的身份,若在京城,宫里的太医不说,便是御医也使得,但她哪里又会一直待在京城呢? 地方上虽然也有太医,但冯老头的神医之名不是瞎传的,又岂是那些医者能比得的? 云朝又生了个心思,好生孝敬了冯老头两天,到了启程的日子,玉雪和沈珏也来相送,顾少谨随着燕家人一起去盱城县,顾知府夫妻两也抬了不少金陵的土仪过来,又有玉雪送的,三伯父家送的,再有云朝兄妹们这些日子在金陵买的,再加上兄弟几个一路去松江府买回来的,两艘大船被填的满满当当。 独孤游笑道:“知道的是咱们走亲戚回家,不知道的,还当我们举家搬迁呢。” 云朝原还担心独孤游晕船,可独孤游的胎相稳当,再加上心情好的原故,看着沿河两岸的秋光水色,非但没晕船,每天还必到甲板上待上半天,欣赏秋景,嘴里还念叨着,说是古瓜州渡这回却是能去玩一回了,可惜那茅山的风光,只能等以后有空再去欣赏。 云朝陪了她一天,见她无恙,便跑去祖父和哥哥们的船上,跟在冯老头左右伺侯着,冯老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丫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想求着老头我?” 云朝腆脸奉茶,笑道:“冯爷爷您神机妙算,卧龙先生再世,都比不上您呀。琯儿还真有件事情相求。冯爷爷应不应?” 冯老头瞪了她一眼:“我就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口福不是白享的。宴无好宴,你且先说是什么事。若狮子大开口,我可不顾你祖父的面子,必要打你一顿。” 云朝白了糟老头一眼,指着自己的脸道:“就我这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惯着养大的,何况我还这么孝顺,冯爷爷您舍得揍我?” 冯老头笑骂:“臭丫头越发爱自吹自雷了。快说快说,我还得和你爷爷下棋呢,没得耽误我赢你爷爷的好茶好酒!” 云朝笑道:“知道您爱酒,我可是给您藏了不少好酒,我爷爷我都没舍得给他。专留着孝敬您呢。” 冯老头这才高兴起来,夸道:“臭丫头孝心倒是有。看在你给我藏了不少好酒的份上,我且应下,快说。” “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儿,我这不是在盱城县学开了间义学堂么?挂的还是皇家义学的名头呢。我寻思着,教书育人,也不能光教那四书五经不是?这天下读书人要是都科举当官去了,百工百业,谁还干呀?离了百工百业的,做官的也得喝西北风去。再说我那义学多收的是穷人家读不起书的孩子,让他们识字又不是为着做官,是为了以后有傍身的本事,能挣口饭吃,活的容易些。因此便想多教些实用傍身的技能。可这世道,匠人也罢,医者也罢,传家的本事都不愿意外泄,我想寻先生都难。冯爷爷您这一身医术,何不多收些弟子呢?我也不叫他们白学,但凡学了,以后亦不可弊帚自珍,也得无偿教人才成。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份,可我想着冯爷爷您医者仁心,定能明白我的。” 冯先琪万没想到,云朝提的竟然是这么个要求。 他因性子古怪疏狂,还没正经收过徒弟呢,便是白脂,虽然也认真教了,可并未当成自己的正经弟子。但云朝说的这一席话,却让他叹息。 老头子摇了摇头,云朝正以为他拒绝了呢,不想他却叹道:“丫头竟是有大仁义之人。老头子我没你那么高尚,心里却也敬那有仁爱之心的。只是学医这事儿,也得看灵性和天份,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也罢,左右我也没别的正经事儿做,便应下你又何妨?不过丫头你也别指着我整天待在那你义学堂里,我每隔三天去一趟义学授课,若真有在医学上有天份的,我再挑几个带在身边教导。” 云朝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的就应下,听了这话当即大喜:“冯爷爷,我可代义学里的那些想学医的寒门学子们先谢谢您了。您放心,您便是不收弟子,不还有孙女儿我呢么?我给您养老送终!” 冯老头摆了摆手:“待我百年后一杯土坟足矣,养老送终也不指着你,好茶好酒供我到死,便成了。” 燕宏扬笑骂:“老东西倒会算账呢。送你入土才花几个铜板儿?我孙女供你下半辈子的好茶好酒,得多少银了?” 冯老头眼一翻:“丫头愿意,你管得着么?” 原本从金陵至盱城县,也不过一天多的时间,结果因在瓜州古渡和广陵都停了船,见识了古瓜州渡晚间的十里银河,广陵瘦西湖的迤丽风光,待回到盱城县,已经是第四天的午后了。 好在九叔得了他们回来的信儿,早按排了马车在码头接人。 因着行李太多,搬了半个时辰才完。云朝几人的马也从船上牵了下来。独孤游和玉妍玉灵都上了马车,惟有云朝和哥哥们一道骑马。云朝跟在冯老头和爷爷的马车边上陪着说话。 冯老头感叹:“我这飘零了大半辈子,四海为家,哪里又都不是家,倒是在古庄住了一段日子,竟当成家了,这许久未回,心里竟惦记着。也罢,丫头给我寻了个正经事儿,往后我可就不走啦。” 云朝心里巴不得呢。且爷爷有这老头作陪,也不孤寂。最重要的是,家里有个神医在,一家人的健康都有了保证。 云朝笑道:“冯爷爷您要是不嫌弃,便把这里当成家就是了,要不您认了我做义孙女?如此您以后再使唤我,也更理直气壮不是?” 冯老头道:“哎哟,你们老刘家的人,我可不敢占这便宜,丫头嘴甜,不少我吃穿和美酒,我便知足了。你也不必怕我不好意思,老头我这一辈子,别的不成,脸皮却是练的够厚的。” 祖孙几个斗着嘴,便进了古庄。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姑母领着云畅和夕儿蔚儿,并着语表姐和谨言表弟,正等在门前呢。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节 云朝下马扶了爷爷下了马车,云畅和双胞胎已经扑了过来。燕元娘也笑着上前给燕宏扬行礼:“爹,您这一路上可好?几个孩子知道你们回来,可念叨了几天了。家里洗漱的水也都准备好了,您一会儿去去风尘,厨房里备了膳食。” 待看到冯老头出下了马车,燕元娘又忙着给冯老头见礼,笑道:“您老怎和我爹他们遇上的?原接了信说您八月初便能赶回来过中秋,我们眼巴巴的盼着,结果八月结束了都未回来,给您准备的金菊酒如今还埋在后院的桂树下呢,您可是叫我们惦记到现在。今儿总算回来,可算是叫人放心了。” 家里有人盼着自己平安归来,总是暖心的事情。冯老头无儿无女,他从不觉得自己孤苦,反觉得自在的很,不过年纪大了,在燕家又过了年把岁月静好的日子,倒对居家日常儿孙绕席的生活留念起来。 燕家这些后辈们伺奉他亦如自家长辈,这也是冯老头愿意待在燕家的原因。 听燕元娘念叨了这么一大段,冯老头难得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哈哈大笑道:“好闺女,你可比你爹这老东西有心的多,前些天他在金陵见着我,非但一句好话没有,还嫌弃我。难为你惦记,你冯叔我没别的好东西,等过几日,我给你和孙女们制些擦脸用的膏子,保证比宫里用的都好。” 燕元娘上前扶了他,笑道:“您老给几个丫头制就成了,您侄女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用什么扶护膏子?没得白瞎了您的好东西。我呀,每天看见您和我爹身体健康,精精神神的,便觉得日子美极了。” 冯老头对此很不认同:“这叫什么话,在我眼里,你也还是丫头呢。什么叫这把年纪了?再则,姑娘家家的,原就该爱美,爱美之人,眼里才能见美。什么女为悦己者容,那是屁话,不论男女,该自己为自己而容,如此日子才静美顺遂呢。” 燕元娘是寡居之人,平时胭脂水粉是不沾的,不过她生平未曾吃过苦头,闺中时父母娇养着长大,婚后程姑父对她如珠似宝,后来程姑父去世,被程家族人欺凌过一段日子,但至燕家归宗,派了侄子们去接了她家来,燕氏族里又帮她争回了家产,她归宁住在娘家,侄子们孝顺,一儿一女又极懂事,家产又有程前帮着打理,再无一点烦心之事,日子顺遂,保养的好,说是三十大几的人,看着却未足三十的样子,显得十分年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着。 燕元娘一想,冯老头说的,可不是有道理么?便笑道:“冯叔说的是。咱日子是为自己过的,心里通透,什么日子都是好日子。” 一边闲话,一边往冯老太原先住的院子里去。 冯老头又问:“我这走了才大半年,回来一瞧,古庄整个儿变了样,如今渠道纵横,河堤严整,道路宽阔,新桥拱立,我经过那么多村落,再没一处比得上如今的古庄的。虽说原先也是桑麦葱郁,但哪里有如今这般气象?怎变化这般大?” 燕元娘便把云朝出资,打通渠道,修理道路,搭建新桥的事情给说了。 冯老头叹道:“丫头才是大善大仁之人啊。她还请我出山,帮她教义学的学生医术,我也应下了。你们燕家积善,救了她一命,福报亦深。我飘零大半生,说是什么神医,其实不过行的是不入流的铃医之术,可她亦敬重,还说要给我养老送终。为的不是她自己,她是想造福百姓啊。” 燕元娘笑道:“那孩子实是个好的,不只有善心,也有本事。虽说我几个侄子都极出色,然家中若没这丫头,也无如今的景象。不怪我爹那般疼她。那孩子也实是个叫人疼的。” 燕元娘按顿好冯老头,吩咐人服侍他洗漱,又去看望自己亲爹。云朝这会儿也正在老太爷屋里吩咐人归置带回来的行李。 不时,翡翠过来回话,说是九叔燕展明领着云北和玉灵陪着独孤游回二房子了。留了白脂在那边伺候独孤游,已经给独孤游把了脉,她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玉妍和云河也回了大长房。 至于一起过来的顾少谨,则有云开兄弟几个帮着安置。 待服伺好祖父用了汤水,扶着老人家躺在床上歇下,云朝方回了自己屋里和谨言、云畅还有蔚儿相叙别后之情。 如意姑姑已经带着丫鬟小厮们把带回来的东西送去了库房里,列出来的单子拿回来交给云朝过目,再拟个给各房送礼的单子,回头好叫丫鬟们把礼物捡出来往各房送。至于给自家姐弟的,如意姑姑都挑了出来,拿到了云朝面前。 云朝便问:“九婶和云北哥还有阿灵的东西,都送去了五叔家?” 如意姑姑笑道:“送去了,原是分马车装的,也不必再区分。便是有什么差池,也不打紧,回头拿错了的,再送过去就是了。” 云朝也累了,洗漱过后躺在榻上与谨语表姐还有云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里的事情,云蔚在边上闹着,又挑起东西来。 谨语道:“怎买了这许多?得花多少银子?” 云朝道:“这里头有三伯娘给的,有哥哥们往松江府一路上买的,只一半是我从金陵和广陵捎回来的罢了。别看东西多,其实也不值什么银子,也只那些云锦和双面绣还有宋锦略贵重些。这宋锦又分大锦和小锦、彩带,虽和云锦不同,但云锦也罢,宋锦也罢,一个色泽绚丽灿烂,如天上云彩。一个色泽华丽图案精致,质地再好不过,却有异曲同共之妙,待明年谨语姐姐及笄,便用这些丽锦制几身衣裙在笄礼上穿。给我也做两身,到时候我给表姐当赞者,可好?” 谨语哪有不应的? 云朝看着丫鬟们分捡东西,榻上用的是新锦絮的被子,闻着还有阳光的味道,云朝叹道:“还是自己家里好,怪道人家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呢。三伯家虽然也好,可不比较不知道,这一回来,三伯家再富贵,也不比自己的屋子住的放松自在啊。” 第一千零二十章节 等分发完从金陵带回来的礼物,已是两天后,陆续有人跑到古庄来拜访,说是探望燕宏扬,其实来云朝面前说话是真。 第一个来拜访的便是崔县令,商议的自然是明年夏种的事情,经过近一个月来燕氏少族长燕展昌的帮助,盱城县的大地主乡绅都答应拿出家中一半的耕地,并答应在明年夏种之前垦荒,用这一半耕地和开垦出来的荒地种植玉米土豆和红薯等农作物。 崔县令兴奋之余,颇多担忧,虽然亲眼看过燕家的几处农庄实打实的收成,但农耕之事,多受天时影响,若是失败,关乎的是一县人的口粮,崔县令这个父母官若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再大的风险,也挡不住他立这份泼天功劳的心。 可担忧是真的担忧,不与云朝这个推广高产新粮的人面对面的谈一谈,他这颗心委实无法安定。 云朝笑道:“这几样新粮虽高产,对土地和天时的要求,却远比咱们如今种的五谷要低的多。便是老天不给力,受的损失,也比种原本的稻谷等传统作物要小的多,这一点崔县尊委实不用担心。清江府是我的食邑之地,便算有事,于我是实打实的银子的损失,县尊损失的,不过是一年的政绩罢了。何况还有我给县尊大人背书呢。我都不怕,县尊大人又怕什么?再则,今年燕氏田庄所收的粮食,除了交纳税赋外,我们可一粒粮都未曾卖过,原就是为防万一,到时候我燕氏损失一季的收成利润,介时开仓放粮,平益物价,不令盱城县百姓生活动荡。如此,县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明秋丰收,燕氏留下的一季存粮用不上,可再拿出去卖的话,也卖不出好价格了,燕家付出的可是实打实的利益,做到这一步,崔县尊也确实没了后顾之忧。 他最怕的,不就是明年收成差了,税赋不力,百姓生活于水生火热之中吗?到时候燕氏一季的收成充盈市场,他这边再进行调节,不敢说完全解决因欠收引发的全部问题,至少一半问题是解决了。 云朝笑道:“若是丰收,到时候朝庭定会褒奖县尊大人的,且于百姓,亦是幸事,朝庭推广高产粮,可种子只有咱们手上有,就算咱们为了大义不多赚,可平价卖却无人敢说咱们不道义,非但不会骂咱们趁机赚银子,还得因咱们平价售种,而夸咱们盱城县的百姓大义呢。到时候,想购种的各州府,是不是都得求上县尊大人您?我若是您呀,这会儿愁的不该是明年一夏的天时,该愁的是,到时候这些种子,该如何分配。若是一个不好,您怕是要得罪人呢。” 说的崔县令又是因将要大发异彩而高兴,又是担忧到时候说情的人多,自己一个小县令又该如何自处。 “界时若真有抗不住的时候,郡主可一定得帮下官。” 云朝好笑道:“放心,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最后一步,我不会坑了您就是了。再则,咱们两家即将是姻亲了,我若是坑了您,我二哥第一个不饶我。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崔县尊眉开眼笑:“不瞒郡主,这回下官来府上,安心为次,这主要的,其实便是被内子催着,过来与老太爷商量两个孩子的亲事的。” 等送走和祖父燕宏扬商议完云开与崔如意定亲事宜的崔县尊,接着便是萧大胖来访。 萧大胖说了一下古庄通往盱城县的道路,还有盱城县至白马湖和洪泽湖老子山等地的道路修膳的情况,便笑道:“上回九爷与我提起的朱家想揽一半工程的事情,我已与朱家商定了具体的条款。朱能这人办事倒也务实,我原还愁着到哪去找可靠的人手,不想殿下和九爷便帮我解决了这么个大难题。” 萧大胖这人的可爱之处便在这里,明明是他让出了利,但说出来却象是别人帮了他多大的忙似的。 云朝笑道:“萧大哥的为人我还不知道么?找几个干活的人,于您哪里又是难事?不过是看在我的面上,给朱家一口饭吃罢了。不过我听九叔说过,朱家的少族长朱能,不愧他爹朱老族长给他起的这个名字,确实是个能人。萧大哥是让出了点儿利不假,但这人若是好用,将来于萧大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毕竟,萧大哥是做大事的人,将来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手下也得有一帮可用的人才好。不过这个人情,我却是记下了。我如今便有一个赚钱的路子,萧大哥要不要参一股?” 哎玛,萧大胖差点大笑出声,他就知道但凡过来见这位小财神,就有好事等着他。 萧大胖两眼放光,喜道:“殿下但有差遣,萧胖子我无有不从。砸锅卖铁,我也得跟着殿下干啊。” 云朝横了他一眼:“我若真让你砸锅卖铁,我怕你这会儿就不是笑,而是哭了。闲话少说,我想做海上生意,且有可靠的人,不过想多买几艘出海的海船,我自己可吞不下这么大的生意,你有兴趣投一笔没?我那五百亲兵,这次帮漕帮主,你也知道我的亲兵能力怎样,这五百人,到时候会作为海商船队的护卫兵出海,安全问题,你不用太担心,若有天灾,遇上海难,这个我没办法,但是一般的海盗,想在我口中夺食,却是不大可能的。” 萧大胖的银子,用在修水利道路上可不少,可是云朝说的他实在动心,谁不知道海商是一本万利的生意?风险固然大,可大手笔拿出自己的亲兵为护卫队的,又有几个?郡主若是没有大把握,也不会往里投银子了。这可不是小生意。 再说,萧大胖跟着云朝做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银子的。 萧大胖想了一息,一拍手道:“干,怎么不干?不过我也不瞒殿下,我如今手上委实没有太多的现银了,总不能为了海商的生意,就耽误殿下交给我的工程。我出十万两银子,如何?”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节 云朝心里暗骂一声,她堂堂郡主,做了这么多的生意,一夏光卖冰分的银子就有两万银,再加上纸坊和油坊分的利,还有点心铺子,食肆,可归拢到一起,留下周转的银子,也不过只有四万多两银子可用! 这死胖子工程资金就占了不少,竟然一挥手就能拿出十万两银子来。这才是真土豪啊! 可惜她食邑的收入,都在她哥刘瑜的手上存着呢,这些银子她是动用不了的。 云朝翻了个白眼,道:“我勉强能拿出四万五千两银子来。” 萧大胖笑道:“虽到未到年底,不过殿下出四万五千两银子也不好看,不如我把今年新万福酒楼的利先支给殿下五千两如何?好歹凑个五万两银子的整数啊!” 云朝:…… 云朝算过了,陈嘉茗现在便有两艘大海船,以前都是跟着陈的海商船队下海,如果想自己组建海商船队,至少再加四艘海船,余下再和别的小海商结伴,至少凑个十艘海船,一个出海的商队,才能勉强成型。 四艘出海的大型海船,至少需要四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购买货物和护卫队配置的武器,至少也得需要四五十万两银子,按九十万两银子算,她和萧大胖加起来,也才只有十五万两,差的可多着呢。 她之前陆续给过陈嘉茗两万两银子,陈嘉茗自己倒是能拿出十多二十万两,如今能凑出来的也不过三十多万两。 至少还得再弄六十万两的银子才成。 云朝在金陵的时候与三伯父燕展恒提过做海商生意的事情,三伯父也说过,可以凑出五万两银子出来。云朝决定过些日子便给三伯父写信去。 送走萧大胖,云朝便去了二房五叔家里,与九婶子独孤游提起走海商的事情。 独孤游倒是大方,道:“家里原本的情况你也清楚,说是一穷二白也不为过,若不是你弄出来的油坊,家里赚了些银子,如今也只混个温饱罢了。可油坊赚的银子,你五叔都给你拿去置了地。家里怕是只有四五千两的闲置银子。我这边嫁妆倒是丰厚,现银我便能拿出两万两来。我再让我的陪嫁铺子和田庄上抽调一部分现银,加上家里的余银,凑个五万两倒也使得。” 云朝道:“不如就拿两万银?我虽缺银子,可也不敢花用九婶和五叔的全部家底。走海商风险大,万一要是全赔了,我可担不起。” 独孤游嗤道:“出息!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你五叔不懂,还是你九叔不懂?就算全赔了,一日三餐总不至于饿着。家里的田庄在,就饿不死咱们一家子。再不成,我不还有那么多的嫁妆在?虽说好女不穿嫁时衣,但你九叔又不是那酸文假醋的,我拿出来给家里周转一下,你九叔还能不用?我可还指着靠你大赚一笔呢。再说你不是缺银子么?就别和我装了,五万两银子你若是接下,晚上我便与你五叔和九叔商议。回头凑足银子,你只管放心接下就成。真个赔光,也不要你担责任。没得赚了银子是我们的,赔了银子却叫你一人落不是。” 云朝感动的抱住独孤游就在她脸上亲了两口:“我的好九婶,好亲姨,爱死你了。你放心,便是这回真老天不给力,叫我赔的血本无光,我以后也定给你们把银子赚回来!” 吓的边上服侍的白脂吓了一大跳:“我的好郡主,您可悠着点儿吧,九太太这可怀着你弟弟呢。” 独孤游也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道:“滚,涂的我一脸的口水,你存心恶心我和你弟弟的是不是?” 云朝快乐而利索的滚了。 待到了第二天晚上,不只五叔九叔和七叔来了家里,就连少族长燕展昌也来了。 燕展昌笑道:“我听你九叔说了你和海商陈家的陈公子想组建海商队的事情,你昌大伯我没多少银子,勉强拿出一万两来,你要是看得起你昌大伯我,这一万两银子你就收下。也别和你昌大伯我说什么风险高的事儿,我活了几十年,这点儿损失还承受得来。再说了,郡主你是个福星,我和你大伯娘都信你。赚了银子我们开心,万一赔了,一万两银子我们家还损失得起!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云朝不接也得接了,不过话得说清楚,她可不想和族里扯的太深。毕竟燕氏其它人家不比自己这一支亲近。 云朝笑道:“成,昌大伯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不接下,可就是不给您面子了。不过海商的风险确实大,靠天吃饭的事儿,谁也不敢保证,您和昌大伯娘信我,我也信你们不至于回头赔了就埋怨我。可别家我却不敢信。这银子,我也只收昌大伯您的,其它人家就免了。” 燕展昌正色道:“我如何会叫琯儿你为难?放心,便是族里有人听到风声动心,想拿银子过来入股,我也会帮你推了。” 云朝便知道,燕展昌拿出一万两银子想赚钱是一方面,便更多的,是想和她们这一支更紧密的结合,是在支持她。 云朝也郑重道:“昌大伯的心意,明珠收下了。” 她自称明珠,而非自己的名字,如此郑重,燕展昌明白其意,笑道:“说那么多做甚?咱们一家人,甭说那客气的。” 燕展昌出了一万两,二房五叔出了五千两,七叔家亦凑出了五千两,九婶子拿出了四万两银子的陪嫁银子,这便是六万两银子。 云朝也知道,这些银子大概是他们能拿出来的全部,虽然开心一家人劲往一处使的团结,惟团强家族才能真正强盛,却也觉得这银子沉沉甸甸的。 她给三伯父写的信,也很快收到了回信和五万两的银票。加上萧大胖的,如此便有了二十六万两银子。 再算上陈嘉茗自己的二十万两,余下还有四十万的缺口,云朝便打起了自己哥哥和京城那几个纨绔们的主意。那几个纨绔们是没什么银子,但他们的家族,作为开国功勋,家中怎可能没几个银子?实在不成,她就只好虎口里夺食,把主意打上天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节 谁知道二哥云开和崔如意的定亲宴还没开,叶良辰和王四崇便领着两人的爹和叔父找上门来。 叶帮主叶青山,王帮主王振天,这两位帮主,一个长的斯文儒雅,不象个混江湖的帮主,而象是哪家的幂僚。一个身为马帮帮主,倒是有马帮帮主的派头,高大威猛,彪悍粗犷。 彪悍粗犷的马帮王帮主王振天奉上厚礼,哈哈大笑道:“我家臭小子没给我这做叔父的丢面子,交的朋友竟然是尊贵的郡主殿下,哎哟,说出去我老有面子。这回我听说殿下救了叶青山这斯文假醋的老东西的命,他要过来谢恩,我便也来凑个热闹。我这等混江湖的人,若不是沾了侄子的光,哪有幸得见殿下这等尊贵的贵人。” 云朝抽了抽嘴角,这马屁拍的也太直接了吧? 且她总算弄明白,为什么叶良辰这小白花和王四崇这傻货见面就掐的根由了。合着是两人的长辈就爱掐啊。王振天几句话,没耽误拍她马屁的,就把叶帮主踩了几脚。 叶帮主叶青山果然是斯文人,客气笑道:“这老货天性如此,失礼之处殿下别与他见怪。按说我原早该领着良辰这小子来谢殿下救命之恩才是,只是前两天听萧贺萧大老板透了点消息,说是殿下计划组建海商船队,资金有些不凑手,我和王振天便也动了心思,我凑了十万两银子出来,殿下若是不弃,只当是良辰这小子在您的生意参一股的。不只出十万两银子入股,我们漕帮别的没有,深谙水性的船员却不缺,我再抽出一百粗壮船员出来交给良辰,供殿下驱使,万望殿下别弃。若不然,欠着殿下的救命之恩,我和犬子不知何时能报了。虽说这点银子与殿下的救命之恩相比,不足万一,却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叶良辰亦道:“十三,你可一定要收下。” 这其实是解了云朝的燃眉之急,然而人家话说的如此漂亮,又不涉漕帮,只当是叶良辰私人的投资,云朝当然不会拒绝,笑道:“十万两银子还罢,可靠的船员确实是我们急需的。叶帮主帮了我的大忙了。至于什么救命之恩,这话却不必再说。我和叶大哥原就是好友,再则漕帮之事,关乎的不只是漕帮,而是糟粮,大齐是刘家的大齐,我是刘家人,出点力原是应该的,怎好担叶帮主什么救命之恩?叶帮主太客气了。” 叶青山摆了摆手:“殿下大义,我等又岂能不知好歹?” 王振天便在边上道:“没得叫你叶青山的儿子专美于前的道理。殿下说不提救命之恩,那不提就是了。我侄儿得遇贵人,承蒙殿下看得起,把他当成朋友看,我这做叔父的,也不能叫他丢了脸。良辰这小子有他爹给出十万两,难不成我家四崇就不比叶小子?我家四崇也出十万两银子。我虽无通水性的船员,可我们马帮别的缺,惟身手好的好汉不缺。叶青山能给一百船员,我就能给一百身手绝好精通武艺和箭术的护卫。殿下既收了他叶青山儿子的人,可没道理不收我们家四崇的银子和护卫啊。若不然,四崇这小子被叶小子比下去,回头我可没安生日子过!便为了叫四崇不埋怨我,殿下,这银子和人手,您可千万要收下。” 王四崇给他叔助功,摸着头笑道:“十三,没道理你要叶小花他爹的人和银子,不收我叔的人和银子啊。” 云朝:……这年头送人银子和打手,竟然是需要逼着人收的么? 咳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云朝无奈道:“成,我都收下还不成?你们也真是,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们不知道赚钱的艰难,也不晓得劝一劝两位长辈。” 叶青山和王振天两位南北第一帮的帮主哈哈大笑:“这两傻小子知道什么?他们还嫌弃我们拿的银子少了呢,很是看不上眼。不过,殿下能看得起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下等之人,收下这些银子,我们总算没白跑一趟。感谢的话便不说了。往后这两小子,可就交给殿下多帮我们看顾着了。殿下的兄弟都是人中龙凤,这跟着好人学好人,有你们帮衬,这两小子以后的路也能宽敞些。再没什么,比这叫我们做长辈的更安心的。” 云朝忙道:“两位帮主言重了。叶大哥纯善,王大哥爽直,我和家中兄长能有他们这样的朋友,心中欢喜着呢。两位的美意我收下了,多的话,亦不说了,我定不会负两位帮主的美意便是。” 得了二十万两银子,又多了二百可用之才,再有自己的五百亲卫兵,云朝觉得海商船队,已具备雏形,如今只等着缺口的二十万两银子到位,武器装备再购买好,明春商队下海,是不成问题的。 缺的二十万两银子,只要刘瑜同意,便没问题,二十万两银子,对于想往海上征战的刘瑜而言,是肯定拿得出来的。而历朝历代的海上征途,无一不是从海商开始的。 刘瑜与天启帝说过他往海上发展的计划,武器配备上,海商队若有神臂弩,在没有火枪大炮的时代,神臂弩这样的神工利器,足以称霸天下。 如今,只看皇伯父天启皇帝,是否能点头给商队配备这样的武器了。 如果这只是私人船队当然不能。 不过,云朝也知道其实陈嘉茗是有姑祖母宁荣大长公主和附马姑祖父的扶持的。哪怕大哥刘瑜不能说服天启帝,不是还有宁荣大长公主这位皇家第一长辈帮着说和么? 云朝同时给陈嘉茗和刘瑜都写了信。 同时送给陈嘉茗的,还有她的五百亲卫兵,漕帮的一百名船员,马帮的一百名护卫,以及她凑出来的四十六万两银子。 待到云开和崔如意的定亲宴过后,十一月第一场小雪时,刘瑜给云朝送了二十万两银子来,送银子和刘瑜亲笔信的,是刘直。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节 刘直道:“海商船队的武器配备,郡主不用着急,圣上已经答应了飞将军,由工部的武器库里购买。这里头大长公主殿下也出了力的。送给殿下的二十万两银子,我们飞将军只拿出了五万两,余下十五万两,却是大长公主出的。” 宁荣大长公主只生了一位郡主,这位郡主姑母如今跟随郡马在任上,几年未曾回过京城了。听说郡马姑丈已经从知府升了两司宪司,任一路提辖,正三品的大员,很是出息,又有那样的丈母娘在,官途一片坦荡。 大长公主有如此女儿女婿,很不必在经济上动脑子,她又受帝王敬重,哪怕百年之后,皇室必会善待她惟一的女儿。 这位大长公主不只任着宗正寺卿的职,还管着皇帝的私库,因此说是大长公主拿出来的十五万两银子,其实便是皇帝私库出的银子了。 云朝还没把主意打上天呢,便天降银子。 不过,因有皇室的银子投进来,这生意的保障就更足了。但将来的事情难料。 云朝担忧道:“姑祖母的那十五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是哥哥的意思?” 刘直笑道:“殿下不用担心,是飞将军的意思。若无大长公主殿下这十五万两银子,工部的武器库的武器咱们可买不来。” 这便是刘瑜打算好了的,对于自己的亲哥,云朝还是极信任的,刘瑜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对政事的把握,都比她这个半调子要强的多。 不过说到武器,云朝道:“既是说要购置武器,我想着商队的船只都配备好的话,没有一二十万两的银子,怕也不成的吧?哥哥怎没把购买武器装备的银子留下来,让你足送了二十万两银子给我?” 刘直道:“回殿下,大长公主说了,如今战事不紧,边疆已经配备了部分神臂弩,工部武器库里还有些盈余,一个商队而已,就是再加上弓和箭,还有刀枪剑,这点儿东西,工部的武器库里还是赊得起账的。等到明秋后,商队回航,再把银子还给工部不迟。不过,为了堵工部的嘴,所欠银两的利息,却还是得算的。” 如此,原本用于购置武器装备的近二十万两银子便能再购一艘海船和货物了。 云朝大喜,相比一艘海船和一船货物带来的利润,那点儿欠银的利息,不足为道。 “哈,姑祖母果然是咱们家的老祖宗,如此大手笔,别人可办不来这样的事。刘直,你回京后亲去大长公主面前帮我代个话,就说待我回京后,我亲去给她老人家磕头。” 刘直心道,近二十万两银子的欠账呢,您一个头就把这人情给免了?您这头,呸,是您这磕的头,可真值姥姥银子了。 刘直笑道:“就知道您要这么说,大长公主殿下说了,磕头就免了,回头带回来的货物,大长公主要吃下一半。若不答应,十五万两银子也罢,工部武器库里的装备也罢,那都是镜花水月,您看得着,却摸不着。” 合着在这里等着她呢。 云朝暗暗咬牙,果然老大们从来只有坑人的,没有被坑的。大鱼吃小鱼,物竞天泽,强者生存,这才是天道。 不过想了想,陈嘉茗这些年,在陈家的打压下,又能有多少生存的渠道?一船队的货,他们光靠自己,未必能出得了好价格。大长公主要去一半的货,余下一半,也足够自己赚的了。 再说了,大长公主拿货,船队也是按着正常的批发价给的,又不是不赚银子,还省得自己找销路呢。且给什么样的货,大长公主又没给下命令,还有得商议。到时候给大长公主的货,和自己指着销的货区分开,保证不重复就成。 而且她也想好了,大齐可不只她们一支商队,挑着别人没有的货留下,别人有的卖给大长公主,让大长公主和别人竞争去就是了,她和陈嘉茗走别人没有的货。这会儿自己的商队才刚拉出来,想和别人竞争,可没有人家的竞争力。刚好捡个便宜。 云朝才苦下来的脸,复又堆满了笑容。 “你回去告诉我姑祖母,就说一半的货没问题,不过我们辛辛苦苦的,姑祖母她好歹心疼些孙女儿,这货可得我们先挑,余下的给她老人家,如何?” 刘直笑道:“大长公主殿下最是体恤后辈们,郡主的话属下定给代到,想必大长公主不会为难殿下的。” 刘直这么说,显是这件事大长公主会通融了,云朝松了口气,又问起刘直京中的情况。 待听说渡假山庄已经开始营业,生意超级火爆后,云朝已经开始美美的想着,明年收回投入的成本后,山庄的收益,自己每年能分多少银子。 刘直道:“山庄有几位公侯府上的公子,还有徐大人管着,殿下只管收银子就是了。倒是咱们府上,也有了喜事,宋侧妃传出怀孕的消息后,吴侧妃也有了身孕,明年年初和年中,殿下又能添两位弟弟或者妹妹了。” 家中庶母为家中添丁,倒也算是好消息。左右她哥自有前程,秦王府的财产,就是庶兄弟再多,属于他哥这个王府继承人的,也不会少一分。反倒是瞿氏才是最难受的。 何况当初吴宋两位侧妃,还是她们兄妹在后头推波助澜,他爹才添的小老婆。 云朝笑道:“确实是喜事,难得你来一趟,回头我给两位侧妃也捎些礼物回去,全当是庆贺两位侧妃有孕的贺礼了。你让人给两位侧妃传个话,就说我说的让她们两位安心,若是平安生下健康的弟弟妹妹,我这个做长姐的定亏不了她们。她们托你捎来的针线我很喜欢,只是如今怀着身孕,倒不必再操劳,她们的心意我领了,让她们安生养胎便是。” 吴宋两位侧妃极为识相,凡事以云朝兄弟的意思为主,瞿妃虽然借着所谓病重为由,回了秦王府养病,不过有云朝和刘瑜暗中的支持,秦王府的内宅里,早非从前瞿氏一人独大的局面。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节 这两位出身不低的侧妃,和瞿氏的争斗,多是两位侧妃占居上风。 两位侧妃也是聪明人,知道这秦王府还轮不到她二人做主,哪怕斗赢了,也不过是借世子和郡主的势罢了。 所以她们倒也没什么想法,知道她们能在和瞿氏的斗争中胜多败少,不是她二人有多受宠,而是后台比瞿氏硬。而瞿氏越惨,世子和郡主才会越高兴,她们得的好处,也就会更多。 如今她们也都有了身孕,对刘瑜和云朝也就更为忠心了,她们清楚刘瑜和云朝都已成势,不是她们和她们将来所生的儿女能抗衡的。瞿氏盛宠若此,如今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们和儿女以后是否有好日子过,儿女是否能成器,能得封爵位,还要看刘瑜和云朝会不会照顾她们所出的庶子庶女,所以待刘瑜和云朝愈发恭敬。 而云朝让刘直给吴宋两位侧妃代的话,也是变相的在给她们承诺,以安她们的心。 刘直笑道:“郡主的话,属下定一字不漏转述给两位侧妃娘娘。” 云朝便问:“我父王的身体还好吧?” 刘直道:“回殿下,王爷身体很好。圣上还想让王爷兼任兵部尚书呢,年底前应该有定论。倒是瞿妃身体不大好,琬小姐平时被皇后娘娘派到府里的管教嬷嬷教导礼仪,每天只半柱香昏昏定省的时间能见着瞿妃,瞿妃闹了两回,被皇后娘娘申斥了一次,倒也安生了。反是琮少爷在瞿妃床前尽孝,只琮少爷也可怜,瞿妃大概是久病心情不好,琮少爷天天挨骂,如今人越发委顿了。属下听琮少爷身边的小厮透露,琮少爷倒怀念在军中的日子,虽说边疆清苦些,可有将军护着他,胜在心安。如今……” 云朝对刘琮这个名义上的二哥,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但她也听刘瑜说过,刘琮是个心思纯善的少年,性子有些软弱,只可惜他托生在了瞿氏的肚子里。 不是他们兄妹不容他,而是,他是失了秦王宠爱后的瞿氏惟一的希望。是他的亲娘瞿氏不容他过喜乐平安的日子。 瞿氏希望他和自己兄妹斗,而刘琮不想。 夹在自己亲娘和殷切希望,和嫡出兄长和妹妹对他亲娘的仇恨里,他的日子如何能好过得起来? 当初皇伯父把他给弄到边疆刘瑜的手上,说是他的生死由刘瑜掌握,其实何尝不是给这个侄子一条生路呢? 只可惜,他亲娘容不得他过的平安喜乐,非要把他丢到夹缝里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云朝想到那个曾经因瞿氏而投了黄泉路的小人儿,自己占了她的身体,对刘琮再多的同情,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哥哥……怎么说的?” 刘直道:“将军倒没说什么,只是将军答应了圣上,只要二少爷无大错,总归是将军的亲弟弟,该给他的,也不会少就是了。” 云朝便未再多问,反笑道:“我不在京城,我的悬藜院里,可只有小松子和小成子在,你平时多照顾他们些。” 刘直笑道:“这还用殿下吩咐?那两个子机灵的很呢,县藜院被他们打理的不错,门户守的紧不说,院里的事情都井井有条。待殿下进京,属下保证他们两个小子都好好的就是了。” 到了最后,云朝还是道:“上回漕帮的事……” 说到这个,刘直收起脸上的笑,低声道:“怕是刘总兵那里,也私下里给过殿下消息,将军也查过,确实和三皇子殿下有关。三皇子毕竟是皇子,圣上嘴上不说,又岂是那不心疼儿子的?未等圣上开口,将军便掐断了所有的线索,未曾深查下去,但该处置的人,也都处置了。便是三皇子殿下,将军禀过圣上,也未轻饶。不过那样的罪名到底不好拿到桌面上说,因此将军只是让圣上主动开口,把三皇子给弄到了军中,这会儿,三皇子正在军中受苦呢。您也知道,咱们将军想要收拾的人,岂有落着好的?三皇子殿下不脱层皮,怕是回不了京。” 云朝叹了口气,道:“哥哥心疼我,但刘玠毕竟是皇子,你回去与哥哥说,也别太过了。若因着我刘皇伯父对他心生不满,却是我的罪过。再则,我也并非全无一点自保能力的人。以后我会注意些就是,让哥哥也别为我担心。” 刘直笑着应下。 送走刘直,云朝想到刘玠因此而受到的处罚,哪怕不是以伤害她的名义,云朝还是暗爽了一把。 叫你丫的没事寻我麻烦,这回虐的你死去活来,总该记教训了吧? 不过也因刘玠,云朝越发打定了主意要和冀王刘玦交好。 二皇子刘珉不适合当皇帝,四皇子刘璃一来还小,二来,性子也有些刻薄,是个爱记仇的,刘玦相比起来,要温厚有长兄风范的多。且她们兄妹和冀王府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至于刘玠,管他记不记仇呢,左右现在两边是不对付了,云朝可不敢再信他光风霁月,事关性命,所谓的信任不信任,都是屁!推和自己矛盾最少,关系最稳的人上位,不说万全,也有保障的多。 刘直一走,云朝便把刘直带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还有可从工部武器库里赊账的消息让她的护卫队长刘通带着人,亲自送往福州,交给了陈嘉茗,她又让陈嘉茗和刘通商议,列出所需武器的单子,定好后着人送去京城交给京城的大长公主,由大长公主出面,派人把武器送往福州陈嘉茗的手上。 而刘通,云朝也未让他再回来。她的五百亲卫兵,还有漕帮和马帮的人,都交给刘通负责。 虽说七百名武力不算多,但这样的队伍,便是云朝再大胆,也不敢交到私人手上。其实便是她敢交,陈嘉茗也不敢要。蓄养私兵,可是灭族的大罪。 云朝身为郡主,享郡王禄,是有两千亲卫兵的配置的,漕帮和马帮的两百人,云朝把编入自己的亲卫兵中,也就名正言顺了。 陈嘉茗见到刘通后,听说自己的船队竟然可以配置上神臂弩这样的重型武器,自然大喜。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节 有了神臂弩,还有工部出的其它精良武器,再加上配备的七百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兵士,他的船队,在海上还有谁能争风? 只要不遇上海上风暴,明春出海,船队是赚定了的。 而且有了这么多充足的资金,也足够他购买货物出海了。 他经营了这些年,有陈家二叔的暗中帮忙,再有大长公主的支持,想购买价值合适,品质也有保证的货物,并不是难事。 如此一来一回,两边赚钱,不敢说百倍之利,可投进去的银子,翻他十倍,却是能保证的。 哪怕再扣去船损耗和人工等成本,纯利七八倍的银子,定无问题。 至于如何分配利润,他这边出了已经成熟的航线和货物购销货的渠道,云朝出了人力,大长公主和飞将军那边出了武器装备和一半货物的购销渠道。且他又是负责商队的,他占一成,云朝占一层,而武备是重点,飞将和大长公主再各占一成半,共占了五层。如此还余下五层的股,则按各家所出的资金来分配就是了。 而他一共出了二十万资金,陈嘉茗却是不敢拿大头的。这二十万里,原也有云朝之前两万两银子投出的产益,陈嘉茗决定这二十万算云朝十万,自己十万。 表面上看,自己是吃亏了,可陈嘉茗也知道,没有云朝,也就没有刘瑜和大公主的大方和扶持,凭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一两年的时间里,拉出大齐第一流的商队出来。 而他给云朝的股,也是向刘瑜投诚的意思。甚至云朝也隐诲的和他透露过刘瑜对建立海上霸图的心思,这会儿给刘瑜卖好,将来在航海业有朝庭出面的时候,他陈嘉茗就将是海商里的头一份,凭谁也抢不了他的风头和利益。 陈嘉茗那边为第二年自己组建的商队出海的事情紧锣密鼓的忙碌着,云朝这边帮着陈嘉茗搭出了商队的雏形后,便全丢开了手,余下的,只看陈嘉茗的本事,她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倒是家里入秋后一场接一场的喜事,先是玉雪嫁到了金陵沈家,后二哥云开和崔县令府的上崔如意定了婚事,来年九月成亲,若是云开能桂榜题名,刚好成了亲后进京赶考,参加来年的春闱。 而云北和谨语表姐的亲事也紧跟着云开定亲后,办了定亲宴。 接着便是十一月里玉瑶嫁到了临县泗州城有名的乡绅左家。 左家姐夫已经是秀才了,明年秋闱若能高中,也要参加后年的春闱。 左家姐夫名连生,瞧着倒不象秀才,长的很是英伟,性格也爽朗,与燕氏兄弟很快便打成了一片,在燕家住对月,一直住到腊月的腊八方回。 好在泗州城离盱城县不远,从古庄到左家庄,乘坐马车,半天的时间也就到了。 燕家如今在盱城县的名声越来越好,眼看着族里也更加兴旺,玉瑶嫁妆丰厚,与左姐夫连生小夫妻两感情蜜里调油不说,夫家对这个儿媳也满意的很。 五房人丁单薄,七叔家只有玉瑶和云简姐弟两,八叔家家的小弟弟才满一周岁,因只有这个小的,起的小名儿都没人叫,都只叫宝宝,指着八婶苏氏再生,且还得等宝宝长大些,八婶子去张掖后,才能成呢。因此玉瑶这个出嫁女,五房不论是七叔祖和七叔祖母,还是七叔七婶和八婶,都疼爱的很,住对月回去时,连着年礼足装了三车。 送玉瑶和左连生回左家的下人回来后,只说左家连他们这些下人都热情的招待了,强留着住了一晚上,才许他们回来,回来的年礼亦有三车。不过左家到底不比如今的燕家,论价值,不比燕家给的年礼,但心意却是足足的。 左家的长辈还说了,等过了新年人日,便叫小夫妻两个回娘家给长辈们拜年。 云朝叹道:“虽说左家没办法和金陵名门沈家比,可我瞧着左姐夫也不比沈姐夫差。要紧的是,左家离的近,瑶姐姐便是在婆家遇上什么,咱们也好帮衬,总归不会叫瑶姐姐在夫家受气就是了。且左家人口也简单的多,瑶姐姐日子也好过。反是沈家复杂。我在金陵还去沈家作过客,听着沈家那些女人们说话,我都觉得累。唉,京城的林姐姐也嫁人了,还不知道在婆家过的如何呢,信里倒只说好的,可还是叫人担心。” 听得姑母燕元娘笑骂道:“你小人儿不大,操的心事倒多,也不怕长不高。金陵有你三伯父他们在跟前呢,岂会叫你雪姐姐受婆家的气?再说你雪姐姐可比你瑶姐姐为人厉害的多。沈家再如何,咱们燕家可没有任自己家姑奶奶在婆家受欺负的。不过做人媳妇的,万不如在娘家做姑娘那会儿自在就是了,孝顺公婆,善等姑子叔子,乃是本份,你雪姐姐会把日子过好的。至于你林姐姐,那么个灵俐的人儿,谁又不喜欢?想必婆家也会善待她的。你与其操心这有的没的,且帮姑母和你表姐分派一下给各家的年礼吧。” 临近新年,离的远的亲戚的年礼是早都送了去。给京城的年礼,云朝也托刘直捎去了京城,如今剩下要送的,也只县城云开的岳家崔县尊府上,还有几个有生意往来的,如萧大胖那里,云来的苏大掌柜那里。 再就是族里的宗亲,同支的叔伯家,还有给铺子作坊里掌柜和伙计的。 家里的人情往来,都是燕元娘这个归宁的姑母在管。云朝听了这话,笑道:“姑母定下就是了,表姐跟着学,后年嫁给云北哥,便能帮着五婶婶了。我学这个做甚?我嫁人且早着呢。再则到时候家里凡事都有三伯娘作主,便是我跟小十叔去任上,人情往来的,我身边有如意姑姑和兰芝几个帮衬着,便是有一二不到的,谁还能挑我的理儿不成?左右没我什么事儿,我且乐得自在。” 说的燕元娘和谨语都笑起来。只谨语因提到自己嫁人的事,脸红的很。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节 云畅素来凡事都维护她这个做姐姐,这回听了这话,却白了她一眼,道:“这要是叫四伯祖母和三伯娘听了,可不后悔叫十叔将娶了你?原娶媳妇回去是指着分担家里的事情的,姐你倒好,竟是万事帮不上忙。” 云朝气的扯着云畅的小脸儿笑斥:“小丫头,你懂什么?不擅长的事情非要去掺和,那不叫帮忙,叫添乱知道不?” 云畅也不理她,只低了头帮着谨语抄礼单。 燕元娘道:“这转眼,翻了年,琯儿也便十四岁了,我想着后年正月里你及笄是得去京城办,刚好明年你哥哥飞将军大婚,你怕是夏末就得进京,这一来,刚好在京城和你十叔成亲后才能回来了。到时候你是在京城定居,还是有别的打算?只可惜你的笄礼,姑母是不能亲见了。” 倒说的云朝愣在那里。 明明之前还觉得挺遥远的事儿,这一说,却似乎就在眼前了。 是呀,翻年她就十四岁了,离着她及笄嫁人,也就一年出头的时间。 她倒是不急着嫁的。但是小十叔那会儿可都二十二岁了,便是她不急,只怕四伯祖父和四伯祖母肯定着急的。 而且,她虽然不想早嫁,但也想能早些和小十叔生活在一起。想到小十叔,云朝便恨不得飞到京城去。只是她又舍不得爷爷,舍不得畅儿他们。也舍不得姑母和表姐表弟,舍不得叔叔婶娘们。 那会儿小十叔在翰林院待满了三年,想必是要想法子谋个外任历练一翻。她定是要跟着小十叔去任上。没得新婚的小夫妻还分居两地的道理。便是她肯,可两边的长辈们却不肯。何况她也不愿意与小十叔分开。 云朝怔愣了一会儿,方纠结道:“那会儿小十叔也该出了翰林院谋个外放了,要不,我让皇伯父给小十叔指派个离清江府近些的州府官职?到时候我想爷爷和姑母,还有弟弟妹妹们,就接了你们过去住些日子?便是我想家了,也能回来。” 燕元娘倒不以为意,心想这孩子还好是嫁回燕家的,这若是嫁到别家,哪个婆家能容她待燕家比正经的娘家婆家还亲近? 不说她是郡主了,小十的前程也不能因为想家就耽误。就是族里别的子弟,也没有出仕后,不把媳妇带到任上,反留在家里的道理。 燕元娘笑道:“哪有为着想你爷爷和我们,就干涉十弟官职任命的道理?十弟是个干大事的人,你可不能任性。再则你爷爷有我们照顾呢,你不用担心,有你冯爷爷在,你爷爷必长命百岁,以后孝敬他老人家的日子多着呢。等十弟在外历练几年,回了京,你再接你爷爷去住也使得。到时候你表姐出嫁去你五叔家了,你表弟若出息,便叫他进京读几年书就是。我跟去京里服侍你爷爷,这不就都能见着了?那会儿云开和云洛若是出息,怕也考中进士为官了。夕儿和蔚儿只管跟着你爷爷走,你又还有什么可牵挂的?” 云朝一想,姑母说的正是,若能如此,确实可以接了爷爷一处住着。她在京城,大抵是要住在郡主府的,爷爷名义上还是她的老师,她这个弟子接了老师去奉养,谁还能说闲话不成? 再则,小十叔可是爷爷的侄子。哥哥们都在外地,由这个侄子照顾他老人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家的事,谁敢吃饱了撑的说闲话?敢说她就敢抽! 云朝笑道:“听姑母的。我原还愁着呢,姑母这一说,我便什么都不愁啦。还是长辈们有见识。” 其实云朝又想到了另一层,听哥哥刘瑜透过来的消息,皇伯父对招了云川做他的嫡长女婿,还是很有意向的,只要大哥云川再立几回军功,把职位给升上去,能独挡一面,他和刘璇的婚事,便没问题。那会儿爷爷别说住她的郡主府,作为璇玑公主驸马的祖父,接去公主府由公主奉养,也是该的。 云川可是长孙!祖父原该由他奉养。 云朝觉得,到时候爷爷住在公主府,亦或是她的郡主府,左右是没什么区别的。 她得想法子求皇伯父和皇伯娘,到时候把她的郡主府和刘璇的公主府给建一起,和这位嫡长姐做邻居才成! 等祖父想回乡住了,那也不怕,清江府可是她的食邑封地,到时候她回清江府定居,也没什么。 云朝想的美美的,燕元娘却给她派了事儿:“也别在这给我们添乱了,你表姐和畅儿要拟礼单,你也赶紧儿的,去各住院子里瞧瞧,你荷姑姑和你程叔还有阿立过几天便从山阳回来过节,你去盯着,千万把他们住的院子给收拾好。还有你安嬷嬷年纪也大了,你去看着些,别叫她太劳累了。” 云朝忙笑着站了起来,道:“我这就去,肯定叫荷姑姑和程叔还有阿立哥回来后住的舒服,嬷嬷那里您不用担心,我可特意指了个小丫鬟看着她老人家不许她老手做事的。对了,我听荷姑姑信里说,阿立哥也正议亲呢,听说是山阳一个秀才家的姑娘,也不知道定下来没有。若是定了下来,说不得明年就能喝到阿立哥的喜洒了。安嬷嬷和安爷爷肯定高兴。” 燕元娘笑道:“听你荷姑姑信里的意思,这亲事八九不离十,过了正月,就能下定。你且别说这有的没的,快干你的活去。” 云朝离了燕元娘屋里,才要往偏院拨给荷姑一家的院子里去,便遇上急跑过来的大牛。 看到云朝,大牛上前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琯儿琯儿,快随我去印涮作坊里瞧瞧去!” 云朝拖着他站了下来,道:“云中哥别急,大冬天的,瞧你这一头的汗?可是作坊里出了事?你慢慢说。” 大牛摇头道:“不是出了事,是大喜事,咱们的活字印涮总算成了。这次印出来的书,又清楚,又均匀,且那字模反复用了多次了,磨损极小。大师傅说,这回是真成了。你快随我去看!” 云朝亦惊喜的张大了嘴:“当真?”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节 大牛道:“我啥时候骗过你?快随我去看!” 云朝道:“我不是不信云中哥,我这不是高兴的么?这可真是大喜事儿,刚好年底了,回头印涮坊里的人,按功论赏,我定给大大的红封。每人先定五十两银子,有功的另加。” 待看到印涮坊里印出来的还未装订成册的书,虽然没有雕版的精美,可字迹清晰,成本低,印书的速度快,费时少,云朝还是很满意的。 市面上的书价格太高,活字印涮的书可以卖出低价,并且亦有赚头,虽然这样的书推广出去,定会冲击原有的书籍市场,但云朝如今不是普通的商人,她不怕恶性竞争,低价书的生意,她做定了。 待大牛宣布给每人五十两银子的奖励,有功的另赏,印涮坊里的师傅们都激动起来。虽然请来的两位工部的匠人老师傅原本给的就是三十两银子的月例,但五十两对他们而言,也不少了,且这两位老师傅是研究活字印涮的主力,除了这人人都有的五十两外,还另有奖励,他们背井离乡而来,为的原也是赚钱养家,岂有不高兴的?要知道,外头做生意的铺子里的小掌柜,也不过才五两银子的月银罢了。若不是有高薪的刺激,他们也不会这般拼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把活字印涮给弄成功。 云朝拿了一份未装成册的新书,上头还散发着墨香,兴冲冲的去了燕宏扬的屋里,老太爷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坐在炕上与冯老头下棋呢。 云朝把书拿给两位老人家瞧了瞧,冯老头未理云朝,捏着手中的棋子盯着棋局正在考虑如何落子,燕宏扬却接过云朝手中散着的纸张,瞧了瞧,道:“这便是你那印涮坊里印出来的书?用纸还好,字迹亦清晰,不过,却不比现在的书精美,也算不得多好,琯儿怎就高兴成这样?” 云朝笑道:“爷爷,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这些可不是雕了版印出来的书,所用的是活字,也就是说,每一个字的字模都是刻好的,印书的时候,照书选字成印,只需要排好书版就成,不必每一本书都要雕一版,如此成书有多快,成本有多低,您可以想象一下。这样的书虽不比雕版的精美,可胜在便捷低廉,现在一本普通的书动不动便要几百大文甚至一二两银子,能买得起书的人有几个?可我们的印涮坊里印出来的书,我算了一下,每页成本,不足半文,若非大部头的书,一本书几十文罢了。我不指着这个赚多少银子,一本书的订价,几十文上百文足矣,如此,能买得起书的人,可就多了。而且,咱们印涮坊里所有用纸,出自咱们自己的纸坊,成本又可以再低些,这般算来,成品的书价又可以再打个折扣,这般低廉的书价,大齐买得起书的人,能多出多少来?爷爷高不高兴?” 听了这话,原本在燕宏扬眼中还泛善可陈的纸张,舜间怎么看,怎么高大上起来,燕宏扬激动的捏着书纸的手,都抖了起来:“琯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朝点头:“当然是真的,若不然我哪里敢拿到爷爷您面前来献宝?” 这下子连冯老头都有了兴趣,从燕宏扬的手上接过那一叠印了字的纸,看了又看,点头道:“若丫头说的是真的,老家伙,你们家可是积了大功德了。别的不敢说,至少以后在读书人心里,燕氏便是全天下读书人的恩人!如此,你还怕燕氏将来不能兴起?我说你这老东西命怎这么好?原救丫头不算什么,可这丫头是个有大本事的,你这运道哦,如今我是真嫉妒了。” 云朝忙道:“冯爷爷您可不必嫉妒我爷爷。这好事儿,也有您的份呢。您想呀,您是神医,可一个人再厉害,一生能救的人到底有数,便是现在您在义学堂里教授,学生也有限,不如您写一本千金方,一本百草集,再整理出一本异难杂症的医案出来,到时候我给您积集出书,把您一生所学,传授天下。让天下医者都成为您的学生,把医学发扬光大,如此大功德,足令您流芳百年,千百年后别人提起您,亦得感激您对医学的贡献。” 燕宏扬拍手道:“如此,大善。冯老头,你定得应下。” 冯老头摆了摆手:“我冯先琪若在意那些虚名,这会儿也不会整天陪你这老东西下棋打发时间了。不过令医学发扬光大,天下多几个真正的医者,百姓们求医有门,也确实是大善之事。也罢,左右我亦无事,便应下丫头所请,往后老东西你找我下棋,我可没时间应你了。” 云朝笑道:“您老不用愁这个,您都忙了,我哪里会让我爷爷闲着?我给你们两位老人家都出书,爷爷批注了的几本书,我若是出了书,到时候必造读书人疯抢,不愁卖的。再则,爷爷一生的文章诗词,我也要帮着出的。我呀,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话的结果就是,她可怜的头,遭到两位老人家一顿狠拍。 “说的我们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我们的书,若想出,是那没人出的么?” 云朝偷笑着逃了出去,给即将回来的荷姑姑一家收拾院子去了。 腊八那天喝完腊八粥,新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好在家里需要买的东西不多,整个秋天,上午学习,午后多与哥哥们一道上山打猎,家里集下的各式野味足足挂满了一整个杂物间,为了迎接新年,族兄妹几个蹭着积雪上山,打了两只野猪,两头鹿回来,家里是够吃的了。而送往各家的年货里的肉,却是买回来的。 到了小年这一日,云开在县城盘了两天帐,顶着大雪回了家。 云朝殷勤的端了姜茶给云开,看着云开喝完,又服侍云开换了衣衫,才陪他在炕上坐下:“二哥,你明秋便要参加秋闱,现在帮我处理庶务,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吧?” 至从云开至金陵回来,云朝便把县城和府城的几处生意的账目,都交到了云开的手上。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节 云开笑道:“便为妹妹亲手给我端茶,又服侍我穿衣,这点儿事情又算什么?” 云朝白了他一眼:“说的我好象平时不关心二哥的饮食起居似的。” 云开笑道:“你不必为我担心,这点儿事于我又算什么?妹妹辛苦,我不过是月底年终,盘一下帐罢了,且钱二福的帐目清楚的很。并不花用我多少时间。若这点儿事情便耽误我的学业,秋闱我不考也罢。说起来,几处生意都极好,今天盘了一下帐,我是真吓了一跳,你可知道,你这一年来,几处铺子赚了多少银子?” 其实铺子里的账,扣除铺面租金,人工工资,货物成本,有多少盈余,云朝心头大抵有数。 云朝笑道:“十五六万两的盈余,总该有的。” 云开点头:“你还是说的少了,一个中秋,还有年节,点心铺子赚的是平时的几倍,所以总共算下来,有十八万六千多两银子。只是县城的点心铺和食肆,有给姐妹们还有九婶的分红,你倒也没落多少,清江府的却全是你的。所以你这一年下来,共赚了十二万七千八百三十九两银子。不过扣除你拿走用于义学堂、修建渠道和用于船队的,还有平时花用的,如今帐面上的余银,只有一万六千多两。这些银子,钱二福留了六千多两作平时铺子里周转,给了我一万两的银票回来,这便给你。” 除了这一万两,纸坊那边,年底结算,三伯父从金陵还给送了一万五千六百两银子回来,再有兔坊里,云朝也分了一千多两银子。如今她手上倒是有近两万七千两银子了。 到了年后,刘直那边的纸坊年终结算后,开春便能给她再送一笔银子来,再有北疆的油坊,开春后也会把前一年的分红送来,到时候他们这一房,也还有一笔分红分到手上。 云朝算了一下,至少还能再有三四万两银子的进帐呢。 且食肆和点心铺子每月盘一回帐,一季度钱二福便要给她交一回盈利所得。也就是说明年春季结束后,她手头,应该会有八九万两余银了。 这些银子,用于修路修桥,萧大胖也会垫付一半的工程资金,应该够周转的。到了年底,收回来的钱再支持萧大胖那里的费用,并不成问题。再则,明夏末,还有卖冰的两三万两银子收入,明年年底,若是顺利,海商船队的收益回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且明年卖种子,还有一笔收入。 云朝想了想,道:“二哥,咱们家的收入,我留下一半给家里,余下一半,我拿出去做事,可好?” 云开摇头,正色道:“妹妹,咱们家的银子,其实全是妹妹赚回来的。大哥虽也送回来一些,相比你赚回来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和你三哥如今还靠着你过日子呢。偏我们能帮你的有限。这些银子,原本就全该是你的,你又未乱花,都是用在正经事上,我们如何会有别的想头?你只管全部拿去用。我和你三哥没得真靠你过日子的道理,便是别人不说什么,我们自己也过不去。家里有田庄,便足够了。甭管赚了多少,将来都是你的嫁妆。如今我们用妹妹赚的银子,还罢了。将来难不成还指着妹妹为我们养活老小?那我和你三哥,也不必活了。你放心,我和你三哥不是那读书读傻了的,不知道经济重要。如今你为了叫我们安心学业,不叫我们操心庶务,可我们做兄长,没得靠妹妹养活的道理,总不成真的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那圣贤书。我和你三哥也商议过了,自己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可帮衬妹妹,却总成的。你不是要开书坊么?不如这块的事情,就交给二哥和三哥来做?” 云朝也觉得只读书不成,把账目交给二哥,也是让他多知道些庶务的目的,就是将来出仕,多懂点经济,也有大用。那种只知道纸上谈兵,论起具体事务,却样样眼高手低的所谓清官,比贪官的害处更大。 云朝想了想,觉得书坊交给二哥和三哥,正好适合他们。 书坊不仅要出她收集的孤本,还得出时文和时下文人的诗词文章,出每三年一度的科举文章,尤其是时下名人的诗词文集,还得约稿,云朝可没打算白要人家的作品,她是要付稿费的,如此,约稿的事情,也得有人去做。 再则,各处投来的稿件,还得有专门的编辑负责审稿,出书的话,也得有人校稿。 校稿的工作,云朝原本是想用族里的读书人的。 如今二哥提了出来,不如把这一堆的事情都交给二哥和三哥。且二哥三哥通过这件事情,在文人圈子里,也能打开局面。这于他们将来的仕途名声,总有好处。 而云朝自己,则也落得轻闲。她一个女子,做这些事情也确实会遇到更多的阻拦。交给二哥和三哥,则能事半而功倍,为什么不交给他们呢? 云朝相信二哥和三哥会把工作和学业合理规划,不至于影响目前对他们更重要的科举。 云朝笑道:“好,便把书坊交给二哥和三哥,刚好趁着新年,咱们把书坊的发展给规划好,具体的事宜,二哥和三哥也做个分工,年后便要着手落实。如何?” 云开大喜,他原以为想说动云朝,还要花些口舌呢,不曾想才一提,云朝便应了下来。 云开道:“我这就让人把云洛叫来。你有什么想法,你先说,毕竟你对书坊肯定是早就构画好蓝图的,若有不足之处,我和你三哥再做添补。回头咱们拿出章程来,再给爷爷过目。等定下来,年后我和你三哥也算是有事做了。” 不时,云洛便被叫了过来,兄妹三个坐在炕上一边商讨,一边落笔记下。 云朝的意思,便是先成立一个编辑部,分几个小部门,有专门负责约稿的,有专门负责审稿的,有专门负责付稿后校对的,还有专门负责在现世已有的书里挑选印涮书籍的,还有专门负责市场调研的。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节 编辑部之外,便是专门的财务部门。 而所有采用的书稿,全部给作者付稿费,以后翻印,作者也会有稿税。至于已经不在世的作者,能找到后人的,也会付稿费。 这一点,云开和云洛不解,要知道文人没有不想把自己的著作付印的,可真正能付印者寥寥无几。你能帮着出书,他们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对你感激不尽了,很多人都是自己出银子印书,这哪有你给他出书,还要倒贴他银子的道理? 云朝解释道:“人家写出文章来,难道不是花了时间精力和钱财才得来的才学?就为这个,咱们就得付人家银子,知识便是财富,不只有做官一途。何况咱们用人家的文稿,付印成书后,卖出去也是赚银子的。便是有不赚钱的书,那也是因为这些书付印推广,有社会价值。而且,给了银子,别人投稿才会有动力。而那些有大才却贫困的人,也有了收入,能支撑起生活来,有了这份收入,也许他们就能安心著书立说,岂非大善?一举多得的好事,我们明面上是花了些银子,得到的好处却远比付出的银子要高的多。” 云开和云洛听了,笑道:“我们倒不如妹妹想的明白了,就听妹妹的。” 云朝笑道:“不只时事文章,诗词,科举时文,还有大儒的学说,编辑部约稿组的,还得另外有人专门负责约世俗世情类的话本和游记。这个才是真正赚钱的。而话本游记,便是你们这些在学的学子,也可以写。这些可不只你们读书人闲着没事会看,就是内宅里的千金和妇人们,也多喜读。读者群,可比诗词文章要广的多。” 云开和云洛俱点头,又把这一条记了下来。而且说到话本和游记这类题材,他们这些学子们也确实是可以写的。读书人中贫寒的可不少,若是真能过稿,拿到一份收入,也能补贴家用,甚至可以继续学业。 云洛便道:“妹妹,编辑部雇用的人,不如就请县学或者其它书院才学过人的学子?也不必他们天天到书坊里,平时轮班,领了活,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就行,编辑部里坐班的编辑,可分定岗的临时聘用的,给的月例和奖励有所区分便好。这样的话,书坊也能解决不少有才学的清寒学子的生计。” 云开也觉得这主意好。 云朝笑道:“这个法子好。就照三哥的意思办。” 三人商量了半天,列满了单子,这才一起去了燕宏扬屋里讨主意。 燕宏扬看了后,捻须笑道:“不错。你们兄妹三人考虑的还算周到,只是,这编辑部若想真正约到好稿子,还缺点火候啊。” 三兄妹相视一眼,皆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燕宏扬。 燕宏扬哈哈大笑:“我的三个乖孙,怪道来找爷爷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老人家啊。” 云朝扑到燕宏扬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晃道:“爷爷您就帮帮我们呗,这可是大事儿,哥哥们毕竟年轻,便是有些才名,也不能服众,若有爷爷您坐镇,挂个总编的名头,拿着您的名贴出去约稿子,那些人得您约稿,只会觉得与有荣焉,岂有不应的?这才能约到真正好的书稿不是?再则,您也得给我们再找几个能压得住场的人,哪怕只挂个名誉编辑的名号,不指着这些鸿儒们真正做事,好歹给咱们做个脸,把咱们家书坊的名声给打响,如此,将来咱们书坊才好顺利约稿出书,您说是不是?您可一定要帮我们。” “哎哟,我的乖孙女,快别晃了,爷爷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住你这么晃的。爷爷应下就是了。你们做正经事,爷爷岂有不支持的?” 燕宏扬乐呵哥的笑道。 兄妹三人听了燕宏扬这话,相视一笑。 云洛便道:“爷爷就看我们的吧,定把这书坊办的红红火火的,给天下读书人真正办一件好事。还有一件事情得求爷爷呢,咱们书坊还没起名字呢,就由爷爷给取个名字可好?再请爷爷赐份墨宝,到时候咱们书坊也选个铺面办公,便把爷爷的墨宝挂在门头。” 燕宏扬道:“这书坊的名,却得好好想想了。这事儿不急,待多想想,年后再说。我再给为你们写几封信出去。给你们找几个老家伙撑撑场面,另也为你们约几本书稿来。书坊的头,可得开好。有那几个老家伙的书,开门红是不愁的。”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兄妹三人喜滋滋的继续忙书坊的事情去了。 至于书坊的工人,倒不用云朝管,自有大牛负责。 因为忙着书坊的事,新年的一应准备,云朝都未曾沾过手,却把燕元娘忙坏了,还好荷姑姑一家回来,还能帮着燕元娘。再有谨语及笄后,也开始学着管理家务,燕元娘这才轻松些。 只是除夕祭祖的祭品,燕元娘却不好沾手,好在五叔已料到了这一层,派了五婶子郭氏过来家里帮忙。自家是小祭,倒也料理得过来。至于族里的大祭,他们这一房只管出男丁去族中祠堂里祭拜就成了,却没女眷什么事儿。 云朝这才想起,好些天没见着冯爷爷了,待跑到冯老头的院里,才发现,老头开了半扇窗透气,屋里火炕烧着不说,还放了一盆银丝炭,哪怕开着半扇窗,屋里也温暖如春,老头难得正经的正伏案书写着。 云朝悄悄进屋,伸过头去看,才知道老头子正在整理医案。 这却是把著书立说,当成第一大事在做了。 云朝笑道:“冯爷爷,今儿除夕您怎还在写书?这么冷的天,雨风那丫头,怎没在您身边服侍?倒留您一人在屋里,连个磨墨添茶水的都没有,回头看我不骂那丫头。” 冯老头叫她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一滴墨滴在纸上,整张纸便废了,气的老头儿狠瞪了云朝一眼,倒也感觉到了累,索性放下了笔,对云朝道:“死丫头,害得我白写了这一张纸,还不给我来揉揉肩背?” 第一千零三十章节 老头一心写书,案牍劳累,云朝觉得老头是真辛苦了。便拉了冯老头在炕上坐下,自己也爬上炕,跪坐在冯老头身后,帮他揉起肩背来。 “雨风呢?这丫头也太不晓事,要不再给冯爷爷配个服侍的小厮?” 原先跟着冯老头出门的,是这里的护院,回盱城县后,便继续当护院去了,冯老头跟前,也只一个雨风服侍着,雨风也不算是丫鬟,她还跟着冯老头学医。 冯老头摆了摆手,道:“雨丫头正是爱玩的年纪,平时跟在我这老家伙的边上,也闷坏了,新年里正热闹,我便放了她出去玩会儿。那丫头也嘴馋着厨房里的点心呢,你这几天让点心坊的小姑娘们去了厨房里制作新年用的糕点,雨丫头可不就坐不住了?让她和小姑娘们多一处玩也好。省得跟我这老头子待一处,好好的丫头,若也变成我这么个怪诞的性子,可怎好?至于添小厮,则不必了,我一个老头子,哪要那么些人服侍?没得来我这里给我添乱。” 云朝想了想,便道:“若不然,您年后从义学堂里挑几个人?如今您写书,也得有人打下手才成。实在不行,我把白脂拨到您身边来?左右她还未出师呢,服侍您这个师父,也是应该的。九婶子那里也没什么事。不必白脂天天待在那边。” 冯老头想了想,道:“成,你把白脂叫回来给我打下手倒成。至于义学堂里,那些孩子们却是帮不上我的忙的,我这会儿写书也忙,却没时间手把手的交他们。不过我倒是真看中了几个好苗子,待忙完这段,再安心教他们吧。实在不行,让白脂先负责带着他们也成。基础的药学医学,白脂去帮我代段时间课却使得。” 云朝便应了下来,觉得让老头忙成这样,半夜还在伏案写书,委实是她的不是了。这老头在她心里有如国宝,若把老头累出一头来,她找谁哭去? 如果白脂能分担义学堂的授课,老头子好歹能轻省些。 待把白脂叫过来一说,白脂摆手:“我给师父打下手,整理书稿是成的,代课却万万不成。我一个女子去给学生们授课,便是我愿意,学生们还未必愿意听我的课呢。” 云朝听了冷笑:“你只管去教,不愿意听你这个女先生课的,只管让他们滚回家去自找男先生就是了。学堂是我这女子开的,免费教他们读书认字学本事,不是让他们轻瞧女子的。” 白脂求救的看向冯老头,冯老头也道:“丫头说的对。你有真本事,便教得他们,本事还分男女?不爱学的,咱还不爱教呢。你只管去,若有人说闲话,只管让他们回家去说个够,义学堂里不教这等愚人!一个人的学识本事在其次,学的如何受天份所限,可心性比学识重要。那样的人,便是教出来了,学的再好,再有本事,若不懂感恩,还能指着他们做什么善事好事?” 白脂只得忐忑的应下。 好在教案冯老头便有,白脂照着教案上课也就成了。 说了会儿话,云朝不欲冯老头大除夕的还在写书,便着人送了茶水点心来,陪他下棋。 等族里祭完祖,爷爷和哥哥们也从宗祠里回了家,有爷爷陪着冯老头,云朝才去了姑母燕元娘那里。 除夕守岁,倒也热闹。二房五叔和九叔一大家子,五房七叔祖一大家子,一起到他们三房这边来守岁。 有一处闲话的,一处下棋的,一处斗诗文的,一处投壶的,云朝还找出纸牌来斗地主。 云开兄弟几个全围了过来,便开了三桌,一桌斗地主,一桌打惯蛋,另一桌玩的高雅些,却是打的桥牌。 丫鬟们见着了,也忙问云朝要了纸牌去玩。 几个婶婶见着,干脆又起了一桌子。 云朝和云洛牌打的最好,两人对门和云北谨语打惯蛋。一局两个珠子的输赢,不一会儿便赢了五局,和云洛各得了五个金珠子。 云北抱歉的看着谨语,叫了云开过来:“云开哥,你帮着语表妹看着些牌,也叫咱们赢两局,看把琯儿和阿洛得意的。” 云开笑道:“成,咱们把妹妹和阿洛赢的金珠子再给赢回来,不过,回头你可得分我两个金珠,咱们去县城玩时,好给弟弟妹妹们买吃的玩的。” 云朝和云洛表示,他们的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果然虽有云开助阵,云北和谨语依旧输了三局。 云洛把自己赢的八个金珠子也都给了云朝:“妹妹帮三哥收着,回头三哥用银子,便从妹妹手上支。” 云朝欢乐的收了下来,得寸进尺道:“要不,明儿三哥得的压岁钱,也交给我一处收着?二哥的我便不要了,回头二哥成了亲,有二嫂帮着打理他的私房钱呢。三哥你还未说亲,妹妹我就多劳累些。”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倒把云开和云洛都闹了大红脸,云北看着谨语的目光,却温柔的象是滴了水。 转眼便到了子时,丫鬟们鱼惯着进屋,端了一盘又一盘的饺子上桌,一大家子围了好几桌,吃了饺子,兄妹们便涌到老太爷屋外的院子里放烟花,点炮竹。 整个古庄的夜,这会儿都被点亮,烟花满天,炮竹阵阵,足放了半个时辰,除夕的夜,方慢慢寂静下来。 待都回了屋,这才拿了红纸封门栓,只等第二天开门。 九婶子独孤游因挺着大肚子,便未再继续守下去,去了燕元娘的屋里歇下了。燕宏扬和冯老头年纪大了,也回屋睡下,七叔祖和七叔祖母刚被七叔送回了家,余下的人,都在一处玩了个通宵。 第二天一早,开了门,放了炮竹,便开了席,用膳用的是饺子和汤圆。用了早膳,给几个祖辈的磕了头,收了红包,又给长辈们拜年,亦收到一堆红包,正堂里也摆上了各色茶点果子。爷爷坐在正堂里等族里上门来拜年的人。而云朝兄弟几个,却穿戴好,往各家窜门拜年去。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节 第一站去的自然是族长家,老族长和燕展昌父子子接待了云朝兄妹。 大哥云川不在家,他们这一房便以云开为长,给老族长拜了年,老族长和燕展昌给了压岁钱后,留了云开和云洛云夕说话,打发了云朝领着云畅和云蔚去了后院里给老太太和涂氏婆媳拜年。 因有云朝在,这位可不能当成正常的族侄待,长房老太太打发了涂氏亲自在垂花门处迎接,涂氏如此,过来大长房拜年的女眷们哪里还坐得住,除了几个祖母辈的,余者全跟着涂氏迎了出来。 云朝和云畅云蔚远远见着,吓了一跳,还以为涂氏在迎什么人呢,待到走近,才知道是迎自己姐妹三的,涂氏行礼时,云畅拉着云蔚赶紧让到了一边,云朝侧忙上前拉了涂氏,自己又给涂氏行了半礼,涂氏亦侧身让了。 涂氏如此,那些妇人们待云朝的态度亦郑重起来,倒叫云朝不自在起来。其实族中这些妇人们她认识的并不多,便是同辈的小姑娘们,也只和玉妍熟悉些。 被涂氏拉进屋里,给给几位老太太拜了年,几个老太太亦都给了压岁钱,涂氏便笑道:“你们小姑娘家的,在这边听我们说话也无趣,玉妍在她屋里和小姐妹们一处说话呢,琯儿你且领着云畅和蔚儿去找你玉妍姐姐玩去。明儿可说好了,来咱们家里吃饭。” 年初二大长房招族同族族亲们一顿饭也是惯例,前两年因他们兄妹守孝,祖父本就不爱出门,因此未曾参与这年宴,今年却必要参加的。 云朝笑着应下,涂氏便打发了丫鬟,领了云朝姐妹三去了玉妍院里。玉妍听说云朝来了,也忙迎了出来,姐妹三个道了新年好,说了几句吉祥话,云朝笑着朝玉妍伸出手来:“妍姐姐,我们给你拜年,你可得给压岁钱呀。” 玉妍笑嗔了她一眼,倒是真拿出三个红包来,给了姐妹三一人一个,弄的云畅不好意思起来,嘀咕道:“妍姐姐还未嫁人呢,家里姐妹,哪好意思讨要红包?” 云朝道:“若真等妍姐姐嫁了人,和妍姐夫回来拜年时见着,那会儿我们讨要红包,岂是今儿这般轻易就打发的?定要比今儿妍姐姐给的红包要厚的多,我才肯收下呢。” 玉妍笑骂:“有压岁钱拿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哪有这样的道理?若嫌弃少,还我就是了。我给蔚儿双份。” 云朝忙搀了她的手,笑道:“不少不少,蚊子再小,也是肉呢,便只有一文,也是妍姐姐给的压岁钱不是?何况我估摸着,定不止一文的。” 玉妍还未出嫁,姑娘家的哪里需要给什么压岁钱?这也是玉妍自己得的压岁钱,见云朝讨要,拿给她玩的就是了,里头可不是铜钱,而是两个各一钱的小银裸子。 云朝便问起玉妍:“怎未见云河哥?” 玉妍道:“爷爷和爹要在家里待客,大哥不在家,他代表爹去给族老们拜年去了。” 云朝又和屋里的族中姐妹们见礼。因五老太爷在村西,离村中族人居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而云朝,除了同支的几家,和族中其它人家并无太多的往来,因此她们虽然都认识云朝,却未曾说过几句话,倒是云畅和蔚儿,她们见的多些。 云朝则是连这些小姑娘的名字,多记不清,因此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小姑娘们谈的,也多是穿的戴的胭脂水粉类的话题罢了。 便有小姑娘问云朝:“你们家的点心作坊所出的点心极好,只是铺子里卖的太贵,我们寻常人家,偶尔买上一回尝尝味儿还好,常吃却吃不起呢。家里如今正教我们学厨艺,我想学做点心,能让你们家点心铺子里的师傅,教教我么?” 云朝诧异的看了这姑娘一看,见她一脸认真,丝毫没觉得她说的话有多不妥当,很有些若不答应,就是对方小气不肯帮衬姐妹的意思。 云朝失笑,道:“我们点心铺子里师傅的手艺,只教自己的徒弟的,毕间这是她们吃饭的本事,教给外人不合适,且收徒也只收有卖身契的,活契都不成,必得死契的奴婢,她们才能放心教,如此,也不怕做点心的手艺叫外人学去。所以这位姑娘的请求,我是不能应的。” 那小姑娘滴咕道:“不过是想学做几样点心罢了。顺手就能帮衬族中姐妹的小事,琯姐姐也不肯应么?您可是郡主呢,几样点心于你也不算什么吧?” 云朝笑了笑,吖了口茶,方道:“是呀,于我不算什么,我有善心,多给要饭的一口饭吃,那要饭的还会感恩,念我一句好。可有些人,你给她天大的好处,她只恨你没把全部身家都白送他。这样的人,我便是一文钱,也不会舍。这世上呢,总有些人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爹娘,活该好处都给他,不给便是罪了。却不知,人家不是他爹娘,没义务什么都白给他。还有一句话,叫帮是情份,不帮是本份。瞧我说的这是什么?哎呀,不说这个,这位姑娘,你头上的这只金步摇,我瞧着漂亮的很,我很喜欢,你送我成不成?” 那小姑娘先还被云朝说的脸红,一听云朝竟然要她头上的金步摇,这可是她最好的首饰了,若不是新年里想戴出来在姐妹们面前显摆,是万不舍得用的,因此忙伸手护住步摇,道:“这,这怎好送你?” 云朝冷笑:“不过是个步摇罢了,你又不是没有,既有,送我又如何?这步摇于你也不算什么吧?族中姐妹呢,怎这般小气?” “你,你还是郡主呢,竟然还眼热我的步摇?” 小姑娘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云朝把茶盅往桌子上一顿,冷声道:“你也知道我是郡主?” 小姑娘又怕又羞又怒,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 玉妍忍着笑,指着云朝道:“你这促狭的。” 倒是另一个看着十分英气的姑娘道:“对付这样的,合该郡主的手段才成,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节 那姑娘说了这一句,犹觉得不解恨,继续道:“这等人,生啖别人的肉,还觉得赏了别人的脸,待别人剜他身上的肉时,他才知道原来是疼的。” 云朝深以为然的点头,觉得这姑娘的话太合她的心意了,一时大生知已之感。 只是她还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呢,便用寻问的目光看向玉妍。 玉妍笑道:“你怕还不认识阿兰吧,这是河东五叔公的孙女,叫玉兰,别看与你一般高,其实比你大上两岁呢,今儿过年,便算是十六了。你叫她一声阿兰姐姐也使得。” 玉兰忙摆手:“可不敢当郡主一声姐姐,只叫我阿兰便成。” 云朝却是想了一下,河东的五叔公?那位叔公应该叫燕宏敬,有一回她来昌大伯这里告状,还曾见过那位慈眉善目的叔公,当时倒确实听他提过,家中有一位年岁和她差不多的孙女的。 云朝便笑道:“原来是敬叔公家的兰姐姐,我平素不大在族里走动,竟是面生,兰姐姐勿怪。我瞧姐姐倒是爽利人,说话我爱听,往后还盼着与姐姐多走动,兰姐姐若方便,得闲也常去我们家玩才好。” 玉兰便笑道:“我爷爷常在家中夸郡主,又在玉妍姐这里常听她提郡主,我也盼着能与郡主常一处玩,也沾些灵气呢。往常玉妍姐说郡主最是和善好相处的,我还不信,今儿我却信了。” 云朝大笑:“这却见人见智了,刚才跑出去那位,定不这么认为。说起来,那姑娘是谁家的?” 玉妍淡淡道:“三叔公家的孙女,叫玉芹,与你同龄,不过比你小了半岁。也十四了。” 三叔公燕宏宇?想到那老东西还与自家有仇怨,云朝越发觉得刚才解气。听说那老东西如今在族里日子不好过,族老的位置也丢了,如今在族里是一点儿话也说不上的。 玉兰笑道:“妍姐姐也就你脾气好,能忍玉芹那丫头,我却是半分看不上她那性子,不是我背后道人不是,那丫头眼皮子浅的,与她同族姐妹,没得丢人。她往常哪回来你这里,不讨点儿东西回去?不是给不起,只凭什么叫她白拿去?不落一点儿好不说,还落个埋怨,嫌你给的不痛快,没给更好的。叫我说,扔河里还听个响呢。再说你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怎从不敢上我家的门!” 玉妍无奈道:“我何尝不厌?只你也知道,我祖父是族长,我爹是要继任族长的,我若不给,她倒要去外头四处说我们大长房没有怜弱之心。不肯帮衬族人。总不能为那点儿东西,倒叫家里长辈们受非议。好在她若过份,我也没应过。” 正说着话呢,云开在前头托了丫鬟过来寻云朝和云畅云蔚,说是要去别家拜年了。 云朝笑道:“兰姐姐,我们一会儿便要去你家拜年呢。你且在这里与妍姐姐说话,若是我们去你家时,你回了家,咱们再玩。” 玉兰笑道:“我这正要回呢,那我可就在家摆好茶点等你了。” 提到茶点,云朝笑道:“成。我也等你们得空去我们家玩,那个叫玉芹的倒没说错,我家别的没有,点心却是真正可口,你们若是想尝尝味道,只管去,必管饱的。” 辞了屋里的姐妹们,云朝三人去了外院与哥哥们会合,兄妹六个一道去了另几位族老家。 只燕宏宇家却绕了过去。迎面遇上云北领着云舒、玉灵还有七叔家的云简,却也是绕过了燕宏宇家,兄妹几个相视而笑。 玉灵犹豫道:“偏落下他家,会不会叫人说道?” 云开摸了摸玉灵的头,笑道:“阿灵别怕,便是有人说什么,也不关你们小姑娘的事,凡事有哥哥们呢。” 玉灵嘟了嘴道:“可我也不想哥哥们叫人非议。” 云开好笑道:“放心,没人会非议咱们。” 如今他们这一支早就今非昔比了。大伯父在吏郎任了四品的员外郎,大哥云川是五品化怀郎将,六叔年年被评优,如今京中也有了人,想升职不难。十叔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进了翰林院,点了御前行走,是入了帝心的御前红人,八叔虽放了外任,可张掖是个容易出政绩的地方,又有当地的地头蛇永年伯府帮扶,官途坦荡。大堂兄也进了翰林院。 九叔虽未出仕,可管着油坊,族里家家受了他们这一支的恩惠,油坊每年都给族里添祭田。 琯儿是郡主,再过一年多,便会嫁给十叔。 如今谁敢再说他们这支的不是? 燕宏宇不过是丢了族老的位置,在族里说不上话罢了。他们的爹娘和大妹妹,却…… 所以还不算完呢。慢刀子磨人,不杀了他们,也要磨死他们。若不然,又拿什么慰藉自己的爹娘和妹妹? 云北也道:“是呀,咱们若是进了那扇门,才是真正叫人笑话呢!” 云开和云北还得去异姓的同村人家拜年,云洛便领弟弟妹妹们回家,路过大牛家,兄妹几个也进门拜了年。大牛出门拜年去了,只钱婶子在家。行了礼,钱婶子给每人都发了压岁钱,兄妹几个欢欢喜喜的收了。 又有小丫鬟上了茶点,兄妹几个陪着钱婶子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便告辞回去,才出门,又遇上大牛。 云洛笑道:“中弟,新年好呀,上回你定亲,我们还在外头,也没来得及喝你的喜酒,什么时候成亲,可定要请我们兄弟来喝喜酒才是。若是酒不好,可别怪我们帮你迎亲时不出力。” 钱婶子磨不过大牛,终是答应让大牛娶了王青儿,两人是九月里末定的亲,那会儿云朝兄妹都还在金陵呢。 大牛红着脸,憨憨的脸上堆满了惊喜:“阿洛哥,你们答应帮我去迎亲?” 大牛已经十五岁了,比云洛还小一岁,只是他长的高大,看着比云洛倒要大上两岁。 云洛笑道:“难不成云中没想过请我们兄弟帮忙?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咱们是族兄弟,你给琯儿帮了多大的忙,你成亲是大事,这忙我们兄弟岂有不帮的?” 在大牛心里,云洛那可是天上谪仙一般的人儿。若是有这样的族兄弟帮着迎亲,得多有面子?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节 大牛一时感激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不说同族里同辈的族兄弟比,就是放在整个淮南东路,云洛也是一等一的少年俊彥,大牛和云洛兄弟再熟悉,那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和云洛兄弟几个一样的人。他不过是因为帮着云朝管理作坊,这才得云洛兄弟几个高看一眼罢了。 这族里云洛兄弟真正交好的族兄弟,除了他们那一支的,也就和大长房的云河族兄亲近些。 而大牛这一支人丁单薄,只他们这一房和他隔房的堂叔燕展昹一房。 燕展昹的儿子云鹏年纪比云夕还小上一岁,算上今天新年长了一岁,如今也只才六岁罢了。指着云鹏这个兄弟帮衬着大牛,至少还得再过十来年。 燕氏子弟多满二十冠礼后方能成亲,便是早的,也要十八后才娶亲,若不是人丁单薄,钱婶子也不会在大牛满十六后,便急着让他娶亲了。好在王青儿比大牛还大一岁。不必等女方的年纪到了才好娶。 所以云洛这一说,大牛如何能不感激? 只是他性子憨直,哪怕帮着云朝管着作坊,也算历练出来了,嘴上依旧没什么花头,只道:“阿洛哥,云北哥,只要你们来,我定用好酒招待。必不叫你们说我大牛小气!” 说的云洛云北还有云朝几个都笑起来。 云北道:“中弟若是小气的人,咱们族兄弟里,可就没大方的了,谁提起中弟,不夸一句中弟实在?” 云中摸了摸自己的头,也笑起来,道:“我娘教我的,我娘说我脑子笨,为人要实在,本就不聪明,若再不实诚,谁还耐烦与我这样的人来往?且我若我不学好,我娘要骂我。” 钱婶子虽不识几个字,为人却值得称道,把大牛这憨小子教的极好。 云洛笑道:“谁个说你笨的?那纸坊你不就管的极好?便是印涮坊,你不过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能开坊印书。若放在别人手上,未必能做到你这么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虽不喜读书,可在别的地方却有天份。可别妄自菲薄。你又纯孝,为人坦诚且乐于助人,如今谁不夸你?多少人羡慕钱婶婶有个能干的好儿子呢。人的品格,却比学识要重要的多。你有这等品性,天下多少读书人且不如你。便是我们,也很为有你这样的族兄弟自傲。” 说的大牛又激动又脸红,他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等书都读不通的人,竟然能得天上文曲星一般的云洛如此盛赞。原来云洛他们是这样看自己的。 虽然脸红,却顿时挺直了腰背。 “我……我哪里有阿洛哥你说的那般好?只我以后定要争气,不给阿洛哥你们丢脸,以后便是去了外头,我与人提起我和阿洛哥你们是族兄弟,我也能挺直腰杆,不坠了咱们燕氏子弟的名声。” 说了几句话,因知道云洛兄妹几个还要回去,大牛便也未多留。云洛邀请他去家中玩,大牛笑道:“我一早便去给五爷爷拜过年啦,便不过去了,留我娘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见和他一道给各家拜年的小堂弟云鹏和小堂妹玉萍已经与夕儿蔚儿手拉手玩到一处,大牛便让云鹏和玉萍随双胞胎去玩,自己则送了几步云洛兄妹,这才反身回去陪钱婶子。 云洛兄妹才刚到自己家门口,便遇上过来拜年的燕展昂兄弟几个从自己家出来,云洛上前行了礼,只是笑容冷淡疏离。 那会儿燕展昂和燕宏宇勾结到一处,围了油坊的事情,云洛兄妹几个可没忘。虽则当时燕展昂对燕宏宇恨的要死,但事后燕宏宇给了他们兄弟好处,到底得了燕展昂兄弟的支持,也是因为有燕展昂这一支兄弟几个支持,那次燕宏宇虽则丢了族老的权,后来在族里还是占了族老的位,又风光了一段日子。 不过如今,族长燕宏伟和少族长燕展昌父子下了狠心处置,让他再次丢了族老的话语权,且如今云朝他们这一支也早今非昔比,燕宏宇想再做他的族老,那是做梦! 燕展昂见云洛兄妹待他们冷淡,心中不快,却也不敢在云朝面前放肆,摆他长辈的谱,只讪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去了。 云北恨恨道:“如今知道往咱们这边跑了,往前可没见他们年节里来给五爷爷行过礼。想烧冷灶,也得看咱们愿不愿意!” 云洛看着离去的几个人的背影眯了眼,他不若大哥性子朗阔光风霁月,亦不如多智近妖的二哥和光同尘刚柔并济,用妹妹琯儿的话说,他就是个腹黑的,他亦自承自己心胸狭隘。这些受了他爹恩惠,转眼却逼迫他们一家,害得娘和妹妹朝儿惨死的人,他一个都不原谅。 也,不会放过。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方才快意! 云洛淡淡道:“理他们作甚?” 想了想,云洛笑看着云朝道:“回头找个时间,我也见见萧贺。” 燕展昂家里可是有两个铺子的,一处铺子做着绸缎生意,一处铺子做着南北货的生意。 燕展昂家在城北还有处不小的田庄。 萧大胖原就是盱城县的地头蛇,又因他妹子是清江府两司里专管盐务的盐运使严衡的妾室,且深得严衡的宠爱,借着盐运使的势,萧大胖不只在盱城县耍得开,就是在府城,亦有些头脸。 如今萧大胖生意越发做的大了,三教九流里,他是清江府排得上号的人物,若让萧大胖出手,暗地里动些手脚,燕展昂家里的生意亏点儿银子,甚至做不下去关门,于萧大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便是田庄,逼的燕展昂出手卖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洛一提起萧大胖,云朝秒懂,做坏事什么的,二哥虽多智,然于这份默默坑人的默契上,云朝觉得还是三哥与自己更合拍。 云朝说笑道:“萧大胖那么会来事儿的人,过两天必来给爷爷拜年的。” 云洛便点了点头,未再说话。 云朝也未再多说。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节 便算要对付燕展昂,云朝也不会让云洛和萧大胖开口,时人家族观念重,讲究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哥若出手对付燕展昂,便是燕展昂再对不起他们,将来传出去,亦是三哥的不是。一个连族人都容不下的人,将来何人敢信他,敢与他深交? 便是萧大胖永不会传出去,云朝也不会让要走仕途的三哥有这样的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 可三哥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做。 云北看着这对兄妹笑的大有深意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道:“阿洛,琯儿,你们……我怎突然觉得有点儿冷呢。” 云畅凉凉的补刀:“十一哥,你的感觉没错。这不明摆着的么?” 我哥和我姐,这是要干坏事坑人了啊。 云洛拍了拍云北的肩:“你感觉错了。太阳挺好的。” 云朝亦笑道:“其实云北哥也没感觉错啊。太阳虽好,化雪的时候,委实是比落雪时要冷的多。” 家门外的积雪上,落着星星点点的燃过的炮竹,红白相映,云朝觉得美的很。 云北白了两人一眼:“得,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只管吱声。你们两个坑人,我是乐意看到的。左右坑不着我。” 云舒不甘寂寞,在边上低声道:“忘了告诉哥哥姐姐们,燕云宁和燕云贺在族学里天天叫我和云简弟弟还有谨言表弟收拾,如今我们也聪明,收拾他们也是暗地里收拾,反正没人能拿到得我们的错处。这两个就快在族学里待不下去啦,学业太差,先生布置的课业,从来不能按时完成,先生说了,若是年后再不改,便让家长领回去,再不许进族学的门。嘿嘿。” 云舒这小子从来不是个安份的,鬼精灵儿一样的小子,把个老实的云简和谨言都带的焉坏焉坏的。 燕云宁是燕展昂的嫡长子,燕云贺是燕宏宇的嫡孙。 云朝赞许的拍了拍云舒的肩,笑道:“黑娃出息了呀,你和云简谨言干的好!阿姐奖励你们一人两个金裸子,元宵节那晚,带你们去县城里逛灯会,怎样?” 云北不赞成的看了云朝一眼,弟弟们焉坏焉坏的,作为兄姐,难道不该管着他们老实些么?这不管反而还奖励,算怎么回事? 云朝笑道:“云北哥,咱们家黑娃和云简弟弟、言表弟心里明白着呢,不用担心这三小子学坏。咱们对待好人,要象春风般温柔,对待那些对不起咱们的人,便应该象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黑娃,你说姐说的对不对?” 玉灵拍手笑道:“对!” 云舒气道:“阿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黑娃,我有大名!” 云朝笑着捏了捏他气鼓鼓的小包子脸,诚恳的检讨自己:“是,我们黑娃现在早就黑啦,正宗的白胖小包子一个。要不姐以后叫你小包子?” 黑娃:……已绝望。 几人进了家门,因爷爷那里还有人陆续过来,云开未回,云洛便帮着去待客,云北几个则和不便出门拜年的程立与谨语兄妹一处去后园子里堆雪人,放炮竹玩。 待用了大年初一的午膳,因守岁一夜未睡,这会儿便也累了,年初二还得去大长房吃席,便回家的回家,回院里的回院里补眠。 云畅便把兄妹们收到的压岁钱聚到一起点数。 自家长辈们给的都是五钱一个的小银裸子,爷爷和七叔祖七叔祖母,给的刚是五钱一个的金裸子。族里大长房的族长爷爷和伯祖母给的也是五钱一个的金裸子。昌大伯和昌大伯娘给的却是一两一个小银裸。余者也有长辈给压岁钱,却多是二十文五十文的。 兄妹几个加起来,收的竟然还不少。 云畅笑眯眯的把金银裸子和铜钱归到一处。然后把金银裸子放在匣子里收好,铜钱则留了下来,道:“这些铜钱,回头元宵节时,给弟弟妹妹们买吃的玩的和花灯河灯。” 云朝翻了个白眼,她家二妹越发小财迷了。可怜这些压岁钱,他们还没捂热呢,便都进了小财迷的兜里,想拿出来乱花用,是没指望了。 云朝垂死挣杂道:“这铜钱也就一千多文,够买什么的?一盏好些的灯,也值一二两银子呢。一年里也只一次元宵节,总得玩尽兴些吧?不如再饶两个银裸子?” 云畅不为所动:“听说二哥三哥还有你用的怀表,值一千五百两银子一个?沙漏几十文上百文就能买一个了。” 这坑爹的消息,一定是顾少谨那大嘴巴透露给畅儿的。等过了新年这死小子回来,定要找他算账! 云朝果断的闭的嘴,心道,沙漏是便宜了,可能把沙漏揣怀里随时掏出来看么? 又一想,便得意起来,压岁钱收了就收了,反正她还有不少零花碎银子呢。 第二天云朝兄妹几个打扮一新,去了嫡支大长房,涂氏还特意派了人过来,让谨语和谨言一道去了。便连程立,因中了秀才,且是良籍,亦请了去和云字辈的子弟一处吃席。 涂氏如此周到,云朝兄妹几个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记下了这份人情。 原以为顺顺当当吃了席便能回家,不想云朝在后宅里还未午膳呢,便有一老太太在云朝面前说那煸风点火的风凉话。 “昨儿大新年头一天,我那孙女原是来给她族长伯祖父和昌大伯昌大伯娘拜年的,不想竟是哭着跑回去的,问她她又不说受了什么委屈,直到了晚上,我那丫头才开了口,说是得罪了郡主,吓的晚膳都未敢用,今儿若不是我老太婆强拉着,还不敢往她涂大伯娘家里来。丫头不懂事,可她年纪还小呢。我老太婆帮她给郡主陪个不是。” 任谁听着,这也不是真想赔不是的话,竟句句都是埋怨涂大伯娘叫她孙女儿在自己家里受了委屈,云朝这个郡主欺她年幼的孙女呢。 云朝连个眼风都未曾给她,只继续和钱婶婶还有大牛的堂婶王婶子说话。 那老太太见云朝对她完全完视,顿时沉了脸,道:“郡主是尊贵人儿,气性大也是该的。”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节 说的钱婶子和王婶子都住了口,不好与云朝再说下去。 云朝这才抬眼看了那老太婆一眼。 既提到是昨儿那根芹菜的事儿,这位想必就是燕宏宇的婆娘朱氏了。 朱老太婆见云朝总算望了过来,只是眼里又全没她。想她在燕氏族里,一辈子也未曾叫人如此落过脸面,不由气急道:“可说起来,老太婆我在族里也是长辈,我般年纪,与郡主说话,郡主也不该这般怠慢我这做长辈的。芹丫头好歹也是你族里的姐妹,便是真的错了,我老太婆代孙女给郡主赔不是,郡主却只不理会,岂是礼数?” 真是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了。一个老虔婆,也敢来自己面前教她什么叫理数! 当初燕展皓的老婆便是和这老虔婆一起挤兑的大哥不得不带着一家老的病的小的离了族里的,最后害得娘和朝儿病死异乡,虽说这老虔婆聪明些,知道拿燕展皓的老婆崔氏几个当枪使,藏在崔氏等人的身后放冷箭,可她身上的罪一点都不少。 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主动撞上门来! 云朝的眼笑成了弯月,只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长辈?哪里跑来的老妇,倒敢冒充起皇亲国戚来,我正经的长辈,这会儿正坐在金銮殿里大宴群臣呢。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要不我写信回京去问问,我们老刘家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个亲戚来?还有什么姐妹?我的正经姐妹是宫里的璇玑公主,是赵王府和齐王府的郡主们,你说的那什么芹菜还是大葱的,也配与我称姐妹?想当皇亲国戚想疯了不成?我敬着燕家祖父,那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如今是我正经磕头拜的先生。我认燕家祖父这一支的玉字辈姑娘作姐妹,是因为我受过燕家祖父和大哥云川的救命之恩,被他们当成燕家姑娘养了一年多,便是我回了王室,他们亦是我明珠这辈子认定的家人。我与燕家其它人家的姑娘姐妹相称,那是因为她们品性高洁,入得我的眼,值得我亲近。可我是吃过你家的饭?还是喝过你家的水?也是,若非你这等趋火附势,逢高踩低,阴狠克毒之人,我燕家祖父和云川大哥,还真没机会救我的命,我周氏娘亲和云朝妹妹也不会客死异乡,我今儿也不能坐在这里。如此,我还真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你!不过便是我感谢你,你想做我的长辈,你也得有那命!你倒是敢指责我明珠的礼数,我打小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受的是皇后娘娘的教导,你这是在指责我皇伯娘没把我教好?你也配!” 云朝这一席话说出来,屋里鸦雀无声,顿时静的叶落可闻。只是有人心中暗笑这老太婆不自量力,还以为人家郡主平时和气,便真和气了呢。人家和气不假,可那也得看对谁,就凭三族老燕宏敬做的那些事儿,还有这老太婆背地里使的那些阴私手段,以郡主待五老太爷那一房的情份,没寻他们家的麻烦,她就该躲在家里烧高香了,这会儿跑到郡主面前来冲大头,当真不知死活。 亦有心中觉得云朝过了的。只云朝拿出郡主的威严来,她们如何敢说话? 王氏这老虔婆亦被云朝一席话吓的脸色苍白,委顿于地。 冒冲皇亲国戚,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且那几句话,什么趋炎附势,逢高踩底,阴狠克毒,更叫她惊心,这是……这是要把她往死里定罪啊,听这话里的意思,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诉她,告诉燕氏的这些人,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郡主全都知道,且她要给周氏和那死了的云朝报仇了。 不是她没想过,只是之前五老太爷这一支一直未曾有过动静,而家里老太爷被夺了族老的权,她便只当老太爷是叫族长父子拿住了几回错处,才被夺权的,万没想到,原来云朝竟在这里等着她们家呢。 此时吴氏恨不得从云朝面前消失。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是老太婆我不知好歹,冒犯了郡主,可我真没有冒充……冒充皇亲国戚的想法啊,便是借再借我向个胆子,我也不敢!请郡主明鉴。” 云朝依旧不急不徐的笑道:“怎么?这会儿不充我的长辈了?不说我没有礼数了?迟了!来人,把这老东西,给我拖出去打上三十板子,再送去县衙里问罪!胆敢冒充皇亲,冒犯我这个郡主,指责皇后娘娘,骂到我明珠的面上来,若不治罪,还真有人把我当成泥塑的菩萨了!” 还好带了翡翠和墨璞两个过来。 两人上前,拎了吴老虔婆便往外拖。这老虔婆挣杂着,大叫饶命。涂氏这个主家人虽心里亦惊俱,却不得不出面说话了。 “还请郡主宽恕则个,今儿……今儿到底是新年里,见了血总归不吉利。吴氏虽有大罪,只……只……万请郡主念在新年里,不好见血,且先饶她一回。” 您要处罚便处罚,只别今儿把人给弄死。真不吉利不说,今儿可是族长一房的宴请,总归不好出人命。只涂氏也知道三老太爷这一房算是完了,连为吴氏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云朝也不是真要在今儿弄死这老虔婆,她是简单粗暴了些,但还没简单粗暴到那份儿上,把人给活活打死。就算报仇,也可以选择不见血的方式。 云朝沉吟了一下,做足了是给涂氏面子的姿态,方道:“昌大伯娘求情,且今儿我是客,不好坏了主家的宴,我便给昌大伯娘一个面子。那三十板子便免了吧,真个叫县衙里治她的罪,燕氏有了犯妇,名声也不好听。也罢,她虽恶毒,我却没有为了个恶妇脏了自己手的道理,便掌嘴三十,送回燕宏宇家罢。就去与燕宏宇说,这等恶妇,虽不以国法治她的罪,宗法却不能轻饶了。以后万别叫我再见到这等恶妇,否则我定不容!”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节 翡翠应下,便拖了那老虔婆出门,而屋里的人,则都松了口气。只是看云朝的目光,则多了份惊惧,再无从前的轻视。 也直到这会儿,屋里的妇人和姑娘,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郡主,不是她们嘴上称一声郡主,心里还可以当她是燕家姑娘的人。她是真正的皇室郡主!而皇室的尊严,又岂是寻常百姓可以冒犯的? 云朝也知道这会儿自己继续待在花厅里,大家都不自在,便看了涂氏一眼,涂氏到底是宗妇,知道云朝这是不想坏了今日的宴会,给她台阶下呢,忙笑道:“郡主与我们这些妇人们一处,怕也无趣,妍儿,咱们家后园子里那几株红梅开的正好,你快请郡主并你姐妹们去园子里踏雪赏梅去,待开宴,便打发丫鬟请你们回来。” 玉妍便笑着上前携了云朝的手,她倒不如涂氏想的深,且与云朝又熟,兼着玉芹与云朝的龌龊,她当时在场,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有三叔公与五老太爷两房的恩怨,三叔婆跑到云朝面前来说那着三不着四的话,充她长辈的款儿,也难怪云朝给她排头吃。 且那老太婆仗着辈分往常也没少给她娘涂氏添堵,左右自己也没见着那老太婆被掌嘴的惨样,并不觉得她可怜,反觉得她这是活该,甚至还有些舒畅。从此她娘再也不必受那蛮不讲理的老太婆的气了。 因此玉妍毫无芥蒂的上前挽了云朝,又招呼云畅等一众族中姐妹们,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姑娘家,重新披了斗篷,戴上手炉或是护手的软兜,是簇拥着往后园子里去。 大牛的堂弟玉萍已经八岁,拉着才刚七岁的云蔚道:“蔚儿,你大姐姐刚才明明笑着的,我却觉得好吓人呢。要是我长大后也有你大姐姐那般厉害就好了。” 因云全族兄只负责送点心铺子的货,所以平时食肆和豆芽豆腐作坊的货全是大牛的堂叔燕展昹负责送。王婶子要跟去帮忙,玉萍和云鹏姐弟两便多是大牛娘钱婶子照看的。 钱婶子为人和善温厚,玉萍的性子便有些象钱婶子,她又常和淘气的云蔚一处玩,自觉是姐姐,多让着有些霸道调皮的云蔚,越发显得小姑娘柔弱善良,可越是这样的小姑娘,反越是喜欢厉害的姐姐。虽然嘴上说着怕,心里却羡慕的很,看着前头云朝的背影,一双明亮的杏眼里,满是崇拜。 云蔚却觉得家里最厉害的还是二姐。平时她和云夕犯了错,二姐姐会严厉的处罚他们,这个时候,虽然大姐姐开头总是站在二姐姐一边的,但只要她和云夕露出后悔难过的样子,大姐姐便忍不住偷偷跟二姐姐为他们求情。 且她想要什么,只要一求大姐姐,一准儿成。二姐姐却是连他们平时零花的铜子,也管的极严,绝不许她和云夕乱花用。为着这个,大姐姐还常把自己的零花银子,偷偷塞给她和云夕呢。 其实若论起零花钱来,云朝也是觉得自己很苦逼的,她是坐拥亿万富豪的资产,过的却是月薪八百的打工狗的日子,口袋里的零花钱少的可怜。上次去金陵时还是因为出门在外,云畅大方一回,给了她两千两银子揣在怀里,又有后来刘直给的制冰分红,才得以大手笔消费了一回,过足了真土豪的瘾。只可惜一回家报了账,便被云畅削了,足足念叨了她一个月。而她的月例银子,也恢复到了五两。 这五两她是可以随便用的,若有它用,还得找云畅另支银子才成。若是正途,云畅自会给她,然若纯是手贱想买买买,对不起,结果就只有呵呵呵了。 开始的时候吧,云朝还能偷偷从管着她财物的兰芝那里要些银子花,被云畅知道后,这一条路也断了,但凡超出零花钱范围内的花用,都得去与云畅申请。怎一个惨字了得?以至于她都想重操旧业去打猎赚钱了。 宝宝心里苦,宝宝就不说。 当然,相比起蔚儿和夕儿每个月只有五十文……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二十倍的差距,同是兄弟姐妹,让她深深的找到了身为长姐的优越感。 当然,一直享受着云朝的零花钱的云蔚并不知道,她心目中的国民好姐还可怜的曾经在她的身上找过优越感,听了玉萍的话,云蔚道:“我大姐姐有什么可怕的?大姐姐顶好不过。你从前也不说大姐姐最是可亲可爱吗?我二姐姐才叫厉害呢。我大姐姐还饶了那个老太婆呢。且我大姐姐也是说说罢了,若是我二姐姐生气,早一巴掌拍死那老太婆了。” 说的玉萍忙伸出小手捂住了云蔚的嘴:“蔚儿,可不许乱说,叫人听到要说你和琯姐姐畅姐姐闲话的。” 云蔚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转,拿下玉萍捂在她嘴上的手,抿嘴一笑,贼贼道:“萍姐姐,所以我刚才才小声说的,只有我们两能听到嘛。” 这贼精的小丫头,怎就古怪精灵的叫人爱到心里呢?玉萍伸出手指在她额间点了点,笑道:“你就淘吧!” 又见她小脸上凉凉的,鼻尖儿因天气冷,冻的红红的,便拢了拢她小斗篷的兔毛领子,问道:“冷不冷?刚让你带上手炉,你偏又不肯。把手给我,我给你捂着。” 云朝再疼云蔚,到底年纪比云蔚大的多,云朝又忙,每天陪她的时间有限。而云畅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所以云蔚最亲近的人,除了双胞胎的哥哥云夕,便是这个在整天一处玩的玉萍了。 小孩子身上火重,云蔚倒不觉得冷,却极喜欢玉萍温温柔柔与她说话,关心她的样子,云蔚叹道:“唉,怪道人家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萍姐姐,你怎不是我亲姐姐呢。” 小人儿感叹人生,越发可乐,玉萍噗嗤笑出了声。 便听到身后说有人笑道:“哎哟,我们蔚儿妹妹也知道感概人生啦,快与姐姐说说,蔚儿妹妹的小人生,有什么不如意的?姐姐帮你开解。”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节 从后头赶来的,正是玉兰。 她声音清脆,又是说笑,声音大了些,前头的小姑娘们也都听到了,不免回头好笑的看着云蔚。 云蔚也不羞,反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仰起白嫩的小脸,露出甜甜的笑来,道:“我正与萍姐姐说,族里姐姐们过了十五六岁,便都要定亲嫁人啦,以后便要分开,若是姐姐们不定亲嫁人多好,所以才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兰姐姐,我昨儿听妍姐姐说,你也十六岁,是不是也要嫁?那以后兰姐姐嫁了兰姐夫,是不是就不是我们家的人,想见也见不着了?” 玉兰才及笄,尚未定亲,自去年入秋,她娘便开始帮她相看了。她们燕氏的姑娘,嫁的也多是乡绅人家,且燕家的郎君和姑娘,在婚姻市场上素来畅销的很,愁的不过是找的亲家是否是清白人家,家中条件如何,是否和睦,定的小郎君和姑娘样貌品性是不是好。 玉兰的娘给她可相看了不少人家,每户看相的人家,家境如何,小郎君人品如何,便是玉兰自己,都听了不少,被小丫头这么一说,饶是玉兰是个直率不过的性子,也红了脸。 笑着捏了捏云蔚圆鼓鼓的小脸儿,玉兰笑嗔道:“哎哟,你个小磨人精。什么姐姐姐夫嫁人的,我竟听不懂。莫不是你个小人精也想嫁人了?放心,等几年你长大了,定叫长辈们给你挑个又俊美又有才学的小郎君好不好?” 家里二哥定了崔县令家的如意姐姐,表语也和云北哥定了亲事,瑶姐姐还嫁给了左家姐夫,云蔚虽小,这几个月来,可听了不少耳朵婚嫁的事儿,这些话她却是懂的。 待玉兰的话落下,云蔚依旧仰着个小脸笑眯眯的道:“兰姐姐,你怎么知道嫁人就要挑又俊美又有才学的小郎君?是不是兰姐姐的娘这么与兰姐姐说的,要给兰姐姐找个又俊美又有才学的郎君?那找着了么?” 玉兰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不好意思。 玉妍笑着回过头来拉了云蔚的手,道:“小人精一样。你兰姐姐平素多厉害?竟是叫你个小人精给问的脸都红啦,蔚儿你瞧,你兰姐姐的红脸,象不象那树上的红梅?映着这皑皑白雪,是不是漂亮的很?” 云蔚道:“漂亮。我爷爷说了,这会儿下雪好,瑞雪兆丰年,今年的年景肯定好,咱们村里又能丰收啦。” 小人儿童言童语的,自给玉兰解了围。 云朝便也过来招呼玉兰。玉兰松了口气,白了云朝一眼:“蔚儿这磨人的劲头,定是与你学的。” 云朝表示自己躺着也中枪。但内心深处,还是给她家小人儿点了一百二十个赞。并决定今年说服畅儿,给小人儿每个月再涨十文钱的零花钱。 这一顿年宴,接下来倒是一派和乐,虽然和燕宏宇一房走的近的,还有曾经在赶走五老太爷一家的事情上出过力的,心中都很不安,可也不敢表现出来。 倒是前头燕宏宇听说他老太婆叫云朝收拾了,咽不下这口气。当即便狠狠的顿了茶,冲燕宏扬道:“今儿是咱燕氏族里的年宴!什么时候,一个外姓的人,也能对咱们燕家的事指指点点,叫人年都不能好生过了?郡主再尊贵,这般行事未免霸道!说到底,她不姓燕!” 燕展明的座位离的不远,燕宏宇开口时,燕展明便起身站到了燕宏扬的身后,听了便想驳诉,却叫边上的七叔燕宏峰拦了,燕宏宇辈份高,燕展明不好与他呛声。 燕宏峰才要开口,燕宏扬却淡淡的放下茶杯,看了燕宏宇一眼,笑道:“往前的事,我不计较,宇族弟是不是真当我燕宏扬是个泥捏的菩萨,任谁都能在我面前放肆?又或者,你是把我燕宏扬当成了傻子?不提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左右我不管族里的事,也懒得与你多话。可你今日说的话,事涉我燕宏扬的弟子,这弟子还是我当亲孙女养在膝下一年多的,我便耻于与你说话,却也不得不说了。我且问你,燕氏族学里用郡主免费供应的书画用纸时,你怎不说她一个外姓人,不该管咱们族里的事?古庄这些水利渠道,这些平整宽阔的道路,这些新修的桥,当初郡主拿出银子来修建的时候,你怎不说她一个外姓人管不了咱们族里的事?郡主在县城开了义学堂,用我燕氏的读书子弟为师,为我燕氏攒名声时,你怎不说郡主一个外姓人管不了咱们族里的事?我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便是那油坊榨油的法子,也是郡主给的,油坊实是郡主一手筹建的,若不是因为郡主在后头撑腰,你当那油坊的生意能象现在这样顺利?早不知道叫多少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油坊交给族里一成利的好处时,怎不说郡主一个外姓人管不了族里的事?” 说到这里,燕宏扬盯着燕宏宇,端起杯子便砸在了他的脸上:“我给你留几份面子,从不与你提起从前的账,你倒敢在我面放肆!你是不是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有几斤几两?既是你自己不给自己留脸,我还给你留什么?如今你那老婆子犯了口舌,冒犯了郡主,郡主宽厚,不过是掌了她的嘴,你倒怪郡主管不着你燕家的事了!你那张老脸,莫不是比那塞外的城墙还厚?你也好意思说是我燕家的人!没得丢了我燕氏一族的脸!” 燕宏宇被燕宏扬一杯茶水砸蒙,整个脑袋都些方,半响,方不可置信的气的大叫:“燕宏扬,你敢砸我?你还当是前朝你风光那会儿?” 燕宏扬冷笑:“有何不敢?我燕宏扬立世,上,无愧天地。下,有功家族。别说砸你一杯茶水,便是打死你这个不屑的东西,又值什么?你活了六十年,你除了浪费了一日三餐,落得又嫉又贪又阴毒的性子,为着一已之利,不认宗亲,不念手足,你还有什么?”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节 说到这里,燕宏扬默了一下,方斥道:“为国为族为家,你又有什么贡献?天地君亲师,你能无愧于谁?难不成,你就活了那一把年纪值得你自傲?族老?扒了你的脸皮后,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也配!” 燕宏扬虽在族里地位崇然,却从不管族中之事。虽教导出了十数名进士,可从不以此挟恩。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为救族人而死,一家人被逼的离族,致死儿媳孙女病死客中,可回来后,也不过是不再继续教书,却从未对曾经的不公置过一词。 生平不出恶言,今日这一翻辛辣之极的话,把燕宏宇骂的淋漓尽致,就差指着鼻子骂他猪狗不如。七叔祖燕宏峰及几个侄儿侄孙听的痛快之极。 云开和云洛却觉得心酸,大概爷爷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才能说出心中想说的话,舒解一二心中的郁结吧? 其实不只他们这一支的几房心中痛快,有受过燕宏宇欺压的,亦觉得解气。 另有也曾对不起这一支几房的人,却是跟着面红耳赤,甚至看燕宏扬生平第一次发威,心中亦惶恐起来。他们清楚的认识到,村西五老太爷这一支,是真正的起来了。如今族里谁还能压得过? 燕宏扬也不管别人心中作何想,继续道:“明珠郡主曾是我膝下孙女,如今是我的亲传弟子,她在我燕宏扬的心中,比之我亲儿亲孙都不差。我今儿这话也撂下,谁若敢说她的不是,便是说我燕宏扬的不是,便是容不下我燕宏扬。那则也罢。我燕宏扬活了六十多年,还未昏聩,眼明心净着呢!这样的家族,便是分宗出族又如何?” 静,还是静,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一句话。 老族长燕宏伟张了张嘴,到底未说什么,只瞪了燕宏宇一眼,心道这老东西怎就不知道消停的呢?扬族弟这般光风霁月的人,都能叫他气的不惜说出出族这样的话来。 正想着怎么猜解燕宏扬呢,燕宏扬却看向了他,淡淡道:“族长,伟族兄,你今天给我个准话,我燕宏扬在族里有没有资格说话,有没有资格计较,有没有资格教训这族里不屑的东西!” 燕宏伟起了身,府视着这一族的主要男丁,沉声道:“有!是咱们燕氏一族对不起扬族弟你。咱们一族人,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今天老哥便帮着族人说了。老哥给你行礼赔不是!扬族弟你于族有大恩,我那可怜的侄儿阿昱,亦于族有大恩。你救下了明珠郡主,可恩情是你的,然郡主亦于咱们燕氏一族有大恩情。燕家的子弟们,你们且记着这一点!” 说着,燕宏伟接了儿子燕展昌递过来的酒,走到燕宏扬面前,折腰行礼:“扬族弟,老哥代表族人,给你赔不是了。” 燕宏扬扯了扯嘴角,想到儿子儿媳还有他最疼爱的孙女,只觉得心中酸涩,如今赔的不是,岂能消了他曾经的心痛?又岂能换回他儿子儿媳还有孙女的命? 待燕宏伟喝了三杯酒,燕宏扬方道:“罢了。今儿年宴,本是该一族欢聚之时,从前的事情,还提它作甚?只族中兴旺,子弟出息,我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燕宏伟便也不再多说,只对燕展昌道:“展昌,你宇三叔糊涂了,且先送他回去吧。” 燕展昌应了声是,便有两个小厮过来,请了燕宏宇出了大长房。燕宏宇也不敢多说,灰溜溜的回了家。跟着他一起回去的,还有他的三个儿子。这老爹都被赶出族中大宴了,他们哪里还有脸再待下去。 燕宏伟待燕宏宇离了席,出了院门,方才笑着又招呼起众人来。 燕展明担心燕宏扬的身体,忙着人倒了茶来,捧到燕宏扬面前:“五叔,您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为着这等人生气,委实不值。若是琯儿知道您动怒,怕又要担心您了。” 燕宏扬笑了笑,接了茶喝了一口,方道:“且回你的位上坐着去,不用你在我身边伺候。你如今成家立业的,在族里也有头脸,站在我身边充当小厮成什么了?” 燕展明讨好的笑道:“哎哟,看您说的,我便是到了八十,还是您的侄儿,伺候您茶水不是该的?什么有头有脸的,再有头有脸,能在您老面前伺候茶水,那也是我的福气。” 燕宏扬也知道这侄子是有心哄他开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去吧,别耽误了开宴。我们这里坐着的都是长辈,你一个小年轻的待在这里算什么?” 七叔祖燕宏峰也道:“小九且忙你的去,也帮衬着你昌族兄些,你五叔有我呢。” 燕展明见燕宏扬的气色还算好,这才去了。 用了午膳,休了宴,燕宏扬便在云开和云洛的搀扶下,回了家。 云朝那边听说爷爷和哥哥弟弟们已经回去,便也与昌大伯娘和玉妍告辞,带着妹妹们离了大长房。 待回到家,才听云开身边的小厮说了爷爷在席上大骂燕宏宇的事情。 云朝心下痛快。又担心爷爷的身体,忙去了爷爷院里探望。却见燕宏扬正躺在床上,云开和云洛在两边伺候着,冯老头给他把了脉,正在开方子。 一边开方子,一边还念叨着:“你这老东西,没事动什么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身体调理好的,说了忌大喜大怒,瞧瞧吧,这一动气,又不舒服了吧?有什么事儿,交给云开几个小子和琯丫头就得了。他们哪个不比你年轻的时候强?你这一掺和,要我说,非但没给小的几个帮了忙,反缚了他们的手脚不好施为。我是孤家寡人的,不懂你那宗族的情怀,要我说,那起子没良心不知感恩的东西,统统弄死得了。放在我这,一包毒全解决了。偏你还顾着这个顾着那个的,你怎不知道顾顾你这几个孙儿,让他们少为你操些心的呢?”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 燕宏扬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节 “且罢,让你把个脉开个方子,我原没什么,你这絮絮叨叨的,也叫我听得头痛。赶紧儿的给我开了药方,好叫小丫头们熬上,你忙你著书立说的大事去吧。” 云朝便知道,爷爷大概虽有些不舒服,怕也没大碍,要不然冯老头不会说这么多抱怨的话。便进了屋,笑道:“冯爷爷,您又和我爷爷斗嘴?气着我爷爷,我可不给您好酒喝。” 冯老头生气的丢了笔,笑骂道:“小丫头这心偏的,得,药方也别指着我开了,就照着这半张方抓药熬吧,左右我看你爷你精神的很,吃不吃药的,再发两回威,包管他百病全消。” 说完还斜了燕宏扬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出了门。 云开和云洛、云朝兄妹三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都说老小老小,冯老头本就是个怪诞的性子,神医嘛,有本事的人性子都有些不类常人。 不过有这老头陪着爷爷,两人又是打年青时便结交的知交好友,爷爷的日子也不孤寂。 虽说有他们这些做孙儿的,但他们也不能总陪着爷爷,且孙儿和好友,还是有区别的。 冯老头虽说是只写了一半的药方,但既然让照着抓药,显见这方子其实是写完了的。云洛笑着拿了方子去追冯老头,药也得到冯老头院子里让雨风或是白脂照着配呢。 云开和云朝留下来服侍燕宏扬。兄妹两个在燕宏扬面前也不提早前席间的事儿。省得爷爷又不开心.但这是头一回,爷爷把对族里的不满当着全族人的面谈开,哪怕爷爷言词之间并无指责,可是态度拿出来了。 而老族长和昌大伯也是站在爷爷一边的。至于族老们,和燕宏宇走的近些的,也只那一两个,燕宏宇失势,已是板上定钉的事,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个个眼明心亮,岂会上去自找不痛快? 余下的,却多是真正算得上公正的族老,便是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真感激燕宏扬为族中所做的贡献的。其中便以五叔公燕宏敬的态度最明显。燕宏敬这两年来,对他们这一支也多有拂照。 只是,老族长和昌大伯只是把燕宏宇送回家,云开心中并不满意。 燕宏扬看出了云开和云朝的不满,笑道:“你们呀,到底年纪还小呢。今儿是年宴,便是再大的事,族长和你们昌大伯也要放一放的。当着全族的面,给爷爷赔了不是,便是把什么话都说了。又把那老东西给送了回去,连年宴都不准他在,便是未除族,他们一家以后在族里,日子也不好过。真个除族,倒是便宜了他。” 这话也是。 不过绝不是只到这一步就行的。 云朝和云开都不想爷爷再为这件事费神,云开笑道:“还是爷爷您想的周到,我和阿洛还有朝儿年纪小,只图个痛快,想事难免不周全。” 燕宏扬哪里不知道几个孙儿的心思,想了想,叹道:“以前的事,就罢了吧。你昌大伯身上担着一族人,总不好要求太过。” 云开和云朝都不以为然。 仇还是要自己报才痛快。他们从来也没指着族长一房给他们报仇雪恨。 且若是真就这么算了,以后他们这一房再弱势,那些疯狗们,岂不是又全扑了上来?既是要打,就要打的他们知道痛。叫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支的人,是记仇的,只要给他们报仇的能力,便能叫他们生不如死。如此也让他们忌讳些。 同族守望相助是没错,可有些人,既然不能守望相助,那还把他们当什么族人? 等到云洛熬好药端了过来,服侍着燕宏扬喝了,兄妹三个守着燕宏扬睡下,吩咐了小厮好生照应着,这才出了燕宏扬的院子,去了云开和云洛的院里。 兄妹三个坐下商议。 云洛目光沉沉,席间爷爷难过的表情,让他到现在心里都觉得酸酸的:“不必等族长和昌大伯动手,当初逼迫我们的那四五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便先从燕宏宇那老匹夫开始。若不叫他倾家荡产,岂能消我兄妹心头之恨?” 云开道:“阿洛说的是,不过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阿洛你还是一心备考吧,九月里秋闱,你可不能比十叔三年前差,好歹也考个解元回来。至于我,读书上头本就不如你,虽不如你,可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榜上有名还是不成问题的。” 云洛对自己也有信心,他在县学里无论是制式时文还是诗词赋,文采无人能及,且这几年也往外头走了不少地儿,又有祖父指点,他们兄妹也常一处讨论,云朝还常提出些独特的见解,于他的胸襟眼光见识,都有莫大的好处,哪怕他不及当年的十叔,可云洛觉得,自己考个解元回来,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且这些年打下的底子砸实,抽出点儿时间做事,还不至于影响科考。 云洛觉得二哥虽然多智近妖,可心性到底温敦了些,还不如自己出手。 兄弟两个争了几句,云朝挥了挥手:“二哥帮我管着庶务本就占了不少读书的时间。三哥你虽然是咱们家读书最好的,可人外有人,也不可大意,你若是真考个一府解元回来,爷爷得有多高兴?咱们这一支,也指着你争光呢。左右我也没什么事,这件事情交给我做就是了。难不成哥哥们觉得我连这点儿事情也处理不好?再则,多大点儿事呢?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但凡我透出意思,指着为我出力的人多着呢。哥哥们且瞧好吧。” 这丫头别看平时笑眯眯的可爱的很,事实上是个又刁钻出手又狠的,关健时候下得了狠手,还真如她说的,对待朋友亲人如春风化雨般温柔,对待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且她也没夸大其辞,还真是只要她开口放出话去,想讨好她的人确实不会少。 兄弟两个也不与她争,只道:“好,就交给妹妹,只是有事也得与我们商议。” 云朝笑着道好:“这是自然,哥哥们可比我厉害的多了。主意哥哥们出,我只做个跑腿的。” 第一千零四十章节 收拾几个人不成问题,云朝想的是别的事:“二哥,三哥,咱们也得把以后和路想一想。六叔在再外任几年,算得能臣,爷爷说他有这个能力,将来不是不能谋划一路两司的使臣的,三品大员,六叔应该有希望。十叔如果能走好,亦有位极人臣的可能。至于大堂兄,他性子最温和,爷爷说了,让他在翰林院里待个几年,再去国子监教书育人,也能得个清流之名。六叔外任,十叔明年怕也要谋外任的,十叔回京之前,还有大伯在京城照应着。二哥聪明,以后可以帮衬十叔。倒是三哥你,若是出仕,想走什么路子?” 云洛挑了挑眉:“妹妹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云朝笑道:“三哥若是明春能高中,先去翰林院三年,然后进做个御史,如何?” 御史掌握着言论大权,若能在御史台争得一席之地,对燕家为官的众人,未尝不是一种保护,关健时刻,却是能起到大作用的。虽然因有同族同宗的关系,燕家为官的官员真遇到事时,云洛即便任御史也要避谦。可做官的遇上事儿,谁还能赤膊上阵不成?哪怕云洛不开口,难道他在御史台,只混他一个人? 云洛大笑:“妙呀,这还真适合我。只可惜我们家畅儿是个姑娘家,不能出仕,若不然畅儿当个御史,再惜字如金,以她的毒舌之能,便是三哥我也要甘拜下风的。” 说的云开和云朝都笑起来。云畅话虽极少,可但凡开口,必说到点子上,最善抓人痛脚。若说她是补刀界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就听门口有人道:“三哥又说我坏话?” 兄妹三面面相覤。得,背后果然是不能说人的。 云畅横了三人一眼:“姑母怕二哥三哥中午吃了酒伤胃,特意叫我送暖胃的羹汤来的,不想你们竟在背后编排我。” 云开笑着接过她手的托盘,端下两碗汤来,与云洛分了,又拉着云畅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三哥没说你坏话,在夸我们畅儿有做御史的大才呢。” 云洛亦讨好道:“我最喜欢的就是畅儿,谁敢说你坏话,三哥打死他。你刚才听错了。” 云畅哼了一声,方道:“罚一个月的月例。” 云开和云洛顿时苦了脸。云朝大乐。 云畅白了她一眼:“也有姐姐的份。” 云朝:……好象又躺枪了。 兄妹三个一起苦笑。 果然掌握了财政大权的,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啊。卡住了他们经济的脉脖,这手比什么都狠。 云畅看着哥哥姐姐垂头丧气的样子,反笑起来。等云开和云洛喝完汤,愉快的端着空碗走了。 云开这才笑道:“刚才我可是装的,阿洛琯儿放心,二哥我去年的月例还余了不少呢,那回去松江府,我带的银子其实只花了一半,和畅儿说花了七成,只交还了她三成,所以我还截余了两成呢,足有一百两,再加上我平时结余的月例也有三十两,回头给你们每人二十两银子。” 穷家富路,云畅该大方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因是和费时几个勋贵公子一起出游,为了不叫自家哥哥在人面前因银子而气短,云畅那回给了云开和云洛每人五百两银子。两成刚好一百两。 云开和云洛的月例是每月十两,给他们平时在学里应酬用的。去年两人也就上半年在县学里待了几个月,后头便一直游学在外,云畅另支的银子给他们花用。云洛倒是真花完了,没想到云开竟然还余了这么多,且回来后还知道截留。 云洛摇头叹息:“这要是叫畅儿知道,二哥你死定了。” 说完又幸灾乐祸道:“要是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云开气道:“老三你不厚道了呀。” 云朝也扑到云洛的身上咯吱他:“三哥你不许告密,否则就等着我和二哥急风骤雨一样的报复吧!” 云洛一边躲一边笑:“我说二哥你急什么?琯儿你是不是也偷藏了银子?分一半给三哥,三哥的嘴是最严的。还有二哥,二十两不成,给我五十两,我保证什么也不说。” 云开过来帮云朝,把云洛按在床上,云洛受不了,这才讨饶:“好了好了,我认输,二哥你给我四十两就成,琯儿的我分三分之一,这总成了吧。” 云开笑骂:“美的你。平时自己花用大手大脚,却来沾我和琯儿的便宜。是不是觉得你长的美,我们就该让着你?” 最后以云洛承诺不管分他多少他都绝不告密为终。 要知道他们家畅儿扣银子的事还小,罚他们的手段多着呢,他们家畅儿最谙一力降十会的道理,除了扣银子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还有更简单粗暴的,就是每天早上晨练的时候,拉着他们对练,每次都是把他们折腾的生不如死才罢。 文斗他们还能想想办法,这武斗……就他们家畅儿的神力,还有练武的天份,他们除了挨打,还是挨打,挨过几回打,真是半点儿想法都没了。 云洛愁怅道:“我最近得要多去孝敬孝敬姑母,然后想法子让姑母把管钱的大权从畅儿身上收回来才成。” 云开和云朝都表示:“你就做梦吧。” 以他们家小财迷那财迷的程度,是绝对不会把管银子的权利交出去的。再说姑母很乐意站在小财迷那一边。 兄妹三个也顾不得收拾乱了的头发衣衫,云开取出私房来,给了云洛二十两银子,便收了存银子的匣子。 云朝道:“不是说也给我二十两的么?” 云开笑道:“阿洛不是说你也有存私房么?就别占二哥我的便宜了。” 云朝气道:“二哥,我刚可是在帮你啊。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我倒是有私房,把我那些首饰珠宝卖一卖,别说几十两,几万两银都有。可问题是,如意姑姑也罢,兰芝也罢,在银子这件事上,她们早就和畅儿结成了统一战线,只听畅儿的,我说话不管使呀。我坐拥金山银山,每个月却只能花五两,还得接挤只有五十文的可怜双胞胎!我心里苦啊,我还说不出,我容易么?”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节 是挺不容易的。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云开到底拿出了二十两给她,还特别有兄长风范的道:“以后二哥每月的十两月例,分二两给你。” 云洛听了忙凑了过来:“二哥要不也分二两给我?” 对此,云开只给了他两个字:“滚开!” 谨语奉了燕元娘之命过来找云开和云洛去商议家里宴请族人的事情,一进门就见这兄妹三捧着银子在那儿斗嘴呢,见他们衣衫也乱了,头发也乱了,吓了一跳:“二表哥,阿洛,琯儿,你们这是为银子打架了?咦,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说的云开和云洛的脸都红起来。 云朝脸皮厚,笑道:“不是不是,是二哥,偷藏了银子想给二嫂买首饰,我和二哥正在帮他出主意呢,结果二哥对我们出的主意不满意,丝毫也不顾我们全是一片好意,要打我们,我和三哥只有反抗了。” 又道:“二哥藏银子的事,表姐你可千万别与畅儿说。” 谨语好笑的摇了摇头:“放心,我不说。你们是不是抢二表哥的私房了?若是缺银子使,我那里还有些呢。” 他们哪里好意思用谨语的银子? 兄妹三个整理好衣衫,双重新梳了头,云开才问谨语:“语儿你怎过来了?可是有事?” 谨语笑道:“娘找你们问新年宴请的事儿呢,看看定在哪一天,要请多少人,开几席,到时候也好准备。” 兄妹三这才随着谨语一道去了燕元娘的院里商议。 云朝得了二十两意外之财,觉得元宵节出去玩的花用是有了。至于吃,到时候去新万福挂个账就是了。 第二天萧贺便来了家里。 见过燕宏扬,萧贺便被引去了外书房,云朝单独见了他,闲话了一会儿,云朝便道:“萧大哥可知道燕氏族里燕宏宇家在县城的铺子生意如何?” 大新年里突然问起不相关的事,萧贺心知有事儿,笑道:“这县城的铺子是哪家的,背后有什么人,生意如何,我大抵都能说得上,燕宏宇家的两个铺子,若说生意,因是老铺子,还算不错,不过他们家做生意……啧……” 这却是话里有话了。 云朝挑了挑眉:“怎么?不规矩?” 这话接的,有问题啊,萧大胖不动声色道:“倒也谈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做生意嘛。” 做生意多少都有点儿猫腻,平时没什么,燕氏在盱城县的根基不浅,能与燕氏抗衡的,犯不着为两个铺子得罪燕氏,得罪不起的,当然避着走。所以燕宏宇家的两个铺子,绸缎铺子还罢了,那走南北货的,假货,次货充好货,这等问题都有。 见云朝抿了嘴一笑,便低头喝茶不接他的话,萧大胖试探道:“要说有问题,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过平时也没人犯得着去计较罢了。” 所以有人想计较,还是计较得来的啰? 这萧大胖,倒是深谙语言的艺术。 云朝却是点到为尽,又给萧大胖抛了块砖:“对了,明年船队春时起航,入秋前便能回,番货到了咱们大齐,都是天价,我年前在金陵买了块怀表,便值一千五百两银子,成本其实不值几个钱。一座座钟足三千多两。这样的利,把货都给别人,咱们虽说也赚,但看着别人拿大头,萧大哥就甘心?要我说,不如萧大哥也开个铺子如何?咱们合伙,成本我出一半,但我不管铺子里的事,占四成,萧大哥六成,如何?” 萧大胖其实本就有这个心思,正如云朝说的,货是自己的,却把生意给别人做,他当然不甘心。他是生意人,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却看着银子不伸手,他还算是个生意人么? 不过云朝说完燕宏宇的铺子,接着便说让他开铺子做生意,这是给他抛砖引玉的话啊。 萧大胖笑道:“我正有这个心思呢,既然郡主这么说了,我焉有不从的?咱们各出一半成本,虽说是我管着,可没郡主这大树,我去哪乘凉去?可别说什么你四我六的话,我四你六,要不然这生意我也不敢做。咱们合作到现在了,彼此还不清楚?若是只做这清江府的生意,我也不与郡主你说这话,我想把生意做到金陵、松江府、广陵还有京城,没有郡主你,我可是没底气啊。” 云朝想了想,若是清江府,萧大胖自己就能把生意做起来,若说到别处,还真得靠她的关系,而且她六萧大胖四,萧大胖也不吃亏。若和别的权贵做生意,他连四成都占不上。 两人确实也相互了解,云朝也就不再推辞:“成。金陵那边顾知府欠我份人情,到时候可以用一用。三伯父在金陵经营了这么多年,对那边也了解,你若去金陵开铺子,倒也使得。松江府和广陵,我也给你介绍门路。京城有秦王府作后台,敢挡咱们财路的还真找不出来。咱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左右也不怕谁。只是你要费心了。” 萧大胖笑道:“费心算什么?有银子赚就成,多少人想费心还没地方费呢,且费心了也没用。只是得尽快落实铺面的事了。如今铺子可不大好找。” 云朝一笑,挑眉道:“好不好找的,只要动了心思,还能找不着合适的铺面?这种事情,难不住你吧?” 萧大胖忙道:“郡主放心,铺面的事情,再难我也会想办法,耽误不着我们铺子秋天开张。” 云朝默了一方,方笑道:“别的地方拖一拖倒也没什么,倒是盱城县就是咱们的地头,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三个月内,能定下来吗?” 秋天才能开张的生意,三月底就把铺子定下来,其实真没必要这么急,萧大胖便知道,云朝是要借他的手来收拾燕宏宇家了,若不然也不会先提燕宏宇家那两个铺子。 不但要把燕宏宇的铺子给弄到手,还不能叫人把事情联系到云朝的身上,否则她也不会说的这般隐晦。 扳倒两间铺子的生意罢了,这也算个事?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节 萧大胖道:“没问题,郡主只管等我的消息就是了。盱城县的生意场上,这点儿事情我再做不好,我萧大胖也白混了。” 云朝又道:“你手上来钱的,都是生意。要我说,你也得多为将来想想。就没想过将来改换门庭,也做个乡绅?国且以农为本,你就没想过置几亩地?生意有好有坏的,田地放在那里,却永远都是你的。这才安稳!” 萧大胖在心里咂了咂嘴,暗道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呀,谋算了人家的铺子不说,连人家的田庄都不肯放过。 不过,这种事情他喜欢。 其实云朝说的话,他也不是没想过。 自己早不是以前的混混了,如今他生意越做越大,又靠上了郡主这么颗大树,早不是当年的小混混的严衡的小舅子可比。是得为以后想想才是。 且他觉得云朝说的也对,生意有亏有赚,有地才是根本。田地出息不多,胜在稳当。要不然那些有钱有势的,都下死力气置办田庄呢。就是一个家族犯了罪,别的都可抄没,一族祭田却是不动的,除非灭族这等大罪。 置办田地,不是靠他过富贵日子的,但家族的延续,少了田地却不成。 且商贾的名声不好听,社会地位也低下,然而有田地的乡绅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名声都要好的多。地主家里再有读书的,几代下来,就成了耕读传家,任谁都得高看一眼。 可这些人就不做生意吗?不是,但人家有了田地,改换了门庭,就不一样了。 他萧大胖现在有了钱,将来再生几个儿子,他总得要为儿子考虑。难不成他赚这么多银子,是为了死后带进棺材里的? 刚好他一个小妾有了身孕,虽说不是嫡子,但若是儿子,他总算也有后了。 甚至因这小妾有了身孕,萧大胖还多想了一层,觉得自己也该正经娶妻生子。虽说他也就是个市井混混出身,可这嫡庶却也是讲的。庶子总归没有嫡子好。 以他如今的财力,若说娶亲,大把人家想把姑娘嫁过来呢。然而他如今眼界也高了,萧大胖觉得,便是秀才家的小娘子,他如今也能娶得。 萧大胖笑道:“郡主说的是。从前不敢想,如今倒是可以多想想了。我回头看看哪里有不错的田庄,怎么也得想办法置些儿地。” 说到这里,又是一笑:“再过几个月,我也算是有后了,因只是妾生子,上不得台面,也不敢请郡主去喝喜酒,可毕竟是我头一个孩子,到时候给郡主送红鸡蛋来和喜面来。” 云朝笑道:“恭喜了,怎么着我也得给你儿子送个金项圈去。” 说完话,云朝留萧大胖在家里用完午饭再走。萧大胖却说是午后还得往府城山阳赶,因他说好了初五要去严衡府上看望妹妹的。这冬天里河面上结了冰,不好走水路,若走陆路,路上又有雪,也不好走,平时水路一天便能到的,这积雪的路,怕得要走个两天了。 云朝便未多留。 过了人日,玉瑶和左连生小夫妻从泗州回娘家拜年,又是一翻热闹。 玉瑶的公婆想着左家庄离古庄也有几十里路呢,且路上又有雪,来回赶委实受罪,便是不心疼儿媳,他们还心疼儿子呢。便叫玉瑶小夫妻两在娘家住两天再回。 左连生被小舅子们拉去山上打猎,又或是吟诗作画,玉瑶这边则和姐妹们一处品茶赏雪。 玉瑶便和姐妹们商议,她毕竟是出嫁了,再管着兔坊的事不合适,云朝也不合适接,她便想到谨语将来还是要嫁回燕家的,便与谨语商量,把兔坊的管理交到谨语手上。 谨语直摆手:“不成不成,我不擅长的事儿,教到我手上,回头再弄的一团糟。要我说,瑶表姐你继续管着也没什么,左右这兔坊也只是我们姐妹弄着玩的,平时得些脂粉钱罢了。淮河田庄上离左家庄,比离咱们这里也没有远多少,便是你继续管着,也没什么不便。琯儿,畅儿,你们说是不是?” 云朝和云畅也觉得让玉瑶继续管着正合适,淮河田庄离着泗州的左家庄也不过二三十里路,与离古庄也没差多少。再说玉瑶对兔坊的事情最了解,换别人还得再熟悉一段时间,倒不如她继续管着,大家都省事。 再说了,那兔坊虽然占用的是燕家的田地,却只是她们姐妹的产业,并不属于燕家,所以给玉瑶这个出嫁女管,还真没问题。 见云朝和云畅都让她继续管着,玉瑶便应了下来。不过她还是道:“那事情都交给我,账目还是让畅儿管吧。” 云开没帮着云朝盘账之前,云畅也常帮云朝盘账,账目她却是熟悉的。帮着管账倒是成。 而玉瑶嫁人时,家里也只给她赔嫁了几个丫鬟,并无别的陪房,要知道,七叔祖家也就这两年才起的,确实无人可用也是真的。玉瑶嫁到夫家,她是长媳,手上的事情不会少,云畅便点头应了下来。 姐妹几个又问玉瑶在夫家过的如何,平时有什么消遣。 玉瑶笑道:“左家也是大族,你姐夫家在左氏族里属于中等,日子还算过得去,我平时虽然也要应酬族中的妯娌,但娘家硬气,嫁妆足,自有好处,寻常也没人与我为难。便是有那想寻不是的,我只顶回去就是了,只要占了理,我便没什么怕的。且我婆婆也护着我,便是有辈份长的酸我两句,不必我开口,我婆婆便为我拦了。婆婆怕我面嫩,又说我性子温敦,容易叫人欺负了,因此但凡遇上什么,便护着我。” 说到这里,玉瑶得意的笑了:“这也是出嫁前八婶教我的,她说我本就不擅长与人作口舌之争,且我婆婆看着便是个厉害的,叫我只管讨好了婆婆就成。我是她儿媳,只要她喜欢我,岂有不扩着我的?我照着八婶给我支的招,事事以婆婆为重,又讨好了小姑子,小姑子也常在婆婆面前说我好话。还真是管用。如今我婆婆对我好着呢。”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节 说的云朝几个都乐起来:“瑶姐姐,你也学坏了。” 玉瑶道:“这叫什么学坏了?八婶说了,她当初刚嫁进来时,因性子腼腆,被人说时不好意思回嘴,很是受了几回气,后来还是她见祖母喜欢她,我娘也待她好,有一次她忍不住就与祖母和我娘诉苦,结果回头我娘遇着那个欺负过她的,便为她出了气,那会儿她便知道,自己不成,就找个有法子为她出头的人。只要她也一心待为自己出头的人好就是了。” 姐妹几个见玉瑶成了亲,性子比以前还厉害了几分,便知道她在婆家是过的真不错。 玉瑶笑道:“我婆婆还说了,那些人是嫉妒我嫁妆足呢。不说我因嫁妆在族里算得上是头一份儿,再没人越过我去的,很受人眼气,就是我婆婆还有人酸她娶了我这么个嫁妆丰厚的媳妇呢。至于家里,你们姐夫性子最是爽朗,有一说一,倒也好相处。两个小叔子和小姑子也都是性子不错的人。且两个小叔子毕竟十几岁了,一天里也只省昏定省的时候见着。小姑子人活泼,倒和玉灵的性子有些象。我只把她当成玉灵,便是淘气些,也觉得可爱。我真心喜欢她,小孩子其实最知道好坏的,她又没个嫡亲的姐妹,如今倒把我当姐姐一般,什么话儿都爱与我说。” 玉瑶的嫁妆确实丰厚,因七叔祖家就她一个女孩儿,赔嫁了一百亩淮河田庄的上等田地。家具都是成套的新家具,特意从松江府定的苏式家具,用的都是顶好的小叶紫檀。最漂亮的便是一张足有一小间屋子大的拨步床。首饰也也是松江府最时兴的款式。还有云给了她一整套的头面,不比给玉雪的添妆差。绸缎料子等,也是从金陵和松江府买的。 且她的压箱银子也不少,不说七叔祖和七叔祖母给的一千两,兔坊分的银子,还有点心铺和小食肆这几年分的银子,加起来也有八九千两,因此凑足了一万两银子。后来还是玉瑶觉得压箱银太多,拿出来请九叔给她在县城买了两处六间的大铺子,一共十二间铺面,花去了四千两。虽说最后只带了六千两银子的压箱,却也不少了。这份嫁妆,别说放在乡间,放在盱城县,便是在整个清江府,都拿得出手。 可不是叫人嫉妒么? 也难怪她婆婆对这个儿媳满意的不得了。出身燕氏不说,儿媳的娘家也帮得上儿子,最重要的是,嫁妆足!那些银子田庄铺面家具首饰,他们虽不会占儿媳的嫁妆,可那以后也是要留给他们孙子孙女的。儿媳的嫁妆,比他们家所有的家产都多呢。这样的儿媳,可不得护着? 且儿媳性子又温柔,待人又和善,还能干,如何不满意? 玉瑶如今是深知娘家硬气,嫁妆足的好处了,笑道:“琯儿和语表妹是不用愁的。琯儿是宗室女,嫁妆更不必说,公主都未必比她嫁妆丰厚,且嫁的是十叔,便是一文嫁妆没有,咱们家谁还能计较这个?有五爷爷疼爱她,咱家就没人敢给她一丝儿气受。语表妹嫁的是云北,别说嫁妆也不差,就算没有,五婶子眼里,语表妹是天上仙女一样的,疼还来不及呢,还能计较别的?再说,嫁到五叔家,五叔和九叔也未分家,有九婶子在那立着,谁不长眼惹她侄儿媳妇?” 还真别说,九婶子独孤游嫁到燕氏,从成亲到现,甭管那长眼没长眼的,反正见到她都只有气短的份儿,能在她面前说上话的都不多,更别说敢去招惹她了。这位女王可是拿鞭子抽人都不带眨眼的人。九叔又护短,凡事他老婆都是对的,如果有不对的,请参照上一句。将门虎女,还是高门贵女,有钱有势有人,还有夫君当成宝,妥妥的人生赢家。 云朝就觉得,九婶子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当初她选择九叔,估计闪瞎了一帮人的眼。可事实上,婆家不差,虽说夫君不走仕途,以后只做寻常乡绅,可婆家的子侄们都争气,将来儿子的前程自有族叔族兄们帮衬,她又不缺钱,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自在,简单是完美人生。 云朝又一想自己,好象她的人生,也挺完美的呢。 玉瑶却是笑劝起云畅和玉灵来:“你们两个可得把每年分的银子都好好攒着将来作嫁妆。” 云畅不为所动,她才不怕以后嫁人了受欺负呢,敢欺负她,一巴掌拍死,啥都清净了。 玉灵却是眨巴眨巴了眼,道:“我娘和九婶现在便为我攒嫁妆了,九婶说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个女孩儿,什么都紧着我呢,也不许哥哥和黑娃还有她将来生的弟弟同我争,他们是男子,有本事自己赚去,没得和姐姐妹妹抢的道理。我爹和九叔也疼我,反正我以后是不愁的啊。畅儿也不用愁,有琯姐姐呢。琯姐姐给你攒的嫁妆,咱们加起来都比不上。” 云蔚正和玉萍在一边解九连环玩,才解开,便听到了玉灵的话,便对玉萍道:“姐姐们可真烦,整天不是嫁妆,就是婆家的。不嫁人不成吗?爷爷说了,将来给我在家里招小女婿,不叫我嫁人呢。夕儿也说,以后我若是不想嫁人,他养我一辈子。” 说的云朝几个都乐起来。 送走玉瑶,因过了人日,年宴参加的也差不多了,日子便渐清净起来。 云朝闲着无事,见蔚儿和夕儿拉着云鹏玉萍在那里做灯笼。一时也动了心,找了竹子来,也打算做几个灯笼元宵的时候提着玩。 她这一动手,叫云洛又瞧见了,看她做的实在不象样,干脆挽起袖子来帮忙,最后云开也被拉了来。扎灯笼的灯笼,糊灯面的糊灯面,画灯面的画灯面。 等到云河过来寻云畅想上山再打回猎时瞧着了,也手痒起来。不过云朝兄弟连河灯都做了几个,廊下挂着一排各式画样的灯笼,委实没什么他发挥的余地,便道:“不如我们再做几个孔明灯,元宵的时候放?”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节 只是孔明灯怎么做,兄妹几个没一个会的,云开便去翻书,试了两天也未成功。 最后还是写书写累了的冯老头出来散步,见一院子的小子丫关们聚在一处,廊里挂了不少灯笼,手上也都在忙着,便过来凑热闹,听说他们在做孔明灯,做了两天也未成功,先是嘲笑了他们一通读书读傻了,又自吹自擂了一把自己除了读书做文章不如他们的祖父燕宏扬,其它的都比燕宏扬强,然后便动了手。 还别说,这老头还真不只是妙手神医,做起灯笼来也是一绝,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便做了四个孔明灯,试了一下,还真飞上了天。 蔚儿卖萌,求老头又花了一天的时间,给做了九个,凑成了十二个,自己家的一众兄妹,几乎是人手一盏灯,约好了一起放。云河未分到,不过他也跟着冯老头认真学了,便自己做了一个,又给玉妍也做了一个。还请丹青最好的云朝帮他在灯上画了画,给玉妍画的是双凤呈祥,给他画的是喜喜鹊登枝,都是喜庆的画面。 又约好了和云朝兄妹元宵那天一起去县城玩。 因要在县城过夜,萧大胖过来找云朝说事儿,云朝便顺便让萧大胖给她寻处合适的院子,元宵那晚好住。 萧大胖在城里倒有几处院子,挑了个最好的,着人收拾了,只等云朝兄妹去处,且他办事周到,不只准备了院子,还给云朝在盱城山下离灯会最近的茶楼里订好了两个大包间,逛灯会的时候累了好休息喝茶。 结果事情叫九婶子独孤游知道了,把兄妹几个说了一回。她因大着肚子不好往人多的地方去,五婶子郭氏不让她出门,云朝这才没约她一起去城里逛灯会,好在古庄燕氏族里自己也搭了鳌山灯塔,村里也好赏灯。 独孤游道:“我在县城的那处院子,不比你们去住外头的好?且院子也一直有人收拾,屋子多,也尽够你们兄妹住的,你们还能多住几天。” 云朝一想也是,九婶子那陪嫁的院子,当初是八舅舅和十三舅舅用了心思买下,又重新装膳过的,三进的大院,还带着跨院和后花园,自比住在萧大胖那里舒适自在。便着人去与萧大胖说了,推了他家的院子。独孤游这边也派了人去了县城的院子里,让人收拾好,等着家里的少爷姑娘们去住。 因是自己家的院子,云朝干脆又让阿烟和阿霞带着人送了各人的被褥什么的,因着人多,九婶子那院子里的物件怕不够使的。 结果元宵一这日,不只他们兄妹们一处去了县城,爷爷也被崔县令请去了城里,参加县城办的赏灯会。崔县令请的却是县城的学子们还有县学的教授。 因此云开和云洛也参加了。 倒是云河可以陪着弟弟妹妹们。 元宵这一天又是云朝的生辰。崔夫人知道他们来了县城,着人给云朝送了长寿面和点心来,再还有如意为云朝做的一身衣裙。 晚上云朝便约了崔如意姐妹一处出去逛灯市。 崔如意还好,云开也常往崔家去,常能见着。倒是崔如玉,到了后因不见了云洛,一脸的失望,忍了半响,别人不敢问,见云蔚年纪小,便低声问云蔚:“蔚儿妹妹,怎不见你三哥哥?” 蔚儿年纪虽小,却是个小人精儿,三哥因长的俊美,平时外姓的姑娘为着三哥讨好她的多了去了,崔如玉一开口,蔚儿便知道她大概也是属于那类因为三哥才讨好她的人,且她不喜欢崔如玉,觉得这位姐姐长的虽然好看,可看人的眼神总透着股看不起她们的意思来。 见问,蔚儿眯了眼笑,脆声问道:“不是二哥才是你姐夫么?便是要问,你不是该先问二哥么?我二哥不在家,我爷爷出门,二哥跟在边上照顾爷爷呢。崔家小姐姐,你为什么要问我三哥哥呢?” 崔如玉红了脸,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难缠,说了一通,偏没说燕家三郎的消息,便脱了手上的一窜红珊瑚珠链递给蔚儿:“这窜珊瑚手链是不是很漂亮?这样的红,别处可是少见的呢。若是我告诉我三郎去了哪儿,这个手链就送给你。” 云蔚撇了撇嘴,一个红珊瑚的手链罢了,她的首饰匣子里,有成套的红珊瑚的头面呢,成色比这个好多了。 别看小丫头人不大,眼界却被云朝给养出来了,这首饰成色的好坏,她一眼便能看出来。 不喜欢崔如意的语气,小人儿撇了撇嘴,道:“这样的手链,我身边的小果儿就有两个。” 小果儿是燕家门房李大可的小女儿,从小就跟在云蔚身边服侍,如今是云蔚的贴身大丫鬟。崔如玉当然知道。 听了云蔚这话,差点气的破了功。 不过是个乡间小丫头罢了,竟然敢瞧不起她,还嫌弃她给的东西。 只是崔如玉想到崔如意和燕二郎燕云开定亲时,燕家给的聘礼里,那套内造的头面,确实也非自己的首饰可比的,不禁又气又怒。 再一想,那个燕云朝,突然就成了明珠郡主,她是郡主,听说还很宠帝后的宠爱,打小就在宫里长大的,用内造的东西也不算稀奇,她又极疼眼前这贱丫头,给她些好首饰,也不是不可能。 说起来,她从前是看不上燕家的,之所以能看中燕家三郎燕云洛,不过是取他实在长的俊美这一点,如天上皓月,她生平所见的小郎君里,没一个比得上的。那些小郎君们与燕家三郎比起来,不过是荧火与皓月争辉。 只可惜她命不好,偏生嫁给了个盐商做妾,这次好不容易求了那盐商回了趟娘家,因听说郡主请崔如意逛灯市,好不容易才求了崔如意带她过来,原也是想见燕三郎一面的。却未能见上。 她也知道凭她如今为人妾,是不可能再嫁给燕三郎的了,哪怕为妾,也不可能。 除非…… 崔如玉眯了眯眼,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她想嫁给她心心念念的燕三郎,这个小丫头便暂时不能得罪。不但不能得罪,还要讨好她才成。(以后改成每天早上八点,中午两点更新。)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节 她就不信,自己还对付不一个小丫头,收服不了她的心。 “瞧我,也是今儿出来的时候没带别的好的,蔚儿妹妹不喜欢就罢了,我听说蔚儿妹妹是属兔的,我刚好有个紫玉的兔子挂件儿,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云蔚连看都没看,只摆手道:“不喜欢,小玩意儿姐姐给了我好多,哥哥们从松江府和金陵也给我买回来好多,上次金陵的顾大哥哥还送了我一套紫玉兔子的玩间儿呢,扇坠,玉佩,挂件,簪钗都有。” 想了想,如此不足以打击崔如意,她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崔如意,道:“我姐姐说了,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崔家二小姐,你现在已不是崔你可别想骗我,我是很聪明的。” 气的崔如玉恨不得把她那张笑的得意的小脸打扁。 只可惜这会儿就在人家燕家的别院里,她哪里真敢打云蔚?但凡她敢动手,以燕家兄妹护短的紧儿,别说她想嫁给燕三郎了,燕家兄妹不叫她脱成皮都不会算完。 云蔚却不想再理她,她还急着去找云夕玩呢。今天玉萍和云鹏都没过来,黑娃哥哥又嫌弃她麻烦,她又觉得姐姐们麻烦,只好找云夕一处玩。 小人儿还对她的大丫鬟小果儿感概:“姐姐们大了心思就多,哥哥们又讨厌,偏萍姐姐今天不能与我们一起来,还好我有夕儿呢。这世上大概只有夕儿对我不离不弃了。唉,真是欲哭无泪,叫人愁怅啊。” 被刚好过来寻她的云朝听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小东西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离不弃,还欲哭无泪,妹妹你变成这样,我才欲哭无泪好不好? 再说了,兄妹里哪个不把这对双胞胎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到底是什么使她有了这样的感概? 我勒个去,她原本甜美的象小天使一样的妹妹,到底在什么时候,变成小妖怪的? 云朝这边正咬牙,被小果儿发现了,小果儿抿了嘴笑,也不提醒云蔚,云蔚还要再接再励,继续她的惊人之语,云朝已经一把把她给提拎了过来:“燕云蔚!” 云蔚争扎了两下,见没用,心里叫着死定了死定了,被姐姐抓了包,这下真死定了,脸上却镇定的很,争扎不开,干脆伸手抱住了云朝的腰,仰起小脸冲云朝甜甜的笑。 “大姐姐,你忙完了?哎哟,才一会儿没见,我对大姐姐你的想念,如隔三秋。” 云朝:…… “燕云蔚,你给我老实些!在族学里学的不错呀?瞧这成语用的,溜的很嘛!不离不弃,欲哭无泪,如隔三秋!你是哪个先生教的?赶明儿我亲自登门相谢,把我们蔚儿教的这么好,我得亲自去感激人家!” 虽然说的咬牙切齿,可小孩子儿软软香香的伏在她怀里,还笑的那么好看,一双眼亮晶晶的象天上星河里最漂亮的星星,她的一颗心早就软了。 就听她家小妖怪垂死争扎道:“大姐姐,不离不弃不是成语吧?” 云朝:…… 这熊孩子她是真没办法教了。 “成呀,还会顶嘴了。回头我把你交给三哥和你二姐姐,我看你还得瑟!” 小丫头哆嗦了一下,大叫:“夕儿救命啊,大姐姐要打我呀!” 就见夕儿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冲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才一会儿不见蔚儿你就闯祸了?” 看到云朝,夕儿忙捧上笑脸,讨好的对云朝笑,手上却没闲着,忙解救正被云朝拎着的妹妹,云蔚见救星来了,一把松开抱着云朝腰的手,反身扭着就要往云夕身上靠。 “大姐姐,都是我的错,没有管好蔚儿,她若是犯了错,惹你生气了,你罚我就是了。蔚儿还小呢,她是女孩子,不禁打啊。我皮厚,你打我就是了。” 对蔚儿,云夕一向觉得她属于自己羽翼之下的所有物,且哥哥们说了,妹妹就是用来保护的,要不然要他们这些哥哥做什么?所以不管蔚儿干什么,妹妹永远是对的,如果错了,请参照上一条。 所以别看小丫头生的甜美可人,在族学里也是个小霸王。就算是夕儿护不住他,还有上头的云舒、云简和谨言呢。 上头有哥哥们护着,小丫头犯了什么错都有人帮着描补,被欺负了也有哥哥们给她报仇,久而久之,生生养成了这小丫头在家装乖巧,在外头女街霸的风格。 云朝心道,小个屁,她比你还早了几分钟临世呢,排了最小,还不是因为你这小东西不肯叫姐姐给闹的? 这小东西也该打,这么一叫,倒显得她象是虐待自己弟弟妹妹。 真是没法管了! 云朝也气的大叫:“燕云畅,你还管不管这两小东西了?” 三哥不在,只好找云畅解决麻烦。 听大姐姐找二姐姐救场,双胞胎傻眼了。平时不都是二姐姐教训他们,他们两个找大姐姐救场的么? 这下可怎么办? 小两只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自己这回完了。 云畅施然而至,不赞同的瞥了云朝一眼,这才看向小两只。 小两只这回也不淘了,老老实实的对着云畅认错。 云畅还一句话没说呢,两个小东西就老实下来。 云朝:…… 难道她就这么没威信?姐姐当的失败成她这样,也没谁了。 可真管起来,她又狠不下心。 云朝没好气的看了小两只一眼,决定以后也要扮起威严端出长姐的范儿才行,要不然这两个小东西在她面前都能上天! 云畅这才开口:“今儿出来玩的,又是新年里,便饶了你们,不过,回去后每人罚写五百大字,写不完不许出门!” 两小只老老实实应了“是”,垂头丧气的牵着手去了。 云朝和云畅也正打算从后园子里回前院去,还有崔如意在前头坐着呢,虽然有玉妍和语表姐还有玉灵在,但她们姐妹不见人,到底不好。 没走几步,就见崔如玉款款而来。 对崔如玉,云朝虽然不喜,可看在未来二嫂崔如意的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 倒是云畅,看了崔如玉一眼,便皱了皱眉。显然对她一个客人带着丫鬟往主家后园子里跑的行为,很是不赞同。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节 云朝却是对崔如玉的心思有点儿了解。 不过左右三哥不在,崔如玉便想来个偶遇,也是白想。 但她一个盐商小妾竟然还肖想自己三哥,云朝依旧被恶心了一把,假笑道:“时辰不早了,崔二姑娘不如与我们一道往前头去?如今是冬日,这园子里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如去前头先吃些东西,也省得去了街上再饿着。一会儿便该出门了。” 崔如玉福了福身,笑着应下。 三人在前,崔如玉的丫鬟紧随其后,一道往前院里去。 崔如玉忍了忍,没打听到燕云洛的消息犹自不甘,略说了几句话后,终是出口问道:“怎不见燕二哥和燕三哥?我们一行姑娘家的出门,没个兄长在边上照顾,到底不妥呢。” 云朝出门素来以男装示人,今日亦是一身谨语表姐特意给她贺生辰做的长袍,大红绣金的袍服,系着镶金玉带,头顶金冠,披着白狐皮的斗篷,贵气不凡,俊美的象画儿上的人。 这么看着,谁不赞一声好一个俊美贵气的小郎君? 再说了,不是还有云河族兄和云北么?难道他们不是人? 云朝还未开口呢,云畅已道:“刚才见礼时,我们家的两位族兄弟,崔二姑娘莫非没瞧见?至于二哥和三哥,他们是县学里优秀的学子,被令尊大人请去赏月宴了。崔二姑娘今儿是见不着的。再则二哥是崔二姑娘的姐夫,如意姐姐都未问二哥的去处,崔二姑娘这般关心姐夫的去向,是不是不大合适?再则,听说崔二上姐已嫁人了,这般问一个外男的去向,更不合适吧?” 崔如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燕云畅这个乡下土妞,把她堂堂县令千金的面子,这是往地上踩呢。 若不是因她是燕三郎的妹妹,她会理会这等乡下土包子? 谁知道燕云畅还有更狠的话等着她:“崔二姑娘尊贵,平素也瞧不上我这等乡下姑娘吧?何必忍气吞声?不妨明说,如意姐姐大方端庄,我们家瞧上的是如意姐姐的人,不是县尊的门第。对了,我三哥这两年可没打算娶亲,更没打算娶妾。” 云朝讶然,畅儿这是要把她一年的话,一次性说完的节奏啊。 等等,畅儿平时毒舌是毒舌了,可这样打人脸的毒舌,也不是她平时的风格呀。这也太粗暴了!关健是,这闹出去,如意姐姐面上也无光啊。 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那边崔如玉已经气的全身发抖:“燕云畅,你什么意思?” 云畅板着张小脸平静的看着崔如玉:“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对了,”说到这里,云畅至怀中抱出方帕子来,递到崔如玉面前,“上回瑶姐姐出嫁,崔二姑娘去我们家玩时,不慎落了方帕子,被我捡着了,今儿还给崔二姑娘,回头别再丢了的好,姑娘家的贴身之物,上头还绣着如玉两个字呢,叫外头的男子捡着了,可就不好了。这要是叫您夫家知道,崔二小姐在夫家也没脸不是?” 崔如玉一把扯过帕子,跺了跺脚,回头便对自己的丫鬟叫道:“我们走!” 只等崔如玉怒气冲冲的走了,云朝方回过神来,问云畅:“这是怎么回事?你怎有她的帕子?” “噢,姐姐问帕子呀?上回崔二姑娘落下的,我见上头有她的名字,就收了起来。” 云朝无语,我问的是经过呀姑娘。 云畅显然明白了她姐白眼的内涵,终于好心的解释了一下:“那回她去我们家的湖心亭里玩,还约了三哥去,用的却是别人的名义,当时三哥正忙着,便让云河帮他去了一下,云河哥正和我一处说话呢,便拉了我一道去,谁知道湖心亭里却是崔二姑娘。见着我们,她才走了,我便捡着了这帕子。所以今儿见她,便还了。” 难怪这丫头对崔如玉不假辞色。 如果当时真的是三哥去了,崔如玉私会不成,再跳个湖什么的,三哥是救还是不救?湖心亭那边,可没别的人,三哥想找别人救,也来不及呀。总不能眼看着人家姑娘丢了命。 自家三哥因美色而叫别人算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云朝听了还是生气。 “你怎么不早说?” 云畅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可说的?再说,现在不是说了么? 且云畅也不想因为一个崔如玉,就坏了二哥和如意姐姐之间的感情。 云朝却不这么想,她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崔夫人。如果崔夫人不能解决,真出了事,可就怨不得她们家了。 不过畅儿这丫头也是狠,竟是半分面子不给崔如玉留。 云朝好笑道:“崔如玉这般气的跑回去,你就不怕如意姐姐面上难看?再误会了我们?” 云畅露出些笑意来:“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如意姐姐也烦着她呢。再说,我刚那翻话,崔如玉哪里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她会找别的理由的。如意姐姐才不会为着个做妾的妹子就与咱们生份。” 到了前院,果然听下人禀报,说是崔如玉自己回去了。云朝便让墨璞跑了一趟崔县令家,去见崔夫人,把今天的事情,还有崔如玉上回在燕家约三哥的事情,都如实与崔夫人说了。 崔家的姑娘,还是崔家当家夫人管教才好。不关他们燕家人的事儿。 崔夫人若真在意自己亲生的女儿崔如意的幸福,当然会解决崔如玉的问题。云朝不信,崔夫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庶女。再则,如今收拾崔如玉又不费事,送她回山阳夫家就是。 崔如意听说崔如玉不告而别,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岂有不了解的?心里又羞又愧,歉然道:“舍妹被父亲和母亲宠坏了,这般失礼,还请郡主和畅妹妹别在意。我代她给妹妹们赔礼。” 云朝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她是她,姐姐是姐姐。崔二姑娘的事,哪里能按在姐姐身上?想必是我们招待不周,崔二姑娘才回去的。我已派人去府上赔礼了。如意姐姐只管安心同我们一处玩就是。” 待出门时,崔如意寻了个空,问自己的丫鬟,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丫鬟道:“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二小姐自己带着丫鬟去了后园子,后来就气冲冲的走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节 崔如玉肖想燕三郎燕云洛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逛后园子是假,想找机会见燕云洛是真。 在前头没见着燕云洛,可不是就得往后园里碰运气么? 大概是遇上云朝姐妹两,闹了些不愉快,这才气走的。 崔如意脸上泛了丝冷笑,便瘾了下去。 燕云洛那等出色的小郎君,又岂是崔如玉能想的?若是从前崔如玉未作人妾时,兴许还有点机会,如今……做白日梦呢。 就是自己,被燕家和云开看中,得了这们亲事,她娘都天天烧高香,说是她命好,前世定是做了大善事,才能得着这么个出色的夫君。最难得的是,云开也待她好,凡事想着她,定亲后,她还常收到云开叫人送到家里的东西。 虽只是些小玩意儿,可胜在云开有这心。为这,崔如意自己都开始行善了。 虽知道崔如玉想也是白想,燕家兄妹个个都是人精,岂会落入崔如玉的圈套。可苍蝇不咬人,却恶心人。对崔如玉这般不顾着她的行事,依旧十分恼恨。 若真叫崔如玉折腾成了,别说她兴许就嫁不成云开,就是嫁到燕家,她又还有什么脸面? 崔如意也是知道的,燕家大哥不在家里,将来娶亲了,怕也不能在家伺俸老人,管着弟弟妹妹们。云开虽是行二,她嫁到燕家,也是要代行长嫂的职责的。 若崔如玉再做些什么让她没脸的事,她哪怕嫁到燕家,连脸都没了,还怎么当姑叔的嫂子?还怎么管家理事? 崔如意暗暗决心,回去后定要想办法,让爹娘把这祸害送回山阳她夫家去,一个做了妾的女儿在家里不愿回夫家,爹娘的脸也叫她丢尽了,待她成亲后,也绝不能叫她回来。 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到了盱城山脚下灯市不远处,因人多,只能下了马和车,改着步行。 云朝担心蔚儿夕儿几个小的,便派了八个护卫及翡翠和墨璞围着小的几个身边。 而她自己和云畅云河云北,则是不用担心的,又留了两名护卫护着玉妍玉灵和崔如意,自己几人身边,只留了白脂。 一行人浩浩荡荡,小郎君俊美,小姑娘漂亮,几个小的又个个生的粉雕玉琢,冰雪可爱。这等出色的人,又是一群,平日里极少见的,很是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云朝常在县城行走,虽然知道她是郡主的人不多,可识得她是燕家小郎群的人却不少。看到云朝,便知道这行人是燕氏的小郎君和小姑娘们了。 看着云朝兄妹的眼神都热切起来。 这盱城县四乡八邻的,谁不知道燕家小郎君和姑娘们在婚姻市场上走俏的程度? 连带着县尊大人家和燕家结了亲,都羡慕的很,觉得崔县令家这门亲结的是占了便宜的。 便有人四下里打听云朝是否也定了亲事。 实在是一行人里,云朝一身穿的太过拉风,长的又好看俊美,贵气的不得了,比平时看着还要好看的多,盱城县这样的地方,哪里轻易看到这等出色的小儿郎? 云朝几个却不知道多少大妈大婶想把自己家闺女嫁给她呢,陪着兄妹们小吃小玩意儿的,吃的买的欢畅的很。 不想才进了灯市,便遇上了刘琛一行人。 除了刘琛,还有她在府城山阳时遇到过的那几个官二代。两淮巡抚扬大人的侄子扬元杰,清江府台金大人的儿子金涂造,淮南东路提刑徐大人的小舅子宋远江。 刘琛见着她,顿时漾起了大大的笑脸,七彩灯光下,灿烂的晃人眼儿。 “琯儿,就知道在这里肯定能遇上你们。” 刘琛拉着另外三个挤出人群,行到云朝面前,笑道。 又扯了他身后的宋远江三人过来与云朝见礼。 因有松江府一行,刘琛与云河云北也极熟,且他往燕家去过几回,除了玉妍和崔如意,便是几个小的,也是认识的。又给众人相互介绍了一翻。 云朝奇道:“琛哥哥,你们怎么今儿在盱城县?” 刘琛笑道:“过来寻你玩的,因路上耽误,天快落黑才进的城。想着兴许你们今晚上也要来赶灯市,便未去你们家,结果还真是叫我遇上了。” 云朝道:“便是要来玩,过了元宵节,路上好走了再来就是了,何必巴巴赶着雪路过来?” 如今虽说雪化了,可路上更不好走。 刘琛低声笑道:“我怕过了这会儿就没时间来了。你还不知道吧,上回办漕帮的事,我爹把我从松江府叫了回来,害得我没能和云开他们一处去金陵,不过我办差还不错,入了飞将军的眼,他亲许的让我入御林卫也成,去边军也成。我爹倒是想让我进御林卫的,不过我是男儿,去那权贵子待的地方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上战场比较好。磨了我爹几个月,我爹才答应我春后去幽州找飞将军。我大概二月底便要启程,这会儿不过来,往后可不是没时间了?” 说到这里,往那几个正和云河闲聊的那几位清江府顶级衙内们呶了呶嘴:“我把宋远江几人也拐了来,回头我离了山阳,也顾不上你这边,你不是在山阳有生意么?有他们照顾着,也便宜不是?这几个和我关系都不错,你的身份总不好什么事情都出面,没得委屈了你,有事交代给他们就成。放心,我都和他们说了,以后但凡你有差遣,他们必不敢推辞。” 云朝也觉得有这几个衙内,将来在山阳有事也有人帮着办,萧大胖虽可扯着严衡的大旗,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有了这几人帮忙,只要不是犯法的事儿,倒可以在清江府畅行无阻。且正如刘琛说的,总不好什么事情她都出面。这几个纨绔的脸,在山阳比她的脸直接好用的多。 有了这层计较,云朝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几个花红柳绿的纨绔们。 这几人因着云朝出的馊主意,很是在家长们面前露了回来,也算是干了件正经事,还落得了不少好名声,连着家里都沾了不少光,这会儿看见云朝,不提她的身份,对她也是很感谢的,因此两下里谈的很是欢畅。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节 几人身边亦带着小厮护卫,两拨人相聚一处,倒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正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呢,就听不远处有人大叫:“不好啦,有人抢娃儿啦,求你们快救救我儿子啊。” 这是遇上拍花子了? 往年灯节,总要丢上几个孩子。 云朝赶紧让护卫们护好几个小的。 有人在眼前丢了孩子,他们既遇上了,却也不能不管。刘琛眼光一厉,对花红柳绿几个道:“派人去追,妈的,竟然有人在咱们几位小爷面前抢孩子,翻了天了!” 总兵大人家的纨绔小衙内气质立显。 古今中外,人贩子都是最可恶的。云朝也是大怒,说起来,当初她,不,是原身明珠,便是被所谓的“人贩子”给“拐”走的。 云朝忙叫了正护着蔚儿夕儿的墨璞:“你的速度快,去把孩子给追回来。” 墨璞应了一声,身影便越过众人,消失在人海里。 刘琛想了想,觉得盱城县这样的地方,不怪人贩子猖狂,水陆交通都极便利,只要出了城门,再想把人找回来,便难了。 他因插手过漕帮的事情,对漕帮的情况倒也熟悉,便拿了他的名贴,派了小厮去找盱城县漕帮堂口的负责人:“就说小爷我说的,如果拍花子借着水路逃了,我惟漕帮的人是问。” 又着人去县衙里,派人守好城门。 因是元宵节,解了宵禁,城门夜里不关。若是人贩子连夜出了城,还真没办法。 码头和城门都守好,他就不信这些人贩子还能插翅飞了。 因出了这样的事,一行人都没了再逛的兴趣,且护卫虽不少,云朝也怕个万一,刚好一问刘琛几个,虽然在街上吃了些东西,可赶了半天路,还未正经用晚膳,便拉着人去了新万福。 刘琛几个倒是找好了客栈,云朝也就未请他们一处去九婶的别院里,要不半夜还得折腾一回,倒不如住客栈里方便。 到了新万福,进了早就订好的雅间,男女虽分了席,云朝却和刘琛找了个隔间说话。 刘琛道:“刚才人多,也不便与妹妹细说,我来还为着一事,想问问妹妹。” “什么事?” 刘琛道:“是我的亲事,我爹和我娘只我这么个儿子,亲事上头便慎重了些,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未定亲,实在是清江府也没有合适的人家。且我爹娘的意思,也想我在京中找门亲事。年前倒是有人给我爹写了信,你也知道,我爹以前在军中,因此和四公八侯也有些接触,上回我又得了飞将军的眼,保定伯杜家便托人给我父亲写了信,想把他家的嫡幼女说给我。我爹这些年都在清江府,对京城的事情不太了解,想着妹妹在京城待过段时间,兴许见过保定伯家的姑娘,我娘说若着人去京城打听姑娘如何,还不如问妹妹呢。我刚好也要来看望妹妹,就与我娘说了,也不必写信过来,我亲自问妹妹。” 云朝还真没见过保定伯家的小姐。 不过四公八侯家的情况,她多少了解些。保定伯杜知节是荣国公陈老公国的老部下,和陈家走的极近。说是以陈老国公马首是赡也不为过。而陈老国公这人虽然看着粗豪,其实是个心思极深的。 除了辅国公府因是刘瑜和云朝的外祖家,与秦王府的关系撇不开外,秦王府和余下三公八侯的关系都一般,平时并无往来。 但那也只是云朝的爹秦王自己,刘瑜因和几家的小辈小时候有过接触,虽不算多亲近,但却俱有往来。尤其待永定侯府的费晨费时兄弟两,还有靖安侯府的蓝家兄弟、永春侯府的虞家兄弟明显要比别家要亲热的多。 云朝和这几家的小公子和小姐们便也要亲近的多。不是因为这几家的小公子和小姐特别与她合得来,而是看她哥的意思。 哪怕她哥并不干涉她的交往,可云朝也不傻。政治上的事情,她不懂,但至少知道要跟着自己的哥哥走。 而这些人家里,大哥最不奈烦的,莫过荣国公府,平时的四节八礼的都不与荣国公府走的。 云朝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保定伯府的情况,对他们家的姑娘也不熟,兴许在宫里见过,只是没印象。别说保定伯府了,琛哥哥兴许不知道,但大伯肯定知道,保定伯是荣国公的人,我们秦王府与荣国公府也没有走动,何况保定伯府?因此还真没机会接触保定伯府的姑娘。” 说到这里,云朝还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与荣国公府还有点过节,我曾打断过荣国公府的小公子的胳膊,荣国公那老东西跑到皇伯父面前狠狠的告了我一状,可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我还有我爹和我哥呢。虽然被我皇伯父给训了一回,不过我也没吃亏,我爹亲自打上了荣国公府的门,后来荣国公不得不赔了一万两银子给我,还送了好些东西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小心灵。” 刘琛翻了个白眼,心道,就你这小心灵还会受伤?把人荣国公府的小公子胳膊都打断了,胆子够大,手也够狠啊。 不过,云朝的意思他也明白了。那就是秦王也罢,刘瑜也罢,都和荣国公府不对付,且肯定不只是因为云朝和荣国公府有过节的原因。 保定伯杜知节既然是荣国公的人,而他又是铁了心肯着刘瑜混的,这门亲事显然就不合适了。 亲事倒没什么,刘琛皱了一下眉,道:“也不知道保定伯怎突然托人来说媒,我爹不过是一府总兵,我这个宗室子在宗亲里也是排不上号的。” 云朝心道,要不然想和你结亲的,就只是个伯府幼女呢。只是话却不能这么说,便笑道:“这我哪知道?你爹都不知道的事,你来问我?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咱们老刘家的人本就不多,鋕大伯是一府总兵呢,清江府的位置又特殊,鋕大伯这个总兵和别人可不一样。勋贵眼里最重的,不就是兵权么?何况鋕大伯手中的兵权,是这么紧要的位置?”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节 作为宗室子,刘琛宁可跟着刘瑜混,也不往几位皇子身边贴,不就是为了安稳么?左右谁继位当皇帝,他这个宗室子的身份都不会变。区别不过是得势不得势罢了。委实没有必要为了拼进权力中心就赌上身家性命。 他们宗室和权贵与文官阶层都不一样,只要是姓刘的,管他谁当最后继位,属于他们的福利都不会少。 不但不会少,还得拉拢他们。尤其是大齐开国也不过才一二十年,宗室人丁单薄,所以哪怕他们家与天启帝这一支的血缘已远,到了刘琛这一辈,其实算是出了五服的,但依然深受优待。 让他们去和权贵朝臣掺和,委实没那个必要。虽然历朝历代,权贵朝臣在朝庭上炙手可热,远比宗室得势的并不少,可那些都是王朝发展到一定程度,宗室枝蔓,不再金贵的原因。 如今可没到那一步。 更何况,他们父子已经决定跟着刘瑜身后混了。 云朝提到兵权,刘琛就知道,这门亲事是绝对作不得的。 刘琛皱了皱眉,保定伯府这门亲事是作不得了,不过他的亲事也确实是个头疼的事。 云朝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刘琛是独子,也早到了成亲的年纪,总不好再拖下去。而刘琛想再上一层,亲事就不能随便对付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联姻更多的是为了两个家族守望相助,总要给刘琛找个能对他的未来有帮助的岳家,清江府这边,显然没有合适的人家。 云朝笑道:“琛哥哥你是宗室子,便算是鋕大伯和伯娘给你定了亲事,将来成亲,也得要上宗牒,还得要宗人府里点头才行。何必一事多谋?要我说,不如回头请皇伯娘帮你相看个合适的人家,如此亲事也体面不是?” 如果卫皇后给他挑媳妇,当然是求之不得。可他们家毕竟在清江府又不是在京城,他娘又见不着卫皇后,递不上话呀。 刘琛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难处说了。 云朝笑道:“左右琛哥哥的亲事也拖到现在了,再迟个大半年也没什么,我这不是年末要回京城么?到时候我找机会去求皇伯娘,给琛哥哥你挑个好媳妇,如何?回头那些京城贵女们,我也帮着多打听,定给琛哥哥你选个人品样貌都一等一的。” 这当然好。刘琛笑着一辑:“那你未来嫂子的事儿,可就都拜托明珠妹妹了。” 云朝笑道:“这是应该的,我怎么也算是小姑子不是?总是盼着族中兄长们给娶回家的嫂子是好相处的。家和万事兴嘛。” 若是能叫卫皇后亲自做媒,他的亲事哪里会差了?总比自己家乱寻摸的要强的多。刘琛没想到他本来只是想找云朝打听一下保定伯府的情况,竟然还有了这份意外之喜,很觉得这趟没有白来。 刘琛笑着给云朝递了个匣子过去:“今儿是妹妹的生辰,我赶着来,其实也是为了庆贺妹妹的生辰,只是路上耽搁了,没想到这会儿才到,还好遇上了妹妹,诺,这是我给妹妹的生辰礼,你可得收下,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哥哥我了。” 云朝还以为是玉器首饰或者玩件类的,小姑娘的生辰礼,因非整生辰,兄弟姐妹间,可不就是送些玩意儿表个心意么? 可打开一看,云朝便怔在那里,匣子里装着的是两张契书,一张房契,一张地契。地契是山阳城西南一处五百亩的田庄。房契则是山阳城最繁华的东大街的一处铺面,足有六间。 “这,也太贵重了,又非我的整寿,琛哥哥何以如此大手笔,我哪里能收?” 刘琛白了她一眼:“这又算什么?几间铺子,一个田庄罢了,是你缺还是我缺?我与你说实话,这可不是我爹娘给我的,是我自己置的私产。我们家在清江府怎么说也经营了近十年了,难不成我这点儿东西还拿不出来?这几年我可是赚了不少银子的。不说我,就是你嘴里的那几个花红柳绿,哪个手上还没点儿来钱的地方?他们若真如此不济,我也不会与他们玩在一处了。这点儿东西,于我委实不算什么。我也是想着妹妹在清江府,给你这些,兴许有点儿用处。你若真觉得过了,左右你大婚那会儿,我估计也不在京城,你全当是哥哥给你出嫁的添妆就得了。” 见云朝还是有点儿犹豫,刘琛挤了挤眉眼,嘻笑道:“再不然,你帮我留意你未来的嫂子,这全当是我给你的谢媒礼?” 说的云朝噗嗤笑出了声。 话说以这份儿上,云朝不收倒显得自己不够大方,便收了起来:“那成,这谢媒礼我就先收下了。田庄还罢了,这铺子我倒真用得上。” 二哥三哥不是正在准备书坊的事情么?盱城县到底不比山阳城,到时候便把书坊开到山阳去。这铺子正好用得上,还省得自己再去找铺子。 她也没打算白收刘琛的东西,等将来刘琛成亲,她再还份厚礼就是了。 这铺子也算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云朝还是很开心的。且能在府城外不远的地方有个田庄,云朝也很开心。山阳虽然在江北,可因交通发达,繁华不下江南,地价贵不说,太平年间想买个成片的田庄可不容易。 云朝想了想,又对刘琛道:“我还有件事儿想拜托琛哥哥你呢。” “你说。” “是这样,我想在山阳城买个宅子,原本拜托姑母家的管事程叔也成的,只是程叔毕竟是生意人,不比琛哥哥你在山阳的门路广,既然见着琛哥哥了,还不如请琛哥哥你帮我留意着。” 这对刘琛确实也不算是难事。 山阳城最不缺的就是盐茶商,可商人来来去去的,有人兴旺,就有人败落,哪年没几处园子转卖?有的是赚了钱回乡要脱手的,有的却是败落了拿园子抵债的,前一种还罢了,后一种急着脱手,这价格可就要便宜的多。 程前是做生意的,想买还得同别人去争,刘琛却不同,他若是看中的园子,哪个敢去同他争?且也不怕人坐地起价。 第一千零五十章节 买个园子罢了,不是什么难事,刘琛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宅子?” 云朝道:“三进带两个跨院的,最好有个小花园,这不我二哥他们秋时要去山阳城乡试嘛,有小花园子读书累了好散心。位置最好离贡院不要太远,离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近些,四周安静些的就成。价格在两千两银子左右就好。” 其实姑母在山阳就有别院,前几年十叔去山阳乡试时便带着二哥三哥他们去过,住的便是姑母的别院,里头什么都好,惟一的缺点就是离着贡院远了些,平时与读书人相会,不大方便。 而且云朝觉得山阳到底是府城,在那边有个房产,以后往来也方便,总不好一直借住姑母的宅子。 刘琛听了,想了一下道:“这还真是巧,我去年十月里刚好入手了一处院子,倒是符合妹妹的要求,是从徽州的商人手上购来的,只是那园子略大些,我也不与妹妹客气,我买的时候花了三千六百两,妹妹若是想要,我也不加价,就三千六百两银子给妹妹如何?妹妹若是手头紧,银子也不必急着给我,左右我又不等银子用。不是我夸,那院子着实不错,妹妹见着定会喜欢的。” 云朝手上倒也不缺银子,三千六百两拿出来也没压力,刘琛既说好,那园子就肯定错不了。她犹豫的是,园子太大,到时候还得养着一帮人照看园子,也是浪费。 刘琛见她犹豫,便笑道:“若不然,我回去帮你再看看?” 云朝想了一下,笑道:“得,就琛哥哥说的那个园子吧。只是我也没时间去添人照看园子,有劳琛哥哥帮我买妥当的人管着就成了。银子我是不缺的,琛哥哥回山阳时我把银票给你就得了。房契就落在我二哥云开的头上。” 刘琛听说是给云开买的,挑了挑眉,并不多说,也不与她客气,应了下来。 云朝想着若在山阳开书坊,也需要地头蛇打开局面,那几个花红柳绿里,金涂浩的爹是知府,最是用得上的,便问刘琛:“琛哥哥,金涂浩这人怎样?” 刘琛道:“还成,别看他整天走马章台的,其实肚子里还有点儿货,我们几个里,也只他读书还算行,至少考了个秀才的功名。” 云朝笑道:“我以后怕还得有事要找到他头上呢。” 刘琛道:“他是个有眼色的,但凡他能帮得上忙的,便是不看我的面子,只妹妹开口,他也不会推辞。”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了席面。 结果墨璞和去追人的几个护卫都未回。 用了晚膳,几人又去了灯市,逛了半天,累了后便去了茶楼里一边休息,一边看灯街上的风景。玉灵几个每人都买了灯回来,又说要去放河灯,云朝只好应了几人的请,放完河灯,已至半夜了,便与刘琛几个告别,又约好第二天请刘琛几个去他们住的地方,这才各自回了。 第二天云朝起床洗梳后,便问白脂:“爷爷和二哥他们呢?可起了?” 县尊大人办的赏灯宴,请的都是盱城县有名的文人,赏灯赏月论诗作词,燕宏扬带着两个孙子,比云朝他们回来的还要晚些。云朝兄妹几个逛的累了,未等祖父和哥哥回来便歇了。 白脂笑道:“老太爷和几位少爷们都醒了,老太爷特意吩咐的,不必叫醒郡主。琛少爷几人也早来了,这会儿正在老太爷面前说话呢。您先用早膳,用完早膳再去老太爷面前说话不迟。” 说着,让人端了早膳来,都是些清淡的清粥小菜,云朝一边用早膳,一边问白脂:“墨璞几个可回来了?那拍花子抓着了没?” 白脂道:“后半夜方回,不只抓住了那个抢孩子的,连他们的老窝,都叫墨璞摸着了,后来着人带了县衙的捕快来,把那些人贩子的老窝一窝端了,救了二十来个孩子呢。” 云朝这才放心,笑道:“左右我今天也不出门,就叫墨璞好好歇一天,忙了大半夜,也辛苦了。救了二十多个孩子,便是救了二十多个家族,这是大功德,回去我再赏她。” 白脂笑道:“县衙里怕是也有赏呢。我听墨璞说了,这回抓住这些人贩子,县衙里应该会表彰咱们家。” 这个云朝倒不好拒绝,涮好名声这种事情,哪个家族都是求之不得。 用了早膳,玉妍和畅儿、玉灵拉着蔚儿便来了云朝这里,问起什么时候回家。这事儿还得问爷爷的意思,结果云朝还未去前院里,便听说有县学里的教授等人来访,今儿家是回不成了。 这一拨一拨的,快到中午,来访的人还未走完,接着便是县尊大人来访,这个点儿肯定是要留饭的,只是这里是别院,到底不方便,云朝索性让人去新万福定了几桌席面送来。 到了下午,送走了来访的人,云朝才去前头看爷爷。燕宏扬笑道:“难得来趟县城,却忙到现在,清静惯了,吵的我头疼,琯儿你着人收拾一下,咱们明儿一早便回。” 云朝自是应下,又听说爷爷头疼,便要叫白脂过来给他把脉,燕宏扬摆手道:“哪里就要把脉?扶我躺会儿就是了。” 云朝到底不放心,叫白脂过来看了一回,白脂只说累着了,歇歇便好,药还是别用了。等爷爷睡下,云朝这才去见刘琛几个。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启程回古庄,结果才回家,县衙里便来了衙吏,送了表彰的扁额。还有墨璞等几个护卫的赏银,银子不多,每人也不过十两,但这毕竟是做好事得的,墨璞几个倒是高兴的很,云朝便又让畅儿拿出银子来,另赏了每人十两。 护卫们的银子怎么花用的,云朝不知道,墨璞倒是小心的把银子收了起来,翡翠笑话她财迷,墨璞嗔了她一笑,美滋滋的道:“跟着郡主身边,平日里赏我们的首饰玩意儿,哪个拿出来还值不上十两银子?可我这二十两那是寻常银子么?这可是做了行善积德的事儿才得的赏,不一样的。我得留着做纪念。” 说的连白脂都忍不住鄙视了她一回小人得志。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节 墨璞得意的笑,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说白脂和翡翠这是嫉妒她,又道:“有本事你们也得县衙里的赏去。” 刘琛几个在燕家玩了几天,便告辞回府城,云朝也没别的好送,便把田庄上的出产,还有风干的野味,让刘琛几个带了些回去。另还让云畅拿了三千六百两银子来给了刘琛。 云畅心疼的很,三千六百两银子呢,不过听说是为二哥他们乡试才在府城置的院子,倒不心疼了。万事以哥哥们科考为要。 直到云朝拿出五百亩的田庄还有那六间铺子的地契给云畅,小财迷不但心疼没了,还一脸的笑:“姐,这田庄和铺子你什么时候置办的?” 云朝就觉得她妹妹是个特别称职的小地主婆。 “是琛哥送我的。你帮我收着。” 云畅道:“平白无故的送这个做什么?也太贵重了。若是为着想请姐你办什么为难的事,可不能答应。” 云朝笑道:“畅儿不用为我担心,这只是他给我的谢媒礼,想着等我进京,他挑媳妇的时候,请我帮着打听女方的品性罢了。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再说琛哥也是我的族兄,给妹妹点儿东西,且又不是白拿,也不算什么。” 云畅到底担心:“便是为着请你帮他打听女方的为人,这礼也太重了。” 云朝只好道:“都过了契的,我也不好不收下,左右我也不白拿他的,大不了等他成亲,我再送份厚礼过去就是了。” 云畅这才不说什么,收了契书,郑重道:“姐姐放心,这田庄我定会帮姐姐打理好的。倒是铺子,姐姐打算做什么?” “铺子尽交二哥和三哥,他们自有用处。” 刘琛离了古庄,金知府家的公子金涂浩避了另外几人,低声问刘琛:“我怎么觉得,这回郡主对我好象太客气了些,按说杨元杰和宋远江他们两家,可比我家的权势要高。不该对我更客气才对啊。琛哥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刘琛撇了撇嘴:“能有什么事儿?杨元杰两淮巡抚的伯父也罢,宋远江一路提辖的姐夫也罢,在明珠的眼里也不值什么。你可别忘了她爹是大齐最有权势的王爷,她哥是飞将军,她外祖家更了不得,是名扬几朝的辅国公府,连圣上都是她亲伯父,她又得宠,你得她高看一眼,不该偷着乐?在这里忐忑什么?” 这话说的也是啊,金涂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一笑:“我就说嘛,肯定是因为我玉树临风,把宋远江那死胖子,还有杨元杰那个风骚货给比的没边儿了,这才能叫郡主发现我的优点。” 刘琛一脸看二货的表情看着他:“说的你好象比元杰和远江强多少似的,就你头上那两朵花儿,我家明珠还能透过两朵花发现你什么优点?兄弟,自知之明才是真正的优点。不妨与你说实话吧,定是明珠以后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回头有事到你面前,记得用心给她办了就是了。” 金涂浩才得意了一把,叫他这一说,又忐忑起来:“我爹也就一知府,我能帮郡主办什么事儿?若是办不了,岂不是就得罪了郡主?琛哥,郡主可是你族妹,回头真有事儿,你可得帮兄弟我兜着些。” 刘琛鄙视道:“瞧你这点儿出息,还没事儿呢,你就萎了。你看我家明珠是那没眼光的人么?她若真有事指着你,定也是你能办得了的事儿。放心吧,别的事,她也不会指给你去办,不过是些生意上的事,让你给些方便罢了。你爹好歹是清江府知府,你一个知府衙内,又是在自己的地头上,不至于连这点儿事情也办不了吧?” 若只是生意上给点方便,还真不算个事儿。 金涂浩笑道:“琛哥说的什么话,我是那办事不劳的人么?郡主但有差遣,我莫不相从。” 刘琛笑道:“用心办事儿,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你以为我们家明珠是什么人都愿意用的?多少人想在她面前露脸还没机会呢。” 金涂浩这点儿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还不是看在琛哥你的面子上,兄弟才有机会入郡主的眼么?说起来这回能得琛哥你邀请一到来燕家,兄弟我可是得了好处,别的不说,燕家那几个兄弟的才学,便叫兄弟我敬佩的很,最难得的是,竟然还得燕老太爷指点了几句,让我受益非浅。这才是真正难得的。” 刘琛道:“明珠能更看重你些,自然也是因为你本就是读书人。燕家兄弟人中龙凤,你与他们交好,好处自有你的。我听明珠说,他们兄弟几个九月里都要参加秋闱,你今年也要上考场的吧?到时候不妨与燕家兄弟多亲近些。那个燕云言是吏部员外郎燕大人家的公子,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京城文人汇集,你可别小瞧了燕云言,国子监的学生,自有自己的圈子,你将来想融入京城的文人学子圈里,也少不得他的引荐呢。” 金涂浩收起嘻皮笑脸的神情,正色道:“一部员外郎已是四品,还是京官,又是吏部的官员,我爹不过是个外放的五品知府,我如何敢小瞧四品官家的公子?再则燕家兄弟皆人杰,我能结交上,也是琛哥给的机缘,我岂是那没眼色无成算的?琛哥放心,你这是在帮我,我焉能没个数?我知道怎么做的。” 刘琛一笑。 按说他是宗室,结交权贵对他好处更多,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走文路子的。不过多条关系多条路不是?更何况大家都是清江府的衙内,好歹有一起长大的情份。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这些人呢。 刘琛他们走后,云开和云洛就开始忙起书坊的筹备工作,云河和云言云北也会抽空帮忙。不过云河云言毕竟不比云开和云洛两个对秋闱的把握那么大,更多的时间是放在读书做文章上头的。云北因今年并不打算参加秋闱,帮上的忙反多了些。 让云朝没想到的事,那抓人贩子的事儿,还有了后续。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节 “你是说,救回来的人里,有几位年纪十多岁的姑娘,并无人认领?哪怕是她们报出了家门,县衙里托人送了信回去,她们的家中也不肯接她们回去?” 云朝不可置信的问翡翠。 翡翠气愤的点头:“可不是,世上竟然有这样狠心的父母。丢了的女儿被找到了,难道不该欢天喜地的接回去么?结果就因为怕被人说女儿丢了清白,连累家族面上无光,连亲生的骨肉都不要了。说是县尊大人也为如何按排这几个姑娘为难着呢。真是可怜,最小的年纪才九岁。这几个姑娘都是原璧之身呢,并没有……郡主您想,她们好不容易被救,跳出了火炕,结果还不如没被救了呢,至少那会儿本就绝望了的,如今却是有了希望,却被自家亲人给亲手推进了绝境里。” 墨璞虽然爹娘都不在了,可她毕竟是辅国公府的家生子,而翡翠和白脂都是孤儿,对那几个姑娘更多了一份同情。 云朝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 默了半响,方道:“这消息可是真的?” 白脂苦笑:“八九不离十。是崔夫人身边的婆子亲口说的。” 元宵那日,崔如玉在云朝姐妹面前失礼,墨璞亲口去与崔夫人说了,崔夫人罚了崔如玉,隔了几天,才派人给云朝姐妹送了赔礼过来,这也是送礼过来的婆子与燕家的下人闲话时提起来的。 毕竟抓着人贩子,救了不少孩子的事情,如今在县城还是新闻呢。且听说那些孩子里,还有个才五岁的男童,是广陵府通判家的幼孙。 “郡主,那几个小姑娘如今无处可去,县衙里总不能养着几个姑娘,若是放到慈幼局里,谁知道将来又怎样?咱们能不能想办法帮帮她们?” 翡翠和白脂因是孤儿,也在慈幼局里待过,里头的黑暗,两人是深有体会。她两个是运气比较好的,叫秦王府挑中,培养成了暗卫,虽说从前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很吃过不少苦才能在暗卫里成了拨尖的人,但至少,保住了清白,再多的苦,也比堕落到泥泞里任人踩的强。 且她们二人后来又调到了云朝身边,过起了安稳日子,她们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可正因为自己的幸运,那几个原本有家如今却被亲人抛弃的姑娘,才更叫她们婉惜。 而人又算是墨璞救下来的,自己救下来的人,却没了着落,姑娘家的不比男子,无家可归,以后结局只怕更悲惨,墨璞也放不下,便求云朝:“翡翠姐姐说的是,要不咱们想办法帮帮她们吧?” 云朝叹了口气。 想了想,道:“人是墨璞救的,你就再跑一趟吧。去县衙里问问,看这几个姑娘是不是真的不能回家了。若是,县衙里有按排则罢,若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你问问崔大人,也问问那几位姑娘自己的意思,愿不愿意去义学堂里帮忙。若是愿意,咱们来按顿,别的不成,她们总能靠自己的双手争一口饭吃。安全咱们也能保证就是了。” 义学党今年正打算开办女学呢。那几个姑娘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识文断字的,义学女学是用得上的。就算教不了读书写字,杂事总能做。 再则,义学堂本也需要人手,因去年开学很多家远的学生没收成,陆清可是找云朝好几次了,想今年再开两个班,义学堂里提供住宿。虽然不叫他们白住,自己也得做些事务来还食宿的费用,但肯定不能什么事情都指着学生自己完成。如此便需要雇用人手做杂事。 且义学堂里做事,名声也好听。这实在是个好去处。再则义学堂是郡主办的,挂的是皇家义学的名头,在那里安全的很,盱城县再混的市井混混,也不敢到义学堂里撒野。 墨璞高兴的一口应下,忙去了县城找崔大人。 县尊大人也在为这几个姑娘的事情烦着呢。县衙里也需要女杂役,他倒不是养不起几个小姑娘,只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将来他若离任呢? 墨璞这一来,倒是瞌睡递了枕头,进义学堂倒是个好去处,崔县尊道:“麻烦殿下了,本官也正为这事儿愁着呢,不想殿下知道便派了姑娘来。若是她们愿意,我这边作主,给她们立了女户,有义学堂庇护着,倒也没了后顾之忧。我这就着人把她们叫来,问问她们的意思。” 几个姑娘忐忑不安的来了,见了崔县令,行了礼,便垂着头站在那里。 墨璞出身辅国公府,又跟着云朝去了趟京城,看人还是有些眼力的,这几个姑娘便是在这样的境遇下,举止行礼,都不乱,可见是真受过好的教养。 崔县令把事情说了,几个姑娘这才抬头看了墨璞,当时便惊讶的张了嘴,这位姑娘,不就是那天救了她们的人中惟一的姑娘么? 几人忙给墨璞行了礼,感谢了她的救命之恩,只是想到她们逃出了虎口,却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 再一想,总归老天也怜惜她们的,正是走头无路之时,这个救了她们的姑娘,又来救她们了。 几人思量了一会儿,又商议了几句,听说那义学堂是挂的皇家义学的名义,她们也都是识文断字的人,在义学堂里倒不至于无事可做。到了这一步,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几人吃了苦,哪里又还是当初的千金小姐?早就没那么天真了。听崔县令说,还能让她们立女户,在义学堂里名声总比去外头好,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已经是她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便应了下来。 几人相处到现在,彼此之间也有了感情,便求崔县令干脆把她们设成一户姐妹,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这于崔县令本就不是难事儿,只设一户,还比分户省事儿呢。 待说定了,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姑娘道:“却不知那几个不知道家在哪里的孩子,大人要如何安置?”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节 问的崔县令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意思。 二十几个孩子,其中不少都是盱城县拐来的,有家长报失,倒也好找,可有几个却是外地拐来的,年纪小的,并不知道家乡是哪里,一时很难找着那几个孩子的家人。 崔县令已经给附近几个州府发了公文询问,是否有走失孩子的人家。不过这也需要时间。 如今还有五个孩子没找到家人,其中三个男孩子,两个女孩子,都是年纪不足六岁的。 两个女孩子,一个六岁,一个才四岁。那三个男孩,一个五岁,一个四岁,最小的一个才三岁。 能被人贩子看中拐来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是长的漂亮的娃儿。 崔县令愣了一下,道:“黄姑娘怎想起来问那几个孩子?” 这位姓黄的姑娘芳龄十五,是这几位姑娘里年纪最大的,默了默,方道:“原先在人贩子那里,因我年纪长,他们……便爱围在我身边。这几天我们几个也帮着照顾他们。里头与我们一处时间最长的,也有近一个月了。我们如今是有了去处……心里总归有些放不下,他们年纪那般小,若是找不回家,有好人家收养还罢了,若是……所以便想问问大人。” 没想到这姑娘在这样的境遇里还有怜惜弱小之心。崔县令心头一叹,觉得很是难得。就是墨璞也惊讶,却是觉得郡主出面护着她们,总归没有护错了人。这样的品性,总是值得人敬重的。 崔县令叹道:“本官已发文往相邻州府去询问了,若是实在找不着,便送去慈幼局里吧,总归饿不着他们就是了。” 几个姑娘相互看了一眼,那姓黄的姑娘咬了咬嘴唇,迟疑着开了口:“若是果真找不着,能不能请大人,把这几个孩子交给我们抚养?我们立了户,若是有个兄弟,将来……我们姐妹也算有个娘家兄弟。” 她这般说,虽有私心,但也是真舍不得那几个在劣境里相处了十多二十天的孩子。总觉得与其交给不相识的人或者送去慈幼局,还不如留在自己几个姐妹身边安心些。 崔县令叹了口气道:“你们也还是孩子呢。再说几个小娘子在世间过活,本就艰难。你们也才五人,最小地也才九岁。那五个孩子委实太小,真要把他们养大,说着容易,行起来却难啊。” 几个姑娘的脸上却显出了坚定的神色。那黄姑娘道:“五个弟弟妹妹,总归不会真的一个人都找不着家的。就算是,他们五个,我们也是五人,便是一人养活一个,总归饿不着他们就是了。再则在义学里,他们也有机会读书识字。他们五个……聪明又乖巧,虽说便是找不着家人,有大人按排总归不会错待了他们,只是……我们相处到现在,也算是有缘份了。我们姐妹也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到底不放心。” 余下几个姑娘也跟着点头。 墨璞觉得这几个姑娘的品行皆难能可贵,便想帮上一把,在边上道:“几位姑娘心善,若是方便,还请大人应下。我们郡主最是怜幼惜弱的,几位姑娘在义学堂里倒也方便照顾那几个孩子。我们郡主也会帮衬着的。还请大人放心。” 崔大人便点了头。 墨璞道:“几位姑娘立户的事情,就请大人去办了。我去趟义学按排一下,待午后,便来接几位姑娘去义学,如何?” 崔县令应了下来。 换了个环境,以后又是自己几个将长期生活的地方,几位姑娘虽然努力表现的镇定些,可到底不安。 墨璞哪里看不出来?便安慰道:“几位姑娘也不必担心,义学里原就请了婆子帮着先生们做饭的。那位婆婆也是个和善人,到时候我请她帮着照顾几位姑娘。义学里的山长陆先生是举人,为人极好,是我们郡主特意请来的山长。几位先生虽有外头聘来的,却有几位是燕氏族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姑娘们不用担心。” 几位姑娘感激的给墨璞行了礼,黄姑娘道:“姑娘救了我们姐妹的性命,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们姐妹还是得与姑娘说声谢,还不知道姑娘的尊姓大名呢,请姑娘告之,往后我们姐妹给姑娘立长生牌。再则,也感谢郡主的援手之恩,待我们姐妹安定下来,再去给郡主磕头。” 墨璞笑道:“谢便不必了,长生牌我可受不起。我是郡主殿下身边的护卫,你们叫我墨璞便好。我这就去了,你们也收拾一下,我午后来接你们。” 墨璞离了县衙,去了义学堂里找陆清。 这会儿学生们还未开学,学堂里除了看门的和打杂的,也只陆清和另一个外聘来的先生。因新年未回家,留在了学堂里过新年,墨璞到时,陆清和那位先生,正在下棋打发时间。 听墨璞说了事儿,陆清在京城时便和墨璞熟悉,何况又在燕家住过一段时间,便开起墨璞的玩笑来:“墨璞姑娘这回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儿呀。你们郡主可赏了你?” 墨璞笑道:“我这哪儿算是什么善事,不过是听郡主的吩咐罢了。逝水先生问我赏银,莫不是还打算讹我酒钱不成?不用先生讹我,只要先生回头照顾些那几个小姑娘,墨璞定给先生送两坛子好酒来。” 说的陆清眼前一亮。 “郡主的酒?若是你能送来,那几个小姑娘我定照顾好。” 墨璞道:“成,郡主的酒。郡主的酒都是白脂姐姐帮着酿的,我在白脂姐姐面前讨两坛子酒的面子还是有的。” 陆清便带着墨璞,指了给几个小姑娘住的一处小院子,离着上课的地方不远,靠厨房也近些。重要的是和先生们住的院子中间隔着上课的学堂,毕竟是小姑娘,如此倒也可避些嫌。那处小院外便是雇来做饭的婆子的住处。有婆子帮着看顾,小姑娘们自己也安心些。 院子是新院子,只是里头除了必要的床和桌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节 墨璞对院子很满意,但是里头的东西却得去买些,总不好叫那几个小姑娘过来后,连个睡觉的被子褥子都没有。 再则这院子因没人住,虽然做杂事的婆子隔些天也来收拾一回,到底觉得冷清。这会儿又是冬天,几个小姑娘就这么住着,怕也受不住。 告别了陆清,墨璞便上了街,去给几个小姑娘买些生活用品还有碳火什么的。 还好她今天出门身上揣了银子还有张银票,买些生活用品还是够的。 墨璞自己也是姑娘家,当然知道小姑娘家都需要些什么,因此除了给五个小姑娘各买了一床被褥,洗脸盆,洗脚盆,还有取暖用的碳外,连茶水杯子,洗脸用的巾子,甚至胭脂水粉的,都各买了一套。再就是几个放东西到的箱子柜子什么的。 后来又想到那五个孩子,便又添了一套东西。路过绸缎铺子,想着那几个姑娘怕也没有相样的换洗衣裳,便又给她们买了几匹冬天和春天的料子,小姑娘家的,针线至少会做,买成衣还不如买料子让她们自己动手做来的合适。天又冷,墨璞干脆又给买了些上好的新棉。 想了想,连茶叶也买了两斤。 等把东西都买好,让铺子里送到义学堂,她跑到百家食肆里用午膳。 以前过来食肆里帮忙的吴叔吴婶还有管账的吴小伍见到墨璞,也很高兴:“今儿怎只姑娘一个人来了?” 墨璞笑道:“我帮郡主过来办些事儿,忙到现在觉着饿了,便来了咱们家的食肆里午膳。吴婶给我弄些好吃的。” 吴叔夫妻两的儿了管着食肆的帐,天天都能见着,倒是女儿小花在云畅身边当差,是云畅的贴身丫鬟,难得见一回,心里自然惦记。吴婶手脚极快的去厨房里给墨璞端了碗面来:“加了兔肉辣酱,快趁热吃,我让厨房里给姑娘再摊两块鸡蛋饼子来,一会儿就能上。” 墨璞笑着道了声谢,一边吃一边与吴婶闲话:“小花妹妹也惦记叔和婶子呢,下回再进城,我叫她来看你们。婶子也不用担心,咱们家二姑娘脾气最好的,万事不用小花烦神。小花妹妹也得二姑娘信任,且咱们二姑娘管着家里的账,便是我们拿月钱也都过小花妹妹的手,家里谁见着小花妹妹,不得笑脸相迎?得罪了小花妹妹,把我们月例给扣上几天,我们找谁哭去?” 说的吴婶笑起来:“就小花那猫胆儿,哪里敢和姑娘们淘气。都是你们这些做姐姐的疼她呢。” 又道:“我原想抽些空儿回去一趟的,只近来生意忙,也不得空闲,郡主又不大往铺子里来了,却是有个事儿,劳烦姑娘帮我们在二姑娘或是郡主面前代个话儿。” “婶子说吧,我定代到。” 吴婶子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家小伍也十七岁了,街头有户人家看中了小伍,想把他家的姑娘嫁过来。小伍的亲事,没有府里主子作主,我们哪里敢应?我原是没多想的,只那家着人倒心诚,来说了几回,也知道我们是燕家的下人,他家倒是不在意小伍是奴,说是看中了小伍的为人。那姑娘我也熟识,却是个温和勤快的,被这么说了几次,婶子倒是有点儿心动了,实在是姑娘人好。我便斗胆求姑娘回去帮我问一声,看成不成。” 燕家下人不多,象小伍这般得用的,原该家里配个丫鬟才好。 不过家里几个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没到许人的年纪。二姑娘云畅身边的小花是小伍的妹妹不用说,三姑娘云蔚身边的小果儿才九岁,离着许人还早着呢。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倒有几个,但再住在一处,那也是表姑娘的人,没有自家做主的道理。 至于郡主身边的,她和白脂翡翠与别的丫鬟不一样,她们的亲事得慎之又慎,其实若想在郡主身边当差,不成亲是最好的。至于宫里来的兰芝几个还有阿烟阿霞,也还有两年才满十八呢。都不着急。再则,郡主身边的人,是不可能许给食肆的帐房的。 家里的丫鬟们都不可能配人,那就只有点心作坊里的那一众姑娘了。这些姑娘,因涉及到手艺的问题,大概是不会往外头配人的。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墨璞考虑的事儿,墨璞笑道:“成,我定帮婶子把话代到。” 墨璞用了午膳,也没给银子,只挂了云朝的账,出了食肆,便往县衙里去了。 崔夫人和崔如意因听说云朝帮着解决了几个小姑娘的难处,也怜惜几个小姑娘不易,崔夫人和崔如意便着人送了几个小姑娘不少的东西,虽是旧物,却都是几个小姑娘正需要的东西。 送来的几个包袱里有崔如意和崔夫人不穿的旧衣,还有些胭脂水粉,新的素面帕子,娟花等。崔夫人额外又给了二十两银子,让她们过日子花用。 另外县衙里也出了二十两银子。 有了四十两银子,几个小姑娘也松了口气,虽说义学里有住的有吃的,但是姑娘家的,平时总有些东西是需要买的。这点儿钱她们从前不放在眼中,如今却知道珍贵,几个小姑娘收下,往县衙后院的方向拜了拜,黄姑娘对送东西来的婆子道:“请这位妈妈代我们谢过夫人和姑娘,等安顿下来,我们来给夫人和姑娘磕头。” 那妈妈笑道:“姑娘们不必客气,我们夫人说了,往后若有难处,便派人过来说一声,但凡能帮上的,必不会不管。” 几个小姑娘自又是一翻道谢。 如今她们立了一户,成了一家人,几个小姑娘的感情越发亲密起来。 等墨璞接了几个小姑娘,在县衙的捕快的护送下到了义学堂,进了自己的院子后,几个小姑娘俱落下泪来。 这里,以后便是她们的家了。 小院子虽然不大,却新的很,三间正屋,两边厢房也各有三间,里面的桌奇都是新的。 五个小姑娘先进了正屋,见堆着一堆的东西,看着便是新买来的,很是感激的看了墨璞一眼。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节 墨璞笑道:“这院里从没住过人,只有些必要的家具,别的什么也没有,我想着你们过来,总要添些东西才成,便作主买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用。这里头被褥和脸盆什么的,我各买了十套,尽够用的。胭脂水粉也买了些,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位妹妹将就用着。如今天冷,碳也添了些,就在门口的退步间里,用的时候去拿便成。你们看看住哪间?也好布置起来。若再有缺的,慢慢再添。” 几人看了屋子,商议了一下,便决定住在正屋的东间。如今天冷,一处住着还暖和些,且也不费碳。刚好正屋东间便有个炕床,正好打通铺睡,住在一处也不用害怕。待到天热了再分屋子就是了,左右这小院子正房加东西厢和披厦,一共十一间屋子,尽够住的。 小姑娘们便选择了住在东屋,又把西屋收拾出来,当成平时做针线等活计的地方。 墨璞帮着她们收拾屋子,整理床铺,待都安置好了,又叫了厨房里的婆子来与她们见面。托了那婆子多照顾些几个小姑娘,待打发了婆子,才领她们去见陆清。 陆清也怜这几个小姑娘的身世,他自己本就是孤儿,倒是好言安慰了几句,只是他也不过二十多岁的人,且又未成亲,不好和小姑娘们多说,只让小姑娘们安心,等开学了再给她们派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便让墨璞送了她们回去。 送回几个小姑娘,墨璞便要告辞,又道义学堂有守院的护卫,让她们不必担心安全,有事只管去找陆清。 小姑娘们依依不舍的把墨璞送到院门口,墨璞笑道:“万一有事,也可着人往燕家送信去,你们放心,郡主既收留了你们,便不会不管的。以后你们有去处则罢,若无,义学堂只管住着。便是那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娃儿你们真接了来一处住着也是成的。需要什么,也只管差人往燕府上递话。” 墨璞回了家,天已擦黑,去云朝面前把几个小姑娘的事说了,云朝也觉得几个小姑娘逆境里还能想着更弱的,品性难得,值得她帮助,很是感叹了几句。 帮人的事情,总是乐意做的,能助人其实也是件愉快的事情。再则她自己当初若不是因为爷爷和大哥心善,只怕早就病死在了冰天雪地里,哪里还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别人能给她善意,她当然也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不过事情办好了,云朝便也未再放在心上。 倒是印书的事情,应该开始着手了。二哥和三哥已经商义好,开头不可能印多少书,一下子便把书铺开起来也不现实,刚好三伯父那边就有书铺,可以托着先卖一部分,自己这边再慢慢筹备。但是编辑部的人是需要找了,约稿的事情也要进行。 虽说暂时只在盱城县办公,但也是要找办公的地方的,便又托人在县城找合适的地方。府城山阳的地方倒不必找了,那六间铺面前头到时候作铺面,后头的院子刚好留作办公用。 燕宏扬写去约稿的信,也慢慢有了回音,甚至还有几个人连书稿并着信一道送了来。 至于请的人,也有几个得了回信,应下挂着编辑名头的事儿。 书坊发展的顺利,云开和云洛脸上都是笑,办起事儿来越发尽心了。 过了几天,黄姑娘几人便来了家里。 云朝接待了几个小姑娘,着阿烟把人领到了她的小书房里。 几个小姑娘便要给云朝磕头,云朝示意翡翠和墨璞拦了。又请几个小姑娘落了坐,方笑道:“我并未做什么,你们便是要谢,也该谢墨璞才是。至于你们去义学堂里,其实我不过是给了你们落脚的地方,你们靠的是自己双手过日子,这便难得了。又谢我做什么?” 又问几个小姑娘是否识字,都会些什么。 几个小姑娘俱答了。 其中尤以那个姓黄的姑娘才学最好,棋琴书画竟是无一不精,云朝自己虽没什么才学,可是丹青却是精通的,且她们家个个都是才子,表姐谨语也是真正的才女,云朝久经熏陶,鉴赏的水平却有。 几个小姑娘写了几个字,作了几笔画,云朝便暗自点了头。显见这几个小姑娘曾经都是家中用心培养过的。 可也正因这样,才叫人难过。明明都是极优秀的好姑娘,就因为那所谓的清名,便叫家里给抛弃了。 云朝又问她们女工如何。几个小姑娘也都会些,只是侧重点不同,有会厨艺的,有擅针线的,云朝笑道:“如今也只能辛苦你们了。我瞧你们学识都还不错,将来开了女学,你们当个女先生,却是能的。” 黄姑娘惊喜道:“义学堂里还要开女学吗?” 云朝点头笑道:“是,我和陆山长谈过了,夏时便开始招生,不过我们是义学,倒也不是为了培养什么才女,收的原就是穷人家的姑娘,教她们识得些字,能懂些道理就是。重要的是谋生的技能,因此术数,女工,都是要有人能教的。我看你们几个至少教她们读书不成问题,女工好的,也能教她们一二。我也会另外聘请先生的。” 这里头倒是年纪小结的赵姑娘的绣活最好,闻言道:“我也能教识字,也能教绣活,可是我年纪小,殿下能让我教学生么?” 云朝笑道:“这有什么不能?有本事的人,年纪小些又有什么?你们能自强,我很高兴,自强的人便值得人敬着。且我听墨璞说了,你们自己在困境里,还能为别人着想,这才真正难得。对了,我倒是忘了问,那几个未找着家的孩子如今怎样了?” 赵姑娘因得了云朝的肯定,很是惊喜,红着脸道:“我们哪里当得殿下的夸赞?不过是一样的际遇,本着自己的本心罢了。那几个弟弟妹妹们如今借住在县尊大人的府上,还没能找到家人。县尊大人说了,若是一月后再无音讯,便把他们送到我们身边,户也和我们落在一起。几个弟弟妹妹们自己也是愿意的。” 其实以那几个孩子的年纪,又懂什么呢?但几个小姑娘愿意抚养他们,总比送到别处要好。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节 至于那几个孩子,在人贩子手里哪里能得着好,早惊吓的不成了,后来得黄姑娘几人的悉习照料,相依为命一般,自然心里便亲近的很。 待崔县令问他们以后是否愿意跟着黄姑娘几人过日子,他们恨不得立时跟了去,个个儿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岂有不愿意的? 只是崔县令也不好真就这会儿把人送走,虽然黄姑娘几个愿意照顾他们,但几个小姑娘本就不容易,而且孩子还是能回家的好,因此崔县令便说等上一等,若是一个月后这几个孩子还是没人认领,再把他们送去黄姑娘她们那里,把几个孩子的户口落下来。 不过崔县令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这几个孩子有两个是从外地拐来的,偏拐他们的人,又叫护卫失手杀了,余下的人也说不清楚他们的来处。而另外三个,早不知道倒了几手,也寻不着拐来的地方了。 云朝问了同几个小姑娘说了一会儿话,几个小姑娘见这位郡主说话和气,为人亲切,也渐渐放开,因叫黄姑娘的姓,黄姑娘笑道:“我们结了姐妹,从前的姓都不用了。郡主的人救了我们,原听说是燕家人,我们还想落燕姓呢,只未经燕氏同意,不好冒犯,后来县尊大人索性叫我们用了齐姓,便是名字,我们请县尊大人重新起的名字,因燕氏待我们毕竟有恩,因此我们姐妹名字里便都有个大雁的雁字。取燕的同音。平日里我们依着排行称大娘二娘,直排到了五娘。我的名字叫齐听雁,二妹客雁,三妹江雁,四妹是个别扭的,非要叫断雁,我们劝着也不听,五妹叫云雁。都是雁儿,郡主和姑娘们怕也叫的拗口,便叫我们大娘二娘三娘也就是了。” 黄姑娘,也就是如今的带着淡淡的笑说着,几个不姑娘脸上也都带着笑,云朝和自己家的几个姐妹听的却是心酸不已。 这几个名字,大概是取“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之意。 只是云朝几个面上也没表现出来。 谨语就笑道:“断雁……我还是叫你齐四姑娘吧。齐是国朝之齐,这姓崔县尊大人取的好。四姑娘绣艺好,我平时也爱琢磨绣艺,若是四姑娘不嫌弃,没事往家里来寻我玩,我们家的姐妹里,原还有个瑶表姐的针线不错,可惜嫁了人,余下几个都不爱做针线儿,我正愁没人一处讨教针线呢。” 这断雁姑娘,便是那个爱说话的赵姑娘,听了谨语的话,自是笑着应下:“讨教不敢,我学着也没几年,以前教绣艺的女先生倒说过我在绣艺上有些天份,只是还需要多练,我瞧姐姐的帕子上的花样极精美,我却是不如的,我跟姐姐讨教还差不多,姐姐若不是嫌弃我笨,以后还请多教教我。其实呀,我的算盘打的是最好的,只以前家里……以前家里人都不许往外头说我擅算呢,我倒觉得术数有意思,我九岁上便能帮着……家里管账了。” 提到家里的时候,齐四姑娘嘴角现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擅摆弄算盘,多对不起她们家诗香人家的名声! 她这话,倒叫谨语笑起来,瞥了云畅一眼,谨语笑道:“若说喜欢摆弄算盘,我们家二妹妹倒和你有共同语言了。” 云畅也难得抿了嘴笑,道:“表姐又笑话我。只是喜欢管账喜欢银子又不是什么坏事儿。若是没我管账,还不知道大姐姐要败了多少银子呢。大姐姐不是常说,银子不是万能的,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能的?你们平日里不也说大姐姐这话顶有道理?再笑话我,往后把你的月银都降一半,你们可别找我哭。” 说的云朝几个也都笑起来,云朝装着害怕道:“可千万别,还叫不叫我们活了?” 倒是齐四姑娘断雁觉得这话爱听。说了半响话,云朝留几人在家里用了午膳,方给她们包了几样点心,又送了些腊味,着人套了车送她们回义学堂里。 几个小姑娘走后,云朝心情却有些儿不好,燕家待姑娘虽不能说同小郎君们一般,却也是开明的人家,但这世上的女子,地位到底太底,因着这几个姑娘的事儿,还听安嬷嬷念叨过,说是再往南,有些地方还有溺死女婴儿的风俗,云朝虽然不吃惊,却到底想为女子做些什么。 她不吃惊其实也不是为别的,便是她前世的那个世界,听说七八十年代那会儿,还有不少人家溺死女孩儿的。 云朝开办女学的心,越发坚定起来。甚至她的铺子,云朝也决定以后多招些女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女人若能自己养活自己,便有一定的话语权,至少能过的更轻松些。 她这边正闷闷不乐呢,几个雁走后的第二天,便有广陵过来的人求见。 来的正是广陵通判府上的人,说是来感谢燕家人救了他们家的小少爷的。 这些人来时当然是先去县城见的县尊大人,且也知道了所谓燕家人救的人,其实救人的是郡主的护卫,把礼加厚了三层不说,待燕家人也更客气。 云开接见了广陵通判韩家过来的管事,而后院里,燕元娘也接待了韩家过来磕头的婆子。 对方先是说了感激的话,又捧上厚礼,且还递了韩通判的名贴,只说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开口。 燕元娘便也客气了一翻,这才打发了韩家来的人,又让她身边的婆子陪着韩家的婆子用了午膳,韩家人用了午膳才告辞回去。 云朝得了韩家的名贴,倒是让兰芝帮她收了起来。 萧大胖打算以后把经营番货的铺子开到广陵去,那位韩大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更何况她可是开罪了广陵的知府兼转运使严大人的。 这个韩通判…… 云朝叫了翡翠过来:“你着人去打听一下广陵通判韩城。” 翡翠办事也利落,不过五天的功夫,韩城祖宗八代的事儿,便都交到了云朝面前。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节 这个韩城竟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和知府兼转运使严复的关系很是紧张,不过严复是个有手段的,韩城被他压的死死的,虽是通判,却很不得志。 墨璞救的那个韩家小男孩儿,是韩城最疼爱的孙子,也难怪韩家还特意派了人上门来感谢。且还送了厚礼来。 云朝心里便有了数,萧大胖想在广陵通过韩城铺路子,只怕不那么容易呢。 不过,韩城虽然被严复打压,可通判的位置却是坐的稳稳的,这人也不是个没有手段的人。未必就帮不上忙。还得让萧大胖以后去试探试探才成。 云朝便着人请了萧大胖过来,把韩城的事情与他说了,萧大胖笑道:“我这边刚好派了人去广陵打听路子,铺子什么的也得想办法买几间,韩大人那边我先着人去接触一二也好。能不能帮得上忙,试探上几回也就知道了。便是韩大人帮不上忙,也有别的法子可想。这广陵离着咱们这里到底不远,几间铺子的生意,有郡主在后头给我撑腰,我还是做得起来的。若是连个广陵的生意我都做不起来,还何谈帮着郡主把生意做到整个大齐去?” 这话云朝爱听。 萧贺这厮,也是个有野心的,偏他的本事,也配得上他的野心。 云朝笑道:“有困难你也别撑着,咱们一处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要强些。” 萧大胖道:“郡主放心,我心里有数,真个没办法了,我还能死撑着不与郡主说?” 说完了广陵的事儿,萧大胖又提起那些山头的事:“先前买的山头,如今也开了好些,郡主说我是不是得再买些山头?先前郡主不是说想着人烧制生石灰的么?倒叫我寻着些深山里合适的山头,如今正忙着,一时也顾不上,不过入了秋,铺子的事情忙完,把山头买下来,便能着手了。” 去年卖山石盆景也赚了些银子的,不过萧大胖在修路铺桥的工程上垫了不少银子,云朝哪里还好意思分山石的利润?便都作为还款,给了萧大胖。 若能烧出石灰来,利润当然可观,但是烧石灰环境污染也大,这个云朝早就说过,盱城县的山肯定不行,得往深山老林里去。 其实盱城县的山便多有石灰石,云朝原先让萧大胖买山头,便是打着石灰和水泥的主意的,不过想到污染问题,才作罢了。 但是石灰水泥便是以后修桥铺路的都需得用上,云朝点了头:“可以。需要多少银子,你回头报个数出来,不能什么银子都叫你垫,咱们是合伙做的生意,该我出的你也不用同我客气,便是我一时手头周转不开,想挪些银子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大胖笑着应了下来。 买山头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银子,郡主手头上有多少银子,他便猜不出全部,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转眼便到了二月末,萧大胖竟叫人给云朝递了消息,说是盱城县他们开铺子需要的铺面已经找着了。倒让云朝讶然,没想到萧大胖这办事的速度还挺快的。 云朝便问了回话的翡翠:“可知道铺面的位置?” 翡翠是知道云朝让萧大胖收拾燕宏宇的事儿的。 翡翠笑道:“左右不是燕宏宇家的铺子,萧大老板那般精明的人,如何会落人口舌?燕宏宇只怕一时是想不到郡主头上的,不过想到是郡主收拾他的也不怕,左右他抓不住把柄。再则,就算是抓到了把柄也没什么,他还敢怎样不成?要我说,叫人知道郡主收拾了他们家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儿,就得叫人知道冒犯了郡主该是什么下场。郡主便是收拾他,也是看得起他呢。” 这话说的,云朝无奈的白了翡翠一眼。 说起来,也不怪翡翠这样说,她是秦王府出身的暗卫,寻常人还真不入她的眼,收拾个乡绅,在她看来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只怕自己这般迂回,翡翠还觉得麻烦呢。 云朝可不是怕叫人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叫人抓到把柄,却是另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看到燕宏宇那老东西倒霉,云朝就开心了。 她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舜间被燃起,眨了眨眼,坏笑着问翡翠:“你可知道萧大胖是怎么把燕宏宇的那两处铺子给弄到手,又换了别的铺子的?” 翡翠撇了撇嘴:“能用什么法子?不过是玩了一回仙人跳罢了,法子虽老虽烂,奈何管用。” 等翡翠僻里叭啦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云朝也被逗的大笑。解气道:“该,若不是他们家贪心,何至于连这样简单的骗局都堪不破?看到他们不好,我便安心了。” 这话说的,翡翠先是咂了咂嘴,接着也忍不住笑起来。 其实不过是萧大胖找了人,用极低的价格卖了燕宏宇家铺子一批上好的野山参和皮毛,还有东珠。说是北地的客商,到了盱城县后,得知家中出了事,又是头一次跑商,也没个门路,原是想把这些东西贩到松江府和金陵去的,只是家中出事急着赶回去,便想在盱城县坐地低价处理了。实是在因事急赶不上再去金陵和松江府。 燕宏宇那管着家中铺子上生意的长子燕展礼听了,自然心动,这主要也是从中穿针引线的,原就是他熟悉的经济中人,倒是不担心里头有假。 得了便宜的好货,燕宏宇的长子燕展礼哪有不想吃下来的,只是对方的货太多,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便从放贷的人那里借了七八千两,又从家中凑出三千两银子出来。却不想他付了银子,亲点的货入了自家的仓库后,等找到来进货的下家,发货时才发现,那些东珠已叫人换成了假货,毛皮都是次等货充的,甚至有些都烂了,而所谓的上等野山参,亦全部都是散参拼粘出来的。那满库房的货,几乎不值一文。 燕展礼傻了眼,当即便气晕了过去。 等再找那经济中人时,明明是在盱城县混了多少年的老经济,却偏偏没了踪影,举家消失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节 燕展礼这才知道上了当,可为时已晚,连介绍这单生意的中人都找不着了,更何况那所谓的行商? 而他买了假货的消息一传出,当初放贷给他的人,便打上门来要银子。 原是写明了三个月还的,燕展礼以未到其为由拖着,只是人家放贷的也不是吃素的,只说怕他到期没钱还,如今好歹还有铺子和铺子里先前做生意时库房里那些不是假货的货物作抵,若是再迟些,他上当受骗库房里有大堆假货的消息传的广了,到时候他们铺里从前生意往来的伙伴都上门来要帐,岂非连作抵的铺子都被人弄了去? 因此绝不肯等到期再还,只说利钱不要了,只还本钱便成,七千五百两银子呢,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燕展礼不还银子,那放贷的放了话,不只要告上衙门,还要打到古庄燕氏的门人要钱,找燕氏的族长评评理。 燕宏宇如今正失势呢,燕展礼哪里敢让人闹到族里,到那会儿,不只银子损失了,连在族里都再无半点儿脸面。 燕展礼被逼的没法子,只得回家说了实话,听说燕宏宇和儿子一样被气的晕了过去,醒来后半边身子便不能动了。找了郎中过来瞧,郎中只说这是中风,没太好的法子,只能慢慢将养着。再不能受气受刺激。否则再发一回病,便是不丢了命,也得全躺到床上再不能动,甚至话都不能说。那郎中其实还给指了条路,说是你们村西五老太爷家里便住着一位神医呢,我们是没办法了,兴许那位老先生能治好。 只是,燕宏宇家的人,哪里还有脸求到燕宏扬这房来? 好在燕宏宇虽半边身子不能动了,话还是能说的,到底要脸,绝不肯叫人闹到族里和衙门里去的,只好让儿子燕展礼把铺子和货都卖了,银子还不够,又卖了一部分的田庄,这才把欠的七千五百两银子给还上。 听说燕宏宇中风半边身子不能动,云朝只觉得解气,身心舒泰的倚到靠枕上,只是眼里没见笑意。 这还不够呢。 燕宏宇一家,如今可还过着好日子呢,吃着不错的三餐,有人伺候着,享受着人间的快活日子,而爹娘和朝儿的在天之灵若是能看到燕宏敬一家的幸福生活,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不让这罪魁祸首的一家人尝到什么叫忍饥挨饿,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三餐不继,如果能得起这一家人? 罪魁祸首她不会放过,首恶燕展皓一家,昌大伯以为暂时不让他们出现在族里,打发出去就算是惩罚了?还真是天真! 不,也不是昌大伯天真,燕展皓到底是属于大长房一支的,昌大伯是狠不下心吧。 可昌大伯你狠不下心,是因为血亲,我却没什么狠不下心的。 还有另外几家。 云朝不着急,她会慢慢来,然而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量罪而罚。国法罚不了他们,族规放过了他们。可她心里自有法度。 翡翠笑道:“萧大老板说了,上回郡主提醒他要为以后的子嗣考虑的事,他是听到心里去了,说是想置办些田地呢,如今也置了些地,只是还不够,这好田地是可遇不可求的,等遇上了机会,一定会置办田产的。” 云朝含笑点头。 燕宏宇家丢了两间铺子及县城北一半田地的事情,没过几天便传遍了全族,连祖父燕宏扬那里都得了消息。燕宏扬在一早兄妹几个请完早安后,打发了其它人,单留了云开云洛和云朝兄妹三个。 “燕宏宇家的事,是你们兄妹做的吧。” 云开和云洛自然是最早便听到燕宏敬家的事情的,不过他们也没问云朝,不问也知道是云朝动的手。燕宏宇一房倒霉就成了,至于过程如何,他们忙着呢,没空儿关心。 不过云开和云洛可不想云朝被爷爷骂,兄弟两个相视一眼,俱点了头。 云朝却笑道:“爷爷可别错怪了二哥和三哥,他们如今为着书坊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空儿去理会燕宏宇家的事儿?二哥和三哥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呀,是我做的。爷爷要骂,就骂我好了。不过,爷爷便是骂我,我也不后悔,琯儿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自然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至于手段,待君子以君子,待小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琯儿没觉得自己错了。” 燕宏敬叹了口气,到底没舍得训斥云朝,却道:“我的琯儿是明珠,不该为那起子小人脏了手,让心蒙了尘。” 云朝摇头道:“爷爷,您的意思琯儿明白的,您是疼琯儿,不舍得琯儿,盼着琯儿这一生都霁月光风,如那明珠一般活的透透亮亮的。爷爷放心,那样的人还坏不了琯儿的心性。他们也不值得琯儿坏了自己的心性。受过爷爷您的教导,琯儿的心便如明镜台,且落不了尘埃呢。” 只是,她有能力快意恩仇,为什么非得要憋屈自己?她可不爱与自己为难。 燕宏扬是知道自己这个放在手心里疼到现在的孙女儿是个什么性子的,看着淘气,其实最乖巧不过,可她再乖巧,为人行事却自有风骨。哪怕是他这个做祖父的,也是轻易改不了她的想法和行事的手段。 燕宏扬摆了摆手,也只能随她去了。 让云朝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燕展礼竟然亲自上门,想请冯老头去为燕宏宇看病。 燕宏宇的中风非但没见好,这些日子竟然有加重的趋势。 云朝心头冷笑。 燕展礼却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请了族中的另一位族老一起来的,也是怕五老太爷这头拒绝。 燕宏扬避而未见,云开客客气气的接待了燕展礼和那位族老,又客客气气的把人给请到了冯老头的院里。 云开笑道:“冯老先生不过是客居我们家,他的事情却不是云开能作主的,礼族叔还是亲自去请冯老先生比较好。” 待燕展礼和那位族老见了冯老头,说明了来意,冯老头只一句话,便差点噎死燕展礼。 冯老头说:“不去,我只治不该死的人。”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节 所以是燕宏宇该死啰? 云开差点笑出声。 燕展礼脸色难看之极,可他儿子还指着参加今年的秋闱呢,老头子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死的。只是连县城最有名的秦家医馆的秦老先生都来看过了,便是那位秦老郎中亦说,燕宏宇这病,也只能慢慢调理,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略有好转就算是命好了。 可问题是,燕宏宇自己想不开。 这病又最忌上火着急,如今家里这种情况,他躺在床上,如何不急?因此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坏,秦老郎中看过后也惟一叹,又纳闷,燕氏族里便住着大齐最有名的神医,却请他来治,他有些名气不假,平生自负医术不比太医院的太医差,可同那位老先生比起来,他拍马不及。 虽然心里纳闷,可也能想到,大概是那位老先生不愿意出手,但出于医者的良心,秦老郎中还是提醒了一句,燕宏宇这病,除非那位老先生出手,别人谁也治不了。 燕展礼也是被逼急了,不得不硬着头皮求到五老太爷的府上。 冯老头不愿意治,燕展礼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只好强挤出一抹笑来,缓声道:“您医者仁心……” 冯老头最恨被人道德绑架,对,琯丫头说过的“道德绑架”这四个字用起来真是好。 燕展礼“医者仁心”这四个字一出口,别的还没说呢,冯老头便眼一瞪,冷笑道:“甭跟我说那有的没的,医者仁心?呵,当年劳资年轻那会儿,江湖上成名的,可不是我的医术,我可是一瓶药毒翻了上千条人命的,你说我仁心不仁心?” 他和老越国公的交情,便是从那一瓶毒药开始的。那会儿他是被请去的随军大夫,若不是因为军队是研究外伤如何医治的最好的地方,他也不会跑到军队里。 当然,那会儿老越国公还只叫徐将军。与敌军对垒,正苦无良策呢,冯老头刚好研究出了一种毒药,想试试药性,老越国公去探看受伤的士兵,遇上冯老头,冯老头也是临时想起,便把药给了老越国公。 老越国公派人混进对方的城中,在水源里下了药,结果毒死了对方一千多名兵士,因中毒而失去战斗力的更是不计其数,对方军心大乱,老越国公轻轻松松打下了对方的城池。 至此,冯老头成了老越国公的座上宾,可惜他再不肯拿药出来了。但因这回的功劳,他在江湖上却是扬了名,得了个毒手的称呼。 在杏林里的得了神医之名,却还是后来的事。 燕展礼一个乡绅文士,哪里知道这些。 云开却是偶尔听老头讲古的时候听过的。只是老头在他们家虽然性格狷嚣些,对他们这些孙辈的孩子,却不失慈祥,因此并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冯老头一说,连云开的脸色都变了变。 只可惜燕展礼没心思看云开,燕展礼道:“您住在古庄我燕氏族人府上,又是医者,不过是求您为燕氏族人治病,如何不愿意答应?” 云开听了大怒,结果还没说话呢,冯老头已经瞥了燕展礼一眼,突然慈眉善目的笑了起来:“你是说,我不给你家那老东西治病,我就不配住在燕氏族里?狗东西,竟然还敢威胁老子,这话你让燕宏伟来和我说吧。老子在你们族里,没吃你们没喝你们的,养着我的可是明珠那丫头,倒叫你们乘了情,不想不知道感激我老人家给你们族里带来的好名声,还威胁上我了。二小子,你去把燕宏伟那老匹夫给我找来,我问问他是怎么教他燕氏的子弟的。教出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二小子当然指的是云开。 云开头回见到冯老头发火,连老族长都成了他口中的老匹夫,忙一叠声应下,心道,老头还好没叫他小二,听着象店伙计似的。他这小二还罢了,叫云洛小三时,朝儿笑的象抽了风,问她什么她偏还不说,云洛差点没郁闷死。 燕展礼哪会真让云开去找老族长,且他也知道,冯老头一月一会,与秦家医馆在古庄开会诊,燕氏为此落了四邻八乡多少感激,若是因他把这老头给逼走,冯老头这样的人,不说这乡间,便是京城多少王公贵族想供奉呢。到时候别说族里容不下他,他还得被四邻八乡的唾味给淹死。 燕展礼拦了云开,只好低头给冯老头赔礼:“是小子无状,得罪老先生了。还请老先生见谅,小子这就离开。” 冯老头哼了一声。 燕展礼和那位同来的族老作别,云开不理会燕展礼,却对那位族老笑的如沫春风:“九叔公,您也是因为身体不适,过来求医的吗?” 九族老这会儿也明白了,人家是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族老面子,他这趟混水趟的!只得讪讪笑道:“年纪大了,身上是有些不大舒服,既是冯老神医忙着,我便去了。” 云开心头冷笑,不过是墙头草罢了。想落燕宏宇一家的人情,便踩到自己家头上么?爷爷是仁厚不爱计较,可爷爷也被伤透了心,连他们这样收拾燕宏宇一房的人,爷爷都未吱声,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而,他也罢,三弟阿洛也罢,却都不是仁厚的性子。朝儿说的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云开的笑容越发和煦:“九叔公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客客气气的把人给送到了门外,回身对着冯老头一施礼,讨好的笑道:“冯爷爷,少谨从金陵带了几坛子菊花酒来,虽不比琯儿的酒醇烈,却也别有一翻风味,我想着他送您的两坛子,怕是早叫您喝完了吧?送我的两坛,我却是收着呢,给您送来如何?” 冯老头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忙催着云开给他送酒来,又让云开保密,先万别叫云朝和白脂知道。 云开笑着去了,亲自给老头送了酒。乐得老头一转身,递了个玉瓶子给他:“喏,这个给你,回头送崔家你那小媳妇吧。二十四样中药配成的玉露膏,养颜玉肌,我连琯丫头都没给!” 第一千零六十章节 讨好未来媳妇什么的…… 云开觉得这是个重要的事儿,忙笑着道谢,觉得冯老头这里,东西果然没有白送啊。冯老头的东西,那可都是好东西,就连妹妹想他的东西,还得连哄带骗呢,何况自己一个大男人? 不过冯老头也太小气,只人了一瓶,是给妹妹们用,还是送未来媳妇?这是个难题。 云开一转身,去了云朝住着的曦照院,玉瓶在云朝面前晃了晃,便把冯老头给出卖了:“冯爷爷给的好东西,说是二十四样药配出来的玉露膏,养颜玉肌,你要不要去讨两瓶来?这个我送你如意姐姐。” 云朝眼一亮,决定回头先问问白脂看这东西冯老头藏在了哪儿,她也好去骗。 冯老头那边,云开才走,白脂就闻着味儿过来了,把冯老头才得的两坛子给没收了去,冯老头望酒兴叹,恨恨的去了书房写书去。 不过一会儿,白脂给他送了巴掌大的一小壶酒来:“这里头的酒,是师父您今儿和明儿的酒,可千万别一气儿喝了,那明儿没酒,可就得忍一天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 冯老头甚至还生了些失而复得的惊喜出来。打开酒壶的盖子嗅了嗅,心满意足的保证道:“乖徒,还是你心疼师父。师父定留些明天再喝。” 白脂:…… 那边云开也正和云朝在说燕展礼过来的事,又向云朝借人:“让翡翠帮我跑趟县城,把这玉瓶给如意姑娘送去。再让她去趟县学里找陆清,让九叔公的儿子回家侍疾吧。” 云朝点头:“九叔公既然病了,他儿子当然该回家侍疾才是。孝道大于天嘛。” 九叔公家里条件一般,靠着三十亩田地过日子,虽然不算穷,可在燕氏也委实不算过的富的。他儿子学识不错,又因他是叔公,云朝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叫他儿子去义学堂里当先生的,一月五两银子的月钱,对他们家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不想这老头竟然还为个失势了的燕宏宇跑到自己家门上来打脸!他就算在族里的族老中是个没太大话语权的,可自己家和燕宏宇家的矛盾,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当上族老的人,哪怕在族老中只是个应声虫,可至少不是个傻的。这般陪着燕展礼上门,不是他糊涂,而是在他心里,得罪自己家,比得罪燕宏宇家要划算。 真是人善被人欺呀。 怪道多少人愿意做恶人。 燕展成得了消息,还真以为他老子病了呢,忙与陆清告了假,陆清得了翡翠的提醒,干脆给他放了三个月的假,让他回家侍疾。 燕展成回家一看,他爹好好的呢,得知是云开派人通知义学的山长陆清给儿子放的假,整个人都蒙了。 他没想到,五族兄那般仁厚的人,孙子却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 燕展成这才听他爹说了原因,当跺脚,燕氏在义学里教书的,如燕展逸和燕云见,那都是真正家贫的。他却不是,他是云朝兄妹看在他爹是族老,家中也不算富裕的份上,求了人情,才进的义学。 可也不能对自己老爹发脾气,只好深叹了口,耐着性子劝道:“爹,您怎到如今还看不明白?村西五族伯家可不比从前了。您想想,他们那一支二房的旭族兄现在就是一州通判,在咱们族里也算数得上的,如今朝中有人,官途坦荡。那边长房的晤族兄如今在吏部任员外郎,书侄儿也进了翰林院。金陵四房的昭族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咱们大齐的头一份儿,进了翰林院不说,还被点了御前行走,甭看他如今品级低,可却是天子近臣,他娶的是谁?那是秦王府的郡主,听说在帝后面前受宠的程度不下公主。五老太爷的长孙,川哥儿现在就是五品怀化郎将了,有明九弟的外家辅国公府和郡主的亲哥哥飞将军提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还有开哥儿和洛哥儿,哪个不是人中龙凤?那几个孩子可不是五老太爷,手段厉害着呢!您跟着宇族伯那一房与他们作对,能得什么好?” 九叔公燕宏为吱唔道:“我这不是,不是没想那么多嘛,哪里晓得开哥儿那孩子笑眯眯的,却是个心狠的。” 燕展成索性把话说明,道:“那几个孩子若不狠,不狠早就连命都丢了!还能活着回来?宇族伯做的那些事儿,我就不信爹您一点儿不知道!爹啊,咱们可不能糊涂了,他们两家的恩怨,咱们可不能跟着掺和进去。咱也掺和不起。再说开哥儿也不是那赶尽杀绝的,只是允了儿子的假,却未说不用儿子,我在家陪您段时间,回头我去给五老太爷赔个不是,过了这月,只说您好了,让我再去族学里就是了。这差事儿子不能丢。咱们家这情况,五两银子的月银不是小数,几个孩子眼见着大了,哪里不需要用银子的?儿子是个经过难的,不是那不知道柴米油盐重要的酸书生。再则,五两银子还罢了,教书育人的事儿,儿子也喜欢。” 燕宏为忙点头:“爹明白了,过两天爹亲自去给你扬五伯赔不是。” 燕展成也是知道他爹的性子,是个听劝的,见他爹明白了,便笑道:“刚好我子这段忙着义学堂的事儿,也没好好孝敬孝敬爹,趁这机会也好生陪爹几天,几个孩子的学业也得好好考校考校。” 过了两天,燕宏为亲自去跟燕宏扬道不是,燕宏扬才知道云开把燕展成给弄回家侍疾的事,心里感概着,几个孙儿也长大了,心智手段样样不缺,竟是比他年轻那会儿要强的多。当初儿子便是被他教的太过仁善,若不然也不会早早丢了性命,孙儿如此,他大为欣慰。 燕宏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并不想与这老小子为难,便笑着让人上了好茶招待燕宏为父子,略问了问燕宏为的身体,燕展成的学识,便打发了这对父子。 过了两天,陆清那边便打发了义学堂里的人过来,说是学堂里太忙了,让燕展成回去授课。 燕展成方松了口气。 这事儿族里好些人得了消息,一方面心惊于云开的强硬,一方面却因云开的强硬,对村西五老太爷这一房的态度,也更慎重。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节 转眼间便是三月。 古庄因家家户户都抽了一半的地种了油菜,不只田地种一半的油菜,房前屋后皆是,整个古庄一片金灿灿的黄,风过处皆是油菜花香。 远望也罢,行走在乡间的阡陌也罢,入眼不是刚冒出来的新绿,便是大片大片的金黄,又有桃花尽相绽放,竟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这样的古庄,阡陌净洁,田地平整,清水绿树,桑林葱郁,金花红英,美不胜收的美景,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 而云洛却是打点了行装,要往离家百十里路外的茅山上入金山书院去了。 原是兄弟两一起入金山书院的,只是拖到现在,云开要管着书坊的事情,走不开,只得云洛一人前往,而云洛这回去,也不只是为了入学就读,还担着书坊约稿的事情。 云洛的行李是云朝和云畅亲手整理的,云洛因用钱没个数儿,云畅给了二百两的银票加五十两的现银,十贯的铜钱,叮嘱他定要用银子仔细些。 又把跟云洛去书院的护卫兼小厮叫了过来,让他管着银子。云洛无奈道:“畅儿就这般不放心三哥?平素在家里没了银子从你这儿支就成,在外头我还没个数?放心,左右八月里就回来了,几个月的时间,二百多两的银子,我再怎样,也不至于全花光。书院在茅山上,我又哪里花用银子去?就是与同窗下山几回,也用不了这些银子。” 云畅似笑非笑,她根本不信云洛的话:“既然三哥说用不完,那不如少带些,银票还罢了,银子可沉呢,我再收回一百两银票和三十两银子,可成?” 云洛立马没了声音。坚决的保证一定会节省,又说袋里有银万事不慌,虽不用,可万一遇上事情呢?还是叫他带着的好。 云畅也不是真要收回银子,只是让他长长记性罢了,得了他的一再保证,这才作罢。 云朝检查了一下行李,见里头笔墨字砚、笔洗、臂搁还有平时需要读的书,春夏秋的穿用,样样不缺,甚至平常用的药丸,驱蚊的药膏等都有,想了想,又给添了些可送人的东西,用于他平素与同窗们的交往,这才作罢。 倒是给先生备的礼,却是云朝从自己的库房里选出来的几副字画,还有自己家书纺里产的最顶级的书画用纸。这却是另外用上好的紫檀木匣装着的。 送走云洛,云开便更忙了。 云朝也想着,福州那边,陈嘉茗的海商船队,怕这些天也正要入海呢。心里只盼着这一趟陈嘉茗能顺利回来。 而印涮坊里,也已经开工印书,这次印的除了爷爷的老友寄来的书稿,还有爷爷从前的一本文集和两本经注,另外还有冯爷爷写的一本医案。 一共八本书,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皆一一付印成功,堆在了印涮坊的库房里。八本样本放到云朝面前,因用的是上好的纸,封面设计的也精美,封面题字是祖们亲手写的,云朝对质量很是满意,便拿去给燕宏扬看。 冯老头也在,两位老人家看着这八本书,其中还有自己的大作,说不激动是假的。 云朝笑道:“咱们家自己留五套,咱们家建藏书阁,便从爷爷和冯爷爷的书开始。这套书再给族学和义学堂里各送两套去。往后但凡咱们印涮坊里印出来的书,皆照此例,爷爷您觉得可好?” 燕宏扬道:“咱们家自留五套,是不是太多了?” 云朝笑道:“不多,留着补遗,或者哥哥们万一要送人也便宜。” 燕宏扬便点了头,想着自家建藏书阁也是大事,还得去外头采买不少书回来呢,这却是个烧钱的事儿,便对云朝道:“往后庄子上的出产,一半留着家用,一半便都买了书吧。藏书阁的书,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出来的,哪家的藏书阁不是多少代的经营?咱们家原先的书倒不少,只可惜经了几回战乱,遗失的差不多了,没余下几本,这藏书阁,便指着你哥哥们建起来了。这不只是咱们这房的子孙往后受益,便是族里也能受益。琯儿说说,咱们藏书阁放在哪里好?” 书的保存极难。既不能离水太近,以防受潮,又不能离水太远,得防火。还得防蛀虫。 家里现在的屋子都不适合。 云朝想了想道:“东边临荷花塘太近,不大适合,家里的屋子都是一层的,容易受潮,不如在西跨院的北头新建个三层的楼,专门放书?” 燕宏扬也觉得西跨院的北头比较好,那边还有一条小溪,只是离着有二三十米远,小溪不大,不担心潮气重,却又取水便捷。 只是动土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老太爷有点儿为难。 云朝笑道:“爷爷不用担心银子的事儿。大哥不是每季都送银子回来么?咱们家的花用也不大,那些银子畅儿收着一直未动,我算了算,建藏书阁是够的。不如就用这笔银子?” 燕宏扬是怕云朝动用自己的银子添补在里头,听说是用的云川的银子,倒没了负担,便答应下来。 云朝把印出来的书送了一半到金陵三伯父的铺子里,余下的除了送到族学和义学堂里的,都放在了印涮坊的仓库里,留着以后自己家的书坊开铺子时卖。 又找了九叔燕展明过来商议建藏书阁的事。 燕展明近来和邻村的朱氏一族走的极近,朱家还承包了云朝一半的工程呢,为着建个藏书阁去找萧大胖也不值当。朱家手上有熟的工匠,倒不如找朱家。 燕展明着人请了朱能过来商议。 朱能听说燕家要建藏书阁,又是羡慕,又是叹息。瞧瞧人家燕氏,再瞧瞧自己朱氏,哪怕平日里嘴人说燕氏书生无用,过日子还是他们朱家儿郎强,可心底里也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说不羡慕那是他们朱家人死爱面子强撑。 不过把建藏书阁的工包给他,有银子赚,朱能还是很高兴的。 商议了几天,朱能还特地找了人过来出了书楼的图纸,又预算了一下工程的费用,这才着手去准备。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节 藏书楼的工程才议定,还未开工,便有之前从京里带过来的工部老匠人来见云朝。 等见了面,那老匠人把做好的望远镜递到云朝手上。云朝试了一下,大喜。 从海州买了不少水晶过来,让匠人试做望远镜的事情,因近一年没音讯,云朝已经把这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哪想到竟然又做好了,这般意外之喜,云朝直接给了那老匠人二百两银子的赏银。 要知道,这望远镜送到哥哥刘瑜的手上,将会对军中的作战,起到怎样至关重要的作用啊。 尤其是对斥侯营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若不是怕赏的太过,引起其它人的不满,云朝还想赏更多。 那老匠人也没想到竟然能一下子得二百两银子的赏,自是喜不自禁。 云朝道:“这东西以后就叫望远镜吧。” 可不就是望的远么?老匠人觉得这名字十分合贴。 云朝又问:“这东西,多长时间能制出一个来?我需要你再做六个,多长时间能得?” 老匠人道:“因摸索出了技巧了,如今做起来是不难,只是打磨水晶需要花费些时间,且殿下从前送来的水晶石,还余了不少,六个望远镜还是够用的。若是殿下急用的话,我便让作坊里帮我打磨水晶的匠人帮忙,六个望远镜,一个月便差不多能得。不过以后殿下若是再制镜子,却要再买些水晶送回来才成。” 云朝笑道:“那好,人手方面,我和云中哥说一声,尽随你用,一个月给我做出六个望远镜来,这个我先留下了。若是一个月里能成,我回头定大赏。只是,做这望远镜的工艺,万不能流出去,你可明白?” 那老匠人忙作了保证,他是工部的老匠人,当然知道这样的工艺若从他手上流出去,他一家人的性命可就都不保了。不只保证了绝不会外泄,还请求云朝对外别说这东西是经他的手制作出来的。 得了云朝的保证,老匠人这才揣着二百两银票,兴高采烈的回了作坊里,打算甩膀子大干一场。 云朝得了这东西,虽然不敢叫外人知道消息,可是锦衣夜行太难受,忙拿去祖父面前献宝。 燕宏扬试了后,慎重的对云朝道:“琯儿,你可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怀璧其罪,绝不能叫外人知道你手上有这样的东西。” 云朝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只偷偷拿来给祖父瞧了,话说连二哥她都没告诉呢。 云朝点头道:“爷爷,我知道的。这东西我自己留一个把玩,等进京的时候再送一个给皇伯父,余下的五个,一个给大哥,另外四个,我会送到我哥哥飞将军手上。这世上暂时也就只能有这七个望远镜,再不会多出来的。” 其实云朝手上的这一个,她也只打算自己把玩几个月,等入秋后陈嘉茗的海商船队回来,这玩意儿她是打算给刘通一个的。刘通是她的亲兵队长,跟着陈嘉茗为海商船队保驾护航,有了望远镜,也能减少些海上的风险。 燕宏扬见她心里有数,想着以这丫头的精明,是不用自己操心的,便一心把玩起这望远镜来。云朝笑道:“这会儿正是春日,不如我和畅儿侍奉您和冯爷爷上山踏青去?站的高望的远,这东西在高处看,才更知其妙用。” 燕宏扬点头笑道:“刚好我这老骨头也快生锈了。这整天不是看书就是写字的,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成,明儿咱们就去山里转转。” 这话倒叫云朝想到眼镜上头。 爷爷年纪大了,眼睛越发不好使。 既然望远镜都能做出来,眼镜还远吗? 且望远镜得藏着掖着,价值再高也不能拿来赚银子,可是眼镜却可以啊。 说好了第二天侍奉两位老人家上山玩去,云朝把望远镜留在爷爷处,便回了外书房里,又着人去作坊里把那做望远镜的老匠人找了来。 老师傅正回去打算动手开工呢,这又被云朝给叫了回来,也是莫名,云朝客气的请他坐上,又着人上了茶来,才道:“老师傅不用紧张,我这是突然又想到了别的,打算与老师傅商议呢。” 便把想做眼镜的想法给说了。 老师傅虽然不懂近视和老花眼什么的,但是望远镜能放大物品却是知道的,老年人年纪大了,看不清东西,把东西放大了看能看清,这道理还能不懂? 而且他做望远镜到现在,水晶磨到什么程度,东西能放大多少倍,他心里大抵有数。 制作眼镜的要求,比之望远镜,又要低的多。 再则他觉得现在做出来的望远镜所能看到的距离,日后他再多试试,应该还有更大的倍数的空间。 老匠人道:“殿下的意思小人听明白了。等做完这望远镜,小人便着手试一试,等做出来了,再拿来叫殿下瞧瞧看成不成。” 云朝笑道:“老师傅用心些,若是做出眼镜来,却是能拿出去卖银子的。到时候我作主专门建个作坊,专门做眼镜,这样的东西,虽说价格不低,可买的人绝不会少。到时候我作主分老师傅一成利,如何?” 这老匠人的月银本就不低,要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从京城跟着云朝跑到乡下来。眼镜真做出来,是否赚钱,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听说云朝愿意给他一成利,顿时呆在那里,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响,老师傅方道:“殿下放心,小人定给殿下做出最好的望远镜和眼镜来,以不负殿下期望。” 等云朝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老匠人才激动的去了。 第二天云朝和云畅搀着两位老人家上山玩,蔚儿和夕儿也要跟去。只是因是去试望远镜的,哪里能带这两个小的?蔚儿和夕儿见祖父沉了脸,方不敢再闹。 上了山,站在山顶再用望远镜,才真正晓得这东西的妙处。连冯老头这自认见多识广的,也是大赞,可惜这东西注定了不是寻常人能玩的。看了半响,方念念不舍的丢给了云朝。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节 冯老头还气道:“你这丫头坏啊,这样的好东西,明知道咱们用不了,还来惹咱们。” 说的云朝大乐。 云畅也是心痒,觉得打猎的时候有这个,可是方便多了。这不,今儿她也是带了弓箭上山的,因看的远,看的清,寻找起猎物来根本不费什么劲儿,一会儿便打了几只野山鸡。 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东西,是不能叫外人知道的,否则便是给家里惹祸,因此只把玩了一会儿,便不再看,让云朝收了起来。 祖孙几个在山上玩了大半天方回。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末,离着玉妍出嫁没几天了。 云朝姐妹几个给玉妍准备了添妆。 云朝给的是一只双蝶玉佩,料子是顶级的和田玉料,雕工亦精美不凡,虽然不大,可这添妆礼也不轻。 云畅不会女工,干脆挑了一个金步摇,左右她不喜打扮,且年纪未到,也用不上。不如送人的好。 谨语送的是一幅自己绣的小桌屏,绣工精美,又是用的上好的黑檀裱的,很是拿得出手。 云蔚苦着小脸叹息:“唉,又有姐姐要嫁人了。二姐姐,你以后可别嫁人啊。” 大姐和表姐都是要嫁回自己家的,以后还是一家人,可是二姐姐还没婆家呢,要是也嫁了人,往后不是和瑶姐姐一样,成了别家的人,再难见面了么? 云朝笑着逗她:“要不,给你二姐在家招女婿?” 云畅只不理她,倒是谨语白了她一眼:“你又乱说。回头告诉二表哥收拾你。” 云朝摸了摸鼻子。 招女婿可招不着好儿郎,愿意做人家上门女婿的,哪里有好郎君? 云蔚却拍手叫好,又道:“姐姐们都给妍姐姐送添妆,我也要送。” 云朝便道:“那你去给妍姐姐挑添妆去,明儿我们可就去送了。” 云蔚便从自己的小匣子选了半天,觉得都不太满意。她人原就小,首饰也都是些小姑娘的东西,想了想,又找了自己装宝贝的箱子出来,翻了半响,总算挑了一套黑陶的陶娃娃,这可是她心爱的东西。若不是妍姐姐,她可舍不得送。 看到她的添妆,云朝几个都笑起来。 云朝逗她:“这个送给妍姐姐以后生的小外甥还差不多,还是我们蔚儿想的远啊。” 待玉妍看到云蔚,听说这小丫头也有添妆给她,很是好奇,结果打开一看,竟是一套黑陶娃娃,很是哭笑不得。 云朝打趣道:“这可是我们蔚儿的心头宝,别人她可舍不得送,我们蔚儿眼光长远,说这是送给未来小外甥玩的。” 玉妍被闹了个大红脸,却是珍惜的叫人把这套陶娃娃收了起来。 昌大伯娘涂氏在边上也是听得忍俊不禁,只是被打趣的是自己闺女,不好多说,便一把把蔚儿抱在了怀里,很是夸了几句才放开。 蔚儿自觉这礼送对了,比姐姐们送的东西受欢迎,很是得意了一回。 三月末油菜花已渐败落,可放眼还是一片金黄,只不如初放时鲜嫩。桃花梨花却是有风过落英缤纷,桑林的桑叶越发青翠逼人。 这样美若仙境的古庄,叫来参加玉妍出嫁喜宴的宾客们大为赞赏惊讶,他们可不是头一回来古庄,前两年虽有变化,却不及如今这般美若仙境。 自己的族居地被人羡慕不已,作为族长和未来族长,燕宏伟与燕展昌父子当然得意。 只是他们也知道,古庄能有如此大的变化,是和云朝分不开的。 燕氏从前在盱城县是出挑,也是盱城县乡绅里排得上号的望族,只地位却不比如今。 今时今日,燕氏若说是盱城县第二家族,只怕没人敢说第一。 父子两个心中越发决定,要善待村西五老太爷那一房。 此时老少两位族长感激的云朝正和几个姐妹们偷偷溜出去,想看来迎亲的新郎官呢。 玉妍的夫君是真州县令之子,因跟着父亲在任上,喜宴是在真州办的。 好在真州离着盱城县也不算远,便是走的慢,三天也就到了。说是来迎亲,其实接了新娘,还要在路上走几天才能到真州办婚礼。 云河自然要跟着送嫁,因长兄不在家中,他的堂兄弟,燕展皓家的燕云高兄弟,他爹是不可能让他们回来的,只他一人送嫁也不成,云河和云开兄弟交好,云洛不在,只好拉了云开过去帮忙。 大牛也常外出,办事最是牢靠,云河又请了大牛,另外又请了四叔公燕宏敬的长孙,兄弟四个一道送玉妍往真州成亲。 云朝姐妹几个偷看新郎官,因位置是云河帮忙找的,也未叫人发现,倒是能看清燕家兄弟们拦人的情景。 新郎官长的不比雪姐夫沈珏那般俊美贵气,也不比瑶姐夫左连生的英武爽朗,却是斯斯文文的俊秀书生样。听说是和玉妍同年的,可玉妍是长房嫡女,照着端庄大方上头教养的,将来嫁到别人家,也多是宗妇,因此很是沉稳,这位妍姐夫虽说和她同龄,还比她大了几个月,可看着,倒象是姐弟了。 又听说这位妍姐夫脾气极好,最是温柔不过的人,云朝掩嘴偷笑。 谨语小声道:“你又笑什么?可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偷看可不好。” 云朝小声道:“我是见着妍姐夫这般斯文,象是妍姐姐的弟弟一般,以后妍姐姐说上东,他大概是不敢往西的,觉着好笑罢了。呀,这话当我白说。” 谨语白了她一眼:“怎么又白说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妍表姐,让她收拾你的。” 云朝笑道:“左右她都嫁人了,想收拾我也没闲空儿。我是想起云北哥了,云北哥可不是什么都听表姐的?表姐让上东,绝不往西呢。” 谨语被她说的脸红。 可想起云北,想到自己明年也要穿上嫁衣嫁人了,又觉得心里甜甜的。便唾了云朝一口,不再理会她。 看完热闹,姐妹几个悄悄往玉妍院里去。 谨语愁怅道:“你明年及笄,我看三舅舅和四外公的意思,也是想你和十舅舅早些成亲呢,不过你是郡主,定是要在京里出嫁的,只怕我们是不能参加你和十舅舅的婚礼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节 嫁人什么的,,最近总被提醒。云朝每每想起自己也将要嫁给小十叔了,心里只有甜蜜。不过,还早着呢,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也不知道小十叔在京城过的怎样。 虽然每月都有信来,信里自然说什么都好,跟他一起去京城照顾他的兰草也写信回来说好,可是云朝还是担心。 比如小十叔想吃她亲手做的点心就肯定吃不到嘛。 真的很想能早点见到她家美人儿。 不知道他在京城有没有想她。反正信里从来没有说过想她呀。云朝撇了撇嘴,觉得古人就这点儿不好,想念都是辣么的含蓄。 虽然……两人相处时,其实她家美人儿也是很会说情话的。 想到她家美人儿说的那些动听的话,还有他好听的声音,想到他怀抱的温暖,叫她好姑娘和小狐狸时的温柔,云朝不自觉的红了脸。 见她仲怔,谨语抿了嘴笑,拉了拉她的袖子,云朝方反应过来。 表姐说的对嘛,如果她嫁给小十叔的时候,表姐和畅儿还有哥哥们都不在,重要的是,姑母和祖父不在,那还有什么意思? 嫁给小十叔是很幸福的事,因为幸福,便想她爱的人都在身边见证,分享她的幸福。 云朝想了想,道:“要不,到时候请你们一起去京城玩?畅儿早就想去京城了呢。回头我与爷爷说。若是我成亲的时候你们都不在,那还有什么意思?” 回头得问问冯爷爷,爷爷的身体能不能长途跋涉,若是可以,大不了到时候把冯老头也一并拐去,路上有他老人家在,爷爷的身体大可放心。 提到自己的亲事,她竟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谨语便看着她笑,倒是云畅听了,白了云朝一眼:“姐,明年云北哥和表姐也要成亲的。” 虽说五婶子和姑母说好了明年让谨语和云北完婚,不过日子却没定下来。 云朝的婚期也没定。但明年成亲是肯定的,四伯祖母恨不得小十叔早些成亲呢。 云朝想了想,道:“我估计我的婚期会定在春天,要不表语和云北哥的婚期定在来年九月里?这样的话,便是五叔他们都能进京呢。” 说完,云朝就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春天她和小十叔成完结的话,大概是要回来祭祖的,还有她上族谱的事儿。上了族谱,她才能真正成为燕家妇。 而且燕氏这边肯定也要办一场酒席,那会儿她还可以留在盱城县一段时间,刚好能参加云北哥和表语的婚礼。 云朝是想到就做,等玉妍上了轿,云河和云开,大牛云中并着敬叔公家的孙子云岚跟着送嫁,车轿离了古庄,云朝反身回去便找五婶子。 五婶郭氏这会儿也才回家。 不是她不愿意留在嫡支大长房那边帮忙,而是家里有位还有个把月就要临产的孕妇。这位孕妇还是个爱动的,她这做嫂子的可不放心留这么个孕妇在家,实在是那些仆妇丫头们都管不住她。 见云朝过来,郭氏和独孤游很是惊讶,郭氏道:“琯儿怎没在你昌大伯家玩?这会儿怎过来了?” 云朝嘴甜哄人:“我这是想九婶和九婶肚子里的弟弟了呗,所以过来看看。” 独孤游正斜躺在靠枕上呢,闻言翻了个白眼:“想我?想你弟弟?那我怎几天就没见你的影儿?你比那六部尚书还忙呢。有事说事儿,甭给我们灌迷魂汤,你五婶疼你总叫你哄着,我可没你五婶那么疼你。” 云朝嘿嘿一笑,道:“瞧九婶婶说的,我还是您亲外甥女呢。想您和弟弟,不是应该的?” 独孤游挥了挥手:“成,那现在看过了?赶紧儿的走吧。看到你这张笑的跟小狐狸似的脸,我心慌。” 云朝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晃了两晃,还没讨好呢,五婶子郭氏就叫了一声:“我的小祖宗唉,你九婶现在哪能这么晃着?快快松开。” 云朝:…… 默了默,终于认清了自己失宠比不上某人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小东西的事实,云朝挪了挪,离着独孤游玩了些,方一脸怨念的看着郭氏,控诉道:“五婶,您不疼我了!” 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郭氏噗嗤笑出来,捏了捏她的脸,笑骂道:“多大丫头了,怎还跟孩子似的,哪里是不疼你了?倒和你弟弟吃起醋来。放心,到哪里我也疼你。” 云朝这才满足的笑起来。 独孤游嗤了一声:“出息!” 云朝这才言归正传:“五婶婶,明年云北哥和我表姐不是要成亲么?您想把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郭氏讶然:“怎突然想起问这个?” 云朝笑道:“我秋时不是要回京么?我想带上表姐和妹妹们一处去玩,难得出趟门嘛,我寻思着我大概年中才能随二哥他们一起回来,所以不如把云北哥和表姐的婚期定在明年下半年,八月里也好,九月里也好,那会儿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成亲的好时候嘛。” 郭氏还要再问,独孤游已经抚着大肚子笑道:“你和小十明年定是要完婚的,你这是想让语儿她们去京城参加你和小十的婚礼吧?瞧你这圈子绕的。” 云朝不但没有不好意思,还给了独孤游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独孤游没好气的又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你这脸皮儿哦。不怪和你小十叔般配的。” 说的郭氏也笑起来:“明年你云北哥也才十七岁,原就和你姑母商议了,想把婚期定在年底的,既是你这么说,那就定在年底就是了。你姐妹们先跟着你去京城玩倒也没什么,只是京城不比别处,畅儿原就稳重,倒不用担心,阿灵淘气,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云朝笑道:“五婶放心,阿灵也就在家淘气些,外头她懂事着呢,再说万事有我。还能叫阿灵被人欺负去不成?” 郭氏一想也是,就她那身份,便是在京城,也是横着走的,这丫头又护短。玉灵也不是真不懂事儿,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郭氏只是怕阿灵给她添麻烦。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节 独孤游在边上笑道:“你和小十成亲,咱们燕氏的人定也要去给你十叔捧捧场,若不然你们皇家嫁女倒是风光了,这男方一边却冷冷清清的叫什么事儿?到时候我和你五婶,还有你五叔九叔也都去。左右来回也就两个月的时间罢了,家时的事情按排好人,耽误不了什么。” 云朝成亲,辅国公府是她的外家,肯定也会派了人去京城参加她的婚礼,给她添妆,独孤游嫁到燕氏,便未再见过娘家人,刚好也能趁着这机会,见见娘家兄嫂。 倒是郭氏听得心动起来。 那可是京城呀,除了金陵,她这辈子连盱城县都未出过,能去帝都看一看,这辈子也值了。 郭氏道:“咱们真能去京城参加琯儿和十弟的婚礼?” 独孤游笑道:“五嫂真想去?这有什么,还不兴我们出去走走了?家里又没什么大事,便是有事,家里养着这帮下人也不是白养的,留着他们看家理事就成了。回头我就和九爷说,有九爷劝着五伯兄,这事准成。” 郭氏心生向往:“也不知道京城是啥样子。只是咱们都去,岂不麻烦大伯一家子?” 独孤游笑道:“若是都去,大伯父家怕还真住不下,不过这也没什么,十叔子成亲,京城肯定也是要置宅子,再不济,我娘家在京城占了半条街,借几个院子住还是成的。就是我,在京城也有处陪家的院子,可惜只有三进,离着朱雀大街也远了些,又是在东城,离大伯家的住的城西那片的柳叶巷得要穿大半个城,往来不大方便。左右时间早着呢。回头看小十在京城置办的是什么宅子再说,左右住的地方是不愁的。” 那会儿独孤游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一岁多了,照顾的精心些,去京城倒也不怕。郭氏高兴道:“明年一早,我就准备些衣服首饰的到京城穿,咱们虽是小地方的,却也不能叫京城人小瞧了。” 说的云朝和独孤游都笑起来。 独孤游笑道:“咱们只管照着金陵和松江府时兴的样子置办,去京城便叫人小瞧不了,这衣裳首饰的,京城时兴的样式,还不是江南传过去的?你没见琯丫头四时八节的往京城各家送东西,都是叫人打松江府和金陵采买来的?” 说了会儿话,云朝方回去。 回了自己住的曦照院,便把事情与谨语说了。 谨语没想到她竟然一声不吭的就去二房五舅母那里讨了主意,且五舅母竟然还同意了,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是真的想去京城看看帝都风光。 要知道京城可是大齐最繁华的都市,便是金陵这样的几朝古都亦无法相比。 想到云朝要成亲,谨语好奇道:“嫁衣什么的,你都不必自己准备么?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与我说,我帮你绣。” 谨语自己针线一流,她的嫁衣什么的,也都绣了大半了,若是她明年年底出嫁的话,且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好准备呢,肯定来得及绣好。倒是云朝于女工上头,除了厨艺,那是一窍不通。 云朝摇头道:“我的东西不用准备,成亲的吉服都是有定制的。自有宫里的尚衣局帮着准备好。就是成亲后要送给家里长辈和兄弟姐妹们的针线,左右四伯祖母也知道我的女工是什么样子,不会强求这个。我身边那么些人呢,有她们准备着就成。表姐只管把自己的嫁衣绣好,不用管我。” 谨语好笑道:“你倒轻松,也就四外公和外祖母疼你,你连个样子都不做了。” 云朝笑道:“我别的上头孝敬长辈们就成。” 正说着呢,玉灵冲了过来:“我听我娘说,年底的时候琯姐姐你带着我们去京城玩?” 云朝点头:“是呀,我和表姐也正说这个呢。” 玉灵好奇道:“那我能去你们家王府瞧瞧不?真不知道王府是什么样子。你们家一定很气派吧?” 云朝笑道:“除了皇宫,京城最气派的便是我们家了。我父王是亲王,规制比别的王府要高。不过话也不能这样说,我外祖家辅国公府虽然是国公府,也就是九婶的娘家,规制上是不比秦王府,但辅国公府几朝经营下来,占地是别家没法比的。足占了大半条街。如今人家提起辅国公府那条街,都说是辅国巷呢。再就是我的一位姑母祖府上,宁荣大长公主府,按说是不该高于亲王府的规制的,但事实上,因宁荣姑祖母深得我皇伯父的敬重,大长公主府建的亦是气派非凡。我还去住过一段日子呢,里头也不比我们秦王府差。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玩。” 其实她住在长公主府那段日子,可不是去做客,而是被罚住进去的,天天儿尽抄书了,每想到那段日子,云朝就觉得苦逼的很。至于大长公主府里头的园子什么的,她其实压根儿就没逛过。 说的玉灵向往不已。她在金陵的时候去沈家做过客,觉得沈家就极富贵了。是她见过的最气派的人家。 “一定比沈家更气派吧?” 云朝笑道:“沈家是富贵,不过比起京城的富贵人家,便不算什么了。别的不说,我在秦王府住的地方叫悬藜院,便是沈家不能比的。我住的正屋窗户全是琉璃镶的,整排的琉璃窗,便是京城也没人家这样用琉璃的。你若是喜欢,回头就和我一起住。左右那院子够大,别说咱们姐妹几个,再多人也使得。” 只是,小姐妹们可以请去作客,住在她的悬藜院里,别人却不好请去住罢了。 云朝又道:“要说园子好看,其实还得数辅国公府。九婶的意思,到时候他们进京,兴许便借住到辅国公府,到时候咱们也能去看看。便是不成,辅国公府的梅园极出名,我在梅园里还有套可以常住的院子,冬天咱们可以去住些日子赏梅。” 玉灵点头:“那定要去看看。哎,只是我们这样的,在京城里不过是乡间来的丫头,叫人瞧不起怎办?”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节 云朝白了她一眼:“怎会叫人瞧不起?你可是有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的叔父的,大伯是吏部员外郎,嫡亲的六叔是一府通判,八叔是知县,大堂兄是翰林院里的进士,六堂兄是五品怀化郎将,说不定那会儿连二哥和三哥也成了新科进士。你可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出身书香世家,谁瞧不起你,你直接打她的脸!” 小丫头听了,顿时挺起腰杆。 惹的谨语直笑。 玉灵想了想,又道:“反正琯姐姐你若不在身边,我就跟着畅儿,谁要是惹我,我就叫畅儿揍他!” 云朝一拍手:“这就对了!揍完人,再告诉你琯姐姐我给你们收拾滩子。总之一句话,不能叫人欺负了。” 谨言连忙喊停,点着云朝的额笑骂:“阿灵就够淘气的了,你再这么掇弄她,回头我非告诉五舅母不可。” 玉灵便抱着谨语摇晃:“好表姐,好嫂嫂,可不能和我娘告状,若不然我娘定不许我跟着琯姐姐去京城。” 一声“好嫂嫂”叫的谨语顿时粉脸大红。 云朝又说起京城北的那处渡假山庄:“那渡假山庄,如今可是京城最好的去处,但凡京城有头有脸的,抽空都爱去玩,那里还有专门接待女客的,回头我们也去玩几天。我在京城外还有处温泉庄子呢,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咱们去温泉庄子泡温泉去。那边是皇庄,便是冬天,风景也好的很。且京城贵权人家也多爱去,不用怕冷清没人玩儿。我有几个堂姐妹,是齐王府和赵王府的姑娘,性子也都不错,到时候请她们一处去玩。” 玉灵便问:“比咱们家在老子山那边的温泉庄子如何?” 云朝摇头:“这却是没法比了。那边因是皇庄,修的特别富丽,邻着的庄子也都是权贵人家的。修建的时候,都是怎么奢华就怎么修,不过咱们家老子山的温泉庄子,却也别有一翻野趣,这却又是皇庄没有的。” 笑闹了一会儿,玉灵方回了家。 云河几个去真州送嫁,云洛又去了金山书院,家里兄弟也就云北和云言两个还能与顾少谨说得上话。平日里虽然课业按排的紧,但云开兄弟从不死读书,不去县学里的日子,在家一向是早上半天读书,午后时间自己按排的,处理庶务也罢,出去玩也罢,继续读书练字也罢,顾少谨跟着燕家几个兄弟读书,他因底子薄,燕宏扬给他按排的课业就多了些,不过每天也能抽出空来玩会儿,用燕家兄弟的话,这是劳逸结合。顾少谨深觉贴心。 且燕家兄弟也罢,燕宏扬的那些弟子也罢,皆是是每十天放一日假的,这日正逢放假,顾少谨得了假,云北和云言都不擅骑射,其实顾少谨自己也不擅长,不过这不妨碍他有一颗向往骑射的心。何况他尤其爱马,云朝的那匹小白,但凡有假,他都要骑上半天的。可惜这会儿云河几个不在,他便着人请了云朝去外书房里,想约云朝上山打猎或者逛逛县城去。 正是寒食清明少男少女们出外游玩的季节。虽然还有些天才临清明,不过田野乡间但凡风景不错的地方,却已热闹起来,常见三三两两相伴出游的小郎君小娘子们。 云朝想起前几天叶良辰和王四崇捎人给他们兄妹送了信来,说是想请他们去登盱城山。 云朝还想去老子山看看呢。倒也不光为了游玩,老子山临着洪泽湖,风景优美,那沿着洪泽湖大堤铺的通往老子山的路,听萧大胖说是快完工了,云朝刚好想去检查一下工程质量。顺便也逛逛庄子什么的。 再等进了五月,便是农忙的季节了,收完油菜籽和麦子,便是夏种,这一季的夏种,十分重要,云朝便不会再有时间游玩,怕是要忙到六月里才能闲下来。 云朝便说了干脆去洪泽湖游湖顺便上老子山。 老子山据说是老子得道之所,远近闻名,是个好地方。 能出门放松,顾少谨没有不愿意的。再则他也想游一次洪泽湖呢。 二人说好,顾少谨又约了云北和云言,两兄弟自也道好。 云朝便和谨语和云畅说了,得了姑母点头,姐妹几个便准备起第二天带的东西。 既是要去老子山,定是要住一晚上的。否则来回赶的时间太急,哪里还有玩的时间? 带的东西倒也不多,几套换洗的衣裙,又备了些点心,还有晚上住宿的被褥及日用的东西。足装了满一车。 顾少谨也是大家出身,对此见怪不怪。富贵人家的女孩儿出门,可不就同搬家似的么? 不过他又想到了他姐姐,脸上的笑意微落。 今秋秋闱,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因为以他现在的水平,基本上考也是白考,甚至连下场试水的必要都没有。秋闱三场九天,九月里天气已经凉了,委实没那个必要自苦。且他的身体也不算好。 当然,他想参加也参加不了,他如今连个秀才都没考呢。 话说回来,在燕家这年前年后的半年多,他倒是跟着燕家兄弟一处,清晨便早起锻炼,至少不必象从前一样,才一入秋,就得穿厚夹袄了。 想到他姐,便想到周兰。 他托了费时,把周兰买了下来,如今周兰正被费时按排在费家当粗使丫鬟呢。 等他进了京,这丫头费时自会送到他面前。 虽然他不参加秋闱,却不妨碍秋闱后,燕家兄弟若登桂榜,九月后燕家兄弟进京赶考,他跟着一道去京城游学。 到时候,且看他如何收拾周兰那贱人! 好在大仇已报,周通判被判了个流放岭兰苦瘴之地,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周兰又落在了他手里,少年的愁怅来的快去的也快,旋即便露出了笑脸。 因云朝出门,白脂便跟冯老头告了假,护送云朝一行。 玉灵和谨语还有谨言、蔚儿、夕儿、黑娃燕云舒都坐马车,云朝、云畅和顾少谨、云北、云言骑马。 因要穿县城而过,几人便入了城,县衙坐落在城中,是需要路过县衙所在的街道的。不想还没到县衙呢,云朝竟然看到了崔耀祖。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节 她这边讶然,崔耀祖看到她,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吓的缩着头便要跑。 云朝无语。 顾少谨却哈哈大笑,指着云朝道:“十三,想不到你在金陵似小恶霸,我原以为你在盱城县是个受欢迎的,原来也有人怕你怕的象见了鬼似的,抱头便窜啊。” 云朝没好气的白了顾少谨一眼。 说的这叫什么话!她长的貌美无双,怎么能拿她和恶鬼比呢? 云朝好奇崔耀祖怎么来了盱城县,若是从前,让墨璞把他抓来问一声也就得了,不过他如今可是二哥的大舅哥,却是不能这么办的。 打上崔耀祖的脸,那就是打了二哥的脸。 云朝叫翡翠去打听一下,让她打听完了,去县学那边与她们会合,叶良辰和王四崇约好了在县学门前等他们的。 翡翠得令去了,云朝才与顾少谨解释:“那位小公子是崔县令的侄儿,从前和我……呃……有些误会,大概是不好意思见到我才躲的?” 深知内情的云北只是笑。 顾少谨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 云朝也不好说是她把那小子给打怕了吧?显得她多暴力似的。年纪渐长,她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她还指着自己往淑女的路上奔一奔呢。 总不好以后叫人提起燕状元来,都说燕状元的小妻子,是个暴力狂吧? 再说,她把二哥的大舅哥给打了,好象真不是什么好说出口的事儿。便也只好含糊了过去。 二哥和如意姐成亲,崔耀祖是如意姐姐惟一的兄弟,还指着崔耀祖背着如意姐姐上花轿,给如意姐姐送嫁呢。 等到了县学与叶良辰王四崇会了面没一会儿,翡翠便追了过来。 一行人一边往北城门去,翡翠一边在云朝边上低声说着崔家的事儿。 原来这崔县令想着八月里要嫁女儿了,他又没个儿子,可女儿了嫁,总得有兄弟送嫁,这才不得不送信回老家让崔耀祖过来给妹子送嫁。 崔县令的老家远在济州,虽说来盱城县路上总得走个大半月,但离着二哥和如意姐成亲,还有好几个月呢,崔耀祖这会儿便跑了来,崔县令大概又要头疼了。 不过左右那也是崔县令头疼,云朝自觉不关自己的事儿,倒是翡翠接下来的话,让云朝挑眉。听说是上回崔如玉丢帕子和约燕云洛见面的事儿,崔夫人知道后是真气着了。不只把崔如玉送回了山阳那盐商家,还特地派了婆子与那盐商说清,以后绝不许崔如玉再回娘家,叫那盐商的大妇看好自己家的妾室。 云朝听了心情很是不错。 崔夫人的意思是,从此是不认崔如玉为崔家的女儿了。也是,堂堂县令,有个做妾的姑娘,确实也是丢人的事儿。崔如玉碍不着崔如意,也就是烦不着她二哥,打发了一个既可能麻烦他二哥,又窥覤她三哥的人,她可不是该高兴么。 路上又说起秋闱的事儿。 王四崇还好,叶良辰经了上回变故,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虽然还是一副小白莲花的清秀少年样,但说话行事,却不比从前。 至少从见面到现在,和王四崇打嘴仗没那么厉害了。 叶良辰笑道:“我和小四也打算这回下场试试呢。我们这样的人,身上有个功名也不是坏事。便是考不中进士,一个举人倒是可以想想。且我和小四都觉得,便是一年不成,大不了隔上三年便试一回。左右我们有的是时间。” 王四崇也道:“若是能考中举人,我和小花便也没别的想头了。对我和叶小花来说,有个举人的功名在身上尽够了。左右我们也不指着当官老爷,家业还指着我们继承呢。便是我们考上,怕也没机会出仕。再则我和叶小花都是混惯江湖的人,还是继承家业,跑江湖,更适合我两的性子。” 顾少谨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上次便在燕家见过这两位少年郎,只当这两人是云开兄弟在县学里的同窗,怎么淡到什么混江湖的? 那姓王的小子长的五大三粗的,说是跑江湖的他信,可那姓叶的小郎君,长的清俊秀气,一副出身良好的富家小公子模样,和江湖哪里就扯得上? 所谓江湖,其实是三教九流的那些人的江湖,这两个可是读书人啊。再说了,读书做官和继承家业有什么冲突么? 见顾少谨不解,云朝才笑道:“叶大哥和王大哥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们虽是县学的学子,但家里经营的产业,和别处不一样。” 说的顾少谨更迷糊了。 叶良辰倒是无所谓自己的特殊身份,顾少谨是个爱玩的性子,倒也和他们投缘,便笑道:“顾兄不必疑惑,我是漕帮的少帮主,小四是马帮的少帮主。我们将来都是要继任一帮帮主的。帮里多少人口将来要靠着我们吃饭呢,这差事便是想丢也没法子丢。” 顾少谨惊的张大了嘴巴。 泥马,人家混帮派的都是县学学生了,多么上进呀!这才是正能量啊!他这个书香世家出身的从前作什么作呀?当什么纨绔呀?在人家如此上进的小青年面前,自己哪里有脸说什么读书的事儿?都不够丢人的! 被刺激了的顾少谨难得脸红了一下。 不过对这两位少年郎,心里却生了些敬意。要知道顾少谨也是个傲气的,他爹是金陵知府,一府知府在京城当然不算什么,可在外头,尤其是金陵这样的地方,知府也是了不得的大官了。他爹是金陵知府不说,他家还是松江府有名的名门,他这个名门嫡子,在外头自有傲气。便是对上金陵沈氏,他都一样傲傲的。 顾少谨咳了一声,惭愧道:“两位兄台这般年纪已经过了童生试,成了县学学子,且还秋闱有望,与两位兄台一比,我竟是没脸说话了。” 王四崇哈哈一笑,拍着顾少谨的肩道:“顾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是名门贵公子,我和叶小花算什么?你能与我们交个朋友,便是我们的荣兴了。” 这话说的云朝顿时刮目相看,当初在京城,也没见这二货这般谦逊啊。 哪怕假谦逊也没有过不是? 这是真转性了? 云朝抬头看了看太阳,还在东边呢。 王四崇白了云朝一眼:“十三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不兴我们兄弟长进了?我当初那不是少年不知事儿,狂了点么?怎么说我也是读书人嘛,谦逊的美德呢,叶小花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反正我是有的。” 云朝:……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节 王四崇应酬完顾少谨,便凑到云畅面前献殷勤去了:“老大,到了老子山,你是想捕鱼,还是打猎?我可是特意带了弓箭出来的。捕鱼我是不成,不过有叶小花呢,老大你想吃什么河鲜?回头我让叶小花给你弄回来。” 被强塞了这么个小弟,云畅很忧伤,挺大个人了,但凡见面便在她个小娘子面前贡殷勤,不知道的还当是这小子看上她了呢。天知道这小子其实只是被她的武力给征服了,真心是要当她的小跟班的。 云畅瞥了他一眼,根本懒得说话。 王四崇也不在意,一路上谁也不理,只在云畅边上大献殷勤。 弄得顾少谨左一眼右一眼的,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对云朝道:“郡主,你就不管管?” 畅儿妹妹才多大呀?十一岁的小娘子家的,那王四崇五大三粗的,且已经十八岁了吧?做妹夫是不是老了点?要是有这么个小子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先揍死他再说! 云朝好笑道:“别理那二货!你没听他是怎么叫畅儿的么?那小子可没别的心思,纯是……那啥,我家畅儿呢,和别的小姑娘有些儿不一样。王四崇这小子说是读书人,骨子里却尚武,畅儿的武力他很佩服,所以才甘心跟在畅儿身边当个小跟班的。你还不知道吧?就连叶良辰叶大哥,你别看他秀气的跟小仙女儿似的,其实,估计几十个你,打起架来,也沾不着他一片袖子。” 顾少谨吃惊道:“你说王兄还罢了,他会武我是信的,叶兄这样的,还是个高手?不对,这个不是重点,你说畅儿妹妹她……也会武?还很厉害?” 小姑娘明明瘦瘦弱弱的好吧?怎么看也不象武艺出众的样子啊。 也难怪顾少谨惊讶。 燕家如今的家境,早不需要云畅动手出力做什么重事了,顾少谨也只知道云畅箭术了得,这还是一起打猎时才知道的,当初他就对云朝和云畅姐妹两个的箭术惊为天人了。不过云畅功夫了得,这个他是真不知道,燕氏兄弟也没人提过呀。 对云朝兄妹来说,妹妹是个大力神这事儿吧,委实不是什么好夸耀的事。能不提也就不提了。说起来,江湖人还罢了,寻常百姓家也罢,官宦人家也罢,诗礼之家也罢,谁想取个大力神媳妇回去? 为了妹妹未来能寻个好婆家,燕家兄妹巴不得云畅有神力的事情,瞒个彻底,谁都不知道才好。 见顾少谨惊讶的嘴里都能塞个鸡蛋进去,云朝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要说叶良辰几十个你沾不了身,我家畅儿,百十个你也能打的落花流水。你没瞧见我平时还得讨好她呢?” 顾少谨心道,你讨好她,那是因为银子好不好? 不过云朝倒也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显见说的是真的了。 顾少谨咽了咽口水,燕家不是书香世家么?怎么出了燕云畅这么个异类?她可是小娘子呀!一手箭术出神入化不说,竟然还会武,竟然还连王四崇都佩服到甘愿当她的小弟?王四崇那可是马帮的少帮主呀。 顾少谨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没见识,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平时有没有得罪畅儿妹妹的地方。这若是哪天他不小心得罪了这位,被揍个落花流水鼻青脸肿的,回头他找谁哭去? 燕家那些兄弟,还有眼前这位郡主殿下,可都护短着呢。 尤其是燕家兄弟个个妹控,妹妹永远是对的,凡有不对,请参照上一条! 顾少谨盯着云畅半响,想看出她有哪里不一样的,诚然小姑娘骑马的姿态骄健而洒脱,可硬是没看到什么武林高手的迹象来呀? 云畅被他盯了半响,自是早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被盯烦了,便瞥了他一眼。 这目光有杀气!顾少谨打了个哆嗦,好吧,小小姑娘,竟然有这等冷的冻死人的目光,他承认,兴许小姑娘还真是个武林高手呢。 幸好回忆半响,自己是个好哥哥形象,真心没有得罪她,而小姑娘也非软萌妹子,往后他还是离着远些比较安全。 顾少谨佩服的看了王四崇一眼,觉得他真勇敢。没见畅妹妹早就烦他了么?他竟然还不知死的凑在小姑娘身边。哎哟,佩服!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不急不徐的前行,走的正是萧大胖新修的道路,不想出城才十多里路,便又遇上了个熟人。 今儿难道是宜出行、喜遇故人的好日子? 可惜这些故人,云朝一点儿也不想看见。 那人坐着个破驴车,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身的衣服倒是绸缎的,却又旧的看不出原色。 再想想从前这货去古庄时,那一副风流大少的打扮,云朝不由翻了个白眼,却是心情大好。 对于一切讨厌而又有过过节的人,你过的不好,我便放心了。 云畅显然也认了出来。 看了云朝一眼,云畅道:“姐,那人……不会是表姐的堂兄程谨愚吧?他怎么落迫成这样了?” 云朝点头:“虽说形象大变,不过八九不离十,怕真是程谨愚。” 云畅皱着眉头道:“这路是往县城去的,他从府城跑到盱城县来干什么?莫不是去咱们家,找姑母的?” 云朝再次点头:“八九不离十。” “不成,姐,可不能叫他去咱们家烦着姑母。程家的人去咱们家,一准儿没好事。我看这姓程的这样子,大概又是去咱家找姑母要银子的。” 云朝深以为然。示意叶良辰几人,一起打马上前,护在了谨语的马车前,又让翡翠提醒谨语和谨言,别打开车窗。 云朝一行不但护着了谨语姐弟几个坐的车,路也叫他们给堵上了。 程谨愚待近了,见自己被人拦了路,缩了缩肩,正想求个情叫几人让他过去,细一瞧,竟然认出了曾经着人揍过他的云朝,更是认出了动手揍他的翡翠白脂。 程谨遇先是吓的又缩了回肩,接着倒是高兴起来。 他这不正想往燕家去呢么?不想竟然遇上了云朝,他虽然不知道云朝是郡主,可看着这一行小公子小姑娘的,个个穿的锦衣华服,便忙堆了笑。 “这不是燕家的表妹么?”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节 程谨愚满身落魄,笑的和煦,一声燕家表妹叫的半点没有从前的轻浮之意,反有几份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流露出来,且他这惊喜真心实意的任谁都瞧得出来,倒叫云朝挑了挑眉,一时竟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若是从前的燕谨愚,云朝觉得大不了再打他一回,把他扔进运河里喝点儿水,再拖上来让他滚蛋也就是了。 可如今的程谨愚,眉眼之间倒有了几分清俊淡雅的样子,云朝奇怪于他的变化,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就听程谨愚继续道:“从前因我无知蠢顿,伤了婶婶和堂妹堂弟的心,亦开罪了表妹,如今想来,竟是无颜再见婶娘及弟弟妹妹和表妹们。只是我……虽说如今虽然婶娘带着弟弟妹妹与程家分了宗,可我毕竟是叔父及婶娘一手养大的,从前我不知事还罢了,如今我……总算懂了些事,养恩未报,心中终究不安,便想着清明去叔父坟前进把香,给仙去的叔父磕个头,再拜望一下婶娘,看看弟弟妹妹。” 程谨愚一边说,一边还羞愧的朝云朝几人拱了拱手,作了一辑,算作赔礼。 云朝虽然诧异于程谨愚的变化,也听出他这一翻话说的真心实意,不过程谨愚当年深受姑父姑母的养育之恩,在姑父死后,不但未能报答姑父姑母的恩情,照顾姑母,保护谨语表姐和谨言表弟,竟然还落井下石,意图争产,这一点,云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在她而言,错了就是错了,有些错误,不是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被原谅的。 何况一个连养育之恩都能忘记的人,信誉度太差,兴许他这一刻的忏悔是真的,但谁又能保证他下一刻也是真的呢? 这世上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太多,尤其因为落魄而生出的忏悔,可信度太低。 云朝并不想让他再见到姑母。因为只看程谨愚现在这身打扮,也知道如何让姑母见了他,对姑母和表姐表弟,都将是个麻烦。 云朝收起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毕竟程谨愚说的真诚,云朝也不想嘲弄他,但拒绝还是要拒绝的,便道:“姑母一家与山阳程氏分宗,连姑父的坟茔都迁至古庄,虽你从前是姑父及姑母养大,但既分宗,情份已断,倒不劳程大公子为姑父的坟茔添那一捧土了。程大公子且回吧,程公子的好意,我回家后,定为程大公子代到。” 程谨愚也知道自己从前做了什么糊涂混帐事儿,见云朝拒绝,言词越发恳切道:“我并无他意,从前实在太过糊涂,如今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实在是无颜再见仙去的叔父还有婶娘并堂弟堂妹的,只是若不去叔父坟前磕个头,我又如何能安生?燕家表妹且放心,我绝不会打搅婶娘和堂弟堂妹的清净,只叫我尽份心意,我也便知足了。” 云朝还要说话,倒是云北给云朝使了个眼色,低声劝云朝道:“琯儿,程家虽然分宗,可程大公子到底是表弟和语儿的血脉亲人,这事还是问一声语儿和表弟的意思才好。” 说到底,这是程家人的事,见不见的,也该谨语和谨言自己拿主意,他们再亲,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好越殂代疱,替谨语姐弟拿主意。 云朝一想也是,便看向马车里的谨语和谨言两姐弟。她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小母鸡一般护着自己身边的人,却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哪怕她是出于善意,也不应该忘记当事人自己的意见和意志,否则,便是好心办坏事了。 还好云北哥心细。 谨言来燕家时才只有四岁,即便对程谨愚这个大堂兄有些印象,也不会深,而且他小小的心里,对整个程家都视为猛兽,是半分没有认同感的,他甚至不知道表姐表哥们停下横立于道路上,是为什么。还好奇的伸出头透过人墙,好奇的打量了程谨愚一眼,回头再瞧见姐姐脸上似乎有难过的样子,纳闷了一下,因车上还有其它人,也不好意思问,只乖巧的在姐姐边上重新坐下,依偎着姐姐,似乎他这样乖,姐姐心情会变好。 谨语的记忆里,大堂兄曾经是她惟一的兄弟。 她还小的时候,大堂兄也是很疼惜宠爱她的,象三个表哥宠云朝云畅她们一样宠她这个妹妹。哪怕是在族学里读书回来迟了,也不会忘记从街上给她买一份她喜欢的小吃点心回来。 哪怕是后来他成家搬出去后,因读书不成开始和父亲学着经商,去了别的地方回来,也心心念念记着给她这个妹妹带回好吃的好玩的。 甚至父亲刚刚去世那会儿,他还怕她伤心,哪怕他自己守灵已经极累了,也不会忘记叮嘱她好好吃饭睡觉,保重身体,甚至怕她不好好吃饭,偷偷让嫂子给她做些精致可口的点心,再看着她吃下去。 他纵然有许多缺点和不是,曾经疼家她的那可心,却不是假的。 程家人的步步紧逼她心里只有愤怒却未曾有过半分伤心,可是这个曾经心中惟一的兄长为了钱财而置她们母女于不顾,甚至与族人一样逼迫她们母女的时候,谨语是真的难过的。 她不明白曾经那般疼过她的兄长,为什么突然之间,便象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父亲给他的,还不够多么?也许父亲和母亲早就看出他品性所以才宁可过继谨言的吧? 后来她们母女带着谨言回了外祖家重新生活,谨语看着表哥们,也时常会想起程谨愚,想起这位曾经的兄长,心里依旧是难过的。 可她的心里,他已经早就不再是自己的兄长了。 她知道程谨愚曾经去燕家找过她们母女,但是被赶走了,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来,是怎样被赶走的。她一个字都没有问。 这还是离开山阳程家后,她第一次见到程谨愚。 只一眼,她便知道这位兄长变了。 目光重新变得清正。(对不起,更迟了,九点还有一章节。) 第一千零七十章节 哪怕他穿的比从前落魄的多,再不是从前的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哥的样子,再不是那鲜衣怒马的程家大公子,谨语却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更接近自己心目中兄长的样子。 人的改变,往往是环境的改变催化的。 比如她。 所以谨语知道,大堂兄如今的样子,定然是因为他遭遇了什么。 哪怕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却也能想象。 收到云北和云朝关心担忧的目光,谨言笑了笑,心中暖暖的,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谨语了,不会总躲在别人的护佑下。有云北,还有外祖家这些关心她的家人,她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山阳程家,已经再也无法伤害她分毫。 谨语点了点头。撩了马车的帘子,云朝忙跳下马,扶了谨语下了马车,谨语越过人墙,站到前头,朝谨谨愚福了福身:“大哥。” 一声大哥,原本还笑着的程谨愚立即便红了眼,抬起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心中象突然被辛辣之物冲了一下,半响才对着谨语一笑:“妹妹。” “大哥和嫂子还好吧,也不知道嫂子后来是生了小侄子还是小侄女,他们也都还好吗?大哥怎突然来盱城县?” 程谨愚脸上露出愧色,又极难过,半响方讷讷道:“生的是男孩,只是去年年底时一场伤寒夭折了。你嫂子也……” 谨语以为嫂子和那个尚未谋面的小侄子一样病故了,她虽然不喜欢那位尖酸刻薄又小性的嫂子,可毕竟曾经是一家人,心里到底难过,再则又为小侄子才岁余便夭折,亦觉得痛惜,声音不免柔和起来,兄长便有再多的不是,这会儿谨语也只为他心痛难过,柔声劝道:“嫂子和侄儿在天之灵,也会盼着兄长好生过日子的。兄长也勿太难过,还请节衰。” 程谨愚苦笑道:“不,不是,你嫂子是……与人私奔了。” 众人:…… 谨语张大了张,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劝慰才好。 倒是程谨愚叹息了一声:“也不怪她,从前我太混帐,其实她若是提出与我和离,我又何至于拦她,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且不提她,我如今……哥哥没用,把叔父给我的家财败尽,一切不过是罪有应得。如今想来,我竟是谁都对不起,尤其是愧对叔父婶娘的养育之恩。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我如今丢了一切,反倒晓得振作了,倒也算是件好事。总算没有完全辜负叔父婶娘的教导。我如今在山阳换了家商辅账房的差事,日子倒也过得去。我虽无叔父之才,可终有一日,也会把叔父给我的那些家财,再争回来的,妹妹不用为我担心。且不说我,我瞧着妹妹气色很好,想必燕外祖家对妹妹是极好的,婶娘和言弟都还好吧?我,我竟是无颜见你们了。” 看着又羞又愧的堂兄,谨语心中一片唏嘘,到底是曾经当着亲兄长一般待的人,谨语笑道:“大哥放心,我娘的身体很好,言儿也好头着呢。他便在马车上,我叫他下来拜见大哥。” 谨语回头叫了一声谨言。 谨言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相比谨语,谨言是对山阳程家没有半点好感,眼前这位兄长,别说没有丝毫呵护过他,甚至还骂过他,哪怕忘了他的样子,可那些骂他的话,他都记着呢。 谨言走到前面,护到谨语面前,虽然心中不情愿,还是认真的给程谨愚行了一礼:“谨言见过兄长。” 小小少年郎,虽才只有七岁,却已经行止有礼,可见教的极好,有这样的儿子,将来婶娘和妹妹也算是有依靠了。 原本,他才应该是婶娘和妹妹的依靠的,可他一个二十多岁的郎君,还不如这个只几岁的童儿。 程谨愚羞愧之极,忙朝谨言虚虚伸了手:“言弟别多礼,阿兄我……我从前做过许多对不起言弟的事,还请言弟原谅。往后多孝顺婶娘,婶娘和语儿还指着你依靠,阿兄没用。燕家族学在清江府都是有名的,你往后可别学阿兄,要好生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也给婶娘请个诰命回来。” 谨言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谁要学你个白眼狼了,他当然是娘和姐姐的依靠,也定要考个功名,将来好为娘请诰命的。 虽然心里极不喜欢这位所谓的兄长,面上却不肯失礼,闻言点头道:“阿兄放心,谨言绝不会学阿兄,定会孝顺娘,成为姐姐的依靠,再不叫娘和姐姐受别人欺负!” 众人:……少年你这样当众打脸,果断好么? 没想这个平时又乖顺又听话的小家伙,竟然还是个小毒舌。 谨语心中又暖贴,又觉得酸酸的。摸了摸谨言的头,也不说他说的不对,只对程谨愚道:“大哥还是回吧,爹的坟有我们照应着呢。待我们回去,我会把大哥的问候代在娘面前转叙。大哥也别耽误了自己的差事。” 程谨愚知道自己大概是不会被原谅的,单看他从前做的那些混帐事儿,他也未曾肖想过自己会被原谅,谨语这么说,他虽难过,却也未出意料。 默了默,程谨愚笑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叔父养我一场,我若是清明都不能去他坟前敬回香,烧些纸银,我竟枉为人了。妹妹放心,我去扫完墓,便回山阳城,不会去燕家打扰婶娘的。妹妹这是和燕家表弟表妹们出去游玩?哥哥也不多说了,妹妹且去吧。” 他这般说,谨语倒不好再阻拦。 再看他这样子,也实是真心悔过的样子,便是从前再恨再怨再不肯原谅,想他这会儿竟成了孤家寡人,到底心软。 谨语心中叹了口气,也没了游玩的兴致,便对云朝道:“大哥难得过来一趟,既遇上了,总不好真让他一个人去爹的坟前,琯儿,你们且去玩,送我回县城,我再雇辆马车回古庄,可好?” 出城不过十来里路,送她回县城后再重新出城,下午也能赶到老子山的田庄。 云朝见状,便知道谨语到底是不能不管程谨愚的。便笑道:“这么着吧,谨言你坐你程家阿兄的车,表姐与我同乘,我送你们回家。”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节 如此按排,程谨愚不只去程姑父的坟上祭拜,还可以去家中拜见姑母,云北知道这是云朝心软了。 不过这丫头从来都是如此,嘴上说的无情,心其实是最柔软的一个。何况这也是谨语的选择。云北想了想,道:“还是让表妹和表弟乘马车吧。阿灵骑马与我们一道走,我带着蔚儿共骑,把夕儿交给云言哥。” 云朝一想这样也成,语表姐不会骑马,让她和自己共骑,安全虽是安全了,可语表姐怕也不自在。 蔚儿和夕儿想着能骑马,虽然是被哥哥们带着的,都兴奋的叫道:“好,我们和哥哥们一道骑马。” 程谨愚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堂妹和燕家表妹接受,一时倒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感激的看着谨语,他也知道,如此一来,他还可以去趟燕家见婶娘一面。 如此两拨人分开,一拨往田庄去,一拨归家。 顾少谨和王四崇、叶良辰三人很是不满,不过燕家兄妹已经决定了,他们也不好提出反对的意见,等云朝一行人走了,顾少谨方问起程谨愚是谁。 就连云言也好奇的看着云北和云畅。 云北便把燕家和山阳程家的过节说了。 顾少谨嗤了一声:“这般忘恩负义之人,理会他作甚?我一直以为十三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不想一样会有妇人之仁。” 云畅白了他一眼。倒是云北笑起来:“琯儿向来如此,她不过是嘴上说的狠罢了,实则最是心软。何况程谨愚到底是姑母一手养大的,和语表妹又有血缘之亲,他真心悔过,表妹是硬不起心肠不管他的。表妹原谅他,琯儿又岂会不顾表妹的意见?左右程家现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让他去见姑母也没什么。” 云朝一行到了县城,把程谨愚的那辆破驴车寄放在了食肆的后院里,让伙计照看着,程谨愚上了谨语兄妹的马车。云朝这样按排,也是考虑到他们兄妹之间兴许有话要说。且程谨愚那驴车太慢,委实耽误时间。 几人出了县城进了古庄,先是去了程姑父的坟上祭拜,扫墓的瓜果纸钱,程谨愚都有准备,倒不用麻烦另备。祭拜完,程谨愚到底不好提出要去燕家,便要告辞。 谨语道:“大哥既然来了,还是去见见我娘吧。” 程谨愚默了一默,才点了点头。 到了燕家,燕元娘听丫鬟通报,说是程家的大少爷来访,倒是愣在那里。又听说程谨愚是同云朝和谨语姐弟一起来的,心知有异,便让人请了程谨愚过来。 云朝却未一起去见姑母,只让谨语姐弟陪着程谨愚一起进了姑母的院子。毕竟是程家人的事,她若过去,兴许他们说话反倒不便。 云朝不知道程谨愚同姑母说了什么,等程谨愚出来时,一副释然的样子,云朝就知道他们谈的不错。程谨愚告辞,云朝留饭,程谨愚只说要赶回山阳不好耽搁差事,云朝见他坚持,便按排了马车送他去县城。 临行前,云朝道:“程大公子若是以后有事需要帮忙,也可派人来与姑母说一声。” 程谨愚拱了拱手:“谨愚谢过燕表妹。不过我如今虽然没了从前的家资,人却比从前要长进了些,至少能凭着自己养活自己了,不好一直麻烦婶娘,不过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定会求婶娘帮我的,婶娘的大恩,我如今无以为报。语儿和言弟还有婶娘,就多耐燕表妹照顾了。” 云朝笑道:“程大公子客气了。他们是我的姑母和表姐弟,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程谨愚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白嘱咐一句,若是婶娘没有得娘家子侄的照顾,又哪里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呢?早不知道被程家的吸血鬼们欺凌成什么样子了。 送走程谨愚,云朝也懒得再去田庄上与顾少谨他们会合,索性去纸坊里转了转,又去作坊里看了看望远镜制作的进度。 过了两天,顾少谨几人从田庄上回来,带了不少田庄上的新鲜菜蔬和瓜果还有河鲜回来。云朝让人给五叔和七叔祖家各分了些。 九婶子独孤游便打发人过来,说是想吃云朝做的芙蓉玉兰片了。道是家里的厨娘做的,总没有云朝做出来的味道。 孕妈的要求,云朝焉有不从的,别说她清闲着,就算再没空,也得给孕妈做,若不然九叔是不会放过她的。老老实实进了厨房里做芙蓉玉兰片,她如今也极少下厨,难得下回厨,索性多做了些,给姑母也送了些去。 如今厨房里都是后请的厨娘,云朝想起从前表姐身边的朵儿和花瓣儿几个在厨房里帮她做点心的情景,会心一笑,又有些愁怅起来。 转眼之间,她来这个世间已经几年了。 可是想些刚来的时候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而她,已经从一个孤女,成了大齐最尊贵的郡主,有了一个将会一生一世相伴着走过的人。还有那么多的疼爱。 二哥云开和云河他们是九天后陪着回门的玉妍夫妻一起回的古庄。 云朝听云开说是玉妍的公公由真州知县调去了金陵城做了通判。等玉妍住满对月,他们小夫妻两个也不必再往真州,直接去往金陵便好。 玉妍笑道:“如此往后倒是能常和玉雪见面了。在真州我没什么认识的人,到了金陵,还有族叔一家照应,我心里倒还安心了些。” 公公高升,任的还是金陵的通判,众人连忙恭喜。 云朝后来好奇的问顾少谨:“周通判被押解进京后,朝庭不是早派了通判继任的吗?怎突然调了真州的知县去金陵任通判?” 这事儿顾少谨倒是知道原因,只是他也没料到新的通判会是燕家的姻亲。 顾少谨道:“原先吏部是按排了金陵通判的,听说是个吏部的主事,不过上任没多久便一病不起,年后便病故了。真州知县年年评优,这才有了升职的机会。说起来,还是广陵的通判韩大人推举的呢。” 韩城? 云朝没想到这里头还有韩城的事儿。 但这份人情,云朝却记在了心里。(下午两点还有一更,我病了半个月了,之前一直都是用的存稿,存稿用完,断更了两天,很抱歉。不过这文也快结文了,大概月底左右。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节 清明之后,天气渐渐热起来,姑母请了县城的绸缎庄的人送了衣料来,今年是燕家兄妹并谨语姐弟除服后的第一个春天,所有的春装夏装都要重新做,云朝也被叫去挑衣料。 其实京城每年也会给云朝送不少好料子来。但是给她送的多是贡品料子,平时居家的衣衫总不好也全用这样的好料子,而且也太奢华,总不好平日里穿贡料出门,未免招摇。 云朝便也去挑了几匹料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官长开,原本她就长的精致,如今越发妍丽,尤其适合红装,云朝倒是挑的都是素淡的颜色,结果谨语出面给了挑了几匹红色的料子,有朱砂红的,有浅水红的,有桃红的,云朝囧然。 谨语笑道:“琯儿还是穿红色最神气,你原就长的妍丽致极,惟有红色才衬得你一身的恣意飞扬。” 云朝便想起璇玑公主刘璇来,那位才是能把红色穿的美到极致的姑娘。 她有些想刘璇了。 云朝笑道:“若说能把红衣穿出真正风华的,便是我阿璇姐姐,她之红妆,无人能出其右,我穿红装也好看,却不及她之万一。我倒是更喜欢黑色和白色。表姐,回头我让兰芝过来寻你,你们还是帮我做几年白色的骑装吧。” 谨语白了她一眼,不过总听云朝提起那位璇玑公主,她也好奇的很,想到如果进京,兴许能见到,便道:“那我给你做几件红衣秋装和冬装,回头回了京城,和璇玑公主比一比,看看我们琯儿是不是真的叫璇玑公主给比下去了。” 云朝笑道:“好。那表姐你可得费些心思,给我做几身才好。其实也没什么好比的,阿璇姐是骨子里的飞扬贵气,我却是英气,她再美,到底和我不一样呢。左右为了表姐这话,我也不好叫她比的太难看不是?” 对于刘璇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有可能成为她未来大嫂的事,除了祖父燕宏扬,云朝并未与家里其它人提过。 家里不只姐妹几个,小郎君们也都由姑祖作主,挑了些料子,连祖父也备了几身。等绸缎庄上把料子送来,谨语便带着丫鬟们开始裁制衣裳。 端午节时,家里所有人都穿上了新做的夏衫。 云朝的是一身大红的朱霞罗衫,配着九烟轻纱,广袖长裙,绾起的灵蛇髻上戴了只小小的金花冠,确实是英气又带着少女的妍丽灵俏,站在如满天繁星的络石花墙下,碧玉般的翠叶,洁白如星罗的碎小花朵,大红的长裙广袖,还有她明媚如五月阳光的笑脸,一切都美好的不象话。 而墙外的远处田野,已是一片金黄。 已经到了收麦子的季节。 云朝高兴的不只是丰收,还有端午节各种美味的粽子,她更高兴的是,她要的六支望远镜已经全部做好了。 让白脂联络到了刘直,六支望远镜全部交给了他,并告诉了他这些望远镜的分配,一支作为送给天启帝万圣节的贺礼外,还有一支是专门给她云川大哥的,余下的四支全部交给刘瑜。 “这些东西对军队的意义,虽没神臂弩那样重要,但却绝对不能落在别处,所以你要亲自护送。若是丢了一支,你也不必活了。” 云朝说的郑重,刘直试过望远镜的功能后,也知道云朝并未夸大其词,亦郑重应道:“殿下放心,刘直必不辱命。” 云朝笑道:“你若见着圣上,便告诉他,万圣节我这做侄女的贺礼,可不只这望远镜,秋时我会给他一份更大的贺礼的。” 刘直也知道新农品种植的事,见云朝如此有信心,也笑道:“那属下便提前恭祝殿下成功了。” 送走刘直,作坊里开始研发眼镜,云朝则跟着五叔和七叔一起泡在了田庄上。 油菜籽是早就收完了,麦子收完入库,田地耕好,便开始裁种红薯和土豆,这一次燕家的田庄只留了一些地种植交税和自家食用的水稻,余者再留些种辣椒,其它的都种了红薯和土豆还有玉米。 好在之前田庄上种过,佃户们也有了些经验,五叔燕展晴和七叔燕展昫这才轻松些。 因种子充足,红薯和秧苗有多的,云朝干脆连刘琛送给她的山阳的那处几百亩的田庄,也全部种上了红薯和玉米。不过因那里的佃户云朝不熟悉,心中不放心,又让五叔挑了个燕氏的族人去专门管着。 到了六月初,连玉米也都全部点种完了,之前种下的红薯和土豆也都长势喜人,六月中旬时,玉米也都出的有一掌高,只要天时给力,想必秋时便能丰收,云朝各处田庄皆转了一圈,这才安心的回了古庄。 回到家里,兰芝便送了京城的信给她看,云朝这才知道,宋侧妃三月时生了个千金,而吴侧妇也在六月初的时候,生了个儿子。 云朝便让兰芝备了两份礼给宋侧妃和吴侧妃送去。 不只给两位侧妃的礼,宋侧妃还在信中提到了刘琮和刘琬。说是两人的亲事也都定下来了。 刘琮说的正是之前刘琛打听过的保定侯家的嫡次女,而刘琬却是说给了安平侯邵家的嫡四子。 安平侯在济州任职,邵家一家都在济州安平侯任上,并不在京城,因此云朝没有见过。不过她对刘琬嫁给什么人并没什么兴趣。 倒是宋侧妃在信里说是瞿妃和刘琬对这门亲事都极不满意,瞿氏也不知怎的,竟想把刘琬嫁给从前她极看不上的越国公世子徐苌楚,徐苌楚如何会掺和到秦王府的烂账里?只可惜徐苌楚已经和秦家的姑娘秦澜定了亲。冀王妃秦韵怎可能叫自己的妹妹吃亏,一气之下,跑到宫里找卫皇后告了一状,瞿氏偷鸡不着反蚀了把米,刘琬已经定好的亲事,都差点被退了亲。虽然亲事未退,但刘琬将来嫁到安平侯府邵家后的日子,已经可想而知。 因此云朝除了给宋吴两位侧妃备了礼,还给刘琮及徐苌楚也都送了贺礼,至于刘琬,云朝却是提都未提。 想到自己竟然又有了两个新生儿弟弟妹妹,云朝嘴上没说,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节 对于宋吴两位侧妃给她添了弟弟妹妹的事,因为彼此年龄相差太在,不存在什么利益之争,云朝还是挺高兴的。当然,这份高兴也是因为她和刘瑜的生母独孤王妃早就不在,而他们兄妹对秦王刘镛也没有任何期望的原因。 不过相比起添了两个庶出的弟妹,让云朝更高兴的是,九婶子也到了预产期,这两天便要生了。 这才是燕家的大事,九叔这些天一直在家里陪着九婶子独孤游,五婶更是早把盱城县最好的接生稳婆请回了家,白脂也被请去了家里寸步不离的跟着独孤游,此外还有独孤游的陪嫁里便有个擅长妇科的嬷嬷,至于奶娘,也早精挑细选了两个备在家里。 云朝也是每天都要去九叔家里转转,陪着独孤游说会儿话。家里的这些姑娘里,也还是云朝最得独孤游的喜欢,倒不是因为两人原就有血缘之亲的关系,而是云朝嘴太贫,独孤游和她斗起嘴来比较有成就感。 到了六月二十六这天,独孤游的肚子发动,因她常年学武,到了燕家,九叔燕展明又极宠她,素来不拘着她,因此独孤游和在娘家时也一样武刀弄棒骑马打猎的,身体极好,虽然是头胎,生的也极顺利。不三个时辰,便顺利生产。 生的是个女儿,独孤游自己有点失望,她一直幻想能生个象燕展明的儿子,不过燕展明自己却高兴的很,不只给稳婆封了十两的红包,家里的下人也都赏了两个月的月钱,且还要大办洗三,独孤游见他是真高兴,这才把心里的那点儿失落收了起来。 五婶子郭氏便笑劝独孤游:“女娃儿才好,我瞧咱们小闺女长的象你,将来大了一定是个顶顶漂亮的小娘子,你和老九都年轻呢,将来定能生几个小子。头胎是女儿才好,将来再生个小子,岂不是刚好凑个好字?因你生了个女儿,你瞧把老九给乐的!就是你五哥,因着有了嫡亲的侄女儿,也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黑娃和阿灵两个,因有了新妹妹,更是喜欢疯了,这两天尽围着我们小宝儿转呢。我们这房原就阿灵一个丫头,老六家几个都是小子,如今又添了个丫头,可不是一家子都高兴?你五哥这几天尽翻书了,说是要和老九商量,给咱们小宝儿起了顶好的名字。说到名字,你和老九可想好了小宝儿的乳名?” 孩子的名字,燕展明至她怀孕,就不知道想了多少个了,独孤游笑道:“是想了好些,不过都不满意,晚上我再问问他,今儿定要定要叫他定下来。洗三的事情就劳嫂子多费心了。” 独孤游的娘家人不可能来参加洗三,不过好在独游怀孕的消息送回娘家后,独孤家便在送年礼时把小宝儿洗三满月的礼都提前送了过来。 小宝儿的乳名到底在洗三那天定了下来,就叫喜喜,大名燕玉珺,洗三那天,出嫁的玉瑶也回来参加洗三礼,因玉瑶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她这一跑回来,倒把大家吓了一大跳。 七婶子是亲娘,自然紧张,便埋怨玉瑶,有了身孕也不晓得消停,遣人把贺礼送回来就是了,这来回折腾,万一伤了身体可怎好。 玉瑶笑道:“我怀相好,连孕吐反应都没有,郎中也说了胎儿很好,不过是回家一趟,又没多远,路上马车行的慢些就是了,娘紧张什么?我婆婆心疼我,还叫我在娘家多住几天呢。” 玉瑶脸色红润,整个人都显的极是明媚,可见在婆家过的不错。 七婶子小徐氏便笑骂:“也就是你公婆开明,女婿又疼你,才纵得你竟不晓事了。不过既回来了,你婆婆又允了,你就在家里我住几天吧。明儿你去你五叔祖家,也请冯老神医给你把把脉。” 玉瑶笑道:“琯儿早就让白脂给我把过脉了,说胎相极好,没什么问题的。我听说九婶子生产的时候,白脂便在边上?回头我临产时,也把白脂请过去。” 小徐氏摇头:“只怕那会儿白脂要跟着琯丫头进京的。若不然,和琯丫头说说,让白脂留在家里?” 玉瑶忙道:“那就算了,哪里能因为我把白脂留下?娘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可不是寻常的丫鬟,她是琯妹妹的护卫,哪里能离开琯妹妹?我听说冯爷爷身边的雨风也是跟冯爷爷学医术的,白脂说她学的不错,要不回头请雨风去也是一样的。” 小徐氏叹了口气,虽然心疼闺女,却也知道,白脂确实不好离开云朝。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腆着脸去求冯老神医也是一样的,冯老头平时对燕家的几个小姑娘都挺喜欢的。万一玉瑶生产的时候不顺,老头子也不会不管。 玉瑶便问起云开的婚事:“我听阿灵说开弟和崔家如意妹妹的婚事提前到八月份了,可是真的?” 小徐氏点头道:“是,原说是九月里的,只是琯丫头想参加她二哥的婚礼,但是听说飞将军大婚定在了九月里,琯丫头要进京参加她哥的婚礼,如此云开的婚礼便不能参加了,你也知道云开多疼琯丫头的,哪里会叫她失望?便去与崔县令家里商量着,把婚期提前,刚好八月里便有合适的好日子,便定了下来。这一来也好,九月里云开要参加秋闱,若是能中,也好进京,倒不必等成了亲再赶路。” 云开把和崔如意的婚期提前,确实是为了云朝。刘瑜和卫芜的婚期定在了九月末,八月里云朝便要进京,原本还想等云开云洛几人一起进京的,但因为刘瑜的婚事,也只好提前启程。倒是云言因是国子监的监生,并不需要参加秋闱便能直接参加春闱,云开不放心云朝一人上路,便说好了到时候由云言陪着云朝回京。 玉瑶笑道:“转眼间兄妹们都大了,开弟今年成亲,明年云北也要和语表妹成亲了,接下来还有琯儿也要出嫁,好在语表妹也罢,琯儿也罢,都是嫁回咱们家的。要不然还真是舍不得呢。只是也不知道云川哥什么时候成亲呢。云川哥的亲事,五爷爷就一点儿口风也没透过?我记得六叔家的两个弟弟,也到了快要成亲的年纪了吧?不知道说的是哪家的姑娘。”(上章徐苌楚的婚事bug已经改了,我最近脑子有些不大好,请原谅。更新迟了,抱歉,结文前肯定不会断更,只是更新可能时间上不稳定。我最近生病,成了睡神,基本上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小时都在睡觉中。)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节 六叔燕展旭家共有三子,长子十八,比云开还大几个月,次子也有十六岁了,三子只有十一岁。 小徐氏笑道:“云川的前程在那里呢,他的亲事,大概不会在文官人家里找,他有你九婶的娘家和琯丫头的亲兄长照应着,亲事不会差,虽未听说他的亲事,但想来也就在这两年了,毕竟云川也确实到了要说亲事的年纪。至于你六叔家的两个小子,你六婶向来眼高于顶的,想来亲家也不会差了。倒是听你爹提起过,说是你六叔这两年定要再往上升一升的。你六叔是个有本事的,从前没什么助力还罢了,如今有你十叔在京城,你大伯也起来了,你六叔有人帮衬,还能不升官?只是咱们家如今却不比从前,你六婶啊,怕是回来,也显摆不起来了。” 说的玉瑶失笑。 六婶在妯娌里向来不受待见,玉瑶也是知道的,几个伯娘婶娘里,她娘算是脾气最好的一个,提起六婶来,也没什么好话。实在是六婶那人眼太高,夫君又争气,素来是瞧不上自己的几个妯娌的。 偏燕家这几个妯娌,三伯娘是个爽朗大气但又有脾气的,大伯娘可是京官夫人,虽然大伯的官位不高,但是大伯娘又出身名门,也并不把六婶放在眼中,云开兄妹的娘也是出身名门周氏,九婶子还没资格瞧不起人家。八婶子看着温柔和气,可出身松江府苏氏,比六婶子的娘家还强些,六婶在八婶面前得意的,也不过是六叔是官,八叔之前还不是官罢了。要说出身不如六婶的,也就是五伯娘郭氏和她娘小徐氏了。 至于九婶子,出身辅国公府独孤氏,别说六婶,就算是整个大齐,能拿出身和她比的,也没几个。 再说十叔,要娶的可是琯丫头,这位可是大齐的郡主,比之宫里的公主还要受宠,谁能和她比? 且六叔如今还要靠大伯和十叔提携呢,也难怪她娘要笑六婶子回来显摆不起来。 见女儿失笑,小徐氏白了玉瑶一眼:“死丫头这是笑话你娘小人得志?也不是你娘我小气,实在是你六婶那人……” 玉瑶忙抱了小徐氏的胳膊安慰亲娘:“我娘才不小气!谁不说娘你的脾气最好?都说我的性格从了娘呢,也是因为我的性格好,我公婆和夫君才对我好的。我知道娘从前在六婶那里受过不少气,往后她可没法子再给娘气受了,要知道,如今我亲八叔也是官身了,咱们可不比她差,等将来弟弟云简也考中进士,给娘也请个诰命来,娘的腰杆子更硬不是?” 逗的小徐氏大笑。 玉瑶便和亲娘商量起云开成亲,她这当姐姐的送什么好。 小徐氏笑道:“要不你写信去金陵问问阿雪,你们都是出嫁的堂姐,送的也要差不多,别到时候岔了,反倒不美。” 玉瑶一想也是。 她的嫁妆虽不比玉雪,但送份重礼的银子她还是有的,她是不比玉雪的嫁妆丰厚,但说起她的嫁妆,在盱城县,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结果她信还没写,倒是收到了玉雪的信,正是商议云开成亲她们作为出嫁的姑姐送什么好的,玉雪说她打算送云开的是沉香木的如意镇纸,问玉瑶打算送什么。 沉香木的镇纸价格不匪,玉瑶想了想,干脆让她女婿左连生也花重金淘了个名家制的澄泥砚。玉雪收到玉瑶的信后大笑,心道自己两姐妹这送的哪里是弟弟成亲贺礼,倒象是贺云开秋闱高中的。又一想,左右云开要参加秋闱的,只当两喜一并贺了。 为着云开成亲的贺礼愁的还有云朝。 云朝便问云开想要什么。 云开好笑的揉了揉云朝的头:“我成亲的聘礼都是妹妹准备的,哪里还需要另送?不过妹妹有心,我也不好拂了妹妹的心意,要不,琯儿做个荷包送二哥?” 云朝白了他一眼,她的针线真是不提也罢。想当初她送了小十叔的荷包,可是被小十叔笑了好久的。 云朝便在她的库房里翻了玉料出来,特意派人去了趟松江府,找松江府最有名的师傅雕了对龙凤玉佩送了云开,这是对佩,云开和崔如意各一个,龙凤呈祥的喻意也好,作为成亲的贺礼倒是很应景。 因着云开要参加秋闱,他成亲的事,家里不叫他沾手,外头的事情都是五叔和九叔帮忙处理,家里却是云朝和姑母燕元娘在准备。 因此云朝至进了七月,便忙的不可开交。 成亲的婚房是早就开始准备的,婚宴也干脆包给了新万福楼酒的厨师来帮办,但是琐碎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少。 到了八月初,婚礼的事情才忙的差不多。县城那边萧大胖和钱二福都找云朝,萧大胖要商量的是铺子的事,八月里陈嘉茗的海商船队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铺子肯定都要准备开业,而钱二福搭着萧大胖的顺风车,点心铺子和食肆,也都开到了金陵和广陵几府,两人找她,商义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云朝正准备要去县城,不想阿烟过来禀报,说是家里来了客人,老太爷让她过去见见客人。 云朝便问是哪里来的客人。 阿烟回道:“听安嬷嬷说是大明山周家的人,是姑娘的外家周家。还有就是……就是……” 云朝纳闷道:“怎说话吞吞吐吐的?舅家来人,原是好事,二哥和三哥都很惦记周家舅舅的,这回总算消息了,二哥怕是要高兴坏了吧?走,咱们快去。” 阿烟忙道:“周舅爷家有人过来,当然是喜事了。二少爷是很高兴。只是同来的,还有从前的朝姑娘的……说是和朝姑娘打小定的娃娃亲。” 云朝:……天啦鲁,她是记得听二哥云开隐晦的提过,云朝从前是有过亲事的。 要是她还是云朝,这事儿当然和她有关系了,可现在大家都知道她不是云朝了呀,这亲事和她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云朝好笑的拧了一下阿烟的脸:“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爷爷肯定会和那家解释清楚的。咱们还是先去拜见周家舅舅吧。”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节 话虽如此,可是依旧还是有些尴尬的。这种传说中的未婚夫找上门来,而自己却是占了故事中的姑娘的一切却又不是那个姑娘…… 这种微妙的感觉。 尴尬里又带着点钝钝的心痛心疼。 当然不是为了那个未婚夫,对她而来,那个人和她没关系。 她为的是爷爷还有哥哥们。 因着这未婚夫的到来,爷爷和二哥他们,定然是会想起真正的云朝的吧?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失去亲人更深的伤痛呢? 而这样的伤痛,哪怕是时间这个可以抚平一切的东西,都无法真正磨灭。只能说,因有她的存在,代替了云朝给予家人安慰,让那伤痛变得浅淡了些,而不是不存在了。 而因为这份代替,她在享受着爷爷和哥哥们对她的疼爱,享受着畅儿还有双胞胎宝贝对她的依耐时,既幸福,又羞愧。 或许,如果没有她,真正的云朝便不会消失呢? 虽然知道这份假想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她一直代替着云朝在燕家生活,享受原本该是那个早夭的好姑娘的一切,并且这一切并非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可她依旧忍不住会那样想,也因此总希望能对爷爷更孝顺些,对哥哥和弟弟妹妹们更体贴些。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假若云朝有灵,看到她这样待她的家人,至少会觉得安慰。 若说从前她待燕家亲人尽心尽力还有着报恩的成份,时至今日,他们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是她的血缘至亲,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且丝毫不比她这身体的真正血亲刘瑜在她心中的地位差。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冰天雪地的阳光午后,她频临死亡的时候,那个救了她的慈祥的老人,还有那个如同九月天空一样明郎的少年。 云朝记得大哥曾经独自去临江府寻找过舅家,只可惜因着战乱,周家大舅母带着小舅母回了娘家,而两位舅舅跟着海商出海未归,并未见上。若非那一次,大哥云川也不可能结识她的亲哥哥刘瑜,并在剿匪时立了功,被刘瑜赏识,从而投了边军,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燕家历史上第一个将军了。 哥哥们重视舅家,云朝当然也会重视,因此才一听到阿烟禀报,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前院爷爷那里见客人。 至于她那个“未婚夫”家,云朝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歉的。虽然有些许的尴尬,还有对真正云朝的痛惜,可毕竟她不是真正的云朝,这门亲事,当然是作不得准的。 云朝问阿烟:“畅儿和蔚儿夕儿着人去说过了?” 阿烟笑道:“才刚二姑娘和蔚儿都在姑太太那里,这会儿怕是已经和姑太太去了老太爷那边,倒是夕儿和表少爷还在族学里呢,已经着人去叫了。” 云朝到前院的花厅里时,果然已经是一屋子人了。 畅儿、蔚儿和姑母还有语表姐果然已经到了,二哥也在,和客人们分主宾而坐,正说着话。 来的客人倒也不少,足有十来人。 云朝没想到周家会来这么多人。 云朝进屋时便打量了一眼,来的人里,有两位中年男子,和母亲周氏长的倒有七八分象,想必便是周家的大舅舅和小舅舅了,另外还有三位妇人,四位少年郎,并两位小姑娘。 这三位妇人里,应该有两位是舅母,而另外一位,或许便是她“婆母”。至于和云朝有婚约的少年,云朝大抵也能猜出来是哪一位,毕竟周家的表兄弟相貌相似,而有一位少年长相和他们却大不相同。 另外两个小姑娘,却不知是否都是她的表妹,还是有一位是她“婆家”小姑了。因为两位小姑娘长的并不相象,而两个小姑娘长相上都随了母亲,偏云朝猜不了这三位妇人中,哪两位是舅母。 云朝进屋便行了礼,笑道:“见过周家舅舅舅母,见过诸位表兄表姐表妹。” 几位少年瞧着都比她年纪大,而两个小姑娘,一位瞧着比她大些,一位瞧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周家诸人一瞧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瞧着日子不错。几位表兄长的也极出色,两个小姑娘一个端庄大方,一个瞧着秀气娴静,显然家教都是极好的。 年长的那位中年男子看到云朝,激动道:“这便该是朝丫头吧?几年不见,成了大姑娘了,好孩子,我是你的大舅舅。” 又给云朝介绍其它人:“这位便是小舅舅,那是你大舅母和小舅母,还有这位,是你朱家婶婶。” 云朝再见拜见。周大舅舅拿出见面礼来。 云朝看了一眼祖父,见他点头,便笑着收了下来。 小舅舅和两位舅母亦有见面礼。大舅舅的都收了,没有道理小舅舅和舅母们的不收,云朝亦痛快的收了下来。 倒是那位朱家婶婶在见朝拜谢过周家人后,也亲切的拉着云朝的手一边打量,一边点头。 心里不禁暗赞,这小姑娘便是燕家大小姐了?瞧这长相,这乖巧甜美的样子,这落落大方的仪态,这样的姑娘,哪个做婆母的瞧着不喜欢? 朱氏瞥了一眼自家儿子,越看越觉得两个小人儿般配。 夸了云朝两句,亦从腕上脱了玉镯要往云朝手上套:“这是婶娘给你的见面礼,可别嫌弃。” 舅舅和舅母的东西可以收,这位婶娘的却是万不能收的。 云朝忙推道:“朱家婶婶,这礼太贵重,琯儿不敢收。” 这话,却是说的周家人和朱氏都愣在那里。 这孩子怎自称什么“琯儿”,不是说闺名里有个朝字,家里都叫她朝丫头么?且刚才周大舅舅说她是朝丫头时,她也未否认。 周家人一路打听过来时,已经听说了自己的妹妹妹婿死在战乱中的消息,这会儿才一见面,还没来及提起,且心里有了准备,见着外甥们,也是心中欢喜,还没来得及伤感呢。 只是云朝就是明珠郡主的事情,虽然不算什么秘密,可外头知道的人也并不多,因此周家人并不知道真正的云朝已经不在了。只当是自己记错名字了呢。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节 见周家人和朱氏都是一愣,燕元娘方道:“说起来,,朝儿那丫头也早随着我那苦命的弟弟和弟妹去了。这丫头却不是朝丫头,因缘际会在我们家过了段日子,家里一向当她自家姑娘待的。却非是咱们家的朝儿……亲家舅爷舅母也算是她的长辈,叫她一声琯丫头也使得。” 这话一出,朱氏只是愣在那里,又带着些识错人的尴尬和儿媳跑了的遗憾,同时还有些为小姑娘的早逝痛惜。但镯子还是坚持送了出去。云朝见朱家坚持,只得接下。倒是周家人听了燕元娘的话,难过的落下泪来。 周大舅母宋氏当即抹起眼泪来,两位舅舅并小舅母也红了眼。 周家人这一掉泪,燕家人的心里更不好过。毕竟这种丧亲的痛,他们的体会远比周家人更深切,哪怕已经几年过去了,提起来依旧难过不已。 相顾着抹了会儿眼泪,云开劝道:“舅舅舅母也别难过。虽爹和娘还有朝儿都不在了,好在我们兄妹和祖父如今过的都还好,爹娘并妹妹在天上看着,也必不舍得我们难过的。” 周大舅舅叹道:“真是苦了你们几个孩子了。” 周大舅母更是忍泪道:“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我,我也不必等你们舅舅回来,战乱一结束,就该派人来看你们的。却是舅母失职,竟未能照顾你们。” 云开劝慰道:“舅母万勿这样说,战乱里多少人家流离失所,舅舅们不在,舅母保全一家也不易。当初我们也记挂舅舅舅母,哥哥还曾特意去大明山寻过舅舅舅母的,只是打听到的,是舅母带着小舅母回了娘家逃难,而舅舅们出海去了。哥哥打听了些日子,未能寻着舅母,便回了盱城县。如今舅舅舅母并表兄弟平安,这便比什么都好。再则我们回村后也只开头的日子略难了些,如今舅舅和舅母也能瞧出来,我们家的日子还不错。大哥已经是五品怀化郎将了,就是我和三弟,今秋也要参加秋闱呢。我们兄弟也总算没有辜负仙逝的爹娘的教诲。没给舅舅们丢脸。” 周大舅舅心酸道:“你们都是争气的好孩子。” 燕元娘只说了云朝是被燕家当成自家的嫡长孙女养大的,朱氏虽然也跟着伤怀了一回,心里却纠结起来。 眼前乖巧甜美的小姑娘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只是燕家那朝姑娘已经病故了,这婚约还算是不算? 周家两位舅母当然也看出了朱氏的纠结,只是这件事情,却是不好现在就问。 倒是燕元娘看出了朱家太太的纠结,想着为未免日后麻烦,倒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的好。若是琯儿不是和小十有了婚约还好,如今既是有了婚约,与朱家的亲事,便不能成,一点儿希望也不能给朱家母子留,否则便是自己家的不是,存心欺骗人家朱家母子。 燕元娘叹道:“亲家和朱太太大概还不知道琯丫头的身份吧,她虽在我们家被当成大小姐待,只是她却并非我们燕氏姑娘,她姓刘,出身秦王府,乃是大齐的明珠郡主。和我们燕家的十爷,就是中了状元的那位三元及第状元郎已经被圣上亲赐了婚事。” 这猛料一抖,不只是朱氏一个寡妇,就连舅家诸人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小姑娘非但不是燕家姑娘,出身还如此显赫?只是她堂堂一介郡主,倒怎跑到燕家来做姑娘了? 燕元娘看出他们的疑惑,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解释道:“也不怪亲家和朱太太疑惑,这里头还有些别的缘故在。等日后有空再与亲家说。总归郡主的身份是真的。云川这会儿,便在郡主殿下的亲兄长,咱们大齐有名的飞将军麾下任职。” 周家人和朱家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出身如此显贵。 周家两夫妻并着朱氏和一干少年郎小娘子们忙起身给云朝行礼:“小民见过殿下。” 平辈的礼,若是比她年纪小的,云朝受也就受了。 可这里头却有长辈,云朝岂能受这份礼?忙先闪到一边,侧身让了,道:“舅舅舅母万不必如此客气。刚才姑母也说了,我在燕家,爷爷和兄长们都当我是自家姑娘的,哥哥们的父母,自也是我的父母,哥哥们的舅家,便也算是我的舅家了,如此,我哪能受长辈们的礼。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一边说,一边示意云开赶紧请舅舅舅母们坐下。 周家人和朱家人虽然心里纳闷,不过既然云朝这个当朝郡主这般说了,他们也不好多问,左右他们还要在燕家待几天方回,因此便也没急着问她堂堂一国郡主,是怎么跑到燕家来的。 燕家和秦王府,那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好么? 又或者,是因为这位明珠郡主同燕状元那御赐姻缘,才出现在燕家的?可这也说不通,若是因为赐婚的原因,那也不可能把她当成燕家姑娘养在家中。 周家舅舅舅母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心思想这个,虽有亲人相见的喜悦,可妹子妹婿甚至外甥女都在那场战乱里丧命,这点儿喜悦也是舜间即逝。天人永隔,如何不伤心难过? 说了几句话,周家舅舅舅母的眼便又红了。 一处说了会儿话,诉了别后之情,燕元娘便笑道:“开儿,你舅舅舅母并朱家太太母子远道而来,这一路上怕也累了,你且先请你舅舅和表兄弟们去歇一歇,洗漱一翻,去了风尘,回头再说话。客院我已派了人去收拾了。” 云开云朝兄妹几个便请周家舅舅并朱家太太等人去客院里先洗漱。 左右要在燕家住几天,周家人客随主便,有些话以后再问也不迟。 起身与燕老太爷作辞,燕宏扬笑道:“都是一家人,你们来了便当成自己家,万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开口和孩子们说,如今家里都是他们兄妹当家的。” 周家舅舅舅母听了,都有些讶异,没想到燕老太爷竟让孙辈的当家作主。 再一想,却也难怪,几个孩子父母都不在了,这位亲家老太爷年纪也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还有心思管理家务?那位姑太太到底也只是姑太太,娘家的事也不好多插手,可不就得孩子们当家作主么? 一行人往客院里去,几个小辈的这才有心思相互仔细打量起来。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节 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表明了不明真正的云朝,云朝觉得朱太太虽然看起来很失望,可她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夫”却好象松了口气的感觉,一开始还板着张小俊脸,这会儿见她看向他,还很友好的对她笑了笑。 所以,她这是被人嫌弃了? 哎哟,虽然小十叔才是她的真爱,但被一个美少年嫌弃,她脆弱的小心灵还是很受伤的呢。 不过人家态度友好,虽然心里有点小受伤,但想到哪怕银子还有人不爱呢,云朝还是报以回笑,倒让那位朱小公子的脸红了一下。然后又迅速了瞥了周大舅舅家的大表姐看了一眼。 云朝舜间妙懂。 感情人家朱小美人是喜欢她周家大表姐啊。 周家大表姐诚然是个小美人儿。少年慕少艾,好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起来朱家母子还是在路上遇上周家舅舅一大家子人的。结果聊起来才知道彼此都是来盱城县燕家寻亲的。两边自然亲热起来,结伴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因为一起走,两家的孩子也慢慢熟悉起来,又有长辈们在,倒也不用避嫌,周家的大表姐温柔端庄,朱太太很是喜欢,时常在朱家小公子朱寒江面前提起,又听说这位周家大姑娘长的很象她的姑姑燕家的太太,朱太太还和儿子笑言,说是说不定燕家的那位姑娘长相也随母亲,和周大姑娘长的兴许也很象呢。 哪怕没有周大姑娘长的漂亮,可但凡长的有三分相象,那也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朱寒江听了这话,也不免会偷偷的打量周大姑娘,想象一下自己未来媳妇的模样,开始也只是出于好奇,可慢慢的,便入了心。 待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位周家姑娘,朱寒江心里很是挣杂。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他和燕家姑娘有婚约,自己却喜欢上了人家的表姐,朱寒江一度对自己的人品都有了怀疑。 他甚至是有些排斥走进燕家大门的,觉得自己心里有了人,却因为婚约而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自己痛苦还罢了,对那个自己要娶的姑娘,也很不尊重。 他甚至想过,如果那也是个好姑娘的话,他得想个法子,退了这门亲事,否则岂不是害了人家好姑娘一辈子? 当然,如果退亲,他一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自己身上的。 第一眼看到燕家这位姑娘时,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顾盼生辉,比自己喜欢的周家姑娘要漂亮的多,却是和周家姑娘完全不同的性子,可是人的喜欢,有时候和长相无关,哪怕这位姑娘长的再好看,若他非她不娶,他还是会觉得难过。只因为,她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所以知道真正的燕家姑娘已经去世了,虽然和眼前的所谓燕家姑娘长的一样美好,而事实上这位燕姑娘,其实是郡主,并且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后,他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眼前的郡主,这般漂亮美好的人儿,听说她和真正的燕云朝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那样美好的小姑娘早早夭折,朱寒江又觉得有些难过。 心里生出怜悯来,这才对着云朝微笑,这笑里有着心疼的善意。 可是当云朝回笑后,他又有些心虚。为自己得知她并非是真正的燕云朝,他也不必再尊守婚约时那一刻的轻松而心虚。甚至不自觉的看了周家姑娘一眼。 当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欺骗不了别人的。 便是这一眼,让云朝看出,这位朱家美少年,心里大抵是喜欢周家大表姐的。 云朝笑着上前携了周大表姐周月辰的手,又问边上的周大舅母:“舅母,姑母让收拾了三处院子,您和大舅舅家一处院子,小舅舅家一处院子,朱婶婶家一处院子,这样按排可好?二哥住的院里如今也只金陵知府家的一位公子还有我们家一位堂兄同住,房间空的也多,若是表哥们愿意,也可以同二哥他们住一处院子。” 周大舅母宋氏没想到竟给他们收拾了三处院子,她原以为只是按排了几间客房的,忙道:“哪里要这么麻烦,开儿不是要成亲么?到时候家里怕要来不少客人吧?我们占了三个院子,以后来了客人怎办?就让你表哥他们随你哥哥们住,给我们收拾一处院子就好,倒是朱太太到底是客人,给个单独的院子还罢。” 云朝惊喜道:“所以舅舅和舅母还有表兄表姐,都在咱们家参加二哥的婚礼?哎呀,二哥听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说到这里,忙叫前面正和周家两位舅舅说话的云开,告诉他舅舅一家要留下来参加他婚礼的事。 云开果然高兴。 云朝又笑着对周大舅母道:“左右院子也收拾好了,如今且分三个院子住着,二哥成亲时若是院子不够住,到时候调整便好。” 云开成亲,外来的客人也不会太多,且姑母家也都一直空着呢,大不了到时候把人给按排住到姑母家去,左右两家原本就是连着的,哪怕不走大门,两家也开着相通的角门呢,往来极是方便。 虽说姑母一直住在自己家这边,但那边的房子也有人收拾的,按排客人去住,也不过是简单打扫一下的事儿。 再则,外来的客人也不会太多。至于金陵四伯祖家,还有京城大伯家来的人,其实也都有老宅在,并不需要住在他们家这边。 周家人来时,也都是带了行李来的,还准备了不少的礼物。等安置好,周大舅母对云朝兄妹道:“这几年你舅舅们出海行商,虽经了一回战乱,可咱们家的家境,反比从前还好了些,给你们捎了些东西过来,可不许推了,这是礼单,回头把东西都收了吧。只是开儿成亲的事情我们委实不知,倒没备贺礼,回头再给补上。” 周家可不只是人来的,除了人乘的马车,另外还足足带了四车的东西过来。不知道的,还当他们这是在举家搬牵呢。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节 云朝打开礼单,也为舅家的大手笔给吓了一跳。 这长长的一册礼单,上头竟有半数海外的奇珍异宝。 然而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云朝,舅家送的东西,她可没立场拒绝,便忙把礼单给了二哥云开。 云开看了后,也吓了一跳。 “这,舅舅,舅母,这些东西也太贵重了,海货和大明山的特产我们收下,别的可不敢收。” 周大舅母宋氏嗔了兄妹几个一眼:“咱们好几年不走动了,为这,你两个舅舅并我和你们小舅母,心里都觉得对不起你们,全当是这些年缺的年礼给你们补上就是了。咱们是一家人,也不说那外道的话,你们家书香诗礼之家,你父母又不在了,虽说你大哥川儿出息,可支持一大家子的开销怕也不易。我们是瞧着你们日子比从前好些了,这也是你们兄弟争气,可你和洛儿以后还要参加科举,哪里不用银子?便当是舅舅舅母补贴你们的。你们舅家经商,别的兴许缺,可这点儿礼还是拿得出来的。再则,这些东西也就在外头卖的贵些,咱们家自己就有海商船只,这些东西是自己从邦国弄来的,实不值几个钱。你们若是不收下,我们可不高兴!” 其实帐不是这么算的,这些东西固然在进货的原产地不值钱,但是海商走一趟也是有成本风险的,而且这些东西在大齐买委实是贵,当然要拿大齐的市值来衡量。 云开便看向云朝,舅母这么一说,拒绝了怕是长辈们要伤心。只是收下,几车的东西,确实也太贵重。 云朝见二哥看自己,想了一下,便笑道:“既是舅母这么说,二哥就收下吧。长辈们的好意,咱们拂了,岂不是伤了长辈们的心?” 见他们兄妹收下,周家舅舅们心里极是舒坦。 云朝兄妹起身告辞,让他们好生歇一歇,待晚膳再过来请他们,给他们接风洗尘。 兄妹几个出了大舅一家住的客院,云开才道:“妹妹也真是,舅舅送的东西委实太多了,咱们哪里好真都收下?” 云朝嗔了他一眼:“千里迢迢的拉来,难不成还要让舅舅们再拉回去?且这也是长辈们的心意,咱们不要,倒叫他们伤心。再则舅舅们怕也是不知道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只当是以前呢。我是想着,先收下,回头舅舅们回去时,咱们再备些厚礼作回礼还回去就是了。如此舅舅们也不至于伤心,咱们也能孝敬他们一回,岂不两全其美?” 云开为难道:“只是咱们回送什么才好?” 云朝心中早有了算计,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二哥忘了前些天我皇伯父才给我赏了一大堆东西过来?舅舅家别的兴许不缺,可到底是南方,再富有,北地的好东西未必多,回头咱们多送些上好的皮毛和药材还有玉料也就是了。再则我看表哥们也是读书人,咱们家别的没有,上好的纸却要多少有多少,再多送些顶级的书画纸,二哥说这样可成?” 因为望远镜,云朝又立了一功,天启帝收到望远镜这份重礼后,大手笔赏了云朝一回。不过原因当然没有对外说,外头只当天启帝纯是宠爱这个侄女呢。 云开想了想,用了云朝的东西,舅家的这些东西,回头也给她就是了。左右家里的东西,也都是这丫头的。 云朝又想起云洛来,抱怨道:“三哥可真是,眼见着离二哥你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他倒是沉得住气,也不知道从书院里早些回来。” 这却是冤枉了云洛,云开成亲可是家里的头一件喜事,云洛哪里不想早些回来?只是云开成亲,书局的事大多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且为着秋闱,金山书院继上一科的燕展昭后,还想再出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呢,而云洛很有希望秋闱再考个解元出来,因此这段时间金山书院的先生们对云洛进行了突击式的教授,几位先生恨不得把自己平生所学都灌进云洛的脑子里,根本不肯放他回家。 云开笑道:“放心,阿洛在我成亲前肯定回来的。如今书局的事情都在他一人身上,且他又得金山书院看重,先生们哪里这么早放他回来?你若是想他,倒不如派人去金山书院接他回来。” 云朝哪里敢拿三哥的前程开玩笑,只得撇了撇嘴。 舅家来人,兄妹们都很高兴,云朝亲自去厨房里做几个菜让舅舅舅母们尝尝。 晚上的接风宴,舅舅们听说这一桌子美味佳肴,竟然都是出自云朝之手,尝了尝确实也是难得的美味,自是把云朝大大的夸了一回。要知道,这位可不真的是他们的外甥女,那是大齐的郡主啊。 女眷那边,朱太太心里越发觉得可惜。遗憾的看了云朝一眼,原还觉得这是难得的美味,再尝起来,竟也没那么可口了。 云朝对着周家的大表姐挤了挤眉。周家大表姐周月辰脸色微红,嗔了云朝一眼。 云朝笑问周大舅母:“大舅母,我大表姐可定了亲?表姐又漂亮性子又好,还不知道哪家的小郎君能配得上表姐呢。可惜二哥已经要成亲了,若不然我们定把表姐抢过来。这么好的表姐,嫁到别人家多可惜啊。” 周月辰红着脸拧了一下云朝的耳朵:“瞎说什么!” 云朝说完,还瞥了朱太太一眼。倒让朱太太愣了一下。旋即心中便是一动。 对呀,她可不是一直喜欢周家的这位姑娘的么?只是以前因为儿子定了亲,一直没往那方面想过,如今郡主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朱太太不禁打量了周月辰一眼。 周月辰见朱太太看她,脸越发红了,垂下眼睑。 周大舅母倒是没注意到女儿和朱太太的异样,见云朝夸自己的女儿,心里当然是高兴的,便笑道:“你大表姐还没定亲呢,前年几兵荒马乱的,你舅舅们又不在家,倒是耽误了。这一两年我也在打听着,只是没遇上合适的。” 说到这里,周大舅母看着燕元娘笑道:“他姑母,你们燕家倒是有不少好儿郎,若有合适的,也帮我们家辰儿留意留意。” 周月辰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节 媒人可不是好当的,何况燕元娘因是寡居,平时也是深居简出,哪怕是燕家的儿郎,她熟悉的除了常来家里的大长房的云河,也就是自己娘家这几房的孩子,燕元娘笑道:“我平日里倒不大出门,回头定帮亲家舅太太多留意。这不过些天就是云开成亲的大喜日子么?亲家舅太太自己也多看着,若有合意的,到时候我帮舅太太打听。” 有这话,周大舅母也满意了。笑着道了谢。 周月辰也松了口气。 云朝招待两位表姐妹,只是周大表姐似乎对着她总有点儿不自觉的回避,云朝先还纳闷,后来想了一下,便也能明白这位舅家大表姐的心思,想必是因为心里对朱寒江有了份不能说出口的喜欢,对着她这个冒牌的燕家大姑娘,不由就会生出些羞愧来。 云朝很想对她说,我并非真的云朝,也不介意你和朱家公子的情意,相反,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只是这话却不好说。 为了大表姐能放松,云朝只好把招待大表姐的事情,交给了云畅,自己则逗小舅舅家的小表妹周月华说话。 周月华初见时秀美灵气,说了几句话,便暴露了小丫头爱笑活泼的性子,云朝见她可爱,越发逗的她一个晚上就没合过嘴。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彼此之间没了初见时的拘谨,变得十分亲热。 周月华好奇道:“你真的是郡主吗?” “不象?” 周月华点点头:“我见过临江府的那些名门闺秀,她们说起话来听着便累人,我觉得她们假的很。我想着郡主应该比她们更贵气才是。表姐你当然也贵气,就是……就是和她们不一样呢。” 云朝好笑道:“我当然和她们不一样,我除了是郡主,还是燕家大姑娘呀,再则,你说的那些所谓名门,我也见过呀,我听她们说话也累的慌,且我是郡主,不说宗室的身份,我还可归到勋贵里,勋贵人家的千金和诗礼之家的总归不一样的,她们更飞扬跋扈。我大抵能往勋贵人家里算。” 周月华撇了撇嘴:“要这样算,我还是更喜欢勋贵家的千金。且我才不觉得郡主跋扈。” 云朝好笑道:“可是周家也是书香人家呀。” 周月华有点伤心,嘟着嘴道:“如今不算了吧?她们觉得我们家现在是商贾,且看不上呢。” 云朝安慰道:“那是她们也算不得真正的闺秀,你瞧我语表姐,这才是真正的闺秀呢。再则,经商怎么了?若是没有银子,且看她们能不能摆得出名门闺秀的款儿,拉到农田里做两天活,让她们知道三餐不易和银子的重要,就再摆不出看不起商贾的嘴脸啦。舅舅们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且把一家子经营的比别家要好,表妹应该为舅舅们骄傲才是。” 周月华听她这样说,果然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来:“我大伯和我爹爹是很厉害。” 云朝笑道:“我也爱经商,我还做了些生意呢,且还经营的不错,大舅舅和小舅舅既然那么厉害,回头我也与两位舅舅请教,学些儿他们的本事。人有了自己的本事,无论哪天,都能活的不错。” 周月华如何遇上了知己,不停的点头:“哎呀,我爹也是这么说的。”又好奇道,“郡主也要做生意吗?” 云朝笑道:“我喜欢呀,凭自己的本事赚到银子,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两位舅舅是海商,我其实也做海商的生意。我还有个海商的船队呢。是与福州陈家的人一起合伙的。” 周月华不太知道自己家生意上的事情,可是周月辰知道的却多,听了一耳朵云朝的话,提到陈家,周月辰不禁插了一嘴:“郡主和福州陈家的人做生意?那可认识陈嘉茗陈大公子?” 云朝笑道:“自然认识,我正是与陈嘉茗合作的。他的船队有我不少的股。大表姐怎知道陈嘉茗?” 福州陈家是海商世家,只是陈嘉茗知道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毕竟陈嘉茗是这两年才正式出现在人前的。且他在陈家应该也不算多有名气的人。 周月辰却开心道:“这么说,我们家其实也要感激郡主了。这回我爹和小叔能安然回来,还是陈大公子帮忙的呢。陈大公子也算是我们周家的恩人了。要这么算起来,郡主也是我们家的恩人。” 这倒说的云朝好奇起来。 周月辰把事情的经过仔细与云朝说了。 原本周家两位舅舅变卖了几乎全部的家产出海经商,只是到了番国的时候,被人算计,毁了海船,一时不得回乡,这还是战乱之前的事情了。好在货银都无损失,只是找不到船回航,两位舅舅倒也没有被打击的倒下,虽然颓丧了些日子,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虽然一时回不来,却也没有浪费时间,反是干脆在几个相邻不远的番国之间做起生意来,并寻找机会雇海船回国。 但毕竟是得罪了人,几年间都没有船队愿意让他们搭船回国。 一直到遇上陈嘉茗的船队。周家舅舅把自己几年里屯积下来的货都以合适的价格出给了陈嘉茗,条件便是陈嘉茗能让他们搭船回家。 陈嘉茗倒不在意得罪周家兄弟的仇人,且拿到周家兄弟的货,不只给他节约了成本,还节约了不少时间,便应了下来,因为要赶回国,来不及购买更多的货物回来,还借了一只船给周家兄弟运货,周家兄弟手上的货物本来就不少,且与地头商家又熟悉,很快便购买了一船的货物,搭着陈嘉茗的船队回国,除了卖给陈嘉茗的货赚了一大笔银子外,捎回国的货,也定能再赚一笔。 而陈嘉茗不只吃下周家兄弟的货成本极低,通过周家兄弟的渠道,进货的成本和货的质量,都比他自己进货要好的多,当然愿意与周家兄弟保持合作的关系,这才痛快的分了一只船给周家兄弟。 两下里还达成了以后长期合作的协议。 第一千零八十章节 陈嘉茗的海船队,周家兄弟在邦国数年,就没见过比陈嘉茗的船队实力更强的,能与陈嘉茗合作,是他们求也求不来的。当然欣喜的答应下来。 云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渊缘。不过能帮上周家舅舅,让周家舅舅平安回国,云朝还是很高兴的。 周月辰好奇道:“陈家在福州,郡主怎与陈大公子认识,且还合伙做海商的生意?” 云朝笑道:“陈大公子之前在盱城县学求学,与二哥三哥都是极要好的同窗。常来我们家玩的。再则,我和陈大公子也算是表兄妹,陈大公子的舅公,是我的姑祖父。陈大公子的亲祖母,出身河东柳氏,我姑祖父便是陈大公子祖母的亲弟弟,不过这层关系,哪怕是福州陈家,也没有人知道。” 周月辰没想到陈家一个商贾,哪怕再有名,也是商贾,竟然能娶到河东柳氏的姑娘。不过再一想,前朝末乱成那样,乱世里发生什么都不算奇怪。 周月辰闻音知雅,忙道:“郡主放心,我们不会对外说的。” 云朝笑道:“其实如今就算是说出去,也没什么。对了,表姐别再一口一个郡主的,叫我表妹便好。” “好,表妹。” 聊了这半天,周月辰也渐放开,觉得这位郡主很是亲切,对她们姐妹释放出的善意并不作假,虽然因为自己偷偷喜欢朱寒江而对她有些歉意,之前有些羞于面对她,但是再一想,她并非真正的云朝表妹,而是大齐郡主,且她也有了更好的姻缘,自己虽然喜欢朱寒江,但自己却把这份喜欢埋在心底,与朱寒江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甚至朱寒江并不知道她喜欢他,对云朝的歉疚,便少了些。 见这位大表姐总算不再别扭了,云朝松了口气。 哥哥们极重视与周家的亲戚关系,且也是除了燕家本家人外兄妹几个惟一的亲戚,血缘最近的亲人,云朝是很希望能与周家人搞好关系的。 周月辰也觉得高兴,有了云朝这一层关系,他们家与陈嘉茗的合作,也更牢靠些。 晚间周月辰回了自己家客居的院子,便去了父母屋里,把云朝与陈嘉茗的关系说了。 周大舅舅惊道:“这么说,我和你小叔这次能平安回来,也算是受了郡主的恩惠?” 又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奇妙缘份。 周大舅母跟着感叹了一回,又笑道:“可不就是缘份?往后给陈大公子办事,您和小叔更尽心些,也算是帮咱们外甥了。再则,有了郡主这层关系,咱们与陈大公子的合作,也能多份信任。咱们家虽说有银子自己组船队,但相比起来,不如与陈大公子继续合作安稳。咱们家可没本事组建起陈大公子那般实力的船队。海上风险大,咱们宁可少赚些银子。走的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周大舅舅深以为然。 周大舅母宋氏又想起大女儿的亲事,道:“我今儿和燕家的姑太太说起辰儿的婚事,之前几个孩子的亲事都耽误了,你自己也看到了,如今燕家这古庄实在是好,燕家也是有名的会读书的人家,我想把辰儿嫁到燕家来,你觉得如何?可惜云开要成亲了,若不然……你觉得阿洛怎样?等洛儿回来,咱们瞧着若是不错,不如把辰儿说给洛儿?” 周大舅舅虽然心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你没听亲家老太爷提起洛儿那小子的口气?虽说把闺女嫁给外甥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但亲家老太爷那般看中洛儿,又说洛儿是家里最会读书的小子,将来前程怕也不比那位燕状元差,便是为了洛儿的前程,也不会轻易给他定下亲事,若不然开儿都要成亲了,洛儿的亲事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我看你就别想了。若是燕家有别的不错的少年郎,倒是能考虑一下。” 周大舅母叹道:“我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若不然今儿就直接与燕家的姑太太探口风了。唉,儿女都是债。我瞧着朱太太的心情也不大好呢。好好一个儿媳就这么跑了,可惜畅儿的年纪与朱家小郎君也不合适,若不然……” 周大舅听了周大舅母的感叹,倒是心中一动:“提起朱太太……你说朱家的小郎君如何?同路这些天,我看那孩子不错,年纪与咱们家辰儿也合适。朱家虽说现在是孤儿寡母的,但也还有几份家底,再则咱们给辰儿的嫁妆也不会少,若是能结这门亲,朱家依靠咱们家的地方也多,辰儿嫁过去日子不会差。” 说的周大舅母也心动起来。 朱家小郎君长的委实不差,听说书读的也不错,为人温文有礼,家世如今虽然差了些,可也不是那穷的三餐不继的人家,还是有些家底在的。配女儿确实也不算委屈了女儿。 只是自己家固然如今是够富裕的,但是家世同燕家满门子读书人,还有几位做官的,正经的官宦之家比起来,却多有不如,也不知道朱家太太愿不愿意。 若是朱太太心里不满意,难不成她还能委屈自己的女儿将来受婆婆的挑剔? 不过再一想朱寒江,周大舅母觉得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周大舅母想了想,道:“要不,我明儿探探朱太太的口气?这挑女婿可不能马虎,回头也让我们家那几个小子多瞧瞧朱家小郎君,若是真好,我就豁出脸面,把这门亲事给促成了。” 周月辰还不知道自己父母已经起意,把朱寒江纳入到女婿备选人名单里,她这一夜也睡的辗转反侧,她担心母亲真为她在燕家挑个婆家。 周月华与她同住,见她翻来复去的,不由问道:“姐,是不是褥子太软和了,你睡的不习惯?我觉得挺舒服的呀。” 周月辰无奈的笑了笑,妹妹年纪还小,哪里懂得她的心思? “不是,只是想到些事情,睡不着罢了。我是不是影响你了?快睡吧,姐保证不动了。” 周月华却促狭的笑道:“姐你是不是想到伯娘提起你的亲事,所以才睡不着的?别以为我小就看不出来,姐你是不是喜欢朱家哥哥?”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节 周月辰被妹妹这句话惊的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脸舜间红了个透。可惜黑夜无光,周月华看不到。 周月辰定了定心,方嗔道:“死丫头,这样的话也敢乱说。” 周月华调皮的笑道:“这有什么,姐姐不说,伯父和伯娘哪里知道姐姐想什么?万一真给姐姐挑了婆家,姐姐怎么办?要我说,还不如让伯娘知道姐姐的心意呢,伯娘那么疼姐姐,我瞧着大伯也挺喜欢朱哥哥的,没准就应了呢?若是从前,我也不说这话了,这不是……朱家和姑母家的亲事如今不成了么?回头我让几位哥哥再考校考校朱哥哥,若是他真的好,姐姐不好意思说,我与伯娘说去。” 周月辰微有些发愣。 是呀,朱家和姑母家的亲事不成了。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有了机会?要是爹和娘知道自己的心思,会应吗?朱家……毕竟不是从前的临江府朱家了,败落了的朱家,爹娘会同意把自己嫁过去吗? 最重要的是,朱家大哥,他,心里有自己吗? 周月辰叹了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头道:“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周月华抿了嘴偷偷笑了笑。姐姐这般反应,可见是真的喜欢朱家哥哥了。那她就帮一回忙,左右她现在年纪小,便是说错什么,长辈们也顶多罚她一回。若是能帮上姐姐的忙,解决她的终身大事,她受回罚又算得什么? 心里打定了主意,周月华决定明儿见着哥哥们,就悄悄的让他们考量一下朱家哥哥的为人。 且说云朝,原是要去县城见萧大胖和钱二福的,结果因为舅家到来,耽误了一天,然而见萧大胖的事却很要紧,因此第二天一早陪着长辈们用了早膳,与周月辰姐妹道了歉意,只说不能陪她们玩耍了,又交待了云畅,请谨语表姐帮着一道好生招待两位舅家表姐妹,这才回屋里换了出门的衣衫,打算往县城去。 她一身大红的骑装出来,披了大红镶了白狐毛边的斗篷,头上戴着金花冠,脚蹬鹿皮短靴,明目皓齿,英气明媚的不象话,燕家姐妹和谨语见惯了的还好,周家姐妹两个却看的惊艳不已。 周月辰还好,舜间便敛了自己的惊艳之色,周月华却是跳到云朝面前,真心赞美道:“琯表姐,你这一身真漂亮极了。我们临江府的姑娘们就没这样穿的。你这是穿的骑装?要骑马出门?” 云朝极喜她的活泼纯真,笑道:“是呀。” 周月华羡慕道:“临江府没有姑娘家可以骑马出门,倒是在来的路上见到过,那些姑娘们策马奔腾的英姿叫人好生羡慕。我们家虽然也有匹马,却是用来拉马车的。我能跟着姐姐出门看一下姐姐骑马的样子么?表姐家里养了马?” 云朝笑道:“或说别的咱们家兴许没有,倒是养了几匹好马。说起来的我骑术还不如畅儿呢,你和畅儿年纪相仿,若是喜欢,刚好在家里无事,让畅儿挑匹温顺的小马教你骑术也是成的。若是怕小舅母不应,让畅儿去与小舅母说声也就是了。左右有她看着,不会让你受伤的。你们也要在我们家住到二哥成亲后才回呢,有这些日子,尽够你学会骑马的。不过骑马看着洒脱,真想学会,还是要吃些苦的。” 周月华想到自己也有机会骑马,早就兴奋的跳了起来,哪里还会注意到云朝说学骑马也要吃苦的话。但旋即苦恼起来:“可是我没有骑马穿的骑装。” 在外做客,做新衫可不方便。 云畅便道:“我有新骑装,没上过身的,我只比表妹略高些,想来我的衣裳妹妹也能穿。我让人挑一身来妹妹试试看合不合身。” 说着,便叫了她贴身的丫鬟小花去她屋里拿衣裳来。 云朝道:“左右家里料子不缺,不如大表姐和表妹都做两套新衫吧。” 周月辰忙推辞,才来来亲戚家,就让人家给自己做新衣裳,说出去成什么了。 谨语笑道:“周家表姐万别客气,左右家里丫鬟们多,两套衣裳,赶两天也就做出来了。琯丫头手里别的没有,做衣裳的好料子却是最不缺的。尽管让她给你们做。” 周月辰见同是表姑娘的谨语都这样说了,知道自己若是再拒绝,全显得矫情,便笑着道了谢。 谨语的话倒也没错,前些日子京城可赏了云朝不少好东西,里头最多的,便是贡品的各色衣料,绫罗绸缎纱皮子甚至各色丝线,样样不缺。她又一直住在外祖家里,和云朝姐妹亲姐妹一般,别的还罢,吃穿用度上,却是素来不分彼此的。 周月华高兴的换了身骑装,云畅便也换了,几人一行往马厩里去。 墨璞已经牵了云朝的小白出来。 小白是燕家的马中出神骏的,哪怕周月华不识马,也能看出小白的不凡来。羡慕的对云朝道:“姐姐这马可真漂亮。” 云畅解释道:“姐姐这马是辅国公府特意为姐姐准备的,极为神骏,算得上顶级的好马。寻常马匹几十两银子,可是小白千金难寻,比之汗血宝马亦不差的。我的小红虽然不比姐姐的小白,却也是难得的好马,回头我带着表妹试试我的小红。” 周月华高兴的看着云畅:“我今天便能骑?” 云畅点头道:“我带着你骑便可以。” 这边云朝已经翻身上了马,红衣白马,端的是英姿飒爽,不只周月华看的赞叹,就连随云开几个一起来马厩里的周家兄弟也看的不错眼。 周大表哥周弘成爽朗笑道:“琯表妹不愧出身秦王府,果然巾帼英姿,多少男子不及。” 开始知道云朝是郡主时,周家兄弟对云朝还有些拘谨,这位可是真正的皇室女,可相处下来,见燕家兄弟对云朝和对自己家妹妹委实没有任何区别,云朝说话行事也没有任何的郡主光环,且活泼可爱,周家兄弟不自觉的,便也把云朝当成了小妹妹一般待。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节 因为要招待周家兄弟,且云开因要成亲,也不再拘着自己读书,这一日便拉了周家兄弟并朱寒江出门游玩。 顾少谨与云开和云言同吃同住,招待周家兄弟,也就算上了他一份,几人这会儿正是来马厩里挑马的。 周大表哥眼中的赞赏不作假,云朝喜欢周家人光风霁月的爽朗,爽快的接下了这句赞美,俏皮笑道:“大表哥这般夸我,我可会当真的。” 姐姐这般不要脸,云畅不禁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心累。 周家兄弟从前见到的小娘子,多是被人夸了便作含羞敛眉装的淑女,哪会想到云朝竟然毫不扭捏的就收下了别人的夸赞,愣了一下,俱笑了起来。 周二表哥周思成也不禁笑道:“琯表妹只管当真,我作证,大哥夸表妹的话一点儿不作假,因为我也是这般以为的啊。” 朱寒江也是眉眼含笑,不过他的目光只是在云朝身上扫过,虽有赞叹之意,却半点儿不曾留念的,又滑到了高骑在骏马之上的云朝身后的周家大姑娘周月辰的身上。 两人目光相触,便立时分开。周月辰低着头,心里又羞又甜,纵然这位郡主表妹如此耀目,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他也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呢? 云朝却没注意到朱寒江和周月辰的眉眼官司,不过她没注意到,关心自己家姐姐终身幸福的周月华却注意到了,不禁冲周月辰挤了挤眼,又笑着往哥哥们那边跑了过去,拉着她的亲哥哥周三郎周天成低声说话。 云朝对周家兄弟和朱寒江歉然道:“原想招待三位表哥和朱公子的,只可惜我需得出门办事,等忙完这两天,定好生招待几位表哥和朱公子。” 周家兄弟和朱寒江忙表示不必客气。 待云朝和白脂三人皆上马离了马厩,周弘成感叹道:“瞧琯表妹倒象是极精通骑术的。” 顾少谨在一边道:“周兄可别被十三郎给骗了,她可不象面上这么……伶俐可爱,当初我可是差点被她揍了的。” 他是差点儿被揍,从前周通判家的那个,可是被揍惨了,不但被揍惨了,还直接被扔去了秦淮河里,喝了满肚子的水! 周弘成奇道:“十三郎?” 顾少谨表示,重点不是十三郎,是十三郎她会揍人啊。 云开白了顾少谨一眼,方笑着解释道:“琯儿调皮,从前总是着男装出门淘气,她在姑娘里排行十三,出门便用燕家十三郎的名头,因此外头多叫她十三郎。” 周家兄弟见云开说起这事满眼含笑,丝毫不觉得琯表妹做的有什么不对的,而听着的其它人也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免纳罕,心道,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是郡主才如此,还是燕家就是这般教养姑娘的。 周家兄弟这会儿也知道云朝是在燕家生活了几年,真正当成燕家姑娘养的。 顾少谨见周家兄弟的表情,笑道:“说起骑射,十三郎固然出色,可比起来,二妹妹畅儿却是一点也不比她差的。咱们不是约了去山林游玩的么?倒是忘了叫上畅儿妹妹,既是遇上了,不如畅妹妹与我们一道去,如何?” 周家兄弟并不知道云朝的骑射如何,因此顾少谨夸云畅,他们也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云畅瘦瘦弱弱的样子,全当顾少谨是客气话罢了。 顾少谨见他们不以为然,撇了撇嘴,笑道:“你们可别当我是夸畅妹妹,不是我说,咱们这些人,只怕全加起来,也不及畅妹妹半分。” 这倒说的周家兄弟和朱寒江好奇起来。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燕家兄弟并这位金陵知府家的公子骑射如何,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毕竟是男子,且又年长云畅好些,哪里会真的不如一个小姑娘。 顾少谨也不解释,心道,回头真上了山,你们才知道你们这位表妹是个奇才呢。 云开见周家兄弟等人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是摇头失笑,只问云畅:“畅儿可要和我们一道玩去?我瞧你也换了出门的衣裳了,若也是出去玩的,不如与哥哥一道去吧。” 云畅点头,原本话就少,又与周家兄弟等人不熟悉,就更懒得开口了。 谨语笑着接了周月辰:“表哥们出门玩,我们还是回去吧。” 周月辰点了头,若是她和谨语跟着去,便得备上马车,又是一通麻烦。再则她喜静,也不乐意出门胡闹。 一行人牵了各自的马,又给周家兄弟挑了几匹,便往山间去了。 周弘成原本不放心从未骑过马的自家小妹妹,提出要带着她,其实他的骑术也只一般,又是不熟悉的马,心里也怕伤着周月华,但让别人带她更不便。 云开拦了,笑道:“少谨刚才的话可不假,论骑术,咱们这里头没人能比得上畅儿的,且她的那匹小红,也是除了琯儿的坐骑外家里最好的马,让畅儿带着小表妹吧,大表哥放心,不会有事的。” 周弘成见稳重的云开都这样说了,这才点头。只是心里毕竟有些担心,待真见到云畅带着小妹上了马,他才相信,云畅的骑术是真的不错。 周月华头一回骑马,心里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跑了会儿,那害怕便丢了,沿途留下一窜银铃般的笑声,觉得在燕家可真有意思,若是一直在家中,她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策马飞奔是怎样痛快淋漓的感受。 再到上了山,打起猎来,不只是她,还有周家三兄弟并朱寒江,都目瞪口呆,因为回来的时候,其它人要么是一点收获没有,要么也顶多只打了一只山鸡,几只兔子什么的。而云畅回来集合的时候,不但身上挂满了山鸡兔子等小猎物,还拎了只野猪,抗了只鹿回来。 对,就是拎了只野猪和抗了只鹿。 明明是那么瘦弱的小丫头啊。 顾少谨和云开云言几个都不以为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周家兄弟和朱寒江,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他们张大的嘴几乎能塞进整只的鸡蛋,顾少谨哈哈大笑,想当初,他也曾经这么惊讶过啊。 顾少谨看着瘦瘦的小丫头,莫名竟然生也些与有荣焉的感觉来。虽然她现在的样子相当非主流,顾少谨眼里,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看的小丫头,看着云畅的目光,都温柔起来。 云畅也显然因为今天收获颇丰而高兴,毕竟她也有些日子没上山打猎了。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节 云畅把东西丢到地上,大家都上前围着看,惟有顾少谨失神站在那里,其它的人没有注意到,反是云言无意间瞥了一顾少谨一眼,见他在那里发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这小子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家的小堂妹,出于天下所有做哥哥的对于妹妹身边的臭小子的那份特有的敏感,云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也顾不得围着去欢呼云畅弄回来的猎物了,云言三两步便走到顾少谨面前,挡住他的目光,阴恻恻的道:“哟,顾大公子,这是想什么呢?” 顾少谨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竟然看个小丫头片子看呆,也是脸上一红,不过他也没想别的,因此倒不心虚,反笑道:“没想什么,就是在看畅妹妹呢。” 这话听的云言心里气的要死,心想你顾少谨都已经是十六岁的老黄瓜了,我家妹妹才十一岁,你这死不要脸的看着我家妹妹看呆,我当哥的问你你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光明正大的告诉我,这是不把我这当哥的看在眼里呀。 还有,我家妹妹,你倒叫畅妹妹叫的亲热! 云言冷笑了一声:“你这妹妹倒是叫的热情。还有,以后别盯着我家畅儿瞧!叫外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顾少谨莫名其妙,心道自己在燕家住了快一年时间,和畅妹妹熟悉的就同自己家兄妹一般,燕云言这是发的什么疯? 顾少谨还当他是为了没打着猎物心头不舒服故意找自己的茬儿,嗤笑道:“畅妹妹箭术厉害,你是她堂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这个世交兄长尚且为她骄傲呢,你可是她堂兄,竟然还因为她比你多打些猎物就不高兴?这是什么臭毛病啊?再说了,你没打着猎物,我也没打着,我又没笑话你,多大点的事儿呢?就你们京城的公子臭毛病多!” 燕云言:……他是为打猎没收获的事儿在生气么? 不过看着顾少谨坦坦荡荡的样子,心里也疑惑起来,难不成是自己会错意了?可这个花孔雀刚才看畅儿的眼神,明明就是少年郎看自己喜欢的姑娘的眼神,没错啊! 燕云言冷哼了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话说回来,你都这把年纪了,你们家就没给你定亲?” 怎么突然就扯到亲事上头了?顾少谨听了大怒:“燕云言你要不要脸?我一把年纪?我记得我可是比你还小一岁呢。我要是一把年纪了,你岂不是快要入土?说我之前,也先想想你自己。你的意思是,你的亲事就定下来了?来来来,快与我说说我那未来的老嫂子是哪家老姑娘?” 一句“老嫂子”把燕云言闪的差点扭了老腰。 摸了摸鼻子,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好象确实比这花孔雀大一岁…… 然输人不输阵,云言咳了一声,笑道:“我哪能和你比,我听琯儿说你在金陵可是有名的纨绔,常去那些……地方玩的。再则我们燕家人成亲晚,你们顾家可没听说这有规矩。” 顾少谨还要说话,云畅走过来,板着小脸道:“二哥说咱们要回去了,咦,云言哥,你和顾大哥这是在说什么呢?” 两人斗了半天嘴,云畅一问,却很有默契的都罢手道:“正在说畅妹妹今天打回来的鹿,咱们怎么吃呢。” 云畅想了一想,刚好要好好招待周家表兄表姐,索性热闹些,便道:“左右如今天气也凉快,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要不晚上去湖心亭烧烤?回头把云河哥和云北哥阿灵他们都一道请来?” 顾少谨忙拍手赞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云畅通知了两人返程,便转身走了。 顾少谨和云言也没了斗嘴的心情,顾少谨这才笑问云言:“话说,你刚才突然对我阴阳怪气的,到底是为哪般?莫非我真有得罪你的地方?” 两人朝夕相处了近一年的时间,关系当然亲近,云言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直言相告,便瞥了顾少谨一眼:“你……是不是看上我家畅儿了?” 顾少谨听了这话,吓的差点儿从马上摔了下来。狂咳了半天,指着云言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生生把脸憋成了猪肝色。 见他被自己一句话吓成这样,云言倒是松了口气,虽然顾少谨人还算不错,但是妹妹还小呢,被人惦记上到底不爽,再则顾少谨已经十六岁了,顾知府就他这么个独子,他的亲事也拖不了两年,若是这小子真对他们畅儿有了什么想法,顾少谨一个男子不怕什么,岂不害了妹妹?这事,是绝不能允许在他这个当兄长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顾少谨没这心思当然好。 不过看他因为自己一句话激动成这样,虽然松驰了口气,心里却也不舒坦起来,这小子的样子,是在嫌弃我家畅儿? 燕云言冷哼了一声:“那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我家畅儿还配不上你了?” 顾少谨忙摆手:“不敢不敢,在我眼里,再没有比畅妹妹更好的姑娘。” 燕云言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莫非他还真喜欢畅儿? 顾少谨这才反应过来,燕云言不是开玩笑,心里竟莫名的生出些异样的感觉出来,只是,云畅才多大呀,燕云言可真敢想!且小姑娘再厉害,也是小姑娘呀,云言这做堂兄的,说话也不注意些。他是男子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可云畅是姑娘家,这话叫外人听了,也实在不好。 顾少谨白了云言一眼:“乱说什么?我把畅儿当自己家妹妹一样看待的,你这还是正经的堂兄呢,这话要是叫畅妹妹听了,看她生不生你的气。往后可不许再提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有些理解云言的心情,自己的姐妹被别家臭小子惦记上,作为兄弟,总归心里是很不爽的。哪怕那臭小子再优秀也不成。 当年姐姐和燕状元的亲事快议定时,他见着燕状元,就左右不顺眼,恨不得揍那燕状元一顿,虽然那时候他可比燕状元的年纪要小的多。 只可惜……姐姐到底无福,想到这里,顾少谨难得伤感起来。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节 云朝还不知道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正热热闹闹的打猎回去准备烧烤,她去新万福,见了萧大胖,正说着福州那边商队回来的事情。 萧大胖道:“货已经到了金陵,我亲自作了分配,这两天应该就能运送到广陵和清江府来。松江府那边也送了过去,郡主觉得,我们是一家一家开起来,还是一起开业?左右铺子都是装修好的,人手也配齐了,只等货到后择个黄道吉日好开张。” 云朝没先说铺子开业的事情,道:“这段日子你辛苦了,难得我把修路铺桥的事情都交给了你,山里也在开发,你还能把几府的铺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准备妥当,我这些日子因为二哥成亲的事情一直忙着没空理会,委实有些对不住你。陈嘉茗那边除了送货过来,可有别的话没有?” 萧大胖摇了摇头:“我就是为郡主办事的,郡主何必与我客气?送货来金陵的人也说了,分到咱们手上的货,都是这次商队捎回来的最顶级的货。我们的铺子也不与别家争,只做最顶级的海外货物。因和商队的关系,货源上头有保证,至少价格上,我们占了优势。对了,陈大公子那边倒是捎了话,说是过后护卫队的队长会亲自送些海外的物产回来,是要直接交给郡主的,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听说是收罗的海外的植物还有些种子。另外,带回来的货,除了屯着的五分之一,其它的都已经出了,所赚的利润,陈大公子说会让护卫队长随种子一起给郡主捎回来。只是陈大公子想再扩张船队,所以这次分回来的利润,只有实际利润的一半。” 这次的利润,拿回来一半,另一半继续投到船队里,这也是云朝和陈嘉茗之前就商议好的。倒是陈嘉茗果然不付所托,给她弄了不少物种,相比银子,这些物种才是云朝真正看重的。 让刘通护送回来也好,云朝也正好有事想找刘通呢。那个望远镜,直接交到刘通的手上,云朝才能真正放心。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云朝才笑道:“铺子开业的事情,既然你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业都成。不过我的意思是,虽然你按排好了得用的人手,但有些官面上的事情还需要你去处理才成,几府开业的时间,你还是错开吧。开业你要亲自出面,然后拿着我的名贴,把该打点的都打点到了。既是做生意,咱们就守做生意的规矩。开头就重视起来,比后面出事再解决要好。我就说一点,该交的税得交,该花的银子也要花,但有我的名贴在,若还有人故意为难,你处理起来也别手软就是了。我的性子你知道,素来尊寻你好我好大家好,但若有人非不想好,那就亮出巴掌,打到他不得不好!” 说到最后,云朝的脸上已显出厉色。 萧大胖虽然和云朝相交已久,这还是第二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头一回,还是云朝收拾他的时候。 萧大胖凛然。 “郡主只看我的手段就是了。真有我搞不定的事情,再与郡主禀报不迟。” 萧大胖异军突起,突然经营起海货的生意,拿还是最顶级的货源,当然会触及不少人的利益,而江南自古便是富庶之地,暗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这生意肯定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会遇上阻碍,萧大胖也罢,云朝也罢,都早有思想准备,之前没有特意谈及,萧大胖也一直是以商人的方法去处理,但这是开业之前,开业之后,遇到的困难便不是以前那点儿事了。 云朝点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手段,萧大胖自然心定。 在清江府,遇事儿萧大胖还能处理,可到了别的州府,尤其是金陵松江广陵这样的江南名府,他那点儿势便完全不够用。 若不然,他也不会心死踏地的跟着云朝一个小姑娘混,看中的,无非也就是云朝身后是大齐最硬的后台。 刚才说的是态度,可光有态度还是不够的,云朝其实也是在借势。 当初拉了那么些人参股,是因为成本银子,可也不全是因为银子。银子事小,有饭大家吃才皆大欢喜。那些人不能光吃饭不出力。 云朝道:“遇事多和陈嘉茗那边通气。另外刘直打理的是秦王府的生意,我早就介绍你们认识了,有困难找刘直搭手,能帮忙的他不会推辞。此外,咱们这生意后头的东家多,有事你直管说,该谁出力,那就得出,没有光等着天上掉银子的事儿。尤其是陈嘉茗那边,他可不是光把货给你就完事儿的。” 陈嘉茗背后有大长公主的势力,而大长公主管的是皇家内库。虽然陈嘉茗自己都是借了一部分大长公主的渠道和势力在做事的,但有这个顺风车,云朝觉得自己没理由不搭。 如果遇上事情,她当然也可以去求大长公主。可是云朝知道,血缘上她和大长公主近,但大长公主却未必会帮她。而大长公主既然背后帮了陈嘉茗,陈嘉茗便能名正言顺的借大长公主的势,借皇家内库生意渠道的势,这可比自己求人要直接的多。 再则,云朝觉得,在大长公子面前,她的这张小脸,怕是一文也不值。 和萧大胖商议完事情,云朝笑问钱二福:“钱二哥如今倒和萧大哥熟,找我说事也一起说了。这回钱二哥寻我,莫不是生意上遇上事情了?” 钱二福红光满面的笑着摇头:“我哪里敢和萧大老板比?萧大老板是做大生意的,我不过是管着几处小生意。” 云朝好笑:“若真是小生意,钱二哥能笑成这样?外人觉得钱二哥管的是小生意,那是他们没眼光,食肆和点心铺子这几年在钱二哥的手上,赚了多少银子,别人不清楚,我这当东家的还能不清楚?开铺子的事情,都还顺利吧?” 钱二福笑道:“借了萧大老板的光,让我搭了个顺风车,铺子的事情很顺利,还省了不少开新铺打点的成本。几府城的铺子都开业有段时间了,小食肆倒还罢,不能说有多好,点心铺子的生意却能用火爆来形容。总算没有辜负郡主的期望。我这次跟着萧大老板一道回来,却是有一件事情想与郡主商议。”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节 这话倒让云朝挑了挑眉。 钱二福也罢,萧大胖也罢,这大半年来不说忙的脚不沾地,但比之以前,确实是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生意上。钱二福又说铺子开业的事情很顺利,还能有什么需要特地回来找她商量的事儿? “钱二哥,有话直说。” 钱二福一笑,看了萧大胖一眼,方道:“我和萧大老板,想把新万福也开到金陵广陵和松江府等地。萧大老板手上事务多,因此和我商议了一下,因我一直管着咱们家的食肆,算有些经验,萧大老板的意思是,把新万福也交给我来管。所以我们这次回来,想问问郡主的意思。” 云朝听的倒是有些意外。 老实说当初开食肆,是因为自己手上有那些食材,而开食肆的成本也是最小的,食肆后来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利润,多少有些出乎云朝的意外,为此,云朝对钱二福的能力也是另眼相看的。 可见这世上,不论多小的生意,做好了,创造的利润,亦不比大生意差。 但是她的心思其实从来都不在酒楼上头。新万福一年的利润,哪怕只是在盱城县,也极惊人,可那些利润都抵给了萧贺作为工程垫款的还款了,云朝过目的只是帐目,虽然数字很有看头,但看到的不是最直接的银票或者银子,心里头总归没那么大的感触。 钱二福这一提,云朝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默了默,方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要知道,田庄上的那些出产,一旦在大齐推广,酒楼至少在食材上,便失了绝对的优势。当然,咱们还是有占优势的。我想说的是,我以后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给你们培养厨师上,也不可能有更多的精力为你们出菜谱,如此,你们还有信心在比清江府繁华的金陵广陵松江府等地,把酒楼给经营好?” 钱二福笑道:“咱们清江府繁华不下上京,然而金陵和广陵松江府,亦是名城,论起来,清江府在很多地方不及这几城,郡主是担心咱们把酒楼生意做到这几地,没有优势?其实郡主不必担忧这个,酒楼的生意,独家菜色是一方面,可不是最重要的一面。我和萧大老板都有信心。惟一的疑虑,便是前期怕是要郡主拿出些银子来投入,郡主的银子怕都是有去处的,而开酒楼前期投入的银子也不算少,这才是需要商量的地方。” 京城的那处度假山庄如今是京城最好的休闲娱乐场所,未出云朝预料,甚至比云朝预料的更好,回馈回来的利润,因云朝在里头所占的股份不低,那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云朝不想动别的银子,但是把这部分银子用于投入新的酒楼,倒也不是不成。 云朝想了想,便笑了:“既然萧大哥和钱二哥这么有信心,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我同意了,银子的事,我会按排。” 一句话说的萧大胖和钱二福都大笑起来。 深品这句话,两人越发觉得有趣,是呀,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 云朝略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既然要开酒楼,钱二哥怕是走不开了,若不然倒可以随我去京城走一趟,也看看徐世子手上的那处渡假山庄,见识一下真正的娱乐场所该是什么样子。趟若哪天在金陵也开一处同样的山庄,江南之人,才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娱乐啊。不过先从传统的酒楼做起吧,也不是坏事。先培养出一批可用的人出来,以后做什么都方便。” 倒说的萧大胖和钱二福很是好奇。 萧大胖是做酒楼起家的,要不然也不会拉着钱二福想把酒楼开满江南。听了这话,想了想便道:“酒楼前期的准备,我倒是可以按排人手去做,左右铺面得找,装修也需要时间,郡主若是真觉得钱二有必要走这一趟,便让钱二走一趟,年底前赶回来就是了。咱们赚银子也不必就赶在一时,大不了明年再开业。银子是赚不完的。” 最后一句话云朝极是欣赏,银子是赚不完的,这态度极好。 云朝笑道:“那成,二哥成亲后,我便要启程回京,钱二哥在这段时间里,把手头的事情都按排一下,回头与我一道进京,也看看上京的繁华。那可是天子脚下,感受一翻天子脚下的大气象,将来做起生意来,也比别人更有底气。这一来一回,我寻思着也得有三个月的时间,倒赶得上回来按排新年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既然你们要开酒楼,我却有另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云朝顿了一下。 萧大胖忙道:“郡主可是另有要交待的事情?” 云朝想了想,道:“我一直在想义学堂的事情,今秋的时候招了不少女学生,我原以为女学开起来怕不容易,好在咱们清江府因为位置特殊,风气开放,招生倒不是难事,当然,最关健是的,咱们女学不收学费,除了读书识字,亦教些谋生的手段。这天下,穷苦人的日子是最不好过的,但凡有一点儿机会他们都会重视……我废话太多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求你们,生意做到哪里,生意稳定后,义学堂便开到哪里,义学的事情是陆清负责的,我回头让陆清找你们商议具体的按排。至于开义学的费用……这是个大头啊。以商养学,我没资格要求别人,所以,每处义学所在地的生意,我那部分收入的三成,就用来养义学吧。当然,这些可能是不够的,余下的部分,我当然会想办法让该出钱的人出银子的,这个你们也罢,陆清也罢,都不用担心。只有一点,你们得把生意做好。如此义学才能开起来。” 对此萧大胖和钱二福都很意外,他们实在难以理解,郡主为何对义学的事情如此执著。 云朝也不想和他们谈什么大道理,只是笑道:“总之那些银子不会白花。别的不说,义学里重要的课程不是经史子义,而是实用的谋生技能,义学里培养出来的人,当然是我们自己的生意首选录用的。也算是为自己培养人才了。且这样的人用着也省事放心不是?”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节 这当然不能说服萧大胖和钱二福。 云朝继续笑道:“银子这东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一个人不过是一天三餐,睡一室之居,死后一个坟茔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银子,你们做生意到现在,难道不觉得赚银子的过程和花银子的过程,更快乐?倘若我只为自己享受……我是郡主,一年的俸银和食邑的收入,便足可供我享受这世间任何的好东西了,但只取而不回馈,那又有什么乐趣?若是这么说你们不以为然,我就说最实在的,我们做生意,萧大哥也罢,如今的钱二哥也罢,都是有把生意做到整个大齐的雄心壮志吧?如此岂不是需要大量的人工?义学至少能给自己培养人手,且还是最忠心的人手,光这一点,便值得我投入这些银子了。” 开义学当然不是为了这个,但这是看得见的好处。与商人说话,淡利最容易说明白。当然,其实花的是云朝的银子,没必要和萧大胖及钱二福说清楚,云朝之所以说,是因为义学必须依附生意的收入才能建立,而且如果想开遍大齐各地,那么,就少不了这二人的支持,支持上不上心,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钱二福只是掌柜,云朝想做的事情,他只能听命,因此没什么好说的。 萧大胖却道:“既然郡主想做,那我萧大胖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这人不算是好人……但善事却也是能做的,且还有好处……郡主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用于义学,如此大手笔,我萧大胖佩服,我便也拿出五分之一的收入出来投于义学。哈哈,将来别人提起我萧大胖来,说我也曾用心做过善事,百年后我也算是个大善人啦。” 云朝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却有了些暖意。 萧大胖继续道:“说起把生意做到大齐,我便心生豪迈之气。真是期待啊。” 这一刻,萧大胖也罢,钱二福也罢,甚至云朝自己也罢,还不知道此时的萧大胖和钱二福,未来会成为整个大齐最厉害的商人,云朝的商业王国里的两个执宰。 云朝却是想到她姑祖母宁荣大长公府掌控的内库,摇头笑道:“还是先把精力放在江南吧。酒楼可以往北地开,但是经营海外珍宝的铺子,除了清江府和广陵,江北之地,其它的地方,还是暂时别有这心思的好。” 萧大胖愕然:“这是为什么?” 云朝笑道:“北地,尤其是京城,咱们的竞争对手后台太硬,不是咱们可以对抗的。我们不动江北,江南对方也不好太为难我们。这一点,萧大哥听我的没错。” 说的萧大胖和钱二福都变了脸色。 连堂堂郡主都只能回避的背景,这得是多硬的后台呀。 郡主出身皇家,那么比她还厉害的,也只能是皇家了。 萧大胖和钱二福都聪明的没有再问。 萧大胖笑道:“说起来,府上二公子成亲,我和钱大掌柜只怕不能亲自去喝喜酒了。但是郡主放心,我萧大胖的礼却是一定会到的。” 云朝笑道:“你们只管忙正事,咱们之间何必在意那虚的,当然,礼肯定得到,难得能机会让萧大老板你出回血,我如何会放过?” 萧大胖大笑,钱二福也笑道:“我虽不比萧大老板豪气,可跟着郡主到现在,一份厚礼却也出得。只到时候郡主别嫌弃便好。” 商议好所有的事情,云朝才带着白脂几个回家。 到了家门,下了马,让白脂把马牵去了马厩,云朝去见过祖父,才听说三哥竟然在午后回来了,这会儿正和兄妹们在湖心亭里呢,因云畅打了头鹿回来,一众小的晚上要烧烤。 云朝听说三哥云洛回来,也顾不上回院里去换衣裳,告别了祖父,便往湖心亭跑。 也有几个月未曾见过三哥了,如何不想? 远远的看到云洛穿着一身白色襕衫,正坐在那里和兄妹们说话,少年如玉的容颜在秋日午后的阳光里,明朗若天上谪仙,云朝飞扑过去,远远的便叫着:“三哥,你可算回来了。” 云洛看到妹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张开双臂抱住扑进他怀里的妹妹,转了两圈才放了下来,弯起指节在她的头上敲了两下,方笑道:“哎呀,多大的姑娘了,还叫三哥抱?” 又疼爱的揉了揉云朝的头发,才冲边上的周家兄弟和朱寒江解释道:“这丫头被我们宠坏了,没了规矩,叫表哥表弟还有寒江看笑话了。” 周家兄弟和朱寒江虽然早知道这位郡主和燕家兄弟的感情好,但见了云朝和云洛的互动,还是讶异于这位郡主和燕家兄弟的感情,竟然深厚到了这份上,完全不在意世俗的眼光,竟是很多嫡亲的兄妹尚且不如。 周大表哥周弘成有些羡慕的笑着摇头:“郡主赤子之心,看到你们兄妹感情如此深厚,我们哪里会笑话?羡慕还来不及呢。大妹和华儿小时候也是很粘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后来长大,便不如以前亲近了,如今看着郡主和三表弟,倒叫我想起辰儿和华儿小时候的样子。” 两方人坐下来说话,云朝问云洛:“三哥可去拜见过大舅舅大舅母和小舅舅小舅母了?” 云洛笑道:“自是见过了。若不然我现在哪里会轻闲的坐在这里?” 云朝道:“三哥怎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当你定要拖到二哥成亲前一两天才回呢。要是早知道你能早回,我定派白脂她们去接你。” 云洛摇了摇头,大哥远在边关,如今可是连媳妇都没有的,好不容易二哥成亲,他这个做兄弟的,岂能真等着二哥成亲才回来?这可是家里难得的喜事。他这做弟弟的,总也要分二哥分担些琐事才能安心。 云洛笑道:“我身边有你拨给我的护卫,茅山离家里又不算太远,哪里需要人去接?对了,我这回回来,还捎了三伯父给你的银子,回头我让人拿给你。” 云朝讶然:“书坊的书收回来的银子?” 云洛点头:“是,三伯父说了,书卖的极好,虽然遇上了些事儿,但三伯在金陵这些年的生意,也不是白经营的,让你不用太担心,书局只管出书,他会想办法帮你把书卖出去的。只是,三伯父也说了,纸坊你也上上心,这可是近半年未曾出过新纸品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节 云朝满意点头,把一部分书交给三伯父去费神,果然是对的。 至于三伯父要的新品纸,云朝只好苦着脸摇头:“二哥成亲,三伯父肯定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我与三伯父解释吧。可以做纸的材料很多,可是这两三年来,我们出的新品纸已经够多了,贪多嚼不烂,没必要急在一时,以后日子长着呢。三伯父对如今的生意份额不满意……我回头试着和哥哥那边的刘直谈一下,看能不能把江南一半的份额让出来。如果刘直不同意,以后新品的经营权,我会优先给三伯父两年的期限,到时候刘直也只能与三伯父进货,他会让步的。这些是小事。” 云洛皱眉:“如此,琯儿岂不是不好同飞将军那边交待?” 云朝倒是不在意:“我说了,这是小事。话说回来,在商言商,当然这是对外人的说法。事实上刘直也罢,三伯父也罢,他们兴许会争这份额,可是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都是我的生意,而他们,也都是我的家人。不只是因为燕家的原因,三哥忘了,我将来是要嫁到给小十叔的。哥哥会让刘直同意的。” 说白了,那是她的嫁妆,刘瑜没资格说白。更不会说不。 云洛一笑。 周家兄弟在边上听到他们兄妹说起生意上的事情,提到纸张,周弘成惊然:“这两年清江府的一家纸坊出的新纸品,是市面上最顶级的书画纸,难道便是你们说的……” 云洛笑道:“大表哥才刚来,怕是不知道,我们家便有一处纸坊,如今大齐最顶级的书画纸,便都是出自咱们家的纸坊。我和琯儿说的便是这处的生意。” 周弘成叹道:“难怪。你们家连净房都用的是最好的那什么抽纸,临江府的富贵人家如今都开始用这个了,只是价格委实不算便宜,说实话,我们家也用。我起先在表弟家见着,并未觉得奇怪,却是觉得你们家也太奢侈,竟是一点也不珍惜的样子,原以为是因为郡主的原因,如今才明白,合着这就是你们家自己的生产的,可不是紧着用?哎呀,这下可好,要知道,你们家最好的桑皮纸和竹纸,如今市面上可是千金难求,既然是亲戚家的产业,那我可不管,我这个大表哥,你们无论如何要送我些儿的。” 这话说的亲近之极。 周家送来的东西,可不止一些纸张的价格。 尤其是,哪怕是品质最顶级的纸张,事实上成本亦不算多高,别说一点儿纸,便是送上一车,云朝也送得起。所谓千金难求,不过是高端产品的行销手段罢了。除了最顶级的,其它的哪怕质量极好,走的也是低价的路线,论市值,也不算多值钱。云朝做纸,又不只是为了赚银子。 云洛笑道:“成,回头大表哥要多少,只管与琯儿开口,她若是小气舍不得,我收拾她。” 周弘成摇头笑道:“万没想到。要知道那冰玉纸,我为了弄些儿,可费了多少劲儿,也才得了几张罢了。别的我也不要,那冰玉纸给我两刀就成。” 云洛自是概然应下,又笑道:“琯儿捣鼓了些生意,纸坊是一处,还有食肆和点心铺子,豆腐豆芽作坊什么的,便是油坊,其实也是这丫头捣鼓出来的,纸坊油坊还罢了,余下几处生意,看着是小生意,其实利润还不错,咱们家西北角的那处小跨院,见天传出香味出来,其实那里便是点心作坊,这也是咱们家每天可着劲儿换点心供应家里吃用的所在。所以这丫头是一点儿不缺银子,大表哥看中什么,别与她客气。” 说的周家几兄弟都咋舌不已,什么小食肆点心铺子他们不知道情况,听了也没放在眼中,可是油坊和纸坊,如今大齐谁人不晓?万没想到,竟然是出自这么位小丫头的手中。 哪怕她是郡主,也是小丫头啊。 几人看向云朝的目光,都如看怪物一样。 事实上云洛也觉得自己的妹妹是个怪物。 因此兄妹们一处吃完烧烤后,云洛乘着从湖心亭回院的功夫,对云朝道:“琯儿,陪三哥走走。” 虽才八月初,天上的月牙儿朦胧,繁星满天的夜空下,天气已经微凉。 云朝贴心的拿了云洛的斗篷帮他披上,自己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披好斗篷,看着家中的兄妹们各自回院,二人沿着荷湖散起步来。 云朝知道三哥有话要与自己说,因此并不着急。 月色秋湖,兄妹间已经极久未曾好好一处说话了,这样宁静的秋夜,云朝心里生出些现世安稳的愉悦来。 不管三哥想说什么,总归都是为她好的。 云洛想了想,道:“朝儿,油坊,纸坊,食肆,点心铺,豆腐豆芽坊,酒楼,制冰,书局,海上商队,山石生意,买山开山,烧制石灰水泥,还有京城的那个度假山庄,如今萧大胖又接手那些海上来的货物,大肆开铺子……还有今秋的收成,你垄断了种子,将来怕也要开起粮铺种子铺吧?朝儿,不,琯儿,你不是寻常的商贾,你是大齐郡主,秦王府的郡主,你的父兄都手握重权,这样,是不是有些儿危险?” 云朝默了默,方笑道:“我知道,我所有的宠爱,都是建立在那个宠字上的,而给我这份荣宠的,是顶天的那位。然而这又有什么要紧?我知道再经营下去,那会是一笔怎样的财富。可是我拉进来的人太多了,而拉进来再多的人,我也不会让这笔财富全部流入他们的钱袋里的,我能让他们赚,自然也会让他们适当的吐出来一部分。义学,修桥铺桥,如今只在盱城县,然而这也才是开始罢了,生意我不会只做这些,同样的,烧银子的事,我也不会只做这些。我挂的是皇家的名头,而事实上,通过帝后,皇家内库也确实是在里头投了银子的,因此这个皇家的名头挂的一点儿也不虚。我说了,这只是开始,将来的兹善局,赈灾,大齐公共设施所需要的花费,我都会通过内库的名头,把其中的一部分利润投进去。三哥知道我今天带了多少银票回来吗?一百六十五万银。”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节 这惊人的财富,差点让云洛惊呼出声。 云朝笑道:“其实不多,我当初可是给了陈嘉茗整整六十六万两银子的,陈嘉茗自己亦投了二十万两,且陈嘉茗把他投入了二十万两银子,折了一半,十万两,算在了我的名下。一共八十五万两银子,我占了十五万两的股。算是两成股。这还不算,海商的护卫队是我的,所以我另外占了两成股。所以,我一共在这生意里头占了四成股。当然,我这四成,因为护卫队的武器出自朝庭,所以皇家内库,其实算是占了两万。余下的才是大家分。这些投入的银子,除了用于购买海船的,用于购买商货的,只有三十万两,因为陈嘉茗遇上了周家舅舅,在海外进货的时候占了不少便宜,所以这次那三十万两的货,足赚了十倍的银子回来,一共是三百两万左右。我拿回来的,不过是分回来的一半利润。” 说到这里,云朝看着云洛震惊的样子,笑道:“海上贸易能带来的利润,不是三哥所能想象的。当然,别家肯定没有这么高的利润,区别只在于,陈嘉茗因为我和大长公主的关系,经营的成本远底于其它海商,这成本,包括他购买的船只价比别人低,打通关节的银子比别人少,护卫队不需要他花银子养,武器配备不需要出一分银子,在海外进货的成本比别人低,回大齐后销售的渠道比别人好。而这样的优势,只要我和大长公主在,这优势就在。所以,陈嘉茗出一趟海,几乎可以比别人多赚近一半的银子。” “大长公主?” “是,大长公主,大齐知道皇家内库由大长公主管理的人,其实不多。而陈嘉茗占了大长公主附马的光。我那位姑祖父,出身河东柳氏,是陈嘉茗嫡亲的舅公。当然,大长公主扶植陈嘉茗,也不只是出于血缘关系。而是大长公主需要通过福州陈家,在海外贸易上,分得更多的羹汤。陈嘉茗出身福州陈家嫡系,是打开海贸最好的缺口。陈家在福州和海贸上根深蒂固,偏偏陈嘉茗因为父母俱亡受陈家的排挤凌虐,可陈嘉茗自己又是个有本事的,他凭着自己,在陈家拥有了些实力,这份本事,大长公主看得上,我也看得上,所以我们会投资他。而他,刚好也需要。他未必完全是需要我们的银子,但是官家的背景,陈嘉茗拒绝不了这个诱惑。这才是我能通过陈嘉茗成立海上商队的主要原因。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三哥,海贸这块大肉,三哥不用为我担心,我拉了那么些人,其实也不过是在给大齐朝庭打个头阵罢了。” “妹妹的意思是,朝庭会插手海贸?” 云朝笑道:“不错,这是必然的。这样的利润,谁不动心?朝庭才是最大的那张嘴。而海贸,亦是最来银子的生意。” “可你还是做的太多了,我刚才说的那些生意……” 云朝笑道:“不多。赚来的银子,去向我刚已经和三哥说过了,我知道三哥所谓的多是指什么。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飞将军,我的亲哥哥,不会一直在边军的。皇伯父能容得,将来……却未必容得,总要给自己找个出路啊。他是我亲哥哥,我能想的,总要多想些,我可不希望最后因为自己的出生的原因,日子过的不太平。” “你怎能保证飞将军会退?就算他想,辅国公府会同意?” 云朝看了云洛一眼,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和三哥说清楚才是,因为涉及到大哥云川,云洛有资格知道。 云朝郑重道:“你忘了我们的大哥!” “大哥?琯儿……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大哥,是飞将军选好的接盘人。” 云洛骇然:“这不可能。再说,如果那部分兵权只是从飞将军的手上交到大哥的手上,对妹妹你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云朝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方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今已经在做了。大哥如今是五品怀化郎将,可他这个五品怀化郎将已经做了有一年多快两年了吧?是该升一升了。而且会跳级升到三品将军。三哥若不信,且看年底。再说有没有区别的问题,不错,对我而言,大哥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超过我的亲哥哥刘瑜,然而我终究姓刘而不是姓燕,大哥是我的哥哥,可他不是我血缘上的哥哥。这对朝庭和世人,都很重要。三哥可能觉得我在说笑话,凭什么以我为界限去区别两人的分别呢?问题就在这一点上,三哥,你要知道,我将来……可能会是大齐最富有的人。倘若我手上拥有大齐最大的财富,不,不仅是银子的财富这么简单,我还可能控制着农业这个根本的东西,还拥有着天下义学,书局,大齐最大的慈善业,控制着大齐的言论走向,而我的亲哥哥却拥有大齐最重要的军权,哪怕是现在的皇伯父,也未必愿意看到这一点!或者,可以说是任何做帝王的都不愿意看到。这世上呀,有个词,叫无冕之王……所以,我要么现在停下来,要么,飞将军要退。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我退,飞将军觉得他退比较不错,更何况他最后也不是得不退的局面。再说回大哥云川……” 云洛已经被她那“无冕之王”四个字震惊的差点失了魂,瞪着眼看着云朝,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工作了。 见三哥被自己吓成这样,云朝失笑:“三哥这是被我吓着了?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我说了,那些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况我还挂着皇家的名头呢。人生于世,总要做些什么,尤其是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来这世间一遭,总不会无缘无故啊……再则,三哥是惊讶飞将军为什么会放权吧?为什么呢?因为这天下,大齐,也不过是海之一隅罢了,天下之大……三哥若是哪一天,出跟着海上商队出一趟海,便会知道什么才是天下。与其把目光放在大齐这四方天空,不如放到更广阔的海外天地去,很好的是,飞将军他有这样的胸襟和目光。我们再来说回大哥,我们的大哥,首先,他不是我血缘上的哥哥,这一点重很要,再次,他有接手飞将军的能力,还有一点,他,将来会成为宗室的一份子,因为我们的大哥,他要娶的,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啊。”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节 对于帝王而言,很明显,兵权掌握在一个在军中没有根基偏偏又有着出色的军事能力的女婿手上,远比放在那个在军中拥有着绝对声望的兄弟和侄子手中,更安全。 而美妙的是,帝王不需要动用权谋手段,这个有着相当声望的侄子,他愿意主动退,且退后也不浪费自己身上的皇室血脉,他愿意主动去做些对朝庭国家更有利,但对皇室又更无害的事情去。 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的的真正境界啊。 这些,云洛只要静下心来想,便都能想到,然而云洛还是继续目瞪口呆:“妹妹是说,大哥要娶……公主?哪个公主?” 云朝哈哈大笑,最喜欢的姐姐与最喜欢的哥哥能喜结良缘,她当然是这世上最高兴的人之一。而这两人之所以有机会喜结良缘,还是她一手推动的呢,如何不骄傲? 当然,其实这一切都建立在,她的嫡亲兄长刘瑜,愿意拱手退让手中所握的一切的基础上。 云朝快意道:“二公主已经有了婆家,三公主,帝后也有了按排,四公主还在稚龄,三哥说,会是哪位公主?” “璇玑公主?”云洛尤不可信。 云朝却道:“否则,还有哪位公主,能配得上我们丰俊神朗的大哥?哪怕是公主!” “若是不妹妹亲口说,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也实在太……,” 云朝笑道:“璇玑姐姐想嫁,大哥又愿意娶。三哥,不是我说你,二哥都要成亲了,大哥也恋爱了,你可是三个哥哥里最惊才绝艳的,到如今都没个喜欢的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呀?” 明明在说正事,竟然被妹妹调侃了,云洛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她的头:“说正事。” 云朝点了点头:“好吧,说正事。三哥以为这不可能,其实有什么不可能?一切都有据可寻。飞将军因为身上有一半独孤家的血,而辅国公府愿意退,所以飞将军才能接手一半的北关军权。因为有荣国公和宁国公府站在秦王府的对立面,且有与我那父王抗衡的军中势力声望,皇帝放心,所以秦王现在还能在朝中握有权势。当然,我那兄长与父王暗中的不和,也是我那兄长能进入边军的一个原因。皇后因为无子,所以后族永年伯府才能在西疆屹立不倒。飞将军因为表明退志,才可以娶永年伯府的嫡出小姐,而娶后族永年伯府的嫡出小姐,又何尝不是帝后在表明对他的信任和对他爽快交权的奖赏?大长公主因为只是公主,相比所有的王爷都更疏离于皇位之外,妙的是她又有足免的声望和在帝王心中的地位,所以她可以撑管内库,甚至史无前例的以公主位而掌宗正寺。那么,大哥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成了皇室的女婿,且在军中又干净,自然就能接手北疆一半的军权。道理是一样的。世间事,莫过于此。” 云洛皱眉,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明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活泼可爱的妹妹,便成了今天这副嬉笑宴宴,却深谙权谋的小姑娘。虽然还是那个妹妹,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钝钝的痛着。有些成长,委实不是让人愉快的事。 他宁愿妹妹还是当初那个只会淘气,闯点小祸让自己兄弟几个还有畅儿头痛的为她善后的小丫头。到底什么时候,这些权谋,象是植入了她的血液里的呢? 然而如今关于这一点,不提也罢。云洛只是疑惑道:“妹妹确定?我疑惑的是,驸马不得亲政,何况军权?如果大哥娶了公主,他可就成了驸马啊。” 云朝摇头道:“三哥还是不了解那位帝王,他是真正的开国民君,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大齐政通人和,将来未必不能被后人评为千古一帝。他有足够的胸襟。驸马不能干政?规矩从来是人定的,历朝历代,你又见过哪个公主管内库掌宗正寺的?别说大哥,就说我,宫里其实早有话,我出嫁时可能会封公主,如此小十叔便也成了驸了,虽然这个驸马有点水份,不比大哥的驸马正宗,然而小十叔会因为我而退出朝堂?他如今可兼着御前行走,正经的天子近臣,若非我那位皇伯父想重点培养,何必给他现在的荣宠?所谓驸马不能干政,三哥不必理会。” 云洛听了虽然为大哥高兴,便还是回到了开头的忧虑上,若是飞将军退了,纵然有大哥,可云朝的生意若真象她铺设的那么大,她不是更危险了? 云朝幽幽道:“我说了这么多,三哥其实早就听明白了吧?飞将军是基于什么才退的?天下,不只是大齐的天下。钱这个东西,我以前说过,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钱纵然不是万能的,却是天下最有力量的东西。三哥忧虑的原因便是基于此。因为力量太大,所以拥有的越多,便越危险,可如果一手有权,一手有钱呢?我,总是想做些什么的,不能因为危险,就在明明可做的情况下混吃等死……因为是大哥接手,所以飞将才会退。因为小十叔还能站在朝堂上,所以我们在朝堂上还有力量。因为有海上商队,所以有既有银子的来处让我想怎么花便可以肆意的花用,但有海上商队,我便有了明处花用的银子和暗中的退路啊。飞将军,何尝不是因为海外这两个字,才能正放手一退的。海外,不只是他和我的退路,亦是他和我真正的征途。” 云朝想到我们的征途是海辰大海一句,哑然失笑。 云洛却是一点笑的心思都没有。 云朝是他们的妹妹,所以是他们的责任。飞将军都可以退了。有了大哥和小十叔的朝堂。有了燕氏那些在基层的官员,那么他呢? 他是燕家可以和小十叔并肩的人。是燕家寄予期望最大的儿郎。 但是,燕家两颗耀目的名星同时立于朝堂之上?不,是三颗,还有手握一半北疆军权的大哥。在云朝是他和大哥的妹妹,是小十叔未来的妻子,是大齐拥有财富最多的郡主,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哥还罢了,他还可以和小十叔并肩吗? 第一千零九十章节 云洛并不觉得可惜。世间有得有失,而他不是失不起的人。飞将军能做到的,他同样可以为妹妹做到。当然,表面上的退,所失的不过是世人眼中的东西罢了,事实上,他们又失去了什么呢? 云洛道:“我会和爷爷谈一谈。燕家不需要再出一颗明星,秋闱也罢,春闱也罢,我只怕是要叫族中失望了。” 朝堂上,有了一个三元及第的燕状元足够了。朝堂容不下燕家两出一个大放异彩的朝臣。 而虚名这个东西,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没有了三元及第的光环,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朝堂上,他燕云洛还不能做事了? 一直被云朝惊的一愣一愣的老三云洛,成功的扳回了一局,这回换云朝目瞪口呆。 不,她不是惊讶于三哥竟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毕竟对于一个很有希望创造一门二个三元及第的少年状元的人而言,叔侄同三元的诱惑,不是寻常人所能抵抗的。而她家三哥哥,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这让云朝心中又酸又暖,但她并没有太奇怪,几年的兄妹之情,不,或许不是几年,她身上还有一部分哥哥们对真正的云朝的爱在她身上的移情,这中间加入了云朝的死亡,这份感情甚至更为深厚。所以三哥哥愿意为她而选择掩去身上的光华,她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她家傻三哥,怎么就反应如此迅急呢? 而事实上,并没有必要如此。虽然朝堂上确实不能让燕家叔侄同时绽放光华,在燕家同朝为官的人足有十多位的情况,哪怕这十多位官员只是些外放的低层官员,也不可能。甚至哪怕皇帝愿意,朝臣们也不可能看着燕家两时出现两位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同时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这些云朝当然知道。 但是,该属于三哥的光华,云朝不愿意因为这些外部的原因而让三哥失去。至少在很有可能取得的三元及第这个前提下,状元,云朝不希望三哥自己放弃。 愣了一下,云朝笑了起来:“如果可能,三哥一定要争取咱们家再出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的美名。以后尚且不管,但三元及第的状元这个名头太好用了。你也罢,小十叔也罢,哪怕将来不站在朝堂之上,而去当个教书先生,状元和寻常进士,也完全是不一样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可那样,会很麻烦。你这丫头呀,就是太贪心了。” 云朝摇头:“不是我贪心,状元,就象一张名贴,既然能拿到,为什么不拿?而路,人的多有很多种。有路引和没有路引的出行,走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就象有钱和没钱的日子,过的也完全不一样一个道理。有了路引,走不走那条道,是你可以主动选择的事情。而没有路引,却根本没有走的机会,这才是最本质的区别。” 云洛觉得妹妹这话,大有道理:“好。至于以后,总要我和小十叔商量一下才是。正如妹妹所说,拿到选择权,这才是根本。而要走什么样的路,世间的路多着呢,至少我得保证最大的最好的选择权。” 妹妹和飞将军都能选择走另一条不一样的通天路,他为什么不能? 哪怕这一刻,他并不确定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可是日子长着呢,他还可以慢慢去想。但突然之间觉得人生还有更多有意思的选择,云洛脸上竟然莫名有了异样的光彩。 “琯儿,我突然觉得,人生比从前更有意思起来。因为我有一个小怪物妹妹呀。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这丫头……就是个小怪物。” 两世为人,她确实是个怪物呀,云朝白了他一眼,突然笑的灿烂明丽:“三哥,我其实真的是个小怪物。你没说错。而且是……天生的小怪物。” 云洛愕然,虽然他是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这丫头自己承认,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兄妹两个谈完人生理想,云洛想到她的的那一百多万两的银票,当即火热起来:“哎,小丫头,你赚了那么多银子,虽然有正经要用的地方,但是,三哥的荷包现在很可怜,你是不是应该支援点儿?”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家这位风华绝代的三哥好象突然开了窍,整个人都讲究起来,吃住也还罢了,吃,燕家从来没人说吃的不好,住的他在外头也不好讲究,然而穿作打扮,他真的是力求贵气华美。 自家兄妹里,好象他是惟一注重打扮的一个,少年以前不是挺不爱人说他长的好看的么?难不成,是整个人的格调,都在表姐谨语的调教下上了一个档次? 提到银子的事情,云朝也立马摆出可怜的嘴脸出来:“那个,三哥你也知道的,我可怜的月例……要不,咱再骗二哥银子去?左右他快要成亲了,这会儿不骗,以后想从二嫂手里挖银子,难度可就大了啊!” 云洛摇头:“估计二哥现在也没什么私房银子了。而且要是让二嫂知道二哥辛苦存的那点银子都叫我们两给祸祸了,以后会不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们还钱?” 云朝想想了一下崔如意拿着鸡毛掸子追小叔子和小姑子要债的场景,哈哈大笑。 兄妹两相视笑了半响,云朝挤了挤眼:“我从小花嘴里套出了畅儿存碎银子的盒子藏在哪,实在不行,以后就从畅儿那里偷些来用?” 家有悍妹,做兄姐的都不容易。 云洛叹了口气:“虽然你这个提议我开始是拒绝的,但你要是不怕她揍你,我是很乐意和你分赃的啊。” 想到她家暴力妹拳头的威力,云朝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与其被揍,我还不如从白脂她们借银子使呢,左右那几个丫头的月银可不少。比我们还多。话说回来,我假假也是个一国郡主,现在手里就有一百多万两银票的土豪,却想着偷妹妹的银子,从丫鬟借钱,啧,我也算是天下第一人了。三哥你说畅儿那丫头每个月就给我那点银子使,是不是太过份?”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节 “是挺过份的,”云洛义愤填鹰的拍了拍云朝的肩,并鼓励道,“人在遭遇不公平对待的时候,应该勇于反抗。妹妹你是如此勇敢的人,把我那份反抗也一起担了吧,少女,去吧,去谴责畅儿,并强力要求她给咱们涨月例吧。三哥等你的好消息。” 竟然忽悠自己去找抽!这就是她家腹黑的三哥啊,永远都是打架你去,好处我来,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兄妹了? 云朝扑到云洛的背上,气道:“想的美!赶紧背妹妹我回家才是正经!” 燕家就没傻子,忽悠不成,云洛遗憾的摇了摇头,很愉快的背着妹妹回家。 门房看到云洛背着自己家大姑娘回来,吃了一惊,然而如今的门房可不是当初的安爷爷和李大可,虽然吃惊,却也没敢说什么,甚至连一声大姑娘是不是脚受了伤都未问,便把兄妹两人迎进了门。 云洛把云朝送到院门口,方才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柔了柔她的头,笑道:“夜深了,我便不进院了,回去后早些睡吧。说到底,你也还小呢,别想太多。不说飞将军,你还有我和大哥二哥。” 有这么多兄长照应着,又何必想太多呢? 云朝笑着挥手,看着云洛清瘦挺拨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月色中,想着这一路伏在他的背上,伏在哥哥们的怀中的温暖,心中不免有此酸楚。 当年的小小少年郎,如今已是如此拨挺不凡,而他们慢慢长大,再也不能如从前,如今夜一样亲密了,成长意味着慢慢失去。只是那片温暖永远都在心中。永远不会消失。 二哥成婚后,她也要去往京城,哥哥们随即而至,盱城县的家,他们大概很久都不能回来,而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们一起努力,总归,往后都会是很好很好的吧? 这些年她一直走的很顺,不是因为她这个拥有两世的人有多出色,只不过是,她因为拥有了太多,前面有人为她开路,身边有人为她护航,身后有人成为她的依靠,如此而已。 云朝想起今天和三哥的谈话,想到哥哥飞将军的退,不禁又想起远在上京宫城里的小风,想到靖海王府。当初小风被她救了后,天启帝当成自家子侄养在宫城,自然是为了日后收扰清海王手上的权柄。而哥哥的退路在海外,还有她如今的海商事业,最终都是绕不过清海王府的。 福州陈家从来都不是问题,尤其是陈家如今有了陈嘉茗被她拉到了己方船上,且她也在部局,通过陈嘉茗,萧贺,刘直,在泉州最适合开巷的地方置办了大量的土地,打算在福州外开设另一个巷口。 然而靖海王府,她和刘瑜若想真正的成就海上霸业,有靖海王府在前,这样的牵制,她也罢,哥哥也罢,肯定是不乐意见的,如此,搬开靖海王府这块挡路石,把大齐边境对大海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便是不得不行之事。 小风毕竟姓成。云朝黯然,不知道到那时候,小风是会恨她和哥哥,还是会用他的身份和宫中对他的支持来帮助自己和哥哥。 哪怕她一直以来都因为看得到小风的未来而刻章的疏离他,可她也知道,在那孩子的心中,一直是把自己当成他死去的亲姐姐的。 世事从来难两全。虽然云朝一直不希望小风心中有恨,有恨的人快乐太少。可想到以后的那些事,云朝宁可小风对清海王成家心中有恨而无爱,如此,在清海王府从云端跌落时,小风的痛苦,才会更少。 云朝抬头看了一下满天的繁星有那淡淡的弯月,回了院里,一夜无梦。 九月中旬,上京城已经很冷了。云朝站在巍峨的上京墙外,看着城门,想的却是盱城县的家。 二哥成亲后,周家舅舅们回了临江府大明山,因为与燕家的关系,周家舅舅手上的货都以极合适的价格出了一半到萧大胖的手上。临行前,云朝送了大表哥弘成他喜欢的各级书画用纸,送了二表哥思成最喜欢收藏的各色竹雕笔搁,送了三表弟天成喜欢的玉雕摆件飞天马,送了大表姐最喜欢的各色宫花,送了小表妹一匹不错的幼马。送了朱家公子一幅前朝古画。另外,还送了周家和朱家满满两车的土仪回礼。 金陵的三伯父那边,云朝也逼着刘直答应,把江南的纸坊经销权让出来,给了三伯父。 而萧大胖的铺子也全部依次开业,据说生意极好,虽然也曾遇到地当地经营海外进口货的一些铺子的打压,然而萧大胖手段越发厉害,把他商人的圆滑和市井无赖出身的狠厉都发挥到了极致,保证了他们的商铺在打压下的滚滚财源未曾受到任何影响。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燕家各处田庄上还有清江府刘总兵家送她的那处田庄,新农物土豆也罢,红薯也罢,玉米也罢,亩产都高出了云朝的预计,这一次的试种很是成功。云朝把喜讯早就报给了她家皇伯父,又说服了天启帝同意她先在盱城县和清江府推广。事实上她这一季的收成,也仅够在清江府推广种植的,甚至真正能保证的,也不过是清江府一半的县。当然,种子的多少并不最重要的原因,而是在推广期间,云朝不希望出现阻力,盱城县因有崔县令的全力支持,可以完全保证不出问题,清江府的阻力也不会太大。如果清江府成功,将来在大齐推广,就要容易的多。天启帝很痛快的答应了云朝。 爷爷的身体这两年在冯老头这位神医的调理下,越发精神,据说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有可能。云朝放心离家。 新进门的二嫂崔如意在崔夫人的调教下,虽然看上去端庄温柔,然而当家理事实是一把好手,姑母燕元娘有了这么个侄媳接手家事,也能好好歇一歇了。 有了嫂嫂管着中馈,云畅这个小财迷突然违反了财迷的人设,竟然痛快的把手中的帐本和支配家中银财的权利交给了二嫂,这让家里的兄妹们都出声欢呼,惟一没有对此表示极大欢欣的,便是云朝。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节 因为,二嫂崔如玉管着银子也罢,妹妹小财迷管着银子也罢,她离家进京,月例银子多或者少,左右她是享受不着了。 云朝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让家中的人送,只带着白脂三人,阿烟阿霞并三个兰,还有如意姑姑,同行的也只有与他一同回京的云言。而当初独孤家送她的那位杨嬷嬷,云朝则留在了燕家,负责教导畅儿和蔚儿礼仪规矩。 虽然没让人家里人送,但是崔如意心细的为她准备了一路上的吃的用的。语表姐给她赶着做了好几身冬衣春衫。 爷爷拍着她的头,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后便说不出话来。 双胞胎宝贝越来越大,已经很久没听他们哭过了,这一回,不知怎的,竟是大哭大闹不许她走。 畅儿板着脸把两人拎回了家,却在晨色中,站在大门口,回过头对着骑在马上的云朝道:“早些回来。” 一句话便把脸上努力挂笑的云朝说的差点泪如雨下。 那会儿,天色才麻麻亮,云朝想着,好象上一次回京的时候,没这么难过呀? 大概是,那时候心中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归期,而这一回,大概是要去很久很久了。 云朝挥着手对云畅和站在门口的哥哥们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城门兵看到一行人送来的路引,吓了一大跳,忙恭敬的把人请进了城,却是什么话都没敢说。 直到一行人离了城门,方有城兵好奇的问那检查路引的小兵,道:“咱们上京城别的或许缺,最不缺的就是贵人,这天天儿见着,那一行到底是哪位贵人啊,瞧把你吓的这熊样。” 小城兵这会儿已经没了刚才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了,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笑着回骂:“贵人咱们是天天见,这回这个,说出来吓死你。你知道那位是什么出身?秦王府的郡主,明珠郡主!听说皇帝老儿和皇后娘娘都宠着她呢,这还罢了,前几年就是这位小祖宗,把荣国公府的那位小爷打的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荣国公跑到宫里去告状,不但没告赢,还反赔了一万两银子。这可是真正的皇室贵女,荣国公府的小爷都敢打,我一个城门小兵,打死我我也没地儿说理去。你说,这么位小祖宗,我能不怕么?” 边上的人听了咋舌,笑道:“原来就是那位赐婚燕状元的郡主啊,果然得罪不得。” 云朝可不知道身后的城门兵这会儿正在谈她,对马车里与她同乘的云言道:“云言哥,下船的时候,行李都分好了,你的行李还有给家里的土仪,另有马车装着,我先送你回家。刚好也给伯祖父他们磕个头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若去了柳叶巷的燕家,再转秦王府,两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怕得要绕大半个城,又不同路,云言摇头:“今儿也不便,到了赵家桥那里咱们就分开吧,你先回王府安置,安顿好了再去看望祖父母不迟。若不然来回这么一折腾,你一个人还罢了,跟着这么多人呢。” 云朝一想也是,云言把给大伯家的礼物都捎回去,她回头一个人上门还轻便。 云朝笑道:“那也好,就在赵家桥分开,给家里的礼物我都叫人分配好装的,回去开箱后按着单子里写的分就成了。你代我向伯祖父祖祖母大伯大伯娘还有大堂兄大堂嫂问好,告诉翰哥儿姑姑我想他的很。我明儿怕是也去不成,得进宫,后天要去冀王府拜见兄嫂,大后天怕是要去趟大长公主府,另外几家郡王府也要走一趟,五天后我去家里看望你们。” 兄妹两个在赵家桥分开,一个往西城,一个往东城。 虽然京城的王府和燕府两家都知道兄妹两人回京,但是路上云朝一直在赶路,且也未通知家中自己到京的时间,因此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并无人迎接。 待秦王府的门房看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停在自家王府门前时,虽然马车不够奢华气派,可带着这么多的行李,也知道肯定是自己家的郡主回家了。 门房忙迎上前,在云朝的马车外行了礼,方笑道:“小人见过殿下。您回来怎也不打发人说一声?小的也好禀过王爷和将军着人去城外迎接殿下。殿下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云朝在兰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门房笑道:“一路走水路,倒也不算辛苦,因是乘的大船,不便进城,这才在离城外百里路的码头换乘马车,原也没想到走的顺,提前了些天进京,这才没着人提前回来说一声。对了,我父王和将军可在家中?” 门房一边笑着迎接云朝进府,一边恭敬又喜气的回道:“王爷在宫里呢,将军这些天都在礼部和宗正寺里,为着将军的婚礼,咱们府上这些天都忙的热火朝天,将军更不得闲了。” 云朝点了点头,秦王府难得真正办一回喜事,且又是世子大婚,肯定是有的忙。这会儿才是上午,父王和哥哥不在家,也不奇怪。 只是她带了这么多土仪和各处的礼,却是要安置的,其中一半她要拉回悬藜院里,可另一半,却是要入王府库的。 云朝道:“如今后院是谁在管事?” 那门房默了一下,方笑着回道:“是宋侧妃和吴侧妃两人协管,王……瞿妃身子不大好,王爷让静养,倒不大管内院里的事。” 云朝笑道:“这样啊……那你着人去和宋侧妃或是吴侧妃说一声,我这边捎了些给家中诸人的礼物,让她们收了入库,也叫她们分配一下,给各院送去,我这才回,也没精力管这些。” 给各院通报,原是门房的事儿,那门房忙应了。 又送云朝回悬藜院。 小成子和小松子知道云朝回来,忙不跌的跑出来迎,云朝已经到了悬藜院的院门口,见到小成子和小松子,也极高兴。 悬藜院里一众人给云朝行了礼,方高高兴兴的把云朝迎进了院里。 正院一水儿的玻璃窗,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云朝眯着眼看了看,想着自己又回来了。 在盱城县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京城的这处院子,可是真的站在了这处院子的地上,却觉得古村才是自己永远牵挂的地方。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节 云朝洗漱完,换了居家的宽宽松松的长薄棉袍,舒舒服服的躺在榻席上,兰芝拿了棉巾子一边帮她揉头发,一边说话。 “郡主,刚兰巧让小成子去了大厨房那里要了些食材回来,我让厨房里给您先下碗辣子面,回头用些?京城寒冷,瞧您这脸上皮肤干的,厨房里也炖了些汤,回头您也用些。两位侧妃娘娘一早派了人来,问您需要些什么,尽管打发人去说,还说等您歇好了,抱着三少爷和三小姐来看您。” 云朝也对那两个新生儿很有兴趣,也不知道两个小东西长什么样子。秦王俊伟不凡,两位侧妃也是美人儿,想必生的都不错吧? 到底和她是有血缘的弟弟妹妹,虽则平时不提,心里却还是有些好奇和牵挂的。 云朝脸上露出些笑意来,道:“我记得我给两个小东西都准备了礼物,这些东西都是你收着的?回头找出来,两位侧妃来的时候,好给她们。” 兰芝应了下来,默了一下,才道:“二少爷……也打发了人过来,说是想来看郡主。” 云朝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兰芝说的二少爷是谁。 云朝一直都知道瞿妃生的刘琮。 堂兄妹们对这位瞿妃生的儿子风评都还不错,就是和哥哥刘瑜提起来时,刘瑜对他的观感也不差。当初皇伯父把他弄到刘瑜的边军里,明面上是把刘琮的生死交到了刘瑜的手上,事实上,何尝不是对刘琮的维护? 人和人相处下来,若对方不是太坏,总归有会些儿感情的。何况据说刘琮也确实不错,少年郎温润如玉,天生温柔善良的性子。 可惜他投错了胎,没个好妈。 云朝默了半响,就在兰芝以为她不想见的时候,云朝才道:“见就见吧,让他午后过来。” 云朝对这样一个人人都说不错的少年,委实生不出什么恶感来,总要亲自见一见。不过其实见不见的,差别也不大。 她和瞿氏有生死之仇,而瞿氏是他的亲娘。 云朝摇了摇头。其实不见也罢。但他们有同一个爹,生活在同一个府里,兄妹的关系,又如何能避之不见? 那见就是了。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迁怒,可瞿氏……等到她和大哥的都成亲后,尘埃落定,也是到了瞿氏该为从前的事,付出是终代价的时候。 这世上没有欠债不还的道理。 兰芝欲言又止,云朝一笑:“我知道你顾忌什么。我是嫡出,他是庶出,便是居长,嫡先于长,也该是他来见我。再则,我是有封号的郡主,他不过是秦王府庶出的少爷,没有我俯就他的道理。若我真那么做了,不安的是他。” 兰芝便不敢再多说。 外头的人都以为瞿氏是秦王继妃,可是在云朝和刘瑜面前,瞿氏什么也不是,甚至不比宋吴两位侧妃。刘琮是绝对不敢在她面前摆什么嫡兄的款的。 头发干了,厨房里送了碗面来,云朝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兰芝端了碗银耳莲子羹来,云朝用了后,便躺下来歇了。 等用了午膳,略歇了会儿,兰芝便过来禀报,说是刘琮求见。云朝让人请他进来,倒是想起和她同来的京城的钱二福:“钱大掌柜可按排好了?” 这事是小松子去按排的。 兰巧早得了小松子的回话,只是还没来得及回禀,见问笑道:“按排进了将军院里的客院住,小松子和那边说了,钱大掌柜是郡主得用的人,那边一应都是按将军幕僚的待遇按排的。奴婢会让小松子每天去一趟瞧瞧,郡主放心,不会慢怠了钱大掌柜。” 几个兰在盱城县待了两年,自然知道钱二福虽然只是个掌柜的,在郡主心中的份量却不低,且确实也是郡主最得用最依仗的人,小松子把话递到了将军院里,没有人会不长眼给钱二福脸子瞧。 云朝笑道:“回头你和小松子说,我这几天怕是要忙,没空见钱大掌柜,让他和钱大掌柜的说一声,若是想逛逛上京城,就让小松子按排人给他引路。过几天我再寻他说话。” 兰巧清脆的应了。 刘琮也进了屋。 看到闲闲斜倚在罗汉床松软的迎枕上的云朝,刘琮也说不清心头是个什么感觉。 他心里,记得的还是大妹妹小时候的样子。 那会儿还是个又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 有几年未见着了? 开头都以为这个妹妹被人拐了去,后头又传回来说是死了。只是死了的消息没传到外头,只自己家人晓得。虽然宫里一直掩着这消息,只说她因身子不好,叫皇后娘娘养在了宫里,可他真以为她死了,难过伤心了好久。 又觉得愧疚,他再傻,可感觉到母妃和琬儿听说大妹妹死讯后那努力掩住的得意开心,也知道大妹妹的死,和他那位看上去温柔美丽的母妃断不了关系。 那时候他的心里除了愧疚,还有愤怒。 大妹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那么可爱,母妃到底是怎样的心肠,才舍得把这样的可爱的孩子害死? 也就是那时候,表面上他还是那个懂事又孝顺的儿子,可内里,他甚至连看一眼母妃都不想。皇伯父把他打发到大哥身边的时候,母妃又怒又惊,和父王大闹了一场,可他心里却是高兴的。 能远离京城,远离这些所谓的亲人,远离这些阴毒的事情,哪怕他真死在大哥的的手上,他也不后悔,全当是给大妹妹赔命了。这是他们母子三人欠大哥和大妹妹的。 大哥对他的冷淡和不闻不问,他并不觉得失望,他觉得这是应该的。如果是他,可能他会做的比大哥更多。杀妹之仇,大哥能给他留一条命下来,已是仁慈,他怎可能真的奢望兄友弟恭? 好在大妹妹命大,听到大妹妹还活着的消息时,没有人比他更高兴。只是这份高兴,同样也只能埋在心底。因为想杀大妹妹的那个人,是他嫡亲的母亲,他怎样的表现,落在别人眼里,只怕都会被理解成别的意思。当然,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节 看到长大了的,明目皓齿美丽逼人的妹妹,依稀还能分辨出小时候的样子,这样鲜活的在自己的眼前,刘琮心中微同酸涩。 明明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偏偏因为他的母妃,而流落到乡野之地,也不知道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好在如今大妹妹回来了,燕家把她照顾的极好,这样美丽明朗的少女,将来一定会幸福的。她的夫君,那位燕状元,刘琮偷偷去瞧过,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也算配得上大妹妹了。 想到这里,刘琮心头微暖。 “见过妹妹。” 刘琮拱了拱手。作了一辑。 在他进门时,云朝也在打量他,见这湿润少年脸上神情变幻皆不作假,先是好奇,后是难过,再露心酸,然后又有些释然,最后脸上才露出清浅的笑意来。 虽然长相不比哥哥俊美不凡,然而气质极是温润清雅,也难怪每个人提起他来,都没法子说一句不好,连哥哥刘瑜,对他都无法狠心。 这样的人,若不是太过虚伪善于作戏,便是天生有一种叫人亲和的魅力。 云朝原以为自己哪怕不讨厌他,也绝不会对他有好感的。可这么一个纯净之极的人站在面前,她委实难以生也半点不耐和厌恶来。 罢了,左右,不关他的事。虽然这么说好象也没道理,有时候立场本身就决定了一切。 想开了的云朝也露出笑来,自罗汉床上直起腰来,对刘琮道:“二哥何必客气,你我之间不必行礼,来榻上坐,几年不见,一处说说话吧。” 刘琮似被她明亮的笑容晃了一下,仲怔了片刻,心头一松,便依言坐到了云朝对面。 兄妹二人隔着罗汉床上摆着的如意矮几,云朝吩咐人上了茶。热的花水蕴着袅袅水气,明明刚才还算热络的见面,这会儿却有些相顾无言。 还是刘琮先开了口:“妹妹一路上辛苦了。” 云朝笑道:“虽说启程时已是深秋,可沿途风景又不一样,能多看看还不错,倒算不上辛苦。” 两人淡了会儿大齐的风光,云朝也问道:“听说二哥回京的日子也不短了,如今都在忙什么?皇伯父可给指了差事?” 刘琮有些黯然,边塞苦寒,可他却喜欢那样的日子。回京后养尊处优,他又变回了王府公子,然而相比上京城的繁华的灯红酒绿,他却更爱北塞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甚至有时候,他羡慕那些出身贫寒的普通小兵们,至少他们虽然出身贫寒,可身上背负的却少之又少。 刘琮勉强笑了笑:“我喜欢读书,在军队里的时候,大哥给我按排的也是文职,回京后皇伯父倒是让我跟着齐王叔家的阿璟哥身后学着些,只是我武艺不成,也不喜欢御林军里权贵子弟的习气,因此这些日子便待在家里帮忙。大哥成亲,我虽没用,给打打下手,按排些琐事却是成的。” “我们这样的人家,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总是成的,二哥不喜欢读书,就和父王直接说就是了,国子监里也不是没有喜欢读书的权贵子弟在里头,你和父王说一声,父王也未必不会同意你进去。” 刘琮默了一下,才道:“父王……不喜欢我学那些文人,咱们家到底是以武起家的。我也不想让父王不高兴。左右在家里看看书也是一样。” 云朝心头冷笑,那个老男的喜好算什么?摇头不以为然道:“孝顺也不是这么个孝顺法。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难不成为了别人还不过自己的日子了?父王是父王,他又不能代替你生活。为了别人的喜好委屈自己,实没必要。二哥喜欢读书,我喜欢经商,商贾哪有读书清贵?然而我喜欢便做了,便是父王不喜欢也没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防碍社会,不危害他人,随了自己的心意,又如何?” 刘琮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有些佩服的看着云朝。他没想到从前天真可爱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一翻话来。难怪他总觉得妹妹还是那个妹妹,可眉眼神态,却越发和阿璇相象了,都是那样的自信恣意的叫人羡慕。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大妹妹竟然连在家中如山一样不可逆的父王的意思都不在意。若是父王知道大妹妹竟然行商,大概定是要大怒的吧?刘琮想到父王对着小姑娘大发怒火的样子,不禁又有些担心。 “父王知道你经商?若是不知道,妹妹便别和父王说了,也省得父王……对大妹妹生气。” 云朝摇头一笑,半丝也不在意的道:“想必是知道的。他便是生气,过后也就罢了。难不成还因为这个打断我的腿?发一回火,换得我以后行事自便,那就让他发就是了。左右天又不会因为他发一次火就塌下来。” 刘琮目瞪口呆。他是知道的,自家长兄一点儿不怕父王,甚至比父王更可怕,然而大妹妹只是个小姑娘,怎也对父王如此的不以为然? 云朝看了刘琮的表情,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刘琮的想法,对刘琮而言,父为天,秦王那个老帅哥怕是他心里的神明,是不可忤逆的吧? 然则她对秦王这个爹,却是没半份惧意的,若是刘琮知道自己曾经当着秦王的面痛斥过秦王,岂不是要吓死? 不过刘琮竟然为她担忧,云朝心头滋味颇有些复杂难言。相比起刘琮这性子,云朝倒是有些怀念起刘琬来。如果刘琮也能似刘琬一样嚣张跋扈多好。对付那样的人,只要拳头硬就行了。 可是这么个玉做的清雅少年,你能怎么办?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这个笑脸上又是你的兄长,心里对你有善意,把你当成亲人看待,因此哪怕你和他妈是仇人,不会因为他释放的善意就放弃给自己报仇,可对着这么个人,依然有些心软。 云朝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兰芝道:“我给二哥准备了些礼物,你拿来。” 又转头对刘琮道:“二哥瞧瞧喜欢不喜欢。” 准备的是古庄纸坊里自己家生产的纸张。仿古工艺做出来的金栗纸。如今世面上还没有。但也是一子儿铜钱都没花用的。刘琮和刘琬的礼物她可没花心思。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节 这会儿云朝不免有些惭愧,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未免落了下乘,虽然那一匣子纸,用来装纸的匣子还挺贵重的。 谁知道兰芝捧出匣子,笑意吟吟的递至刘琮面前后,刘琮打开一看,竟然激动的脸也红,手也抖,看着云朝,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节奏? 难道是被气的? 清雅少年被自己被自己气成这样,莫不是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羞辱?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未用心,羞辱这一层是真没想过啊。 云朝心里出生出几份歉疚,看着刘琮,咳了一声,想着先解释一下,别把少年给气出什么来。不想刘琮却先开了口,激动道:“大妹妹,没想到你会送我这等贵重之物,我,我,谢谢你。我一定会好生珍藏的。” 云朝:。。 好象是误会什么了。 但总不好承认自己就是出发时偶尔想起他也在京城,随便从书房里找的一叠子纸,然后找了个匣子装起来,打算送给他的吧。 默了默,云朝还是笑道:“这纸,,咳,二哥喜欢就好,若是二哥真的喜欢,我那里还有些呢,二哥直管打发人来说一声,我着人给二哥送去。” 刘琮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些就尽管了,这可是金栗纸,千金难寻,想必大妹妹手上有也有限,能给我送了满一匣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云朝这才知道彼此间误会在了哪里,心里叹了口气,愈发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清雅又实诚的少年,便道:“这虽然也算是金栗纸,然而却非是古物,是燕家的纸坊里,按着古金栗纸的工艺做出来的,我想着二哥喜欢读书,应该也会喜欢这纸,这才挑了送给二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因为这纸也才摸索出生产工艺,纸坊里生产的有限,这会儿还算金贵,若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拿这东西郑重其事的送给二哥。” 刘琮这会儿看着金栗纸满眼放光,高兴的很,哪里在意这些个,听了云朝的话,一点也儿不在意的道:“妹妹说的哪里话,这个我是真的喜欢,古物也罢,新做的也罢,左右都是拿来用的。燕家竟然能把金栗纸生产出来,若是传出去,天下多少文人仕子怕都要赞一声。至于贵不贵重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在意这个?左右妹妹这份礼,是送到了我的心上,我极喜欢,回头我也给妹妹送份回礼来,我特意给妹妹挑的,也望妹妹不嫌弃才好。” 云朝心怀歉意,虽然刘琮是真不在意,还很高兴,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少年,听了这话,忙笑道:“既是给我准备了见面礼,来的时候怎没捎过来?” 刘琮脸羞涩的笑了一下,方道:“我在军中见过燕云川将军,还说过话,打听了大妹妹过的如何,还有喜好,听燕将军说,大妹妹虽然师从燕老太爷,书读的极好,但亦喜武,极擅骑射。我给妹妹在军中淘了把好匕首,削铁如泥,之所以未曾拿过来,也是怕我送错了惹妹妹不喜欢,那个,毕竟送小姑娘家匕首,也不大好看。” 可却是真的用心准备了的。 云朝略有些感动,笑道:“那二哥回院后,着人给我送来,我还真没有好的匕首呢。这个我喜欢的很,比送我什么胭脂水粉的,要得我心的多了。” 刘琮见好是真的喜欢,也笑起来:“得了妹妹的好茶,还有这一匣子好东西,我便回去了,回头便着人把匕首给妹妹送来。妹妹才回来,也好生歇着,若是想出门去逛逛,左右我在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妹妹打发人吱会我一声,我领着妹妹出去玩。” 云朝笑着应下,送了刘琮出了悬藜院,刘琮走后,吴宋两位侧妃也抱着两个孩子过来拜见。 云朝着人迎了进来。 两个孩子,宋侧妃生的是女儿,已满六个月了,吴侧妃生的是儿子,才满三个月。两们侧妃也未假丫鬟婆子的手,自己抱着进了屋。 彼此见了礼,落了座,一时屋里也有了淡淡的婴儿特有的奶香味儿。极是舒服。 宋侧妃笑道:“两个孩子还未见过郡主呢,也带来给郡主瞧瞧。” 讨了刘瑜兄妹的喜欢,这两个孩子将来在王府的日子才会好过。两位侧妃看的太清楚,刘琮不是个爱争爱抢的性子,刘瑜又太强,秦王府将来,也只能刘瑜是主人,偏生自己二人生的孩子还太小,少不得要刘瑜的扶持,感情投资要趁早,刘瑜最疼最重视的,就是明珠郡主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说到底,讨好了郡主,也就是讨好了刘瑜。 云朝果然极有兴趣的凑到两位侧妃面前,一边打量着两个小东西,一边笑道:“我是他们的大姐姐,全是两位侧妃不抱来,我回头也是要去看的,只是如今天气凉,这般抱出来,若是受了寒却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倒了是,不过宋侧妃还是笑道:“那么多丫鬟婆子呢,出来的时候用抱被子裹的密密实实的,哪里能叫两个小东西吹了风?郡主放心就是。” 宋侧妃生的是个女儿,六个月大的婴儿,五官已能依稀看出象谁的影子,云朝喜爱的瞧了半响,小人儿大概是到了新环境里,两只墨玉一样的眼,睁的大大的,盯着四周看来看去,最后才落在云朝的身上,然后咧嘴咯咯笑了起来。 云朝顿时心里软的一踏糊涂。又暗暗疑惑着,这莫非就是血缘的力量? 小宝贝五官长的很象是老爹秦王,因此在她脸上,也有些云朝的影子,到底是一个爹呢。 看云朝跃跃欲试的搓着两手,看着自己女儿不错眼的样子,宋侧妃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趟算是来对了,郡主是很喜欢这孩子的,也知道云朝大概是很想抱一抱。 也是,这世间再没有比新生儿更能叫人心软的了。 若是能叫云朝抱一抱,将来感情也更深些。 宋侧妃笑道:“郡主要不要抱一抱?”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节 云朝是很想抱的,但却不感,小人儿太软,万一抱着伤了哪里就不好了,因此虽然喜欢,还是连忙摆手:“不成的不成的,我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七叔家的胖宝她是一岁多的时候才抱过,九婶子生的宝贝,她到现在都没真敢抱过,倒是在九婶独孤游的怂恿下,偷偷试着抱过过一回,结果才抱到手上,便叫进屋的五婶郭氏给瞧见了,被狠狠骂了一回,连着怂恿她抱娃的九婶子也叫五婶给教训了一通。 至此云朝是真不敢抱了,这会儿还记得九叔家的小云珺在她怀里软的叫人不敢动的恐惧呢。 宋侧妃见她连连摆手,噗嗤一笑:“郡主放心,抱孩子又没多难,你看这孩子一见你就笑,肯定是极喜欢郡主的,来试试,也没多难,小孩子脖子软,郡主托着些这孩子的头就成。” 云朝在她的鼓励下,伸出了手,小心冀冀的从宋侧妃怀里接过孩子,抱的虽然有些笨拙,但也还是有些模样的。 这倒让宋侧妃和吴侧妃都有些意外。 吴侧妃在边上笑道:“郡主头一回抱小宝儿,倒是有模有样呢。” 云朝心里还有些紧张,实在是上回被五婶郭氏骂的有点儿惨,心里有阴影,听了这话,笑道:“我在燕家的时候,九婶子也才生了个弟弟,看人抱的多了,有一回九婶子怂恿我抱她儿子,结果叫五婶瞧见,把我狠骂了一通,后来我便没敢偷偷抱。” 两位侧妃心想郡主还真是喜欢小孩子,这对她们来说,却是个好消息,又想着当初生孩子的时候,云朝给两位孩子准备的礼物可不轻,看出来是用心准备的。 不过两人都惊讶于云朝话里的事儿,她可是郡主,燕家的人竟然敢骂她?因着这一句,就可见郡主与燕家人的感情。若不是当成自己家人,以她的身份地位,这世上敢骂她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宋侧妃笑道:“多抱几回,熟练了就好,瞧郡主现在不就抱的很好么?小宝儿笑的这样欢,可见是喜欢郡主的很。” 婴儿的笑容,其实和喜欢不喜欢无关,不过话也不能这样说,至少证明在她怀里小宝贝是舒服的,所以也算是喜欢吧? 云朝高兴的晃了晃怀中的小婴儿,笑道:“来,给姐姐再笑一个。” 又问宋侧妃和吴侧妃:“妹妹弟弟的名字起了没?” 她这一声弟弟妹妹,宋侧妃和吴侧妃相视一眼,眼中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两人可是知道的,云朝叫刘琬,素来是直呼其名。 她们家这位郡主,可和别人不一样,那是在宫里养大的,两人也隐约听说过,这位将来出嫁,可能还要被破例赐封公主,哪怕同是秦王的孩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称她一声姐姐的。 宋侧妃忙道:“王爷说,大名儿等满周岁的,入宗牒时再起不迟,如今只叫小名儿呢。妹妹生在三月,正是青草春发,北雁南归之时,便叫了南归。弟弟生在六月里,六有顺之意,他又是家里最小的,刚好是家里第六个孩子,吴侧妃这个懒的,干脆省了事,就叫了六郎,我们都叫他六六呢,王爷听了,也笑称极好。” 两个名字都不错,云朝也笑道:“父王都说好,可见不差,南归,六六,我听着也好。” 宋侧妃怕她累了,从她手上接过小南归,云朝又去仔细看吴侧妃怀里的小六郎,才三个月多的小人儿,还只知道吃和睡呢,这会儿也是眯着眼,不时睁睁眼皮儿,瞄谁一眼,云朝知道他这会儿怕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大概只是对光线有感觉吧。 吴侧妃以为好想抱,也笑着让她抱一抱。 小南归云朝敢抱,那是因为南归已经六个多月了,可六六太小,云朝却是半点不敢抱的,忙道:“六六太小,我这手没轻没重的,伤着了可不好。等他长到南归这么大时,姐姐再抱啊。六六不会怪姐姐的吧?” 说的两位侧妃都笑起来,吴侧妃好笑道:“这小东西现在知道什么,若是敢怪他大姐姐,我可打他的小屁,股。” 云朝想到小婴儿屁屁的柔嫩,心痒的搓了搓手指,夏天的时候,她可没吃九叔家小云珺的豆腐啊,那小屁屁嫩的。 可惜眼前的两个小宝宝,因着天气冷了,身上都裹着棉襁褓呢,小脸蛋儿再嫩,云朝也不敢捏啊,还好两个小宝宝的手都在外头,云朝只好聊以***的摸了摸两个小人儿的小嫩手。 这半响,两位侧妃是真看明白了,郡主是实在喜欢两个孩子的,她们脸上挂着笑,心里亦松了口气。 世子是成年男子,平时可没机会巴结,可是郡主不一样,以后培养感情的时间多着呢。 两人也不多留,聊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云朝这才想起来,除了让两位侧妃收库的土仪,她还另备了礼的,又让兰芝找了出来,着人给两位侧妃一道送了去。 这可是足足两箱的东西,不过倒不是什么别的,除了给两位侧妃挑的一些自己铺子里的番货,都是两个小婴儿的玩具。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显见是用心准备的。 两位侧妃娘家也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东西的贵重与否,并不太放在心上,用了心思这一点,才是她们在意的,因此欢欢喜喜的道了谢,这才离了悬藜院。 等两位侧妃走了,云朝又歇了会儿,见着太阳西斜,便换了出门的衣衫,一身大红绣金的宫装,领口袖口都镶了白狐毛边儿,头上绾了灵蛇髻,带了顶金花冠,又披了大红底绣着金羽尾的斗篷,看着美丽不可方物。因她甚少打扮的这样富丽,丫鬟们看的惊叹,连如意姑姑都笑道:“郡主合该这搬打扮呢。” 出了门,翡翠才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云朝笑道:“去宫门外。等小十叔。” 燕展昭如今是御前行走,在翰林院的时间,还不如在宫里的时间多。这会儿也正好随在宫里办公的官员一道出了宫门。 行至宫门外,才见有辆车,停在平时听涛等他的位置,正疑惑,就见马车的车窗叫人推开,伸出一张明艳之极的脸出来。 “红泥焙新茗,共饮一杯否?”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节 燕展昭原本冷峻的脸依旧冷峻,只是眼中笑意蕴染,特赐的朱色官服在斜阳下越发称得他俊美若天神以降。 他的小狐狸里长大了。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上京城繁华绚丽,贵女无数,他走到哪里都有仰慕跟随,然而这个从马车里俏皮的伸出头来,邀他共品茗的漂亮小姑娘,才是他心里惟一的,也是最美的风景和至爱。 终于可以把她实实在在的,留在自己的身边了,所以这么多****夜夜的想念都落在了实处,并且无比值得。 她家小狐狸长大了,一身大红衣妆,眉眼明丽若五月艳阳,那丝儿神气活现,他在别的小姑娘身上,可从来没有见过。 是呀,谁家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知道为了弥补身高的差距,跳到石头上,还对着他招手,只为了让他主动走到她面前,然后强亲了他。 而他,被这小土匪强亲,非但没有生气,心中还似烟花升开,便如这一刻,她眉眼含笑着相邀,他同样不能拒绝,心中却如有一朵玫瑰慢慢盛开。 他嘴角微翘,拱手笑道:“荣幸之至。” 身边同来的朝臣不免讶然,心道这美大齐第一美男子,素来对女子冷若冰霜,不知道伤害了上京城多少姑娘的心,今日竟然改性子了?最重要的,他可是皇家女婿,在这宫门前,就上了一位姑娘的马车,明显还是很高兴的样子,这果断合适么? 马车的车帘子放下,如玉公子在同僚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从容上了马车,慢慢驶离宫城。 车里,云朝扑到燕展昭的怀里,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燕展昭揽着他,心中一片温软。 半响,云朝抬起头,红艳艳的脸颊若诱人的苹果,燕展照情不自禁,双唇落在她美好的唇间。 似乎是想了一生那么久,这一刻的真实倒象是在梦境。所幸是她长大了,所有禁锢着的情感都能心无旁骛的释放,所以他从开始便占据了主动。从前随意挑动他情素的小丫头,在他的激烈下只余微微喘息的份儿。 直到他的小狐狸真的连呼息都急促起来,而他自己也快到了某种危险的边缘,燕展昭才念念不舍的放开怀中的人儿。 两人的眼中只余迷离,半响,燕展昭收敛心神,看着怀中小姑娘红透了的小脸,捧着她的脸,贴着蹭了蹭,方哑声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道:“真乖。” 云朝回了神,抬起脸瞪了他一眼。 她家美人儿小十叔学坏了。用她教他的吻技来收拾自己,总感觉有些吃亏呢。 还有,为什么他竟然变厉害了? 云朝哼了一声:“小十叔变的这么厉害,莫不是在京城与别的姑娘练了好久?” 燕展昭失笑:“琯儿可是说过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哪里敢去找别的姑娘?不过练了好久这话倒也没错。” “啊?” 燕展昭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琯儿夜夜入梦。” 原来这样也可以。 哎呀好羞涩,她家美人儿好象真的学坏了啊。 燕展昭把她抱到腿上坐了,才开始问起话来。云朝伏在他怀中,环着他的腰,絮絮说起话来。 “不是说过几天才进京的么?怎么这么早到了?云言一起回来的?有去你大伯家看过?家里都还好吧?” 云朝一一作答。 虽然亦常与家中通信,可得云朝亲口说家中一切皆好,燕展昭到底更放心些。 燕展昭如今并未住在大伯父家里,而是离宫城不远的地方置了处宅子。金陵四房素来是家中最富的,小十叔委实是不缺银子。不过因只有他一人居住,且也知道,云朝若与他成亲,宫里肯定是要赐府邸的,因此那宅子只有两进,并不大。 燕展昭问她:“是与我一起回去,还是先送你回王府?” 云朝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便笑道:“时辰还早,先去看你住的地方,刚好也见见兰草,回头我自己回去就成,过几天去大伯家看望伯祖父伯祖母,小十叔与我一道去?” 燕展昭笑道:“怕是不成,不过落衙后我会去一趟。待休沐我再好生陪你。再则秦王府正办喜事,你这回京大概也是要进宫的,想你也忙,左右待到我们成亲,你是一直要在京中的,日子长着呢。说起来,过了年,我便上折子请婚期,可好?” 人若是一直在盱城县也罢了,如今就在京城,他哪里舍得和她再分开?不如早些成亲,也省天自己天天牵挂着。 云朝自是道好:“我回头求皇伯娘早些给我办了笄礼,咱们春暖花开的时候便成亲可好?且那会儿二哥三哥他们也刚好过了礼部试和殿试,相信二哥三哥他们都定能金榜题名的,岂不刚好是三喜临门?爷爷还答应我们成亲的时候来京城呢。” 说到这里,云朝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燕展昭忍不住伸手抚平,笑道:“想什么呢?” 云朝道:“只是我们成亲,宫里肯要赐宅子的,如今已是九月了,想在明年春初成亲,也不知道时间是否能赶上,要不我明儿进宫,便与皇伯娘说去?让礼部早些准部我们成亲的宅子?” 燕展昭好笑的拧了拧她的脸,道:“傻丫头,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你大伯虽说现在调到了吏部,可从前却在礼部待了好些年的,我倒是听他提起过,宫里早给你准备了府邸,从今年年初便开始修缮了,到了明春,应该会完工的。” 云朝讶然:“真的?在哪里?若是地方不好,我可不要的。” 燕展昭好笑道:“听说是飞将军亲自挑的地方,离着秦王府不远,当初因为那处宅院俞制,礼部还为难了些日子,还是圣上亲自发了话,礼部这才着人修缮的。说是按照公主府的规格在修。你大伯与我说后,我特地找飞将军问过,飞将军让咱们别管,既是宫里赐的,谁还能说什么?若是从前我还担心,如今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左右你是郡主又不是郡王,也碍不着谁。”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节 云朝从生来封号便与别的郡主不同。便是她的食邑封地,也远超过一个郡主的食邑。宗正寺大长公主支持,朝里不是没人说过话,只是天启帝如此,大长公主允了,谁也没办法管。 如今府邸逾制,倒真不算什么。 不过云朝还是奇道:“小十叔为什么与在反不担心了?” 燕展昭摇了摇头:“小狐狸!你那小脑袋精明的不似凡人,还能不知道。今秋盱城县崔县令的折子,在朝中可掀起了多少事儿。从前提到明珠郡主,别人只道你是受了秦王和飞将军的恩泽,你这个郡主才地位超然,然而如今却不一样。亩产过千斤的收成,且还不只是一样新粮,而是三种,你可知道若是真的,将来在整个大齐推广种植,对大齐国力,是怎样的影响?除了大齐将不会再有饿死的百姓,便是大齐的春秋两赋,都将提高至少三倍!开头还有人吵着盱城县令假报田产欺瞒朝庭呢。可崔县令倒是聪明,上书时每处田庄的亩产都有仔细的记录,最妙的是,他拿出了咱们家几种田庄上所有佃农的签字画押,且咱们家也是签了字的。” 这事儿云朝倒是知道,因为是她一手办的。就为了堵朝庭里那些人的嘴。好更快的把新粮推广开去。而且事实上,她也受到了不少的赏赐。便是朝庭里的嘴仗,她虽未亲见,心里却也清楚。 燕展昭继续道:“后来朝庭特地派了御史去查,证实了崔县令所言非虚。只不过你这回立了大功,为了你的封赏,朝中又吵了一回。后来圣上倒没说什么,只让内庭给了你厚赏。说到底,你这回立的功,封候拜相亦不为过,偏因你是女子,本身又是郡主,倒不好封赏。也只能让内庭出面赏了些财物,最后不了了之,所以府邸逾制,朝中那些人,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云朝摇了笑了笑。 燕展昭好笑道:“好了,告诉我,我的小狐狸又在想什么坏招呢?我可是知道的,我们家小狐狸是什么都爱吃,惟不爱吃亏的坏丫头。” 云朝嗔了他一眼,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道:“小十叔也知道我不爱吃亏嘛,我皇伯父当然也知道,我的胡搅蛮缠他老人家可是领教过的。放心,我肯定吃不了亏,其实赏我的那些东西已经十分丰厚了。不过小十叔也说了,我的功劳封候拜相亦不为过,论功,我这回对大齐的功劳,谁也比不得。所以呀,皇伯父肯定还是有封赏的。我瞧着是得要留到我出嫁时再论呢。那会儿,看谁还敢拦着。说到这个,若我破格被封公主,小十叔该如何?” 云朝封号的事情,刘瑜也曾隐晦的暗示过燕展昭。燕展昭自然也想过的,见问也只一笑:“若琯儿成了公主,我岂非便是大齐驸马爷?左右咱们家还有洛儿顶门户,我便做了富贵闭人,倒也合意,那时我推琯儿游山玩水去。也看看大齐风光。你弄了个海上商队,我们游玩大齐河山,再出海看看番国风光,如此一生,亦不快哉?” 世间男子,哪个不曾想过功名利禄?虽知自己家美人儿是个什么性子,听了这话,云朝依旧感动。 云朝笑道:“小十叔是惊才绝艳之,若因我叫小十叔有志不得展,我宁可不做那什么公主。其实这并不需要担心。若宫里真的有心让小十叔做个富贵闲人一样的驸马爷,皇伯父也不会特地点了小十叔御前行走。所以便是我被封了公主,亦不碍小十叔的前程。当然,这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我的原因和小十叔的原因。皇伯父如此做,还有另一层意思。” 这回燕展昭倒是不解了:“什么原因?” 云朝笑道:“我原答应阿璇姐姐不多说的,这会儿倒也没什么了。哥哥会把手上的北军军权慢慢交至大哥云川的手上,大哥将业会取代哥哥飞将军在边军里的权柄,可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我们燕家在军中可没有根基,如此,光凭大哥自己的本事也不成。他还得需要另一个被军中承认的身份。联姻,便是最好的办法。” “联姻?与哪家?” 云朝笑道:“既然要联姻,当然是要找最有权势的联姻了。咱们大齐立国也没几十年,皇伯父是马上天子,刘家是马上得的天下,在军中最有影响力的,当然是我皇伯父和我父王了。而璇玑姐姐对大哥极为爱慕,大哥对璇玑姐姐亦有好感,他们郎才女貌,世间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皇伯父和皇伯娘心里也是点了头的。只等时机合适,皇伯父肯定要为璇玑姐姐和大哥指婚。到了那会儿,大哥就成了大齐驸马。驸马如何能掌兵权?可他又必须掌兵权,北疆兵权在大哥手上,可比在别人手上要让皇伯父放心的多。如此,小十叔也是驸马爷,您这位驸马爷可参政事,在朝为官,任着实职,有您这个先例在,到了大哥当驸马爷那会儿,便是在军中任职,总算有阻碍,也不算什么大事了不是?” 燕展昭默了半响,想清楚了之里头的因果,不由失笑:“我竟是给云川那臭小子开头打道了。” 但是想到那小子竟然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得了大齐第一美女,世间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的青睐,也是惊讶:“你说璇玑殿下看上云川那臭小子,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云朝笑道:“我头一次回京时,大哥不是也回了京城么?阿璇姐就是那次看上大哥的,不过具体的我可不清楚,反正这是阿璇亲口对我说的,至于大哥,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喜欢一个人,眉眼神态,总能看出些痕迹来。好在大哥和阿璇姐姐极相配。我只盼着两人早些成亲呢,如此,爷爷可就能早些抱上孙儿啦。” 不时两人到了燕展昭住的地方,下了马车,燕展昭拉着云朝的走进了院里。 院里的下人看到自家老爷牵了个美丽至极的小姑娘回家,都吓了一跳,早有人跑去里院里偷着给兰草报信,兰草出来一瞧,忙行了礼,惊喜道:“郡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节 她那么欢喜,云朝便也欢喜起来。 “是不是很惊喜?这么惊喜,还不快去做些好吃的来?你家郡主我可是饿的很。” 兰草“哎”了一声便要应下,又想拉了同云朝一起过来的白脂三个去说话,燕展昭摇了摇头:“天色不早,快到了晚膳时分,这会儿吃东西,晚膳怎么办?兰草,给你家郡主送些点心来就好。” 云朝不在,兰草以燕展昭言听计从,可云朝来了,这位才是正主,虽然明知道燕展昭说的对,还是看了云朝一眼。 云朝只好点头。 兰草拉着白脂和翡翠墨璞欢喜的去了。 到了屋外,翡翠方笑着对兰草道:“我和墨璞陪你去厨房里说话,你白脂姐姐还有事儿呢。” 兰草一愣,才发现听涛在外头等着,正对她挤眉弄眼呢,而白脂的脸上,也浮上淡淡的羞红之色。 兰草这才想起来,听涛是极中意白脂的。这么久未见,想必有太多的话要说,便掩了嘴一笑,推了白脂一把。 白脂横了几人一眼,大大方方的去了。 屋里燕展昭伸手帮着云朝解了斗篷,拦着她的手在炕上坐下,不时兰草送了茶水点心过来,便退了出去。 云朝打量了屋里一眼,见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便点了点头,又好奇道:“这屋里怎只兰草一个丫鬟?” 燕展昭大笑:“那丫头是个忠心的好丫头,平时瞧着小娘子离我近身超过五十尺便要拿白眼待人的,我哪里还敢要别的丫鬟?” 云朝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兰草这丫头胆子倒大,竟然还敢管起她家美人儿小十叔来,又抿了嘴笑:“那我回头可得好好赏她。只是我瞧小十叔您这儿人也太少。” 燕展昭道:“只我一个主子,要那么多人做甚?屋子里的收拾,我的起居,自有兰草,出门有听涛,书房那边也有他负责,尽够了。门房和厨房里的厨娘,院子里粗使的,都是你大伯娘派来的人。我平时也不过回来休息一晚上罢了。休沐的时候,你大伯娘那边会派了人过来接我去柳叶巷的府上,这院里便也没再添人,左右够使的。” 虽然盱城县燕家从前贫寒,可是小十叔在金陵,却是正经的富贵公子,不成想到了京城,日子反清苦起来,云朝心疼:“兰草一个人怎行?回头我把阿烟阿霞也送过来吧,左右以前这两个丫头就服侍过你一段时间。还有,我瞧院子里也素净,如今正是金秋,县藜院那边倒是摆了不少名菊,小松子说都是王府花房里的,我回头也叫人挑名品搬些来。左右也不费什么事儿和银子。虽说小十叔不大在家,可平时也定有友人同僚来访,叫人看着不象话。” 燕展昭一边伸手抹了她唇角沾着的点心,一边笑道:“这会儿就从娘家搬东西了?你也不怕秦王爷和飞将军说你女生外相。” 云朝嗔了他一眼:“几盆菊花罢了,再名贵,对秦王府来说,又值什么?再则,我也常来呢,总要叫我自己看着舒服吧?我要舒服,谁还敢说什么?秦王爷是不稀得搭理我的,只要不我把秦王府搬空,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哥哥,我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只会道好,再给我架了梯子摘来送我。谁叫我这么讨人喜欢呢?” 燕展昭哈哈大笑,爱极她洋洋自得的样子,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是,我们琯儿最是讨人喜欢。便是我,琯儿要月亮,我也是要想了法子给你摘来捧到你面前的。” 云朝便伸了脸,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那我这么饿,想吃小十叔,小十叔也愿意叫我吃了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少了份少女的清越,却多了份诱人的味道。 他的小狐狸长大了,却还是那个会撩人的小狐狸,只是,再过不久,是真的可以吃了。 燕展照被小狐狸刻意营造的暧昧弄的心里痒痒的,咳了一声,伸出手在她白嫩细滑的脸上仔细抚过,抬起她的下巴,认真道:“真的要吃?” 云朝心里抖了抖,死撑着,看进他又深情,又染了些别样情绪的眸色中:“要是,真的想呢?” 燕展照府身在她的唇上落了轻轻一吻,才轻声道:“那么想吃呀……再等等,等你再饿些,我也……再饿些。等能吃的时候,好不好?” 云朝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漾了漾,又飘了飘,忙往后一仰,端端正正坐好,看着燕展昭,无比正色道:“小十叔,您以前又帅又强又厚道,现在……” “现在?现在怎么了?” 怎么了?以前都是我调戏小十叔的呀,现在美人儿你变坏了。 难道京城十里洋场,也把她家美人儿给教坏了?看样子回头得找兰草好生打听打听,她家美人儿这些日子在京城有没有学坏,是不是常常打马章台。 当然,以美人儿的惊才绝艳,多少女子想投怀送抱,也不稀奇。 只是,美人儿是她的! 云朝沉痛道:“现在小十叔学坏了!” 燕展昭大笑。觉得有了小狐狸,他的日子怕又开始有意思起来。 “好了,说正事儿,”燕展昭执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拉了她在身边坐下,“我听你三伯在信里说,你开了书坊,印了不少书?” 少女身上的幽香不时散入他的鼻息,燕展昭一边说话,一边还要分神压制身体里那奇怪的感觉,只是面上无比正经。 因他不舍得放开云朝,这会儿身上还着了朱色官服未换,云朝看着他严肃而俊美到极至的脸,心里赞叹着,真是个禁,欲系的美男子呀,可惜了,自己要是再大一两岁多好,分分钟吃到自己肚子里。 心中无限暇想,面上却也同样一本正经:“是呢,书坊研发出了新的印涮术,成本低,印书快,用的又是纸坊里的纸,又节约了一块成本,所以书坊里出的书,极是便宜。我让人研究新的印涮术,原就是为降低书价,让贫寒学子也能买得起书的。还有,家里建了个藏书阁,我来的时候已经完工了。” 第一千一百章节 燕展昭抚了抚她的头,疼爱道:“琯儿做的很好。我很欢喜。将来天下仕子都该谢你。油坊和新粮惠泽百姓,书坊和义学惠泽天下读书人,你又兴修水利道路,万民得惠。我有时候会为我的琯儿担心。你只是个小姑娘罢了,我总想着把你护在怀里,护着你的天真纯善和烂漫,却又为我的琯儿小小年纪便做了那么多的大事而骄傲。有时候想起来,却又害怕。” “害怕什么?” “惠及必伤,情深不寿。” 云朝忙伸手覆在他的唇间:“不会!” 她已经早逝一回,这辈子她有那么多爱的人,可是要打算活一百岁的。 她不只是她,她还要为另外两个小姑娘一起活呢。 三个人的一生,加起来,至少也要百岁吧? 燕展昭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把他圈进自己的怀中,笑道:“嗯,不会。我们琯儿是要活一百岁的。” 真是有共同理想啊。 云朝嘻笑:“小十叔也这么想?我也打算活一百岁呢。所以小十叔要活的更久,总之我若是不走,小十叔也是不准走的,总归要走在我后面,要不然我会哭的。” 燕展昭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去了,他的小狐狸会哭成什么样子,忙把她抱的紧了些,承诺道:“我一定会比琯儿活的更久些,因为我可舍不得我的小狐狸哭鼻子。” 云朝决定说些开心的:“城北的渡假山庄,小十叔去玩过没有?等哥哥成亲后,小十叔休沐时,我们一道去玩,左右再过些天,也就入了冬,咱们挑个雪天,去泡温泉可好?” 说到那处渡假山庄,如今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去处,燕展昭笑道:“徐世子送我了一份什么贵宾卡,可以免费去玩,我平素并不大出门,便给了你大堂兄云书。既是琯儿回来了,哪天我陪琯儿去,有琯儿在,想必是不用我花银子的。说起来,那渡假山庄,琯儿怕是赚了不少银子吧?我的小狐狸,还真是个财迷。” 提到赚银子,云朝开心道:“去年年底开业的,年中的时候倒是分了一次盈利,半年的时间,便赚了十万两银子,我占了三成股,足也得了三万两银子呢。” 燕展昭是知道那渡假山庄如今已是京城人口中的一处胜地的,然而也没想到半年的时间竟然足赚了十万两银子,想他们金陵一房,在金陵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家中怕也就十多万两的家资,这丫头还真是…… 燕展昭笑道:“提到银子你便两眼放光,我就奇怪,好好的小姑娘,怎就最爱这行商之道?” 云朝正我道:“商通天下,商兴而国富,兵胜则国强,我从来不觉得商业是小事儿。国以农为本,以兵为骨,以商为经脉,农也罢,军也罢,商也罢,一个国家想强大富有,这三者一样都离不开。当然,这些都是往大里说的。” “那往小里说呢?”燕展昭好奇道。且小姑娘胸有丘壑,亦让他骄傲,这是他的小姑娘。 云朝一笑:“往小里说,当然是因为有了银子,大哥二哥三哥也罢,堂兄们也罢,六叔八叔和小十叔也罢,都能有底气做个清官。家里有了足够傲视天下富豪的银子,往后谁能给你们按个贪墨的罪名?还有,姐姐和妹妹们也有丰厚的嫁妆,将来嫁到婆家,也有底气在婆家好好过日子嘛。远的不说,象雪姐姐和瑶姐姐,在婆家就因为嫁妆丰厚,过的抬头挺胸,婆家妯娌姑婆,无人敢说什么。” 燕展昭笑着摇头,倒是想到云朝提起的六兄来:“你六叔过些日子要回京述职,说起来你还未见过你六叔呢。他大概十一月进京,想必是要住在你大伯家的,等他回来,也叫你过去见见。” 云朝好奇道:“都说六叔是能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我听五婶她们提起六婶子,虽没说什么,话里的意思听着却是不以为然。万一要是也不喜欢我可怎么办?” 燕展昭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的小狐狸又何曾怕过什么?你六叔看着严肃,其实和你五叔一样,为人顶好不过的,你可怕你五叔?” 云朝摇头,五叔看着不爱说话,对他们却最疼爱。 燕展昭道:“至于你六婶,确实有些……不过她素来不敢在你大伯祖母和你大伯娘面前得意,不说你大伯娘,便是在我娘和你三伯娘面前,她也收敛的很。你有这样的身份,只怕她见着你欢喜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给你脸色瞧?不说你爷爷如何疼你,便只你的身份,这天下人又有几个敢给你脸色的?你只管做你自己就是了。我娶你,你爷爷让你嫁我,是要叫你一生顺意,可不是为了让谁给你气受的。” 哪怕知道家人对她有多好多疼爱,听着这样的话,云朝依旧觉得感动。 两人正絮絮说着话,翡翠过来禀报,说是王府里的遣了人过来请她回府。 云朝原也没打算在小十叔这里晚膳,回京的头一天,肯定是要回王府用晚膳的。抬头见天色已经黑了,他们顾说话,还未注意到屋里已经掌了灯。 云朝忙起了身,燕展昭也下了炕榻,拿了斗篷帮她披上,系好邻带,亲送她出了门。 云朝依依不舍:“这几天怕是要忙,不得闲过来看小十叔,五天后我回大伯家,小十叔可记得晚上去大伯家晚膳。” 燕展昭应下来,明明知道过几天就能见,心里却无端生出许多不舍来。 “好,琯儿也注意身体,回府后好生歇一歇,我得闲就去看你。等飞将军成亲后,我让你大伯娘接你过府住些日子。左右我以前住的院子还在,回头我搬过去住,如此便能天天见着了。我这几天就往宫里请婚,把咱们的婚期定下来,也好早些准备。” 过了新年云朝及笄,便可以出嫁了。燕展昭如今已经二十一,也早到了成亲的时候,想必宫里会同意他们早些成亲的。 想到嫁人,云朝红了脸,点头道:“小十叔也注意身体。那我先回了。” 上了马车,云朝伸出头看着燕展昭,真到马车转了巷子,再看不到了,云朝才坐进车里。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节 金陵燕家这一支向来不差钱,燕展昭哪怕现在的俸禄不高,但家里给的银子,也足以让他在京城过上富足的生活,他在京城置的宅子虽然大小与高官权贵不能比,但也是在内城难得的好地段,离着东城皇室宗亲所在的那一片地界并不远。 云朝回王府,也不过花了小半个时辰,刚刚华灯初上而已。 云朝并未先去正院,而是先回了悬藜院洗漱,换了衣衫,方叫了兰芝过来问话,待打听到兄长刘瑜已经去了正院那边,她这才带上兰芝和白脂一道去正院。 如意姑姑不放心,便是在家里,带着两个服侍的丫鬟,也不合云朝的身份,但云朝却觉得带上两个人已经足够了,她是去给秦王爷请安的,又不是去打仗,去趟正院还带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干什么? 再说了,如今瞿氏不足虑,那个向来仇视她的刘琬也翻不出风浪来,她怕什么?再不济,这会儿可不是她没有自保之力那会儿,不说她自己,就说刘瑜,难不成还能有人敢在他面前欺负了自己不成? 有个出身宫庭,对礼仪规矩都精通的兰芝跟着,便出不了错,又有白脂保护,便足够了。 到了正院,不用云朝开口,便有下人去通报,云朝进入正堂时,便见到自家亲哥正陪着秦王爷在说话,只是父子两看着都淡淡的样子,委实不象是亲父子。 倒是看到云朝进屋,刘瑜的眼神舜间便柔和下来,秦王的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父子两看着长成了大姑娘的云朝,内心都是既喜欢又感慨,刘瑜欢喜感慨之余,又有些觉得对不住妹妹,心疼她一个人在乡下,他这个做兄长的,嘴上说着疼她,到底这些年也没对她有多少照顾。 而秦王爷却是看着这个长的越来越象去逝的元配嫡妻的女儿,一时心里既欣慰于这孩子的平安长大,且做了好些对大齐有功之事,又觉得,当年是他心高气傲,觉得娶了独孤家的女儿,哪怕是为了大齐的稳定,到底是对他的折辱,如今想来,那又算是什么折辱?难怪皇兄骂他看着聪明,实是个蠢人呢。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嫡妻,更对不起这个身上流着他血脉的女儿。 父子两虽然内心戏足足的,不过在战场上经历过鲜血洗礼的人,早就能做到无论内心如何感情澎湃,都面不改色的地步了。 等云朝恭敬的行了礼,秦王爷刘镛方淡淡的道:“倒是长成大姑娘了,再过年把,怕是都要比阿璇那丫头要高些。这一路过来,辛苦了吧?怎一回来,不在家好生歇着,又往外跑?若不是宋氏打发人去告诉本王你回家了,父王还不知道你已经到家了呢。” 云朝笑道:“谢谢父王关心,琯儿这次回京,同来的还有柳叶巷燕家的堂兄等人,金陵的燕三伯又托我给燕十爷捎了信来,我想着明儿还要进宫给皇伯父和皇伯娘请安,见时辰还早,便顺便去看了一趟燕十爷。要是知道父王和哥哥这么早下衙,我定早些在家里候着的。” 她和燕展昭的亲事早就定下了,明年便要成样,在父兄面前,总不好按自己的习惯称燕展昭为小十叔,叫郡马又叫不出口,便干脆称他为燕十爷。 听了她的话,秦王爷父子知道这丫头竟然一回来就跑去看望燕展昭,父子两都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丫头可真不知羞,去看望自己的未婚夫婿,没一点儿不好意思不说,竟然还理直气壮的。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她知道跑到宫门外等着燕展昭,怎就不晓得去衙里看望自己的亲爹亲哥呢? 刘瑜瞪了她一眼,也不舍得在刘镛面前训她,便岔过话题,道:“快坐下说话吧,瞧着倒比先前瘦了不少,可见这些日子在路上是真吃了不少苦,等明儿进宫看望了皇伯父和皇伯娘,再往姑祖母那里走一趟,就在家里好生歇些日子,让如意姑姑去厨房里说一声,给你好好补一补。” 云朝依言坐下,方笑道:“路上大半走的是水路,哪里吃了苦?我这会儿正长个子呢,看着瘦罢了,身体好着呢。再说了,姑娘家还是瘦些好看,我若真补成个大胖子,得多难看?不说我,倒是哥哥这些日子为着婚礼的事情忙的很辛苦吧?我瞧哥哥才瘦了呢。不过虽然瘦了些,看着倒精神,可见哥哥将要娶卫家嫂嫂,心里是很欢喜的。” 说的刘瑜又是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二十多岁才成亲,在这个时代,真正属于是晚婚的年纪,能成亲,他当然是高兴的。且娶了妻子,王府内宅里便有人管着了,哪怕他不在京城,妹妹将来在王府也有嫂子照顾,他更放心些。 刘瑜横了她一眼,到底眼底里掩不住笑意:“胆子不小,倒敢打趣起哥哥来!这次回京,我原是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的,本想等你得闲了就叫人搬给你瞧瞧的……” 话还未完,云朝已经讨好的笑道:“那就得闲了搬给我瞧呀,还是有哥哥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我一份。我且先收下,将来有了嫂嫂,嫂嫂再给我生了小侄子小侄女,哥哥肯定不会只疼我了,没准儿还把我给忘了呢,我以后可哪里再找那么多好东西去?如今有的,我可得敢赶儿收下,给搬到我的库房里才安心啊。” 看着兄妹两个斗嘴,刘镛眼里带着笑意,又想着这么多年他还真没把这女儿多放在心上,到底亏欠她太多,一句话便冲口而出:“你是父王的女儿,堂堂大齐的郡主,眼馋你哥哥那点儿东西做什么?赶明儿你去府里的库房里看一回,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去就是了。就是将来出嫁,你的嫁妆父王也不会亏了你。你这一回来,过些日子也便入冬了,我在温泉庄子的那处别院,也给了你罢。我记得你皇伯父倒也赏过你一片温泉庄子,只到底不比父王的那处。” 秦王府的温泉别院,可是仅次于宫里的别院的。(左手动了个手术,当了这么久的独臂侠,断更了这么长时间,请大家原谅。这文也没多少就结文了。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节 听了秦王爷这话,不只云朝,就是刘瑜也没想到,他爹一句话,便把京郊除了皇伯父的温泉别院之外的最好的一片庄子给了云朝。 云朝这些年可没从她便宜爹的手上得过什么好东西,既然他自己要给,没有不要的道理,因此倒客气的话都没有,直接给接了下来:“长者赐,不可辞,我是个孝顺的好女儿,父王一片慈心,父王的赏赐,明珠受下啦。我也给父王准备了礼物,是我亲手织的兔子毛的手套和褥垫子,那手套骑马的时候戴上可暖和了,褥垫子您平时铺大椅子上或是榻席上,也暖和的很。” 说着话,便叫了外头的兰芝把东西捧了上来。 这可是她来时特意翻找出来,让兰芝带过来的。 这些东西刘瑜早就收到过,别说那手套冬天里在塞外用,还真挺暖和的,但刘瑜也知道这东西是兔毛织成线编织出的,并不值几个钱。十三舅和云朝有生意往来,如今就做有兔毛编织的这些东西的生意,且十三舅每年也收不少羊毛卖给云朝,再回收织成的东西卖出来,这一来一回的,听说利润相当可观。 一想到两样不值什么钱的东西,就换了一处京郊最好的温泉庄子,偏自家英明神武的爹还一脸占了便宜的样子,刘瑜的嘴角抽了抽。 咳了一声,刘瑜唬着脸道:“父王什么好皮子没有?哪里就用得上这兔毛织就的东西?” 云朝听了这话,一脸不可置信的道:“哥哥怎能这样说?这天下的好东西,凭父王尊贵的身份,要什么不能取来?兔子毛虽不值什么,可这手套和垫褥,却是我亲手织的,是我的孝心,且我怕织的不好,练了好久,织了十多套,才挑的最好的送给父王。东西好不好的,父王如何会放在眼中?关健是心意!” 她这可是头一回正经送东西给秦王爷呢。 果然,秦王爷哈哈笑道:“琯儿说的对,再好的东西又值什么?琯儿的心意才是父王在意的。” 这死丫头当初可是敢当着他的面,把他的面皮子揭下来的,一想到她当初那粉面含霜,把自己讥讽的想去死一死的样子,再看看手中又软柔又暖和的东西,秦王爷舜间圆满了。 闺女能原谅他,不纠着他过去的错不依不饶的,他就烧高香了好不好?这温泉庄子送的值,这不,闺女如今也能送他亲手做的东西了?正如闺女说的,这份心意,比什么都值钱! 云朝巧笑倩兮:“父王英明,那我大后儿有空,可真去府库里挑好东西啦!” 秦王罢了罢手:“有喜欢的只管搬去,回头你得闲让府里总管领你去就是,我会吩咐好的。” 刘瑜心中暗笑,秦王爷大概是不知道他闺女财迷的程度呢,这话说的,也不怕这丫头真把秦王府的府库给搬空了。 父子三说了几句话,秦王便吩咐别人摆膳。 云朝从秦王爷这里得了实在的好处,也不吝啬大方一回,给秦王爷些面子,便笑道:“今儿我回来后还见了二哥,这会儿怎不见二哥呢?既是家宴,还是把二哥请来一处用膳吧。”却是半名没提刘婉。至于宋氏和吴氏生的那两小只,这会儿才多大点儿的人?倒也不必提。 刘瑜看了云朝一眼,不置可否。 老二刘琮为人心性都不错,就他那温吞性子,刘瑜倒不怕他如何。这几年刘琮在他手底下,他非但没有为难,且还慢慢的对刘琮多了几份照顾,不过他没想到云朝那样厌恶瞿氏和刘琬,却对老二非但没有恶感,还有回护之意。 能在这会儿提起刘琮,让他参回家宴,这是在向秦王爷表明态度呢。 秦王听了果然高兴。 他是真没想到。原以为以这丫头对瞿氏的恨意,还有对刘琬的厌恶,是不可能接受瞿氏所出的刘琮的。 等下人去请刘琮的时候,刘琮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王让我去见明珠?” 虽说是家宴,他作为王府的二公子,秦王的儿子,原是该参加的,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家宴,在母妃和阿琬做过那些事情之后,他还真不好参加。 他好不容易能得到琯儿的好感,可不想因为父王一时兴起,便遭了长兄和琯儿的反感。 可是父王有命,他也不能推辞,刘琮一时有些沉吟。 想了想,刘琮还是笑问过来相请的下人:“明珠妹妹回府,父王想必是很高兴的。早先明珠妹妹回来时,我便见过了。父王想必是很想明珠妹妹的,原还想着晚上不去凑热闹,好也叫父王和阿兄多陪明珠妹妹说会儿话呢。” 那下人也知道刘琮的尴尬之处,这位二公子可不象二小姐那般讨人厌,为人最是温和,府里下人们都很喜欢他,又见他这话说的有试探之意,便卖了一回人情,低声回道:“是郡主提起要请二公子过去一处说话,王爷这才吩咐人过来请二公子的。” 刘琮一愣,一时心头滋味便有此复杂。 明珠妹妹不讨厌他,他先前见时,便已经感觉出来了,只是,能在父王面前提起他,显是摆明了不欲与他为难。 在军中几年,长兄也从来不曾为难与他,甚至对他有回护之意,但这般在父王面前表明态度却未曾有过。 刘琮心中酸涩。 不管母妃曾经为他如何谋划,为他做了多少,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取长兄而代之。不说皇伯父不会答应,就是独孤家也不可能答应。且,长兄的文韬武略又岂是他能比的? 只是,他到底是母妃所生,哪怕后来知道她做的那些恶毒之事,别人都可以责怪母妃,惟有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谁让自己是她生的呢?他不但不能怨恨,还得想法子保全她。别的他做不到,从前的那些尊荣更是想都别想了,可他总要想法子保下母妃的命的。活着,活着就好。 刘琮心头黯然,等到了正院,方收拾好心情,脸上带出温文的笑意来,等下人通报后,方进了屋,给秦王爷和刘瑜行了礼,又对着云朝笑道:“下人说是郡主请我过来陪父王和长兄喝两杯,父王这里有好酒,我贪酒,这便来了。” 这是在表示云朝的好意,他知道了。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节 云朝只抿嘴一笑,请了刘琮落坐。 她可以在父兄面前表达对刘琮善意,但也仅此而已,再则,这份善意,其实更多的也是为了安她爹秦王爷的心。你真爱的儿子我们是不计较了,所以你也别再放你的真爱出来挑战我们的耐心,彼此让一步社会才和谐。 至于刘琬,谁都没有提。 如今云朝和刘瑜都回了京城,宋吴两位侧妃有了撑腰的,不需要云朝开口,光这两个如今有子的侧妃,便足够被关的瞿氏和刘琬喝一壶的。 云朝看着席间秦王爷一脸的满足,不禁暗自撇了撇嘴。觉得她这爹,看似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其实很当得起天真帝的头衔。 做戏,谁不会呢?这世上不是什么人做错了事,都值得原谅的。 但云朝到底对一脸温厚纯良的刘琮有了些怜惜,他又何辜呢?可立场这玩意儿,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云朝便想着,等年后,还是想法子给刘琮按个差事,调离京城才好。眼不见心不烦,她们如此,刘琮何尝又不是如此? 想必刘琮也是乐意的,若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安心待在军中,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 不过刘琮的按排,云朝可不想让哥哥沾手,说到底,哥哥刘瑜是个古人,便是再恨瞿氏,可刘琮到底是他的兄弟,且刘琮委实和瞿氏不一样,歹竹出好笋,刘瑜看了这些年,对刘琮是真有几分兄弟情份的。 那就她来好了,到时候她会想法子让大堂兄冀王出面,找个由头把刘琮给调出京城去。 晚膳是两位侧妃按排的,很是丰盛。 两位侧妃也没出来碍眼,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毕兄妹三人又陪着秦王爷喝了杯茶,云朝又说了些路上的见闻,清江的风俗,秦王爷深觉得父慈子孝一片和美,直到夜色渐深,方打发了兄妹三个。 刘琮知道长兄和妹妹定是有话要说,出了正堂,便先告辞了。 刘瑜送云朝回悬藜院,如意姑姑那边知道晚间王爷父子饮了点儿酒,又知道刘瑜肯定是要送云朝回来的,便着人煮了醒酒汤,待兄妹两进了屋,如意姑姑便着人把醒酒汤送了来。 刘瑜笑道:“自己家里,又是陪着父王的,哪里就能喝多,姑姑也太仔细。” 话虽如此,到底接过汤碗,老实喝了。 如意姑姑在边上笑道:“世子大婚,虽说有礼部长宗人府那边忙着,可世子自己也不能得闲,奴婢瞧着世子是真清减了,用了这汤,晚上也能好生歇着。我们郡主这些日子可没少念叨世子。等将来世子成了亲,有世子妃照顾,也不必奴婢们惦记了。” 如意姑姑是皇伯娘宫里的人,后来一直照顾云朝,算是看着这兄妹两长大的,刘瑜待她一向敬重,听了这话,倒也没不好意思,只笑道:“姑姑什么时候都是疼我们的。我也想过了,待我成了亲,妹妹将来出嫁,也有她嫂子张罗着,总比我细心些。何况她们姑嫂之前相处的也不错,再有宫里皇伯娘照应,委屈不了妹妹。只妹妹一向是姑姑照顾的,我想着,待我大婚后,寻个机会,也把姑姑正式从宫里给指派出来,您想在我这里也罢,将来妹妹出嫁,您跟去也罢,都随您的意。” 宫里皇后娘娘早就说了,她将来是要跟着云朝的,可这会儿听刘瑜亲口这般承诺,意思她是听明白了,她若要留在王府,自有刘瑜给她养老,若跟着云朝,也自有云朝给她养老。 如意不由红了眼,却是笑道:“世子愿意留奴婢在王府,是奴婢的体面,这宫里的姑姑们,哪个有奴婢这等福气的?只是奴婢打郡主小时便服侍她,却是舍不得离了郡主的。将来郡主出嫁,若是郡主不嫌弃奴婢,便叫奴婢跟了去,别的奴婢也不成,照顾郡主起居总成的。再则,奴婢到底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将来给郡主和姑爷的孩子做个教养嬷嬷总成。” 说到孩子什么的,饶是云朝脸皮再厚,也不由红了脸。倒看的刘瑜和如意姑姑笑起来,那点儿伤感也就没了。 如意姑姑虽说是卫皇后身边的老人,可这些年还真没仗着凤仪宫的出身拿过大,对云朝尤其尽心尽力。便是在盱城县燕家,也从没多过一句嘴,除了照顾云朝的饮食起居,别的事一句也不肯多说。有这样的人在云朝身边,也叫人放心。 且刘瑜又多一层思量。虽说燕家待云朝是不一样,真个当自己家的姑娘养大的,但自己家的姑娘和成亲后的媳妇可不一样,万一要是燕家仗着情份,做的过份,云朝自己不好说什么,如意姑姑有这样的出身,在燕家便说得上话了。刘瑜是很希望如意姑姑能作为云朝的陪嫁嬷嬷的。 当然,哪怕没有如意姑姑,宫里肯定会另外赐人,但别人又哪里比得上如意姑姑知根知底值得信任? 云朝又问了一会儿刘瑜婚礼的准备,见时辰不早,她第二天一早也得进宫请安,便催着刘瑜回了他的长风院。 第二天云朝早起,洗漱完,刘瑜便过来了,兄妹一处用了早膳,刘瑜送云朝进宫,刘瑜送她入了宫门,便自去了宗人府。云朝进了凤仪宫的宫门,刘璇便迎了出来,姐妹两个自是一翻亲热。 刘璇笑道:“母后见天儿念叨你,生怕你吃不好穿不好的。可我瞧着你这在南地生活的也不错嘛,瞧这个儿长的,都与我一般高了,这皮肤水嫩的,怪道都说江南水土养人呢,哟,还有这身衣裙,满京城找不出比你这身更好看的。再说这气色,哪里象赶了千里路的?净是叫我们白担心了。” 云朝嗔了她一眼:“合着璇姐姐这意思,是嫌弃我气色好,人长的精神,穿的也精致?难不成我还得打扮成了小叫花的样儿,璇姐姐你才觉得你没白担心?你可盼着我点儿好吧!” 刘璇气的一巴掌掴在了她的后脑勺上:“说的什么鬼话,我是那意思么?这么些日子没见,除了一张嘴一样叫人生气,你可长进在什么地方了?”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节 姐妹两个斗着嘴进了正殿,远远的正殿里便听到了两人的说笑声。 陆姑姑笑着对卫皇后道:“这明珠郡主回来,咱们宫里都多添了些鲜活气儿。往常哪个敢与公主这般说笑的?娘娘这里,怕又得热闹些日子了。” 卫皇后也笑道:“那丫头在的时候,我嫌闹的我头疼,这走了我又惦记着,都说儿女是债,她虽不是我生的,却也和阿璇差不多,我大概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好在明年她也要出嫁了,省了我多少心。倒是阿璇,我真正是愁。” 陆姑姑宽慰道:“咱们公主是有福气的,您愁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您和圣上在,咱们公主还有什么不能顺心如意的?再说句越朁的话,但看小兄妹几个感情都极好,将来便是……哪个又不敬着公主顺着公主?再则,您也说了,圣上要顺了公主的意,让那燕家的公子尚了公主,不说公主是君,燕家是臣,燕家不会叫公主过的不顺心如意,单只从人情上说,那燕家既是郡主的婆家,燕家大公子和郡主的兄妹感情又极深,便是看在郡主的面上,也得把咱们公主当天上的神仙给哄着供着不是?便有半点儿不是,我们公主不说什么,郡主那一关便过不去,郡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这点儿信心奴婢还是有的。您呀,就放心吧,圣上看中的亲事,再好没有的。” 刘璇是卫皇后惟一的亲生女儿,岂有不疼的?天启帝刚露出答应刘璇想招燕云川做驸马的意思时,卫皇后心底里到底觉得燕家家势差了点,后来天启帝透露想叫燕云川代替刘瑜在北军的地位,把边军的军权手到手中时,卫皇后便知道,女儿这亲事,已经不只是一门亲事,还涉及朝堂大事。便是她不愿意,可女儿愿意,也没办法了。 如今也只能往好里想。再则陆姑姑说的也没错,从国事到人情,以阿璇之尊贵,总归没人敢错待她。 等刘璇和云朝手牵手进了屋,云朝松开刘璇的手,给卫皇后行了大礼,卫皇后笑着让陆姑姑扶了云朝起身:“我的儿,快过来叫皇伯娘瞧瞧,哟,可长高了不少,也更好看了,到底是长开了。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我先前听你又和你姐姐在院里胡闹什么呢?叫我离多远的就听见了。” 云朝故作委屈道:“璇姐姐见我长的好,嫉妒我呢。可我长的好,还不是皇伯娘您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可不是把我养的好么?便是要怪,璇姐姐也当怪皇伯娘您不是?” 这两年京城这边可没少给她往盱城县送好东西去,云朝这话也没白说。那贡品她便是远在盱城县,也从来没少过宫里的赏赐。 刘璇白了她一眼:“母后,您可瞧瞧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您自己说说,这丫头可气不可气?” 说笑了几句,又问了云朝这一路上的见闻,知道她这一路上倒也没受过苦,卫皇后这才作罢,又说到她在盱城县的日常,提到农桑之事,卫皇后方道:“明面儿上如何说都罢了,只在这农桑上,你是立了大功的,你皇伯父心里都记着呢。按说你的功劳,便是封侯拜相亦使得,可你偏是个女孩儿,偏又是咱们皇家的女儿,也只得委屈你了。” 云朝就笑道:“瞧皇伯娘说的,这也就是皇伯父和您的亲侄女儿,您们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哪哪都是好的,我哪有什么功劳?说到底,那些种子是海商们弄来的,地是燕家和盱城县的崔县令下了决心种的,若说功劳,我顶多也就是提了个建议罢了。咱们这样的身份,天底下有几个人尊贵得过去?侄女我呀,堂堂一个郡主,还求什么?我也就是财迷些儿,回头皇伯父多赏我点儿珠宝便比什么都强了。再则,我如今可做着海商的生意呢,银子可没少赚,我这次回来,可给您和璇姐姐捎了不少海外新奇的玩意儿,今儿来的急,也没捎来,回头我就让人给您和阿姐送来。要是您和姐姐喜欢,我让海商队每年多淘弄些回来,左右自己的商队,不值什么。我如今也长大了,可不得孝顺皇伯父和您么?说不定皇伯父见我进献的东西好,心情一好,赏我的更多呢。”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卫皇后和陆姑姑打趣道:“都说女生外相,这会儿就晓得拿些新鲜玩意淘换我和她皇伯父手上的好东西了。这可不成。还好她皇伯父说了,这丫头大婚,得给她封个公主的爵,让燕状元尚公主,如此也不算我们皇家嫁女了,便是成亲开了公主府,也还是咱们皇家的人!” 这话一出,刘璇和陆姑姑倒没什么,云朝却是愣了愣。她再受宠,公主也不是好封的,不过刘瑜也曾影影卓卓的暗示过这话,她并没有多当回事。 云朝一脸呆萌的道:“那……皇伯父和皇伯娘这么疼我,璇姐姐岂不得更要欺负我了?” 刘璇一伸手,就给她的背上来了一下:“这说的什么话?你这是当着我亲娘就告我的刁状啊,我是那小气的人么?你可别装了,心里不定有多美呢。当我瞧不出来?” 卫皇后也笑起来。 云朝这才嘿嘿一笑:“要说功劳,我那算什么功劳?再说我生是皇家女儿,做什么不是应该的?皇伯父要是真疼我,公主就罢了,多赏我点儿好东西才实在呢。昨儿我父王便把他的温泉庄子赏了我。回头落第一场雪时,我请璇姐姐去泡温泉如何?” 这便把封公主的话题,给岔了过去。 卫皇后便也不再多说。她给提前透过话也就是了。 在凤仪宫里说了半响话,到了午膳时分,上书房里也下了学,四皇子和小风听说云朝进了宫,便跑过来看云朝。 四皇子还罢了,倒是看到小风,云朝很是高兴。这家伙如今也十一岁了,大概是因为母族的原因,五官上和云朝有些象,越发漂亮起来。再过几年,怕又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节 四皇子见云朝对外八路的表弟小风亲近,好象八百年没见似的,一见面就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反倒是对他这个正常的堂弟淡淡的,抿了抿嘴,心里未免有些不服。 不说血缘的远近,单说身份的尊贵,他可是堂堂皇子,而小风不过是个异姓亲王府的孙辈罢了,如何能与他相比? 虽然他这两三年里与小风的关系还不错,因为知道云朝和小风的关系,且小风又是被父皇母后当成自家子侄辈养在宫里的,他便也把小风当成自家兄弟一般待,可真见着云朝眼里只有小风而没有他,很有些不是滋味。 “琯姐姐,小风见天儿念叨你,我们还说寻个机会跟父皇母后求一求,往清江府去看你呢。自从知道瑜堂兄大婚你回来,小风就天天盼着,念叨的我耳朵都起了茧,这不,刚一得到消息说你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才一下学,他便拉着我跑了来。琯姐姐这一路上都还好吧?” 云朝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声琯姐姐叫的,不知道的还当从前和他关系多好呢。这傲娇的小屁孩,什么时候画风突变成小甜嘴儿了? 不过他叫的再亲热,云朝也没打算和他上演姐弟一家亲。人家可是皇子!再说了,皇子这种生物,年纪越大,伤杀力就越大,云朝彼此还是适当保持距离的好。 作为一个立志要成为京城女纨绔的人,,她还是和四公八侯家的男女纨绔们混着更安全些儿。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每个皇子都是影帝,大家和和气气的才好,云朝笑的客气:“小风这孩子心眼实诚。”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说的好象小风实诚,他不实诚似的。当然,他确实也不能用实诚来形容就是了。 不过,若说早些年他年纪小时,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如今年纪渐长,反倒是看开了些,想的明白了些。 父皇身体还好着呢,估计再活过二十年不成问题,父皇信重瑜堂兄,那么就意味着瑜堂兄至少在父皇活着时,是谁也拉拢不了的。再说了,他又有什么筹码能让瑜堂兄看在眼里,值得瑜堂兄叫他拉拢的?他要真还象小时候那般天真,这些年也白活了。 左右拉拢不了,还不如真心当成自家兄妹相处,反正本来就是自家兄妹,将来总有一点情份在。皇家,情份这玩意儿可是稀缺货。 四皇子索性真翻了个白眼,十三岁的少年,正是傲娇的时候,长的又俊美,这小白眼翻的,平空多出几份风流恣意来:“琯姐姐,你这般夸小风,好象我不实诚似的,真好么?母后,长姐,您们说说,有我这般实诚的好少年么?” 那小表情又委屈又挑衅。 云朝:…… 两三年不见,傲娇小少年不仅变成小甜嘴儿,还变成告状精了? 且还是当着她的面,明晃晃的告状! “嘿,”云朝也露出羞怯一笑,“其实,我也是个实诚人。要不咱们是堂兄妹呢。” 刘璇噗嗤一笑:“且都要点儿脸吧。” 卫皇后也笑道:“一个比一个淘气。个个儿侯精似的,倒和本宫论起实诚来。你们这官司本宫可评不了,回头叫咱们圣上给评评,看是他疼爱的皇子实诚,还是他疼爱的侄女实诚。” 正说着,天启帝在门外笑道:“叫朕评什么?今儿怎都比起实诚来了?往常不都是比谁聪慧,谁更有才学的么?今儿可是真稀奇了,朕倒不知道,如今孩子们以实诚为美了。不是说实诚是骂人的话么?” 天启帝进凤仪宫时,并未让外头的内侍传唱,不过他这一发声,屋里也都齐齐行了礼。 卫皇后笑道:“是老四和琯丫头笑闹呢。” 天启帝落了坐,方打量着云朝,小丫头比之前可高了不少,一身喜庆的大红流金宫装,俏皮的灵蛇髻,显得整个人都明丽灵俏,正是皇家贵女该的尊贵气度。 最疼爱的小侄女出落的如此出色,天启帝很是满意,心想着到底是皇家血脉,哪怕长于乡野,也掩不住她满身的高华。 这会儿他也不是什么大齐帝皇,只不过是个觉得自家孩子哪哪都好的长辈,笑的尤其慈祥:“朕原还心疼这丫头,怕她在外头吃了苦,可如今瞧着,倒比在宫里还鲜活些儿。都说江南山水养人,只看琯丫头,这话朕寻思着不假。” 云朝嘟了嘟嘴:“皇伯父,您这一见面儿就夸,还说琯儿比在京城养的好,莫不是怕琯儿诉苦讨要赏赐,先堵了琯儿的嘴,叫琯儿不好开口?那琯可不依。” 天启帝指着她哈哈大笑,对卫皇后道:“瞧瞧瞧瞧,这满宫里的丫头小子们,也就她敢编排朕。琯丫头这是怕你皇伯父小气?朕可是听说,你弄的那什么海商船队,赚了不少银子吧?不说给朕这当皇伯父的多些孝敬,这一见面儿就讨要东西,怪道都说女生外向。也不怕朕牵怒燕状元,回头多留你几年。到时候你可别找你皇伯娘哭去。” 云朝一点也不介意:“那回头琯儿总留在宫里,吃您和皇伯娘的,喝您和皇伯娘的,天天到皇伯娘这里来讨吃讨喝,您和皇伯娘可不许嫌弃琯儿烦。” 卫皇后嗔笑道:“不烦,可你这一回来,我这满宫里都是你们淘气的声音,我嫌头疼。圣上,可赶紧儿把你侄女给嫁出去吧。要祸祸就祸祸别人家去!我可受不得她们兄弟姐妹们的闹腾。” 刘璇云朝和老四三人都露出一脸的伤心来:“母后(皇伯娘)这是嫌弃我们了?” 惟有小风一脸乖乖的样子:“小风最安静听话,一点不吵闹,娘娘您不嫌弃小风吧?” 云朝瞥了一脸无辜纯良的小东西一眼,这孩子在宫里练的不错呀,生生从一个阴郁儿童,长成了白莲小少年。 几人彩衣娱亲半响,天启帝心情极好,又问了些云朝农桑之事,对海贸也略提了几句,便留在了凤仪宫里用膳。 待天启帝用完午膳忙政事去了,四皇子和小风也回了上书房,刘璇和云朝不欲打扰卫皇后休息,也告辞出了凤仪宫,去了刘璇院里。 云朝累了半晌,内心衰呼,这宫里连说笑都是套路太深,她好想回农村!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节 刘璇禀退了宫女,和云朝说私密话:“刚人多,母后也不好多问你那修桥铺路和皇家义学的事儿,我听母后略提过。还有你那海船商队的事……” 这可都是敏感的事儿。 幸亏她当时划拉了不少宗室和权贵的银子进去,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份!云朝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难不成有人说什么了?” 刘璇冷哼了一声:“便是有人说,也说不到我面前来,但母后提起,肯定是事出有因。” 说到这里,又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云朝的额头:“虽说大齐江山都是姓刘的,为着咱们的姓氏,做些事也算是该的。可咱们是什么人?我是公主,你是郡主,要我说,有着父皇母后的疼爱,咱们只管享自己的福就是了,虽说父皇母后知道你的心意,可这世上不长眼的人多着呢,咱范得着么?” 云朝笑道:“阿姐也别训我,你也说了,为着咱们的姓氏做些事儿也算是该的。咱们是什么们?范得着在意别人说什么?再说了,修咱铺桥也罢,兴建义学女学也罢,我可都是挂了皇家两字的。宗人府和内务府都是姑祖母管着呢,皇伯父且夸我事情做的漂亮,姑祖母也点了头的,别人谁敢置喙?背后说什么我管不着,谁要是在我面前张狂,显摆他们的狗屁道理,我的巴掌可不认人!我是皇家女儿么,嚣张些又怕什么?除了皇伯父皇伯娘还有宁荣姑祖母和我亲爹,谁还敢罚我不成?” 刘璇白了她一眼:“得,我白担心了,你这想的挺明白通透呢。把你能的!” 云朝嘿嘿笑着抱了刘璇的胳膊:“我这叫持宠而骄!可谁叫皇伯父和皇伯娘疼爱我呢,谁不服气,去皇伯父和皇伯娘那里说呗。” 刘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可比自己嚣张的多了。可正如她所说,只要帝后愿意宠着她,姑祖母在背后给她撑腰,她再嚣张,谁能耐何? 真要论起来,这丫头除了巴掌,估计还能拿银子把人给砸死。左右她有钱她任性,她自己的银子她愿意怎么花怎么花。 刘璇想起朝中有人参这丫头与民争利时,父皇的批复就噗嗤笑出了声。 父皇说了,明珠郡主爱经商,赚回来的银子用于修桥铺路,兴建义学,振兴农桑,哪样不是正事?若这也算是与民争利,天下百官与勋贵们都自报家产,且看为百姓做了多少事吧。再说了,谁还没点爱好,明珠堂堂一国郡主,喜欢商贸之事,又值什么? 总之一句话,他们老刘家的孩子有钱任性又怎么滴?喜欢赚点银子,且这银子又花在了自己家百姓的身上,碍着谁了。 朝官们听了皇帝的批复,差点没被噎死! 不过话虽如此,刘璇确实也是有些为云朝担心的。这里头总有些别有用心的人。 云朝听了她的担忧,笑道:“要我说,都是闲的。回头我也学一回和尚,化点儿缘去,哼,当我好欺负的不成?我要不让他们出点血,肉疼个年把,我便不姓刘!” 刘璇呸了一声:“不姓刘你想姓啥?” 云朝:……姐,重点呢? 说了会儿话,云朝又问起刘琼几个公主,刘璇道:“刘琼你理她作甚?阿珍这几天受了风寒,正养病呢,若不然也不会不过来看你,你下回进宫时再去看望她不迟,四公主那小不点儿因着天气渐冷,母后等闲不叫她出来。且不说这几个,你这回京,我寻思着安阳几个都要去王府看你的,不若你哪天下个贴子,一起约了她们,回头也给我送个信,咱们好生乐一天。若是方便,把蓝七她们也叫上。” 云朝自是道好。 不过日子却不好定,她这才回来,忙的事情多着呢。再说还有亲哥成亲的事儿,虽说她也做不了什么,可秦王府没有当家主母,她这个亲妹子总不能真一点儿不过问。 两人又八卦了一会儿京城趣事,云朝便要告辞,不想天启帝竟命人宣她过去说话。 云朝知道这是要正经问话了。好在她也没什么紧张的。别的都还罢了,什么修桥铺路兴建皇家义学的事儿,估计她皇伯父是真没放在心上,倒是那新品种高产食的事情,还有海贸的事情,才是她皇伯父真正关心的。 云朝也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在面圣时回话了。 哥哥将来是要往海上建功立业的,海商船队便是为了将来的海上蓝图在打基础。关于海贸,云朝自己的生意也罢,发展海上贸易对大齐国力的影响也罢,如今都才只是开始罢了。要做的多着呢,而想要真正有所发展,凭商人自己是不成的。只有国家支持,才有真正雄霸海域的可能。 而农桑乃是国本,这一点她根本不需要多说,把自己做出来的成绩还有实情,说一说也就是了。如何推广,自有朝庭按排。 不出云朝所料,天启帝关心的果然是这两点。 云朝的海船队竟然有百万之利时,哪怕是帝王,也对这海上之利而心动。 云朝知道天启帝的意思,笑道:“明珠的海船队,如今其实也只是尝试罢了,福州陈家世代海商,但看陈家之富,海贸的利润其实并不需要明珠多言。而明珠的利润之所以远高于寻常海商船队,其实也是因为本就得了皇伯父您的支持的。没您私下里调拨的武器,明珠的船队可没那样的能力。然海贸之利,朝庭不能放弃。但要如何做,却得要再细细商议了。明珠年纪小,做点生意还成,说到国家大事,明珠那点儿浅薄的见识,却是真不敢在皇伯们面前说什么。不过,明珠是皇家女儿,但有需要,皇伯父您只管吩咐。” 天启帝叹道:“琯儿虽为女儿,才干不下阿瑜。你和你阿瑜都是有雄心壮志的孩子,朕便为你们撑出一片天空让你们翱翔。朕要看看,朕的琯儿和阿瑜,能飞的多远,多高!海上之事,你再费心几年,全当探路,也不得太计较得失。三年之内,朕必令阿瑜如愿!” 也就是说,三年之内,哥哥可以从边军脱身,兴建海师? 云朝目光闪了闪,觉得她应该为亲哥多做点什么才行。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节 这会儿天启帝心情正好,云朝觉得,这又是回京后她与皇伯父的第一面,提点儿要求,估计她皇伯父答应的会比平时要痛快。 “皇伯父,我那海商船队随行的护卫队,除了我的亲卫兵,还有一部分是从漕帮挑选的人,漕帮的人本就是水上讨生活的,深谙水性,又是底层讨生活的,生活本就不易,我想着,若是能给个进身的机会,他们比寻常百姓更懂得珍惜。再说,船队安全回来,带回了大量的海外财富,我自己的亲卫兵也罢,漕帮的人也罢,我皆一视同仁给了不菲的赏赐的。” 天启帝摇头,故意板脸道:“琯哥儿有什么直说就是了,偏啰嗦这一大通。” 云朝笑嘻嘻的,讨好道:“您日理万机,时间金贵着呢,琯儿当然知道,琯儿这不是想借着由头,多在您面前说几句话,涮点存在感嘛。” 天启帝被逗笑:“什么涮存在感,这话新鲜,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 云朝这才道:“皇伯父也知道,我和漕马两帮的少帮主都熟悉的很,我想说的是,要是兴建海上水师,不如从漕帮挑点儿人,倒也不必朝庭出面,若是皇伯父觉得成,我去与漕帮私下里谈一谈,先给我的商队再另建个护卫队试一试,若成,将来朝庭用人,便有了个先成的小班底,再建海师的话,总比一点儿基础没有要便揵些。” 天启帝倒觉得这法子不错。 不过漕帮虽说是漕运的主力,半官半民的组织,但对朝庭,其实是防备的,这抽调人家的人,想必漕帮面儿上不敢反对,暗中却肯定是会姐拦的。 天启帝把自己的疑虑一说,云朝笑道:“所以琯儿才说先不由朝庭出面,琯儿用私交去谈嘛。等他们得到了实在的好处,这事儿也就不难办了。说到底,漕帮的人,自己也是想有个出路的,钱财本就诱人了,若是能正经得了官位,谁能拒绝呢。说到底,是有没有希望,能不能真得官的问题,这里头最重要的是信任。” 漕帮不信任朝庭,怕的是受骗,而不是不想升官发财。 这几年一桩桩一件件的,天启帝也知道这个侄女儿的本事,小丫头看着淘气可爱,却是个把实事办的漂亮的人,她既这么说,肯定是真有把握能办成。 再说将来海上那些利益,他本就是要交给刘瑜手上的,若是别人想这么试,天启帝还不大放心,云朝这么说,他却没什么好担心的,当即便点了头。 打发了云朝,天启帝便得了宗人府那边递过来的燕展昭请婚的折子。 天启帝对沈芳笑道:“咱们那燕状元心倒急,朕这么个能干的闺女,才要及笄,他便迫不及待的想娶了家去,朕舍不得啊。朕真是后悔,不该那么早赐婚。” 沈芳忙笑道:“咱们小郡主能干又喜人,不怪圣上您和皇后娘娘舍不得,就是寻常百姓家,疼爱的闺女还要在家里多留几年呢,何况咱们家的小郡主。但是婆家,这般好的媳妇,可不是想早点娶回去?燕状元到底早过了成亲的年纪,急着成亲也是有的。不过,咱们小郡主可不是寻常人家的闺女,圣上要是舍不得,大不了在京里给郡主赐个府邸便是了,离着宫城近些,哪天圣上想小郡主了,召进宫里叫小郡主在圣上面前孝敬几天,想必小郡主也舍不得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小郡主到底是在咱们宫里养大的,和阿璇公主也没区别。” 天启帝瞥了沈芳一眼,摇头笑道:“你这老东西,给燕展昭那小子说好话,也说的不显山不露水的。” 沈芳忙道:“老奴这不也是看着圣上心里是允了,才卖个乖巧的么?” 云朝出了宫,没走多久,迎面便遇上了二皇子刘珉骑在马上,随行足有十多人。看着倒不象是私自出行。 见到云朝,刘珉也是一愣,随后便认了出来,远远的便打马上前,欢喜道:“琯哥儿,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这是才从宫里出来?可见过父皇和母后了?我这离京也有大半个月了,父皇和母后可好?” 刘珉是四个皇子里长相最俊美的,此时脸上挂着亲切随和的笑容,越发显的出尘耀目,云朝心中赞叹一声,方笑道:“我昨儿才回的京,二哥哥这是打哪儿来?我正是刚从宫里出来,皇伯父和皇伯娘都还好。” 刘珉道:“我在父皇那里接了个差事,出了趟京城,这才回来,正要回宫复命呢,倒不便和琯哥儿多说。既是琯哥儿回了京,往后便也能常见了。等二哥得闲了,再请琯哥儿玩。琯哥儿这是要回秦王府吧?也代我跟三叔和瑜堂兄问声好。” 刘珉一向不得天启帝喜欢,如今竟然能在天启帝面前接差事了,想必他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的多,云朝心里也替他欢喜,便也笑着道:“那成,二哥哥有正事要办,快回去吧。等二哥哥哪天有空,咱们兄妹再一处说话不迟。” 刘珉哈哈一笑,多了一份爽朗:“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堂兄妹两个作别,云朝回了秦王府,因着秦王晚间并未回府用膳,她和刘瑜兄妹两一处用了晚膳,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歇了,第二天云朝又去了趟宁荣大长公主府。 有如意姑姑和兰芝几个在,琐事上头倒也不用云朝费心,第三天云朝歇了半天,才问起给各家的送表礼的事情,知道如意姑姑按排的都极好,便也没再多问。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赵王府和齐王府请个安时,安阳堂姐妹几个便跑过来寻她玩了。 四叔齐王家的淮阳郡主刘琣道:“我家和二伯父家里都不必去的,这些日子二伯和二伯娘,我父王和母妃都忙着呢。这不阿瑜哥成亲后,珉哥哥和阿玠哥哥也要成亲了,珉哥哥是十月末,阿玠哥哥是十一月,前后脚的事儿,都赶一处去了,这些日子宗人府也罢,内务府也罢,礼部也罢,都是事儿,我父王和二伯父也跟着忙。”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节 云朝好奇道:“宗人府和内务府,都是姑祖母总领,二伯父和四叔怎管着这两处了?” 淮阳道:“你也知道,姑祖母是不大管事儿的,皇伯父也怕姑祖母累着,便让二伯父和我父王,各领了宗人府和内务府的一滩子事儿。” 见淮阳这么一说,云朝便明白了,左右是皇家的家务事儿,让两位王爷分摊也正常。不用再往两府跑,云朝也落得轻松,给长辈们请安其实也不是个轻松活儿。 不过她还真不知道二皇子刘珉和三皇子刘玠也要成亲了。 云朝道:“我前儿在宫门外还遇上二皇兄的呢,倒没听说他成亲的事,不过瞧着二哥哥心情倒是真不错的样子。说起来,咱们家就数珉二哥哥长的最俊美,哪家的姑娘嫁给他,可也真是有福气的。” 说的姐妹几个都笑,清阳郡主刘珺道:“珉二哥哥喜文,皇伯父便给赐了文官家的千金,咱们虽说文官家的姑娘们不熟悉,但珉二哥哥定亲后,咱们那位吏部尚书府出身的二堂嫂也是在宫里见过的。” 云朝好奇道:“长的如何?若长相上能配得上二哥哥,那肯定也是闭月闲花之貌。” 安阳成稳,一直看着几个妹妹闲话,这会儿也插话道:“连皇伯娘都夸未来二堂嫂好样貌呢,确实是貌美如花,且到底是文官家的千金,很是娴静,可是把我们几个都给比下去了。” 几人便又就着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她们未来的二堂嫂聊了会儿。倒是三皇兄刘玠的未婚妻是她们都熟悉的靖安侯府出身的蓝七姑娘蓝绫,反没多讨论。 云朝笑道:“我本来还想得闲请蓝七姐姐玩儿的,这下不成了,她这过两个月就要和三哥哥成亲,待嫁的姑娘怕是不能出门了。” 安阳摇头:“这急什么,成了亲,便是咱们皇家的人了,小姑子见嫂嫂还不便宜?到时候还不是想见便能见着?且成了亲,玠三哥哥是要开府的,比往宫里去更容易。” 说到这个,云朝好奇道:“说到开府,二哥哥和三哥哥可封了爵位?” 这些事情她才回京,还真没打听过。 安阳刘珞道:“两位堂兄都封了郡王爵。” 云朝心里便为刘珉和刘玠开心。尤其是刘珉,她本来觉得以皇伯父对刘珉的不喜,刘珉怕是连郡王都未必混得上的。不过,她也觉得自己是多心了,皇伯父给刘珉的婚赐的是极不错的,吏部尚书家的嫡千金,便是看在他岳家的份上,这王爵总是有的。至于郡王爵这个,倒也不怕以后不能升,要知道将来新帝登位,只要刘珉自己不出错,新君总要施恩,升上亲王爵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说到婚嫁之事,小姑娘间的八卦话题总是多些。云朝好奇的看了一眼安阳和清阳,这两位年纪比她还大些呢,亲事该定下来了吧。她在盱城县那会儿,虽和她们也有通信,但是信里真没提起过这两位的亲事。 云朝不好问安阳和清阳两个当事人,便和淮阳面嘀咕起来。 淮阳低声笑道:“亲事早定了,安阳姐姐是二伯娘看好的,然后跟宫里求的赐婚,说给了御吏台文家的嫡长子。至于我姐姐清阳说给了哪家,你是再想不到的。” 云朝白了她一眼:“卖什么关子,快快说来。” 淮阳笑道:“是辅国公府啦,你外祖家。我姐夫是你大舅舅家的嫡子,这将来,我姐姐可不只是你的堂姐,还是你的嫡亲的表嫂呢。” 这还真是云朝没想到的。 其实若非刘璇自己看中了大哥燕云川,以刘璇的尊贵,她挑附马的话,肯定是辅国公府挑嫡系的嫡子的。不只是因为辅国公府的嫡子身份够,其实也是皇家以嫡公主下嫁,是皇家对臣子显示恩宠。 原本除了刘璇,也就她云朝身份上够,因为她爹刘镛是圣上的嫡亲弟弟,秦王府也足够显赫,而辅国公府又是她的外家,嫁回外家,也是亲上加亲,可惜她又和燕展昭定了亲。这般算下来的话,也就只有出身齐王府的清阳身份上够了。 要知道,赵王毕竟只是圣上的庶弟,齐王却是嫡出的。虽然赵王府和齐王府都是郡王府,但嫡支和庶支还是有区别的。 至于刘琼,虽然是公主,按说没有了刘璇和云朝,该轮着刘琼和辅国公府联姻的,可刘琼那性子,真是谁娶她都是倒霉,帝后是绝对不会去祸祸重要的臣子的。那不是结亲,是结仇呢。哪怕是把她赐婚给了宁国公府牧家,那选的也是牧家的嫡次孙,而不是嫡长孙。 至于三公主刘珍,她那时不时病一场的身体,也不适合嫁到边关苦寒之地去。 清阳刘珺即将成为自己的表嫂,云朝想到自己外家待自己的好,也对清阳越发亲近起来。 云朝好奇的是,清阳的郡马是自己的哪位表哥。要知道大舅舅家的儿子嫡出的庶出的很多,而大舅舅年纪也大了,嫡长的大表兄年纪可不对,人家也早成亲了。庶出的表兄可够不上清阳的身份。云朝自己没去过外祖家,表兄们的情况她也不熟悉,且表兄弟又多,她是真没印象。 淮阳道:“是嫡三子,听说文武双全,长的也十分俊美,还极有本事,才二十三岁,听说已经是四品的将军职了。” 那还真是不错,想必也是皇伯父和皇伯娘用心挑的。 “二十三岁?怎这么迟还没成亲?”云朝好奇道。 淮阳道:“边关那儿,男子成亲本就迟些,听说姐夫以前也定过亲事,女方生病去了,姐夫又一直在外领军打仗,辅国公府这样的门楣,想挑合适的亲事你以为容易的?这一来一去的,可不就耽误下来了?” 云朝见淮阳提起这未来姐夫,倒是一脸的赞赏,不免好奇道:“你就不担心北地苦塞,清阳姐姐嫁过去吃苦?” 淮阳白了她一眼:“能苦到哪去?以辅国公府的显赫,还能叫家中的夫人小姐们过苦日子?再说了,咱们家本就是马上得的天下,咱们再娇贵,也不是文官家那些养的娇滴滴的小姐吧?放心,我姐姐面上不说,心里其实喜欢着呢,显见对这门亲事是满意的。就是我爹和我娘也高兴结了这门亲。” 这倒也是,辅国公府可不是什么人都想嫁便能嫁进去的。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节 清阳的这门亲事确实是最好的一门亲事,也难怪她很满意。 云朝笑道:“哥哥成亲,我外祖家想必会来人,若是我估计的没错,大舅舅家的表哥既然和清阳姐姐定了亲,这次说不定会一道过来参加哥哥的婚礼,到时候说不定能见着呢。” 清阳和淮阳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闻言大眼舜间明亮:“真的?” “应该会吧。” 淮阳忙讨好道:“琯姐姐,若是你外祖家有人回京,你是不是会有机会去辅国公府做客?若是去,能不能想法子捎了我和我姐一道去?” 这是想让清阳找机会亲眼看一看未婚夫到底什么样子吧? 唉,门当户对固然是婚姻的好选择,但是盲婚哑嫁也确实让未婚的小两只不安忐忑,谁不想知道自己要陪伴扶持着走完下半生的人是什么样呢? 云朝觉得,不只是清阳会渴望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就是那位表哥,大概也很希望知道自己要娶的女子是什么样吧? 再说大齐民风相对还是比较开放的,未婚的男女见面也很正常。她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那些文官之家,规矩太多,勋贵们可没那么些讲究,何况她们家可是内里最不讲规矩的皇家。 而且云朝觉得辅国公府的根子其实在边塞,也不会讲究男女大防。 云朝点头:“成,如果清阳姐夫来了京城,我定想法子让清阳姐姐见着。不过我帮了这么大的忙,你可得好好谢我。若是谢礼太简薄,我可不依。” 淮阳白了她一眼:“财迷样儿,我们这么多姐妹里,就琯姐姐你最富有,不想着多分些儿好东西给我们也就罢了,还想盘剥我们?” 云朝哈哈笑:“你也说我是财迷了,财迷可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银子多。” 那边清阳和安阳几个都看过来:“你们两说什么呢?瞧琯哥儿高兴的。” 云朝对着清阳眨了眨眼,嘻笑道:“在说我们未来的安阳姐夫和清阳姐夫呢。” 说的安阳和清阳都红了脸,唾了云朝一口,安阳道:“怎么,小丫头也思嫁了?你这回了京,可是个偷偷去见过你们家燕状元了吧?你可得小心些,如今若说京城里哪家公子最受欢迎,谁也比不起燕状元。但凡燕状元一出街,哪回不是弄的万人空巷的?多少人家的千金为了能见着他一面,就差连宫门都给围了。” 有这么夸张?云朝挥了挥手,满脸的不在意:“不怕,大不了我回头多男扮女装几回,也在大街上露露面,到时候那些千金们都围着我跑了,哪里还有燕状元什么事儿?” 清阳点了点她的额:“你就臭美吧。” 想了想,又觉得好笑,道:“说起来,我们琯哥儿也是越长越美,偏她又长的英气,我们看她作男装也习惯了,不知道的,哪里看得出是小姑娘家装扮的,真论起样貌来,倒还真不比燕状元差什么。” 云朝便得意的笑,冲着清阳扬了扬下巴,一脸算你识货的自得。 说笑了一会儿,淮阳又拉着云朝去嘀咕:“琯姐姐,我跟你说,广平那臭丫头知道我姐姐得了辅国公府的亲事,气的哭了好些日子,说父王偏心,这么好的亲事原该是她的,对我姐姐可是又嫉又恨,若是她知道姐夫会来京城,咱们还有机会见着的话,不定会生什么坏心思呢,到时候咱们可得妨着些,若是有机会去辅国公府,我怕她也会不要脸的求了父王让她跟着我们一起来,到时候你可得想办法拒了。” 云朝挑了挑眉:“她可真觉得她脸大。不怕,到时候我只请你们几个嫡出的姐妹,四婶自有理由不让她出门。” 淮阳叹了口气:“她虽是庶出,可不是被封了县主么?到底和其它庶出的姐妹不一样呢。且父王又多偏疼她些,,” 云朝瞥了她一眼,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刘琬倒是更得秦王爷的疼爱呢,可是在秦王府,刘琬现在敢在她面前出现么? 就算广平县主刘璎有四王叔的偏疼,但四婶娘是嫡母,宫里那两位老大又是很讲究嫡庶规矩的,四王叔再偏疼,四婶占着礼仪规矩,真想治广平,难道会是件难事?就是清阳和淮阳,两人都是有了郡主封号的,又是嫡出,想修理一个庶出的县主,也不难吧?且府里的世子又是她们的嫡兄弟,真不知道她们顾忌什么。 淮阳大概也看出了云朝的鄙视,不由苦笑。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她们可没有阿瑜哥那样早就能独挡一面的厉害兄长。要知道在皇伯父心中,阿瑜哥可不比秦王伯父的地位差。而她们府上,如今还是她父王当家作主的。 不过淮阳还是道:“如今已经好很多了,哥哥年纪也渐长,皇伯父也派了差事,父王他也顾忌着哥哥,不再广平如今也比从前老实些,不再整天出幺蛾子了。但这回的事情不一样,她大概是不会那么老实的。她心心念念的,便是想找门好亲事。” 云朝好奇道:“以她的年龄,竟然到现在还未定亲?” 淮阳撇了撇嘴:“母妃给她挑的,她和她那侧妃娘都不满意呗,她觉得她是天九仙女,凡间男子都配不上她呢。她觉得孔雀开屏都没她美。” 云朝噗嗤笑出了声:“放心,我不会叫她到我面前得瑟的,她再得宠,还得宠过刘琬?连刘琬现在都不在我面前冒泡了,她若真敢来,我就让她哪儿来回哪儿去。” 淮阳这才满意:“琯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怪道我娘总叹,说是姐姐和我若是有你一半的本事,她也不用为我们愁了。” 云朝不在意道:“四婶娘也是白愁的,咱们这样的身份,还能叫谁欺负了不成?再说你们还有琅哥哥为你们做主呢,璟哥哥也有本事,便是他不比琅哥哥将来要承王爵的,可他自己争气,皇伯父难不成还会不为自己的亲侄儿按排个好前程?便是公侯不可期,伯子男爵总可期,咱们才是皇室的第二代,又不是有多少兄弟的,想得爵位,没那么难。”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节 皇伯父一向疼爱他们这些侄子侄女,琯姐姐这话倒没错,淮阳笑道:“要真这样,我们可就放心了,琯姐姐说的也是,便是我和姐姐还封了郡主呢,二哥也是嫡子,且二哥也争气,皇伯父也看重,前程肯定差不了。倒是二伯父家里……安阳姐姐其实也不容易。” 赵王伯父家没嫡子,庶子倒是生的不少,不过都是安阳姐的庶兄弟,以赵王府后宅那个争宠的劲头,估计那些兄弟和安阳姐姐也没什么情份,指望是指望不上的。 云朝冷笑:“安阳姐姐有什么好愁的?亲兄弟指望不上,堂兄弟还指望不上?又不指着她那些庶兄弟们给她撑腰,要我说,安阳姐姐没有嫡兄弟要扶持,大可摆足了嫡女的谱,有皇伯父和皇伯娘在,谁还敢给她摆脸子不成?就是将来……也轮不着她那些庶兄弟欺负她!当我们都是摆设不成!” 淮阳握了握小拳头,也发狠道:“对,还有阿瑜哥哥和我家两个哥哥呢,再不济,不是还有冀王兄么?冀王嫂嫂可对我们都不错。我瞧着冀王兄对二伯家的那几个也瞧不上。不管将来如何,冀王兄到底占个长字,他要是为我们说话,还是管用的。” 云朝一笑,这小丫头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嘛,知道要讨好什么人。 她们两只小的聊的欢,倒没注意安阳和清阳也听到了这一段,安阳不由红了眼,她母妃因为没有为父王生过嫡子,性子又柔顺,在王府里可没少受气,因为母妃不得宠,她这个嫡女在府里也没少被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们挤兑,都说她的性子是一众从姐妹中最沉稳懂事柔顺的,可她不沉稳懂事柔顺行么? 她也想象阿璇姐一样飞扬恣意,想象清阳一样大方雍容,想象明珠一样恩怨分明喜怒随心,想象淮阳一样天真灿漫,可她这郡主,是水上风里飘着的,她没有那样的底气。 这会儿听了明珠和淮阳的话,她不只心里暖和起来,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些底气,是啊,没有亲兄弟,不是还有从兄弟么?她只要真心和这些兄弟姐妹们交好,看在血缘的份上,她又只是个没有威胁的郡主,他们总会护着她的。这些人,可比自己家里那几个可靠的多! 清阳见安阳红了眼,吓了一跳,忙底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安阳抹了一下眼,方笑道:“没事,我是高兴的,有你们,真好。” 清阳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自家姐妹,可不是好?” 安阳冷笑了一下:“姐妹和姐妹可不一样!放心,我如今倒叫那两个小的给说醒了。以后啊……我也看开了,我知道自己有什么,再不怕的。” 清阳叹道:“看开了就好,谁家里还没几件破事,我们家那只孔雀,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就是琯哥儿,从前不也是……如今就连广平那孔雀也老实多了,至于刘琬,呵,琯哥儿当着秦王伯父的面都敢揍她,更别说阿瑜哥了,你如今瞧她还敢得瑟?我们如今也长大了,都会好的。” 几人在悬藜院里玩了一天,才各自回府。 云朝因没去赵王府和齐王府请安,便也不大好去冀王府。倒是冀王妃秦韵收到她的土仪,知道她回了京,打发人也送了不少好东西来。 云朝因想着冀王府的那个小胖团子栎哥儿,又找了不少适合栎哥儿的玩具,其中大半是从海外淘回来的,又打发人给栎哥儿送了去,栎哥儿还记得她这个小姑姑呢,收到玩具,闹着要来看她,秦氏哪里放心叫下人们带着他来秦王爷?索性寻了个空,自己带着栎哥儿寻了来。 因没打发人提前投贴,云朝听说冀王妃来访,还愣了半响,以为秦氏找她是有什么事情呢,想了半响,也惟有生意上的事情了,莫不是食肆酒楼或者点心铺子出事了? 云朝忙亲自迎了出去,两下里见了礼,云朝把人迎进悬藜院,还好看秦氏的面色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云朝才松了口气。 栎哥儿如今已经是五岁大的小人儿了,自己迈着小胖腿走在秦氏的边上,正经给她见礼,小家伙依旧白胖胖的,只五官越发好看了,真正是个漂亮的小人儿,奶声奶气的问小姑姑好,云朝爱的不行,蹲下身抱起他便亲了一口。 栎哥儿原见着这个总给他捎玩具的小姑姑心里还欢喜的很呢,结果竟然被非礼了,要知道,自从他长大后,连母妃都不会亲他啦,栎哥儿苦着脸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嫌弃道:“小姑姑,我长大啦,是男子汉,小姑姑也不可以非礼我。” “哎哟,”云朝看着小人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越好可乐,忍着笑道,“栎哥儿还知道什么叫非礼?是不是小姑姑不可以亲栎哥儿,将来栎哥儿的小媳妇就可以亲了?那可不成,栎哥儿的心里,小姑姑还比不上你的小媳妇,小姑姑会伤心的。” 栎哥儿一想,小姑姑对自己很好,听母妃说,小姑姑可喜欢他了,而且小姑姑每年都会给他送好多好玩的东西来,他还是很喜欢小姑姑的。他心里小姑姑当然比什么小媳妇好了。他又没见过小媳妇是什么样子。对了,小媳妇是什么? 栎哥儿觉得自己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便扬着脸问云朝:“小姑姑,小媳妇是什么?” 云朝笑道:“小媳妇呀,小媳妇就是长的好看,将来栎哥儿长大,要娶回家,陪栎哥儿玩一辈子,要好一辈子人。” 原来是这样啊,栎哥儿严肃的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想了想,便道:“小姑姑和栎哥儿要好,小姑姑长的也好看,那栎哥儿长大,就娶小姑姑,小姑姑和栎哥儿玩一辈子,要好一辈子吧。” 小家伙觉得这主意不错,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云朝。 云朝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的大笑:“成,那小姑姑可就等栎哥儿快快长大啦。” 边上的丫鬟们都忍着笑,秦氏也好笑的拧着云朝的脸,笑斥道:“小没正经的,我儿子都被你给教坏了,就算我们家栎哥儿愿意,我们冀王府可经不住我那妹夫燕状元拆的。” 第一千零一百一十一章节 进了屋,满室明亮,看着整排的落地玻璃窗,阳光落在屋里的绿色盆裁和开的正好的几盆名品菊花上,碧叶如玉,花朵芬芳,秦氏感叹:“满京城再找不出比你这里更舒服的屋子。” 倒不是冀王府拿不出银子来弄这样整排的玻璃窗,而是冀王府不能这样奢侈,而秦王府,尤其是云朝这个郡主,却全无顾忌。满京城谁不知道她受宠啊,御吏言官们更犯不着为一个郡主的奢华生活打嘴仗。 云朝放下栎哥儿让他自己满屋子跑着玩,笑道:“王嫂喜欢我这里,没事多来玩就是了,我让刘直在府里给我开了个花房,冬天那边更暖和,听说还培植出了不少的名花品种,冬天在那里待着倒不错,等落雪我请你们来花房里赏花。” 秦氏嗔了她一眼:“当我跟你们小姑娘似的?满府里多少事呢,我家那个小的还离不了人。今儿也是磨不过栎哥儿,好这容易抽的半天空过来。” 秦氏又生了个儿子,起了个小名叫桐哥儿,如今才一岁多,确实是离不开人的时候。 云朝便道:“今儿怎没把桐哥儿带过来?我还没见过小家伙呢。” 提到小儿子,秦氏一脸温柔,笑道:“天气凉了,把他小人儿带出来也不便,再则带个孩子就得多少人跟着伺候,怕闹着你。等你得闲了去我们府上看就是了。那小东西正学走路呢,只是说话迟,如今才只会叫爹娘。胖呼呼的,正是好玩的时候。栎哥儿长的象你王兄,楚哥儿长相上却随了我,只脾气却坏的很。” 秦氏带栎哥儿过来,栎哥儿闹着要来是一方面,秦氏也想找个机会说说生意上的事:“……咱们如今铺子里的生意都好,咱们王府也就几个主子,平时花销也不大,我这里有了这些进项,吃的用的比从前还好些,你王兄虽不管这些事,也和我念叨过几回,说是府里用度奢侈了些,还说你办义学这些需要的银子不少,既大家都捐,让我多捐些银两给你,我跟他说了捐多少都有定数,咱们也不好出头,他才不说什么。” 云朝笑道:“王兄大概是怕我缺银子使,嫂子帮我代谢一声。等我真缺银子,再找嫂子不迟。” 秦氏白了她一眼:“你还能缺银子?如今谁不知道你是个小财神。听说你那海商船队今年可赚的不少,多少人家跟我打听呢。可我哪知道这些?都给推了,你这一回京,怕也有得烦。” 这大概才是秦氏今天来的重点。财帛动人心,云朝并不奇怪。秦氏和自己姑嫂关系不错,她又和秦氏合伙做着生意,有人打主意,想从秦氏这里着手,也不奇怪。秦氏今儿这是来提醒自己了。 只是云朝不知道秦氏有没有动心。看她的样子又看不出什么来。 云朝不想和秦氏生隙,也不想玩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索性直接些,想了想,便道:“我们是姑嫂,关系再亲厚不过,便也不瞒嫂嫂,我那海商船队赚的确实可观,但赚回来的利润,哪怕是投了本钱的人家,也不过是收回了本银,余下的都作了它用……我就这么说吧,那生意明面上是我的,其实后头真正当家的是那位……” 说着,指了指宁荣大长公主府的方向。 说的是宁荣大长公主,但宁荣大长公主是怎么回事,秦氏这个皇家的长子媳妇还能不懂?也就是说,云朝那生意,其实是给内库里赚银子的。 别说秦氏本就谨慎,就算她被银子迷了眼,也知道这生意不是她可以插手的。还好她没生出伸手的心思。 秦氏露出些惊讶的样子,又笑道:“那我可放心了,若不然哪怕有秦王叔和瑜兄弟给你在后头撑着,你这麻烦也不会少。行了,回头再有人寻我,我也知道怎么打发了。” 云朝笑道:“嫂子这是关心我呢,我心里明白,不过虽说是有宁荣姑祖母把关,我说话还是有些用的,再说明面儿上还是我当家作主呢。别人我管不了,嫂嫂若是有余钱,倒可以投些进来,别的不敢保正,给栎哥儿和桐哥儿赚些娶媳妇的钱,却是成的。” 秦氏心动,她这位小姑子别看年纪小,办事牢靠着呢,没有把握的事,是绝对不会开口的。且她也没有害自己的动机。也就是说,这银子是能赚的。 秦氏道:“若这样,我倒能凑些银子,只怕你王兄那里会拦着。” 云朝笑道:“你回去和王兄商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叫王兄放心就是。那生意参股的人可不少,没道理我能叫别人赚了,自己家的人反倒不成。不过,也只嫂嫂的银子我收,别的却不成了。” 秦氏心里便有了数。 也是,这样的生意谁不想掺一脚?可满京城王公勋贵还有高官们多着呢,都来掺一脚,再赚的生意,那利也给分没了。 “那我可先替栎哥儿和桐哥儿先谢谢他们小姑姑了。这银子你什么时候要?我好准备起来。” 船队要明春才能出海,时间上也充足,云朝笑道:“年后过了正月你把银子给到我这里就成。明年秋后就能收回一笔。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这海贸虽赚,风险也大,船队能平安回来,赚的不会少,若是出了事,血本无归也是有的。” 秦氏白了她一眼:“这我还能不知道?真个亏了,我还能怪你?当我什么了。放心,便是一个子儿也回不来,我只当今年咱们的生意没赚银子就得了。” 云朝就笑:“嫂子这心态可好,难怪当初皇伯娘给王兄说了嫂子呢,不是说妻贤夫祸少么?就嫂嫂这胸襟,王兄可是有福气。” 秦氏笑骂:“这话也就你说,你王兄只怕骂我败家呢。” 两人说笑几句,云朝便问起秦澜来:“澜姐姐出嫁,我也只给送了贺礼,她还好吧?如今她可不象做姑娘那会儿,想请她出来玩,递个贴子就成。” 秦澜前几个月和越国公府的世子徐长楚成了亲。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节 秦氏道:“越国公府你也知道,麻烦事儿多,好在徐世子还知道护着阿澜,她日子也不算难过。这不,阿澜上个月诊出身孕,正养胎呢,我也有个把月没见着了。倒是打发了几回人去看她,说是还好。如今不只徐世子宝贝着她,越国公也给那位国公夫人发了话,让她不许再拿婆婆的款呢。如今两边倒也相安无事。” 徐长楚可不是任人拿捏的,秦澜也是聪明姑娘,那位越国公夫人占这两人的便宜,可不容易,再说她又不是正经的婆婆,秦澜有个王妃姐姐撑腰,她虽无亲生父母护着,可秦家要名声,就得给她撑腰,有给力的娘家在,哪里会在继婆婆手上吃亏? 云朝笑道:“嫂嫂也知道我和越国公府的关系,却是不便去看望阿澜姐姐,若是嫂嫂见着阿澜姐姐,代我问声好。” 徐长楚是云朝从前的未婚夫,后来越国公的继室夫人作妖,被云朝收拾了一回,秦王爷又亲自打上了越国公府的门,最后徐长楚主动退了这门亲,虽说徐长楚和云朝关系还不错,合伙做着生意,但至少明面上,云朝是真不好上越国公府的门。 云朝和秦澜关系不错,秦澜成亲的时候她还送了重礼,这会儿又主动问起,也就是说以后也会和秦澜常来常往了,秦氏心里很为娘家妹子欢喜。 便笑道:“放心,我定给你把话带到。阿澜若是知道你惦记她,肯定也欢喜的很。等过了这几个月,她这胎稳当了,我请你们去我府里玩,不就见着了?” 到了中午,云朝留秦氏和栎哥儿在悬藜院里用了午膳,秦氏带着栎哥儿回了冀王府。 这边刚送走秦氏,柳叶巷那边便打发了人过来。来的是大堂嫂小韩氏身边的婆子,被小松子引了进来,兰芝几个对柳叶巷燕家的人可不敢小瞧,又听说是小韩氏身边的婆子,忙请人坐了,上了茶。 那婆子笑道:“我们家大少奶奶遣了奴婢过来,一是看望郡主,知道郡主才回京,事儿也多,不敢打扰,若不然还想亲自上门看望呢。咱们府里老太爷老太太也惦记郡主,只郡主刚回,也不好上门请,这不,大少奶奶才打发奴婢过来。二也是,堂少爷几个也想念郡主,开二少爷这几天胃口不大好,说是想吃郡主做的鹿肉辣酱了,之前做的吃完了,让奴婢过来问问,郡主这里可还有,若有,叫奴婢捎些回去。” 提到二哥,云朝担心:“二哥怎胃口不好了?可是病了?有没有请郎中瞧过?鹿肉酱我这里还有些,回头便让你带回去,我过两天就去瞧大伯祖父和伯祖母去。若有什么缺的,或者哥哥们想吃什么,家里没有的,只管打发人过来寻。便是我不在,找如意姑姑或者兰芝也是一样的。” 那婆子笑道:“郡主放心,开二少爷和洛三少爷都好着呢,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也不大惯京城的气侯和饮食,也找郎中瞧过了,说是过些天习惯了便好。倒是郡主前儿打发人送表礼时捎去的点心,两位堂少爷吃的不少。” 云朝便道:“人没事就好,点心什么的,我回头每天叫人送些去。左右这也不是麻烦事儿,二哥还罢了,三哥最是挑嘴,我亲自做的点心,他吃着才好。” 不过说到这个,云朝还是想着,也是自己疏忽了,寻常郎中她可不信任,得叫白脂跑一趟,亲自给二哥三哥瞧瞧才好。 那婆子心里咋舌,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和燕家的人这般亲厚,虽然之前也知道郡主当燕家人自家人一般的,但是为了个三堂少爷吃的舒服些,竟然要每天亲自下厨,这却不是一般的亲厚了。这世上有几人能叫这位郡主殿下天天亲自下厨的? 但郡主这般看中两位堂少爷,婆子心里却是高兴的,有这位殿下护着家中少爷们,将来几个少爷的前程还有什么愁的?她是燕家的仆妇,燕家好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才能好。 云朝和婆子说了几句话,问了燕家其它人的近状,便让兰芝陪着婆子下去安置,留那婆子坐了半天,她这边又做了些点心吃食,并着鹿肉辣酱和别的开胃酱菜,还有宫里赐下来的水果,让白脂随那婆子一道送去了柳叶巷。 等白脂回来,说是云开几个身体都好,云朝这才罢了。她这边正想抽个空去柳叶巷亲自看看呢,不想辅国公府独孤家的人便回了京城,派了人给秦王府送了土仪过来。给正院那边的只是正常走礼,倒是给云朝的东西,足拉了两辆车来。 云朝亲自接见了独孤家的人,得知这回来的,除了十三舅舅独孤遥,还有大舅舅家的大表哥并那位和清阳定了亲的四表哥。 云朝看了礼单,也是咋舌,她这外祖家,不得不说,对她是真不错,送的东西除了最贵重的皮草,便是百年人参这般的药材,再就是珠宝。这里头全是给她个人的,她哥那份,还是另外的。 送东西来的婆子笑道:“咱们十三夫人说了,等家里安置好了,就请表小姐家里玩,十三老爷也惦记表小姐呢。” 这位婆子称呼云朝表少姐,而不是郡主殿下,这是把云朝当成自家的人,而不是皇家郡主,这份亲热,云朝心里也舒服。 云朝笑道:“十三舅舅和舅母也是,也不打发人提前来说一声。便是哥哥再忙,还不能抽时间陪我去城外迎接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嫂了?十三舅舅和舅母还罢了,从前见过,大表哥和大表嫂还有四表哥,我还从未见过呢,舅舅舅母这般,也不怕表哥表嫂嫌弃我失礼。左右自家人,也不必等舅母安置好,今儿还罢,我明儿便去看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嫂去。” 云朝这话,那婆子听了也舒服,便笑道:“离着表少爷成亲可没几天了,咱们家老爷夫人,也是怕表少爷表少姐忙。若是十三老爷和夫人听了表小姐的话,定高兴的很。” 送走婆子,云朝便打发人去和刘瑜说了一声,外祖家参加他礼婚的人回京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节 刘瑜这边得到外祖家的舅舅和表兄进京的消息,便直接放下手头的事情,去了辅国公府。 他和云朝不一样,云朝小姑娘家的,因进的是女眷,外祖家的舅母表嫂忙着,这会儿去也是添乱,不好直接上门,而他因一直在边军,和外祖家的亲近又厚一层,若也等第二天再上门,却是失礼。 到了辅国公府,独孤滛领着两个侄儿孤独真、孤独凌两兄弟一道见了刘瑜。两下里寒喧了一会儿,独孤滛笑道:“你外祖父知道你婚期定了,高兴的很,你小子总算要成亲了,卫家的姑娘不错,你外祖父说了,叫你小子好好努力,来年给他老人家生个重外孙。若不是秋时正是换防的重要关头,你外公和你大舅都是要亲自来的。” 刘瑜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笑道:“有十三舅舅和舅母代替外祖父外祖母来参加我的婚礼,亦如外祖母外祖母亲至。再则,成亲后我便回边关,到时把您外甥媳妇一道带去幽州给外祖父他老人家跪头,哪有为着成亲,便叫他老人家来回折腾的。” 又看着表兄独孤真道:“入了秋,正是一年里边关事务最多的事情,大表兄合该在边关为外祖父和大舅舅分忧才是,倒为我跑这一趟。” 独孤真是辅国公府嫡长房嫡长孙,将来是要承辅国公的爵位的,他的身份又不一样,代表的是整个辅国公府,这一点,哪怕独孤滛是长辈也代替不了。 独孤真笑道:“怎么?怕你哥喝你的好酒?什么样的美酒你哥我没喝过?真你的喜酒却不一样。我临来时,祖父和父亲可交代了,让我把他两位长辈的酒都一道饮了呢。” 刘瑜十岁上便去了边关,可以说他几乎是在辅公府长大的,而他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辅国公府一力扶持的结果,若没有辅国公府的教导和扶持,便也没有如今大齐赫赫有名的飞将军。尤其这位大表兄,他刚到边关时,便是这位大表兄手把手教的他。刘瑜和辅国公府的一从表兄弟们,相处的亲兄弟也没什么。 听了独孤真的话刘瑜哈哈大笑:“难得外祖父和大舅舅让你痛快畅饮,别的我拿不出来,有琯儿在,好酒却是能招待大表哥的。” 又看着四表哥独孤凌道:“四表哥,你这次来京,参加我大婚是假,想看自己媳妇是真吧?这个不怕,回头让琯哥儿请了清阳去家里,保管能见着。你放心,别的人我不敢保证,清阳是我嫡亲的堂妹,不是我自夸,样貌人品才情都没得挑,这门亲事也算是亲上加亲,极好。” 独孤凌和刘瑜年纪相当,只比刘瑜大月分,比之别的兄弟还要亲厚些,被刘瑜打趣,翻了个白眼,也笑道:“想看自己媳妇不是很正常么?不过有你这话,我还真放心了。若是琯哥儿真能叫我亲眼瞧着,回头我重礼谢琯哥儿。你就和她说,我可是准备了重礼的。” 独孤滛指着独孤凌笑骂:“臭小子,怪道求了我让你爹把你派来喝阿瑜的喜酒,合着是想瞧瞧自己媳妇是什么样子呢。” 独孤滛又问起刘瑜的婚礼准备的怎样了,刘瑜道:“一应有宗人府和礼部按制办礼,倒也没什么,需要我在的时候,随叫随到就成了。我原觉得成亲嘛,能有多少事儿,不想事儿还真不少,光是礼服,左一回试又一回试的,跑了多少回。好在如今都忙定了,到日子迎亲就成,说到这个,四表哥,迎亲那天,可少不了你给我当宾相啊。” 亲王世子成亲自有规制,虽说迎亲的队伍没有规定谁,但能被请去迎亲的人,身份都不会差。 二皇子刘珉和三皇子刘玠早就自告奋勇了,余者还有尚未成亲的伍元、费时、蓝玉等一众公侯府上的小公子们。独孤凌正经的辅国公府嫡孙,除了不比两位皇子,这身份也是够高手。只怕到时候这一众迎亲的队伍,也要闪瞎了上京城百姓的眼。 就连最小的四皇子刘璃都喊着要去,但刘瑜以这小子年纪还小给拒了。刘璃也不在意,反说他迎亲的混不上,索性跑永年伯府去当拦亲的,他可不只是新郎官的弟弟,从皇后娘娘这边论,他还是新娘的表弟,干脆等着和自己亲兄弟唱对台去。 卫皇后也只笑他胡闹,却未拦他。 独孤凌这边听了刘瑜的话,想着若是娶的文官家的千金他或者使不上力,作诗不行嘛,但永年伯卫家也是世代武勋,他去帮着表弟迎亲,论武的,他还是能出大力的。 当然,哪怕是亲王世子娶媳妇,上门迎亲也得要作几首诗的,不过,这也不怕,刘瑜也早做了准备,他好歹也算是文武双全,再则,不是还有妹妹呢么? 那燕家这回来京城赶考的燕云开和燕云洛可都是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尤其是燕家那老三,样貌比之燕状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才学亦可与燕状元媲美,这等钟灵神秀的小郎君,还怕作不出几首好诗来? 刘瑜一提,自家妹妹就把亲这两兄弟的事情给揽了下来。 刘瑜拍着独孤凌的肩爽朗一笑:“四表哥只管负责给我来武的,诗词歌赋什么的,咱们兄弟玩这个是不成,可有人成啊。那燕云川有两个弟弟,一个行二,一个行三,虽说年纪不大,可也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比之燕云川,虽说走的是文路子,可是一点不差的。文有燕家这两兄弟,什么都不怕了。回头刚好介绍给四表哥认识认识。” 独孤滛给独孤游送嫁时,在燕家是见过那小兄弟两的,闻言点头:“阿瑜这话倒也没白夸,燕家可真谓钟灵神秀了。正经的书香世家,出了燕云川这个异类还罢了,那燕状元可是咱们大齐的头一份,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一朝数百年,怕也也不了几个。” 说到这里,独孤滛还摇了摇头,满脸的赞叹与羡慕。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节 独孤真便开玩笑道:“怎么,十三叔是羡慕秦王爷寻了个好女婿?放心,回头您家里的芳妹妹肯定也会给您找个乘龙快婿的。” 独孤滛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我羡慕秦王爷做什么?他秦王爷的女婿,还不是我外甥女婿?我是叹那燕家,你们虽和燕将军熟悉,但他家里的情况,怕是没有我知道的多。我与燕家有些生意往来,再加上你们游姑母也是嫁到燕家的,却是听说那燕家小三郎,已是府试的案首,乡试的解元,只怕又是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了。明春便是春闱,若果真中了状元,这年纪,可比燕状元中状元的年纪还要小几岁。我听说年后也才十七岁?” “明年十七岁的状元人选?这,岂不是说他十六岁中了解元?这么说,这中案首时,至少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都说江南文风鼎盛,我如今是真信了。咱们北地,一府之地,一年能有两个进士便算是有了政绩了,人家燕家,啧,状元就能出两个。” 独孤真和独孤凌两兄弟都一脸震惊。 他们虽为武勋,且独孤家堂堂辅国公府,可燕家这人家,一门出了几个惊才绝艳之才,也是让他们敬佩不已的。这样的人家,才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呢。且燕家那位燕老太爷,他们也是知道的,那可是前朝的太子师,差点儿成了帝师的人啊。 独孤凌到底年轻些,被独孤滛说的也不禁对燕家兄弟心生向往,道:“那可真得要结识一番了。对了,明珠的那位状元郡主,这次也得找机会见见。左右我们这回也得要在京城待一明年春末再回幽州,有的是时间。若是明珠的婚事也定在明春,咱们刚好等明珠出嫁后再回去。也省得再来跑一趟。” 辅国公府这些年都不大在京城,辅国公年纪大了,虽说还掌着大权,可边关的事务,其实多交到了世子,也就是云朝兄妹的大舅手上,这父子两不便回京城长住。辅国公府地位虽然特殊,虽是勋贵圈里的,却也不好和勋贵们有太多的往来。可这不代表辅国公府真的可以无视京城权贵,尤其是在刘瑜推了燕云川这个接手他兵权的人后。 边关慢慢有了新的格局,辅国公府便也得有新的打算,从前保持着与京城贵勋们的距离,以后却得作出调整,他们这样的老牌勋贵,深知明面儿上是一回事,真正属于他们的圈子,是不能丢的。该独的时候要独,可融入的时候,也是融入才成。 而这次独孤滛带着两个嫡长房的嫡出侄儿,以参加外甥婚礼的名义进京长住,便也是为了这个目的。独孤家,依旧京城第一勋贵之家呢。无论怎样低调,只要独孤家出现在京城,那么独孤家便是京城的第一豪门。 独孤家当然有这个底气。 第二天,云朝便上门拜访,让云朝没想到的时候,这回除了十三舅母和大表嫂外,同来的还有一位表姐两位表妹。 那位表姐便是十三舅家的芳表姐,比她大了一岁,两位表妹,一位是七舅家的表妹,一位是十二舅家的表妹,至于排行,云朝听了只觉的嘴抽抽,芳表姐排行十八,两位表妹一个排行二十三,一个排行二十七。当然,嫡支十多房的大排行。 独孤家这人丁兴旺的! 云朝想想便觉得她若也生在独孤家,光自家的姐妹,便成组成一个女兵连了。 好在三个位表姐妹都是性格真爽的,极好相处。倒是那位大表嫂让云朝没想到。近三十的人了,偏如江南女子一般温婉,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很是甜美,瞧着很有些少女的纯真。实在不象是个将来要做宗妇的人,尤其是,还是独孤氏的宗妇。若是不知道这已经是古个娃的娘,并且长子已经十二岁了,云朝真不敢相信,这位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 云朝的讶然当然落在了独孤家几人的眼中。十三舅母也只一笑,倒没说什么,还是后来玩了半天,独孤家的三个姑娘和云朝熟悉了,最小也最活泼的二十七妹对云朝道:“你可别看大堂嫂生的甜美,象小姑娘似的,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大堂嫂人是顶好的,可也厉害着呢,连大伯娘都说这个儿媳娶的好,长辈们个个满意不说,那些嫂子们也没有不服她的,便是我们这些做小姑的,也是又怕她又爱她。” 云朝听了,便又惊讶了一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过回头一想,也就不奇怪了。辅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宗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挑这长孙媳的时候,还不知道化了多少功夫呢。 芳表姐笑嗔了二十七妹卉姐儿一眼,点着她的额道:“回头大堂嫂若是听了你这话,又得教训你,什么小姑娘似的?” 卉姐儿伸了伸舌头:“不怕,大不了我寻大堂兄为我求情去!左右大堂兄最宠我们这些做妹妹的。” 云朝看她们的样子,便知道独孤家兄弟姐妹虽多,感情却是极好的。不过她倒也没什么羡慕的。她虽和刘琬没什么姐妹情份,但在燕家也罢,和刘璇安阳等几个堂姐妹也罢,处的却是极不错的。至于兄弟,亲哥也好,燕家的哥哥们也好,感情也极好,她这辈子,也算是有兄弟姐妹缘的人。 在后院里玩了半天,午膳时前院才打发人来说独孤滛叔侄三回来了,因知道云朝过来,独孤滛便着人请了云朝去前院里说话。 云朝这才见着大表哥和四表哥。 大表哥还好,三十许的人,看着十分威严,气势比十三舅舅还足。到底是将来辅国公府的家主。不过看着云朝,眼里却有笑意。因和十三舅独孤滛熟悉,云朝也不拘谨,她先行了家礼,待到独孤家叔侄三行礼时,云朝忙拦了。 因四表哥独孤凌和清阳堂姐定了亲,知道这位不只是自己的表哥,还是未来姐夫,云朝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看的独孤凌犹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明珠这般打量四表哥,难不成是看出了四表哥的文武全才?” 噗!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节 老实说,云朝这些年身边的小伙伴大多都中二的很,以至于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招二体质,但是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四表哥,竟然突然跟她这个头一回见面的表妹卖萌! 云朝“噗”一声笑出来后,见四表哥朝她眨了眨眼,忙忍了笑,一本正经的对独孤滛道:“等我哥大婚后,正是深秋金菊盛开之时,我记得以前十三舅母说过,咱们家一个园子,尽门培育名菊的,辅国公府的菊花,便是在京城也极有名呢,十三舅舅,到时候我搬来这边住些日子呀,正好也请我的朋友们来家里赏菊,回头我就和舅母说一声,把我住的院子给收拾一下。” 这便是变相的答应独孤凌要偷瞧瞧清阳的意思了,独孤凌给了个“还是你够意思”的表情。 云朝翻了个白眼,姑娘家金贵,别以为定了亲,就是你想见就见的。她可什么都没答应,说的也是请朋友们来赏菊嘛,又不是说请的自家姐妹。 当然啦,如果清阳姐姐也想看看自己未来老公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了。不过,她帮忙可不是白帮的。若是清阳姐姐不同意,不说堂姐比表哥亲,论亲近,当然是相处了好长时间的清阳姐姐比这个更见面的表哥亲近了。 所以说,帅哥,你放心的太早了。也不想想,你表妹我是那胳膊肋子往外拐的人么?虽然想宰你一回,让你大出血一次,但我也是个有节操有底线的财迷啊。 还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的孤独凌,却是越看这个表妹越顺眼,小姑娘果然不愧是身上流着一半独孤家血脉的姑娘嘛,不但长的漂漂亮亮的,还没那些京城小娘子们的柔弱,瞧这英气勃勃的,看着就叫人喜欢,比他们边城的小姑娘们还更加英姿飒爽,那清阳郡主和小丫头是堂姐妹,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可能独孤凌的审美一直是以独孤家的姑娘们为标准的,再加上边城姑娘多英气,他以为自己喜欢的也是这一款,直到成亲以后,他才知道这是大雾,原来这世上也有一种姑娘,在外人面前,端庄雍容,通透豁达,惟有在与自己最亲密的人面前,才狡狤灵动,不讲道理也罢,胡搅蛮缠也罢,温柔可爱也罢,调皮淘气也罢,柔弱怜人也罢,都是独给一人的。 当然,这是他和清阳在相处了几年之后,才慢慢的知道了自己枕边人的美好,亦叫他珍惜了一辈子。 而此时的独孤凌正一边想象着自己未婚妻的样子,一边听他表妹与自己十三叔闲话呢。 对于云朝这一点不见外,把辅国公府当成自己另一个家,想来住就来住的要求,独孤滛满心里是对自己外熏女的满意与欢喜:“想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住,阿真,你回头与你媳妇说一声,给你表妹把院子收拾好。缺什么只管与你十三婶说。” 云朝笑道:“屋里用的东西都有备着,那院子舅舅们不在京城的时候,我也来住过,倒不用另外添什么,只把原有的摆设摆出来就成了,只被褥什么的,我也有两年未用了,换上新的就成。” 独孤真自然应下。 独孤滛又问起嫁到了燕家的独孤游的事情。 云朝笑道:“九婶好着呢,九叔什么事儿都听她的,因还未与五叔分家,家里的琐事情也都是五婶管着,九婶那日子过的,是怎么如意怎么来。盱城虽是乡下地方,可地处漕运重镇,离着广陵金陵松江府清江都没多远,九婶子嫁到燕家这几年,这几处地方,都去游玩过了。” 自家姑娘嫁的好,日子过的自在,辅国公府这等权贵人家,又不需要自家姑娘用联姻来维持政治利益,求的,也就这一点罢了。 独孤滛听了云朝的话,当然高兴。 云朝便道:“十三舅舅和表哥们不是说明春再回幽州的么?九婶说,明春天气回暖,便带上小堂弟来京城呢一趟呢。若是舅舅舅母不在,住在柳叶巷也就是了。既是舅舅们在,到时候我陪九婶住在辅国公府。” 说的独孤滛哈哈大笑:“成,咱们家在京城别的不成,惟在住的地儿够大,院子都空置着,你和你姨想住哪个院子就住哪个院子。你十三舅母也知道你姨的喜好,回头就按着她的喜好给挑个院子。我那外甥,我还没见过呢,若能见着,这趟京城回的也值了。” 云朝也笑道:“小堂弟白胖可爱,长的也漂亮的象小仙童似的,又聪明又伶俐,家里没有人不喜欢的。一大家子当宝贝似的宠着。连祖父都说了,等那小子满四岁,祖父要亲自给她启蒙。说不得,咱们燕家十几年后,又出一个状元也是有的。” 出嫁的姑奶奶出的孩子,虽说是外甥,可娘舅比天大,这也是自己家的娃,甭管是旁人还是自家人,只要夸自己家的娃,话就怎么听都是好听的。独孤滛听的十分入耳,其实他也不想想,云朝这是从燕家到独孤家,那小胖子,都是她的自家人,这一顿夸,很有些王婆卖瓜之嫌。 不过听她一口一个九婶子,小堂弟,祖父什么的叫着,独孤家的几个也有点儿牙疼。 这辈份可怎么论。 若说从母族,就该叫独孤游姨母,生的小子可是她的表弟,从夫家论,她就该得叫独孤游嫂子,叫独孤游的儿子侄子。可偏这丫头是燕家当成自己家姑娘养了几年的,这丫头对燕家,怕是比对皇家还亲,论辈子,又是独孤游的侄女,, 独孤滛叔侄三个抽了抽嘴角,一想到独孤游明年进京,怕也是因为这丫头和燕状元成亲,参回婚礼来的,难不成这称呼就这么糊涂下去? 啧,这乱的,不过这丫头是皇室女,论起来,没有臣和君论辈份的。 独孤滛道:“你这称呼,,燕家那边就没叫改改?” 就是在燕家那会儿没改,这回了京城,年后怕就得嫁了,也到了改的时候了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节 这话问的,云朝先是一愣,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咳,那个,已经改过来了。只是我叫那边,,已经这么着叫习惯了,一时总忘了这称呼的事儿。当然,这也就是在自己家,外头我会注意的。” 其实以她这郡主身份,尤其她这郡主和别的郡主还有些儿不一样,这点儿事,也没人敢拿来说嘴,独孤滛也就想起来才提这么一句,见云朝这么说了,便也不再提。 这次见母族的亲戚,还是很愉快的。几个表姐妹也罢,表兄表嫂也罢,虽各有各的性子,却也都是好相处的人。那位表嫂看着甜美不谙世事的样子,可只一两天的时间,便把若大个辅国公府收拾的井井有条,仆众各司其职,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忙而不乱,光这一点,就叫云朝暗自点头了。 不过,独孤家的宗妇,可不是好当的,这点儿本事若是也没有,她也就不可能嫁给大表兄了。 云朝倒未在辅国公府留宿,因为他哥大婚的日子也快到了。 卫家那边,卫芜出嫁添妆,云朝这个小姑子虽不好亲自,毕竟她是男方家的人嘛,不过人虽未至,却是托了璇玑公主给她捎了份添妆。 她如今是个小财神,这一点上京城的上层圈子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再加上卫芜将来可是她的亲嫂子,因此她给的添妆虽然比清阳几个同是郡主的贵重了些,甚至足可与璇玑公主幼媲美,别人也没觉得她送的过了。 最重要的是,这小姑子给自己将入门的嫂子送一份贵重的添妆礼,这是在表明她对未过门的嫂子的喜欢和敬重呢。而礼送的重,也是卫芜的体面。叫多少贵女们,乱羡慕了卫芜一把。 卫芜和云朝原就处的不错,后来云朝去了盱城县,可一年四季往京城送东西,从来就没少过她的那一份,亦都是比照着几个王府里郡主们的例送的,卫芜倒不担心自己过门后,和这个嫡亲的小姑子处不好。不过,大概所有姑娘们出嫁前,都会有些忐忑的原因,她不是一点儿担忧都没有的。 直到阿璇给她捎了云朝的添妆,卫芜这颗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秦王府里,她可没有正经的婆婆伺候,嫡亲的小姑子认可了她,便是一半好的开始。且以刘瑜对云朝的重视,只要她和云朝能处好关系,哪怕看在这个小姑子的面上,刘瑜也会多敬重她这妻子几份。 且,刘瑜对她,应该是有点儿喜欢的。 虽然那人总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至少看她的眼神透着柔和。 这话若是叫刘瑜知道,刘瑜怕也会觉得委屈,他岂止是有点儿喜欢?要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他作为秦王府的世子,亲事上头有点儿特殊,得宫里承认,后来也确实是宫里赐婚,他原也没想太多,年纪到了,可不就得成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他对秦王爷这样的人,还真谈不上什么孝不孝的,不过他总不能对不起祖先,且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容他不成亲,或者说出什么要娶个自己喜欢的人的话。 但见到卫芜后,他还是对这门亲事有了期待的。他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子,虽然样貌不是那等绝美之人,甚至可以说很是寻常,可却自有风华,尤其是她的笑容,让人有山花徐绽,云开月见之感,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笑容时内心的惊讶与赞叹,何以一笑便倾城。 有那样的笑容的姑娘,又岂是可用容貌来评价的?刘瑜甚至觉得,用对寻常女子的标准评价她,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他从此心里便有了这样的一个人,和妹妹不一样,但在他心中亦十分重要,这种陌生的对一个人的喜爱和牵挂,让他有些不习惯,可又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而几次相见,他也能看出她眼中的温柔羞涩和喜悦。他便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大概是同他对她的感情一样。这让他期待又安心。 在未婚夫妻的期盼和亲近的家人的祝福中,秦王府世子,大齐的飞将军的大婚,总算到日子了。 亲王府世了成亲,自有规制,却是比一般人家娶亲要繁杂的多。 不过再繁琐也没云朝什么事儿。她的差事是在这一点招待宗室女和勋贵之家的贵女们。其实宗室女能到她面前的,也就清阳几个,不但不需要她招待,还得帮她招待客人,庶出的自有圈了,云朝都交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齐王府的刘珠,这位庶堂姐为人处事都极不错,云朝对她比较放心,对此同是庶出的刘玫几个很是嫉妒不忿,可惜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刘玫那几个现大胆,也不敢说什么,顶多也就是在刘珠面前说几句酸话罢了,她们都在云朝手上吃过亏,早没了太岁头上动土的胆子。 自于刘琬,倒是被放了出来,实在是不放出来不大好看。云朝虽然不在意这个,但看在刘琮眼巴巴的份上,倒也允了。但招待人的事,却交给了齐王府的刘珠,刘琬好不容易才能出来,她再看起云朝,可她也不敢在刘瑜的婚礼上起幺蛾子,人被多打几次,便也知道习了乖。 而崔氏,却是压根儿连提都没有人提,她不是用重病的借口才把刘琮给叫回京城的嘛,那就好好病着就是了。崔氏不敢提出来主事,她怕她一说病好,第二天刘琮就能被刘瑜给报回边关去。再则,她也知道,刘瑜的婚礼,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出现的。便是秦王肯,刘瑜不说话,那也要看辅国公府答应不答应。 崔氏听说辅国公府以外家的身份来参加刘瑜的婚礼,而她的娘家,如今却是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崔氏恨不得食刘瑜云朝的肉,吞这两个贱人生的种的血,然而,她如今手臂早叫这两兄妹给砍断了,所有的报复手段,便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给自己一点希望而已。 尤其是,当她发现她的儿子虽然被她以死相逼叫回了京城,却是白叫回来了。一点儿用都没有!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节 瞿氏的痛苦忿恨不甘云朝兄妹并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正如云朝当初所想,留她活着,活着承受痛苦,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渴望并且差点儿得到的一切,如今落到她最恨的人手上,而她偏偏一点办法没有。而她所在意的人,不是死了,便是活在自己兄妹的阴影之下,而她爱的且她以为也爱她的人,却背叛了最初的誓言,世间还有什么惩罚,比这更残酷的呢? 云朝惟一觉得有些对不住的,也不过是刘琮这个庶兄罢了。 可人有原罪,他为瞿氏所出,他所得到的,并非是刘瑜和云朝所加诸于他的,让他在狭缝中生存并痛苦的,恰恰是他自己的亲娘。 人活着,得到了什么,总归是要有所付出的。 就是云朝自己,她的母族给了她庇护,因为嫡亲母亲的死,帝后给了她尊宠,因为瞿氏的迫害,秦王哪怕并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却也会因愧疚而给予她容忍,帝后亦因没有护好她而更加宠爱她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容忍着她的放肆。 当然,这一切,也是因为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持宠而骄并且还算有用的原因。 对于帝后能亲自来出席刘瑜的婚礼,云朝一点也不奇怪,不来才奇怪呢。但帝后此举,也叫京城人见识到了天启帝对秦王一脉的盛宠。 云朝从前还觉得她爹秦王这个人,在对待自己女人的问题人,是个糊涂人,不过走到今天,自己身处同样的阶层后,她早不是人前燕家的小姑娘了,回头再看,才发现秦王这人,大概才是身在皇家的真正精明人。而她的母亲,只不过是权利之下不得不牺牲的牺牲品罢了。 如今她已经不会再单纯的去抱怨秦王或者痛恨他,难道她自己就不是她母亲独孤王妃死后的既得利益者吗?身为那个可怜的儿女,她和刘瑜得到的太多。 只不过以前她不明白,今时今走,她大概能明白独孤王妃会选择死亡的原因了。活着只能被人防备和忌惮,而死,却会得到别人的愧疚和给自己儿女以余荫。 有时候云朝会想,若是当年秦王选择保护和相信这个女人呢?秦王府如今会如何,她和刘瑜还会得到现在的一切吗? 可怜的瞿氏,大概以为是她斗倒独孤王妃并害死了这个女人的,当然,她确实是凶手。只不过,她以为自己是暗中的胜利者,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别人的注视中进行甚至推波助澜的。而最后,所有的罪也只有她一个人背了。 云朝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是在痛恨这个人,还是可怜她。当然,为了真正的琯儿,她是恨她的。只不过如今那个女人早就已经不值得她再放在心中。 刘瑜大婚,除了刘瑜自己和卫芜,最高兴的当然是云朝这个做妹妹的。 自此,哥哥刘瑜也算是有了自己真正的家。将来会生下儿女。有一个会与他相依相伴走完一生的最亲密的人。 所以,哪怕是为了哥哥刘瑜,云朝也会给予卫芜应该有的尊敬,更何况她本来就喜欢这个出自后族的姑娘呢。 新娘被迎进了洞房,能去看热闹的,家势都不会差,连刘璇都来凑热闹了,这姑娘先是在卫家,然后新娘一出门,她就迅速又跑来了秦王府。新娘是她嫡亲的表姐,新郎是她嫡亲的堂兄。云朝好笑的拉着她道:“你可真够忙的。人家去新房里逗新娘子,那可是你表姐,如今还是堂嫂,你不想着照顾着些,还去凑热闹?也不怕我哥和我嫂子以后收拾你!” 刘璇哈哈笑,斜了云朝一眼:“现在就护上了?臭丫头好没良心,瑜哥哥对你好,难道我对你不好了?再说,谁说我只是去逗新娘子的,你可别忘了,那是我嫡亲的表姐,我若是胡闹,母后也头一个饶不了我。快别废话,随我进去看看。今儿我可是一直从新娘家看到新郎家,明儿我再与你细说。” 一边说,一边拉着云朝进了新房。 屋里早挤了一屋子的人。好在卫芜在京城待了几年,这屋里的人差不多也都认识。 卫芜老老实实的坐在新床上,低着头装羞,说话的是赵王府的王妃,云朝的二伯娘,赵王妃笑着对卫芜道:“咱们阿瑜走前,可是把你交给我这个伯娘照应着的,你也别怕,这屋里多是你嫂子和妹妹们,阿瑜担心你,大概也叫了这几个丫头来看顾着你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她们说,我还得去前头照应着,你冀王嫂和四婶只怕忙不过来。” 卫芜笑着应下:“二伯娘且去忙,我这里自有人照应,若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找妹妹们问。” 赵王妃想着卫芜和清阳几个都熟悉,也就放心的打算出屋。安阳也笑道:“母妃只管忙去,有我照顾芜姐姐……啊不,照顾嫂子呢。就是我们不成,一会儿琯哥儿也一准过来的。对了,这丫头怎这会儿还没来?” 刘璇踩着话音入了门,云朝笑着给赵王妃行了礼,对安阳道:“珞姐姐,嫂嫂头一天进门,你就当着她的面告状,说我怠慢嫂嫂,有你这样挑唆我们姑嫂关系的么?” 安阳一笑:“得,头一回背后说嘴,就叫人给逮着了。” 赵王妃一去,也拉去了屋里看热闹的贵妇们,只留下些小姑娘,云朝给安阳清阳使眼色,这两人又拉走了好些。只有费锦不肯走,留在屋里陪着说话。 云朝逗她:“下回时二哥成亲时,你再在新房里对着时二嫂殷勤不迟,这可是我亲嫂子,你再喜欢,也迟啦。” 费锦白了她一眼:“越国公府那个臭丫头也过来吃席了,偏离着我的位置不远,我懒得看到她,才不想去席上呢,回头我去琯姐姐你院里,你叫兰芝姐姐给我准备些吃的,饿了我去吃。” 云朝点了点她的额:“你可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等屋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云朝叫人过来服侍卫芜先换洗衣衫。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节 “嫂子饿了吧?我特意吩咐白脂准备的洗浴用的药汤,想着嫂嫂折腾了一天肯定也离了,泡个药浴正好去泛。等换了衣衫刚好出来吃点儿东西,饭菜是我特意让悬藜院的小厨房准备的,嫂嫂只管放心食用。前头也不用担心,哥哥用不了多久便能回来了。” 给刘瑜挡酒的几个,云朝是特意找来的,身份够,酒量大,刘瑜可是她亲哥,哪能叫自己哥哥因喝醉酒耽误洞房这等大事?她还等着抱小侄子小侄女呢。 话说的十分贴心,事情办的也周到,卫芜心暖,又被她一个一个嫂子叫的脸红,且她还提到了刘瑜,卫芜嗔了她一眼。 云朝一笑,叫了卫芜陪嫁的贴身丫鬟过来服侍,又笑道:“嫂子嫁妆的嬷嬷还有其它丫鬟婆子,我让如意姑姑和兰草按排好了,嫂嫂不用为她们担心。” 刘瑜成亲,当然不可能是他之前住的院子,而是王府的正院。这正院是秦王自己让出来的,秦王府没有正经的女主人,刘瑜成亲后,卫芜便可当秦王府内院的家,自是要住秦王府正院的。 只是正院这边,刘瑜和云朝一直没住进来,虽然能把握王府,可里头寻常服侍的丫鬟婆子,还真不太熟悉。云朝虽觉得以宋吴两位侧妃的聪明,不会在这时候出什么幺蛾子,可也不能不防,因此今儿新房院子里当差的,都是她特意挑出来的人。 宋吴两位侧妃也很有自知之明,以她们侧妃的身份,倒也没有往这院里来。对于两人的识相,还有在婚礼时也算是出力了,云朝很满意。宋侧妃生的儿子暂时还不好说什么,以后想法子让刘瑜给按排个前程,若是那孩子不长歪,以后求个爵位也是成的。吴侧妃生的女儿更好按排了。云朝想着,再过些日子,干脆给那小团子求个县主,如此,也让宋吴两位侧妃放心。 以宋侧妃的聪明,吴侧妃生的小丫头都能有县主的封号,只要她以后老老实实的,她的儿子长大了,前程也不会差。 卫芜见云朝尽心,道了谢,便去洗漱。 她陪嫁的贴身丫鬟一边为她宽衣,一边笑道:“郡主真正周到,奴婢瞧着,也是真心对姑娘好,就是奴婢们,郡主也吩咐人按排的妥当,姑娘也不用多忧心,都说以前秦王爷乱,奴婢看那些下人,却都井然有序,姑娘又有郡主看顾,且姑爷也对姑娘好,以后姑娘只管拿出世子妃的款来,咱们也不怕什么。” 卫芜斥道:“不许多嘴。郡主和世子也是你能说的?以后可不能再叫我姑娘了。” 那丫鬟被斥责了,也只抿了嘴笑:“是,是奴婢多嘴了。世子妃的话,奴婢记下了。” 卫芜对于这院里的一切井然有序,一点也不奇怪。心道,以明珠那丫头的精明厉害,她成亲的日子,怎有人敢作乱?更何况,还有个刘瑜呢。 就是以后,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是正经的世子妃,上头没有正经婆婆,内院里她就能当家作主,刘瑜兄妹不用说也会支持她。她们是一家人。 而听刘璇也提过,秦王的两位侧妃都是安分的。就不安分,也不会不安分到她面前。至于瞿氏,云朝和刘瑜怎可能还会让她蹦跶?就算她蹦跶到自己面前,她也不怕。为着刘瑜,卫芜觉得自己管理好秦王府的后院,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也是自己这个妻子应该做的。没有只享受好处却不付出的道理,夫妻间亦是如此。 等卫芜洗漱好出来,桌上果然摆好了几样精致的菜,看着便十分可口。云朝和刘璇还有阿锦正在闲话。 卫芜穿着一身大红的新婚服,见到云朝三个,脸上带着笑,比平时要漂亮的多。 云朝和阿锦起身行了礼,赞叹道:“嫂嫂今天可真漂亮。” 卫芜抿了嘴笑:“当着你们三个,我可不敢称漂亮两字,阿璇和你就不说了,就是咱们小阿锦,将来也是个美人胚子。” 云朝把卫芜让到桌边:“嫂嫂肯定饿了吧?先吃些,用完再休息会儿,我和璇姐姐还有阿锦就不在这里闹嫂嫂了,若有事,只管打发人去寻我。兰芝最细心,我留了她在院里候着呢。有事只管和她说就成。” 又交待卫芜的陪嫁丫鬟,有需要的只管让人交待兰芝去办,这才和刘璇费锦两个出门,云朝还要去席上招待女眷,被刘璇拦了:“便是不去,还有谁说你失礼不成?你只当你这会儿还在新房里照顾嫂子就是了。席上有安阳和清阳,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嫌那里吵,走,你陪我和阿锦回悬藜院去。我可不惯吃席上那些,你让人给我们整一桌好吃的来。” 云朝无奈,再则刘璇说的也是,有安阳和清招待那些贵女们,身份上也确实够了。便是有人想挑什么事儿,淮阳那丫头鬼怪精灵的,也不怕她收拾不了。再则她们三个的身份,还真没什么人敢在她们面前说什么。 刘璇晚上也未回宫,只打发了她的近侍回宫说了一声,便留在了悬藜院。 倒是阿锦,婚宴结束后,永定侯夫人便派了人来接,回了永定侯府。 晚上刘璇便和云朝睡在了一处。云朝头痛:“明明给你按排了屋子,偏要和我挤。” 刘璇切了一声:“本公主和你睡觉,这是看得起你。” “那你还是看不起我吧,真的,我一点也不在意。” 刘璇便笑:“阿瑜哥成亲了,你以后有了嫂子,是不是就不在我这个当姐的了?那你以后可别再想从我手上得什么好东西。” 云朝忙道:“哪能呢,姐你真是多想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那是杠杠的,谁也不能代替。” “又说怪话,”刘璇拧了一下她的脸,语气有些愁怅起来,“虽说还在一处,芜姐姐嫁的又是阿瑜哥,是嫁到了咱们家,成了咱家的人,可到底成了亲便不一样了。我听说燕状元请婚的折子已经送到父皇面前。” 小十叔竟然请婚期了?她还不知道呢。今儿还见了他一面呢,也没听他说起。 “真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节 刘璇瞧她那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惊喜的样子,嗤了一声,嫁人果真就这么好? 给了这丫头一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表情,刘璇就不想再理她。燕状元就那么好?好到人家请个婚期,死丫头就笑的一脸荡漾?矜持呢? 云朝讨好的一侧身就抱住刘璇的胳膊,软萌萌的叫了一声“阿姐”。那声调还拖的长长的,还着些尾音,娇娇的象是春风抚贴人心。 刘璇受不了这丫头死乞白奈的样子,并不肯承认这是自己因她难得撒娇一回而心软,翻了个白眼,才哼了一声:“真的,我倒是想问,嫁人就这么高兴?怪道母后总说,女大不中留呢。” 云朝心道,皇伯娘说女大不中留,那也是说你,不是说我好不好?不过这会儿正是求人的时候,不好说秃噜嘴,便嘟嘟道:“不是想嫁人,阿姐也知道,我这不是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燕家姑娘么,秦王府若不是有哥哥在,我可没觉得这里是家,还不若在宫里自在呢。可宫里规矩多,阿姐也知道我不爱受约束的性子,如今宫里也不敢多住了。” 刘璇继续翻了个白眼:“说的宫里谁还会管着你似的。” “呃,”云朝被噎了一下,“那啥,我不是怕我没大没小的,气着皇伯父和皇伯娘么?只好让两位老人家眼不见为净啦。回燕家自在些,自己能当家作主。燕家祖父疼我,燕家哥哥们也什么都由着我折腾。后来虽说我的身世弄清楚了,那边也没跟我见外,还和从前一般。便是在金陵燕十爷那边,也没把我当成郡主待,自家人一般,我反自在些。我也不是盼着嫁人啦,只是,嫁了人,就有了自己的地儿,自己的地儿,吃睡都自在,不用想着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不是?” 这倒也是,凭燕状元对这丫头的宠爱,只怕她想打人,燕状元不但不会拦着,还会主动递根棍子上去。然后打完了再给她善后。 燕家人,不只燕状元,对这丫头倒是真的护短又纵容。 刘璇一时有些羡慕起来,也不知道燕云川将来会不会如此珍视她。不过刘璇也知道自己和云朝的情况不一样。身份且不说,只云朝在燕家生活过,自己看成半个燕家人这一点,她就比不上。 刘璇道:“是真的,不过听母后说,父皇还没批复。大概是想多留你些日子?不过我倒是听母后说,给你的嫁妆,除了按制准备的,宫里也会出一份,你又有先婶婶留下的嫁妆,辅国公府那边必也会厚厚的备一份,王府里也自有一份,还有阿瑜哥私下里的补贴,这般算下来,你这嫁妆,大齐怕也是头一份,便是我也不好比的。对了,这些都罢了,我跟你再说一个,这话先别传出去。阿瑜哥那里倒是能说,可能阿瑜哥也知道。” 云朝好奇什么事儿,值得一个公主这般神秘秘的,不过看刘璇的样子,不象是坏事。 就听刘璇继续道:“上回姑祖母进宫,在凤仪宫里,父皇也在,父皇与姑祖母商议,给你准备了一处府邸,留着你大婚用的。郡主可没有赐府邸的规制,既给你赐府,你的封号想是也要变一变,这比什么嫁妆都强。” 云朝心道,我这人讲个实惠,公主的封号就算了,多给我点嫁妆才是真的。当然,她其实也是知道公主的封号是尊荣,在这样的社会里,其实地位比真金白银更重要。不过是因为她自己本就是亲王府郡主,其实已经够尊贵罢了。 这事从刘璇口中露出来,并且她还说了,刘瑜可能也知道,那便是十有**是真的了,云朝其实心中也有些感概:“皇伯父和皇伯娘,,对我宠爱未免太过,我受之有愧。” 哪怕知道她如此的待遇不只是宠爱的原因,还有多方面的因素,但她心里确实对帝后是感激的。如果没有那两人象定海神针一样在她的背后,她的日子也不可能象现在这样随心所欲。 刘璇翻了个白眼:“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别的不便说的且不说,只那个高产粮,你便配得起一个公主的封号。也就是你不是父皇的亲闺女,不是我母后生的,若是,这天下除了我,谁还比你更配公主这两个字?你可别以为我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母后教导着长大的。人呢,享受了什么样的尊荣,就该担得起什么样的责任。咱们这些个,尊荣是都有了,可担责任什么的,也只你罢了。父皇总叹,可惜你竟不是他亲闺女。当然,你这个侄女父皇也是满意的,觉得给他可长了脸啦。” 云朝嘿嘿笑,这个,她其实也觉得自己挺给长辈们长脸的就是了,可惜她亲爹眼瞎,没看得出她的好来。 “封公主,是不是太过了?怕是朝中会有人反对。就是,,总也有人不服的。” 刘璇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朝中那些大臣们,什么事儿不反对一声?要不怎显得他们还站在朝上呢。” 说的云朝也笑了,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么?可真是一代帝王,尤其是开国帝想做的事情,且这公主,老实说以她的功劳,还真担得起,反对又有什么用? 历史上异姓女封公主的又不是没有,当然,人家那是因为和亲的原因,皇帝不舍得祸祸自家闺女和身上流着皇宗血脉的宗室女,只好拿大臣们的闺女顶替,但她做的那些事儿,炼油工艺,造纸工艺,印刷工艺,开拓海域,制造神臂弩,引进高产粮,试验种植,哪样的功劳比和亲小?何况她身上流着的是老刘家的血,是开国帝王嫡嫡亲的侄女,这个公主的封号,她还真当得起! “至于不服气的,”刘璇撇了撇嘴,“谁在意?有用么?” 这话霸气的。云朝乐。 是啊,有用么?也不过是背地里嘀咕几句罢了,怕是连到帝后和自己面前提都不敢提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节 云朝决定问点儿实际的:“阿姐可知道皇伯父给我按排的哪处府邸?要是定下来了,府邸的修膳,我想按着自己的喜好修一修。” 刘璇好笑:“你可……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搁别人身上,好歹也辞一辞,你刚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觉得自己受之有愧的,这才多会儿,就连公主府怎么修都想好了?” 云朝摸了摸鼻子,然后一本正经道:“长者赐,不敢辞。” 刘璇:…… 翻了个白眼,刘璇也知道这公主府,若无意外,是云朝要住一辈子的家,确实要她自己喜欢才是,便道:“阿瑜哥成亲后,这事便该定下来了,至于是寻原有有府邸修膳,还是建新宅子,还得姑祖母拿主意,父皇才好定夺,但是修膳或者新建的事务,怕是要落在赵王叔的身上,你若想如意,回头讨好讨好姑祖母,再送份礼往赵王叔府上就是了。” 讨好姑祖母这个,其实倒在其次,她老人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云朝可没觉得自己脸大。 倒是赵王伯父那里,若这事儿真经他的手,卖个乖倒是必要的。左右自己是晚辈,嫡嫡亲的侄女,拍长辈的马屁,谁还敢说她贿赂不成?那叫有孝心! 云朝会意。 “阿姐,你和我燕家大哥的事,皇伯父和皇伯娘是个什么意思?若不成,我们寻我哥哥帮忙怎样?哥哥是极看重我燕家大哥的。” 提到燕云川,刘璇愣了愣,默了片刻,才道:“瞧父皇的意思,是答应了,原先母后不大同意,嫌燕家的门第到底低了些。若是燕云川和燕家儿郎一样,走文官八仕的路子还罢了,偏他走的是武官的路子,在军中没半份根基,母后担心也正常。” 说到这里,刘璇顿了顿,才继续道:“其实,若不是他在军中没根基,父皇也不会让我下嫁,不过我也明白父皇的想法。我是公主,婚姻也不是随意就能定的。以前是我任性,想的浅了。好在燕云川是个有本事的,能入父皇的眼,也没辜负了我的心意。琯哥儿……你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若真嫁他……我素来是个恣意的,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算柔顺讨喜,他若是不喜,我又该如何?我怕将来,因我不知道小意迎奉,倒彼此落了埋冤,如此,倒不如从来未曾相遇过。可若是不争取一回,嫁了个自己不喜的,我又不甘心。” 哟,难得这娃还有这柔弱的时候,云朝不厚道的笑了笑。 看刘璇龇牙,云朝才敛了笑,决定当一回知心大姐。 “人难道怕被噎着,还不吃饭了不成?阿姐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方法,以你的尊贵,这算什么错?不过,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求个无悔就是。当然,人过的如何,好与不好,是需要自己努力的。阿姐的性子,我大哥想必也是有些了解的,就算不了解,他只要应了娶你,便对你有了责任,他有责任维护你,保护你。你也有责任信任他,维护他。上下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两个原本不熟悉的人一起生活,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这就要磨合。哪怕你是公主,也不能一味的随着自己的心意,也得把对方放在心中,愿意为他作出适当的改变。两个人若都心甘情愿为对方向好的方向改变,对彼此的缺点有包容之心,日子如何不会好?喜欢是一时,相伴却是一辈子。若不想成怨偶,就不能事事顺着自己的心,而对对方一点不顾惜。别的不说,你只看皇伯父和皇伯娘。皇伯父帝王之尊,难道就没有顺着皇伯娘的时候?这顺不是一味的宠爱,还有尊重。” 刘璇不过顺口抱怨几句,不想这丫头竟然说了一大通,听着还真有些道理。倒叫刘璇刮目相看,说起来,有时候还真觉得这丫头比自己还成熟些。 “嗯,你的话我回头再想想。话说回来,你说这么多,担心我是假,叫我以后别在燕云川面前摆我公主的谱是真吧?那燕云川是你大哥,难不成我就不是你长姐了?死丫头还真是胳膊往外拐!明明是为燕云川说好话劝戒我,听着竟是句句为我好,刘玉琯啊,我现在才明白你这张嘴,且厉害!” 得,真是好心叫驴肝废。当这一碗一碗的心灵鸡汤,我煮的容易么? 云朝翻了个白眼:“那你不听,回头成了亲,天天在驸马府里打你驸马玩呗,你看我管不管。” 刘璇哈哈大笑:“我可打不过他!” 笑完,想到月夜下的初见,那人在月色下的风华俊朗,一时又有些脸红。低声问云朝:“你和燕十爷成亲,你说他会不会来京给你送嫁?” 对云朝而言,燕云川亦是她的长兄,她成亲,当然希望燕云川在。不过就算燕云川回来参加她的婚礼,大概也不是送嫁而是接亲。 云朝永远忘不了那个在大雪地里救了他的阳光少年。他是她在这世间的第一个亲人。 “到时候我求哥哥,想法子叫燕家大哥回来一趟。阿姐是不是想见他一面?要不,咱们想法子在我成亲时,把你和燕家大哥的婚事也定下来?夜长梦多,阿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纵皇伯父和皇伯娘舍不得,想多留你几年,先赐婚总成的。左右成了亲,你也多是住在公主府,进宫也便宜不是?说到这个,回头你的公主府,可不能离我的太远啊。” 提到这个,刘璇笑道:“我不是早说了么,以后要和你做邻居的。不过你这一说,倒也给我提了个醒,明儿回宫我就同父皇求一求。干脆咱们两个的府邸一起修得了。” 这话也就刘璇能说了。 云朝一笑,想想以后同大哥做邻居,两府若真连在一起,到时候开个角门,串门都不必出大门,多便宜呀,还是一家人。 两人说了半夜方睡。 第二天刘瑜天没亮就得带上卫芜进宫请安,云朝和刘璇当然跟着一道去了。一对新人也不只是请安认人,从宫里回来,还有祭祖等事。好在宫里的人原本就熟悉,除了凤仪宫,其它宫里还没资格让两人去,倒也不算累。左右各宫和各王府的人,也都请来宫里了。一次就能见完。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节 卫芜常被卫皇后召进宫里,云朝瞧着她在宫里还比在秦王府自在些,与凤仪宫的宫人,也都熟悉,并不需要自己跟着照应,这才放心的与安阳几个玩闹。 看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还有一对新成亲的璧人,卫皇后很是欢喜。 等天启帝下了早朝,来了凤仪宫,刘瑜这才领着卫芜正式给帝后行跪拜大礼。帝后勉励了一翻,给了赏赐,卫芜也奉上了自己孝敬的女红,卫皇后这才令二人起身。 刘瑜又牵着卫芜见过宁荣大长公主与驸马,驸马一向慈祥,笑着点头,并未说话,大长公主给了见面礼,方笑道:“本宫常想,咱们阿瑜这等人才,将来可要配什么样的姑娘才好,后头虽知圣上给阿瑜赐婚,说的是卫家的姑娘,本宫便想着,皇后母仪天下,大齐谁不知道皇后的贤良?卫家是后族,姑娘自是好的,倒是放了心。本宫不大爱出门,性子懒怠,也不大爱见人,虽说世子妃来了京城几年,因信圣上和皇后的眼光,便也未召见去大长公主府玩,今儿这一见啊,瞧瞧我们阿瑜对你的小心宝贝,也知道你是个好的。不说别的,光瞧着,便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圣上和皇后这婚赐的好。我瞧着喜欢。给,这是姑祖母给你的见面礼。拿去玩吧。” 卫芜恭敬的道了谢,这也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长公主。她回京城也不是一年了,自然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大长公主在皇室的特殊地位,可不是寻常公主能比的,感受到刘瑜捏了一下她的手,知道这是刘瑜怕她怯了,在暗暗的支持她呢。 卫芜心中一暖,抿了嘴笑:“谢姑祖母和姑祖父赏赐。姑祖母快别夸我,再夸我可不好意思了。姑祖母放心,侄孙媳往后定好好孝敬公公和各位长辈们,照顾好世子和姑叔。有姑祖母和皇伯娘在一边教我,我想错也错不着呢。” 大长公主被她这一笑晃了眼,心中不够讶异,这姑娘五官也只算清秀罢了,倒是通身的气派叫人心折,可这一笑,却真个算得上一笑倾城了,明明平淡的五官,象是刹那间就渡上了一层金光,灿烂的叫人睁不开眼。 不过她老人家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世间能叫她动容的少,虽然讶异了那么一舜,也迅速恢复了镇定,笑着罢了罢手:“小两口日子是自己过的,咱们长辈掺和什么?你和阿瑜这小子好生过日子就是。若是这小子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和你皇伯娘收拾他。” 卫芜看了刘瑜一眼,方笑道:“那孙媳以后可就放心打忧姑祖母了。” 刘瑜开口道:“姑祖母放心,麻烦不着您。” 他媳妇,他会疼,哪里会给她告状的机会? 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卫芜红了脸。刘瑜却难得的象寻常小青年似的,得意洋洋。 卫皇后见这小子是真心满意这门亲事,也放了心。 卫芜奉上自己的孝敬,刘瑜这才领着她又见过赵王夫妇和齐王夫妇,接着是冀王夫妻,接了见面礼,又送上自己备的礼,余下的,却是平辈和小辈们了。 如今宗室小辈,也只冀王刘玦家的两个孩子,栎哥儿和他的小小团子弟弟,栎哥儿已经能装小大人说话了,那小小团子还只会咧了四颗小米牙的嘴笑。 秦氏抱着孩子给刘瑜和卫芜行礼,笑道:“赶紧也生个小子,保管父皇和母后会有大赏。我可就是靠这两个小子,收了不少珍宝的。” 卫皇后笑骂:“当着我的面,就鼓动你弟媳淘我的好东西。” 秦氏拍了拍胸:“哎哟,瞧我这嘴,看着弟妹可人,不小心就说了实话,母后可别恼我,您要是舍不得,等弟妹给瑜弟生儿子时,要不您那份,儿媳忍能给出了?” 卫皇后嗔了她一眼:“想坐实你母后我小气的名?想的美,我那好东西多着呢,左右都是留给你们的。除了她们姐妹们出嫁时我给添补的嫁妆,余下的还不都是你们的?我今儿就把话说了,谁以后给我多添几个大孙子大孙女,我的好东西就给谁。都努力些吧。咱们家人丁兴旺,我和圣上才高兴。这才是大孝顺。” 秦氏脆声应了,卫芜到底才成亲,提到孩子哪有不脸红的。好在她虽脸红,却是落落大方,宁荣大长公主暗自点头,卫家这姑娘教的好,配阿瑜也不缺。 说了会儿话,天启帝便叫了刘瑜并几个皇子去了,留下一屋子的女人。大长公主难得进宫,卫皇后留大长公主说话,便遣了云朝姐妹几个出去,留了秦氏和卫芜在屋里陪着。 出了门,二公主刘琼睇了云朝一眼,云朝挑了挑眼,以为她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当然,她也没打算惯着刘琼那张时不时损人的嘴,以前她都没惯过她,何况现在。 好在刘琼这几年也算是长进了,哼了一声后,竟然什么也没说,便带着贴身伺候的宫女回了她自己的院里,倒让云朝稀奇一了回。 “阿姐,二公主性子变好了嘛。” 刘璇好笑:“那死丫头没和你斗嘴,你失望了?要不,我叫她回来先和你斗一回?” 云朝翻了个白眼:“我是那样好斗的人么?我是个和平主义者,奉行的一直是与人为善。” 这下,不只刘璇,沉稳如安阳,端庄如清阳,都噗嗤笑了,安阳点着云朝的额头:“你就贫嘴吧,合着当我们不知道你的性子?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明珠郡主是个小刺猥,最不能得罪的?荣国公府陈国公那二孙子,如今提起你都觉得胳膊疼呢。” 三公主刘珍在一边笑看她们斗嘴,云朝便抱了刘珍的胳膊,对刘璇并安阳几个道:“还是三公主姐姐好,从来不笑话我。揭人不揭短,我总共就干过那么一件比较凶的事,你们倒记一辈子,怎不记我的好?下回有好东西不送你们玩了。” 淮阳忙讨好的上前抱住云朝:“琯姐姐别呀,她们这些大的就爱欺负我们,珍姐姐,琯姐姐,以后我们好,不理她们。琯姐姐,你上回送我父王的那个怀表还有没有?”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节 怀表哪怕在海外,价格也不底,以前在大齐,云朝自己就在金陵买过,几千两银子一个,不过如今她息的船队进回来的货,倒没那么贵。 但市价却也不低。云朝自己留了几个,最好的一个进献给了她皇伯父,皇伯娘那里自然也送了一个,余下的,她父王,她亲哥,还有赵王齐王也都各送了一个。还有冀王也送了一个。 还有就是送了一个给燕家的大伯,至于她家美人儿燕十爷,当然肯定也有的。她以前的那个给了二哥云开,这回也送了三哥云洛一个。 余者,连刘璇都没有。 听淮阳这么一问,云朝道:“琂儿想要?今年是没有了,你若要,我明年给你留着,不过你可别指望我送,想要自己拿银子来买,大不了我不赚你银子就是了。” 淮阳撇嘴:“琯姐姐你心里除了银子,还有什么?不过不是我要的啦,我可用不起那么贵的玩意儿,阿璇姐你都没送,我可不敢要,是我哥托我问的,若是有,他想从琯姐姐手上买一个。” 其实云朝也不是送不起刘琅一个,只是再送一个刘琅,其它的人送不送?皇子们送不送?皇子和王府的堂兄弟们都送了,堂姐妹们送不送?她可送不起这么些人。 云朝便道:“如今是没有了,明年的货我给留着,到时候你让阿琅哥拿银子来买,价格好说,我少赚些就是了。” 刘璇便道:“你不常说在商言商么?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价格上头你略便宜也就罢了,琅堂兄他们可是缺银子的人?到时候也给我留一个,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若是刘璇拿出真金白银来买,余下的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云朝知道这是刘璇在给自己撑场面呢,心里自然收下了这翻好意。 其实刘琅人不错,齐王是自己父王一母同胞的兄弟,刘琅是她嫡嫡亲的堂兄,送他一个怀表又值什么?但是刘琅送了,几个皇子那呢?大不了明面上收了银子,私底下她再想法子补给清阳和淮阳就是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有数就成。 不过由此也可见那怀表在大齐受欢迎的程度,连这些王公贵族们都看在眼里,以后真是不愁卖。 除了明年多进些货回来,云朝想的还有,这银子干嘛叫老外们赚去?自己完合可以建工坊,想法子自己生产嘛。一年不成,那就两年,两年不成就十年,总归有能成功的一天,大齐别的不多,就是人多,能工巧匠们多着呢。 中午宫里留了午膳,在凤仪宫用的膳,膳后出了宫,回到自己的悬藜院里,云朝觉得又累又困。洗漱了一翻,便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太阳落山时分。 正院那边打发了人来请云朝去晚膳。 兰芝几个服侍着云朝穿衣打扮。 穿戴好,带着白脂墨璞还有兰芝兰草四人去了正院。 今儿是家宴,不只秦王爷在,宋吴两位侧妃也在。就是刘琮和刘琬也在席。两位侧妃手里还抱着各自的两个孩子。 云朝的悬藜院最远,到的也最迟。 进屋后,云朝给秦王行了礼,方才起身,便听刘琬道:“明知道今儿家宴,还叫一大家子等你一个,知道的说你悬藜院,不知道的还当你没把父王和大哥大嫂放在眼里呢。” 云朝懒得理她,倒是刘琮狠狠的瞪了刘琬一眼。刘琮平素太过温和,这一眼的凶狠,倒叫刘琬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冲刘琮骂道:“错的又不是我,二哥你瞪我做什么?好呀,母妃不在,连你也欺负我。” 刘琬本就因为今天未能跟着进宫而一肚子怨气,这会儿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都不护着她,不护着还罢了,竟然伙同云朝欺负她,刘琬气疯了。 刘琮也快被这个妹妹给气死了,好不容易能出来,她还不知道错,哪怕不知错,装也得装出知错改了的样子,可她倒好,到了这会儿,竟然还能在大哥的面前给琯哥儿脸子瞧,她哪里来的胆子。这些年的教训,她竟是一点也没被教训够。刘琮看着刘琬一脸的怨恨,真觉得绝望。 看着刘琮的表情,云朝都有些同情这个二哥了,果然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刘琮这边还未开口训斥,秦王爷已经开了口:“阿琬,你就是这样和你二哥说话的?还有琯哥儿,那是你姐姐,你的礼数呢?宫里的嬷嬷就是这样教你的?快给你二哥和你姐姐赔个不是,若是再不知诲改,明儿就禁了你的足,继续给我学规矩去。你嫂子才进门头一天,当着你嫂子的面,岂能这般失礼?” 刘瑜垂眸不出声,卫芜看了一眼刘瑜,便也不开口。其实秦王爷的话,也是给卫芜搭了个梯子,希望她能开口打个圆场,可卫芜又不是傻的。自己夫君和嫡亲的妹子都没开口呢,她如何会为着别人说情,且那刘琬还是寻的自己嫡亲小姑子的麻烦。 刘瑜的立场,才是她的立场。至于别人,她可不怕得罪了。只要刘瑜认可他,这秦王府里别的人,卫芜还真不在意。 见卫芜装傻,秦王爷也没了法子,只好逼着刘琬认错。刘琬这个脾气,吃了再多的亏也是不肯改的,见秦王竟然让她给云朝认错赔礼,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事,干脆捂着脸哭着跑了。 云朝从开始到最后,也没瞧刘琬一眼,刘琬跑了,云朝不但没觉得愧疚,还觉得高兴呢。今儿这一桌菜,宋侧妃可是尽心置办的,满桌的佳肴,有刘琬这个败胃口的在,她还怕吃了胃疼呢。 刘琬识相,自己跑了,多好! 就连刘琮,竟然都松了口气。觉得那死丫头不在,对她也算是好事,真惹怒了大哥和琯哥儿,只怕那丫头不脱层皮是过不去的。这会儿跑了总归只是哭一场也就过去了。 刘琮又看了云朝和刘瑜一眼,见这两人看着还算平静,并没生气的样子,心中一定,对云朝道:“阿琬不懂事,平白与妹妹置气,二哥代她跟妹妹赔礼了。” 云朝摆了摆手:“不干二哥的事。”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节 刘琮感激又尴尬的看着云朝,那眼巴巴的小眼神,让云朝心下一叹,有时候她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对上她这二哥那湿鹿鹿的眼神,心里便有诸多不忍。 罢了,云朝决定给她这绵羊二哥点面子,继续道:“阿琬还小,闹些小孩子脾气罢了。家里她最小,我还能和她计较不成?要怪也怪父王,都是父王惯的。” 这下换秦王爷尴尬了,说起来,还真的是他惯的。不过要说小,宋侧妃和吴侧妃生的那两小只才真叫小呢。 刘琮瞥了一眼两位侧妃怀里抱着的小软团子,抿了抿嘴,低下了头,心里越发又羞又愧。 宋侧妃极有眼色,忙道:“二姑娘一时起了脾气,心里定知道王爷和她哥哥姐姐们都疼她的,只小姑娘到底爱面子,这会儿去劝,她倒不好意思,来人,把桌上的菜,挑几样二姑娘爱吃的,给二姑娘送去。” 卫芜这会儿才上前道:“桌上的再送到二姑娘院里也凉了,倒不如叫厨房里另置一份热的,也省了二姑娘吃了凉的,闹了肚子。” 宋侧妃一拍手:“瞧妾身糊涂的,还是世子妃周到。” 等丫鬟去了厨房里吩咐,秦王这才招呼大家坐下。宋侧妃和吴侧妃却是不肯与秦王爷父子父女同桌,谨守着本份,在边上另置了一桌。 对于两位侧妃的举动,云朝兄妹都未拦着,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王爷。 秦王爷被闺女鄙视的小眼神看的秒懂,看,人家这才是做侧妃的样子,你再看看你的真爱瞿女士,, 秦王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得这满桌的美味,吃在嘴里却是无滋无味。 吃了团圆饭,云朝除了兄嫂,对其它人也没什么话,好在还有两个小软团子可以逗一逗,场面也不算尴尬,倒是宋吴两位侧妃,见云朝是真心喜欢两个孩子的,心下十分感激,尤其是她这态度落在秦王和世子世子妃眼中,世子妃才进家门还罢了,秦王和世子对两个孩子的重视也因云朝多了一层,感激之外,一直因两个孩子将来在府里处境的那份担忧也没了。 只要自己谨守本份,世子和郡主定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两位侧妃回去的路上相视而笑。 宋侧妃叹了口气:“以前还担心世子大婚,郡主回来,咱们的日子更得战战兢兢,如今反倒松了口气,心也定了。” 吴侧妃点头:“姐姐说的是。我这心呀,也定了。不只咱们看明白了,就是府里那起子不知道自己斤两的,也该明白了。我倒看谁以后还敢再作妖,咱们管不了,等世子妃接手了内院的事,瞧谁还敢再出幺蛾子。” 宋侧妃低声道:“提起这事,我和妹妹说句交心话,咱们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我瞧世子妃也是宽厚之人,是能容人的,等世子妃接手家里这些事儿,我们真心实意的把手上的事务交出去,世子妃有什么差遣,也只管帮扶,将来少不了我们的好处。只看今儿郡主当着王爷和世子的面,这般对咱们生的这两个,咱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吴侧妃冲宋侧妃一笑:“姐姐这是交心的话,我又岂是那湖涂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说着,还冲瞿氏吃斋念佛养病的那院子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这几年,咱们可没学那争宠的,咱们也学不来什么争宠的手段,咱们虽如今不过是侧妃位,可也正经是大家士族出身,学不来那些争宠的手段,咱们只管坐的直行的正,世子和郡主都是明眼人,且瞧在眼中呢。我呀,倒是瞧着二少爷可惜了。那也是个可怜人,平白叫亲娘给害了。” 宋侧妃嗔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闺女,忍不住亲了一口,道:“你倒是个心软的,咱们且可怜不了别人。我呀,如今没别的可想,只守着我的生的这个,她虽是个姑娘,我也不指着别的,只好生教她,给她攒份象样的嫁妆,若得了她哥嫂的眼,将来给她说个好婆家,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也就是了。咱们那位王爷,,指不着。” 吴侧妃听了这话,苦了脸:“我要说这话,姐姐该骂我了,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姐姐生的是个姑娘,姐姐好生教导,世子世子妃都是宽厚人,郡主瞧着也是真心疼她,且看世子和郡主待二少爷,就知道这两位是容得下人的。只要姑娘好,不愁她哥哥姐姐不在她亲事上头尽心。咱们这样的府第,还怕给三姑娘寻不到好婆家?姑娘家的,有门好亲事,有个争气的女婿,这辈子也就不愁了。偏我这个,是个小子,还不知道将来怎样呢。” 宋侧妃笑道:“你呀,说起我这个来,你头头是道,既知道这道理,你还愁什么?咱们就一点,守着本份,就亏不了。再把孩子教好,也就成了。你想,世子对二少爷且如此,自也亏不了你生的三少爷。若他再争气些,,不是有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说法?三少爷若能帮世子做事,世子且有不提携亲兄弟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云朝其实只是单纯喜欢两个小软团子,没想到她对两个小宝的态度,奇异的让两位当娘的象吃了定心丸,秦王爷后院自此十分和谐,以致于卫芜接手内院后,十分顺利,顺利的卫芜都觉得讶异。不是说秦王府的后院乱么?可哪里乱了?她觉得事事做的顺手,下人们也没几个不服管教不听话的。管事的办事也都利落的很。 她不知道的是,除了分管秦王府内院几年的宋吴两位侧妃的配合之外,为了不让她进门后管家麻烦,云朝和刘瑜两兄妹,早就把家里的人给清理了一遍了,那些不听话的,爱挑事的,瞿妃留下的,这些人,都给卖的卖,打发到庄子上打发到庄子上,重要的位置,全是兄妹两个提上来的自己人。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节 刘瑜成了亲,秦王府上上下下忙了几个月,总算清闲下来。 云朝也不欲打扰兄嫂度蜜月,每天除了早晚见一回,她也不去讨人厌,好好休息了两天,辅国公府那边便派人送了贴子来,说是要接云朝去住两天。 贴子虽然是表姐送来的,云朝却想起她答应四表哥独孤凌的事儿。 不过还没到兄嫂九日回门的日子,她若这会儿就往辅国公府去,倒显得新进门嫂子不容她,便给回了话,说是等些日子再去小住。 因辅国公府还顺利打发了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卫芜便请了云朝去问回什么礼。她是新进门的媳妇,和辅国公府到底不大熟悉,且也不知道往常与辅国公府的人情往来是个什么分寸。 云朝就道:“送的只是些吃食,还有花房里自家养的几盆花,倒也不用回什么礼,刚好我今儿叫小厨房里做了些点心,回头打发人给舅母和表嫂表姐送一份就成了。” 卫芜心里便有了数,这是两家亲近的意思,又道:“不是说舅舅舅母明春才回幽州?怎这会儿就急着接了你去住?” 卫芜虽是新嫂,但两人关系却好,云朝便也不瞒她,笑道:“外祖家原就有我常住的院子,什么时候去住也都成的,辅国公府梅园最有名,若说住,落雪天最好,这回之所以急,却是四表哥有事求我呢。再则两位表姐也是刚来京城,那天哥哥和嫂子成亲,来的人多,我忙着,也没空介绍京城的这些贵女们与两位表姐认识。便想着在辅国公府办个赏花宴,也请些贵女们去玩。” 卫芜便明白了,辅国公府地位虽高,可小姑娘想溶入京城贵女圈子,没有相熟的人介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则,有云朝中间穿针引线,介绍的姑娘至少是值得相交的,也省得自己不知道这圈子里的深浅,认识些麻烦的人儿,引来麻烦的事。越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对于进门的客人,其实越挑剔。 至于独孤凌要云朝帮什么忙,云朝没直接说,卫芜也能猜出来,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求着云朝这小丫头的?独孤凌和齐王家的清阳定了亲,定是想看看清阳人呢。这也不是难事,未婚的男女见面,也不算什么不合规矩。 卫芜便笑道:“我这才过来,你若不在,平素越发没个人陪我,等进了十月,你再搬去辅国公府,陪舅母些日子也成。昨儿你哥哥领我去咱们家花房里瞧了瞧,我在京城也算去好些人家看过,再没比咱们家的花房更好的,要我说,真个要办赏花宴,这会儿正是金菊盛开之时,在咱们家办也一样,你要是放心,这事交给嫂子给你安排,你只管召待小姑娘们便成。把舅舅家的两位表妹一道请来,便是表嫂,若得闲,也请来就是了。若表嫂能来,我再把冀王嫂也请来。再有,这会儿还能去捕猎,你骑射满京城都是有名的,我瞧舅舅家的表妹怕也喜欢这个,你也可以请她们去打猎。若是打猎,不只小姑娘可以请,便是表兄也能一起请,若你哥哥得闲,也能陪着一道去。” 云朝眼前一亮,打猎好呀。她也想动动身子骨了。再则,虽说哥哥成前那天见着燕家那边的二哥和三哥了,可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她是真想他们,若是打猎,正好请了一道去。可惜不知道小十叔什么时候休沐。若是得闲,也好把小十叔一道叫上。 云朝忙道:“那我打发人去和舅母派来的婆子问一声,表姐们什么时候得闲,我请她们去打猎。再把璇姐姐和安阳姐姐她们都叫上,只我们小姑娘去,怕长辈们也不放心,哈,若是哥哥得闲,我再把表哥也请上,再叫上费二哥他们。” 卫芜见她高兴,也知道自己的主意拿对了,笑道:“不是说燕家的小郎君们也擅骑射么?不如一处请了,我瞧你哥哥对燕家几个小郎君都极赏识,夸了好些回,不如一道请上?” 云朝点头:“成,我也不派人去问了,刚好回京后一直忙着,也未去柳叶巷那边看一下,我亲自去问一下二哥和三哥他们。” 卫芜一向周到,见她要出门往燕家去,便道:“虽说你去燕家也与回家一般,却也不好空着手,到底有长辈们在呢,你先去换身出站的衣服,我叫人给你备份礼,你一并带去。” 云朝道了谢,急匆匆的回了悬藜院。 其实她倒是一直想去燕家的,只是兄嫂才成亲,嫂子回门前,她确实不大好出门,这会儿也是一时高兴提了出来。一想到可以见到二哥三哥她们,她哪有不激动的。 等云朝收拾好,卫芜连马车都给她准备好了,备的礼也都搬到了马车上,云朝看了礼单,心下也不得不赞了一声卫芜的周到,且还生了些感激。 卫芜竟是把燕家有什么人都考虑到了。既有给老太爷老太太的,也有燕家大伯父和大伯娘适用的,平辈的也各各有礼。且这礼既不贵重,也拿得出手。便又显是精心准备的。 便是为着卫芜的这份尽心,云朝都觉得,她得多给她哥煲煲心灵鸡汤,安利一下一夫一妻制的好处,还有娶小妾的各种不和谐。 云朝觉得这个倒也不算太难,秦王爷就是娶小妾不利团结的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啊。作为受害者,她哥肯定感同身受。 到了柳叶巷,燕家大伯娘听说云朝来了,还吓了一跳,这丫头,过来怎也不派人先来说一声?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等云朝进了院,大堂嫂小韩氏便迎了出来,见云朝只披了薄薄的披风,忙道:“娘听说你来了,吓了一跳,叫我出来迎你呢,怎只穿了这一点?快进屋里吧,冷不冷?” 云朝笑道:“大嫂出来迎我做什么?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伯祖父伯祖母还有家里人了。倒没什么特别的事。路上乘马车过来的,大嫂放心,我身体好,且冻不着呢。伯祖父和伯祖母这一向身体都好吧?” 两人说着话,进了屋里。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节 屋里大伯祖母韩氏和大伯娘陈氏也迎了出来,彼此见了礼,云朝扶着韩老太太的手,笑道:“来前也未让人递贴子,是我失礼了,倒扰了伯祖母和伯娘。” “你来柳叶巷,便如回家一般,说什么扰不扰的?原该让云书他们兄弟接你来住几天的,却也知道王府里有喜事,你怕是事情也多,便未叫去接,这是忙完了?你兄长成亲,一切都还好吧?” 云朝扶了老太太落了座,方回道:“都好着呢,我嫂子出身后族,人品性格再没得说的,且原与我也熟悉,府里如今也清静,自有了嫂子在家里主持中馈,我便更自由了,今儿正好无事,便想着来看伯祖母和伯祖父了。且二哥他们进京,虽见了一回,却也未正经说过话,我心里惦记着,这才跑来的。” 陈氏在边上笑道:“这便好。你前些天送来的吃食,你哥哥们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我已着人去与他们说你来了,想必一会儿便要过来见你的。” 云朝道:“也是我粗心了,竟没想到哥哥们兴许不惯京城的饮食。家里前一段时间忙,便也没顾上,回头我让兰草过来照顾哥哥们的三餐。先前十爷也是兰草跟着照顾的。她学了咱们清江菜,十爷也夸她手艺,有她在,我也放心。” 小韩氏道:“哪里就用得上你的人?前几天便找了个清江府的厨子来,这几天几位小叔子的三餐便都是新来的厨子做的饭菜,我着人去问了,也都说好。” 云朝便罢了。又问怎不见小侄儿,小韩氏笑道:“昨儿有些发热,正吃着药呢,便未着他来见你。” 云朝吓了一跳,忙问了几句,知道已经退了热,养几天便能好,这才放心,小家伙可是家里的长房长孙,再金尊不过的小人儿。 正说着话,云开几个已经进了院子,丫鬟领着进了屋,云朝起身行了礼:“二哥,三哥,顾大哥,言堂兄,怎么你们都在?没出去玩?” 几人回了礼,各自坐了,云开和云洛见妹妹气色极好,放心的点头,顾少谨也是一脸的笑意,云言开口道:“原是打算出门的,十一叔的青金石料用完了,这东西贵重又难买到,托了我帮他去颜料辅里看看能不能买些回来,结果还未出门,便听小子们来报,说是你来了,这不,就转回来瞧你了。” 怪不得几人都穿着出门的衣裳呢。 云朝道:“可见我来的及时。十一叔的顔料还缺什么?你们也别到外头找了,未必能买着好的,言堂兄你回头问问十一叔,我回去配好叫人送来。” 云言点头:“那成,也不必我问了,一会儿我们去瞧十一叔去。他平时可不允许我们随便带他的屋子,有你在,他肯定不会拒绝的,我们也正好想看看他的画作如何了。到时候你当面问就是。” 提起十一叔的画,云朝也想亲眼看看,那画的构思,当初还是她与十一叔提起来的,十一叔这几年的精力都放在了画作上,也该是出成果的时候了。听说十一叔这两年的丹青水平进步很大,虽还没什么名气,可实际上,未必比那些当代的大家差什么。就连小十叔提起十一叔的丹青,也是赞不绝口。 云朝自己也擅丹青,当然有兴趣。 几人便商议着去十一叔的屋里,大伯祖母韩氏笑道:“去吧去吧,中午的席面就摆在我院里,到时候你们都来,咱们今儿也热闹一回。” 虽说是内院,可几个小子都是自己孙辈,也不必忌讳什么的。 几人都答应下来。 云朝笑道:“我还未给大伯祖父见礼呢,待我先看过大伯祖父,再去瞧十一叔。” 韩氏道:“今儿天气好,那老头子一早就出门访友去了,去的城外,估摸着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你只管和你哥哥们去玩就是。” 几人这才拜别韩氏婆媳,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云朝亲热的拉了二哥和三哥的手:“二哥三哥,你们有空逛街,都不知道去看我,是不是如今不疼我了?” 云开宠溺的憋了她一眼,云洛却是翻了个白眼,无奈道:“飞将军成亲,王府那么忙,你好歹是飞将军的亲妹子,怎可能得闲与我们闲话?我们也是心疼你,你这可是倒打一靶啊。”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的错还不成?我就知道二哥三哥最疼我的。” 云言在一边翻白眼:“眼里就只有你二哥三哥?说的我就不疼你似的。” 兄妹几个笑闹,一边的顾少谨看的眼热。他也算是为去世的姐姐报了仇了,可他宁愿姐姐还在。 云开心细,顾少谨的落寞看在眼里,便对云朝道:“你顾大哥这回与我们一道来京城,也给你淘了不少金陵时兴的玩意呢,随了我们的礼一道送去王府的,你可见到了?” 云朝又朝顾少谨道谢:“自是见到了,我都极喜欢,谢谢顾大哥啊。” 顾少谨忙摆手,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不过是些不值银子的小玩间意儿,你喜欢就好。” 顾少谨这次与燕家兄弟几个一道来京城,可不是为了赶考,而是来长长见识,开开眼界的。因此没什么压力。 不过燕家兄弟为着明春的春闱,也不能时时陪着他,云朝想了想,便道:“过些日子,我约了几位京城的世家子一道出去打猎,哥哥们可有空去?时二哥和蓝玉几位哥哥们也都认识了,另外还有我独孤舅家的表兄,并我几个堂兄妹,到时候也介绍顾大哥认识。顾大哥性子开朗又热忱,肯定能和他们合得来。哥哥们忙着备考,怕是没太多空闲陪顾大哥,到时候顾大哥寻他们玩就是了。他们多是京城土生土长的,正好给顾大哥当向导。” 让这些勋贵子当向导,顾少谨表示他这待遇也没谁了。不过云朝既然这么说,可见介绍的朋友肯定都是她熟悉且关系不错的,便道了谢。 说笑间,便到了十一叔燕展曦屋里。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节 燕展曦见到他们兄妹过来,也极高兴。 云朝笑着上前行:“十一叔一向安好?” 燕展曦忙抬手拦了她的礼,打量了云朝一眼,方笑道:“瞧着好似又长高了。我一切都好。你见过我娘和大嫂了?今儿怎得空过来?” “自是先去给伯祖母和大伯娘请过安,才过来瞧十一叔的。我原听哥哥们说要上街去帮十一叔买些缺用的颜料?要我说,倒不必去买了,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颜料,回头我差人给十一叔送来。我还想看看十一叔的画作的如何呢。” 燕展曦一边命人给云开兄弟几个上茶,让他们在外间等着,一边引了云朝进了画室里:“再过些天便能完稿,刚好你来了,顺便帮我瞧瞧。” 待到燕展曦展开画卷,云朝虽有思想准备,却也看的咋舌,对京城,如今的她也算是熟悉了,画卷缓开,正如繁华的上京城在眼前徐徐展开,无论画工还是意境,在她看来,皆是丹青宗师的水准。 这样的一画幅,成稿后若是现于世人面前,必能引起轰动。 几年的磨练,燕展曦的画功不说造峰造极,可当世能与他比肩的,大概也只有那些成名的书画大师了。 云朝一翻赞叹,欣赏了半天,方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看着燕展曦道:“此画成稿后,十一叔有何打算?” 打算?燕展曦不解,想了想,才笑道:“这几年我一心沉浸在书画中,你伯祖父先前还念叨着让我用心读书,考个功名,后来也索性随了我。咱们家有十哥这个状元郎,又有开儿和洛儿兄弟几个,我走不走仕途都不打紧。且我也无心功名。这几年为着这副画用尽了心思,越发觉得自己眼界有限,若说打算,我正想着等这幅画完稿后,出去走走,亲眼看看大齐的千里江山,还有各处的风土人情。总待在京城,再难有进益。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你伯祖父伯祖母想来不会轻易答应,到时候怕又得费好一翻口舌了。” 说到最后,燕展曦言语中已带上无奈。 云朝好笑道:“十一叔是幼子,年纪比大堂兄还要小些,伯祖父和伯祖母不放心您一人外出,也是有的。到时候您好好说,想必伯祖父和伯祖母终究还是会支持您的。若实在不放心,我挑两个身手好的护卫跟着您,至少外出的安全问题要保证。” 燕家是诗书之家,想找到真正身手好的护卫极难。小十叔燕展昭身边的听涛,那是意外。寻常人家想找到听涛这样的高手几无可能。 就算是云朝身边的护卫和暗卫,那也是沾了皇家和辅国公府的光。尤其是辅国公府。辅国公府可是几朝的积累,真论起来,在暗卫的陪养上上,怕是皇家也比不上。 燕展曦想到云朝之前因为他受伤的事情闹出来的那一出,倒是没说拒绝的话,笑道:“十一叔也不与琯哥儿客气,若真出行,再与你要人。我倒是能照顾自己,只没人跟着,你伯祖父定是不允我出门的。” 云朝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道:“人是小事,十一叔但有差遣,我定尽心,不过我可不是白给十一叔人,回头十一叔有好画作,给我留两幅才成。以后问十一叔讨画作,十一叔也不许拒绝。” 燕展曦好笑的敲了敲她的头:“你又淘气,十哥的画也不比我差,你哪里就需要讨我的画?不过呢,我如今可没产没业,待你和十哥大婚,我可没什么好礼送你,便画两幅画送你就是。你可不许嫌弃。嫌弃也没用。话说回来,你这丫头问我讨画,不是问我讨嫁妆吧?” 云朝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问燕展曦打算,是问他对这幅画的打算,燕展曦没想到,大概是他还没觉出这幅画的价值。云朝却是对他有绝对的信心,这幅画若面世,必将引起轰动。哪怕一时不能,以后也会在时光中突显它的价值。 而云朝可不想她家小十一叔几年的时间浪费了。成名要趁早。而成名,有时候也是需要运作的。如今的十一叔还名不见传,云朝却希望燕家出一位丹青大师,希望她家十一叔能一举名动京城。 名声这个东西,该要的时候,还是要要的。 对于这幅画,云朝其实一直有想过,如今见了,对此画更有信心了。 默了默,云朝方道:“十一叔此画不比寻常的画作,十一叔在上头花尽了心思,我想着,十一叔若是不急,等明年万寿节,作为万寿节的贺礼,我代十一叔呈于御前,十一叔觉得如何?” 燕展曦吃了一惊:“不过是一幅画罢了,便是花了些心思,何至于呈于御前?且我又非什么名家,岂非贻笑大方?” 云朝不赞成的看了他一眼:“十一叔不必妄自菲薄,我虽画画的水平不比十一叔,鉴赏水平还是有些的。十一叔的丹青造诣,不比当世名家们差。且这画非比寻常,万寿节呈上上京繁华之作,也正应景。想必圣上看了,定会龙颜大悦。再则,我可不是旁人。我是圣上嫡亲的侄女。万一没有引起圣上注意,也就只当是我这个做侄女的私人进献的贺礼就是了。总之我心里有数。” 燕展曦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反对。 云朝却是动开了心思,进献之前,也不能把画藏着,可惜她们家是皇室,熟悉的又都是勋贵,品鉴画作这种文雅的事帮不上忙。文人自成圈子,到时候怕是要请小十叔出出力才是。 等这画完稿,找机会让小十叔弄个赏画的宴会,请些上京有名望的文人,先造个势再说。当然,云朝绝对相信,定会有人见了后提出购买此画,到时候只推到她身上,说是此画被她定了就是了。 难不成还有人敢从她手上虎口夺食不成? 先造些势,最后再呈到御前,由天子金口御言对此画作出高评价,界时十一叔想不出名也难。 而燕家多了一位丹青大家,于燕家的名望地位提升,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节 心里的打算,云朝也没和燕展曦多说,又看了几幅燕展曦闲暇时画的几幅画,挑了两幅自己喜欢的,燕展曦原也没把自己的画多当回事,很干脆的送了她。 又见她喜欢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画,倒是暗暗想着等上京繁华图画完后,用心画两幅画送她,权当是给她将来大婚时的陪嫁了。 想了会儿又觉得好笑,作为十哥燕展昭的兄弟,给云朝的东西原该归为聘礼才是,可谁叫这丫头是燕家当成自己家姑娘养大的呢,他既是这丫头的娘家叔父,又是她的婆家叔子。 两人在画室里待了会儿,也不好冷落外间坐着的云开几人,云朝问明了燕展曦缺少的颜料,便捧着画,与燕展曦出了画室。 云开见状笑着打趣:“咦,十一叔还是疼琯哥儿比疼我们多,寻常我们进画室都不允,这丫头抢了十一叔的画,十一叔瞧着还高兴的很。” 云朝得意道:“这是自然,二哥三哥你们是男孩子,哪有我贴心?” 几人闲聊了半响,到了午膳时分,大伯娘陈氏打发人过来请他们去老夫人的院里一处用膳。云朝原还想在燕家些时候,晚上索性请小十叔过来晚膳,结果午后王府里打发人过来请她回去,说是刘璇去了秦王府。 没机会见到小十叔,云朝微感遗憾,只得拜别了燕家一众人,又约好了去打猎的事情,过几天定下日子来通知他们,这才带着墨璞几人回了王府。 因为知道刘璇在悬藜院等她,云朝也未去正院,直接回了悬藜院,只打发了翡翠去大嫂卫芜那里说一声她回来了。 见到刘璇,这姑娘正躺在她书房临窗的罗汉床上一边吃点心,一边看闲书呢。 看着她悠闲的样子,云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急打发人催我回来,合着你在这里享受呢,若是不说出什么正经事,看我下次还理你!” 刘璇凤目一瞪,嗤了一声:“德行!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本宫和本宫的母后整天惦记着你,你怎也不知道往宫里跑两趟看看我们母女?燕家是金矿?你这一有空就往燕家跑?” 什么叫一有空就往燕家跑?她回京到现在,总共也就去过一两趟好不好? 不过刘璇提起她皇伯娘,想着那位待她的好,云朝略心虚。打了个哈哈,才道:“哎呀,阿姐惦记我,把我放在心尖尖上,我哪能不知道呢?” 刘璇抬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臂,翻了个白眼:“少恶心我。我这次来,可是正经有好事要同你说的。你不是爱往燕家跑么?哈……我突然不高兴了,所以懒得说啦,我回宫!” 瞧这姑娘拿乔的样! 云朝眼珠子一转,想到上次哥哥成亲时,刘璇提到的小十叔请婚期的事,莫不是她和小十叔婚期有眉目了?要不然刘璇也不会巴巴的打发人叫她回来! 云朝忙狗腿的上前抱住刘璇的胳膊,阻止她下榻,嘴里还讨好道:“哎哟,阿姐没事也别急着回嘛,难得阿姐来一趟,怎么得,也尝尝我的手艺再回吧?刚好也带些我做的点心回去送给皇伯父和皇伯娘尝尝。晚上再陪哥哥和嫂子一道用餐如何?” 刘璇又不是真的打算走,见她一脸讨好的谄媚笑容,刘璇伸手推开她的脸:“离我远点,笑成什么样子了,看了吃不下!” 云朝立马收了脸上的笑,一本正经道:“那成,我严肃点。对着公主殿下,焉能嬉皮笑脸?那是大不敬!” 刘璇笑骂了一声:“马屁精。”然后才拉了云朝的手,在罗汉床上坐了,道:“我来找你是真有事,我今儿听沈芳那老家伙透露,你和燕状元的婚期,钦天监已经拟了日子,一个是明年的四月末,一个是八月里。一年里只这两个日子最好。不过具体是四月还是八月,还得商议,我估计父皇这两天便会叫三王叔和阿瑜哥进宫,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不防去求一下阿瑜哥。” 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虽然早有预料,不过听刘璇确认了消息,云朝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方,傻愣愣的看着刘璇,一时竟忘了搭话。 刘璇又好气又好笑:“这是高兴的傻了?就这么想嫁给你家燕状元?” 云朝略脸红,不服气道:“说的你好像不想嫁给我大哥燕云川似的。那啥,你说我要是直接去同哥哥商议,哥哥会不会生气?要不,先给嫂嫂透个话音?” 刘璇想了想,道:“也行。不过你确定阿芜嫂嫂在阿瑜哥那里说话管用?” 新婚夫妻好说话嘛。而且云朝觉得,她哥还是很喜欢嫂子的,比很多人以为的要更喜欢。 且这事她不好求哥哥把婚期定在四月,若是开口,她哥指不定能把婚期给推到后年去。每一个恨嫁的妹妹,都是当哥的伤! 要是嫂子开口,那就不一样了。对于卫芜的情商智商,云朝还是很信赖的。 云朝脸上迷一样的笑容,好在还记得答刘璇的话:“先试试呗,要是不成,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成,我去寻费二哥去,好象费二哥在钦天监有熟人,让钦天监开口说四月里更合适就是了。阿姐你别瞪我呀,其实八月也不错啦,只是定在四月里,我二哥和三哥他们都能留在京城参加我婚礼的。你要知道,我二哥和三哥春闱必中的,到时候就得选官或者考翰林院,若不能留京,我的婚期又定在八月,大哥又不能从边关赶回来,二哥三哥也不在,我岂不是很可怜?”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璇更生气:“合着阿瑜哥不是你哥?咱们家几个堂兄弟你都给忘了?再说,冀王兄和已经封了郡王的二哥三哥还不如你燕家的兄弟体面?” 云朝伸出尔康手:“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求别曲解和过度阐述!” 刘璇觉得这丫头但凡扯上燕状元和燕家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就有点丢情商。不过这种感情,她虽然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羡慕的。 忍了忍,刘璇道:“不说这个,还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节 云朝见她双眸流光溢彩,满是欢喜,便知道,大概真的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儿,她们家的大公主,眼光高着呢。 云朝也兴高采烈:“什么好事儿什么好事儿?阿姐快说。” 刘璇得意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前朝的醇郡王府与泰和公主府不?” “知道呀,听说是前朝有名的皇家园子,尤其是泰和公主府,据说也就比咱们姑祖母如今住的大长公主府差一些,老醇郡王府和泰和公主府相邻,我以前还想去瞧瞧呢,不过不是说这两住府院,齐王叔领着内务府的人在修缮么?” 刘璇道:“是呀,那你就不想想,为何以前也只遣人维护,今年却急着大修?” “阿姐的意思,这两处府邸,有一处,是将来赐给我的?” “聪明,”刘璇拍了拍云朝的肩,然后低声道,“我今儿听沈芳那老家伙透露,前醇郡王府要赐给你做公主府的,前秦和公主府是我的公主府,怎么样?以后咱两做邻居。父皇和母后想必是要让我们姐妹相亲一辈子哩。以后我想吃什么可就方便了。怎么样?是不是高兴疯了?” 简直是太好了。 云朝暗搓搓的想,终于有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地方了,虽然等她百年后,公主府朝庭是要收回的,但至少她活着,那地儿就是她的。 前朝醇郡王府啊,虽然不比如今的秦王府,比之赵王府和齐王府却是不差什么。 她这是沾了刘璇的光呢。 也是皇伯父和皇伯娘真心疼爱她。要不然,刘珉和刘玠都开府了,前醇郡王府,可轮不上她这个亲王府的郡主。再说,就算刘珉和刘玠都有了郡王府,宫里还有正经的公主刘琼、刘瑛、刘珍和未开府的刘璃呢。 想到这里,云朝不免有些揣揣:“那个,前醇郡王府给了我,阿珉和阿玠哥有了府邸倒没什么,只怕刘琼她们会有些想法。皇伯父和皇伯娘待我的疼宠之心,着实有些过了。” 刘璇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无所谓道:“管他们怎么想做甚?那也是你值得父皇和母后这般疼你。便是百官都不会说什么。你这几年做了什么?她们做了什么?你只记得,这些皆是你该得的就是了。再说了,如今还轮不到别人当家呢。” 云朝点头:“阿姐说的是,皇伯父和皇伯娘龙体凤体安康,我只管乖巧的讨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欢心就是了。” 刘璇翻了个白眼:“小马屁精。” 云朝得意:“就算是小马屁精,我那马屁拍的,也是风过无痕啊。” 这脸皮厚的,刘璇无奈。 “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那两府里转转,左右主修缮的是齐王叔,你有要求,只管和齐王叔提,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说,就让阿瑜哥去和齐王叔说,反正那处府邸是给你的,齐王叔心里也有数。他是咱们嫡亲的叔父,素来也疼咱们,岂有不尽心的?” 云朝觉得,齐王叔再是亲叔,她还是低调些的好,毕竟她和刘璇是不一样的。倒是让哥哥出面好些。 当然也不能明着出面,待她看过那处府邸,想想怎么修,在不违朝庭规制的情况下,也要按自己的喜好来收拾才成。毕竟如果没有意外,那里以后可是她要住到老死的地方呢。 两人约了去看府院的日子,云朝又约了刘璇去打猎。只说等定好日子,便派人告诉她。又请刘璇在家里晚膳,刘璇想着回宫,便推辞了。 刘璇打发人去卫芜那里说了一声,也未去辞别,便带着人回了宫。 云朝自去了卫芜那里。刘瑜还未回来,趁着这点儿时间,云朝还想请卫芜去说服她哥,将她的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里呢。 不是她急着成亲,而是若定到下半年,那她成亲,二哥三哥只怕都不能参加她的大婚,大哥云川是没法子回来的,若二哥三哥也不在,到底是平生憾事。 于感情上,她到底待燕家的兄弟,比宫里那几只,要亲近的多。 见小丫头红着脸坐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卫芜纳闷,这不是她家小姑子的作风啊。 面上却是不显,只笑道:“公主回宫了?这般急的来寻你,可是有什么事?原还想留她在府里晚膳的,你哥哥也快回来了。你这一趟去柳叶巷,燕家的人可都还好?你若得闲,也可约了燕家的小公子们出去散心,别一个人在家里闷着。” 她这个嫂子身份不一般,永年伯府虽说只是伯府,却是后族,卫芜又是皇后嫡亲的侄女,她成亲时赐位公主的事,哥哥是心里有素的,帝后早就透了话,只怕嫂嫂也知道,倒没什么可瞒着的。 云朝便道:“阿姐过来是给我递消息的,说是皇伯父让钦天监算了我的婚期,明年里倒有两处好日子,一是四月里,一时八月里,若是八月里燕家二哥和三哥明春必中金榜的,我却是想我出嫁,他们也能参加我大婚还有,阿姐说这会子正修缮的前朝醇郡王府和泰和公主府,皇伯父是想赐给我和她以后做府邸的。等哥哥回来,我问声哥哥,若是真的,左右是齐王叔在管着这摊子事,我想私底下,求求齐王叔,能不能按着我的喜好去修缮,不违了朝庭规制就成。” 卫芜早就听皇后娘娘提醒过,她这个小姑子可不是一般人,成亲时是要赐公主身份的。即便不是公主,她这郡主,违制赐个郡主府,也不算什么,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特例。 她又受宠,又于朝庭有功,以郡王府的规制赐府,就是朝中百官,也无人能说什么。 小姑子被重视,她们姑嫂感情又不错,她这个做嫂嫂的,没有不盼着小姑子好的。 因此得了这个消息,卫芜也真心为云朝高兴。 且她们家姑爷燕状元年纪不急着成亲,卫芜也不意外。 只心里到底有些不舍。她才嫁过来,云朝便要出嫁了。但她也明白云朝提这话的意思,小丫头想把婚期定在明年四月里呢。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节 难得看小姑娘脸红,卫芜便有了逗她的心思。 忍着笑,卫芜一本正经的点头:“既是璇玑给你的消息,那便**不离十了。你和阿璇感情最好,将来相邻,更便亲近,这也是皇伯父和皇伯娘疼你们。至于如何修缮府邸,虽朝庭有规制,只大面上儿不差,里头如何,总归是你将来要住的地方,还得按你自己喜欢的来。回头你哥哥回来,咱们同他说一声,让他得闲去齐王叔那里瞧瞧,齐王叔顶好说话,又疼你,回头你自己去瞧,想怎么修,让你哥哥去于齐王叔私底下商议便是了。” 只在如何修府上绕着,绝口不提婚期的话。 当然,卫芜逗小姑娘是个原因,再也是,其实她这个做嫂嫂的,也不好说把小姑子提早发嫁啊,不知道的,还当她这个嫂嫂不待见小姑子呢。 天知道,她是恨不得小姑娘在家多留几年,她在家里也好有人说话。 刘琬虽然也是小姑子,但两下里的关系她清楚的很,她疯了才会去同刘琬亲近。 刘琮明年怕也要成亲,还不知道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宁国公府牧家的那个小姑娘性子如何。 秦王在一天,这家是不能分的。听皇伯娘说牧家的家教极好,牧家那小姑娘是个温柔贤惠的,这门亲事,宫里其实也用了心,公公秦王也满意,想必相处不难。 但有瞿氏在,再好的小姑娘,也不好多亲近。人家才是正经的亲婆媳。小姑娘不好,没必要亲近,面上过得去就行,小姑娘若好,与她亲近了,瞿氏那关就过不去,又有刘琬这个搅家精小姑子在,没得整天闹闲气,倒不如彼此远远的清静。 所以卫芜是真不想云朝太早嫁的。 但也没办法。 云朝这边听卫芜只说府邸,不提婚期,张了张嘴,又见卫芜眼里有戏谑,一时脸更红了。倒逗得卫芜失笑。 欣赏了一会儿小姑娘艳若朝霞的脸,卫芜才拧了拧她的小红脸,道:“燕家两位公子,人中龙凤,秋闱便一个是解元,另一个也是桂榜有名,金榜也必中的。殿试后新科进士要回乡祭祖,然后回京待选,他们同你情份自不一般,你心里当亲哥哥们待的,我和你哥哥都知道,若婚期定到秋冬,他们留京还好,若选了外放,于你,心里到底有憾。回头你哥哥回来,我让他去问问钦天监哪个日子更好吧。左右你的嫁状,朝庭自有准备,咱们家的,公中的还罢,私底下你哥哥也给你准备了不少,前儿你哥哥还让我得闲再清点清点,看差什么给补上呢。再就是婆母留下的嫁妆,你哥哥说了,也都给你。” 卫芜的意思,她会劝着刘瑜,把她的婚期想法子定在四月里的。云朝松了口气,目的达到,眼里笑意渐浓。 至于嫁妆,云朝倒不在意这个,她自己就是个小财神,银子她是真不愁赚不来的。 按制朝庭该给的,也不会差,她不会不要。家里公中该出的,她也不会拒绝,没得自己谦让了,反便宜了别人,她爹秦王爷除了在战场上,从来没谱,啥事儿干不出来?她要真敢谦让,他爹没准真敢把她那一份,就给了刘琬。 倒是她娘的嫁妆,按说该她和哥哥均分的。 卫芜作为永年伯府这一辈里惟一的嫡女,又嫁的是秦王府的世子,嫁状不菲,没必惦记婆婆的嫁妆。可人家谦让是一回事,你总不能真心安理得的收下。何况云朝是真不想收的。 她出嫁,外祖家辅国公府,也会添妆,宫里和几个王府并着大长公主府亦会添一份。 总归她的嫁妆,真的是连宫里的公主也不能比的。 云朝忙道:“娘的那一份,我是必不会全要了的,我若说我不要,哥哥肯定也不会答应,要我说,倒不如请了舅舅们分一下,便是父王那里,有舅舅们出面分,也说不出什么。再则,我还享着亲王俸,也有自己的封地产出,我自己还是京中人口中的小财神,嫂嫂看我可缺银子使?” 这倒是实话。 卫芜也不同她争这个话。再则,婆母的嫁妆如何分,还真不是她这个当人媳妇的该讨论的。左右她只把刘瑜的意思告诉云朝就成了。真个如何分,就象云朝说的,总归有独孤家的舅舅们拍板。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听有丫鬟来报,说是悬藜院里来人请郡主回去。 云朝就觉得她这一天,倒成了忙人。 也不知道自己院里突然来请她是为什么事。 卫芜笑道:“既是你院里有事,就先回吧,晚间若不忙,过来晚膳,有你在,你哥哥饭也能多用一碗。” 云朝眨了眨眼:“我若不在,哥哥只看嫂嫂就饱了,咱们家倒能多省些粮呢。” 卫芜:她这是被小姑子调戏了? 待要收拾她,小姑娘早机灵的跑远了。 出了主院,云朝才问过来请人的小松子:“这是有什么事巴巴请我回去?” 小松子笑回:“是清江府那边派人送了东西来。还有给郡主的信。如意姑姑说,里头有老太爷给郡主的信,郡主必是想看家里来的信的,这才让我来请,说是郡主若和事同世子妃商议,便不急着回。若无事,就来告一声。没想到主院里的姐姐们热情,这就回了世子妃。” 小松子的一声老太爷和家里,愉悦了云朝。这家伙和小成子都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最是机灵不过。 “回头叫如意姑姑赏你。” 小松子高兴道:“谢郡主赏,小松子也不要别的,回头叫小厨房里每天出糕点,也给我小成子留几块就成。” 小厨房里的糕点可不比宫里的差。宫里的好吃的,哪里轮得上他们这样的小太监,倒是如今跟了郡主,吃的上头可没委屈过他们。宫里以前认识的小太监们,就没有不羡慕他和小成子的。 也不是他真的贪嘴儿,实在是他和小成子如今长身体呢,三餐吃完,半夜里醒了也总是饿。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节 又不好去小厨房里讨吃的,郡主待人宽厚,院里的如意姑姑也罢,姐姐们也罢,都待他和小成子极好,可他们却不好不守规矩。 云朝自己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夜饿醒也是有的,听小松子这么说,倒明白了。 院里十来岁长身体的丫鬟不少,尤其是粗使的几个。 云朝想了想,笑道:“小厨房里是你们兰草姐姐管的,回头我和她说一声,让她再给厨房里添几个人,以后小厨房里常备些吃的,你们饿了只管去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可不能饿着。只吃点心也不是事儿。夜里也给留。找两个粗使婆子夜里专守灶,月例出双倍就是了。” 回了悬藜院,兰芝捧了一匣子信来。 云朝最先拆开的是爷爷燕宏扬的信,信里也只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忽念,又说等她和燕展昭的婚期定下,发信回去说一声,家里也好准备。他这边必是要给她出一份嫁妆的。倒是他年纪大了,不能来给她发嫁,又说等成亲后回乡祭祖,家里再补一回席。 云朝看的想哭。心里到底遗憾,那个世上最疼她的人啊。 好在清江府本就是她的封地,她是郡主又不是亲王郡王,想住去封地,也没人能说什么,等成亲后,她也要随小十叔回乡祭祖,界时留在清江府住几年,陪着他老人家就是了。 回头她就给清江府总兵刘镛伯父去封信,让他帮着在清江府选处宅子做她的别院,刘琛堂兄以前送她的那一处院子也不错,但平时住着倒行,做别院却是不成的。到底,她身份在这里。虽说以后住在古庄的时候多,但既是要留封地,开府是必然的,住不住的,却必须要有。 看完爷爷的信,接着是二嫂崔如意的,她已经怀了身孕,据冯老头这个神医说,极可能是男宝宝,明年六月底预产期,怀相好,人也没受罪。 云朝想着二哥不在,她一个人要照顾一大家子,偏又怀了身孕,亦是不容易。好在她娘家近,娘家爹又是县老爷,也能照应着。再则家里又有姑母这个长辈在,云畅再懂事不过的,就是夕儿和蔚儿,如今也不那么淘气了。一家人和睦,倒也没什么为难的事。 想到二哥明年就有儿子了,爷爷有了嫡重孙,必是高兴的,又想到冯老头当年开玩笑,说是爷爷将来要有几百个玄孙的事,噗嗤笑出了声。 “郡主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翡翠在边上凑趣。 云朝道:“二嫂的信,说是明年七月我就有嫡亲的侄儿啦。” “二少奶奶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好事啊。怪道郡主高兴成这样,恭喜恭喜。二少爷也知道了吧?不过,那可不是郡主的侄儿了,到了明年,可就是侄孙啦。” 云朝:…… 白脂白了翡翠一眼,复又跟着笑了起来:“那回头可得准备些小宝儿用的东西还有二少奶奶安胎的送回去。” 上好的药材,云朝本就准备了不少,冯老头可从来不会客气,跟她开口要东西一直是理直气壮。 云朝笑道:“回头挑些婴儿用的轻软好料子,着人送回去,至于二嫂的身体,倒也不怕,信里说怀相极好,并未受什么罪,再说有冯爷爷这个神医在呢。还有过些天就是表姐和云北哥成亲的日子了,我上回送回去的贺礼,也不知道表姐和云北哥喜欢不喜欢。说不定明年,表姐和云北哥也有了宝宝呢,只可惜我不能亲自给表姐添妆,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二哥三哥也在京城,表姐出嫁,到底冷清了些。” 翡翠素来会说话,笑着安慰:“这怕什么?左右表姑娘是嫁回咱们家的,满古庄都是自家人,哪里就冷清得了?便是郡主和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都不在,还有老太爷在呢。肯定不会委屈了表姑娘。” 云朝一想也是,反正表姐嫁了和没嫁没什么区别。五叔和五婶都不会委屈了表姐。 又有九叔的信,说是油坊等几处生意都好,让她不必担心。萧胖子那里也一切都好,金陵广陵松江等几府的生意也打开了局面,甚至如今奇石生意也越发好了。 江南巨富,哪个有钱人家不重视修园子的?奇石生意好,云朝一点也不奇怪,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让萧大胖疯狂的买山头。 九叔又说清江府的渠沟道路如今也修了大半,说不得等她回清江,整个清江府都变了样。 再就是夕儿和蔚儿的信,两个小东西早已正经入学,在族学里成绩极好,只夕儿不肯认真读书,一心想学大哥云川,将来要从军的。 好在爷爷也不拘着他,他想要从军,也不说拦着,只道便是从军,书也要认真读,大哥云川当年,可是族学里学习最好的,若不是从了军,说不得也是个少年进士,不比二哥和三哥差。云夕若不好好读书,爷爷是不允他将来去军中的。 云夕也只好认真学习。蔚儿又常刺激他,与他比。小两只如今倒成了学习互助小组,又谁也不服谁,倒成了族学里读书最好的两个。 两个都在信里说,要来京城给她送嫁。 想到明春便能见到两小只,云朝哪有不高兴的。 畅儿当然也写了信,只这丫头跟她说起,等明年二嫂生了娃,她想去海外转转。说是她同叶良辰与王四崇约好了一道去的。 这却让云朝皱了眉。 兄妹几个,畅儿这丫头最是一根筋的,她打定了主意的事,谁也没办法。 可海外不比别处,在大齐,去哪里都以照应着,出了海,变数太多,想照应也顾不上。 云朝也不想拦着她。畅儿年纪毕竟还小呢,趁着这几年出去转转也不是坏事儿,等将来成了亲,这年代女子到底不能和男子比,将来再想出门,便不容易了。 只是,这事儿一定是王四崇这个傻大胆怂恿的畅儿,回头再找这小子算帐。 云朝又想着,她家畅儿就是朵小奇葩,一般人家承受不来,将来可给她说个什么样的婆家才好呢? 既能保证畅儿以后在婆家过的和睦,婆家能接受她,又能保证畅儿不太受拘束。就她家畅儿那性子,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兴许,把畅儿嫁到武勋人家会好点?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节 刚好二哥三哥都在京城,待见面了商议一下畅儿以后的亲事。大哥那里,也写封信去问一声。说到底,大哥是长子,他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大哥必是要尚公主的,二哥三哥一个新科进士也少不了,又有她这个真际上的郡主长姐在,燕家也是真正的诗书传家,畅儿虽不是长女,却是嫡女,未来的驸马进士嫡亲的妹妹,前朝太子师的嫡亲孙女,再怎样的勋贵人家,也是配得起的。 文官之家,规矩多,云朝觉得不合适她家畅儿。 只是畅儿这点年纪,就考虑她的亲事,是不是太早了? 再想到畅儿嫁人,真是舍不得呢。 翡翠见她盯着云畅的信,一会儿喜一会儿愁的,纳闷道:“莫不是二小姐信里说了什么事?” 云朝摇头:“我在想给畅儿挑个什么样的婆家呢。” 翡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二姑娘才多大?您自己恨嫁也就罢了,连二姑娘都想给嫁出去? 不过旋即也愁了起来,是呀,二姑娘那样的,得找个什么婆家才好呀。 倒是白脂笑起来:“这有什么愁的?左右二姑娘还再过几年议亲也不迟。且二姑娘有郡主和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护着,什么人家嫁不得?挑个家里不闹腾的,小公子人品好的,二姑娘自己也喜欢的就成。难不成还怕二姑娘叫人欺负了?奴婢倒是看哪个胆子厚,能欺负得了咱们二姑娘。” 好吧,白脂这一说,云朝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就他们家,她这个小狐狸不说了,二哥三哥也被畅儿吃的死死的,那丫头看着老实,其实内里是个小霸王,真个有人惹了她,她有的是法子治人。 这一想,云朝就轻松起来。她家畅儿那么好,还愁没人想娶回家? 再不济,畅儿也不是一般的大齐女子,她不是想出海看看外面的天地么?以后挑个物产丰厚的大海岛,让她自己当霸王去。大齐还有她们兄妹几个做她的后盾呢,有她们兄妹在,还怕护不住一个畅儿?给不了她快快乐乐的日子? 云朝收了信,又看了家里送来的东西,她这一回京,家里都捎了两回东西来了。 里头又有谨语表姐给她做的衣衫,表姐自己待嫁,正是绣嫁衣的时候,可哪回头东西来,里头都有表姐亲手给她做的衣衫裳裙,帕子荷包什么的,更不少。 那些衣衫裙裳,哪一件云朝都喜欢的舍不得穿,上头绣的花,满是灵性,比之宫中尚衣局出的华衣锦服,更让云朝喜欢。 云朝给谨语的添妆,是一匣子头面首饰,一共九套,每套九样,整整八十一样。从白玉,到紫玉,翡翠,金银,珠宝,水晶,珍珠,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宫里最好的老师傅出的图样,她亲自定下,又请宫里最好的老匠人做出来的。将来畅儿和蔚儿出嫁,头面首饰上,她也是这样给添妆。 翡翠和白脂于穿作打扮上不精通,兰芝几个却是宫里挑的最出挑的宫女,于这上头再精通不过,看了谨语出品的裙裳,也依旧忍不住惊叹:“表姑娘的手艺实在太好了,这哪里是衣衫?叫人怎舍得穿?宫里最好的绣娘,也绣不出这样灵性的花来,瞧着倒象是画儿一般。” 云朝穿着谨语给她亲手绣制的衣裙显摆,刘璇都羡慕的不成。 云朝苦着脸:“一想到表姐嫁给云北哥,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给我生几个小外甥小外甥女后,便没空给我做漂亮衣裳,我就愁啊。” 兰芝几个都被她逗笑,几人里最擅绣活,又同谨语学过一段时间的兰巧道:“郡主不怕,奴婢的手艺虽不比表姑娘,比别人可不差什么,以后姑娘的衣裙,尽交给奴婢,保管叫姑娘满意。” 说说笑笑间,云朝又想起给十一叔送颜料的事,兰芝道:“已经让小成子带人送了去。十一爷看了,极满意。说是尽够用了,待缺了,再遣人来与郡主说。” 几人清点了送来的东西,造了册交给如意姑姑收了。便也到了晚膳时分。 正院那边派人来请她去用膳,结果去的不是刘瑜卫芜的院子,而是摆在了正堂。 摆在正堂,便是正经的一大家子一同用膳,云朝心里嘀咕,也不知道秦王爷今天遇上什么好事或者坏事了,把他们都召在一起。 老实说,见着秦王爷和刘琬,实在是影响胃口的事儿。 好在今天好事多,云朝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难得面对秦王爷和刘琬,眉眼里也都是笑意。甚至连刘琬禁足,不该出现在晚膳桌上都没想起来。 她一脸喜气洋洋的,倒叫秦王爷纳闷,刘琬更是看的心头火起。 她被禁足,过的凄凄惨惨,这个贱人倒好,活的快快乐乐。凭什么她害了自己却越过越好? 只是刘瑜沉着脸坐在那里,门神一般,刘琬只狠狠瞪了云朝一眼便缩了头,并不敢说什么。 待云朝给父兄行了礼,落了座,秦王爷才道:“琯哥儿这是遇上什么高兴事了?” 云朝暗翻了个白眼,嘻嘻笑道:“想着难得见父王一面,能陪父王用膳,所以高兴。” 这话假的,在座的没一个人相信。 刘琮瞥了秦王一眼,见秦王一副被噎住的样子,不由莞尔,却是忍着,不敢露出一点笑话他爹的模样。 刘琬却是觉得云朝太会拍马屁了,心里鄙视又痛恨。 倒是刘瑜面无表情,仿佛自己妹妹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也不意外。卫芜一如继往的,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 秦王爷咳了一声,道:“阿瑜才刚成亲,世子妃也才接手家里的事,按说原该适应一段时间,琮儿的亲事,该明后年再办的。只是琮儿年纪也不小了,宁国公府的太夫人抱恙,怕是拖不过明年,所以宁国公与我商议,想着让琮儿和他家姑娘早些成亲,阿瑜,你看把琮儿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好?” 刘琮一脸诧异。这事他可一点都没听说。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节 这门亲事,刘琮自己是很满意的。 原本和他议亲的是保定侯府的姑娘,可保定侯是荣国公陈亮的老部下,如今秦王府与荣国公可不大对付,他要真娶了保定侯杜家姑娘,还不知要怎的呢。 好在刘琮不是个笨的,虽然性子软,但事关终身大事,他倒是鼓起勇气,与秦王提了他不想娶保定侯家姑娘的话。 秦王到底是疼他的。有刘瑜在,瞿氏又废了,他不能为刘琮做太多,但亲事上让他如意,他这个做爹的,还是能做到的。这才千挑万选的,挑了宁国公府牧家。 门第比保定侯府还强些。 不过没有保定侯杜家的亲事实惠,毕竟保定侯家那位姑娘,是保定侯嫡出最小的女儿,在家里极受宠。将来若是刘琮做了杜家女婿,杜家对刘琮也能多些照应。 而宁国公牧府虽然门第比保定侯府高,可刘琮说的姑娘,不过是宁国公最小的儿子的嫡次女。牧家人口多,小儿子的嫡次女,便不见金贵了。将来刘琮是极难得到牧家的支持的。 对于刘琮什么时候成亲,刘瑜虽是长兄,但父亲在,他这个当兄长的,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话。 只是,妹妹的亲事,便定在明年,妹妹出嫁,必是要大办的,再办刘琮的,只怕忙不过来。 而年前,肯定也不合适。他这才成亲,离着年底也没两个月了,难不成真让卫芜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张罗刘琮的亲事? 他可不舍得卫芜忙这个事儿。偏刘琮又没个爵位,如今外人也只能称他一声二公子。倘若给刘琮个宗室子的职位,他的亲事,宗人府也能出力,至少卫芜便不必那么尽心了。 刘瑜皱了皱眉,默了片刻,才道:“阿琮至今也没个职位,牧家到底是国公府的门第,阿琮总不好白身成亲,于牧家脸上也不好看,正经领个职,也是给牧家姑娘个交待。左右阿琮在军里也待了不少日子,回头父王不防与皇伯父提一声,给他个四品将军的职吧。” 却未说是世袭的职位。 他这话一出,予秦王和刘琮都是惊喜。 秦王看向刘瑜的眼光都明朗了几分。刘琮亦是满脸的感激,只抿了抿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感激的话来。一来他爹就在面前,与宫里那位说话,还得他爹出面,他却感激兄长,不合适。二来,刘瑜愿意给他一条出路,他若把这感激说出来,也是打他亲爹的脸。 老子对庶子的按排还要看嫡子的脸色,不说老子是正经的亲王,便是寻常百姓人家,也是件丢人的事。 秦王爷倒是瞥了云朝一眼。 刘瑜拿捏着刘琮和刘琬的前程和亲事,皆是因为瞿氏当年害了那丫头。而那丫头才是真正不省心的。 见云朝对他哥的话无动于衷,虽没赞成,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秦王莫名松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都透出轻快愉悦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今天商议刘琮的亲事,还得了意外的惊喜。 刘瑜竟然想着提携刘琮了? 若是刘瑜知道他爹的想法,一定会说,您老想多了!刘琮如何,只要刘琮一如之前老实,他是不关心的。他单纯只是不想媳妇累着,给宗人府找点儿事情罢了。 刘瑜说完刘琮的事情,也不待秦王再提刘琮的婚期,只道:“燕展昭给皇伯父上了折子请婚,皇伯父应了,让钦天监看了日子,钦天监挑了两个日子,一个是明年的四月里,一个是八月里,我瞧着四月里春暖花开,是好日子。琯哥儿的嫁妆,我也一直为她准备着,差什么,也赶得及添补上。便定在四月里,父王觉得如何?阿琮成亲的日子,也叫钦天监挑吉日吧。” 到时候他给钦天监递个话,定在明年末,钦天监难道还有人敢驳了他的意不成? 至于牧国公府的太老夫人若过逝,其实也没什么,那位牧家姑娘是玄孙,孝期只过二十七天便成了。影响不着刘琮成亲。牧家提前商议,也不过是因为府里守孝,不便大办婚事而已。这却不是刘瑜关心的了。 刘瑜的话出口,云朝当即大喜,朝卫芜眨了眨眼,卫芜忍着笑,这丫头还以为是她出了力呢,其实,刘瑜回来的时间不长,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刘瑜把婚期定在四月,可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云朝这边这会儿心情明媚的象五月天,看着桌子上的美食,都觉得有了食欲,这可是她头一回对着秦王那张老帅脸还有倒霉刘琬觉得有胃口。 而秦王爷这会儿却听不进关于刘琮婚事的话了,满耳朵里都是云朝出嫁的事。 他闺女要嫁人了,日子都快定下来了,而他这个当爹的竟然不知道! 连刘瑜允了刘琮领职的喜悦都淡了。 秦王爷那张老帅脸舜间沉了下来。 “琯哥儿的婚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没听圣上提起?” 刘瑜一脸惊讶:“皇伯父没与您提过?” 刘瑜面上装的一脸惊讶,心里却笑开了花。可见你这个当爹的是如何失职不靠谱,您亲闺女要出嫁了,你哥都懒得和你提! 看着秦王爷一脸被伤害的憋屈,云朝暗暗撇了撇嘴,好似您多关心您闺女我似的。当年我差点死翘翘,啊不,其实琯哥儿是真的被瞿氏害死了,你闺女被你真爱害死的时候,你咋没惊讶呢? 这会儿你闺女不过是要出嫁了,你这当爹的不知道就惊讶成这样? 你这么关心你闺女,演的都快把你自己给骗过了,演技这么好你咋不上天! 刘瑜继续补刀:“想必是父王太忙,这么多年也没空关心琯哥儿的事,皇伯父体恤父王,这才没问父王,只召了儿子这个当兄长的商议吧。” 秦王: 看着秦王的脸由红转青又转红,云朝心头大爽。 没想到她哥竟然还是个毒舌王!这脸打的,啪啪响啊。秦王大概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被亲儿子打脸的一天吧? 关键是,秦王还只能忍着。因为刘瑜说的,句句是事实! 刘瑜又道:“至于嫁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节 “公中出多少,之前也没个成例,琯哥儿和刘琬不一样,刘琬有之前瞿氏给备着,琯哥儿那里府中怕是没准备,好在我个当兄长的,这些年每年都给她张罗了不少好东西。左右不叫她一个郡主的嫁妆让人笑话了去。再则,还有外祖家和几位王叔家给添妆,还有我母妃留下的她当年的嫁妆,我是打算都给妹妹的。至于公中的反正也没准备,临时怕也凑不出来,便不叫父王为难了。父王给不给的,也缺不了琯哥儿一副体面嫁妆,琯哥儿也不是那等贪财的,倒是无所谓。” 继续打脸中。 云朝只怕自己笑出声,只好低了头作害羞状。 秦王爷这会儿不得不表态了。 忍着满心的怒火,秦王爷咬着牙,还要装成高兴的样子,心里又渐生出惭愧内疚,他确实是没给女儿准备嫁妆。他之前也有想起过,也留了几样好东西,但若说正经准备,是真没有。 而刘琬,瞿氏也确实用心准备了不少好的。而这些给刘琬准备的嫁妆里,还几乎都是瞿氏从他那里要来的稀珍之物。 临时筹备,哪怕他们秦王府,也备不出象样的来。尤其琯哥儿还是他的嫡长女,嫁妆真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女子的嫁妆,但凡疼女儿的人家,谁不是女儿一出生,就精心慢慢备着的? 秦王爷有些头疼:“你们母妃去的早,我这个当父王的,到底粗心。好在府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回头挑合适的出来,琯哥儿若喜欢,便给了她。另差什么,再派专人去筹买。琯哥儿是咱们王府的嫡长女,便照十万两银子备吧。” 云朝挑眉,十万两银子京中相当的勋贵人家,嫁女也不过一两万的陪嫁。 难道是被哥哥刺激的狠了?所以秦王想找回脸面,打算大出血一回? 不过她不要白不要。 刘瑜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卫芜也没诧异。秦王府的家底,她这边管了家,还是知道些的。 秦王爷是亲王,家里人口也算简单,秦王爷是开国亲王爷,军中实打实打出来的战功,家底丰厚很正常,十万两银子作嫁妆,确实能闪瞎多少人的眼,但于秦王府,十万两银子,却不算什么。 就是刘瑜给准备的,算起来也离十万两银了不远了。 再加上婆母留下的嫁妆,琯哥儿的嫁妆,只怕真的能闪瞎满京城的大齐百姓的眼。 偏生还叫人嫉妒不来,满大齐谁不知道,秦王府的明珠郡主自己就是个小财神,真要算起来,这丫头自己的身家,大概也不止一二十万两银子。 卫芜是真没觉得什么。 刘瑜道:“公中出十万两,也成。不过这么急着,又能备下什么好的?嫁妆是琯哥儿在婆家的底气,也是咱们王府的脸面,不能将就了。王府库中好的珍宝,先尽着她喜欢的挑,不足的部分,也不必外头买了,父王给补些好的铺面和田产,比什么都强。” 是呀,银子好赚,他们家也不缺珍稀异宝,可好的田产铺子,好的却是拿银子也难买的。给田产铺子,比什么都实惠。 云朝默默给她哥点了个赞。 这是真让秦王爷大出血啊。 不过,多的云朝其实也不好意思要。 王府说到底,将来就是她哥刘瑜的,她这不只是挖秦王爷的血,也是在喝她哥的血嘛。 但当着秦王爷和刘琮刘琬的面,她傻了才会拒绝呢。 秦王爷倒是个不沾俗务的,正如云朝想的,这王府以后也是刘瑜的,刘瑜自己愿意给妹妹多点儿嫁妆,他这个当爹的难道还能说不? 再则,他是真没把这些财物太放心上。他是大齐惟一的齐姓亲王。靖海王也是亲王,可如何同他比?他一个亲王,儿子也只得两个,给闺女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就是全折成田产铺面,又不是给不起。 他这边没什么,刘琮把自己位置摆的也正,就没想过这个家里,他能得多少家产,左右该他的那一份,他父王不会少他的,刘瑜这个兄长也不是克扣兄弟的性子,只他想多拿,却是不成。所以刘琮也没觉得如何。 只刘琬听了,整个人都要疯了。 这些年,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样样精品,算起价值来,也不过一两万两银子,如今又是刘瑜和卫芜当家作主,如何会再给她添东西? 刘玉琯七七加起来有几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她却只有一两万? 这叫她如何接受? “凭什么给她这么多?十万两,满大齐哪家姑娘出嫁有这么多嫁妆的?难不成要把整个王府都陪给她才够?她凭什么?我呢?到时候父王也给我十万两?” 刘瑜冷笑:“同琯哥儿比?你也配?她是我秦王府的嫡长女,我刘瑜嫡亲的妹子,大齐的惟一一个享亲王俸的郡主,她的外家是血统高贵的辅国公府!你算什么?不过是王府的庶女罢了。生母不过是个侧妃,母族待罪,同琯哥儿比?没得辱了琯哥儿!但看你们母女对琯哥儿做的那此事,没有要了你的命,以后还能让你打着秦王府姑娘的名义安稳出嫁,已是看在你身上好歹还有一半父王的血的份上。” 刘瑜一开口,刘琬尖利的声音就象被人掐了脖子嘎然而止,待听了刘瑜这些话,刘琬愤恨!只看着秦王大哭:“父王,父王,我也是您的女儿,当着您的面,他就他就” 刘瑜冷笑:“来人,至她出嫁,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待刘琬被人拖走,刘瑜盯着面色苍白的刘琮,问道:“二弟,你可觉得我这般待刘琬过了?” 刘琮默了半响,方难过道:“是阿琬不懂事,是我们对不起郡主。大哥这般处置,让她安稳出嫁,已是宽厚。” 刘瑜冷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心性敦厚的。你只记得你今天的话。” 刘琮红着眼道:“是。” 刘瑜看也没看被气的坐在那里哆嗦的秦王爷,起了身,叫过卫芜和云朝:“这晚膳也没法吃了,二弟,你在这里陪父王晚膳,我们去了。” 出了正堂,兄妹两都没出声。 谁不盼着家和万事兴?然而有些事情,一早就注定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节 卫芜神色淡然的笑问兄妹两:“去咱们院里吃吧,我叫人把晚膳送去,可好?” 对于刚才在正堂里的事,绝口不提。 刘瑜的眼中有了暖色:“好。” 三人心情不错的用了晚膳,刘瑜对云朝道:“我和你嫂嫂虽想多留你在家里几年,只是燕展昭年纪也不小了,当初我也是应了,待你及笄,便让你成亲的,这会儿却不好反悔。哥哥知道你想婚礼上,燕家的几个小子都在,燕云川是没办法让他回京,他如今在边关不比从前。可婚期定在明春四月,云开和云洛却能参加你婚礼,所以哥哥的意思是,你和燕展昭的婚事便定在四月二十八日,可好?那会儿云开两兄弟必已中举。待成了亲,你和燕展昭回家祭祖,他们若高中,亦是要回乡祭祖的,刚好你们与他兄弟二人一道回。” 把婚期定在明年四月,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这几年他在边关,妹妹又多在燕家,他如何不想多留妹妹几年? 可当初是一早答应了燕家,待云朝及笄便发嫁。 而他成亲,滞留京城的日子不短,已经耽误了不少事。妹妹成亲,他这个惟一的一母同胞的哥哥也不能不在,他爹他是指望不上的,他也舍不得妹妹出嫁,却不是他这个嫡亲的哥哥背上花桥。 而他委实不能在京城多留了,明年夏后,边关也要大动,所以云朝的亲事,便只能定在春时。 云朝心里又酸又暖。 刘瑜待她的好,她既感激又惭愧。总归是她占了琯哥儿的身体,刘瑜怕是心知肚明,只没说破罢了,可却是把她当成真正的妹妹来疼。相比之下,她为刘瑜做的却有限。 云朝哽咽道:“谢谢哥哥。待将来,我们兄妹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如今只盼着嫂嫂能早点为我生个小侄儿,我必若哥哥疼我一般疼侄儿们。我盼着哥哥早些儿办妥北疆之事,如此,我们也能早点相聚。哥哥也好轻松些。” 对于边关,刘瑜早就熟了,那边又有独孤家的支持,刘瑜的名望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离了北疆,新建海军,其实更难。这些,云朝如何不知? 只是从长远计,刘瑜去海上建功立业,比待在北疆更好。能令朝庭放心,于朝庭,于秦王府,都是好事。 虽然事情难了些,可心里却能更轻松。 刘瑜笑道:“我们琯哥儿帮了哥哥好多,皇伯父已经应了你上次提的事,打算从漕马两帮调些人手新建海师。不过,在我安置好北疆的事情,亲手接管海师之前,这支新军,却不便打着海师的名义。便按你提议的,只作海商船队的护卫队。再则我于海上作战到底不熟,既是琯哥儿提议的,琯哥儿也多帮着留心些。那支待建的护卫队,哥哥便交给琯哥儿了。” 云朝自己哪里懂军队的事? 不过她信叶良辰和王四崇,也信两帮的人有上进之心,谁不想挣个前程呢?朝庭伸出了橄榄枝,两帮之人都是低层艰难讨生活的人,有了正经的上进之路,他们如何不动心? 漕帮本就是水上讨生活的,起点比从寻常百姓中招兵,要高的多。 再让他们出海跟着商队走一遭,经验有了,眼界开润了,又有自身水上的本事,云朝相信,等哥哥接手,那支护卫军,必不会叫哥哥失望。 卫芜讶然,这些事情,她从未听刘瑜提起,这会儿不免问道:“夫君要离开北疆,去东南沿海?” 利益使然,靖海王会眼睁睁的看着秦王世子去争夺海上的利益? 刘瑜安抚一笑:“早前皇伯父便有这个意思了。只一时半会儿的,我也离不了北疆,便未同阿芜提起。这事如今也只我和皇伯父还有妹妹知道。” 卫芜点头:“我明白了,定不会与外人提起。可夫君若去东南沿海,一切从头开始,岂不更忙?” 虽然早就知道嫁给刘瑜这样的将领,聚少离多,但刘瑜若去沿海,只怕比在北疆更难回京,她心里是舍不得的。 云朝笑道:“所以嫂嫂赶紧趁着哥哥不忙,给哥哥生个大胖儿子嘛,以后哥哥去了东南沿海,一安定下来,就接了嫂嫂去。左右现在府里还有宋侧妃和吴侧妃,到时候嫂嫂把管家的事,分给她二人代管着。之前她们管的也不错。家里留几个得用的管事在旁看着,也就是了。海外风光,不与大齐内陆相同,海外还有不少的大小国家,兴许嫂嫂将来有机会去瞧一瞧呢?我也想,界时我与嫂嫂作伴同游,如何?” 说的卫芜也向往起来。 刘瑜敲了敲云朝的头:“好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无事的时候,同你嫂嫂商议一下你的嫁妆,缺什么只管让人去买。王府库房你也去瞧瞧,有好的,只管拿去。铺子田庄,我原也为你准备了些。今儿既父王答应了公中出十万两,我会从府中产业里挑些好的给你。嫁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云朝点头:“公中的,父王舍得给,我便要。只是母妃留下的那些,我也不说不要,我挑些我喜欢的就成了,余下的给哥哥。将来嫂嫂若是多生几个女儿,哥哥就不怕以后没得东西给你闺女陪嫁?我可不全要,哥哥若非给我,我只管请了独孤家的舅舅们来分。” 刘瑜瞪了她一眼,倒笑起来:“这事以后再说。天色不早,你且回院里歇着去。” 人家新婚小夫妻,正是甜蜜想多相处的时候,云朝也不想做电灯炮,又说了刘璇打听的前醇郡王府的事,让刘瑜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给她的,若是,她得去看看,内里如何修缮,她想按自己喜欢的来。 刘瑜点头:“**不离十,是给你准备的。你回头去看看,想如何修,回头告诉齐王叔一声,按你的意思修就是了。” 云朝得了准话,利落的闪回了自己院里。 第二天,卫芜果然打发了人来请云朝陪她去清点库房,要正式为她准备嫁妆单子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节 进了秦王府的库房,云朝才算真正开了眼界。 整个库房一共八大间,金银首饰,奇珍异宝,药材皮毛,金石摆设,各色家具,古玩字画,珍稀孤本,瓷器布匹,分门别类的存放着。 卫芜接管中馈后,已经清点过一次,这次给云朝介绍,边上又有各库的管事,十分清楚。 云朝对首饰珠宝古玩各色料子家具摆设的,都没什么兴趣,但是药材和字画孤本,却是她的重点。 尤其是看到满满一屋子的字画孤本书籍后,云朝当即表示,田产铺子,给她分几个说得过去的就成,十万两银子里扣掉田产铺面,余下的,全折成字画孤本古籍做她的嫁妆。 云朝仔细翻了翻,心里有了数,这些书籍孤本字画,大概都是当初她爹秦王爷抢来的战利品,没想到秦王爷还有这等靠谱的时候,难不成这位老帅哥也知道自己脑子里缺点儿什么,想通看书香熏陶,提升点儿气质品味? 真是可惜了。 满腹诗书气自华。可满室诗书却不一定,没吃进肚子里嘛。 如今倒是便宜了她。 相比带着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小十叔定喜欢整箱整箱的书籍。 难为她从前发动了费二哥他们满京城给她淘孤本古籍,没成想她自己家里就满满一库房在这放着呢。 云朝不免纳闷,最好的东西就这么摆在库房里,她爹秦老帅哥的书房里,到底放的是啥? “咱们家竟然有这么些好东西,难为瞿氏当初竟然没都搬进她的私库里去。”云朝笑道。其实她心里还真有些好奇。 这事卫芜还真知道些,当初接手库房的时候,各库的管事跟她汇报过。 卫芜摇头道:“当初你出事,你哥哥回来狠狠发落了一场,秦王府的旧仆,但凡与瞿氏有牵扯的,几乎被他杀尽。因有宫里两位护着你哥哥,王爷也没法子。后来府里但凡掌管着钱财的重要位置,尤其是库房里,你哥哥都按排了自己的人。大库房算是公中的,若动大库房,没有刘直点头,除了王爷,任谁也不能动大库房里的任何东西,所以这些财物,这些年都没怎么动过。瞿氏说是管着中馈,然她能动用的,不过是王爷私房的三瓜两枣罢了。王府里的人,也叫你哥哥杀怕了,便是他不在京城,也没人再敢打大库房的主意。便是王爷也怕惹了他发火。等闲不会叫人开大库房的门。因此积年存下的这些,账册才能清清楚楚。便是缺了什么,你哥哥也都从王爷那里找补回来了。” 老哥英武,云朝暗暗点赞。 她之前还当瞿氏当了这些年的家,早把秦王府的库房淘搬成了她的私库呢,这么算来,瞿氏那里,只怕有的,也不过是王爷自己的小私房补贴的一点。 也难怪刘琬听了她的嫁妆会发疯。 连秦王府真正的内库都无法染指,也难怪母亲的嫁妆,瞿氏一点都没动过。不是她不想,而是沾不上。 “这么说,母亲当年的嫁妆,定也保留下来了。” 卫芜笑道:“你哥哥把嫁妆交单子交给我的时候倒是提过,里头有些东西,瞿氏动用过,那会儿他年纪还又去了边关,顾不上这些,不过后来他回京,嫁妆单子上但凡有的,便都给找补了回来,缺了的,也从瞿氏那里折了金银给补上了。当时王爷和瞿氏哪里肯依,瞿氏是贪这些财物,王爷却是觉得折了面子。你哥哥直说了,若不补,他便叫辅国公他老人家亲自来京城为外孙出头,把女儿的嫁妆抬回独孤家。王爷哪里丢得起这人?且他心里到底还是怕外公他老人家的,便捏着鼻子认了。” 秦王爷大概是真没把母妃从前的嫁妆当回事,说他想占正妻的嫁妆,也不可能,秦王府又不是破落户,秦王到底还要脸,这等事情委实也做不出来。 可他没想到,瞿氏会生生打了他的脸,王妃的嫁妆,是真的被她动了不少。 刘瑜不依,他只好给补上。 卫芜笑道:“说起来,后头补全的,比之母妃原本的嫁妆还要多些,再加上这些年那些陪嫁的产出,如今可不是小数目。若说你的嫁妆,你哥哥准备的也罢,府里公中的十万两也罢,都不及母妃留给你的。” 云朝咋舌,他哥给她的,加上府里公中出的十万,他至少有十多万的嫁妆了,母妃的比之还多,那么的嫁妆,只算这些,岂不是就得至少三十万两以上?再加上宗人府那边该出的 啧,她这一出阁,就成了百万富翁了。 云朝笑道:“母妃留的,给我个离京城近些的庄子,京城给我个地段好些的铺面,我再挑些母妃留下的头面留个念想,别的就罢了。公中的,我只要这些字画孤本,还有上好的药材,折价差不多十万两就成。” 有了这满库房的书籍字画做陪嫁,以后建的藏书阁,便不缺好书。就是书坊里,也有书出了。 这才是云朝真正看重的。 卫芜笑道:“既是你要这些书,回头我和你哥哥说一声,都给你。却也不白给,你书坊里往后印出的所有书籍,须得给咱们家备一份。我可还指着往后咱们家,也能出个状元郎呢。” 云朝哈哈大笑:“那嫂嫂你可要努力了。给我多生几个大胖侄儿,我保管想法子给嫂嫂教一个状元郎出来。” 卫芜便让人重新给一库房书籍字画重新造册,入了云朝的嫁妆单。 别的库里的东西,云朝只略看了看,又去存放王妃嫁妆的库里,挑了些头面,如此折腾了半天,卫芜见她不愿意再挑东西,便打发她回了悬藜院。 云朝因得了刘瑜的话,便想约刘璇去前醇郡王府与泰和公主府瞧瞧,不想小松子回禀,说是钱大掌柜来访。 云朝这才想起,钱二哥去了度假村也有些天了,不知道他考察的如何了,忙着人把钱二福请了进来。 见了礼,云朝请他坐了,方道:“这些天我忙着,倒忘了钱二哥,度假树那里,钱二哥瞧了如何?”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节 钱二福之前跟着萧贺萧大胖走南闯北了一段时间,也算是见了世面了。 然天子底下,大齐最繁华的京城到底不一样。 钱二福笑道:“我原也当自己见过点世面了,在京城这些日子,才知道自己竟是井底之蛙,可惜萧大老板太忙,没与我一道来。我才从度假村回来,真真长了见识,姑娘大才,才能弄出那般人间仙境。费二公子也与我做了介绍,我心里倒是有了些数。这般好去处,若开到金陵松江广陵清江几府,生意也必不会差的。京城多豪门贵胄,咱们江南却多富贾,论舍得花银子,却比京城还要强些。费二公子也是去过金陵等几地的,我的想法,费二公子也赞同。如今只看郡主的意思。要我说,这事倒是宜早不宜迟。” 云朝道:“咱们不缺人,也不缺银子。清江府还罢了,可金陵等地到底不是咱们的地界,这生意也是要看关系的。我原是想等萧大哥的生意在那几地占稳了,咱们再动不迟。钱二哥既这么说,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强龙不压地头蛇,费时几个在说城再折腾,把天捅破了也有人给兜着,可金陵那几个地方却不一样,那里不缺名门望族。云朝只想做稳,左右她也不急着赚那点银子。 钱二福笑回:“郡主放心,我已与萧大老板通过气了。萧大老板说,若这生意可做,别的叫我们不用烦心,有他去解决。” 萧大胖的话,云朝还是信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云朝也就没了顾虑,只道:“萧大哥既然觉得这生意可行,钱二哥便与费二公子商议去。投的银子,各家拿出多少,也由你们商议,我这里钱二哥不必担心,银子是拿得出来的。倒是做生意离不了人,你得让费二公子给你多调教些有经验的熟手来派到金陵去。徐世子那边,京城的度假村里既有他的股,别处的,咱们也不好舍了他,你让费二公子问他一声有没有兴趣。” 钱二福应了是。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钱二福便告辞回了客院。 过了两天,刘璇终于从宫里出来,约了云朝去看前醇郡王府与泰和公主府。 看完便直奔内务府,去寻齐王。 齐王一瞧两个侄女,吃了一惊:“你们两个丫头,怎跑这里来了?” 云朝笑道:“想王叔了,所以过来瞧瞧嘛,前头几回去齐王府,王叔忙,也没见着。” 齐王信她才见鬼,因底下的人已经禀报过两人去了前醇郡王府与泰和公主府的事,齐王弹了一下云朝的额头,笑道:“你和阿璇这是知道那两处府邸,是皇兄留给你们两个的吧?说说,这是找我想做甚?王叔我可没空与你们磨牙。说了正事,我且得去忙。” 齐王叔此人,作为皇室老刘家的嫡幼子,面上一本正经,正式场合一派郡王风范,其实私底下是个风流肆意随心所欲之人。 这也没法子,谁叫他命好呢,亲大哥是皇帝,亲三哥是战神,打江山没他的事,享江山却有他的份。他不风流玩乐,能干什么? 这些日子他领了内务府的差,正苦不堪言中。他又不缺银子,儿子也没多少,并不需要他为儿孙再努力去。可皇帝亲口派的差事,他又不能不管。 云朝被他弹了一下额头,竟然还挺疼,不由翻了个白眼。可怜清阳淮阳有这么个爹,真是苦了她们了。当然她自己也没多幸运,她爹也没好哪里去。 想到这里,不由羡慕的看了一眼刘璇,这位有个好爹,她皇伯父是个多么靠谱的人啊。当爹,当皇伯父,当帝王,样样称职。 “王叔也说了那两处府邸是给我和阿姐的,王叔您这可真不疼侄女们了,既知道是给我们的宅子,修缮的时候,怎也不问问我和阿姐的意见?若是不合意,回头再重修,还不得劳动您老人家费心思?我和阿姐是想来帮王叔解决后顾之忧,想法子把那宅子一步到位的修好,省得王叔以后再重修呢。王叔,您说我孝顺不孝顺?” 刘璇和齐王:把耍赖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泥垢了! 左右也知道这丫头的德行,齐王无语了一下,才道:“得,是你王叔我错了成不成?那两处府邸,外部好好是不能动的,内部的,工部的人已经出了图纸,明儿你们再来,我叫人把图纸拿来给你们看看。出图纸的人也一并叫来,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们自己与他们说,让他们改。不过工期可不能再拖,图纸的事,半个月内,且得给我定好。” 半个月的时间,怕是不大够。 但云朝也知道,她若是明年四月底成亲,工期还真拖不得。 倒是刘璇的公主府,左右她成亲的日子不会太早,倒不急着赶工。 云朝笑着应下,同刘璇辞了齐王,出了内务府。 刘璇要回宫,云朝拦了,拉了刘璇商议,先紧着她的府邸施工。刘璇倒是无所谓,也知道她婚期临近,公主府赶着修好,便应了下来。 第二天两人又去内务府,见了工部的人,看了图纸,大部分倒也满意,显见齐王叔虽然不大干正事,但对这两府的修缮,却也尽了心,并未敷衍。 不过,云朝也提了修改的意见,工部的人记了下来,打算回去重新出样。 待新图纸再出来,已经是十天后了,这十天里,云朝也是跟着忙前忙后,所有图纸的改动,都是她亲自参与的。 定了图纸稿,云朝让人拓了一份,她亲自去送给小十叔看。 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未见面了。这会儿见着,云朝满眼喜悦,心花怒放的样子,燕展昭看着,心里也欢喜起来。 携了她的手,进了屋,打发了下人,才道:“今儿怎突然过来?也没打发人提前说一声。若知道你来,我也好提前些下衙。” 云朝献宝似的拿出府邸图纸:“小十叔你瞧瞧,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这图纸是我自己亲自同工部的人商议着画出来的,你喜欢吗?” “咱们的家?” 云朝点头:“前朝醇郡王府,皇伯父把这处宅子给了我们。”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节 前醇郡王府燕展昭当然知道,那是郡王规制的府邸,怎会给了云朝? 而且云朝是郡主,前朝郡主没有开府的例,本朝虽然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但是郡主开府,到底不合前例。 燕展昭并不知道,云朝成亲时,会被赐封公主,更不可能知道,她是要开公主府的。 所以燕展昭早就给金陵去了信,金陵亦早派人给他送了银子来。早在云朝回京之前,燕展昭已经着手在京城物色合适的宅子,用作两人成亲后住。 因着云朝毕竟是秦王府的郡主,所以宅子地段不能差,大小也得合适,京城寸土寸金,燕展昭可是托了不少人,才找到的合适的房子,如今也正修缮着,好在还有个把月,便能完工了。 他还想着,等完工后,带着云朝去瞧,给她个惊喜呢。 哪晓得这小丫头,倒先给了他惊喜。 不过,皇上怎会突然给他们赐宅子? 云朝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伯父的意思,咱们成亲时,会赐封我为公主,我原就享亲王俸,多给一处公主府也不算什么吧?如今内务府是齐王叔管着的,所以我才能按自己的意愿来修宅子。这图纸初定是这样,小十叔看看,若有不合意的,我再拿去工部让他们改。” 赐封公主? 所以他往后也成了大齐的驸马爷? 燕展昭觉得头有些大。 云朝笑道:“放心,小十叔便是成了驸马,朝庭也没有不用小十叔的道理。皇伯父极看中小十叔,且得重用呢。” 前朝的驸马不得干政这一条,有小十叔和大哥云川的例子在,本朝大概是没有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了。 谁叫如今大齐刘家皇室人丁不咋地旺呢。 燕展昭无语。其实若是云开云洛都成长起来,六哥八哥他们在朝中也有了一席之地,他便是不入朝,也没什么遗憾的。 小姑娘的鼻息吹在自己着自己的耳朵,让人连心都痒起来。 燕展昭忍了心头的异样,把她拉进怀里,笑问:“连宅子都忙着修缮了,婚期可定下来了?先前我上了折子请婚,倒是允了,只婚期说是还得钦天监看过后再定,这些天也没个消息,我正想去打听打听呢。” 说到成亲,小丫头两眼放光,嘻笑道:“定下来啦,怕是过些日子宗人府那边便要找小十叔的。哥哥的意思,是定在四月二十八那一天。原是算了两个好日子的,还有便是明年八月里。我也觉得四月里好,春暖花开,二哥三哥那会儿也刚好在京城。我哥哥还说了,等咱们成了亲,二哥三哥也必金榜高中,回对我们同二哥三哥一道回乡祭祖呢。” 听说婚期订在了四月里,燕展昭比听到御赐宅子要惊喜的多。 “确定了?若是定了,我写封回金陵和古庄,咱们成亲必要在京城的,家里长辈们也必要过来,咱们算好日子,再看看来多少人,也好按排住处。还有,聘礼也该送来京城了。离着过年没多少日子了。过了年,也不过才三四个月的时间,虽赶了些,但咱们紧着办,聘礼又都是先前准备好的,想必不会出乱子。” 云朝点头:“应该不会再改日子。小十叔只管写信回去。还有我嫁妆的事,我跟你说啊” 待云朝说了她有几十万嫁妆,燕展昭觉得头有点疼,他这哪里是娶个媳妇?这是真娶了个小财神回来。往后他便啥事不干,也足够儿女们挥霍几辈子的。 直到云朝说了,王府公中给的十万两,她多折成了古籍书画,燕展昭才松了口气。至少,抬着满箱的书画,比之成箱的金银珠宝,要低调的多。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家的聘礼,只怕又要添些才成。 燕展昭不由再次头疼。 家里的产业,多是父兄赚回来的。他如何好开口? 云朝当然知道他的顾虑,便劝道:“小十叔可不必为这个为难,历来娶皇家女儿,便没有婆家的聘礼超过嫁妆的。先前聘礼多少,你同我说过,我觉得尽够了。若我不是皇家女,那些聘礼,满京城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再则,嫁妆也罢,聘礼也罢,我们也不指着那些过日子。小十叔若是觉得亏欠了大伯他们,往后云画云歌成亲,咱们多补贴些就成了。” 燕展昭感叹,这还好是自己家养大的姑娘,若是娶的别家的,这媳妇,是真心娶不起啊。 多想无益,谁家能和皇家比银了多?索性也就不想了,倒拿了图纸来看。 不过也只瞄了两眼,便放下了,既是小姑娘自己定的图纸,她喜欢就好。 云朝见他没意见,笑嘻嘻的收了图纸,又问了他什么时候休沐:“我这些天尽忙着那处宅院的修缮,倒没顾得上请二哥他们出去散散心,且我原是答应舅舅家的四表哥出去玩的。我便把日子定在小十叔休沐那一天可好?” 燕展昭歉然的揉了揉她的头,他的小姑娘自来了京城,他都未曾挤出时间多陪她,便柔声道:“好。我三天后休沐,你定好地方,我必去的。” 云朝便又说起十一叔燕展曦那张京城图:“小十叔看了没?十一叔画艺不下丹青大师,那张画,是他几年的心血,将来拿出去,十一叔必能名动京师。十一叔无心科举,咱们家倒不如出个丹青大师。我想着,明年万寿节,把十一叔那张画,献给圣上,小十叔觉得可好?” 燕展昭本就擅长丹青,十一往常见他,兄弟两也多交流作画的事,只是那幅画,真的好到能献到圣前? 云朝表示完全没问题。 燕展昭想了想,道:“得闲我回柳叶巷去看看。若真的有你说的那般好,倒不是不成。” 云朝道:“十一叔爱画,倒不如成全他。名望总归是好东西,十一叔是不打算走科举一途的,挣个好名声,咱们家出个清流名人,与家族,与他,都是好事。那幅画进献圣上之前,小十叔倒不如请些京中擅丹青又在文人中有名望的人,办个赏评宴,如何?”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节 自作孽不可活这种事情,云朝是无论如何不肯承认的。 心里又有无限欢喜。 从前两人也亲密,然而过了今天,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素来大胆,开始便是她主动,而她的大胆燕展昭也是知道的,即便今天有些出格,他也只是无奈和心动,倒没想别的。 云朝却是欢喜又忐忑,干脆来了个先发制人,鼓着小脸气哼哼道:“小十叔你先前说买了园子,我怎不知道?” 却不知她眸光潋滟若水,端的诱人。 燕展昭想起刚才两人出格的举动,端着的脸也红了。 咳了一声,方道:“原是留着成亲的。虽不在东城,却是西城临朱雀大街不远,四进的院子。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你若是喜欢,得闲我领你去看看。将来咱们虽不住那里,可那地方不错,宅子也大,在内城里极难得的。往后留着给咱们的孩子也好。” 云朝的公主府,她将来若不在了,朝庭是要收回的。那处宅子,才是他们真正的产业。 倒是云朝听他提到孩子,甜蜜又不好意思,瞪了她一眼,那目光也是又柔又软,燕展昭的心都跟着软成一汪春水,恨不得再把人拥在怀中好好疼惜一回。 云朝倒是真想去看看,也不知道小十叔为他们准备的家是什么样子的。虽然没看到,但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喜欢。 那是他为她用心准备的,以后一定要去住些日子。 燕展昭心想若就这么坐着,不定又出什么事呢,便上前把她从罗汉床上抱了下来,携了她的手道:“既是婚期定了,我们给家中写信去,回头看看都有哪些人来京城。柳叶巷那边怕是住不下。我们那处宅子,刚好给家里人住。你回头瞧了,若是喜欢,便去住几天。左右是为你买的。修缮的时候我花了些心思。总要叫你先住上。” “好呀,待都完工了,我便去住几日,小十叔也陪我好不好?” 燕展昭心道,若陪她去住,不定自己要忍成什么样子呢,可再难忍,也甘之如怡。又想到以后还有长长的一辈子,越发心满意足。 “好,我陪你去住。”以后一生都陪着你,你想看大齐山河锦绣,塞外孤烟落日,江南烟长,海外云低海阔浪击长空,都陪着你。 两人去了书房,一个磨墨,一个写信。 写好信,晚膳也准备好了,两人在烛光下用了晚膳。又移至侧间喝了会儿茶,见天色不早,云朝方念念不舍的起身告辞。 便是知道她身边护卫暗卫不少,燕展昭也不放心,给她披了斗篷,自己也换了出身的衣衫,让听涛取了大氅来,携了她的手出门:“我送你回去。” 云朝便未拒绝。 好在她是乘了马车过来的。 两人上了马车,燕展昭把人揽进怀里,细细叮嘱:“若有事,便打发人来告诉我一声。自己注意身体。云开和云洛兄弟几个那里,我每隔几日都会查他们的文章策论诗词,他们二人若无意外,一个进士是跑不了的。只看名次好坏罢了。你也别淘气,要乖乖的。若得了家中的来信,你不放心的话,我明春便打发听涛去清江接他们来京。还有十一的事,我会看着安排,你别操心。若是想我了,也别乱跑,打发墨璞给我送信,我休沐了便来接你出门转转。那处园子完工后,我接你去住几天。” 云朝一一应下。 不时到了秦王府,马车停了下来,燕展昭亲昵的亲了亲她的脸,方抱着她下了马车。 夜色中告别,直待云朝进府,燕展昭方上了听涛牵来的马。 云朝回了悬藜院,还未进门,就见守在外头的小松子给她使眼色,云朝立了脚,小松子碎步跑到她面前,低声道:“飞将军晚膳后便来等您了。听说您去寻姑爷,这么晚未归,正生气呢。” 云朝:这种早恋被家长抓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和她家美人儿是合法的男女关系嘛。 云朝给了小松子一个赞赏的眼神,压低了声音:“明儿赏你!” 咳了一声,鼓起勇气回了屋。 刘瑜脸色沉沉,瞪了她一眼,道:“这么晚去哪了?” 这个问题云朝觉得还是顾左右而言它,不回答比较好。 狗腿的上前抱住刘瑜的胳膊,开启撒娇模式:“哥哥一天不见就想我啦?好感动的说。可是哥哥你这样也不太好呢,哥哥与嫂子正新婚,怎也不多陪陪嫂嫂?不是我说,哥哥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而且你这样,嫂嫂万一对我有意见,岂不是影响我们姑嫂感情?” 鬼丫头不但不知错,还习会撒娇了,撒娇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倒打一耙。 刘瑜又好气又好笑。 但这丫头难得对他撒一回娇,心里软软的,哪里还舍得责骂,只得无奈道:“你如今也大了,不比从前在燕家那会儿。哥哥又不是不让你去看燕展昭,可你这么晚方回,却是不该。还有,你的婚期我已与皇伯父定下,父王那里也没说什么,便是明春四月二十八日,待皇伯父正式下旨,你和燕展昭可不能再这么见面了。” 云朝嘟了嘟嘴,未婚小夫妻见面很正常,不过成亲前还是有些忌讳,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可云朝一个后世过来的人,哪里相信这些? 她也知道这会儿反对,刘瑜少不得真收拾她一顿,再说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家长的面哭着喊着要见未婚夫啊。 只好点头老实应下。 刘瑜这才满意些儿。 妹妹是舍不得罚的。 可鬼丫头粉嫩嫩的脸,眼中是藏不住的春色,原就水粉一样的唇,看着有些肿,他是成了亲的人,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心里已给燕展昭记上了一笔。二十多岁的男人了,他妹妹才多大?竟也下得了嘴。 待送走刘瑜,云朝忙叫人备了水洗漱,躺到床上,却有些睡不着。满心里都是和小十叔相处时的情景。一个人想的红了脸,直到半夜方睡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节 思春的姑娘伤不起,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云朝对自己也有些无语。 感觉自己思想也太不纯洁了的某人假头假脑的表示这段时间自己贪玩不够勤奋,所以要发粪涂墙好好学习。 因此洗漱后用了早餐,便一头扎进了她的小书房里。其实她是没脸去见自己哥哥嫂。 好在秦王爷那里没有给她立晨昏定省的规矩,嫂嫂卫芜才掌家,事情多,又忙着给她备嫁妆,倒一时也没想起她来。 如意姑姑和阿烟兰芝几个都奇怪,不知道郡主今儿是怎了,顶着黑眼圈和小红脸一个人闷在屋里练字。 白脂翡翠墨璞三人却多少猜到了她这是害羞呢,忍着笑拉了担忧的如意姑姑去了外头:“姑姑别担心,郡主昨儿去了姑爷那里,怕是姑爷说了什么,她这是害羞呢。” 未婚男女私底下见面,左右说的不过是些小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如意姑姑虽未嫁人,可宫里见多了那些妃子们含羞之状,会意一笑,也不再管云朝。 世子妃为郡主准备嫁妆,少不得要叫了她去帮忙,今儿也是怕郡主身体不舒服才贪睡,所以她才未去世子妃那里,这会儿知道小郡主是害羞,便交待了阿烟兰芝几个好好伺候,转身去了正院那边。 云朝原是为了躲羞宁心,这才进的书房里练字,结果写了几个字,心倒真静下来。 只看着自己写的字,不免叹气。 果然努不努力,是骗不了人的,她这才多久没练,手便生疏了。如今这一手字,咋一看还好,仔细瞧了,便看出来退步有多大。 待回了古庄,叫爷爷瞧了,只怕不高兴。 云朝便决定,以后还是尽量每天都抽出时间来练练字吧。字是人的另一张脸,她虽是女子,可她堂堂大齐郡主,一手好字,总是不能少的。 字尚且如此,自己的箭术估计也退化了不少。 云朝沉下心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活动了一下,又去了演武场练射击。 不想却在那里遇上了刘琮。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刘琮也正在练箭,收了弓箭,笑道:“皇伯父赐了我四品将军之职,我想着等你出嫁,便继续去军中,我生来文弱,虽不能上战场,可既在军中,总不好手无缚鸡之力。虽练不成什么,总归强身健体也是好的。郡主也来练箭?之前便总听人说你箭术了得,便是父王和大哥也未必及你。今儿既遇上,便是我有眼福了,可能叫我瞧瞧你神箭手的风采?” 云朝苦着脸道:“这些日子瞎玩,久不曾练,怕是退步不少。二哥说笑呢,我再厉害,又哪里及得上父王和大哥。我也是想着箭术大概退步不少,这才过来发奋涂强一回。要不,我们兄妹两比比?” 刘琮忙摆手:“可不敢。据说几位公侯府上的公子们都师从于你,我哪里敢在琯哥儿面前献丑?琯哥儿提点我几句,也叫我的箭术进步些,才是正经。” 云朝神箭手的名声是早出去了,她便也不和刘琮客气,先是把身体的各关节都运动了一下,便挑了个位置开始练箭。 刘琮在一边瞧着,哪怕总听说这位大妹妹箭术无人能及,但百闻不如一见,亲眼见到,还是十分震惊。 云朝练了会箭,虽已深秋,脸上却起了薄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看着没有平时的张扬,倒显得英气勃勃,又觉十分可爱。 刘琮忍不住递了干净的帕子给她,声音都柔了几许:“琯哥儿擦擦汗。” 云朝也练的差不多了,便把弓递给一旁守着的翡翠,接了刘琮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待道了谢,便与刘琮去一边的亭子里坐了。 演武场里没有丫鬟,只有伺候的小厮,刘琮让人上了茶水,待小厮们退下,刘琮才道:“琯哥儿箭术果然了得。父王和大哥都忙,武师傅们倒是教了我些日子,只我觉得没什么进步,琯哥儿得闲,可愿意指点我几句?” 这已经是刘琮第二次提这句话了,云朝看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满是诚恳,便笑着点头:“既二哥诚心,我若不应,倒显得我小气。指点不敢,我给二哥提些建议倒是成。二哥可累?若不累,待我歇会儿,喝口茶,二哥练几箭,我先瞧瞧。若有不足之处,我给二哥指出来就是。” 刘琮欣然应下。 其实对于自己箭术能提升多少,刘琮也没抱什么指望,他本就长的秀气瘦弱,且更喜欢。但出身使然,他是不可能走科举一途的。好在现在身上也有了个四品将军的职,他又不愿意待在京城混吃等死,混吃等死于他这样的人,其实也算是正途了,可待在京城,就意味着不得不面对母亲和刘琬。 不是他不管母亲妹妹,而是,有他在,母亲和妹妹心里只怕想法更多,倒不如索性离了,叫她二人死了心,彼此日子都能消停下来。 大哥也罢,这个郡主大妹妹也罢,母亲和妹妹想把他们踩在脚下,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就算以前父王再偏疼他们,除了害了年幼的大妹妹失散在外,连动大哥指一根手指头都未曾做到,何况如今大哥和大妹妹羽翼已丰。又有宫里的两位支持。不说他们母子三人,就是父王,刘琮也看出来了,父王也是拿大哥和大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甚至,父王还要看两人的眼色。 刘琮一点也不怪父王,他知道,父王的所有退让,其实也不过是希望大哥和大妹妹能容得下他们母子三人。 刘琮也知道,若说大妹妹放下了从前的事,倒也不是,可至少母亲和刘琬消停的时候,大妹妹并未曾主动针对他们做过什么。甚至待自己还算亲近。 刘琮心里不是不感激的。 暗叹了口气,刘琮起身,笑道:“琯哥儿歇好了?我这就去试试身手,琯哥儿一边瞧着,若有哪里不好的,直管指出来。” 刘琮试着射出一箭。 云朝看的摇头。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节 这位仁兄姿势倒是像模像样,当然,糊弄外行是足够了,而且仁兄模样斯文俊秀,拉弓举箭的样子,挺有美感。 可问题是,一看就力气不足,手臂身体视线的配合不到位,站立的姿势也不合规范,就这么练下去而不做调整的话,练再久也是然并卵。 云朝倒没觉得王府的武师傅糊弄她这个二哥,实在是,箭术也是需要天份的,天份之外,还需要相当的身体素质,此外还需要勤奋的练习。 而刘琮,很明显一样也不达标。 云朝抚额。她是看出来,刘琮是真的很想提高自己的箭术水平。 也是,军队可不是别的地方,混文官这边吧,头脑聪明些,腹黑些,嘴皮子利落些,还能混一混,可军队是需要实打实的能力的地方。 刘琮射了几箭,命中率真是不提也罢,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同妹妹比好吧,没得比,他所谓的箭术,完全就是个笑话。 看到云朝无奈抚额,刘琮脸色微红,讪笑着放下弓箭,跑到云朝面前:“琯哥儿,我也不指望自己的箭术能练成样什么样子,毕竟便是有天赋,也得要打小练起,我这个年纪才开始练只要能点儿进步,勉强过得去也就行了。总不好一辈子都靠着父王和大哥的庇护,我到底是要回边关的,没得丢了父王和大哥的脸。” 云朝见他说的诚恳,又想着他并未指望刘瑜过一辈子,想靠自己体面的活下去,光这一点,就值得相帮。何况,他虽是瞿氏所生,他们之间这辈子如正常兄妹一般相亲相爱是不可能了,但他终究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 他又何辜? 云朝笑道:“二哥也说了,箭术看似简单,却非一朝一夕之功。二哥是真打定主意要练箭?” 刘琮正色点头。 云朝这才道:“如此,二哥也不必先急着练箭。箭术讲就的,无非就是臂力和准头还有勤练。三者相辅相成。少哪一个都是不成的。二哥还得先从基础练起。至少臂力要过关。没有匹配的臂力,拿不稳弓拉不起弦,发不出箭,说什么都枉然。弓能举稳,弦能拉开,才有准头。有了基础,勤奋多练,总归会有进步的。” 刘琮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叹了口气,觉得任重而道远。 云朝忙道:“二哥也不必急,左右你待在京城还有些日子呢,若信我,我必让你回边关时,箭术有大长进。” 刘琮眼前一亮:“要怎么做琯哥儿只管说。我必依着琯哥儿说的去做。辛苦我也不怕。怎么说我也在边关待了几年。” 有这份认知就好。 云朝笑道:“先练臂力,这个可没什么取巧的。演武场里也有练臂力的东西,二哥提水也好,举重铃也好,先练八十斤的吧。我以后每天一早会来演武场,二哥要不要一起?” 刘琮想了想,欣然应下。 如此每天一早,云朝便去演武场,刘琮练举重,她打拳。待刘琮练完臂力,她的拳打完,云朝自己练一会儿箭术,再教会儿刘琮,到了早膳时间,两人在演武场分手,各回各院。 用了早膳,云朝看书练字,午后方去卫芜那里,商讨她嫁妆等事。 她这边过的安静充实,倒把满府里的下人都惊呆了。不是说郡主最不待见瞿氏母子几个吗?怎突然就和二少爷玩一起去了? 就连吴侧妃和宋侧妃私底下都叽咕了几句。 好在两位侧妃日子过的不错,卫芜掌管中馈后,待她们更加宽厚,并不比她们当初帮忙管家的时候差,且如今还不用管事,反更省心,因此嘀咕了几回,想着二少爷毕竟不同瞿氏和刘琬,又见他除了和郡主每天一起晨练,并没有其它的事,便也放了心。于她二人来说,安安稳稳的当她们的侧妃,再把自己的孩子养大,好好跟着世子,将来混个不错的前程,这辈子便也满足了。 何况王爷如今待她们,比从前还好些,以前十天半月的来去一回她们的院里,如今倒能隔三差五的去一回了。 她们家这位王爷吧,只要不脑抽的时候,其实还是挺能看的。两人也欢欢喜喜的伺候着。 虽说不指着他的宠爱过日子,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有他护着些,总归日子能更好过,最重要的是,对两个孩子以后也好。 云朝不知道家里暗中的风起云涌。转眼到了约好去打猎的日子。 卫芜虽知道她往常也总会去山中打猎,何况这次去的多是勋贵子弟,甚至辅国公府的表兄也会一道去,可到底不大放心,出门的帐篷吃用等,都是卫芜看过了,才叫白脂收拾好。 云朝觉得有了个嫂子果然有人关心,以前她再出去野,他哥都没想起过她在外面也是要吃要用的。 卫芜叮嘱了一会儿,见到了她出发的时间,这才作罢,出了悬藜院,遇上刘琮。刘琮忙上前见礼:“阿琮见过长嫂。” 对这位小叔,卫芜也挺有好感的。笑道:“你和琯哥儿一道出门玩,那丫头性子野,又仗着箭术了得,且一道玩的又没个能管得住她的,你是她兄长,若她太淘气,你边上多看着些,该说的便说。” 刘琮恭敬的应下,待卫芜离开,方进了悬藜院。 云朝正出门,看到刘琮,笑着迎上前:“我正要出门呢?二哥可是等急了?” 刘琮笑道:“没,我是从自己院里过来的,已经让护卫在仪门外等着了。长嫂那里也让备了马车,咱们是骑马,还是乘车?” 云朝笑道:“先去度假村,带的东西多,马车自是要跟着的,不过今儿天气不错,不如我和二哥都骑马?出了城,咱们比比骑术,怎样?” “箭术不敢与琯哥儿比,可骑术,我到底在边关待了几年,倒还将就,便与琯哥儿比比就是了。不过,我听说你的马是宝马,我的可比不了,我若输了,琯哥儿可别从我讨彩头。”刘琮一笑,兄妹两并肩出了悬藜院。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节 到了仪门外,云朝的郡主出行仪仗已等在那里。 云朝有些无语,老实说她一般都是轻装出行,很少用她的仪仗出去装逼。 除非正式参加宴会,或者进宫的时候不得不用。 这回可是出去玩。 翡翠过来回话:“这是世子妃安排的。” 嫂嫂的关心,她总不好拒绝。 翡翠笑道:“世子妃说了,郡主和二少爷既要往假度村去,那里豪门显贵出入,没得叫人冲撞了郡主,虽有二少爷跟着,倒不如摆出仪仗,还省些心。” 也是这个理。 京城最多的生物就是纨绔,是她这个圈子的还好,不是她这个圈子,彼此不识,你不去招惹别人,可也管不住别人来招惹你。 若是再遇上个陈家孙子那款的,她是打,还是不打?打了麻烦,不打手痒。 摆出仪仗,至少敢在她这个太岁头上动土的,也数不出几个来。 还没待云朝表示,刘琮生怕她出妖蛾子似的,忙道:“还是长嫂想的周到。” 云朝:我看上去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 刘琮一脸你有时候确实不大靠谱的表情。陈家那小孙子,如今都不在公侯家的纨绔们圈子里混了。 当然,这也是刘琮听自己的小厮提起的。他和那些人也没怎么一起玩过,还是小时候认识几个。他先是好文,后来又去了边关,以前熟悉的那些人,如今怕是见了面,也认不出来。 但他虽不混那个圈子,他的小厮倒是打听了不少圈子里的消息出来。 刘琮怎可能没听说过自家这位大妹妹打断了荣国公府陈家孙子胳臂,然后她哥她爹她舅她大伯都出面,还逼着人赔了一万两银子的光荣事迹? 刘琮表示自己的胳臂也有些疼。想想又心塞,他亲妹刘琬,到底是心有多大,被大妹收拾了一回又一回,还悍不畏死的,左一次右一次来招惹她的? 刘琮是真心觉得长嫂这仪仗安排的好。 若不然,就以琯哥儿这招祸的体质,遇上那上来寻事的纨绔,他是上去护着大妹呢,还是拦着大妹不让她上去把人往死里揍?护吧,他武力值不够,拦吧,他武力值还是不够。 所以,一副仪仗,闲人勿近,真是太明智的选择了。 东城清净,毕竟都是顶尖权贵们住的地界儿,待出了东城门,往度假村去的一路上,虽也不时遇上鲜衣怒马的纨绔少年郎,但一副郡主仪仗,哪怕前头马上的少年文秀,少女美的恣意飞扬,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可硬生生阻了别人的腿,还真没一个上前来搭讪的。 直到半途,才遇上从另一条道上过来的蓝玉与虞美人两位。 蓝玉一看到云朝,眼都亮了。远远的便打了招呼:“嗨,郡主,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我原还当我和虞美人这家伙出门迟了,最后到呢。” 待近了,又打量刘琮,虽有些眼熟,却未认出来。 只人跟在云朝身边,想必也是与她亲近的人,倒不好不理,便笑问:“十三,这位是?” 他和虞美人从前去清江府,跟着叶良辰他们叫云朝十三叫习惯了,这会儿一声十三不由冒了出来。 云朝介绍:“这是我二哥刘琮。二哥,这位长的漂亮的跟姑娘似的家伙,是靖安侯府的小公子蓝玉。那位黑少年,是永春侯的小儿子虞吉,叫他虞美人就行。” 听云朝介绍身边的文弱俊公子竟然是秦王府的二公子刘琮,蓝玉和虞美人脸都露出些惊讶。 不是说,秦王府那位瞿妃母子和飞将军还有琯哥儿不和么?怎么瞧着两人关系不错的样子? 琯哥儿可不是那种虚伪的心里恨不得你死,面上还一团和气的人。 云朝要是知道这两人是这么想的,肯定会翻个白眼,实力不如人的时候,装着一团和气很有必要的好伐? 诚然,如今也没几个人值当她那么装就是了。 两人忙与刘琮见礼。 刘琮听云朝提起他们的时候,语气亲昵,便知道云朝大概与这两位侯府小公子关系不错,因此并不拿架,笑道:“琯哥儿一人出门,长兄嫂皆不放心,因此叫我跟着照看些,既两位都是琯哥儿的好友,便一道走吧。” 蓝玉虞吉欣然应下。 蓝玉笑道:“十三,我这一两年箭术进步极大,去年新年宫里比箭,费二哥还输了我一局,圣上还赏了我一张好弓呢,回头我与你比比?” 云朝瞥了他一眼:“费二哥让你的吧?同我比也不是不行,得拿出彩头来。若不然谁都想同我比一比,想踩碰上我成名,我且不是要忙死?你先想想有什么彩头能让我心动与你比一场吧。若无彩头,你且哪来哪儿去,我可没那闲工夫。” 小样子傲娇的不行。 刘琮看的好笑。在家里小丫头可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又好奇,低声问边上的白脂:“蓝小公子怎称琯哥儿十三?” 白脂不好与刘琮提云朝在燕家的事,怕他多想,便笑道:“郡主为着方便,以前常着男装出门,自称在家排行十三,所以外头人称她十三公子。” 刘琮看了一眼着骑装的云朝,心道,这身骑装虽也是女装,却利落的很,琯哥儿瞧着无半点闺阁女子的娇弱,反英姿飒爽,若着男装,她又生的高挑,说是哪家的贵公子,还真不会有人怀疑,比他这个当哥哥的,更有男子英气呢。 又想到刘琬,不免暗暗叹气,若琬儿能及大妹妹半点,也不至于如今被关在院里半步不得出。只盼她以后能把那些歪心思都收了,性子也能磨一磨,改掉那些娇纵任性,若不然,便是嫁了,没有娘家兄弟撑腰,日子如何能过得好? 还好父王给她寻的婆家在京外,将来嫁出去,再不与琯哥儿碰面,她一个人远离京城,也再折腾不出什么来,好歹能平安活下去。如此,大家都省心了。 他这个当哥的,琬儿是指望不上他了。便是能指望得上他。难不成,他还能为了一个妹妹,去害另一个妹妹? 他不能。 就如这次琯哥儿约了他一起猎狩,其实何尝不是为了他能多结识几个勋贵子弟?于他总归是好事。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节 他再不济,却也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儿不嫌母丑。 他无法做到与长兄大妹为敌,却也无法真的弃生母亲妹不顾。他只盼着,长兄和大妹能看到自己的诚意,至少别要了母亲妹妹的命。 如此,他便满足了。 至于妹妹外嫁,母亲被关,人做错了事,总该为自己的错负责。尚若他能身替,他也是愿意的。只他不能罢了。 有时候,看着大哥和大妹妹,没人知道他心底有多羡慕,他和刘琬从来没有那样的兄妹之情,而与大哥要和大妹妹,却是再不可能了。 说到底,哪怕大妹妹平安归来了,他们母子三,终究也是欠大妹妹一条命的。 若非大妹妹运气好,福泽厚,遇上了贵人相救,当初她才那么一丁点儿大,如何能活下来? 他的母亲,怎就能那般狠心,对才几岁的孩子得下了手?琯哥儿小时候,是多可爱的小玉团子似的妹妹啊。 刘琮这边正感概着,就听蓝玉贴到云朝边上,瞥着刘琮坏笑:“十三,我跟你说,这次费二哥还约了牧家五房的一位兄弟,在牧家排行老七,是五房的长子,也是你未来二嫂的亲哥哥。其实也不是费二哥约了他,是他听说咱们要打猎,他自己联系的费二哥,我寻思着,估计是想看看你二哥,也有考察一下你这个盛名在外的郡主,好不好相处的意思。” 女子嫁到婆家,平时相处的最多的其实不是夫君,而是姑婆。所在她这个小姑子是不是好相处,人家当然是关心的。 云朝听蓝玉提到她盛名在外,抽了抽嘴角。 她的名声好吧,顶好也就能说是毁誉参半? 她是小财神不假,做了好多功于朝庭的事情也不假,可她嚣张跋扈也不假啊。 相当初她为了不叫人没事招惹她,也蛮拼的。 据说牧家这门亲事还不错,怎么说也是国公府呢,希望那位牧家老七,也就是她二哥未来的大舅子,能目光如炬,考察出她隐藏在纨绔的外表下,那美好的各种品质吧。 唉,不管怎么说,总归不能给二哥减分。说起来,刘琮这可怜孩子,也不容易呢。 云朝秒懂,丢给蓝玉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人情我记下了。” 又对刘琮道:“二哥,去了度假树,可能会遇上未来二嫂的大哥,牧家老七。到时候二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吱声,我这个当妹妹的,肯定配合,哈哈。” 刘琮: 少年慢慢红了脸。被妹妹取笑什么的好吧,他会慢慢习惯的。 未来大舅子会来?少年想了会儿,莫名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未来妻子会不会也去。 果然妹妹是贴心的,他这边正想着呢,云朝已经问起蓝玉:“牧七既然想法子去了,那牧家姑娘会不会去?我还未见过未来二嫂呢。那位姑娘如何?蓝七姐姐与她从前可有过来往?” 又笑:“哈,以后不能叫蓝七姐姐啦,该叫王嫂了。” 蓝玉的姐姐蓝七姑娘蓝绫,说给了刘玠。两人也即将成亲,将来便是郡王妃,云朝这个堂妹,当然是要称一声王嫂的。 说别人家的姑娘的亲事还能兴致勃勃,提到自己姐姐出嫁,蓝玉作为娘家兄弟,看婆家人当然就不大爽快了。 蓝玉翻了个白眼,云朝忙摆手:“别介,翻什么白眼呀,我同蓝七姐姐是什么交情?放一百个心,我可是个绝世好小姑子。不信你回头让蓝七姐姐问问我嫂嫂。璇姐姐你也不用担心,往前与蓝七姐姐处的也不错,原本就是闺阁好友嘛。再说了,有冀王妃嫂嫂的前例在那儿呢,不是我说,再没有比我们老刘家的小姑子再好相处的小姑了。” 蓝玉嗤了一声,心道,当我不知道你们家还有刘琬和刘琼、广平刘婴几个那等又傻又毒又蠢的祸害不成? 言归正传,云朝为了二哥的未来幸福,还是要问一问的:“真没听蓝七姐姐或者你们家的姐妹提起过那位牧家姑娘?” 蓝玉是真没听说过。 一直没大说话的虞吉摸了摸头:“我家有一个妹妹和她熟悉,不过我也没见过,只听说是很娴静秀丽的姑娘,性子脾气都好,长的也好。” 刘琮之前也是听人这么说的,不过这会儿听与那姑娘相熟人家的人说起,且对方又和大妹妹是好友,没必要骗他们,心头总算松了口气。 能娶个好姑娘回来,他当然是欢喜的。 家里已然是那般,他不想留京,成了亲,以后多是在外头,有个自己的小家,总归希望妻子是个好的,若不然,母亲妹妹便够他心烦了,再来个磨人的妻子,他这辈子真没什么希望了。 云朝笑看着刘琮道:“二哥,虞美人说未来二嫂是个好姑娘呢,长的也美丽,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只管在大舅子面前好好表现。顺利把二嫂娶回来。” 刘琮红着脸道谢。 云朝这才问蓝玉和虞吉:“今儿怎只你二人同行?伍元哥他们呢?费二哥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费锦带上,好久不见那小丫头,还挺想她呢。” 提到费锦,蓝玉也红了脸,倒看的云朝莫名其妙。 虞吉哈哈大笑,指着蓝玉道:“他们家正跟费二哥家为他求娶阿锦呢。十三你也知道费家有多疼阿锦,费二哥之前以为是这小子对阿锦动了心,很是生气,揍了这家伙一回。害他几天不能下床。” 提起这事,蓝玉也一脑门子的冤枉:“阿锦才多大?我怎可能看上她嘛,都是我爹和我娘,也不问我一声就跑去和费大伯提亲。” 云朝哦了一声,眼光非常不善:“所以你看不上阿锦妹妹?就你这眼,哪能看到好姑娘的内在美?不对,我们阿锦外在也美!你真看不上阿锦?” 蓝玉那张俊脸当即变了色,若不是还记得云朝也是个姑娘,他估计立马上前捂住云朝的嘴:“十三你可别冤枉我!这要是叫费二哥听到,会打死我的。我怎么会看不上阿锦?” 这下不只云朝和虞吉,就连刘琮也被美少年逗乐。 云朝好笑道:“所以说啰,你还是看上了阿锦嘛,少年,有眼光!”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节 蓝玉相当苦逼。 费二哥揍他时,就是这么幅画面啊。 说没看上,揍。 说看上了,还是揍。 其实他就是想表达,阿锦还他真没那人意思啊,一直当自己家小妹妹待的啊。他都十七岁了,阿锦才十二,再说第一回见阿锦,小姑娘才五六岁的样子,他至今还把她当成小玉团子呢,他怎么也不会主动想到要娶阿锦的啊。 当然,其实自父母说了要为他求娶阿锦后,他开始是震惊的,后来想了想,阿锦也很不错呢。大不了等她长大再娶就是了。 原就是知根知底的,阿锦长的又好看,性子又活泼开朗,他们家和费大伯家的关系又好,阿锦虽不是费大伯和费大伯娘亲生的,只是侄女,但费大伯一家一直视若亲生,完全是当成侯府千金养大的。费大哥和费二哥也极疼费锦,这门亲事,委实是门好亲事。 所以他后来才没反对。 当然,他也是费家看着长大的,所以费大伯和费大伯娘对这门亲事也满意。谁知道费二哥发什么疯,不问青红皂白的狠揍了他一顿。 当然,他想到自己,知道七姐被刘玠这货惦记上,并且宫里还真赐了婚时,也是很想揍刘玠一顿就是了。只可惜刘玠是皇子,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真去揍刘玠。 蓝玉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云朝。 云朝哈哈笑。 好象突然就到了成亲的季节啊。 身边的人大多数不是定亲就是成亲。 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怕就不能如现在这般自由恣意的玩乐啦。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就如才跟蓝玉说的伍元哥。自成了亲,有了正经的差事,如今已经不大和他们凑在一起了。一个月里能出来和他们喝一次酒便算不错的。 伍元哥娶的还是文官家的姑娘,水做的一般,伍元哥但凡下了衙不回家,小娇妻就泪眼相顾,伍元哥也是心疼小妻子的,只好按时回家,当个新好男人。 蓝玉说起时还幸灾乐祸,云朝却给伍元点了个赞,疼老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啊。 云朝又看虞吉,虞吉忙摆手:“我可不成亲。我跟我爹说了,翻年我就去军中,不立功誓不成家。” 少年还挺有志气。 好在虞家又不是他一个儿子,成亲迟些也不算什么。武勋家的儿郎比文官家的成亲早些,这也是没办法,武勋子弟以后都是要在战场上讨生活的,早成亲早生子,也算有了后代,万一以后战死沙场,也不至无后。 云朝道:“虞叔父同意你去军中?你想去哪儿?你也可以和蓝玉一样,进宫里做个御前侍卫,在圣上面前多露露脸,以后前程也错。” 虞美人哈哈笑:“我可没蓝玉那小白脸长的好,能选作御前侍卫的,长相好歹要看得过去,再说我家兄长里已有一人在侍卫队里,我总不好再占个名额。且我也喜欢军中。要不十三你回去和飞将军说说,我跟着瑜大哥可成?放心,我知道瑜大哥的规矩,从小兵做起,看我军功给升职,我肯定好好干,不给瑜大哥拖后腿,如何?” 在哥哥那里走个后门倒没什么。 只是,云朝道:“你们家真的同意你去军中?” 虞美人点头:“同意,有什么不同意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想有出息,不去军中难不成还去科考?指望我作文章,那比让我绣花还难哩。你帮不帮我忙?” 云朝笑道:“只要你家里同意,我和我哥说一声又不值什么。对了,我二哥明年也要回军中的,你不如和我二哥多亲近,往后进了军营,我二哥还能照顾你些。他如今可领着四品将军的职。” 刘琮这样的,因为不擅领兵作战,身上又袭爵位,以后大抵会在军中担后勤方面的职务。 虞美人忙跑到刘琮身边,笑的热情洋溢:“琮二哥,还请以后多多照顾。” 似是一下子关系就近了。 刘琮客气道:“别的我大概帮不上你什么,生活上照顾些,倒是能的。” 虞吉哈哈一笑:“那就成,我就是听说小兵士吃的不大好,怕没肉呀,琮二哥多给我打打牙祭就成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度假村去。 因走的慢,直到午膳时分方才到。 费时早安排了人在外头侯着。 待安置了自己的仪仗和马匹,几人往里头去。 云朝问引路的:“柳叶巷燕府上的人可到了?辅国公府的人到了没?” 因与柳叶巷不同路,若一道走耽误时间,二哥云开那里昨儿便递了话给她,说是不用她去接他们,自己走就成。 引路的小厮听了,忙问道:“辅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们半个时辰前就到了,这会儿费二公子正陪着说话呢。燕府上的公子们早前也到了。才刚安置好。” 不时几人去了一处院里。 进了花厅,就见里头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果然大家都到了,数自己一行人最迟。 本就都是熟悉的,彼此见了礼,便坐下说话。 刘琮因和虞吉与蓝玉一路上也算熟了,被虞吉拉着去找人闲聊。 云朝这边,则是先往燕家人那边去。 来的是云开,云洛,云言,顾少谨等人,并未见着燕展昭和十一叔燕展曦。 云朝微有些失望。明明小十叔答应过来的。 云洛看到小丫头一来便寻小十叔,没见着又一脸失望,不禁黑了脸:“怎么?没见着十叔,这是看到哥哥们也不高兴?” 云朝哈哈:“怎会?看见三哥哥你,就如看到春天!” 云洛翻了个白眼。 云朝还是好奇道:“十叔和十一叔不是说要一起来的么?” 云洛懒得理她,云开也不作声,云言决定做个好好哥哥,嘿嘿笑道:“十叔一早去柳叶巷,结果与十一叔去了画室里,两人一聊起来没完,临行时方让我们自来,说他们还有事,便不过来了。十叔说了,等过些日子,再带我们出去玩。” 竟是为十一叔画的事。 既能留住小十叔的脚步,显见他对十一叔的画,也是极重视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节 虽然不能见着小十叔,心里失望,但既是他忙正事,云朝便把那点小失望丢开了去。 打起精神来同二哥几人说话。 又寻了刘琮过来介绍了一回。 其实上回刘瑜成亲,他们已经见过,迎亲的途中也说过几句话的。 云朝又领着哥哥们去辅国公府的人那边说话。 彼此也都见过面。 燕家可不只是云朝的恩人,还是自家姑母的婆家,这么算起来,他们称一声表兄弟也使得。 何况燕云川在军中也是一方人物,与独孤凌关系不错,且燕家兄弟个个人中龙凤,便是在这满室勋贵子弟中,皆毫不失色,独孤凌本就是爽朗之人,因此对燕家兄弟很是热情。 云朝便问独孤凌:“四表哥,芳表姐她们没一起来?” “来了,被安排去女眷住的院子里歇着了。你若想她们,自去见。开表弟几人,你只管放心交给我就是。我定照顾好他们。” 度假村女眷和男贵客们当然是分开玩乐的。入住的地方也不在一起。隔着中间的一处游园。 云朝还惦记着安阳清阳和淮阳几人,且她估计刘璇这会儿也来了,正想去见。且独孤家的表姐妹们和京城千金们不熟悉,且得她去引见。 便和费时等人打了个招呼,直奔女眷那边去了。 结果才一出门,就遇上刘璃带着小风晃了过来。 看到小风,云朝当然开心,只是刘璃这个熊孩子在一边,这分开心就打了折扣。 小风朝着云朝就扑了过来。 不过他也不是当年的幼童了,到了云朝面前,主动住了脚,只脸上大大的惊喜不作假。 “琯姐姐,你什么时候到的?阿璃哥说今儿来肯定能见到你,我还当他骗我呢。琯姐姐你出来玩,怎也不派人去宫里与我们说一声?” 云朝白了刘璃一眼,才对小风道:“我以为璇姐姐会告诉你的。左右你每天往皇伯娘宫中请安,肯定能见着,这才没特意约了你出来。这不,你不是来了么?” 小风苦着脸:“璇姐姐可没与我说。还是阿璃哥知道了,带我出来玩的。” 云朝道:“你们今儿不上学?” 小风眯着眼偷笑:“阿璃哥前两天就告了假。” 好吧,如今宫里刘珉和刘玠都快成亲了,各领了些差事后,已经不再上课,每天正常上课的,就剩下刘璃和小风两个,而冀王兄家的栎哥儿和桐哥儿还不到进学的年纪。 所以这两个家伙请假,倒也放便,左右就他两人,缺的课哪天再补上就是了。 不过,这小家伙和刘璃的感情,如今这么好了? 也是,平时可不就这两人凑一块儿么?天天相处,感情亲近些也正常。 只是刘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也不知道小风和他亲近,是好事还是好坏事。 云朝不免担心。 小风大抵是知道她的担心的,见刘璃傲娇的离着云朝老远,只行了礼,叫了一声姐,便假装赏花去了。 小风附到云朝边上道:“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心里都有数呢。阿璃哥他也变了些。不似从前那等心思重。他人虽傲气些,其实也还好。并非那等十分难相处的。且他如今倒好似对海外有了兴趣,因我生在沿海之地,他还常问起我小时候的事。只可惜我记得的不多。他还拉着我去外头买了不少关于海外的书看。阿璃哥知道姐姐你有海商船队,倒是想多与你一处说话,只他那个性子别扭,以前便喜欢跟着你,偏又嘴硬。” 若真如小风说的,刘璃这变化倒是算是往好的方向变了。 只那熊孩子的脸,就象那六月天,说变就变,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云朝也懒得理会,便笑道:“你在宫里好好的。凡事自己要有数。若遇上为难的,只管去问阿璇姐,知道吗?若是缺了什么,不便与宫里的人说,便打发人给我送信。” 说到这个,云朝不免惭愧。 小风年纪渐长,他又不是正经的皇子,在宫里少不得也是需要打点的。皇伯娘再照顾,也有不到的地方。 这几年她竟没想起要给小风些银子使。 云朝把这事记下了,打算改天拿些银子给刘璇,存在她那里,以后每月补给小风。 两人说了几句话,云朝倒想起来,拉了小风道:“四表哥也在里头呢,我带你去见见?舅舅们可有接你去辅国公府?” 小风笑道:“前些日子接了去,住了一段时间。只我还有学业,舅舅们便放了我回了宫里。八舅舅还说了,若我想去边关,明年他们回幽州,便一道带了我去。” 云朝默了默,道:“那八舅舅有没有说过,靖海王府那边是怎么个说法?” 小风年纪渐长,他是靖海王府长房嫡孙,若是他想,该他的,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拿回来。 提到这个,小风眼中的笑意淡了。顿了一下,才笑道:“想必舅舅们和皇伯父心里有计较的。倒没与我提起,不过我却是想去幽州瞧瞧。阿姐觉得呢?” 云朝想起多年前从那些杀手的刀下救下他的雨夜,揉了揉他的头,叹道:“小风想去,那就去好了。幽州那里有外祖家照顾你,我也放心。你也要和外祖家的表兄弟们多学习。你总不能一直在宫里,且往后成家立业,总要自己有本事才行。不管小风想做什么,姐姐总归都会支持你的。记下了?” 小风眼中重染了笑意:“记下了。姐姐的话我都不敢忘的。我去寻凌表哥去。阿姐不用领我去,前头我在外祖家,和凌表哥也熟了,他和真大表哥还指点了我骑术呢。” 他们这边说的正热闹,刘璃不耐烦的晃了过来:“有什么好说的,说了这半响?小风你可是十一岁的少年了啊,怎能还耐在姐姐身边?长于妇人之手,焉有出息?” 云朝一口老血喷出。 特么她才不到十五岁如假包换的美少女啊,怎么就妇人了? 这熊孩子! 云朝伸出魔爪毫不客气的拧着刘璃的两腮揉了又揉,恶狠狠的问:“刘小璃,我这妇人之手的滋味是不是很消魂?”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节 刘璃气的要死,却拿云朝一点办法都没有,整个大齐国,论告状,谁告得过她呀? 再说自己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学女子去找大人告状说自己被欺负? 可武力好吧,论武力值他会被这个可恶的丫头给秒成渣! 嘴被扯的裂成了一**弯月,不便说话只能期望用眼神杀死她。 然并卵。 云朝在他恶狠狠的眼神中得意的笑。 又扯又揉了一会儿,方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走,道:“小样,还治不好你的中二病了!以后想跟着我就老实跟着,千万别明明很想跟我玩,还跟个骄傲的孔雀的。这招对我没用。我可不会迁就你。还有啊,今儿二哥刘琮是跟我一道来的。你们对他客气点。听说牧家七公子也来了,到底是二哥未来的大舅哥,外头给他点面子。” 其实这话也是白嘱咐,他们皇家人的最擅掩耳盗铃,即便内里斗成了斗鸡眼,外人面前还是很能装的兄友弟恭的。 但刘璃这小子不能以常人论。 而小风这孩子知道些他们秦王府的恩怨情仇,又一向维护她,说不准就会针对刘琮。这却不是她愿意看到的。至少不能毁了刘琮期待的婚事。 说起来,云朝刚才还真没见到牧家七郎,但愿这位大舅哥别太为难刘琮吧。 也不知道女眷那边,牧家的小姐有没有来。 云朝对那位牧家小姐,她未来的二嫂,还是有点好奇的。不管怎么说,以后也是一家人呢。希望真的是个好性子的小姑娘。 家和万事兴。千万别是瞿氏第二。 云朝在刘璃“我要打死你”的眼神中,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穿过游园,去了女宾园里。 一路走一路看,说起来这还是度假村运营后,她第一回过来玩呢。时二哥和徐苌楚二人确实把这里经营的不错。游园一步一景,比之京城最有名的园子都不差。 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进了女眷住的地方。 这会儿正是深秋金菊盛开之时,园子里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色菊花。女眷住的竹楼掩映在高大的古银树群中。 远远的,便能窥见飞檐一角。 中间又有清溪穿过,溪边长满芦苇青草,只惜这会儿仅能瞧见清溪淙淙,芦花与黄叶连天。 清溪两岸的桃花只余老树枯枝,别有一翻意境。若是三月桃花开时,大概便是碧草连天,水草漫溪,花雨缤纷的另一翻人间盛景了。 云朝踏上竹桥,穿过清溪,便听到园了梅树间有说笑声。 再往前走,已见人影。 正有一行人往这边来,打头的却是安阳。后头便是清阳、淮阳、费锦几人。里头还有个让云朝意外的人,却是三公主刘瑛。 云朝忙上前打招呼:“见过三公主。好久未见,三公主这一向身体可好?今天能见到你,真高兴。安阳姐,我正要寻你们去呢。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璇姐姐呢?” 刘瑛腼腆一笑:“便是因着身体大好,所以今天才跟着长姐出来散散心。长姐在里头与秦家姑娘和辅国公府的姑娘说话呢。淮阳说你这会儿该到了,我们这是来迎你的。” 淮阳嘴快,接了刘瑛的话,撇了撇嘴:“里头遇上讨厌的人了,不耐烦待着,索性出来寻琯姐姐你。” 云朝哈哈一笑:“还有谁能叫我们淮阳退避三舍?” 淮阳翻了个白眼:“还能有谁?刘琼和越国公府的徐娇蓉那几个讨厌鬼呗。” 清阳斥道:“阿琂你又乱说话!二公主也是你能胡乱嚼舌的。” 淮阳嘟了嘟嘴:“这里又没外人。三公主又不会和刘琼乱说。” “那你也不能乱说话。慎独的道理,你不知道?何况这还是外头。早晚有一天,你得因为说话没个顾忌而吃亏。” 淮阳苦着脸道:“好了好了,姐,我都知道了。我错了还不成?往后我说话,定先在心里过一遍。” 刘瑛在边上劝道:“阿琂知道错了,好了,清阳姐姐你别再骂她。” 清阳这才不说话。 云朝笑问:“璇姐姐在陪辅国公府的姑娘说话?这么说,我表姐表妹她们都安置好了?我才刚见过四表哥,便是过来寻她们的。对了,璇姐姐在陪她们,清阳姐姐你怎没作陪?” 那可是你未来的小姑子啊。正是联络感情的好时机嘛。 安阳掩嘴笑道:“清阳妹妹被打趣怕了,她这是出来躲羞呢。既是辅国公府的凌四公子来了,一会儿咱们想法子见见。” 这回的游玩猎狩,可不就是为了清阳和独孤凌准备的?肯定要见的撒。 云朝笑道:“待用了午膳,咱们约了他们云边的山林里猎狩,介时便能见上面了。我四表哥长的一表人才,俊朗不凡,且性格又爽朗,放心,必不叫清阳姐姐失望。” 说的清阳当即红了脸,唾了她一口,转过头去不说话。 云朝笑着让翡翠去帮她收拾住的屋子。留了白脂和墨璞跟着她。 几人一行又折身往回走,云朝道:“我且得和璇姐姐还有我表姐表妹她们打个招呼。听说秦家姑娘也在?可惜阿澜姐姐至嫁人,便不大容易见着了。” 正走到中途,遇上刘琼徐娇蓉等一行人。刘琼隔着老远就冷哼。云朝几人也懒得理她。刘琼虽然讨厌云朝,可也没上前来寻麻烦。 她如今也知道,在云朝面前,她是讨不了好的。死丫头软硬不吃,偏她能用身份压别人,却是压不了云朝,若是在宫里,她还能上去涮涮存在感。可这是外头,若云朝翻脸,拆的是她自己的面子。 不想刘琼这边冷哼了一声,怕与云朝对上,转身换了条小道走,徐娇蓉却道:“二公主怎换了条道?难不成她们几个还敢不给公主让路不成?” 刘琼冷冷瞧了徐娇蓉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只声音微凉:“要不,阿蓉你去指使她们给本公主让路?” 徐娇蓉: 刘琼冷笑道:“就你这样的蠢货,也敢把本公主当枪使?”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节 徐娇蓉吓了一跳,从前刘琼不是每提起明珠郡主便咬牙切齿吗? 怎么这回反倒绕着走? 而且以前但凡她一挑拨,刘琼必定炸毛的,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也精明起来? 目的没有达到,徐娇蓉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在我们面前摆公主的谱”,面上却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作势欲跪:“公主饶命,阿蓉绝不敢有那样的心思啊。” 按着平时的套路,刘琼身边跟着的宫女这会儿该出手来拉她了。不想这回刘琼身边的宫女无人拉她,反是刘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徐娇蓉只好跪到地上,心里只可惜她今儿这一身打扮,这可是她最得意的裙子,回头只能回去换裙裳了。心里不禁大恨。 刘琼道:“我知道你和明珠的过节,你想用我来为你一雪前辱,你若明说,我倒也不介意帮你一回,可你想利用我,把我当枪使,却是打错主意了。我身边可不需要一个自作聪明的蠢人。再有,我和明珠怎么说也是嫡嫡亲的自家姐妹,你算什么东西?” 徐蓉嘴上连连说不敢,心里却道,你不就是最蠢的么?这会儿倒聪明起来了,倒看你能聪明到几时。说的这么好听,不过是怕明珠不吃你那套,让你在大家面前丢人罢了。 自家姐妹?别说只是堂姐妹,就是亲姐妹,斗红了眼的也多着呢。 刘琼说完,不再理徐娇蓉,自领着其它几个姑娘走了。 待人走完,徐娇蓉方恨恨的从地上起了身,骂了身边的丫鬟:“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扶本小姐起来?” 丫鬟连忙从地上爬起,刚才徐娇蓉跪下认错,她们不敢求情,却也是跟着徐娇蓉一起跪到地上的。 正是天冷的时候,虽跪的时间不长,徐娇蓉也觉得膝盖冷的难受,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云朝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幕,她这会儿正跟淮阳打听牧家姑娘的事:“我二哥今儿也来了,这会儿和蓝玉他们在一起呢。听说今天宁国公府上的牧七公子过来考察二哥。牧家姑娘是不是也来了?你们可有见着?和她熟悉么?” 淮阳道:“好似才刚看见过。应该是与虞家姑娘一道来的。以前宴会上见过几次,只是那位姑娘性子太温柔了些,不大爱说话,因此和她不熟悉。看着人倒是不错。看起来和琮哥哥倒挺般配的。你想瞧睢?我记得她们应该在前头那个亭子里,要不要去?” 云朝摇了摇头,见是要见的,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 云朝好奇道:“虞家姑娘也来玩?虞美人怎也没护送自家姐妹?刚才我在路上蓝玉和虞美人一处来的。没听虞美人说他家姐妹要来玩呀。” 淮阳笑:“嘿,这个我知道,虞家姑娘才是真正的武勋家的贵女呢,她们个个武艺了得,哪里需要兄弟护送。听说骑射都不错,只可惜虞家姑娘不大出门,要不然琯姐姐你肯定会引为知已。要不,这次出去打猎,你和虞家姑娘比比?” 云朝对比赛没兴趣,不是她自傲,在箭术上比她强的极少。骑术她倒可能不如人。她只是好奇虞家姑娘既然武艺不错,想必不是那种藏在深闺的千金,怎会极少出门? 淮阳解释:“就是因为武艺了得,性子又爽利,在外头遇上不平之事,便爱动武,所以虞侯爷和侯夫人才头疼啊,只好关着她们,轻易不叫她们出门,自然麻烦事就少了。” 原来如此,云朝想到虞美人那傻小子,也不禁笑起来。 这么一说,她倒是想结识虞家姑娘了。 几人说笑间,到了刘璇那里,果然表姐芳姐儿,还有表妹莲姐儿与卉姐儿都在。另有几个姑娘,云朝隐约记得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名字,但也知道是冀王嫂娘家安宁侯府秦家的姑娘。 亭子里的姑娘们见到她们一行,除了刘璇,其它人都起身见礼。安阳忙拦了,云朝与秦家姑娘点头致意,便上前携了芳姐儿的手:“表姐,我听四表哥说你们到了,便来寻你们。你们住哪儿?都安置好了?若缺什么,只管打发人与我说。” 莲姐儿和卉姐儿在边上嘻嘻笑:“琯姐姐放心,都安置好了。刚才公主也说过一样的话呢。我们必不会客气就是了。” 芳姐儿也道:“你见过四哥了?我们正说着,你怎还没到呢。原是你约了我们来的,结果你这个主人家,反是来的最迟的,该罚,琯哥儿,你说我们要怎么罚你?” 云朝眨了眨眼,又抓了抓头,商量道:“要不,回头罚我多吃点好吃的?” 刘璇嗤了一声:“大白天尽爱做美梦,美的你!” 逗的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卉姐儿是个小机灵,已经贼兮兮的绕去了清阳身边,打算与未来四嫂培养培养姑嫂感情:“郡主,才刚你怎突然走了?要是四哥知道我们没有招呼好你,回家定要揍我们的。四哥说了,要是我们让你高兴了,回头给我们买好东西,我之前在玲珑阁看中一套头面,可就指着四哥呢,午后出去玩,你若是见着四哥,务必为我多说几句好话啊。” 清阳被这丫头说的整张脸红的不成样。一时也不知道是拒绝她还是答应她。 云朝忙拉过卉姐儿,笑骂:“你这没心没肺的傻丫头,你这样和我清阳姐姐说,可叫她怎么回答?咱们说话要讲究语言的艺术啊。四表哥给你的任务,可不是让你讨东西,更不是让你请清阳姐在他面前为你美言的,而是让你在清阳姐姐面前,为四表哥美言的啊。你这是歪哪里去了?” 淮阳到底是清阳的亲妹,这个时候必须维护自家老姐,便拉了她姐,瞪了云朝一眼:“乱说什么?没见我姐都不好意思了么?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姐脸这么红呢。” 清阳: 被打趣了一会儿,因有秦家姑娘在,不好冷落人家,大家才说起别的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节 ,更新快,无弹窗,免费读! 看在冀王嫂和阿澜姐姐的面上,不好冷落秦家姑娘,不过云朝对秦家姑娘的印象不大好。 所幸这次没有上回讨厌的那两张面孔。只是云朝对秦家姑娘也不算热络。 秦家的几位姑娘也不在意。 都知道这位明珠郡主的名声,没和她交好不要紧,紧要的是千万不能惹上这个煞星。便有一两个心里不大服气云朝对她们冷淡的,也不敢吱声。 因此场面还算热闹。 阿锦和淮阳还有卉姐儿围着云朝。 云朝想起路上听蓝玉和虞美人提起的,费家和蓝家正议亲的事,不免多看了阿锦两眼。 阿锦莫名,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对劲呢,摸了摸小脸,问云朝:“琯姐姐你瞧我做甚至?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还是穿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朝忙摇头,府过身去低声问阿锦:“听说费大伯和费大伯娘要把你许给蓝玉?亲事可定了?时二哥真的揍了蓝玉一顿?我可是听虞美人说了,蓝玉被揍的几天都没下床呢。时二哥可真是好哥哥啊。” 费锦的小脸腾一下红了个透,跺脚道:“琯姐姐你莫不是今儿要把所有人打趣一回?我还小呢,提什么亲事?再说,再说我还才开始议亲,你明年可就出嫁了。我刚都听阿璇姐说啦,你的婚期都定下了,明春就出嫁,才刚我们还在商议你成亲送你什么,你若这样,我可不理你,添妆也没了,哼!” 看着她气鼓鼓的小玉包子脸,云朝哈哈大笑。 费锦一扭头,去了刘璇身边。 刘璇睇了云朝一眼:“你今儿招猫逗狗的,皮痒了吧?我一猜,就知道我们燕状元今儿没来。若不然啦,你是比猫都乖巧,绝计没空在这里穷得瑟的。” 云朝:…… 被她取笑了半天的几位,这才觉得解了气,都看着她笑。 卉姐儿没心没肺的帮刘璇起哄加秧子:“真的定在明春四月里?我八伯父和大哥昨儿还说,琯表姐的婚期定的急了些哩。我们家给的添妆,怕有些来不及运来。大哥还说,不行就让四哥年前赶回去,待一翻年,就往京城送来。好在我和姐姐们给准备的添妆都带着了。琯表姐,你想不想知道我们送你的是什么?” 一行人又就着云朝出嫁的事,议论起来。 秦家姑娘十分羡慕,明珠郡主要嫁的,那可是名动京华的燕状元啊。但凡燕状元出行,哪回不是引得大待小巷的姑娘小媳妇们挤着去看的? 又说起燕状元的美貌。 云朝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得意道:“燕状元的俊美也还好啦,我燕家三哥才貌不下燕状元,明春春闱,只怕又是一个哄动京师的少年进士。回头打马游街时,你们只管去看。” 便有一位秦家姑娘好奇道:“是燕状元的三哥?那该成亲了吧?” 淮阳嘴快,科普道:“不是,是燕状元的族中子侄,叫燕云洛,琯姐姐可没说差,燕家这位小三郎,确实可与燕状元并论,样貌才学顶顶好的。” 费锦在古庄待过些天,当然认识燕云洛,当初她也是被燕云洛的美貌迷的不要不要的,还曾在心里小幻想过:“是真的,我从前跟着二哥他们去松江府,路过清江盱城县时,还去燕家做过客,亲见过的。燕家三公子当真钟灵毓秀,神仙似的人物。和燕状元一样,秋闱便是解元,明年也必高中的,到时候又不知道要看傻多少京城闺秀哩。且燕三公子还未成亲。” 自家哥哥被人夸,云朝得意。 说到三哥的亲事,云朝倒是思量起来,三哥已在京城露过几次面,想必已经有人注意到了。燕家是文官那个圈子的,燕家在朝庭上,虽无高官,可也有一席之地,随着大伯父进了户部,小十渐渐露头角,燕家的声望再进一步,如今想与燕家结亲的,应不在少数。 三哥又十分出色,万里挑一的佳婿人选,想必再过些日子,便会有人与大伯还有小十叔透露结亲的意思。待到明年春闱放榜,只怕柳叶巷燕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但是三哥的亲事,肯定也不会容易定下来,必慎之又慎。不管是大伯还是小十叔,都不会做主,定是要与远在古庄家中的爷爷燕宏扬通气,得了爷爷的首肯,才会议亲。 三哥的亲事左右也不急,云朝倒是想起云畅的亲事,得与哥哥们提一声,也好现在就留意起来。 哥哥们往常接触的都是少年公子,说不定就遇上个家世人品相貌都不错且又适合畅儿的呢? 由着燕云洛,一屋子人又说起明年的春闱。 已快到年底了,进京赶考的举子们一茬一茬的涌入京城,本就热闹的京城,比往年更加热闹。如今已经开始有关于各路府举子的资料积集出售了。 甚至已经有赌场开始押赌,哪省哪位举子能中一甲,还有各路府举子能否上榜,能得什么名次。 燕家明春参考的只有云开云洛兄弟两,云言水平还不够,得要在国子监里继续学习。云北和荷姑姑家的阿立哥都是刚过了府试中了秀才的,秋闱便未参加,爷爷的意思,是让他们再磨两年。两人也觉得自己的水平还远不够中举,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留着好生读书。大长房的云河,和云北的情况差不多,他志不在科举,原说要跟着一处来京城见识见识的,只大长房出了些事,因此未能成行。 好在燕家出仕的人不少。大伯升了官,小十叔简在帝心,六叔的政绩年年评优,再升一级指日可待,八叔听说在塞外江南当县令,也做的不错。他们这一支的儿郎,很不必再急着科考。且还有云开云洛两兄弟,有极大的把握金榜题名呢。 倒是金陵玉雪的夫君沈钰也在参加明年春闱,但如今还未到京城,想必是叫什么拌住了脚。不过沈家在京城亦有同族做官的,便是沈钰来了京城,定也是住在自家人的府里,没有在燕家借住的道理。 按说玉瑶的夫君左连生亦是举人,该是来参加明年的春闱的。只云开他们启程的时候,左家姐夫生了病,只得推迟了行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京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节 听说是病的有些重,云朝想着,但愿别耽误了明春的科考,若不然一耽搁就是三年光阴,只怕玉瑶姐姐会失望。谁个不盼着自家夫君出息呢? 闲聊了一会儿,到了午膳的时间。 有服侍的丫鬟过来寻问,是把膳食送到亭子里来,还是回各自的屋里吃。 云朝这一路行来,还未去洗漱,便自告辞。 她住的竹楼临近刘璇的,离着辅国公府三位表姑娘住的竹楼也不远。费锦和刘瑛都说要跟着刘璇一道午膳,安阳几个索性也跟了去。刘璇又邀请辅国公府的三位姑娘,芳姐儿也笑着应了。 一行人便与秦家姑娘别过。 云朝自己回了屋,翡翠已经带着人收拾好了屋子。 云朝住在二楼。 竹楼布置的十分清雅,里头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惯用的东西。倒也舒服。 云朝去净室里洗漱好,又换了衣衫。才刚在外间坐定,丫鬟们已经端了膳食过来。 午膳并不丰盛,但瞧着便十分精致。 两荤两素加一盅山菌清汤。闻着十分香。 云朝道:“只这一点儿,我一个人还罢了,你们吃什么?” 翡翠笑道:“郡主只管吃你的,我才刚问了,我们在楼下吃,已经端了来,服侍完郡主,我们自去食用。” 云朝摆了摆手:“我这里不用服侍,你们先下楼吃去,如今天气凉,一会儿摆放凉了,吃坏了肚子可不成。” 即便度假村很安全,云朝亦有暗卫在,白脂三人作为护卫,也绝不敢把云朝一人留在楼上。 白脂便道:“翡翠墨璞,你们两人先下去用膳,完了后上来换我。” 一顿饭的工夫,吃的快些,吃食就算凉了些,也不至于不能下咽。 翡翠才应下,云朝已道:“何必来回换,你们若不放心,叫人把午膳端上来,与我一处吃就是了,讲究那些规矩做什么?” 白脂笑着应下。 用了午膳,云朝歇了一会儿,刘璇那边便着人来请。 好在离的不远,下了楼走几步,再转个角,也就到了。 进了刘璇的竹楼,便又见着几个眼生的姑娘,云朝笑着点头致意,那几位姑娘起身行礼,自作介绍。 云朝这才知道,这几位便是虞家姑娘和牧家姑娘。 云朝看了一眼那位叫牧若兰的姑娘一眼,心道,人如其名,果然如山中幽兰,娴雅静秀,和二哥刘琮还真挺般配的,两人身上都有一股子书卷气。 虞家姑娘果然个个儿直爽,显的英气极了。虽说样貌不算特别出众,却自有一股子叫人舒服的气质。 云朝笑道:“常听虞吉提起家中姐妹,今日始见,虞家姑娘果然不不负武勋贵女的声名。刚才淮阳妹妹还说虞家姐姐们都擅骑射,怂恿我与姐姐们比一比呢,我瞧着不用比,只看虞家姐姐们的气势,我却是输了。” 虞家一位姑娘笑道:“郡主谬赞,我们不过花拳绣腿的功夫,岂能与郡主相比?我也常在家中听阿吉哥提起,对郡主推崇备至,说是郡主箭术无双,只怕满大齐也找不出能与郡主比肩的。比试不敢,与郡主讨教几下,却是成的。” 云朝大笑:“说讨教我也不敢呐,箭术我兴许不比虞姐姐们差,骑术我大概是不如姐姐们的。回头我们打猎的时候,在一处就成了。且我的箭术可不是无人能及,燕家一位妹妹便不比我差,准头与我相差无比,臂力我却远远不及。明年她若来说城,我介绍给虞家姐姐们认识,相必你们一处,定有话说。” 虞家姑娘是爽快的性子,自是笑着应下,又有虞吉同云朝的交情,略说了几句,便熟悉起来。 云朝这才对牧若兰笑道:“牧家姐姐,你们午膳用的可好?我不大在京城,难得今天见到几位姐姐,若是姐姐们不讨厌我,往后多来往。” 牧若兰忙笑着点头:“郡主得闲,多约着一处玩耍,我们也盼着的。”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牧若兰也放松下来。原先听说这位郡主最是嚣张跋扈,比之璇玑公主还张扬,且她也知道明珠郡主兄妹和瞿氏所出的刘琮兄妹关系紧张,这不,自明珠郡主回京,秦王府的二小姐刘琬便再不得出门应酬了。她极是担忧嫁到秦王府后,日子难捱,不想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可信。 眼前明丽又活泼的小姑娘,哪里是传闻中小恶魔似的明珠郡主?分明是个可爱喜人的姑娘,待人亲切的很,且明知她与刘琮的亲事,不但没有厌恶她,言语间还多有维护之意,怕她被人冷落,说话间总是把她拉进谈话之中。 过了会儿,虞家那位同她交好的姑娘便低声道:“阿兰,觉得如何?没有骗你吧,我家吉哥哥虽说不大靠谱,但从不说谎话,他既说明珠郡主是个容易相处的,便不错吧?” 牧若兰点头,也低声道:“人极好,亲切又随和,性子也爽朗,可见传闻误人。” 虞家姑娘撇了撇嘴:“陈家传出来的话,有几句可信的?被郡主打了的那小子,才是个真正嚣张跋扈的。你也不用担心,秦王府的二公子,我听吉哥哥说过,其实和飞将军关系也不错,且你也见着明珠郡主的态度了,想必和二公子的关系也没差成什么样子。只看她这会儿待你的态度,将来也不至于为难你。再说了,你还有宁国公府做后盾呢。” 牧若兰吁了口气,笑道:“谢谢你,我晓得了。” 说了会儿话,外头便有丫鬟过来回禀,说是公子们那边来人催了,请她们一道去西山。 好在她们都换了上山的骑装,个个打扮的利落的很。正是山中穿行的装束。 所用的弓箭,自有随行的人准备好。一行人出了女眷住的竹楼区,外头便有备好的轿子,上了轿,约行了半刻钟,方出了度假村的大门。 已有各自的随从人员,牵了马来。 好在里头也没人不会骑马,上了各自的马,便要出发。云朝就见刘琮一行人往自己这边来。其中一位却不认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节 刘琮热情介绍:“琯哥儿,这位是宁国公府的牧七公子。” 又对牧七道:“这位是我家大妹明珠郡主。” 牧七忙抱拳行礼。 云朝亦客气的点头致意。 这会儿她倒是明白牧家和虞家为何关系不错了。 这位牧七公子委实和牧若兰不像是兄妹。牧若兰那般温柔娴静的小姑娘,亲兄长竟然生的高壮的很。 云朝笑对刘琮道:“二哥照顾好牧七公子。放心,牧姑娘我会照顾好的。” 倒说的刘琮脸红。 牧七微讶,他没想到明珠郡主在外人面前如此给刘琮体面。瞥了一眼妹妹牧若兰,牧若兰也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牧七这才放心。 都说明珠郡主跋扈,他还担心妹妹受刘琮这个异母妹妹欺负。这会儿瞧着郡主的样子,倒不似和刘琮关系差的样子。 如此,妹妹嫁到秦王府,日子还能好过些。 当然,他还是有些担心,又或许,这位郡主只是因有外人才给刘琮面子呢? 不管怎样,这两天相处,总能看出些端倪出来。待回家后,再细问妹妹明珠郡主为人如何吧。 再一想,就算明珠郡主是真的跋扈,亲事又不能退掉,只能以后再看了。 牧七心里转了几个弯,明上不显,倒是对刘琮的态度,略亲热了些。 与牧七打过招呼,云朝便望向燕家兄弟几个。 燕家兄弟还有顾少谨正和表哥独孤凌在说话,边上还有刘璃和小风。 独孤家和燕家亦是姻亲,京城虽然知道的人不多,独孤凌和京城的少年公子们也不熟悉,但他身份在那里摆着,只有别人敬着他的。 除了独孤凌,还有刘璃和成楚风也与燕家兄弟在一处。这两位一个是四皇子,一个是养在宫里的靖海王府的嫡长孙,论身份,比之独孤凌还要高一层,见他们都与燕家兄弟有说有笑,一众公子哥们,对燕家兄弟并顾少谨的态度,自然不会差。 这里头自然多是京城纨绔,但他们纨绔归纨绔,笨的却没几个。 更何况除了独孤凌、四皇子、成楚风外,费时蓝玉虞美人几个和燕家兄弟也都熟悉。 云开云洛云言在一行勋贵公子中,皆谈笑自若,风度非寻常寒门士子可比。便是顾少谨,亦是出身松江望族,家中累世为官,淡吐也是不差的。 云朝见哥哥们在一群勋贵公子中亦出色的令人眼前一亮,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来。 只这里许多人并不知她与燕家的关系,且她和小十叔的亲事名动京城,无人不知,并不好在外头称云开几人为兄长,云朝便对独孤凌笑道:“燕家几位公子便交给四表哥照顾了。” 独孤凌也在打量着姑娘们这边,心里正想着,也不知道哪位千金是他的未婚妻清阳,听了云朝的话,独孤凌一笑:“琯哥儿只管放心,燕家几位兄弟自有表哥我照顾。” 费时也道:“先前我们去清江府,路过盱城,燕家兄位兄弟可没少招待我们,如今到了京城,郡主还怕我们几个招待不好燕家兄弟们?若有不周,回头郡主只管找我算账就是。” 云朝笑着谢过。两边人本就是一起进山的,她们这边的姑娘当然不可能独自进山猎狩,说照顾,不过表明个态度罢了。 又想起表哥刚才瞥了女眷们这边一眼,知道独孤凌是在看清阳,便笑着介绍起自己这边一行人来。 独孤凌本就是为着清阳过来的,这会儿亦大大方方的看了眼清阳。清阳倒是在刘瑜的婚礼上,偷偷瞄过独孤凌,只那会儿离着远,看的不甚真切。 这会儿近了瞧,对独孤凌长相先就满意了。 见独孤凌对着她点头致意,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别的姑娘并不多看,清阳脸色微红,却也大大方方的见了礼。心里觉得这人着实俊朗如明月,琯哥儿又说他性子亦爽朗,想必不会差的。那丫头万事不靠谱,看人上头,倒是准的。 独孤凌见小姑娘长的美丽静雅,虽有些羞涩,却也落落大方,刘瑜兄妹两个倒是没乱夸人,心情很是不错。 两人看来看去,眼里都带着笑意,刘璇挑眉,这便看对眼了?忍不住打趣独孤凌:“凌表哥,说起来你既是我们表哥,将来又是我的妹婿,琯哥儿和淮阳的姐夫,怎头回见面,也不给我们见面礼?你这个表哥和姐夫,当的可不怎么称职啊?” 独孤凌哪里会不好意思?闻言哈哈大笑:“是我的错,几位殿下喜欢什么?只管说,回头我必补上见面礼,再添一份致歉礼,如何?” 刘璃凑上来道:“清阳姐夫,还有我呢。上回你那柄弯刀我瞧着不错,给我当见面礼成不?道歉的礼,我那份就不用送了。” 一声姐夫显然愉悦了独孤凌,独孤凌朗声道:“成,只那柄弯刀是我从前获的战利品,上头有血煞气,你若真要,回头先得送庙里去去煞气才好。” 刘璃万没想到独孤凌竟然这么爽快的就应下,那柄弯刀一看便非凡品,当即心下大喜,叫起姐夫来一点儿也不嘴软。 云朝暗翻了个白眼,这熊孩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熊的啊。皇子的高傲尊贵呢?难不成他熊的时候还看菜下蝶?专挑自己熊?自己果然是个好脾气的人啊。 清阳被他们一众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打趣,又没处躲,只得暗瞪了独孤凌一眼。 不想却被正朝她看过来的独孤凌瞧了个正着。独孤凌眼里这一瞪眼,却是娇嗔的很,心中痒痒的,面上却无辜的朝她眨了眨眼,清阳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又甜又恼,索性扭过头去,全当没听到那些话。 不时一行人便到了西山脚。 自有随行的护卫们安置马匹。 因不是所有的千金们都上山打猎的,自有小厮丫鬟们开始搭起帐蓬,烧水煮茶摆上茶点果子。 打算上山猎狩的,却是带好了装备。 虞家姑娘这会儿便往云朝这边来了。 云朝笑道:“走,咱们一起,回头看谁猎的猎物多。牧家姐姐,安阳姐姐和清阳姐姐也不打算上山,你们一处聊,待猎了好东西,晚上我烤给你们品尝。”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节 ,更新快,无弹窗,免费读! 牧若兰笑着应下。 安阳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晚上我可就等着享口福了。” 因着费锦和淮阳都要跟着去,云朝不大放心两个小的,虽说她们也有护卫,但她和刘璇肯定也要照顾这两人些,云朝便让翡翠和白脂看住这两个。 自己身边有一个墨璞也尽够了。 入了山林,她可没什么怕的。 这西山上的猎物,其实放养的比野生的多。 她在盱城县是进惯了山林的,那可是真正的猎狩,和这半游玩半打猎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论在山林里猎狩求生的经验,这一行人里,怕没几个比她强的。当然,打小就在军中混实战的独孤凌除外。 倒是刘琼也带了人上山,让云朝吃了一惊。 且来的时候,也没见着她的跟班徐娇蓉,也让人好奇,刘琼便凡出门,身边总有那么几位,徐娇蓉又是里头出身比较好的,一时少了,极是显眼。 虽说和刘琼一直不对付,可见她大咧咧的要去打猎,云朝还是对刘璇道:“二公主也进山?身边的护卫可妥当?” 刘璇瞥了她一眼:“你操那么多心做甚?她又不是傻子,身边跟着护卫,难不成还能叫老虎吃了?且别理她,谁知道她发什么疯呢?” 就刘琼那娇气劲儿,还上山打猎呢,她能爬到半山腰就不错了。再说,估计她也就是不服气自己几人,回头让护卫打点猎物回来,算作是她的收获罢了。说危险,倒不至于。 刘璇不以为意。 云朝见她这个当亲姐的都不在意,自己也就懒得管了。左右她若上去关心几句,让刘琼注意安全,刘琼没准还以为是讽刺她呢。 云朝背了自己的弓箭,几人一道往山里去。 虞家姑娘看着云朝背上的弓便眼前一亮。 独孤凌那边却有些担心,对燕云开兄弟道:“琯哥儿和几位姑娘一道走,没事吧?要不我们跟着?” 云开笑着摇头:“不必管她,若论猎狩,咱们几个都不如她,便是凌公子,在这山林里,也未必有那丫头强。在盱城县时,她可没少往山里跑,我们家附近几座山头里的野物,差点叫她和家中二妹给猎绝。” 独孤凌笑道:“总听阿瑜和云川说她箭术了得。可惜未曾亲见,这次总算能目睹琯哥儿的神箭术了。我是当真要瞧一瞧,他们的夸赞是不是太过。” 云开但笑不语,费时几个却是大笑:“必令凌四哥大开眼界。若不然,圣上也不会把她弄进宫里教我们箭术。凌四哥问问今儿来的那些个小的,谁没在她手上吃足了苦头。” 这倒叫独孤凌惊讶了一回,圣上竟然把这丫头弄去教这些勋贵公子们箭术?要知道大齐开国尚没有多少年,这些勋贵公子哥们别看平时玩乐没个正形,可哪个手上的武艺都没丢。尤其是费家二小子也是满眼推崇。要知道费侯当年,可是以神箭手而闻名军中的。 且听这几个小子的意思,对琯哥儿还十分服气? 独孤凌摇了摇头,打算跟着去见识一翻。要知道,他的箭术也是不差的。 云朝身边的三个女护卫,其中墨璞还是出身他们家辅国公府,身手自不必说,都是万里挑一挑出来的,他原以为翡翠几个肯定也会跟着猎狩,却不想跟过去一瞧,三人中两个忙着照顾淮阳郡主和费家小姑娘,另一个也只帮着云朝拿猎到的猎物,却是从未动过手。 而云朝真正是百发百中,但凡发现猎物,就没有失过手。 至此,他才相信刘瑜他们还有这几个小子,是真的没有夸张。 让他意外的是,除了云朝,还有刘璇,没想到这位公主的箭术,竟然也不差。虽说没有云朝的神乎其技,可却比别的贵女要强的多。 另外,虞家姑娘们也收获颇丰。 独孤凌一直觉得他们独孤家的姑娘已经十分出色了,没想到京城也有这等让人另眼相看的姑娘,可见天下人,无论男女,皆有让人不可小瞧之处。从前倒是他想的差了。 待到黄昏,一行人下了山,山脚已燃起火堆来。 云朝把猎物交给护卫们去处理,又见安阳几个在烤鱼,嘴馋的跑了过去:“安阳姐姐,这些鱼是哪里来的?” “你们进山去打猎,我们总不能白坐着只闲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闲坐着多无趣?离的不远处便是溪流,我们几个便去钓鱼了,这半天收获很不错,瞧,这几条便是我钓的。一会儿烤好你尝尝。” 云朝自然应好。 鱼钓的不少,又有丫鬟护卫们帮忙,不时便烤好了,安阳命人给燕家兄弟、刘琮、刘璃还有独孤凌等人都送了一份去。 独孤凌大概是吃的不尽兴,索性拉了燕家兄弟等人跑了过来帮忙烤鱼。 等鱼烤全好,猎来的野物也收拾好送了过来。 云朝动起手来,白脂翡翠墨璞都是跟着她做惯的,四人烤的倒够供应大家吃。 吃了云朝烤的,其它的人也便都动了手,自有人带了酒来,一圈人吃着烧烤,喝着美酒,又有点心果子,虽深秋的夜里寒风袭人,可烤着火,亦不觉得冷。 只待月上中天,一行人方打道回府,约了第二天再来。 烧烤只用了猎回来的一小部分,因第二天还来,余下的云朝便让护卫们分好,第二天给燕家送了一部分,大长公主府送了一部分,辅国公府送了一部分,自家王府送了一部分。 虽每家都不多,却是一翻心意。 如此在度假村玩了两天方回。 与来时不同,回程独孤凌送清阳姐妹,燕家兄弟送云朝回王府。刘璇一刘琼不必人送,她们姐妹出行,必是浩浩荡荡一群护卫跟着的。 因有牧七,刘琮倒是没送牧若兰。 云朝路上笑问刘琮:“牧家姐姐瞧着不错,长的也美,二哥这回总算放心了吧?我瞧着牧家姐姐和牧七公子对二哥的印象也极不错。二哥只等着明年娶牧家姐姐吧。” 刘琮不好意思道:“这回多亏了琯哥儿帮忙,回头二哥定谢你。” 云朝摆手:“自家兄妹有什么好谢的。”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节 刘琮便也不再多说。这份感激却记在了心底。若不是云朝人前人后给他脸面,牧家兄妹未必对他这般满意。 要知道秦王府那点儿事,在京城早不是什么秘密。若是长兄和大妹对他不满,牧家姑娘嫁进王府,是绝没好日子过的。 他虽非王府嫡子,可也是秦王爷嫡亲的儿子,真论出身,娶个国公府的嫡小姐并不为过。当然,国公府承袭长房的嫡小姐是不可能的,可其它房的嫡小姐嫁他,也算门当户对,牧家担心的,不过是自家姑娘嫁到王府后的日子好不好过。 如今看他和长兄大妹关系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紧张,且他人品样貌也算过得去,这亲事,自然彼此都满意了。 刘琮的欣喜不是假的,云朝也为他高兴。 云朝便看向云洛:“三哥,这回见了那么多京城贵女?可有中意的?” 不提未来,只现在,盱城燕氏出身的燕云洛,又是一府解元,也是婚姻市场上的热闹人物啊。 这次出来玩,不少都是兄妹一道来的,有那么多兄长看着,燕云洛这般出彩的人物,估计多少当哥哥的都把他列上了妹婿备选名单。 云洛翻了个白眼:“二哥已成亲,明年咱们家就添小侄子了,我的亲事急什么?再则大哥的亲事还没定,轮也轮不着我。你少给我瞎想。” 云朝哈哈笑:“哪里是我多想,为着三哥你,我都成了京中贵女们巴结讨好的对象了。你这几天,就没发现那些千金贵女们,多半的眼都象是粘在了你身上?但凡你一出现,这些勋贵家的贵女们,比之文官家的千金还娴静文秀哩。回头我就给爷爷写信,必要给你挑个最美最好的姑娘。” 云开云言和顾少谨闻言也大笑起来。 云洛无奈的看了几人一眼,对云朝道:“你可不许与爷爷乱说。我真不急。怎么说也得等大哥成亲才轮到我吧?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回去我便与大伯父说一声,若果有人打听,推说算命的说我不宜早婚,也就是了。” 云朝一脸高深莫测:“大哥的亲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大哥可是我的男神,他那样世间最优秀最优秀的人,当然要配世间最好最好的姑娘了。他的姻缘天注定,你们呀,只管等着大哥给咱们娶个最出色的大嫂就成了。” 顾少谨挑眉:“男神是什么?” 云朝撇了撇嘴:“男神者,男性神仙矣。” 顾少谨: 云朝又逗顾少谨:“顾大哥也不错呀,我还见着有几位小姐看到你便脸红呢。” 顾少谨嗤了一声:“当我傻呢?我们顾家在松江府自有些名声,在京城却不算什么。阿洛可同我不一样,他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解元郎,明春金榜题名,多少京城有名望的人家想招了他做女婿呢,公主都尚得。” 云朝哈哈大笑:“这个顾大哥却说错了,三哥附马都尉是当不成了。” 顾少谨挑眉。这次可是去了两位公主,璇玑公主待燕家兄弟可谓高看,那位二公主虽眼高于顶,但也没少往阿洛身上瞄。没听说璇玑公主定了亲事啊。至于二公主,虽也是公主,但和嫡出的璇玑公主是不好比的,外头可没听说她的什么事儿。 另一位三公主,瞧着柔柔弱弱的,出来玩的时候少。听说身子骨不大好,云洛是燕家重点培养的子弟,应该不会尚那位三公主的,再则,便算是尚公主,也是长幼有序,轮不上三公主。 只是云朝这是话里有话啊。 到了秦王府,刘琮自回他的院子,云朝请了燕家兄弟几个去悬藜院里说话。 得了空,云洛才问云朝:“你刚提起大哥的婚事,我听着话里有话,府上二公子在,也不好问,这会儿你能与我明说了吧?” 云朝低声道:“阿璇姐对你们多照顾,三哥就没想想是为什么?可不是看我的面子。” 云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是说璇玑公主和大哥?这怎可能?” 云朝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宫里那两位也是点头了的。估计顶多明年,便能赐婚。大哥是不可能娶别家姑娘的。” 云洛一惊:“你是说,大哥在军中会得重用”而且不是一般的重用。否则云朝也不会说出大哥是不可能娶别家姑娘的话。 云朝点头。 云洛默了一默,方道:“辅国公府那边怎么说?” 所谓重用,当然是要分了独孤家在边关的军权的,那句不能娶别家姑娘可不是乱说,而什么样的权,会让皇家不惜以公主下嫁? 云洛不免为长兄担心。 云朝低声道:“三哥不用担心。外祖父首肯,我哥哥也支持,军中不比别处,哪怕是皇家想动军中,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我外祖辅国公府原就有此意,大哥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云洛依旧皱着眉。 云朝安慰:“三哥放心,大哥心里很中意阿璇姐,阿璇姐对大哥,也中意的很。且若不是阿璇姐看上大哥,辅国公府,我哥哥刘瑜,还有圣上,也未必会有那样的想法和动作。” 云洛忧虑:“辅国公府也罢了,但是飞将军” 云朝道:“哥哥自有别的打算,三哥将来就知道了。总归若是操作好,皆大欢喜的局面,都是赢家,谁也不吃亏。我知道你们当我是亲妹妹,可于我哥哥来说,你们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哥哥那人总归是不会把妹妹的救命恩人往火坑里推的。再则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有,大哥又不傻。爷爷那里心里也是有数的。” 听说爷爷也知道大哥和公主的婚事,云洛这才不说什么。 云朝却道:“大哥那边咱们不用管,三哥你的亲事也不会差,咱们慢慢都大了,我前几天倒是想到了畅儿,二哥和三哥也多想想,要给畅儿寻个什么样的亲事才好。早几年慢慢寻着,才能给她挑个好的。畅儿不同别的姑娘,我只怕她以后会受别人家的委屈。她那性子” 云洛抚额。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节 是啊,畅儿那丫头,可给她寻个什么样的亲事才好? 安说以他们家的门楣,自是寻书香人家才好。可哪个书香之家能容得下畅儿的?便是别人愿意,他们还舍不得畅儿委屈呢。 云洛道:“要不,同大哥商议商议?” 云朝道:“若是往军中找,倒也能找到适合畅儿的,只是,这一来将来畅儿离我们便远了。我可舍不得。” 云洛苦笑:“就照你说的,慢慢留意吧。咱们畅儿比寻常姑娘可强多了。” 在他们兄妹眼里,云畅何止比别的姑娘强多了,简直是世上最好的妹妹呀,除了有点毒舌。然而自家姑娘自家当然是看着千好万好的,别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好在云畅年纪还小。 云言见他们兄妹两一处嘀咕,寻了过来:“你们这是嘀咕什么呢?琯哥儿不是我说你,你这主人也不知道尽心招呼我们做客人的?哈,有什么好茶好点心赶紧着人准备着。” 云朝白了他一眼:“放心,你想吃什么,只管说,亏谁也亏不着你。” 云朝让小松子领着他们去刘瑜以前住的长风院里洗漱,她这边也派人去与卫芜说了一声。 秦王不在家,不必去他那边行礼,刘瑜也不在,卫芜不合适招待年轻公子哥儿,便打发人送了些珍品水果过来,又说中午留他们在家里用膳,云朝打发了人,云开几个已经收拾好,在小松子的引领下,来了悬藜院。 饶是几人知道刘瑜有多疼云朝,也被悬藜院给惊呆了。 云开和云洛心头滋味更是复杂。 妹妹在他们家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啊。 只看她如今住的院子,全大齐怕也没有几个这般奢华的。整个正屋整排的琉璃窗,明亮的有如仙宫。 而燕家当初 饶是如此,当初妹妹回了王府后,还是回了乡下的燕家。虽说后来燕家重新修缮改建了院子,但和悬藜也是一天一地的区别。 云言倒是没那么多感慨,只夸张道:“天,琯哥儿,这就是你住的院子?九重天上的仙宫也不过如此吧?哎呀,早知道你这里这般漂亮,我该早些来瞧瞧的。从前听阿琳说你这院子天下少见,我还当她没见识,今儿我才是真正长了见识啊。” 顾少谨也是张了张嘴,默了半响才道:“都说江南园林甲天下,我们顾家也算是一地名门,老实说我素来当我们顾家的园子是少有的,今儿才知道,得,是我孤陋寡闻了。” 云朝笑道:“也就是看着新奇些,其实里头的摆设也简单。二哥三哥知道,我喜欢屋里清爽些,除了些盆裁,我素来不爱放别的。倒是里头不少书,回头你们瞧着想看的倒能带回去。” 一行人进了屋,如意姑姑听说几位少爷过来,早在屋里守着,等兰芝几个把人请进屋里,如意姑姑过来见礼,她在燕家也待了几年,见到云开兄弟几个当然高兴的很,差点掉下眼泪。 “奴婢见过二少爷三少爷言少爷顾少爷。” 云开几个忙让了。云开笑道:“姑姑这一向都好?” “都好呢,”如意姑姑一边擦泪,一边道,“奴婢不便出门,虽知道二少爷和三少爷来了京城,却也不得见,之前打发人送去的吃食点心,少爷用着可好?若想吃什么,只管打发人来说一声,奴婢着人给送去。你们身边只有小厮,虽说大老爷府上照顾的定也用心,只郡主和奴婢还是不放心。怕你们不惯京城的饮食,你们可万别与郡主和奴婢客气。” 云洛笑道:“姑姑放心,我和二哥都好着呢。姑姑只看我们的气色,便知道比在家里那会儿也不差的。” 如意姑姑忙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老太爷若知道你们在京城过的好,也能放心。你们来了刚好,我给你们兄弟每人做了件冬袍,回头你们带回去。也省得奴婢着人再送去。” 兄弟两道了谢。 云开也道:“姑姑往后别给我们做衣衫了,家里带的本就足,大伯娘也给我们置了秋衫冬袍,哪里穿得完。没得辛苦姑姑。” 如意姑姑又说起二少奶奶有孕的事,问了几句,待兰芝几个摆上果点,沏了茶水,如意姑姑方领着她们退了出去。 兄妹几个相处了几天,也只这会儿才得闲坐下好好说话。 云开道:“松泛了这几天,大伯那里怕再不叫我们出门,得一心备考了,眼见着便要过年,到时候也难静下心来再。且听大伯说六叔今年要回京述职,到时候又是一翻热闹。我们还是打小时候见过六叔,这么些年未见,都记不清六叔的样子了。” 六叔燕展旭是六品通判,再往上升要么是从五品的官,要么就是正五品。云朝觉得六叔这些年稳打稳扎,官声一向好,如今又有大伯父和小十叔为他在京中周旋,升官肯定是要升的,只看是从五品还是正五品了。 云朝笑道:“等六叔回京,到时候也打发人来与我说一声。我也去给六叔行个礼。还有六叔家的兄弟姐妹们可回?若回,二哥打发人的时候与我说清楚,我好备礼。说起六叔,倒想八叔了八婶还有小堂弟了。” 云开笑道:“成,到时候打发人来与你说一声,我听大伯父说,八叔那边一切都好,说不得再过两年便能升,兴许那会儿便能见着。” 兄妹几个说了半响话,便到了午膳的时间。 卫芜知道云朝有多重视燕家人,那可不只是云朝的婆家,还是云朝心里的娘家,因此虽只是几个小公子,岂也非正式拜访,卫芜亦作正尊贵的客人待,上了府里待客最上等的席面不说,还令人送了她珍藏的好酒过来。 用了午膳,又歇了半晌,燕家兄弟几个才告辞回去。 果如云开所言,自此一直到新年里,兄弟二人都未再出过门,一门心思用起功来。 虽说两人春闱是有把握,但也不可大意。 云朝除了偶尔给两人和顾少谨送些吃的用的,亦未去打扰。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节 倒是十二月初的时候,天启帝终于下了云朝和燕展昭大婚的旨意,未出意外,两人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二十八。 燕家那边早私底下接了信,让云朝意外的是,九叔燕展明带了给她的嫁妆来了京城。 云朝有点囧,婆家不只出聘礼还给嫁妆什么的…… 但九叔九婶的到来,让云朝高兴坏了,硬是在柳叶巷住了两天,因着九叔和九婶要去辅国公府见舅舅舅母和表哥们,云朝又陪着跑了趟辅国公府,这才回自家秦王府。 燕家给云朝准备的嫁妆论价值也有上万两银子。都是江南时兴的首饰布料还有些海外奇珍。 嫁妆是祖父和几房叔父们的心意,得知爷爷的身体无碍,在冯神医的调理下,显得比前几年还精神,云朝也就放了心,只可惜畅儿几个不能来,云朝很遗憾。她又想爷爷、姑母和畅儿还有双胞胎宝贝了。又想到明年便能回古庄,这才把心里的思念给压了下去。 九叔没什么变化,倒是他家的小团子越发精灵一般,长相遗传了九叔和九婶的优点,白嫩嫩的萌死个人,八叔家的小团子被八婶带着去了八叔任上,如今这个代替了双胞胎,成了全家的新宠,简直要宠上天去的节奏。 在家里宠,到了辅国公府,也是被宠上了天。小人儿越发得意,若不是她还小,离不开爹娘,云朝都想把她接到王府住些日子。 腊八那天,柳叶巷那边又送了信来,六叔一家抵京,云朝得了信,便去了柳叶巷。 因都是一家人,也未分男女眷,一大家子人都集在大老太爷和老太太屋里。 云朝到时,已满满一屋子人,大伯和小十叔还有大堂兄都在衙里,年长的便只有大伯祖父和九叔、六叔。 云朝一眼便瞧见了六叔,因为长辈就这一个不认识。又见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想着便是六婶了。再有两个少年两位小姑娘,应该就是六叔家的兄弟姐妹。 云朝进屋,未等众人给她见礼,便先冲着大伯祖父和伯祖母行了礼,又冲六叔燕展旭和九叔燕展明行礼。 燕展明笑道:“六哥怕不知道,这位便是秦王府的明珠郡主,小十未过门的妻子,这丫头与我们燕家缘分极深,在我们燕家待过几年,五叔当亲孙女养大的。家里不比外头,六哥不必在意虚礼。” 云朝的事,燕展旭一家当然是知道的。 这会儿见她一个郡主给自己几人行晚辈礼,燕展旭还是吓了一大跳,又见大伯父和小九都不以为意,他也淡定下来,笑道:“不敢当殿下的礼。” 云朝笑道:“六叔客气,同九叔一般叫我琯哥儿即好。” “这如何能行?” 论身份,她是当朝郡主。论和自家的关系,未来也是小十的媳妇,叫小名倒底不合适。 云朝一笑也不多说。 不管是长辈还是平辈,一声六叔九叔都不错。古代就是这样,称父系长辈们叫叔伯,称夫君兄弟也是叔伯。不过因着小十叔年纪比他们小,将来倒应该称六伯九伯才对。 但她和燕家的称呼问题,因未正式成亲,也就这么含糊下来了。 云朝又与六婶见礼。 这位夫人云朝略有些了解,是个高傲气的,不过任云朝如何亲和,她也不敢在云朝面前拿大,待云朝十分客气。 云朝知道她的性子,也未多说。见过礼,便看着眼生的几个公子姑娘笑。 云洛便给她介绍:“琯哥儿,这是六叔家的长子,云离,十八岁,这是六叔家的次子云衍,十五岁,这是玉琴妹妹,比你小两岁,这是玉琪妹妹,比畅儿还小两岁,才十岁。” 六叔长的极是威严,因做官,留着胡须,但保养的极好,也是位美大叔。六婶五官有些凌厉,但也不失是一位貌美的夫人,能想见年轻时的盛颜,出身又好,难怪傲气些。 两位哥哥和两位妹妹,也遗传了燕家人的美貌,但看长相便不俗,云离看着和六叔一样严肃,倒是云衍大概因为是次子的关系,透着些少年人的调皮劲儿。大妹妹玉琴端庄娴静,小妹妹玉琪小脸儿苹果一般活泼水灵。 四人瞧着都是家教极好的。显见六叔六婶在几个孩子的教养上十分精心。 因玉琳不在家,屋里也没有姐妹,九叔家的小团子玉珺还是个不大会说话的小姑娘,云朝便主动招呼起玉琴和玉琪:“离儿琪儿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玉琴见问忙道:“回殿下,不辛苦,因走的水路,临近京城才换了陆路,且启程的早,路上的日子宽裕,倒未怎么赶路,虽不比家中舒适,一路上倒也还好。” 云朝笑着携了她的手:“家里琳姐姐在的时候,都唤我琯哥儿。我从前是你们五叔祖父当孙女养大的,今儿来却是以燕家姑娘的身份来的呢,我的名字叫玉琯,和你们一样都有个玉字,你们叫我琯姐姐或者琯哥儿都成。” 玉琪好奇道:“为什么叫琯哥儿啊?不是该叫姐姐吗?” 云朝笑着解释:“我小时候因身体不大好,便当男孩子养,说是粗养易活,因此家中人都叫我琯哥儿。后来家里人叫习惯了,便一直这么叫了。且京城人家的姑娘,叫哥儿的也多,并不独我如此。” 玉琪小大人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九叔家的小团子玉珺见这位姐姐以前最喜欢她的,每常一见总要把她抢到怀里抱着不撒手,今天半晌了也不理她,便急着挣脱她娘的怀,伸云朝伸手:“哥儿哥儿。” 云朝:…… 一层子人被小团子逗的开怀而笑。 云朝只好从九婶手里接过小东西,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也叫哥儿?这可不是你叫的啊,你个小磨人精,人家说什么你就学什么!” 小东西以为云朝在逗她玩,也咧了嘴哈哈笑。 一时女眷这边聊成一团,六叔也和大伯祖父并九叔说着任上的事。到了午膳时分,索性席面也摆在了老太爷老太太院里。 用了午膳,安排大家去歇了。 柳叶巷的房子便紧张起来。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节 因大堂兄云书不在家,云朝随着小韩氏去了他们小夫妻的院里歇着。 见小韩氏有些发愁,云朝道:“大嫂可是为家里不够住而忧心?” 如今云开云洛和顾少谨住着玉林从前的院子,客院里住了九叔和九婶,六叔一家过来,小玉琴和玉琪也只能随着父母与九叔一家同住一个院子,极是不便。 云离和云衍兄弟是和云开兄弟几个挤一处的。 云言则和十一叔挤在了一处院里。 小韩氏道:“是啊。九叔和六叔两家难得来京城,只怕招待不周。如今咱们手头上倒有银子,原就想着再买处大些的院子的,可京城好的地段宅子哪里容易得?寻到现在也没寻着合适的。你明春和十叔成亲,家里且得来人,祖母和母亲亦愁着如何按排住处呢。” 云朝笑道:“我前些天听小十叔说过,他那边倒是买了处宅子,如今正空着,离着柳叶巷只隔了两条街,且还清静,我去看过一遭,已经修缮好,正好住人。晚间小十叔定来家里,让大哥去与十叔说一声,请九叔和六叔一家都搬那里去住好了。想必他们两家也是愿意的。” 小韩氏忙道:“那边该是十叔为了你们成亲准备的新宅吧?如此哪好提前就安排人去住?便是住过去,也得等你们成亲时方好。” 云朝笑道:“原是为着成亲准备的,不过我们成亲倒用不上那处宅子。” 小韩氏惊讶的看了云朝一眼,心道,莫不是王府那边给准备了成亲的宅子?只是男子娶亲,哪有用女方的陪嫁作新房用的? 秦王府尊贵,便是想到,以秦王爷和飞将军的身份,只怕也不会去在意男方的面子,但对云朝以后在婆家的日子,可没好处。 小韩氏素来喜欢云朝,姑嫂相处的又不错,她从前是真把小姑娘当小姑待的,哪怕后来知道了她郡主的身份,因云朝待他们燕家人如一,小韩氏待她的心意也未曾变过,这会儿哪有不提点的? 小韩氏沉吟了一下,方柔声劝道:“你这傻孩子,这成亲哪有用女方准备的新房的?虽说秦王府不在意这个,可到底关乎着男方的脸面。若十叔不在官场还罢了,咱们家也不在意别人的几句闲话。可十叔在官场上,名声便重要。到底不好叫人非议了。你虽说是嫁到咱们家的,可和咱们自家姑娘也没差,许是没想到这些,我们自家人知自家事,可外头人却不这么看。飞将军素来疼你,你回去还是商议一下。” 小韩氏关心她,怕她和金陵的四伯父四伯娘他们有了嫌隙,云朝心暖,笑道:“这些道理我自懂的。我们成亲确实另有宅子,我已与小十叔提过。大嫂不用担心,那宅子并非秦王府给的。是宫里御赐的宅子。但凡我在世,那宅子便可一直住着。没人会说闲话。我哪里会叫人说咱们家的闲话?” 小韩氏惊讶的张大了嘴,要知道郡主成亲,可没有御赐宅子的先例,以宫里对这位郡主的宠爱,莫不是要破例封她为公主? 璇玑公主一出生便得封,这是因为她是帝后惟一嫡出的孩子,身份不一样,其它几位皇子公主,都得成亲方能赐封爵位。 便是圣上的长子冀王,也是大婚开府,才得封郡王的。 小韩氏不由道:“莫不是宫里要破例封你” 云朝笑道:“到时候大嫂便知道了。如今倒不好多说。” 小韩氏心里有了数,当即大喜,他们燕家这是要出位驸马爷了。 喜完又忧虑:“那十叔的官职?” 云朝笑道:“十叔简在帝心,以十叔之才,定当重用的,官职不用担心。” 小韩氏这才彻底的露出喜悦来。 要知道十叔可是燕家一直最重视的子弟,燕家历代才出了这么个状元郎,一族的荣誉不说全担在他身上,可他身上也确实背负着阖族的希望,若因娶了云朝,便断了前程,即便族人面上不敢说什么,可心里定是要恨上云朝的。 云朝这么好的姑娘,若真不容于族人,小韩氏只会为她心疼,她绝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 没了后顾之忧,小韩氏喜道:“如此,可是天大的喜事了。五叔祖知道,不知有多高兴呢。只可惜他老人家不能亲来参加你们大婚。” 云朝笑道:“二哥三哥金榜题名需回乡祭祖,我们成亲后也要回乡,到时候一处回,左右明年五月末就能见到祖父了。” “你们要回乡?” “是呢。回乡也要办席的,到时候爷爷也便没了遗憾。” 小韩氏笑道:“这可好,阿开阿洛定会高中,祖父一直嚷嚷着待明春阿开阿洛回乡祭祖,他也要回呢,说是落叶归根,他老人家在外飘了这么多年,定要回家的。父亲和母亲劝了几回也不管用。我们原还担心他的身体,几个小子到底不是不若姑娘家体贴会照顾人,跟着你和十叔,我们总算能放心些了。只也不知老宅里如今怎样了,母亲前几天还与我说,翻年便派了老仆回去整一下宅子呢。” 大房的老宅之前修缮过,这些年也一直维护的很好。云朝道:“这个不用担心,那年你和大哥回京后,老宅又修了一回,这几年也一直用心维护着,时时有人打扫。回去便能住人。便是不成,如今爷爷那边宅子修了几进了,大伯祖父和伯祖母也可暂住,待重修好宅子再搬回去就是了。左右一大家子呢,还能委屈了伯祖父和伯祖母?” 这便是大家族的好处,便是在外多年,一朝回乡,家也还是家。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去歇了。 晚间燕展昭过来,没用云书提,燕展昭自说了请六哥九哥两家搬走的话。 柳叶巷住着委实挤了些,大伯祖父便也未留人。好在燕展旭一家带过来的东西还整齐的摆在箱笼里,搬起来倒也方便。 倒是九叔这边忙了一天才收拾好,第三天便一起搬到了燕展昭置办的新宅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节 虽说是新宅,原先除了家具一应其它都没有,云朝和燕展昭因打算让燕展明和燕展旭两家搬进去,提前便给屋里添置齐备了,如此两家进去后,除了自家用惯的床褥,竟是一应不缺。 宅子里新添的下人,也只厨房,看门的,粗使婆子并洗桨上头的人。两家贴身服侍的都是用的他们自己人。 且住的也开,云离云衍兄弟两一处院子,里头竟是连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 玉琴和玉琪的闺阁,比她们从前住的还要好上许多,胭脂水粉不说,首饰头面都给各置了几套京城时兴的。 云朝还道:“琴儿琪儿才回来,首饰头面这些只照着小姑娘时兴的置上也就罢了,只衣衫因不知你们的身量,不好提前备上,明儿便有针线房的人来给琴儿和琪儿量尺寸,并送料子过来,你们只管挑自己喜欢的,我着人赶一赶,过几天便能做好,不耽误琴儿和琪儿出门访客。” 六婶子文氏忙道:“怎能叫殿下破费?可万别如此。” 独孤游冲着文氏摆了摆手:“且叫她破费一回,这丫头是个财迷,难得她大方这一回。” 云朝白了独孤游一眼:“您这话说的,要不,您把我给珺珺的东西都还给我?” 她是财迷,也是散财童子,因着把对双胞胎宝贝的想念移情到了小团子玉珺的身上,对那小东西宠的没边,但凡见一回都给小东西送一堆东西,没见着的时候也三五时着人送东西去,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没用的,送了一大堆,足够装上两箱笼了。 独孤游哈哈大笑,一双美目斜了云朝一眼:“还给你?你这是做的什么美梦呢?” 文氏在众妯娌间素来要强,燕展明非官身,若是别的弟媳,有个非官身的丈夫,她是看不起的,可她在独孤游面前还真要不起那个强,论娘家势力,满大齐除了皇室,谁家能和辅国公府比?靖海王虽是亲王,却也不比辅国公府。独孤游又是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虽低嫁,可娘家对燕展明这个女婿却从未低看过。 文氏干脆歇了攀比的心思,独孤游与云朝更亲厚,她也没别的想法,没办法,除了燕家的关系外,独孤游还是云朝外祖家的姨母呢。 独孤游对自家几个孩子也不错,给的见面礼可是极厚的。两个儿子的玉佩,两个女儿的首饰,她虽自许娘家是累世官宦人家,也从未见过那样的好东西。 其实倒也不是独孤游显摆,她从前给金陵的云画兄弟和玉雪,也是一样的礼,没道理到了云离兄妹就给的差了。论嫁妆,目前燕家的妯娌几个加起来,也不足她的十分之一。 文氏没了比较的心思,左右妯娌大方,得利的又是自家儿女,话便说的十分好听:“琴儿琪儿,还不过来谢过殿下?” 云朝拦了玉琴和玉琪的礼,笑道:“原是一家人,谢什么?琴儿乖巧琪儿可爱,我极喜欢。再则这些您自家也不是备不起,左不过是因那衣料铺子是我们王府自家的产业,着人送来也方便。等过几天,您这边都安顿下来了,我接琴儿琪儿去我家玩,再给她们介绍几个玩伴,也省得她们在京城觉着闷。” 文氏大喜。 这位可是郡主,能入她眼,称得上她玩伴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若是叫琴儿和琪儿交几个贵女朋友,将来说亲事也能更上一层。 文氏忙道:“只管接了她们玩去。没了她们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我还清净些。” 玉琴只是腼腆的笑,玉琪嗔道:“娘就这般嫌弃我们?” “是呀,嫌弃,叫我头疼了这些年,我可不是想清净几天?” 逗的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中午厨房里便给做了云朝带来的野味。 独孤游吃着觉得不错,便对云朝道:“回头再送些来。这几年倒吃惯了清江府的饮食,京城的吃不习惯,还好老十找的厨子是会做清江菜的,又有北边来的厨子,若是京城的,我还真吃不惯。” 云朝道:“这些野味都是我之前和二哥他们上山猎的,您喜欢,我回头让人多送些来。清江府的厨子倒是十叔找的。北边的厨子却是辅国公府送来的。四表哥说是怕您吃不惯京城的菜,必是想念北边的口味,特意送来辅国公府的老厨子。” 独孤游的年纪,比云朝的大表哥独孤真还小好几岁,倒是与独孤凌年纪相仿,只她辈份却大。 听了云朝的话,独孤游点头:“小四那小子不错,还知道关心我。回头他成亲,我给备一份厚礼。对了,他与清阳郡主可见过面了?” 云朝笑道:“见过。四表哥一点不知羞,一来京城就求着我找个机会让他见见清阳姐,咱们今儿吃的野味,便是那回安排他和清阳姐见面,我们一道上山猎回来的。四表哥和清阳姐相互都看对方满意的很。如今四表哥没事就遣人往齐王府送东西呢。” 独孤游哈哈笑:“咦,那小子竟然开窍了?从前幽州多少大户人家的姑娘追着他跑,他一个看不上,拖到现在总算肯成亲了。” 玉琪好奇道:“姑娘家的,也可以上街么?” 她娘就不大允她和姐姐上街。 独孤游拉过玉琪揽在怀里:“咱们北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那边民风开放,姑娘家上街不算什么。京城这边虽不比塞外,然多少勋贵人家的贵女打马游街也是寻常。咱们是文官之家,倒不兴这样,不过上街看看倒是成的。回头叫琯哥儿带你们姐妹也去瞧瞧。左右来了一回京城,总得见识一下天子脚下的气派和繁华。若不然岂不是白来?便是往后去了别处,和小姑娘们聊起来也有话说不是?” 玉琴和玉琪都期待的看着文氏。 若是往常,文氏极重规矩,当然是不会同意的。但是跟着云朝又不一样。再说独孤游的话说的也有道理。 文氏笑着点头。 玉琴和玉琪的眼舜间就亮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节 独孤游有些意外的看了文氏一眼。 来京城前,五嫂就叮嘱过她,说是这位六嫂为人最重规矩,独孤游却是最爽利不过的性子,出身高贵,又是北边人,怕是和这位六嫂合不来,可燕展旭和燕展明是亲兄弟,她们到底是亲妯娌,不比旁个,让她多让着些文氏。 她和五嫂最亲厚,且又未分家,五嫂是长嫂,独孤游在家是甩手掌柜,家事多耐五嫂安排,她轻松了这些年,自知自己是享了嫂子的福,哪有不听五嫂话的。 所以这几天她很是给文氏的面子。 好在文氏是个心底有成算的人,彼此也算融洽,但她到底不大看得惯文氏太过拘着两个小姑娘,觉得这两孩子也不容易呢,正是好玩的年纪,便为她们两个说了句话。 原以为文氏不会认同的,哪想文氏倒应的爽快。 独孤游便笑道:“小姑娘正是爱玩的时候,琴儿琪儿又乖巧懂事,再则琯哥儿虽是个淘气的,正事上头却再靠谱不过,且最会照顾弟弟妹妹,六嫂只管把两个丫头交给她。” 云朝护短,文氏却是知道的。 她为着十一叔子打了荣国公府的小公子的事,文氏哪会不知道? 再则以她的身份,便是宫里的公主也得给几分面子,她又在皇后娘娘面前养了几年,和璇玑公主最是亲厚,外头哪里还有人敢泼了她的面子为难自己家两个小姑娘? 文氏笑道:“她们跟着殿下出去见世面,我是再放心不过的。只给殿下添麻烦了。” 过了两天,云朝果然接了玉琴和玉琪去了王府,两人在王府第二天,便下了场大雪。云朝便请了清阳他们来赏梅。 秦王府的园子当然也是有梅花的。只不过比之辅国公府那有名的梅园,却是差的远了。 当然,这原也就是借着赏雪赏梅,给两个小姑娘介绍几个朋友而已。 这边才办了一场赏梅宴,辅国公府那边的赏梅宴也办了起来。 独孤游和云朝两边,辅国公府自然都派了人来接。 因着独孤游,文氏自也是收到贴子的。 云朝也带了玉琴和玉琪两个。 柳叶巷那边也得了贴子。大伯娘和大嫂小韩氏也去了。 来的不只女眷,男宾也有。燕家的兄弟们也都被独孤凌请了去。 辅国公府请人赏梅,因是回京后头一回请客办宴,算是在京城社交圈子里的正式露面,来的人非富即贵。要知道能成辅国公府的座上宾,也不是容易的。即便四公八侯,也只一半人家得了请。 刘璇看到云朝带着燕家姑娘,怀里还抱着玉珺,待玉琴姐妹两见过礼,刘璇便逗起玉珺来。 小人儿这会儿还不知道公主是个尊贵的物种,相当不给面子,被陌生人抱着,嫌弃的皱着眉要往云朝怀里跑。 冀王兄家的两个都是小子,刘璇还真没见过几回这么小的小人儿,这般粉嫩的小姑娘又正招人稀罕,刘璇抱着就舍不得松手。见玉珺不愿意给她抱,忙拿了点心逗她。 哄了半天,才把小人儿给哄熟了。 云朝就笑:“左右珉二哥也成亲了,明年阿玠哥也要和蓝七姐姐成亲,到时候让二王嫂三王嫂给你多生几个小侄女得了,干嘛抢我们家上宝贝?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九婶子手上抢过来的。结果我半天没捞着人。” 刘璇白了她一眼:“你回头去与二嫂和阿绫姐说,让她们给我们生小侄女,没得叫她们给你一顿排头吃。” 这当正妃的,最要紧的就是生下嫡长子啊。 云朝摸了摸鼻子。 重男轻女什么的,好吧,她还是没这根弦。 其实她们这样的人家,姑娘都是娇养的。只男嗣承爵,再如何稀罕姑娘疼爱姑娘,都是要建立在有儿子的基础上。 云朝暗想,也不知道她以后若是尽生闺女,小十叔会不会失望? 啊呸,什么叫尽生?生个一两个就差不多了。 正逢冀王妃秦氏过来,听了刘璇和云朝说什么生不生的,秦氏不免笑斥:“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说这些做甚?没得叫人听了笑话。” 又把怀里抱着的桐哥儿和手里牵着的栎哥儿推给云朝:“喏,叫这两个小东西闹的头疼,哭着喊着要寻你们两个姑姑玩呢。” 栎哥儿早扑到了云朝身边,桐哥儿也伸手搂住了云朝脖子,又拿一双眼盯着刘璇怀里的玉珺看,看着看着就哭了,伸出手要刘璇抱:“姑姑,姑姑。抱。” 哟,这小脾气,还知道吃小醋了。 而原本还不大稀罕她这个尊贵的公主的玉珺,见有人要抢她,也忙抱住了刘璇的脖子,死活不松手,嘴里还叫着:“我的,我的。” 刘璇哭笑不得,她竟成了香饽饽了。 云朝便假意伤心:“桐哥儿不喜欢小姑姑了?好伤心。呜呜,以后再也不理桐哥儿了。” 小东西还算有良心,看了几眼玉珺,嘟了嘟嘴,免为其难的又倒在云朝怀里。想了想,还伸出手胖爪子摸了摸云朝的脸:“小姑姑羞羞,不哭。桐哥儿陪你。” 一直未出声的栎哥儿开始发表意见,对着桐哥儿道:“傻蛋。” 秦氏:…… 云朝和刘璇:…… 安阳几个:…… 秦氏竖眉:“臭小子,这话和谁学的?” 栎哥儿理直气壮:“父王说的,父王总说桐哥儿是傻蛋。” 秦氏:…… 咬了咬牙,秦氏决定回去后再找这父子三算账。 躺枪的冀王刘玦因年底衙门里快要封笔,正忙着呢,突然打了个喷嚏,看了眼窗外的雪景,摸了摸鼻子,心道,莫不是昨夜和王妃运动的时候,不小心着凉了? 等屋里的小姑娘们都给秦氏见过礼,因着玉琴和玉琪是未曾见过的,又是燕家姑娘,看在云朝的面上,秦氏笑着从手上脱了一对玉镯给了两人:“头回见两位小姑娘,果然燕家人的样貌都好,小姑娘玉人儿似的,瞧着就叫人欢喜,可惜没准备,这镯子是我惯戴着的,若不嫌弃,拿着玩去。” 玉琴和玉琪便看云朝。 云朝点头,两人方接了秦氏的礼,玉琴笑道:“王妃所赐,岂有不好?玉琴和妹妹谢王妃赏赐。”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节 秦氏是王妃,总不好和小姑娘们在一起,栎哥儿和桐哥儿玩了一会儿,秦氏便带着两小只告辞去了贵妇人们那一边。 栎哥儿和桐哥儿想留下来和玉珺玩,只是人多眼杂,便是刘璇,也不敢留两个小东西在身边。万一出了事,谁也担不了这责任。何况秦氏也不放心。 栎哥儿毕竟大了些,临行前还摸了摸玉珺的头:“以后接妹妹去我们家玩可好?” 玉珺哪知道什么好不好?只知道咧了嘴露出几颗才长的小牙傻乐。桐哥儿好不容易寻着个小玩伴,才一会儿便要分开,撇了撇嘴要哭,栎哥儿象模象样的安慰:“都说了,回头接了妹妹去咱们家玩,你若是哭,便不接妹妹了。妹妹也会笑话你。” 桐哥儿只好忍住。 送走秦氏,云朝几人便欲往梅园里去。 云朝还奇怪这样的场合,刘琼竟然没来。 刘璇道:“被她外祖家接了去。阿瑛这两天身上又不大好,母后便也未让她来。落雪后正是天冷的时候,怕她受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比起往年冬天,阿瑛今年明显见好,太医说再调养两年,也就能和常人无异。” 云朝点头,如此便好,再过几年,刘瑛正好议亲。刘瑛没有生母,还有好刘璇照顾,若不然在宫里的日子定不好过。这世间,后宫的女人,最是逢高踩低。 刘璇又想起一件事情问安阳:“阿珞,我听说文御史的母亲前些天过六十大寿,你可有去给文老夫人拜寿?” 安阳的郡马是文御史的嫡长子,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虽然只是七品官,但其人颇有文才,长相也俊美,将来的前程不会差。 “去了。随我母妃一道去的,只我们与文官家女眷不熟,宴席后便回了。” 刘璇道:“文家人如何?” 安阳笑道:“老夫人瞧着挺慈祥,文夫人瞧着人也挺好。文家在京城就这一房,人口简单。” 人口简单,过日子事就少。虽说文翰林官职不高,但文御史却是正三品的官员。安阳这门亲事还是很不错的。 刘璇好奇道:“我听说刘璎也说了亲事?二叔亲自给她挑的婆家?” 安阳笑了笑:“广平素来心高,父王倒是尽了心,只她不满意,说是我的亲事都是三品高官家,她至少也得要寻公侯之家。只可惜父王寻不着这样的高门子弟给她做夫君。这会儿正在家里闹气呢。” 刘璇撇嘴:“她的广平的封号早辙了。她哪里来的脸想嫁的比你好?便是王府庶女,也没哪个公侯之家的承爵嫡长会娶个王府没有封号的庶女。她和你比?她倒是真敢想。说起来二叔给她说的是哪家?” “荣国公府老夫人娘家侄孙。如今在宫里担着御前侍卫。听说那人的母亲是保定侯府的姑奶奶。”安阳道,“其实,这门亲事确实是不错的,可她不满意。父王这回却是铁了心,如今正闹着呢。” 刘璇嗤了一声:“她倒是心高,心这么高她咋不上天呢。” 因有清阳在,安阳没说,刘璎那是看清阳都嫁到了辅国公府,所以才觉得自己低嫁了,也不想想,她有什么资格和清阳比。 几个大的说着话,云朝怕玉琴和玉琪孤单,回头一寻,两个小丫头早没了人影,待一问,才知道两人早被和她们年纪相防的费锦和淮阳拉走了。 到了梅园,里头已见不少人,远远的就看见费锦和淮阳并玉琪正在里头扔雪团子玩,玉琴站在一旁笑。 看着小姑娘们红梅莹雪下灿烂的笑脸,云朝竟蓦然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婚前忧郁症? 云朝暗呸了自己一声。她这会儿还是花骨朵呢。 又有几位小姑娘一起堆着雪人。费锦和淮阳、玉琪扔了会儿雪团,看着人家堆雪人有趣,便也围了过去。 其中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看到玉琴和玉琪眼生,便跑过来问她们是哪家的姑娘,玉琴笑着回了。那姑娘皱眉?柳叶巷燕家?一个文官家的姑娘倒跑到这样的宴会上来,眼里便露出了不屑。并对边上的淮阳道:“你们怎么什么人都往身边带?一个不入流的文官家的姑娘,竟往辅国公府的宴会上跑,也不怕叫人笑话。” 淮阳听了脸色一沉:“燕家是辅国公府正经的姻亲,她们比你有资格的多。你又算哪根葱?你爹娘没教你什么叫礼貌?若说起来,倒是你这等人,才不配来。” 玉琴和玉琪原本还红着脸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见淮阳如此帮她们姐妹,感激的看了淮阳一眼。 玉琴看着那姑娘道:“我父亲虽只是六品通判,我母亲也只是六品的安人,可却时常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这位姑娘兴许出身远高于我们姐妹,可我们姐妹即便出身低微,也绝不会做出在别家的宴会上,侮辱主家正经客人这等无礼之事。” 那姑娘不敢对淮阳如何,听得玉琴说话,伸了手便要打玉琴。费锦窜过来抓住了那姑娘的手:“竟然还敢打人?” 说完便冲云朝几人那边叫道:“琯姐姐,有人欺负我们,快来救我们。” 云朝几个一看,就见被费锦抓住的那姑娘正使劲儿想挣脱费锦的手呢,费锦先是紧握着不放,然后猛的一松手,那小姑娘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概是委实摔疼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淮阳撇了撇嘴,补了一刀:“就这点本事,还学别人逢高踩低?” 那小姑娘也是有同伴的,看着淮阳几个道:“你们怎么能合伙儿欺负人?” 淮阳嘴一向利,嗤笑:“哟,我总算知道什么叫颠倒黑白了。别说我们没欺负人了,就算欺负了,又如何?” 刘璇走到边上,拍了拍淮阳的头,笑道:“说的好!” 玉琴和玉琪觉得自己惹了祸,忐忑的看着云朝,云朝笑着拉过两人,安抚道:“不怕。” 辅国公府是云朝的外祖家,云朝算是半个主人,有些话哪怕刘璇也不好说,但云朝能说。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节 可云朝纵然护短的厉害,但今日是她外祖家请客,她反不好多说。 小姑娘间斗几嘴,闹大了,客人固然丢脸,可主家脸上也未必好看。 何况玉琴瞧着文文秀秀,说起话来却落落大方,言语得体,不卑不亢,半分没有露怯,云朝觉得,六婶把她们姐妹教的确实很好。 云朝也不想和个小姑娘家计较,既是玉琴没有吃亏,淮阳还帮她出了气,那小姑娘又被她们一行不是公主便是郡主的,尤其是刘璇,给吓着了,正坐在雪地上掉眼泪。 云朝看了看,没见着芳表姐和莲表妹、卉表妹,想着兴许她们正忙着待客,便招手叫了国公府的丫鬟来,吩咐道:“这位小姑娘不小心跌了,你们扶着她去客院里换身衣衫,顺便叫府上供奉的郎中或者医婆给瞧瞧,再去与她家大人说一声。可得照顾好了。” 来的是两位年纪大些的丫鬟,闻言应道:“殿下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这位小姐。” 等那小姑娘被她的丫鬟并着辅国公府的丫鬟们一道扶了走,玉琴和玉琪走到云朝身边,不好意思道:“是不是给琯姐姐惹麻烦了?” 云朝揉了揉玉琪的头,笑道:“小姑娘间拌嘴,且又不是你们的错,又未曾失礼于人,哪里就是惹麻烦了?遇上无礼之人,便应如此。琴儿刚才的话说的极好。如此方是咱们诗礼之家的风骨。遇上那能讲道理的,咱们就讲道理。若遇上不讲道理的,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若不能自己解决的,一时忍下,待事后再把场子给找回来也就是了。只需记得一点,万别叫自己吃亏。” 这和母亲平时教自己的不一样啊。 玉琴一脸震惊。 玉琪却是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云朝。 刘璇哈哈大笑,指着云朝对两个小姑娘道:“这就是个小霸王,你们可千万别学她。省得教坏了你们。” 玉琴掩嘴笑,玉琪却是左右看了两人一眼,方犹豫道:“那,到底是听公主殿下,还是听琯姐姐呢?” 逗的安阳几个都笑起来,安阳携了玉琪的手:“好妹妹,别听她们两个的。没得把我们的好姑娘给教坏了。不过你琯姐姐先前的话没错,琴儿说的极好。遇上那等无礼之人,便该如此。只咱们到底是小姑娘家,也不可太盛气凌人。只不吃亏,也就是了。真个吃亏,你也不必自己与人吵嘴,没得失了气度。只管叫人寻你琯姐姐,她是个再没人敢惹的。” 因着这点儿小插曲,且外头也冷,刘璇便找了个梅园中的暖阁,几人一行进暖阁里说话,暖阁里摆着炭火,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因见有张古琴放在长案上,刘璇便笑问:“只坐着喝茶赏梅,倒觉得少了些什么,案上有琴,不如抚琴。” 这里头也就安阳清阳两个琴艺还不错,乐器里,云朝也惟有个笛是用心学过的,因此她只端着茶水吖,并不说话。 安阳便笑问玉琴:“两位妹妹可会抚琴?” 玉琪活泼些,应道:“我弹琴不成,阿姐倒是还行,家里教乐理的先生说阿姐的琴艺已有些火候。” 安阳便笑道:“我们姐妹几个,却是不行,我和清阳尚好,余下几个丫头,无一人在琴艺上有天分。琴儿头一回与我们一处玩,不如抚上一曲,也叫我们的耳朵享受一回,如何?” 玉琴想了想,便笑着应下:“如此,阿琴便献丑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玉琴一曲《梅花引》,清风飞雪,暗香浮动。不说懂琴的安阳清阳两个,便是云朝费锦两个不爱乐理的,亦听的痴了。 一曲终了,半响,安阳才笑道:“阿琴刚才真正是谦逊了,这哪里是献丑?我原还当我和清阳的琴艺不错,和阿琴一比,竟是阳春白雪与阿里巴人之别。” 难得姐妹们这般静坐着一处赏景闲话,这处暖阁又建在高处,正可瞧着园中的景致,辅国公府的梅园名动京城,非是虚名,实在是景中有景,白雪红梅交相映,又有玉琴的琴声,云朝也来了兴致,她别的不成,一手丹青却是连爷爷和小十叔都夸赞过的。 云朝笑道:“我便画一幅梅林群芳图,如何?” 刘璇笑她:“这话不通,眼前不过银装红梅,哪有群芳?” 云朝嗤她:“阿姐真正是个俗人,芳者,非独花也,你瞧瞧,咱们这阁里,外头林子里,何处无芳华?可不就是一幅群芳图?” 园子里不时有赏雪赏梅的贵女们在林中嬉笑穿梭,贵女群芳,人比花娇,可不就是一幅群芳盛景? 清阳亦抚掌:“琯哥儿一笔好字,便是皇伯父亦夸过的,丹青皇伯娘也夸过,今日便瞧瞧你现场作画到底如何,若不好,回头定与皇伯娘告状,只说你从前拿出来的画,都是叫别人代笔的。” 云朝翻了个白眼:“可是觉得我实在没有缺点叫你找,才拿这个威胁我?来人,上笔墨,今天就叫清阳殿下瞧瞧本公子的一笔丹青,是否名副其实。” 暖阁里原就为了逛园赏景的千金们准备了棋琴书画等用具,还有玩的如投壶等。 今儿跟来的阿烟原就是在云朝书房里伺候的,听了屋里云朝的话,笑着撩了帘子进了暖阁里:“还好奴婢原就是书房里伺候郡主笔墨的,这回总算得着好差事了。一会儿若几位殿下并姑娘们夸郡主画的好,郡主可别忘了赏奴婢,里头也有奴婢笔墨伺候的好的功劳呢。” 安阳唾她:“果然主子脸厚,丫鬟也是有样学样。回头若不好,再看你这丫头还有脸说,到时候你们郡主只说是因你笔墨伺的不好,坏了她的画,你可别哭鼻子。” 阿烟利落的辅好画纸,一边磨墨,一边笑道:“这却不怕,左右有殿下和姑娘们给奴婢求情呢。再则,便是被郡主骂了,回头几位殿下一瞧奴婢可怜,不定就赏了奴婢些好东西,奴婢便是哭一回也值了。” 云朝这边还没动笔,就见芳表姐满脸喜色的进了暖阁。 “琯哥儿,大喜。”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节 说完又嗔她:“你们可真会寻地方,怎跑这里来了?害我寻了好久。” 这都年关了,衙门里都快封笔,会有什么喜事,值当芳表姐兴冲冲的过来和她报喜的呀? 云朝一脸懵逼的看着芳姐儿,她委实想不出会有什么喜事。 芳姐儿见她一脸呆萌,抿了嘴笑,与刘璇几人行了礼,方道:“才刚表嫂吃了点心,突然犯呕,便请了咱们家的医女瞧了,把了脉,说是表嫂有了身孕,快两个月了,因日子浅,这才一直未觉出来。八伯娘不放心,已派人云请宫里的太医,表哥那边,八伯娘也派了人去说了。” 大嫂有喜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云朝忙道:“嫂嫂这会儿人呢?我去看她。” 芳姐儿笑道:“八伯娘已经安排了院子让表嫂先歇着。我领你去瞧?” 刘璇姐妹几个也忙恭喜,脸上俱是一派喜意。 刘瑜二十多岁的人了,与他同年的,多是家里的孩子都几岁了,他成亲晚,又是世子,子嗣便很十分重要。与卫芜成亲也才三个月出头,这么快便有了身孕,确实是件大喜事。 见云朝起身要走,刘璇道:“你代我们与嫂嫂说声恭喜,她这会儿便正要休息,人去多了反而不美,我们便不去了。琴儿和琪儿自有我们照应。一会儿你若随嫂嫂回王府,我这边也会把她们安全送到燕府几位夫人身边。” 云朝便放了心,随着芳姐儿,去了卫芜歇着的院子。 好在她原就一直锻炼身体,为了赶时间,并未用桥,走了一路,非但未觉得冷,还走出了一脸的薄汗。 解了斗篷,进了屋,就见卫芜正歪在坑上休息,收眼里都是止不住的喜意。 见云朝脸色红红的,额间且有薄汗,卫芜不免嗔她:“怎跑的这样急?” 云朝在炕沿上坐了,接过卫芜的大丫鬟递过来的温茶水吖了一口,润了润喉,平稳了一下气息,方笑道:“我正与璇姐姐她们在暖阁里玩呢,芳表姐便跑过去给我报喜,说是嫂嫂先前身体不大舒服,医女看了才知道怀了宝宝,我便急着赶过来瞧瞧。哥哥可来看过了?” 卫芜叫了丫鬟湿了帕子先给她擦了擦汗,才道:“外院离这有些远,怕是要过会儿才来。” “嫂嫂现在可觉着舒服些了?舅母和大表嫂可有说太医什么时候来?” “好多了,才刚怕是屋里人多,才觉得气闷不适。大表嫂说是已经派人去太医署请太医,怕得半个时辰后方能到。” 卫芜的贴身大丫鬟刚好端了点甜汤进来,也笑道:“舅夫人那边的妈妈过来说了,派去请的人里已经有个回来报信的,说是太医随后便到。” 云朝点了点头,接了丫鬟手上的甜汤递给卫芜:“刚好白脂今儿也随我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守着呢。她师从冯先琪冯老神医,虽说不比宫里的太医,比之医女的医术却要好的多,左右太医一时也到不了,我叫白脂再给嫂嫂看看脉?” 卫芜也知道云朝身边的白脂不只是护卫,还精通医术,见云朝是真的担忧,便笑着点头:“成,若不叫她看,你却又不放心。” 待叫了白脂来给卫芜搭了脉,白脂的脸上露出喜意,云朝松了口气,可见医女并未说错,嫂嫂这是确实有了身孕,且胎儿应该很健康,要不然白脂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来。 果然,白脂笑道:“世子妃确实是有了身孕,世子妃和郡主放心,世子妃身体极了,胎儿也健康,想必刚才确实是屋子里气味不大好闷着了。这几天正是开始有孕吐反应的时候。若是世子妃觉得不舒服,回头问问太医看有什么止吐的方子。不过是药三分毒,尽量食补调节,若是能忍一忍,还是别用药的好。” 其实白脂便能给卫芜列出食补的单子来,只是世子妃有孕,这是大事,不容有失,她却是不敢主动开口的。 有了白脂的话,云朝安了心,一边安慰卫芜,一边想着孕妇吃什么比较好。 只可惜这会儿正是隆冬,青蔬水果不比夏时丰盛,即便是皇家,在这点上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好在有暖棚,比之寻常人家,又好上许多。 云朝便问卫芜:“嫂嫂想吃什么?回头我亲手给你做。等看完太医,便叫哥哥接了你家去。舅舅这边虽好,到底不比自家自在呢。” 卫芜笑着应下:“你难得来一趟,和小姐妹们好好玩一天再回。别为着我,这早上才来,便又回去。家里又不缺厨娘,哪里要你动手做吃的?” 云朝也不多话,不时刘瑜进了屋里,云朝起身行了礼。 刘瑜果然也是一脸的高兴。见卫芜要起身,忙三步并着两步跨到炕沿前伸手拦了:“你只管安心躺着。” 云朝把位置让给刘瑜,笑道:“恭喜哥哥,刚才我叫白脂也给嫂嫂把了脉,是喜脉没错,待明年我可就有小侄子了。一会儿太医来了,再叫仔细细看看。” 刘瑜点了点头,问卫芜:“现在可舒服些了?” 卫芜红着脸道:“琯哥儿陪着说了会儿话,感觉好多了。” 刘瑜握了她的手,道:“看完太医,我便接你回去,今儿舅舅府上忙,舅母并表嫂未必有闲照顾你,且这边人多,我也不放心。” 云朝笑道:“我也这么与嫂嫂说的。以后嫂嫂想吃什么,若咱们家厨房里做的不好,嫂嫂与我说,我亲自给嫂嫂做。我的厨艺哥哥是知道的。” 嗯,回头她也问太医讨教讨教,孕妇吃什么比较好。 云朝陪着说了两句话,想着人家小夫妻两个这会儿正是有话要说的时候,便也不在这里当电灯炮,自觉的告辞了出去。 太医来的极快,刘瑜在屋里待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有丫鬟领了太医来。 太医看过后,与白脂的话差不多。云朝着白脂给了太医封赏,且未麻烦刘瑜,她亲送了太医出了院子。路上便问了太医孕妇饮食上有什么忌讳,都要吃些什么才好。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节 太医心里很是好笑,能见着飞将军手足无措的时候可不多,要不是怕被灭口,他早就笑出了声。 而小郡主殿下,也不似传闻中那般行事跋扈嘛。老太医年纪大了,倒看小郡主殿下懂事乖巧的很。难怪帝后如此宠这个侄女。 老太医说到自己的专业,不自觉的捻着胡子,声音透着老人特有的慈祥,把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了,又说了几个适合服妇食用的药补方子。 云朝用心记下,她对这位老太医印象极好,笑道:“这回麻烦老大人了,回头若有什么不懂的,再派人去询问老大人,还请老大人不吝告之。” 老太医忙道:“不敢不敢,殿下但有所问,本官定知无不言。” 送走老太医,云朝回了王府后,隔天便让如意姑姑准备了一份谢礼,派了小成子送去了那位老太医的府上。 这是后话,却说刘瑜接了卫芜回王府,云朝留在了辅国公府,直到当天宴会结束,她帮着表姐表妹们待客,送走了客人,方去与舅母告辞,也赶紧回了王府。 宫里当天便得到了卫芜怀孕的消息。卫芜既是卫皇后的娘家侄女,又是侄子媳妇,当即便派人送来了赏赐之物。 天启帝也是龙心大悦,如今孙儿辈的,也只有栎哥儿和桐哥儿两个,刘瑜是他最看重的侄子,在他心里,比之亲儿子也不差什么,忙派了沈芳去皇后宫里,问问要赏什么,得了沈芳的回话,才知道卫皇后的赏赐早就下去了。 天启帝有些伤心,皇后赏赐时咋就不问他一声呢?他竟然落后了。 为了面子,天启帝让沈芳拟了赏赐,又着沈芳亲送去了王府。 秦王见沈芳亲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再一听,才知道是天启帝赏给儿子媳妇的。 他这才回来,还不知道儿媳妇有喜,应酬了沈芳,把人送走,心里不免酸了一回,儿子儿媳本应该最先给他报喜才是,结果他有了孙儿,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虽然酸了一把,但还是高兴的。 又让人去自己的私库里搬了不少东西送去了儿子儿媳的院子。 随着帝后先后赏赐,阖府都知道世子妃有了身孕,皆来道喜。 没用刘瑜下令大赏,全府仆人都得了三个月月钱的赏,王府里难得从上到下一派喜气洋洋。 云朝这边,也开始每天派人过去问一声卫芜想吃什么,她这边做了后,让白脂送去,中间不经任何人的手。且有白脂这个精通医理的人看着,也最大限度的减少了饮食上让人动手脚的可能性。 卫芜院里自有卫家给的陪嫁婆子是精通药食的,且她和刘瑜的正院,早被小夫妻两个打理的水泼不进,外人想探一丝消息都难,更别提想把手伸进去了。 倒是卫芜的奶嬷嬷见悬藜院那边每天送吃的来,卫芜皆放心的吃了,甚至连口味都被悬藜院那边给养叼,不免忧心。见卫芜全完防备之心,忍了些天后,终是开口劝了卫芜。 卫芜正色道:“嬷嬷万勿多言,嬷嬷一心为我,我自是知道的,可琯哥儿不是旁人。” 奶嬷嬷犹自辩解:“奴婢哪里是不放心郡主,只是怕郡主叫人给利用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世子妃这怀的可是世子的头一个孩子,万万大意不得。” 卫芜道:“其中利害,我自知晓。可嬷嬷也该知道,琯哥儿素来不是会给人添乱的性子。她是真的关心我,这才每天给我送吃的来,且她也有把握,不会让人在她送来的吃食上头动手脚。嬷嬷就没发现,送东西来的白脂,是把吃食亲自送到我面前,看着我吃下去的?” 见奶嬷嬷的神色依旧不以为意,卫芜只好继续解释:“嬷嬷想必是不知道,那白脂师从冯老神医,一手医术不比太医院里的太医差。若经她手的吃食还能出问题,那我是再防都没有用的。琯哥儿的用意,怕也是如此,每天让白脂来我身边瞧瞧,也是查点我身边所有的东西,是否有问题的意思。琯哥儿如此维护我,我若不但不感念她的好,还防着她,岂不叫她寒心?便是夫君知道,大概心里也会怪我的。琯哥儿和夫君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们兄妹再亲厚不过,万没有害我的道理。尚若在这府里我连她都不信,我又还能信谁?” 奶嬷嬷脸上露出羞愧,自责道:“都是奴婢想差了。奴婢这些日子对白脂姑娘的态度……郡主殿下若知道,怕是心里要怪世子妃,明儿白脂姑娘过来,奴婢给她陪礼,万不能叫郡主殿下误会了您。” 卫芜一笑:“嬷嬷以后注意些就好。您的心思都写脸上了,白脂姑娘那等通透的人,心里岂不知道?既每天照旧给我送吃食过来,便是未曾放在心上。咱们只管记着她们的好就是了。我瞧白脂和翡翠墨璞三位姑娘是每常都要跟着琯哥儿出门的,偏这三个针线上头都不通,如意姑姑一心扑在琯哥儿身上,又管着悬藜院诸事,不大忙得过来,杨嬷嬷只管小丫鬟们的教导并那些粗使婆子,不管琯哥儿屋里的事,两位都顾不上白脂几个。嬷嬷不如叫针线房里用心给白脂几个做两身冬衣鞋袜送去,她们必欢喜的。” 奶嬷嬷忙应了。 待到白脂和翡翠墨璞收到卫芜奶嬷嬷送的衣衫鞋袜,三人皆很莫名。心道,那位卫嬷嬷平素端严,为人厉害,委实看不出是个会体贴她们的,怎突然送她们东西了? 倒是云朝笑道:“左右是卫嬷嬷的心意,你们只管收下就是了。若不收,她怕不安心。” 翡翠便有些明了,也掩了嘴笑:“怕是卫嬷嬷叫世子妃给点化,晓得咱们的好了。” 自此两院里的下人,也越发亲厚起来。 临近新年,王府里的事情也多,又有各家的年礼要送。卫芜要养胎,云朝自觉接了这些差事。但她也是个不耐烦琐事的人,便请了吴、宋两位侧妃过来帮忙。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节 好在两位侧妃之前便管过事,在娘家的时候都是嫡女,学过管理中馈,又有云朝坐镇支持,如今府里的各个管事婆子也都合格,新年诸事虽然烦难琐碎,却也井井有条。 倒叫原本还担心云朝的卫芜松了口气。 因为要帮嫂子管理家务,云朝没空外出,就连每天的学习都压在了早上,倒是和刘琮每天去演武场练习箭术的事情没有拉下。 刘琮这些日子进步很大,连秦王爷见了,都夸了一句。 得知二儿子的箭术竟是云朝所授,秦王老怀甚慰,拍了拍刘琮的肩,道:“你能与明珠亲厚,父王也就放心了。那丫头虽然性子跋扈了些,摸着了她的脉,倒也不难相处。你长兄待你也不错,你记着他们的好就是。” 刘琮对于父王说云朝跋扈的话,很不以为然,大妹妹比之琬儿,那性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大妹妹是个你不惹她,她便也懒得理会你的性子,委实算不上跋扈,且她又心善,其实最是会体贴别人,为人着想的。 不过他也不愿意和秦王说这些。 倒是秦王犹豫了一下,对刘琮道:“这都新年了,琬儿还关着,虽是我下的令,却也不好就这么放她出来,琬儿自小娇生惯养,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苦,想必性子也磨平了。你如今和明珠那丫头好,不如跟她说说,就让你妹妹出来?” 刘琮眼都红了,也不知道是难过的,还是气的。 这是你个当爹的说的话?自己为难的事,便要推给儿子?他难道不知道大哥和大妹妹心里在意的是什么? 做爹做到偏颇成这样,也实在是…… 他做儿子的不好对当爹的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心里却难够腹诽。 不是他自私不肯帮一母同胞的妹妹,实在是,刘琬若非他一母同胞的亲妹,那样的性子,他怕是也厌恶。 琬儿之所以养成这样的性子,正是被当爹娘的给惯的。若再不杀杀她的性子,以后不定她的命都难保。再说琬儿那只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性子么?那丫头是心思狠毒且从不知过! 刘琮垂下头,闷声道:“琬儿关关放放,何曾改过她那性子?父王既说关她到出嫁,便关到出嫁吧,没得出尔反尔。如此也让她知些错,只盼她真能改了。不是儿子不心疼妹妹,可父王,您真觉得把她放出来就是为她好?心疼她一时,害了她一辈子。父王,儿子是个没用的,便是以后,也帮不上她什么,父王若真疼她,就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反省吧。她在家里,尚有父王疼她容她,有我这个不称职的兄长还记挂她,将来嫁去别家,谁又容她?她不比琯哥儿懂事,身上又无封号,说到底也不过是王府的二小姐罢了,徜若到了婆家还如在王府这般,婆家便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不能对她如何,但冷着她晾着她,咱们王府又能如何?那般过一辈子,便是父王愿意看到的?” 秦王被儿子说的无言以对。 刘琮也不打算他这个不靠谱的爹能真说出什么来,说完便垂首告辞。 刘琬那边,果然以为新年了,她求一求,总会象从前一样,被放出来的,不想秦王爷被刘琮一通话说过后,刘琬再哭再求再闹,他都狠了心不见,也没如从前一样,把她放出来。 年三十宫里开宴,卫芜因要养胎,卫皇后传了口谕,让她不必去宫里,只管在王府安胎,卫芜谢了恩,便安心在王府里不出门了。 而刘瑜兄妹却被秦王一早带出了门,同去的除了刘琮并吴侧妃生的姑娘和宋侧妃生的儿子。因两个小东西满三岁,需得上玉牒,刚好祭祖时开祠,由着圣上亲自记上。 吴宋两位侧妃不能跟着去,便把两个小的拜托给了云朝。好在两个小的也常被云朝抱去悬藜院里玩,与云朝也熟,又有奶娘跟着,并不哭闹。倒是相安无事。 秦王见云朝对兄弟姐妹,甚至刘琮都极好,惟独不待见刘琬,也是无奈。想了想,还是不死心的跟云朝道:“你是做姐姐的,对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好原是应该的。瑼儿和玶儿也最喜欢你这个姐姐,可见你是个好姐姐。你二哥的箭术近来见涨,听说也是你教的?” 吴侧妃生的姑娘叫刘玶,宋侧妃生的小子叫刘瑼。 云朝一笑:“不敢当父王夸奖,我年长玶儿和瑼儿许多,他们委实可爱,疼他们也是应该的。二哥的箭术倒是与我一起练的,能有进步,也是二哥自己努力。” 秦王便道:“你们兄弟姐妹亲厚,父王甚慰,只琬儿……” 所以您难得和颜悦色的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让我开口放刘琬出来? 想的可真美。 她又不是个抖m。 云朝呵呵一笑,翻身下马上了马车,和玶儿瑼儿挤马车去了。 秦王见云朝这般不给他脸面,偏刘瑜冷眼看着他,刘琮也是一脸的请他别作的表情,只得忍了又忍,连着见到天启帝,那脸色都没缓过来。 等一大家子姓刘的见过礼,刘璇便把云朝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我瞧着三王叔脸色不好?这是又被你气着了?” 云朝一脸无辜:“阿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岂是那等不孝之人?父王大概是因要祭祖,这才脸色庄重肃严,怎么可能是被气着了?知道阿姐你关心你亲三叔,可阿姐你一定是眼花看错了。” 刘璇好悬没被这颠倒黑白的死丫头给噎着。 瞪了她一眼,便领着一众姐妹站在了卫皇后的身后。 卫皇后头一回见到秦王家新添的两个小庶子庶女,见云朝照顾她们,便也赏了两个小的东西。因宗祠里奶娘丫鬟们都是不能进的,只在院外守着,云朝便搀着刘玶,把刘瑼交给了刘琮照看着。 云朝也是头一回祭祖,好在她们是姑娘家,倒不必进里头,只在外间跪拜,惟有大长公主和卫皇后并刘璇进去同圣上并诸王一道参祭。 原先女眷里,除了卫皇后这个一国之母并宗妇,余者女眷是不必祭祖的,今年也是改了规矩,由着圣上亲自发话,让各府的正妃并公主郡主小姐们参加。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节 晚间宫里设宴,来的皆是公侯并朝中大臣。 云朝从前在宫里的住处还给她留着,晚宴结束后,她便带着刘玶留在了宫里,把刘瑼交给了刘瑜,让他给捎了回去。 因刘玶刘瑼都是头回进宫,吴侧妃和宋侧妃十分担心。一直等到王府父子几个回府,吴侧妃才得了消息,说是刘玶和郡主皆被皇后娘娘留在了宫中。吴侧妃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欢喜的紧。她也知道自己闺女能被皇后娘娘留在宫里,是沾了云朝的光。便想着回头怎么谢云朝才好。 连宋侧第二天一早拜年的时候都私下里恭喜了她一回。 吴侧妃与宋侧妃两人在王府里也算是相互扶持走到现在,便也没说虚话,满脸喜气的道:“我便当了你这声恭喜。咱们王爷也只三个儿子三个闺女,二小姐就不提了,其它的几个将来都差不子。沾了郡主的光,玶儿才能入皇后娘娘的眼,我不敢奢望她将来也能得封郡主,可有世子和郡主照顾,一个县主却是能想一想的。便是瑼儿,二公子如今都得了四品将军的衔,将来瑼儿定会有封爵的。” 宋侧妃笑道:“那我就借姐姐吉言了。” 吴侧妃还真不是白想的,后来云朝和刘琬都嫁人后,府里只刘玶一个姑娘,宫里果然赐了郡主封号。 这是后话,却说年初一各王府亦要进宫拜年,云朝是年初一的晚间方回的王府。 初二那天,云朝随着刘瑜先去了大长公主府拜年,留在大长公主府玩了一天,初三去了辅国公府,又待了一天。初四又去了赵王府和齐王府。到了初五小年,方才去了柳叶巷。 柳叶巷小年里也是聚了一大家子人。六叔和九叔并小十叔都在。 待见了礼,老夫人便问云朝,嫁妆准备的如何了。王府里世子妃怀孕,云朝的嫁妆便没了人仔细张罗。 云朝笑道:“我的嫁妆也没什么好装备的,哥哥原先就给备上了,父王又从王府总库里拿了一部分。母妃的嫁妆也分好了,嫂嫂早先便给列了单子,差的让刘直亲自带着人去江南采买了。至于礼服,这些原就不必王府准备,朝庭有定制的。除了大礼服,王府针线房也赶着其它的。左右不用我烦心。” 大伯娘陈氏便在边上道:“若还差什么,需要帮忙,你也只管差人来与咱们说。” 云朝应下。陪着说了会儿话,便有丫鬟来报,说是前头院里几位公子请云朝去说话。 云朝知道大概是二哥三哥也关心她嫁妆准备的事,老夫人笑道:“你二哥三哥也惦记你,去吧去吧,陪他们好生说话。年前兄弟几个一直被他们大伯拘着读书,难得趁着新年里才能好生松泛几天,可怜见的。” 结果云朝到了前头,去的是十一叔的院子,见到的却是小十叔燕展昭。 云朝讶然:“不是说哥哥们叫我的么?”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因屋里只他二人,云朝扑到燕展昭怀里,仰起脸笑:“高兴!” 燕展昭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这又闹又娇的小东西,叫他每天都惦记着,只盼早点成亲,每日里都能见着便好了。 云朝道:“十一叔呢?” 燕展昭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携了她在炕上坐下,方道:“和几个小子一道出门玩去了。” 云朝嘟了嘴:“怎也不等我?” “是我说了,要留你说话,他们才自去的。” 云朝倒不好意思起来。便看了神色自若的燕展昭一眼:“小十叔这般说,也不怕哥哥们笑话你。” 燕展昭好笑道:“他们敢!” 当然是不敢的。 云朝心里甜甜的。 燕展昭又道:“你想出门逛逛?我带你去吧。咱们今儿也去大相国寺逛庙会如何?说不定能撞见那几个臭小子。” 两人难得出门逛街,云朝没想到还有这惊喜,忙不跌的点头:“去,去,就我们两个,让听涛和白脂他们远远的跟着就好。” 燕展昭知道云朝但凡出门,除了白脂几个护卫,还有暗卫跟着,也不担心,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好。” 云朝便叫了十一叔院里的仆人去内院里与老夫人禀了一声,便随燕展昭出了门。 街上人多,云朝虽然未用郡主仪驾,可王府的马车也极华丽,怕是上街后不大好走,两人也不欲引得别人的注意,不好骑马,便用了燕家的马车。好在今日燕家也无人出门访客,马车正闲着。 不想两人才上了马车,便有九婶的丫鬟抱着玉珺追了出来。 “郡主,委实对不住,我们姑娘闹着要找您,九奶奶便派奴婢抱了姑娘来,说是让十爷同郡主带姑娘出门玩去呢。” 云朝无奈的抱了玉珺上了马车。 玉珺一上马车,便挣脱了云朝,朝着燕展昭的怀里扑了过去。 连这么点小人儿都知道爱美人了?瞧她被嫌弃的! 云朝气鼓鼓的点着正在她家美人儿怀里傻乐的小东西的额头:“你这磨人的小东西,我好不容易约会一回,都叫你给破坏了!看不揍你屁屁!” 玉珺躲着云朝的手指头,抱了燕展昭的脖子,把脸埋在燕展昭怀里咯咯笑。 云朝嫉妒道:“小十叔,您也不管她,把我的位置都占啦。” 燕展昭好笑的看着两人闹,闻言无奈的一手搂着玉珺,一手捉住她的手:“这小东西才能占多久?以后都是你的。” 云朝得寸进尺:“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许这样抱着。都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大不了,咱们以后不要孩子就是了。其实你瞧,珺儿长的与你颇为相似。”这也是他喜欢这个小东西,愿意抱着她的原因啊。 独孤游与云朝的亲生母亲是堂姐妹,云朝的长相又随了燕家人,玉珺也是燕家人,所以两人相似并不奇怪。 云朝听了这话,却觉得心里甜的要命,他是因为小东西和她小时候像才喜欢的么?哎哟,她家美人儿说起情话来,都是这么含蓄又叫人想起来就甜蜜的呢。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节 离着大相国还有段路,听涛便让马车停了下来,自己的和白脂几人的马也让马车夫一道挑了地方安置,等逛完回来后再取。 正是上午人多的时候,大相国寺里一直到元宵节都办庙会,所以哪怕了隔着一条街,街面上已经人满为患。 燕展昭一手抱着玉珺小团子,一手牵着云朝,在街上慢慢走着。怀里的小人儿转着头四处乱看,不时嘟嘟几句,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另一个手里牵着的又在边上捣乱。后头听涛瞧着,怕他累了,伸手要接过小团子去抱着,小东西嗯嗯唧唧的抱紧了燕展昭的脖子,一双水汪汪的瞪了听涛一眼,又把头埋进美人儿十叔怀里。 听涛被她瞪的心都软了。 回头便低声对白脂道:“我们以后也生个闺女。” 白脂:…… 翡翠和墨璞闷声笑,白脂脸红的跟朝霞似的。狠狠的瞪了听涛一眼。 翡翠笑道:“等十爷和郡主大婚后,你们要是不好意思提,我和墨璞去与郡说,让你们也快点成亲,我还指着抱外甥女呢。” 墨璞在边上跟着点头:“我给外甥女洗三的礼都准备好了。” 听涛看了脸红的若朝霞的白脂一眼,一本正经对翡翠和墨璞道:“那我可替我闺女先谢过她两位小姨了。” 白脂气的拧了听涛的耳朵把人拉到了一边。 前头燕展昭和云朝听着他们在后头闹,相视而笑。 燕展昭低声道:“咱们成亲后,回乡祭祖,一回京城,就给他们两把婚事办了。如此听涛也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他那个性子,若不是因为白脂,早浪荡江湖去了,哪里会留到现在?原先也是说过,等我考中选官后,他便自去的。结果留到现在,有他在我身边,我行事也便宜很多。他那人看着粗豪,实是个心细又会办事的,又有能力。白脂嫁给他不委屈。” “就照十爷说的办。白脂的嫁妆我给准备,你回头与听涛说,让他以后好生待白脂,若不然我可不依。聘礼让他也先准备起来。我们白脂可不能委委屈屈的嫁了。” 燕展昭笑道:“放心,那小子可存了不少银子呢。白脂若嫁了,翡翠和墨璞的年纪也不小了,你有什么打算?” 翡翠和墨璞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只她们和寻常丫鬟不一样,亲事上头确实不大容易。 云朝道:“回头我问问她们,总归跟了几年,在我心里情份也与旁人不同,我总要为她们打算的。若是把他们嫁给寻常的管事小厮,我怕委屈了她们。实在不行,我与哥哥说,给他们在军中找位军官,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两人声音虽小,也叫后头的几人听着了。 墨璞便看翡翠,翡翠一笑:“墨璞,你怎么想的?” 墨璞低声道:“我从来没想过嫁人的事,也不想嫁。以后白脂姐和翡翠姐你们的孩子若是多,过继一个给我如何?若不成也不怕,左右我服侍郡主一辈子,养老送终总有人办的。” 翡翠讶然:“你怎么这么想?” 墨璞道:“我是被卖到辅国公府的,那会儿我六岁,已经记事了。我娘……是叫我继母给生生气死的,我娘一死,我爹就娶了继母。然后二两银子就把我给卖了。若叫我以后也遇上个我爹那样的人……我怕我不会被气死,倒会一刀子杀子他。如白脂这般遇上听涛哥当然好,可我从没觉得我有白脂姐的福气。我不嫁人。你们以后有了孩子,我帮你们一起照顾就是。” 三人相处了几年,但墨璞的家世,白脂和翡翠也是头一回听到。 她们还当墨璞和她们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呢。不曾想墨璞竟是叫她亲爹给卖了的。二两银子,呵!果然是有了后娘便有后爹。 “你就没给你娘报仇,杀了你那后母?” 墨璞摇头:“我后来……回去过一回,可惜那女人也没过上好日子,卖了我后不到一年,便难产死了,生下个女儿,也叫我爹给卖了。” “这才叫现世报呢。”翡翠恨恨道。 墨璞一笑:“都过去了,如今谁还惦记他们?若不是为了给我娘报仇,我都懒得回去看一眼。” 几人面上闲聊,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并未松懈。 燕展昭和云朝落在人群里,显眼的很,男的俊美昭昭如月,女艳丽如国色牡丹,怀中的小团子玉人儿若仙童子,便是在公子多如狗、贵女多如星的上京城,这一家三品的相貌也是顶顶尖的。 便有人感叹:“哎呀,瞧人家小两口和那孩子,天仙样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出色的人儿。” “那是,今天我们可是有了眼福了,哎哟,那不是咱们的燕状元么?”有一中年大妈叫道。 她这一嗓子,片刻身边就围了几个小媳妇大婶子。 “这么说,燕状元身边可不就是咱们明珠郡主?可也没听说两人已经成亲了呀?咋孩子都有了哩?” “什么?都有孩子了?哪呢哪呢?” 被刚才那位大婶一嗓子说见着了燕状元给嚎过来的年轻小媳妇往人堆里挤。 看到燕展昭怀里抱着小玉团子,手上牵着美人儿,那小媳妇大失所望一脸伤心:“竟真有娃了?奴若早几年遇上燕状元多好。”那会尚未嫁。可惜如今罗缚有夫君有妇。 又有人摇头:“郡主若大婚,别处百姓不知还罢,咱们上京城的百姓如何会不凑那热闹去?我前儿听说,圣上下赐,四月里才是燕状元和郡主大婚的日子。那个漂亮姑娘,定不是郡主!” “哎哟我的天,大姐照你这么一说,那姑娘难不成是燕状元在外头养的外室?我的天我的天,这可是天大的消息,燕状元竟然敢负我们明珠郡主?以后他再不是我心里的美男子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听的云朝心头暗笑。没想到她在百姓中还有这等人气。连全民皆粉的燕状元,因被怀疑负了她,都遭人嫌弃了。不由暗自得意。 燕展昭抽了抽嘴角,朝着诸位大婶大姐大妹子小姑娘们点了点头:“诸位大婶大姐们误会了,这孩子是我侄女,我与郡主四月里成亲,大婶大姐们若不嫌弃,可去喝杯喜酒。”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节 顿时满场寂静。 围观的大婶大姐小媳妇们皆一脸哎玛男神与我说话了的梦幻表情。 燕展昭温润一笑:“大姐,借过可好?” 那位明显是大婶却被叫作大姐的妇人带着梦幻的表情给让了道,她一让,身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让到一旁。 燕展昭拉着云朝,抱着小团子,以迅雷不及掩而之势从容而去。 半响,身后才发出一阵尖叫声:“哎哟燕状元和郡主邀请俺们去喝喜酒哩。” 总算逃离围观的可怕女粉,云朝笑眯眯的看着某人:“燕状元对待自己的女粉丝们很有经验嘛。” 燕展昭捏了捏她的鼻子,女粉丝什么的,他不知道是何意,但这狐狸话里的醋味儿,他却是闻出来了,宠溺道:“傻话。” 作为一个被京城女性同胞们围观过n次的美男子,逃跑的经验必须妥妥的啊。 云朝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为什么同样是美人,燕状元但凡出现,围观者众,而我一出现,便如清街,一下子人都没了呢?” 唉,她小恶霸的名气和小财神的名气,到底还是前者更有杀伤力啊。 燕美人很没诚意的安慰:“有我在,以后你的人缘会越来越好的。” 云朝哼了一声。 想想刚才的场面,又失笑。 两人说笑间便到了大相国寺外的庙会。 燕展昭怀中的小玉团子见什么都好奇,看着琳琅满目的吃的玩的,噫噫呀呀的拍着她的小肥爪子,兴奋的在燕展昭的怀里跳。 燕展昭没想到小东西这么闹腾,被折磨的脸上起了一层薄汗。 路过一处耍杂的,小玉团子不肯走,左右是出来玩的,燕展昭干脆把小玉团子放到肩上,让她看个清楚。小人儿坐在肩上也不肯老实,不时跳一跳,云朝在边上生怕她掉下来,吓的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果然带娃不是个轻松的活。 待里头表演完,那表演的汉子拉着杂耍用的小猴子,由小猴子端了个破碗,四处讨赏钱。 见别人都扔铜钱,小玉团子珺也伸手进了自己胸前挂着的小荷包里,掏了几个铜钱来,扔了过去。 倒看的云朝失笑,这小东西出门竟然还带了钱? 大概又是九婶子那不靠谱的逗她玩,给她装的铜子吧。 见小东西扔了一个又一个,云朝便逗她道:“珺宝宝你把铜钱都扔完了,回头我们看到糖糖没有钱买可怎么办?” “哥儿有哥儿有。” 云朝:…… 她这称呼…… 云朝抬手捏了捏小玉团子的脸:“什么哥儿哥儿?要叫姐姐!” 燕展昭把小玉团子从肩上放下,抱在怀里,听了这话,笑道:“你又乱教什么?珺儿乖,听十叔的话好不好?” 对待美人,连小人儿的心都是软的,果断乖巧点头。 燕展昭揉了揉她的头以示鼓励:“珺儿最乖,以后都叫她十婶婶好不好?” “十婶婶十婶婶!” 小东西倒是听话,跟着大叫。 云朝闹了个大红脸,小人儿正是爱学话的时候,这若是回了家,在长辈们面前也这么叫,她可是丢大人了。若是以为是她这么教小玉团子的,她还做不做人了? 燕展昭从路边买了个小布偶给了小玉团子,夸道:“珺儿真乖。” 身边离着不远的听涛觉得他家状元委实有些不要脸。 白脂和翡翠墨璞却同情的看着她们家的郡主,想着小霸王似的殿下,总算有人能治她了。 燕状元见他家小姑娘气鼓鼓的红着脸瞪他,不由失笑,柔声道:“左右是要改口的,早一时晚一时又怕什么?小东西年纪小,若真叫姐姐叫习惯了,以后改口便难了。你既嫁我,她自是要称你婶婶的,难道你不喜欢?” 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吗? 云朝翻了个白眼。 改口的事情吧,其实是挺难的,一想到以后二哥三哥也要称她一声十婶,云朝就觉得酸爽的不得了。 燕展昭笑着转过话题:“元宵那天是你生辰,你想要我送你什么?要不,咱们去银楼瞧瞧?还有你的笄礼,我听飞将军的意思,想在二月里办,正宾、赞者、有司诸人,可定下来了?” 云朝生辰刚好是元宵节那天,若赶在那天办笄礼,多有不便,刘瑜便想在二月挑个好日子。日子已经让钦天监的人去算了,具体哪一天还没有定下来。 这是云朝出嫁前在娘家办的最后一次生辰宴,而笄礼又意味着女子成人,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算是女子的成人礼。意义与男子冠礼等同。 刘瑜肯定是要为云朝大办的。 虽然日子还没有定,但是她的笄礼肯定是要由皇后娘娘主持的。余者赞者有司,刘璇肯定要占一个。别的人,云朝还没想好,到底请谁呢。若无意外,应该会请舅家的表姐芳姐儿。 其实六叔家的玉琴也是不错的人选,但辅国公府待她好,舅家表姐妹们正是融入京城贵女交往圈子的时候,辅国公府这次让芳表姐姐妹几人来京,未必没有想与京城诸家联姻的意思。 所以若无意外,有司肯定要算芳表姐一个。 云朝笑道:“我的笄礼,肯定是要由皇伯娘主持,余下的我还想请阿璇姐和舅家的芳表姐,不过还未定下,到时候我问嫂嫂拿主意吧。” 燕展昭点头,如此安排也算合理。 想了想,又道:“我原是为你选了发簪的,不过想必你的笄礼皇后娘娘定有赏赐,大概用不上我给你选的,到时候只送你作贺礼吧。” “小十叔亲手雕的簪子?” 她每年生辰,美人儿十叔都会送她一支亲手雕的簪钗,这几年就没断过。 燕展昭笑道:“这回却不是我亲手雕的,是玉簪,但玉料是我亲自选的,图样也是我自己画的,请了京城最好的银楼打制,只盼你喜欢。” “当然喜欢。”东西的好坏且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当初他送她的第一支簪钗,她至今还收着,有时候会拿出来簪戴。她有太多珍贵的首饰,而他送的,才是她心中最为珍惜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节 两人在街上溜娃,看到路边的小吃,小玉珺闹着要吃,云朝不敢让她乱吃,怕吃坏肚子,但小孩子哪有不嘴馋的? 没办法,这小东西虽然不哭闹,但磨起人来也是个让人一点儿办法没有的,两人只好找了个干净的小店,带她吃混饨。 那家馄饨店倒是大相国寺四边极有名的一家,小店面积不大,里头也只六七张桌子,但干净明亮,这会儿半中不晌,生意却好的出奇,好在两人带着小玉珺进店时,刚好有一桌空出来,云朝忙去占了座。 不时三碗馄饨送来,汤是熬的清亮鲜美的老母鸡汤,馄饨皮薄馅美,显得晶莹剔透,汤面上撒着芝麻香菜,味道确实好极了。 不只燕展昭和云朝吃完了一碗,小玉珺都差点把碗里的馄饨吃完。燕展昭喂了一半,便哄她留着肚子再吃别的,小丫头却贪嘴的很,硬是把一碗馄饨吃掉了大半。 看着她家美人儿温柔耐心的哄孩子,云朝心中又暖又软。 谁能想到,大齐有名的燕状元,还有奶爸的一面呢? 他这般细心温柔,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是个绝世好爹吧? 云朝笑他:“从来不知道小十叔这般会带孩子,珺儿平时可淘气,我时常拿她没办法,她却顶听你的话呢。” 燕展昭笑了笑,眼中尽是温柔:“以后……我下衙回来,孩子也交给我带好了。咱们也要个象珺儿这般漂亮的小姑娘。” 云朝红着脸,嗔道:“不是说珺儿和我长的有些像么?如此长的像我也没什么好的,且不如长相随了你,才是真的好看呢。” 燕展昭一双温柔若水的眼,只看着她笑。 云朝这才回过神来,她竟然顺着他的话头说起以后的娃像谁的问题! 这还没成亲呢。 发现上当,索性她到底脸皮比较厚,嗔了燕展昭一眼,唧咕道:“以前都是我调戏你,如今怎么反过来了,燕状元你变坏了啊。” 小玉团子突然涮存在感,拍手笑道:“调戏调戏。” 云朝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了小东西的嘴。哎呀,被人听去了,她简直没脸见人。最重要的是,教歪了祖国小花朵,九叔九婶会打死她的啊。 燕展昭闷笑。 店里的老婆婆过来收钱,看着眼前一家三口,男的俊朗,女子漂亮,小人儿玉团子似的,瞧着象天上仙人呢。 老婆婆笑赞:“郎君和小娘子这般般配的小两口,老婆子活了几十年,可头回见。娃儿也漂亮的如那观音座前的仙童子,若你们一家三口常来,老婆子这生意都要好上许多哟。小两口瞧着便是有福气的呢,女公子将来长大了也定是有出息的。” 馄饨不过才八文钱一碗,燕展昭付了三十文,笑道:“那可借婆婆吉言了。” 也不解释两人尚未成亲,而怀里的小玉团子,只是侄女并非亲女。 这样的误会,总叫人心里甜蜜蜜的。 三人出了小店,听涛他们正守在街对面,却也没有闲着,几人也不知哪里买来的羊肉串,正拿在手中啃着。 见到云朝三人出了小店,听涛怕玉珺要羊肉串,忙丢给了路边的乞儿,这东西可不是小人儿能克化的。还好小玉珺才吃了馄饨,对羊肉串暂时还没什么兴趣。 燕展昭抱着玉珺,牵着云朝继续逛街。听涛他们便在后头跟着。 沿途又见到卖花的小摊子,板车上放着数十盆水仙,有未开花的,有打了朵儿的。 小玉团子伸出胖手指了又指:“花花。” 云朝便过去问价。 黑色粗瓷的水罐,里头水葱一般的水仙,十分养眼。 卖花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相斯文,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穿的干干净净,倒不像花农,反似读书人。笑的十分热情。 看云朝三人的穿作,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小伙子用一口标准的官话道:“这年节里只是卖水仙的好时候,我们家养的多,便赶着小年庙会出来卖几个钱。娘子若喜欢,小人也不多要,五十文钱一盆,您要几盆?买回去放在书桌案头,很是养眼。平时看书累了,瞧上两眼,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五十文一盆倒是不贵。 燕展昭笑道:“小哥儿也是读书人?” 小伙子点头:“家里世代花农,略有些盈余,便叫我念了这些年书,祖上积德,倒也叫我考了秀才。只可惜去年秋时秋闱未中。” 燕展昭点头:“哥儿再好生读几年书,以后必能中的。” “那就借您吉言了。” 燕展昭要了六盆,小伙子利落的细麻绳兜扎好,未等燕展昭接,后头的听涛便窜过来接了。又付了三百文钱给了小伙子。 云朝对小伙子扎绳的技术赞不绝口。 要知道六盆扁圆的浅口水罐子,只用绳子串扎上,一长串儿提溜在手中,里头的水还能不溢出来,也算是神乎其技了。 小伙子笑道:“常帮着家里卖花儿,扎多了手熟罢了。倒也简单。” 眼见着时辰不早,燕展昭道:“是回去午膳,还是在外头吃?” 云朝道:“还是回去吧,难得回来一趟,且又是小年,在外头吃多不好?再则家里肯定准备了中午的席面的。” 燕展昭只是怕她玩的不尽兴罢了,便柔声道:“往后得闲,定多陪你出来散心。” 因要回去,几人便转身往回走,结果倒遇上云开兄弟几个并玉琴玉琪一大群人。 看到云朝,玉琪忙跑了过来,先是朝着燕展昭福了福身,叫了一声十叔,便上前抱了云朝的胳膊:“琯姐姐,你们也出来玩?怎不与我们说一声?早知道就等你一道出门了,偏小哥催的紧。” 云衍一听不干了:“什么叫我催的紧?是谁一早起床,听说今儿与哥哥们出来逛,便连早膳都不肯好好吃,说是到街上再吃的?这会儿倒嫌我催了。” 云开兄弟几个人人手上提了一堆东西。 云朝夸张道:“你们这是逛街还是抢劫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都是些什么?” 云言叹气:“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连泥人儿都买了足五套,什么都有!我可算是服气这两个丫头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节 云开玩笑道:“还好我娘子,你们嫂子不爱逛街,若不然我这两条腿怕是保不住。” 云衍道:“若是女子都跟我们家这两丫头似的,我以后可不敢成亲!要命哩。” 云洛笑着点了点他的头:“你才几岁,就想成亲?美的你。” 看到十一叔,云朝想起画的事情,便问燕展昭:“十一叔那幅画的时候,运作的如何了?年前一直忙着,倒没来得及问您。” 燕展昭点头:“很顺利。好评如潮,都说是如今书画界的巅峰之作,亦是真正的用心之作。多少人与我打听那画出于谁手,明微先生到底是谁,也有人想购买,只都叫我推了。” 明微,是大伯祖父为燕展曦赐的表字。 云朝高兴道:“如此可真是太好了。花了那么多心思,十一叔总算得了肯定,便是伯祖父他们,也很高兴吧?” “十一倒是罢了,他原就不是为了成名,虽是他的心血之作,可原先仅是因为他喜欢罢了。倒是大伯父和大堂兄很高兴。十一不想科考,若在仕林中得了声名,他以后的路也要好走的多。如此,大伯也就不必总担忧十一以后的前程了。” 云朝道:“只等明年皇伯父生辰了。我定会叫十一叔名动京城,也不枉他这几年耗费的心血。” 云开见两人嘀咕,很是心酸的对云洛道:“那丫头,以前只爱粘着我们的,自有了十叔,眼里再没有我们兄弟了。这会儿且还未嫁呢,待她嫁了,只怕连与我们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养妹妹就是这般烦人。一朝长大,就成了别人家的。” 云洛白了他一眼:“你这是酸的什么劲?难不成二嫂的眼里就不只是你一人了?再说,这会儿你就烦了,后头可还有两个妹妹呢。” 云开觉得自己一颗受伤的心无人明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便不再理云洛。 云朝哪里是真忘了这兄弟两个,与燕展昭嘀咕完,便跑到兄弟两的身边:“二哥三哥,我打算过了元宵节,便让白脂过去照顾你们。” 云开讶然:“怎突然想起来让白脂过去?” “京城天气不比南边,二月天气还冷着呢,你们要进考场,我让她过去给你们调理身体。考完出来刚好帮你们看看,比从外头请郎中要强的多,万一不舒服,也好极时开药方子调治。如此我还能放心些。” 云洛道:“不是说你二月里要办笄礼么?且还要备嫁,你身边哪里离得开人?我和二哥倒不要紧,我们未曾疏于锻炼,身体一直很好。再说十叔和大堂兄前些年都考过,家里应对也有了经验了,怕什么?” 云朝嗔了云洛一眼:“白脂又不是丫鬟,我身边的事情她原就不管的。那会儿我大概也不会出门,她自清闲。就这么说定了。倒是我及笄礼,日子还未定,怕是你们到时候不能去参加了。” 说到最后,云朝有些遗憾。 云洛笑道:“放心,我和二哥早给你准备好了礼物。就是大哥那里,年前送年礼的时候,给你的笄礼也备上了。少不了你的好东西。” “我是为了礼物么?”云朝白了他一眼,想想又高兴起来,“你们不去也不怕,左右有十叔和九叔呢。” 云洛敲了敲她的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这动作正好叫燕展昭瞧见,燕展昭冷飕飕的瞥了云洛一眼,云洛挑了挑眉。 虽是自家十叔,但是抢妹妹的男人,总归是让人讨厌的。 云朝可没瞧见她家美人儿十叔和美人儿三哥的眉眼官司,自己揉了揉被云洛敲痛的额头,便转过身去与玉琴玉琪说话:“我是乘马车来的,你们这逛了半天也累了吧?一会儿与我同乘马车回去?” 两个小丫头大概一辈子也走过这么多路,早就累惨了,先前因为逛街的兴奋劲还在,尚未觉察,云朝这一提,方才觉得两条腿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痛。 玉琪苦着小脸做出笑的样子:“好呀好呀,琯姐姐你不提,还未觉得,这一说,我竟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又见玉珺被云洛接了过去,这会儿正不知道和云洛说什么悄悄话呢,便羡慕道:“还是珺儿好,人小有人抱,我要是也只有两三岁就好了。逛街还有哥哥们抱着,多幸福。” 玉琴哭笑不得,拧了一下她的小肉下巴,斥道:“先前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什么都要上前瞧两眼的,我只当上京城的街道都不够你疯的呢,这会子知道累了?活该。” 玉琪嘟嘴:“琯姐姐你瞧我姐,都不晓得心疼我呢,还是你好。” 一行人说话着回到了先前停马车的地方。 刚好云开兄弟几个的马也在附近。 云朝领了小姐妹两人上了马车,要接了玉珺进马车,小丫头见叔父和哥哥们骑马,再不肯往马车里去的。 云洛便道:“我如今骑术还算不错,就让我抱着珺儿吧。左右也是慢慢回去,又非跑马,安全的很。” 小玉团子觉得美人儿哥哥最好,抱着云洛的脖子咯咯笑的开怀。 待一行人到了柳叶巷,在府门前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门房长松了口气:“少爷们若再不回,小人可就得叫人去找了。老爷那边已经打发了两回人过来问两位爷和几位少爷回没回,眼见着就到饭点啦。” 见听涛几人正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门房也忙过来帮忙。 云朝小姐妹三个抱了玉珺去内院里梳洗,云开一行去了自己的院里洗漱换衣。 待到了正厅里摆宴席的地方,长辈们都正等着他们,见人到了,老夫人吩咐上席面。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午膳。 因中午都喝了酒,小韩氏安排了地方让他们歇着。 云朝姐妹三人喝的是果子酒,倒未曾醉,三人便一处说话。玉琪拿了在大相国寺买的小玩意儿出来给云朝看。 云朝笑道:“你定能和五叔家的玉灵说到一处去。过一两个月,想必她也会跟着五叔他们一道来京城的,到时候你就不用愁没人陪你玩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节 玉琪打小就随了父母在任上,老家的兄弟姐妹们都未见过。 听了这话,便道:“我听九婶提过,说是五伯家的玉灵姐姐与我一个性子,可惜从前竟未曾见过呢,兴许也见过,只那会儿我还小,一点儿不记得。若是能见到姐姐妹妹们,多好。我听说咱们家姐妹不少呢。” 云朝笑道:“合族都是姓燕的,姐妹自然不少,只咱们这一支的女孩儿,便有大伯家已经出嫁的玉琳姐姐,还有金陵三伯家的玉雪姐姐,这位姐姐为人爽利,长的极美,嫁到了金陵沈家。对了,今春沈姐夫也会来京城参加春闱,到时候必能见着。再就是七叔家的玉瑶姐姐,是个最温柔的好姐姐,也嫁了人。还有便是五叔家的玉灵,如她名字一般,活泼可爱,机灵的很。我们这一房的二妹云畅,还有个双胞胎里的云蔚,小精灵似的人儿。再就是你和琴儿了。最小的就数九叔家的玉珺。” 玉琪道:“我听说琯姐姐你的箭术有神箭手之称,畅儿姐姐也是神箭手,还是你和九叔教出来的,她力气惊人,长的比我们高大么?” 云朝笑道:“那倒没有,畅儿不大爱说话,整天板着个小脸装大人,也很可爱,长的非但不高大,且还瘦瘦的,只因常出门,从前有些黑,如今也不知道养白了没有。别看她不大爱说话,我们却都怕她,那小丫头是个管家婆,从前在家里,每个月的月钱都得从她手上讨呢,所以不管是哥哥们还是我,都不敢得罪她。你不是喜欢吃野味么?那她来京城后,你可得讨好她,让她去山里给你打野味去。” 玉琪羡慕道:“我娘总说我们是书香世家,女孩子就得娴静淑雅,没想到琯姐姐你和畅儿姐姐都精通骑射。我在京城看许多人家的姑娘都擅骑射,叫人好生羡慕。且街头打马上街的贵女们亦是常见,果真与别处不同。还有上回见到的虞家的姐姐们,琯姐姐外家的芳姐且她们,要是我哪天也能这么自在就好了。” 云朝好笑道:“这也就是看别人好。你说的这些姐姐们,她们还羡慕你和琴儿娴静温柔活泼灵动呢。各有各的好。其实九婶的骑射也极厉害的。她还擅使鞭子,你们是没在老家古庄待过,玉灵便有自己的小马,她箭术不成,骑术却还不错,又缠着九婶子学使鞭子,使的也不错的。打起架来,至少一两个成年男子手上,不会吃亏。” 玉琴睁大了眼:“打架?” 云朝哈哈一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她这要是把两个小姑娘给教坏了,六婶子会和她拼命的。 默默的给自己点了根蜡,云朝一本正经道:“你们刚才听错了,我们是姑娘家的,最该静雅娴淑,怎能说什么打架的事?别说打架,连想一想都是不该的啊。” 玉琴和玉琪相顾无言。 姐姐你这么假十叔知道么?当初是谁把荣国公府的小公子打的几个月下不了床的? 玉琪正想反问呢,还是玉琴年纪大些懂事,忙拦了玉琪,笑道:“琯姐姐说的是。” 云朝感叹,多好的姑娘呀,知道给人留余地。 云朝怕再说下去真把两个小姑娘给忽悠成假小子,忙转移话题:“元宵节那天是我的生辰,到时候请你们出去赏灯可好?不过我的笄礼怕是要二月里才能办,也请你们去玩。” 玉琴笑着点头:“九婶婶已经和我娘说了,不过元宵节宫里也办赏灯宴,你不去宫里么?我还听说那天圣上也会登上内城门,与民同乐呢。” 玉琪也好奇的话:“宫里是什么样子?好玩么?御花园当真是世间最漂亮的园子?真想去看一眼呢。” 云朝笑道:“那天我生辰,在京城的话,往年都是要进宫的,自我母妃去世,我的生辰都是宫里皇后娘娘给我办的。不过正如琴儿所说,晚间圣上和皇后娘娘与民同乐,也会上内城门上观灯。到了那会儿,我们就能出来了。回头我与言堂兄他们说好了,到时候带着你们出来,咱们再会合。我会提前订位置最好的观灯的茶楼的。左右那天不宵禁,可以玩通宵。有我邀请你们,想必六婶不会不放心你们出来玩。再说还有哥哥们呢。若实在不行,我就求了九婶婶一道,有长辈在便不怕了。只可惜那天璇玑公主怕是不能出来,但说不定安阳姐姐她们是能出来玩的。我再把我外祖家的表姐表妹请上,虞家姐妹也请上,还有阿锦,琪儿你不是与阿锦还有卉表妹玩的好么?” 玉琪欢喜的拍着手:“那可真是太好了,上回阿锦还给我下了贴子去她们家玩了一趟呢。永定侯府的宅子也很气派。卉姐儿也常给我写信呢。上回还给我送了盆金桔过来。我娘说,这个季节的金桔可难得了。只可惜我没好东西回送她,便送了我自己绣的小团扇,好在她回信说很喜欢。” 没想到这才见过一两回面,小姐妹两就交到了朋友。 云朝道:“我姑母家的谨语表姐,就是嫁给云北哥的那位,她的绣活也顶好的,我不少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便是在京城参加宴会,也常被人羡慕。琪儿的绣活也好么?以后得闲,也送我幅扇面可好?” 玉琪不好意思道:“我娘说我坐不住,绣活不比姐姐,琯姐姐想要,我让姐姐送你一幅如何?我络子打的好,我给琯姐姐打个络子可好?” 云朝点头:“成。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我就喜欢。女红上头,我却是什么都不会的。不过我画画还成,哪天我给你和玉琴画幅画像送你们吧。爷爷从前就说我人物画最好。” 上次在辅国公府的赏梅宴上便听说云朝一手好丹青,不过那天不没来得及画,小姐妹很可惜没见着,听她这一提,两人俱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晚间云朝打发了人回王府报备了一声,留在了柳叶巷,直待第二天午后方回王府。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节 过了人日,拜年的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虽说还在新年里,交际应酬还在继续,但是没前几天那么忙。 云开兄弟到底拒绝了让白脂去照顾他们,云朝一想家里还有个孕妇需要时时看着,也就没有坚持,但还是每隔五天,便让白脂跑一趟柳叶巷。 好在云开和云洛身体素质好,倒也不用烦心。又有白脂给开的食补方子,柳叶巷那边对这两个考生也是重点照顾,两人身体调理的比以前还要好些。 云朝的及笄礼定在了二月初二这天,但因是在宫里办,王府这边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卫芜养胎,及笄礼的事情,都由卫皇后接了手。云朝只得常往宫里跑。 元宵节那天,一直到晚上吃完宫里的宴,帝后领着皇子公主并后妃们登高赏灯,云朝才得空出了皇宫,去与燕家兄弟姐妹们会合。 跟着她一起溜出来的,还有小风和淮阳两个。 到了约定的茶楼里,除了燕家兄妹,还有虞家兄妹和蓝玉,再就是辅国公府的芳表姐和莲表妹卉表妹。 没见着独孤凌,云朝问了一声。 芳姐儿道:“是四哥送我们来的,回头会来接我们。他约了朋友。” 云朝一想也是,独孤凌年纪毕竟比他们这些人要大上许多,他是正经入仕的人,和自己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纨绔们当然不可能真玩到一起去。 便是以前一起玩的伍元和费时二人,因成了亲,正经领了职,如今也没空和他们胡闹了。 费锦还为费时代了话,并捎了礼物来。说是给她的生辰礼。 不只费时,其它人也都送了她一份礼物。 云朝乐的哈哈笑,出来玩一趟,收获了一大堆的礼物,又发了笔小财。 姐妹们送的都是小玩意儿,可兄弟们送的礼价值都不菲。 就连小风,都送了她一套紫玉头面。其中礼最贵的还是独孤凌。没办法,他最有钱。 因着还要出去玩,收的礼云朝让护卫先送了回去。 在茶楼会合后,赏了会儿夜景,见街上热闹,几个小的便坐不住,闹着要去灯市里逛。 元宵赏灯,哪有不逛灯市的? 好在都带了护卫过来,又有哥哥们跟着,却也不怕。 云朝身边的护卫最多,小风也有护卫,他的安全连天启帝都放在心上,所以出行向来跟着的人不会少。而芳姐儿姐妹三人,不说护卫,身边的丫鬟都是会武的,且她三人自己身手也不差。虞家姐妹也是不用人管的。费锦自有侯府的人看着。 云朝便暗中吩咐了白脂,交待下去,一定要看好玉琴、玉琪和淮阳。 看着玉琪在前面叽叽喳喳的看什么都稀奇的样子,云朝不免想云畅几个。又想着再过一两个月便能见着,心里才好受些。 云洛见她不大开心的样子,拉着她到一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云朝道:“想家了,也不知道畅儿她们元宵节是怎么过的。以前我们都是一起去县城逛灯会,今年我们都不在家,爷爷定会觉着冷清。” 云洛笑着安慰:“有夕儿和蔚儿两个小东西闹腾,哪里就冷清了?再说还有姑母和表弟谨言陪着呢。说不定云北也会带着他们去县城玩的。再则咱们顶多五月里便回乡,很快就能见着了。你若想他们,便多写几封信回去,爷爷见着你的信,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云朝遗憾道:“若不是不放心爷爷的身体,真想把他老人家接来京城过些日子。” 云洛只是笑,心里却知道爷爷多半是不肯来京城的。 新朝建立,他这个前朝的太子师,便未曾当过一官半职,不来京城,其实也是为他们兄弟着想。毕竟祖父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老人家定是不愿意让燕氏一族走仕途的子弟引人非议的。 云洛揉了揉云朝的头:“今儿是你生辰,可吃了长寿面?” 云朝笑道:“吃了,皇伯娘特意让人做的。不过没有在家里时,安嬷嬷和姑母做的好吃。” 云洛摇头失笑:“那可是宫里御厨的手艺,若是安嬷嬷和姑母听到你这话,不定多开心。” 兄妹两说着话,见到前头正有人围着猜灯谜,云朝看中一个上面画着三国故事的,云洛毫不费力的猜中谜面,给她赢了过来。 兄妹两个长相太出色,那摊主还特意送了云朝一只莲花灯:“小娘子与你夫君好相貌,这莲花灯拿去玩吧。放了河灯,许个愿,定灵的。” 云朝好笑道:“老伯看错眼了,这可不是我夫君,是我家哥哥。” 那老伯忙道歉:“瞧小的这张嘴,又说错话了。委实贤兄妹样貌太过出色。” 云洛拉着云朝,提着花灯挤出人群,见到其它姐妹们人手一灯,连着兄弟们手上也各有一盏。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云朝问起云洛的亲事,可有看中的姑娘,近来都有哪些人与大伯父和十叔递过想与他们家结亲的事。 云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整天关心这些做甚?大伯父和十叔对外说了,我的亲事不急,因着小时候算过我不宜早婚,婚事需得过了十八才能商议。” 这也是原先说好的托辞。 不过云朝看着自家三哥,在满京灯火下有如谪仙,她也好奇起云洛以后会娶哪家的姑娘。 自来当妹妹的都觉得自己家哥哥是别家姑娘都配不上的。 云朝怅然,以后她们都成了亲,生命里各有了另外重要的人,再想如少时一般亲近,却是不能了。 她又想起大哥云川,还好皇伯父赐给她和刘璇的公主府是邻居,以后能长来长往。而云开和云洛两人,将来定是要外放为官的,一家子人,总不可能全为京官,不说朝庭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就是从燕家的利益来说,也是朝中和地放都有人才有利。所以他们兄妹将来能见面的时候,却是不多。 不过再如何,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不会变就是了。 一行人玩了半夜,方各自回府。 回了家,如意姑姑还等着没睡,见到云朝,如意姑姑道:“郡主,瞿氏没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节 听到这个消息,云朝有些懵。 “没了?什么没了?” 如意姑姑道:“说是病逝。不过世子妃那边让人传了话过来,实是自溢。” 自从瞿氏再也不能在秦王府摆她女主人的架子,被关后也不会出现在云朝面前恶心她,云朝就没把此人再放在心上。 对瞿氏,云朝素来不以为要了她的命就是报复,把她从伪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成了个妾室,且还只能被关着,已经给了她断头一刀,断了瞿氏娘家的前程性命,是在她心口上插的另一刀,而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她为自己生的一儿一女谋划的前程皆成了空,又在她心口上捅的另一刀,有这三刀生生折磨着她余下的日子,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云朝看着刘琬不时出来蹦跶的时候,还以为瞿氏不死心,咽不下那口气,能坚持到个七老八十呢。 没想到她竟然死在了这么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 她可真会挑好日子。 云朝扯了扯嘴角:“自溢?什么时候的事?父王什么时候回的王府?” 她离开皇宫那会儿,父王还没出来。 如意姑姑道:“应该是午膳后世子妃那边得了通报的。瞿氏到底占着个侧妃的名头,世子妃得了消息,定不会瞒着,想必早打发人去宫里递过话了。不过王爷和世子也才回来不久,只比郡主早了半个时辰罢了。” 云朝皱了皱眉,若是这般,以秦王爷对瞿氏那深沉的爱,不应该一直在宫里参宴才是。就算他留在宫里,面上至少也会表现出来,可一整晚,她爹好像并无殊色。瞧着可半点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那就应该是没得到消息? 云朝想了想,还是道:“二少爷那边?” 刘琮没有进宫,今天就在府里。但元宵节这样的日子,云朝并不知道他是否有约了朋友出门游玩。 出了这等事,悬藜院肯定也会关注府里的动静。 如意姑姑道:“二少爷今日并未出门。” 刘琮是瞿氏的亲儿子,当然,礼法上,瞿氏可并非他的母亲。但卫芜肯定也不会为难刘琮,所以瞿氏的事情,卫芜定不会沾手,只会让刘琮处理。 但云朝回来,家里可一点儿不像有丧事的样子。 这就有些令人寻味了。 以秦王对瞿氏的真爱,秦王爷理应大办瞿氏的丧事才对。 当然,他也顶多就是想想,再是侧妃,说到底不过是个妾。想在刘瑜和云朝的面前大办瞿氏的丧事,秦王爷也顶多是做做美梦! 而现在明显不象是要大办的样子…… 云朝对秦王爷的智商是不大报有希望的。如此,应该是刘琮的意思。 云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如今已经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同情刘琮的。摊上那么个妈……爹又没有靠谱到底,半途撒了手,倒把他们母子三个给扔到了半墙上,上不去下不来。 不过,她和刘瑜也没比人家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亲生母亲,堂堂辅国公府的嫡女,王府正经的正妃,美貌家世样样不缺,却被个白莲花小妾活活逼死,还害了自己女儿,也是够厉害的。并非对逝者不敬,云朝固然要为她和琯哥儿报仇,心底却是真对那位生母敬不起来。也因此,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到去世的母妃独孤萦。 若非她们兄妹自己有本事,不定现在早就白骨成灰了。 云朝虽然心底同情刘琮,感觉实在有些同病相怜,但彼此立场相对,她平时可以给刘琮些善意,但这种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帮刘琮的。 既然正院那边没有正经来报过瞿氏的死讯,云朝就全当不知道。 一个王府的侧妃,还不够她这个郡主当成正经长辈的。半个长辈她也不配。 云朝全当不知道,闹腾了一天她也累了,洗漱过后便上了床,倒是想了会儿,不知道秦王爷明天会是什么态度,她爹伤不伤心她一点也不关心,但瞿氏的丧事怎么办,云朝却是关注的。 想风光大葬,也要看她和刘瑜答不答应,秦王爷最好别有这个心事。 云朝又好奇,瞿氏怎么就突然自溢了,老实说这真不符合瞿氏的性子,里头难道还有什么事? 以卫芜如今对府里的掌控,不应该有事却不知道吧? 云朝决定明天就让白脂去和卫嬷嬷套套话。现在白脂和卫芜院里的人是最熟悉的。 再一个,大嫂卫芜正养胎呢,瞿氏一个侧妃的丧事,可不能让她操办,瞿氏还没那么大的脸。 实在不行,就让宋侧妃或者吴侧妃操办就是了。 想必哥哥也是这个意思。 云朝这边想了一会儿,也就睡了,哪怕是瞿氏死了,云朝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自己花心思的。 倒是秦王一出宫就听到了瞿氏死了的消息,当时秦王爷就觉得心中一痛,等回了府,才知道瞿氏是自溢死的,且还死了半天,直待他出宫才得到消息,更是大怒。再则,瞿氏是为什么自杀的?莫非遭了虐待?当即便让人叫了卫芜去回话,问问她是怎么管家的?这样的大事竟然瞒下不报。 可刘瑜就在秦王边上站着呢,哪个敢去叫怀了身孕的世子妃? 因此秦王爷虽然发了话,却无一个下人敢动一步的。 刘瑜冷冷的看着秦王:“瞿氏为何自杀?这话父王该问自己才是。她是父王的妾,她要寻死,父王却问起儿媳来?再则,刘琮不是在府里么?瞿氏身死,他当儿子的不知道怎么处理?父王别忘了,世子妃是什么人!若是寻常人家,她便是宗妇!我倒不知道,府中妾室的丧讯,还需要家族宗妇出面主持。来人,王爷喝多了,送他回院里休息。” 秦王爷被刘瑜堵的恶口无言,只得大骂:“你家个孽子,你便是如此和本王说话的?” 每次都这一句,刘瑜冷笑:“我是不是孽子,自有宗人府评判,倒是父王为一个妾室大骂嫡子宗妇,委实可笑!你如何待瞿氏儿子管不着,但想拿个妾室的事情,劳烦我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父王不如想想她配不配!真惹了我,将来父王百年后,我让她抛尸荒野,做她的独魂野鬼,父王信不信?”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节 信,当然信。 就是因为信,才被气的全身发抖,指着刘瑜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呀,他活着的时候刘瑜不能怎样,可他死了,刘瑜当了秦王府的家,他若真把瞿氏从坟地里挖出来弃尸荒野,是刘琮能阻止他,还是刘琬能阻止他?至于宗人府,刘瑜想干的事情,谁又拦得着? 他如今还活着,秦王府还是他当家呢,刘瑜都敢忤逆他威胁他,何况他死后! 刘琮和刘琬是他的软肋,所以他才会对刘瑜兄妹一忍再忍。当然,他毕竟也愧对这对兄妹就是了。说到底,他们毕竟是他的嫡子嫡女,且还如此优秀。 他的退让也不是没有效果的。单看两兄妹对刘琮都还不错,秦王还是欣慰的。且他也知道了刘瑜兄妹的底线。 秦王心头转了又转,颓然道:“罢了,我去看看。” 刘瑜冷冷看着他的背影。待不见了,方叫了刚才回话的管事,道:“瞿氏的丧事,便在她生前居住的院里办吧。让宋侧妃主持。” 交待了几句,刘瑜回了院,卫芜这边早得了刘瑜和秦王父子吵架的事,见刘瑜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可心情也不像是不好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忙起身相迎。 刘瑜携了她的手,眼中俱是暖意,笑道:“怎这会儿还没歇着?你如今身子要紧。以后若我回来迟了,你不必等。家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伺候。” 卫芜心里一阵感慨,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的冷面将军,对着家人却是如此温暖柔软的人。 “白天睡了会儿,这会儿倒睡不着了。夫君也累了吧?我叫人准备了热水,您先去洗漱,小厨房里也准备了汤面,我想着累了一整天,怕你也饿了,等你洗漱好,正好吃点儿。” 半句也不提瞿氏过世的事。 刘瑜也不问,他相信卫芜掌家理事的本事。再则他根本就没打算卫芜为此事操心。 “也好,我身上都是寒气,你若不累,等我洗漱完了咱们再说话,若是困了,便先歇着去。左右我一个大男人,离了妻子照顾,还能吃不下东西了?” 卫芜笑着送他去了净室。 刘瑜洗漱完,吃了一碗面,卫芜在边上守着,待他吃完,服侍着他漱了口,方一道回了内室里歇下。 躺到床上,卫芜方问:“瞿氏过世,丧事我想着交给宋侧妃办。她是自溢而死,偏当时父王不在家。她死的蹊跷,我便让二少爷领着人把她院里的人都拘了,她的事情,我到底不好太过插手,便想着等父王回来再论。二少爷也没多说,只让人收敛了瞿氏,说是丧事便在她生前住的院子里办。左右我如今也没精力管这事儿,瞿氏的葬礼如何办,还是看父王的意思吧。” 刘瑜便道:“瞿氏的事情你不必管。至于她怎么死的,那是父王该关心的事,与我们无关。你只管好好养胎,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 卫芜一笑:“偏出了这样的事,还好琯哥儿的及笄礼定在了二月里,又是在宫里办,若不然还真是冲撞了琯哥儿。” 刘瑜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不过一个妾室,能冲撞着琯哥儿什么?” 卫芜白了他一眼:“到底不吉利。说句难听的,我都怀疑她存心给琯哥儿添晦气。” 若是真的,用自己的命给别人添晦气,这得脑子多抽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卫芜不是没有这样怀疑过,只是想想又不可能,今天毕竟只是琯哥儿的生辰,又不是正经办及笄礼的日子。卫芜也好奇瞿氏为什么突然自杀呢。但好奇归好奇,她可不会因为好奇,就给自己找事,去烤问那一院子的人。 刘瑜小心把人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方道:“明儿让琯哥儿去宫里吧,就说要准备笄礼忙着呢。琯哥儿笄礼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该怎么准备便怎么准备。按说瞿氏一个妾室……罢了,让阿琮和刘琬给她守棂。回头我让人去与阿琮说一声。” 他和琯哥儿,是面都不会沾一下的。就是宋侧妃和吴侧妃生的两个小的,刘瑜也没打算让他们服丧,他能让刘琮和刘琬去守灵,已经是看在刘琮这个兄弟的面上了。 卫芜见他有了安排,当然不会多说。 第二天一早,云朝就被刘瑜打发进了宫里。 待到宫里见过卫皇后,卫皇后对她这一早跑过来也表示了惊讶。 云朝道:“瞿氏去逝,哥哥说我不能因此误了笄礼的事,家里这些天估计也乱着,便把我打发到了皇伯娘这里来。” 卫皇后吃了一惊:“瞿氏去了?” 云朝便把瞿氏自溢的事情说了一便。 按说这也算是秦王府的丑闻,但卫皇后不是别人,云朝说的一点压力也没有。 听到瞿氏是自溢身亡,卫皇后不免皱眉。王府的后院,可是她侄女管着的,若是叫人说出卫芜当儿媳的虐待公公妾室的闲话,到底不美。若是秦王那脑子有坑的也这么怀疑,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卫皇后便道:“可查了原因?这新年里,她怎就突然想不开了?” 云朝也好奇呀,然而她是真不知道,只好摇头:“我一早便被哥哥打发进宫,并不知道,不过有父王在,总能查出原因的。” 卫皇后便不再多问,等云朝去了刘璇那里,卫皇后便让陆姑姑去打听。她对瞿氏为什么自杀一点兴趣也没有,但瞿氏以什么规制下葬,却是得要问一问的。她是怕秦王脑子一热以正妃礼下葬,那刘瑜肯定又得炸了。当年刘瑜血洗秦王府的事情,可不能再来一回。 等到了中午,陆姑姑派的人过来回话,说是瞿氏丧礼只摆在了她生前的院里,比之侧妃葬仪还不如,卫皇后才点了点头。即如此,想必是秦王同意的。 “可知道瞿氏为何突然自杀?总不成是为了给琯哥儿添堵吧?” 二月里是琯哥儿的笄礼,四月里是她出嫁的日子。 陆姑姑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节 要说瞿氏仅为了给琯哥儿添堵就自杀,这话卫皇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那样的女人,最惜命不过。 没想到她随口这么一说,陆姑姑面露古怪,卫皇后失笑,总不会真因这个吧? “有什么话便说。” 陆姑姑道:“秦王府如今是瑜世子和世子妃当家,便是奴婢派去的人,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奴婢索性让人去见了世子妃,世子妃知道娘娘见了郡主,定是要问的,便也没瞒着。那瞿氏原先被关的时候,时不时的装病,后来为了回府,生生把自己折腾病了。从前宋侧妃和吴侧妃管着王府后院的事情,倒也不敢欺辱她,她虽被禁足,但一应供给也是好的。那会儿秦王爷也常去看她,又有琬小姐看着,她手头上又有银子,日子比寻常侧妃还要好些。后来世子妃当了家,她的病一直拖着,总不见好,便疑给她诊病的郎中是世子的人,想要害她。给开出来的药,她装着服下,其实都叫给倒了,这病,可不就一天比一天重了?” “这么说,她是病死的?” 陆姑姑点头。 卫皇后又问:“既是病死的,怎又说是自溢?” 陆姑姑道:“她那病拖下来,眼见着没治了,整个新年她让下人给秦王传了几回话,秦王也没去见她,琬小姐连着新年都被关着,琬小姐的亲事她又嫌弃,又病又气,便不大好了。昨儿元宵节,琮少爷去见了她,大概又说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又被气着了,等琮少爷一走,她便撑着让人拿了笔墨,给王爷写了封信,倒是句句血泪,说她不想活了。哪知到了午后,人真的就一口气没上来去了。屋里伺候的婆子丫鬟吓了个半死,又看了她的信,索性就伪装了一下,做出了她自杀的假相,如此,她们便不用担职任了。还好世子妃着人拘了那院里的人,各自关着,让她们没法串口供,这才能查清。若不然世子妃可不是就担了职任?” 卫皇后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瞿氏临死了,还要恶心人一把。 再有那几个下人也不知怎想的,瞿氏是病死的还罢,可自杀死的,她们看顾不周,让主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了,岂不是罚责更大? 好在那瞿氏是自己不肯服药,世子妃在医药上头没有克扣过,便没了责任。 卫皇后道:“老三现在是个什么意思?瞿氏的后事要定了章程?” 陆姑姑道:“世子不叫咱们世子妃插手,以养胎为由推给了侧妃,当事的是宋侧妃,那也是个妙人儿,秦王让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自己是一点主意不肯拿的。奴婢听说秦王和世子昨儿夜里一回去便吵了一架,秦王到底服了世子的软,瞿氏的丧事,只在她生前住的小院里办。府里除了琮少爷和琬小姐,余者不服丧。” 卫皇后冷笑:“老三这一辈子,脑子里的坑是填不上了。你说他打小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可那聪明劲儿全用打仗上了,别的事上头……都这会儿了,还和阿瑜吵什么?当初独孤王妃何等鲜亮的人物?他眼瞎了一般,把心偏到了瞿氏身上,活生生气死了自己的正妃。他若对瞿氏果真一心一意,我也算看得上起他,偏又护不住。如今好了,他那王府里,还有哪个不怨着他的?在谁心里头都没落着好!总算阿瑜和琯哥儿仁厚,没对瞿氏母子赶尽杀绝,若不然有老三哭的时候。” 论到秦王,陆姑姑不好说什么。 卫皇后说了一通,到底叹了口气:“把事儿告诉琯哥儿一声,叫她心里有个数。王府里的事让她别管,二月里是她的笄礼,让她自己也用点儿心。她及笄礼是大事,不能马虎了,你帮我好好准备着。” 陆姑姑笑道:“一应照着当初咱们公主的笄礼减上一等,与二公主的笄礼一样的规格,奴婢也算是有经验了,娘娘放心,出不了岔子。” 等到云朝听了瞿氏自溢的前因后果,那感觉真是……特别酸爽。 不作不死,可这样把自己生生作死,也算是奇葩了。关键是那些想着做出她自杀假相的奴婢,也是大奇葩。不说别的,但凡找个忤作来看一眼,也能分辨出瞿氏是死后被吊到绳子上的还是真用绳子吊死自己的吧? 可就是那么巧,瞿氏临死前还强撑着给秦王写了封血泪俱下的自绝书。 瞿氏死了,若按秦王的想法,大概还想着自己兄妹并宋吴两位侧妃所出的小的都跟着服丧呢。但他要真敢这么说,云朝觉得她是宁可顶着不孝的罪名,也定拿个板砖去拍她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草还是浆糊。至于她哥刘瑜,怕拿的不是板砖,而是剑,直接砍了他们爹,索性一起服个丧算了。 还好,瞿氏的丧事和他们无关。 倒是连累刘琮和刘琬的亲事,至少三年里是不成了。 牧家原就是怕家里守孝才急着把女儿的亲事定下来的,这下好了。原本服国公府老太太的丧,孙女辈的才一年,这下子估计要等三年了。 至于刘琬,云朝管她去死呢。 她这边在宫里悠闲度日,说是她的笄礼,可忙的是别人,她只管和刘璇每天玩乐。倒是王府里刘琬闹了起来,问她娘去世,为何刘瑜和云朝都不出现。 刘琮恨不得打杀了她。 秦王头疼,他是真怕刘瑜听到了刘琬的话,一个忍耐不下,直接活剁了刘琬,可瞿氏的丧事,刘琬这个亲生女儿也不好不出现,所以也没法把她关着,只好狠狠的斥责了一顿,又派人时时看着她。不过见到刘琬从前花朵儿一样明艳的小姑娘这些天疯了一样,偏又瘦的可怜,整个人都象失了水份,颓然的似个老妇人,秦王又心痛。 别人三妾四妻的,家里一样和和美美,他还是大齐王爷呢,也没好个女色,总共就那么几个侧妃,孩子也不算多,怎就到了这一步?他堂堂王爷还得看嫡子嫡女的脸色过日子! 秦王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节 一秒记住【谷♂粒÷网xinguli】,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其实秦王的疑惑,如果要云朝来解答的话,云朝一定会语重心长的告诉她爹,您好女色不好女色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伪情圣真不能装真情圣,害人害已害儿女啊。 情圣这档子事,不是凡人能干的。 秦王爷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不免就想多了些。 他倒没在瞿氏的丧事上多费精力,好在他的陵寝之地好选好没多久,瞿氏停棂七日便下葬,左右瞿氏是要陪葬陵寝的,便在他陵寝之地选了个地方简单葬了。 对此刘瑜也没说什么,左右他娘独孤王妃占着主墓,瞿氏离着他娘的墓室远的很。 瞿氏之死虽然让秦王心痛了几天,但她死的委实是……秦王觉得谁也怪不着,当初瞿氏服用的药方和药他都让人看过了,没有一点儿问题,瞿氏自己不服药,能怪得了谁? 人死如灯灭,再想也没用,秦王这一点上倒有了点儿当初杀伐果决的魄力。他现在想的是,要怎样善待瞿氏留下的一对儿女。 刘琮已经承了爵,虽然只是个世袭的四品将军,好歹以后是有了前程的,倒是女儿刘琬,他得多想想。 秦王不禁感概,琬儿若有明珠一半,也不用他操心了。 秦王叫了刘琮来说话:“你娘不在了,还有父王疼你们,你和琬儿父王不会不管你。你袭了职,又有牧家这门好亲事,也没什么再令父王担心的,倒是你妹妹,父王想着,那门亲事不大合适,到底嫁的远了些。再怎么说,琬儿也是我秦王嫡亲的女儿,我打算寻个由头,把那门亲事退了,给琬儿在京城重新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琮儿觉得呢?” 刘琮听的目瞪口呆。心道,父王您还是少疼我们些吧,你少疼我们些,我们的日子倒能好过些。 只这话不能说。 刘琮想了想,道:“琬儿也十五岁了,她不过比琯哥儿小了几个月,为母妃守孝三年,若再议亲,便得十八,到底年纪大了些,适年的儿郎这个年纪多定了亲,咱们勋贵人家的子弟比文官家的成亲本就早些,如此,岂不耽误了妹妹的亲事?再则退了亲的姑娘,名声到底有碍。父王若疼她,倒不如将来她出嫁,多给些嫁妆,保她一辈子富贵。我毕竟是她嫡亲的兄长,又哪会不管她?父王在时且不说,自有父王疼她,说句不孝的话,便是父王不在,还有我这个当兄长的照顾她呢。父王不必再为我们操心了。” 秦王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王的闺女,十八岁就说不着好亲事了?再说退亲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就说你母妃去世,你们兄妹执意要守三年孝,不好耽误了对方,这才退亲,对方能说什么?我意已决,你不用多说了。” 刘琮心里苦。 可刘琮说不出。 把阿琬外嫁,她秦王府二小姐的身份,足保她在婆家的地位,只要她自己不作,别人也不敢惹她。 可把她嫁在京城,她那个王府二小姐的身份能顶什么用? 他们秦王府的这点子事儿,满京城相当的人家哪个不是心里门儿亲?一来不会愿意娶刘琬,二来就算是逼不得已看在秦王的面上娶了,谁会把刘琬当回事?她要安安静静的还罢了,可她不是个安静消停的性子,真闹起来,还不是她自己受罪? 刘琮也知道父王是真心疼他们兄妹的,可是有什么用?如今秦王府里说话顶用的,还真不是他这个一家之主。 刘琮自己努力了这些年,才让刘瑜和云朝能看在他心性敦厚的份上,不和刘琬真计较,就是母妃活着那会儿,人家也没有赶尽杀绝,可父王这一来,岂不是让他的心血白付了? 刘琮无力的回了自己院里。 落寞的连小厮都觉得自家二少爷可怜。 小厮强装出笑来安慰刘琮:“二少爷您也不用太担心,王爷也是心疼您和二小姐。二少爷若有什么话,既和王爷说不通,倒不如去和二小姐说一说?您到底是二小姐的兄长,二小姐肯定也愿意听您的话的。” 刘琮眼前一亮。 既然说服不了父王改变主意,兴许琬儿那里可以?如果琬儿自己不愿意退亲,以父王疼她的心,肯定不会强拧着去退亲的。 只是琬儿原就心高气傲,会听他的么?琬儿自己也一直不愿意承认那门亲事的啊。 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的。 刘琮收拾了一下心情去见刘琬。 刘琬见到刘琮,冷笑着道:“二哥怎么不去巴结刘瑜和刘玉琯,倒来我这里?” 刘琮难过看着刘琬:“妹妹怎这样说话?二哥这几年不在京城,咱们兄妹是生份了。可我毕竟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这世上还有谁比我们兄妹更亲近的?哥哥心里最挂念的,如今也只剩妹妹了。” 刘琬讥讽的笑了笑:“二哥何必拿话骗我?如今母妃已经不在了,父王也不在面前,你我委实没必要装什么兄妹一家亲,我在你眼里算什么?不过是个失宠又没用的妹妹,倒是刘瑜和刘玉琯,才是你的亲兄长亲妹妹呢。我没他们有本事,你认我这个妹妹,可半分好处没有!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拖了你上进的后腿么?怎么今儿倒有空来找我?” 刘琮张口结舌,原来琬儿竟然是这样看他的。 可他不能不管她。 刘琮忍着难过,道:“不管你心里怎样想我,我做的一切,原也是为着我们能好好过日子。琬儿,刚才父王找我去说话了。” 提到秦王,刘琬心里更恨。 从前父王何等疼他们兄妹?又是何等的爱重母妃,可自从刘瑜兄妹回了京城,一切都变了。 尤其是刘玉琯那个贱人,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就连亲事,刘玉琯要嫁的是当朝炙手可热的三元及第的状元,而她却要嫁个远离京城的落迫人家的子弟。 父王从前待他们母子三人一切的好,都是假的,他若真疼爱他们,何至于连母妃的身后事,都是草草办了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节 甚至只停了七天灵就草草下葬。 “父王?他找你说什么?莫不是觉得这样待我们母子三他后悔了?后悔也晚了。母妃已经去啦。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 刘琮看着她又哭又笑,晃然记得她小时候也是粉嫩可爱的妹妹,一时也掉下泪来。 默了半响,刘琮方道:“妹妹既伤心,不如离了这京城。” 刘琬一惊,瞪着眼看着刘琮:“二哥什么意思?” 刘琮道:“父王想退了你的亲事。说是等你守完孝,在京城帮你再挑门亲事。可是琬儿你想想,那会儿你可就十八岁了,还能寻到什么合适的人家?再说退了亲名声也不好听。我想着,这门亲事不能退,将来等你出嫁了,二哥也申请调职,到你婆家的地方上任,如此咱们兄妹还在一处,二哥也能照顾你,给你撑腰,不让人欺负了你。所以父王若是要和你说退亲的事,你千万要拦着父王。阿琬?” 刘琬哪里听得到刘琮的心思,她落在耳朵中的,只有父王要给她退亲的事。 这可是她求了多久,父王都没松口的事啊。 没想到母妃一死,父王就对她愧疚了。终于主动要给她退亲了。 她堂堂秦王府的千金贵女,何等尊贵?岂能嫁到那等乡下地方? 刘琬激动的冲上前抓住刘琮的手:“二哥,你说真的?父王要给我退亲?要为我在京城说门好亲事?” “阿琬?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到?你” 刘琬尤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父王是最疼我的。那父王有没有说,要给我置办一份比刘玉琯那贱人更好的嫁妆?那个贱人凭什么和我比?我才是父王最疼的女儿,总有一天,我会把她踩在我的脚下!我要把我所受到的折辱全部还给她。我要她终有一天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她!” 刘琮吓的扑上前就捂住了她的嘴:“你还胡说!不要命了吗?我就不懂,琯哥儿哪里对不起你了?是我们母子三人对不起她!若不是她有幸遇上贵人相求,当年她才多大?早没命了啊。琬儿,那也是我们的亲姐妹啊。” 刘琬狠狠的咬了刘琮的手,逼得他不得不松了手。 看着刘琮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刘琬哈哈大笑:“亲姐妹?她也配!我刘琬只要活着一天,就和他们势不两立!母妃就是她和刘瑜害死的。我要为我母妃报仇。你以为我们不计较他们就会放过我们?二哥你醒醒吧,我们舅家满门都叫他们兄妹害死了啊,母妃也叫他们害死了,接下来就是你我!我不想死,我只想让他们死!” 刘琮感觉不到手疼,只觉得心疼,看着刘琬因仇恨而变样的脸,觉得陌生的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胞妹:“琬儿,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你才疯了!你这个懦弱无用的东西,枉母妃从前那般疼你。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帮我就帮,不帮我就滚的远远的。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哥哥!” 刘琮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用,深深的看了刘琬一眼,转身就想出屋子,不想才一转身,就看到门口正呆呆的看着他们兄妹的秦王。 刘琮愣在那里,不知道父王听了多少去。 心里念头急转,如果父王生气,他要如何帮刘琬开脱? 父王诚然是疼他们兄妹的,可父王是绝不会允许他们兄妹相互仇恨,祸起萧墙。 刘琬见刘琮愣着,也看到了秦王,一时吓的什么都不敢说了。 一时兄子三人都站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秦王方哑着嗓子道:“琬儿刚才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刘琬还没开口,刘琮忙跪倒在地:“父王饶命,刚才只是我说话不当,气着了琬儿,她是一时激愤之语,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啊。父王别怪她。” 刘琬可不想承刘琮的情,也没有跪下来,听了刘琮的话,心里越发生气,便道:“不用你做好人!” 秦王看着刘琬那张变了型的脸,垂了眼,心里无限荒凉,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刘琬的院子。 刘琮见状,反倒松了口气。如此,父王应该不会再想着给刘琬重新寻门京城的亲事了吧? 琬儿这样的心思,把她远远发嫁了,才是给她活路,若这样让她留在京城,不定什么时候磨的大哥和二妹没了耐心,她哪里还有活命的路? 刘琮知道这会儿不能再和刘琬说什么,多说多错,见秦王走了,刘琮默默的自地上爬起,也看了刘琬一眼,方出了院子。 刘琬这院里闹的一场,晚间刘瑜那里就得了消息。 刘瑜冷笑。心里又为刘琮难过,那傻小子原就是个敦厚的人,想着谁都好好的,此时不定多为难纠结呢。 可是刘琬既然存了那样的心思他也不会手软。看在刘琮的面上,把她好好嫁了,也算是给刘琬一条活路。 刘瑜叫了刘直来:“你派人去刘琬的婆家说一声,让他们来人议亲,百日之内,把刘琬迎进门去。至于嫁妆,让他们放心,刘琬到底是王府的二小姐,便是个庶出的,王爷也不会亏了她。” 热孝百日里成亲,原也是可以的。否则就只能服丧三年。只不过很少有人这样做,除非有必要的理由。 不过这样嫁过门,到底不体面,刘琬在婆家也会让人瞧不起,毕竟这样热孝里成亲,是不能大办的。这是权宜之计。 刘直当即便派了可靠的人去了刘琬的婆家,不出十日,对方便派了人来议亲。 秦王见了人后,气的差点打杀了对方。好在刘琬婆家来人,得了刘直提点,便与秦王爷说了这是世子的意思。 秦王气极,却没有办法,总不好说刘瑜说话没用。 只得安着性子打发了人,等着刘瑜回府,便命人叫了刘瑜来。 刘瑜自然知道是为了刘琬的事,刘琬婆家人一上门,刘瑜就得了消息。 刘瑜也不管秦王的脸色,笑道:“既是人家急着办婚事,那父王答应下来,挑个好日子,把刘琬嫁了就是了。只这般急,刘琬又为瞿氏守孝,委屈了她,父王就在她嫁妆上头上点心,多补贴点给她。左右我也不计较那三瓜两枣儿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节 秦王爷无言以对。 让对方催婚期既然是刘瑜的暗示,他这里如果拆台,倒显得秦王府父子二人果如外头传言的不和,让刘瑜主动松口在嫁妆上补贴些刘琬,已经是刘瑜最大的让步了。尽管刘瑜说到“三瓜两枣”四个字时一脸轻蔑,秦王爷咬了咬牙,还是认了。 所以刘琬的婚期很快敲定在三月初八。刘瑜倒也没失言,就连公中给刘琬的嫁妆都厚了二成。而秦王那边贴补了多少,刘瑜也只当没看见。 刘琬没想到非但没等到秦王给她退亲,反得到了自己赶着热孝百日里的三月初八就嫁人的消息,简直无法置信。等她再哭诉,秦王爷知道事已至此,干脆不再见她,反派了两个女护卫整天看着她,省得她闹的全家不宁。 云朝及笄前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她也没过问,左右刘琬在她心里可不是什么姐妹,说是仇人都不为过,对她的事情,云朝委实没什么兴趣。能把这个人远远的打发了,从此别在自己面前恶心自己,云朝心情还是不错的。 瞿氏的葬礼悄没声息的过去了,除了宫里,就连两个王府都没得到消息,更别提其它人家了,所以直到刘琬出嫁,没见瞿氏出现,来参加刘琬婚礼的人还奇怪,心道这瞿氏若不是真的病重,就是彻底失了秦王的宠,如今竟是连女儿出嫁,都不能出门了。 这是后话,且不提,只说云朝笄礼,因是在宫里办的,来的都是京城真正显赫的人家。 燕家因为和云朝关系特殊,自然也被请了来。除了老夫人并大伯娘陈氏,就连六婶文氏和九婶孤独氏并大堂嫂小韩氏也得以出席,小姑娘玉琴玉琪也得到了云朝的邀请。 余者四公八侯并冀王府、齐王府、赵王府等皆得已受邀。 云朝的笄礼说是以璇玑公主的笄礼降一等,但实际上隆重程度不下璇玑公主的笄礼。主事的并非秦王而是天启帝,这让秦王很是失落了一回。 赞礼由大长公主担任,正宾是皇后娘娘,赞者不出意外的由刘璇出任了,摈者是冀王妃秦韵,另有执事三人,分别是燕家的玉琴,赵王府的安阳,齐王府的清阳,总之除了一个玉琴,余者都是刘家人。 这笄礼阵容,除了刘璇,也就云朝有这待遇,余者没人了。哪怕是刘琼当初,也没有请动大长公主和刘璇。 直到云朝加笄、簪、凤冠一套程序结束,换服出来答谢完宾客,开始宴席,云朝才得以休息片刻,刘璇的及笄她没有参加过,她是真没想到一个笄礼的复杂程席简直堪比婚礼,累的倒在榻上,云朝不由感叹:“还好人生就这一次,这要是多来几回,能活活累死。” 身边的几个姑娘都不由翻了个白眼,淮阳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如琯姐姐一般累呢,可惜别说请不到姑祖母,就是赞者……那会儿璇姐姐和你们都出嫁了,身份比我还高的姐妹怕是没有。” 云朝哈哈笑:“谁让你不早生一两年呢。” 淮阳气的要打她,被清阳拦了:“今儿她最大,且饶她。” 费锦也羡慕道:“唉,要是琯姐姐你成亲不这么早,待我及笄时,一定请你做赞者。” 云朝笑道:“谁让我肤白貌美,早被人看中了,不得不早些成亲呢?” 刘璇翻了个白眼:“德性。瞧今儿燕状元观礼时,两只眼睛就差长在你身上拨不下来。我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呢,就连父皇都忍不住打趣了他几句。还有呀,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可有不少夫人老夫人跟独孤夫人打听燕云洛了,就二王叔都多看了燕三郎几眼。” 云朝吃了一惊:“广平……我是说刘璎,还没定亲?” 提到刘璎,淮阳撇了撇嘴:“她倒是盯着燕三郎看个没完,也不怕叫人笑话。要不然你当二伯父没事看燕三郎做什么?” 云朝顿时警惕。 要是刘璎看中三哥,这可是不得不防的事啊。就刘璎那么朵白莲花,要是粘上三哥,确实是个麻费事,烂桃花什么的……好吧,就她三哥那个长相,确实是易招桃花的体质。 云朝哼了一声:“就算她真看中了又如何?想也是白想。哪怕二伯亲自上门提亲,我也有本事给他搅合没了。再说了,我就不信二伯连点脸都不要,他可是堂堂郡王的身份呢。大不了……” 安阳一脸尴尬。 刘璇挑眉:“大不了什么?” 大不了她想办法让人弄几个绝色美人往二伯后院里一送,跟刘璎她亲娘争宠去,枕头风对二伯这种人真是有效。 想打她三哥的主意,当她是死人么?她三哥可是阖族的希望,岂能断送在刘璎的手上?家和万事兴,家和的基础,那是得娶个好媳妇啊。 再说,就算真娶了刘璎又如何?将来还有刘璇这个大嫂呢,刘璎敢在刘璇面前作?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当然了,云朝是绝对不会让刘璎这陀牛粪肖想到三哥这朵鲜花的。 不过发狠给二伯送美人这种事情,云朝打死也不会告诉刘璇的,尤其是当着安阳的面,因此打了个哈哈就遮掩了过去。 歇了会儿,宫女请她们入席,才一坐下,便收到了圣旨。 圣旨是给云朝的。 圣旨一出,满座皆惊。 都说秦王府这位明珠郡主深得帝后宠爱,可没想到宠成这样,及笄礼上赐封公主,倒是封号“明珠”两字未变。食邑等同璇玑公主,要知道宫里的二公主刘琼至今尚未受封呢。 除了封号,另赐公主府。 而她的公主府,除了不如冀王府外,和二皇子刘珉的郡王府一般规制。 在座的宾客无不吃惊,反应过来后,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忙向卫芜和云朝道喜。 刘琼这个正经的二公主坐在席上,差点把帕子绞烂。她是知道的,云朝这等公主府规制,与皇子所开的郡王府相当,她以后的公主府,是绝对不可能超过云朝的公主府的。 刘璇是嫡公主,她不能比,可是刘玉琯不过出身亲王府,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事事比她这个正经公主强?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节 可刘琼比刘琬那个不分场合都要闹一场的明显智商欠费要少的多,她也知道今天这个场合不是她摆脸子的时候。如果她敢在今天众女眷前摆出脸色来,不必等到明天,甚至不必卫皇后出手,刘璇就能收拾得她鼻青脸肿。 所以再如何顶着皇家公主的骄傲,这闲气,她也只能生生忍下,只是脸色委实难看。 可惜这会儿也没几人注意到她的脸色,就算如荣国公府陈家小姐,越国公府的徐娇蓉等几个惯会拍她马屁的,这会儿见她脸色难看至极,也只能憋着,甚至躲的远远的,生怕刘琼心里的火烧到她们身上,任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如从前似的挑拨离间去挑刘琼的火。 饶是如此,刘璇还是看了刘琼一眼,淡淡道:“阿琼脸色怎不大好?若是身子不适,便回去歇着吧。” 刘琼吓了一跳,忙道她身体好的很,不用去歇着。 刘璇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方放过她。 相对于刘琼的不忿,不少贵女们的嫉妒,还有些女眷意味深长的神色,倒是燕家女眷这边皆一派喜气洋洋。尤其是小韩氏那里有云朝透过话,她们也不担心燕展昭的前程受影响,脸上的欢喜半分不作假。 也有人与独孤家的女眷道喜。明珠郡主,不,现在应该叫明珠公主了,她可是孤独家嫡亲的外甥女。有个公主外甥女,当然是喜事。 好在辅国公府的女眷城府胸襟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因此八舅母等人虽然也为云朝高兴,只笑的含蓄矜持,坦然收下了四周的一片恭喜之声。 玉琴和玉琪都很兴奋,这是她们头一回进宫,说不定还是这辈子惟一的一次进宫呢,虽然对什么都好奇,但一直也小心翼翼,尤其是玉琴,因担了云朝笄礼的执事,更是一点不敢出错,生怕叫人笑话了,这会儿总算忘了守拙,高兴的拉着玉琪,跟云朝道喜。 姐妹两凑到一次嘀咕,玉琪道:“琯姐姐封了公主,那咱们十叔不就是驸马爷了?圣上又赐了公主府,如此以后十叔与琯姐姐成了亲,咱们岂不是不能常一处玩了?那可是公主府,不好常去窜门的吧?” 小脸上满是失落。 玉琴点了点她的额,低声笑斥:“就知道惦记着玩,等十叔成亲,公主就成了咱们的婶婶,哪里还有空和你个小丫头玩?不过以公主的为人,她又喜欢热闹,素来又爱你活泼天真的性子,肯定常接了你去玩的,你担心什么?” 这倒也是,玉琪复又欢喜起来。 又想着这是高兴的事,她倒因为不能常去玩就愁起来,岂不是对不起琯姐姐?歉然的瞥了云朝一眼,刚好被云朝看到,倒弄得云朝莫名其妙,不知道小丫头那么抱歉的眼神是为哪般。 刘瑜和卫芜皆神色淡然,实在是这件事情两人身为兄嫂早就知道,云朝的那处公主府的修缮,刘瑜可一直盯着呢。 秦王虽然也知道,不过这会儿他也是很高兴的。毕竟女儿得帝后宠爱,在皇室女中,云朝这待遇也算是头一份了,他这个当爹的自然面上有光。 但旋即又有些黯然,都是他的儿女,刘瑜和琯哥儿如此给他争脸,几个王府里再没有比他们兄妹两再长脸的后辈,但刘琮和琬儿却…… 秦王叹了口气,自发狠下了把刘琬嫁出去的决定后,他其实已经认命。好在刘瑜果然没有因为瞿氏克扣刘琬的嫁妆,可见对刘琮和刘琬,还是有些兄妹之情的,这倒叫他放心了不少。 若是刘瑜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一定会表示,王爷您想多了。 云朝轰动的笄礼过后,因想着没几天便是春闱的日子了,在宫里就有些住不下去,第二天她便回了王府。 瞿氏已经下葬,刘琮没参加他的笄礼,她一回府,刘琮虽然自己没过来看他,却打发人给她送了礼物。云朝道了谢,又派人给刘琮回了份礼,倒不是别的,不过是些吃食,又让送东西的人代话,让他节哀,好好保重身体。 让云朝意外的是,查看礼单时,还发现了沈家的礼。 云朝便问如意姑姑:“怎么有沈家的礼?” 如意姑姑道:“是金陵的沈姑爷派人送来的。之前您在宫里时,沈姑父还送了土仪来,奴婢已经派人回了礼往沈府。沈姑爷住在沈府。不过礼还收着,奴婢想着里头有玉雪姑奶奶给您捎的东西,便另外收了,没叫人往库房里送。” “可有雪姐姐的信?” 如意姑姑笑道:“有,奴婢让兰芝收着呢,本想等您歇下来再看的,现在取来?” 云朝忙让兰芝取了信来。 信里倒没说别的,只说她因有了身孕,原还想来京城参加她和小十叔的婚礼,如今来不了,只能给她在金陵淘了不少小玩意儿,让沈钰捎了来。又拜托她没事派人去看看沈钰,若是他在沈家本家住的不舒服,只管让他去和二哥三哥一处。 又问她是不是还要回清江府盱城县,若回,什么时候回。 沈钰年纪同二哥云开相仿,如今小十叔只要得闲便会给二哥三哥开小灶,希望他们能在春闱中上榜并取个好名次。想必沈钰肯定也会拜访小十叔取取经。 要知道,玉雪可是小十叔嫡亲的侄女。如果沈钰在京城沈府住的不开心,想住燕家的话,有的是借口,毕竟小十叔那里,可是正经的玉雪娘家叔父,在这种舅姥爷大如天的时代,小十叔若发话,沈钰也是不能不听的。 云朝便问如意姑姑:“可问了来送礼的人,沈姐夫身体可好?来京城的路上没累着吧?” “郡主放心,奴婢问了,说是沈姑爷的身体好的很,一来京城,沈府上便请了太医诊了脉,只是疲累了些,歇上三两天,再调养几天便好,奴婢特意打发人送了上好的药材去。” 如此,云朝放了心。 过了几天,便到了春闱的日子。 云朝一夜没睡好,天色未亮,便起了身。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节 春闱三场,每场三天,中间可以休息一天半。考生提前于考前一日入住考棚。 二哥三哥并沈姐夫入场时,知道燕家沈家都会派人送他们进场,而云朝也不方便在那样的场合露面,因此未曾相送。但也派了小松子去看了一眼。 她担心了一夜,不知道哥哥们在考场里这一夜过的如何。 二月春寒料峭,夜里其实冷的很,虽说听小松子回禀,他们带了大毛斗篷,内里也有免毛织的毛衣,保暖应该不成问题,但她依旧止不住担心,怕他们在考场里吃不好睡不好。至于紧张,云朝倒是不担心。只要不是运气特别不好,以二哥三哥的才学,金榜题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三哥云洛,可是今科状元的热门人选。 虽然哥哥们春闱的问基本不大,但云朝却心疼他们的身体。 因此虽然一夜只眯了会儿眼,云朝还是睡不下去了。听到她起床的动静,在外间守夜的阿烟和阿霞在隔着门问:“公主起身了?” 云朝人还有些迷糊,听到公主两字,并未想到阿烟在叫自己,只因声音熟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如今她是公主了。 摇了摇头,云朝在里头道:“起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烟报了时辰,云朝想了一下,也不过才零晨四点多,天还未亮,阿烟阿霞得了她的允,进来点了灯,又服侍她穿衣洗漱。 阿霞嗔道:“一夜便听公主在里头辗转反侧,想是没睡好,怎不多睡会儿?左右这些天也没什么事。知道您担心二少爷和三少爷,可要奴婢说,就凭二少爷三少爷的才学,春闱定中的。昨儿小松子细细跟两位少爷的小厮还有送两位少爷的柳叶巷的管事打听了,一应衣食都准备的妥当,两位少爷身体也都好,公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朝一边净脸,一边笑道:“你又知道二哥三哥定中了?若你是那主考官我便不愁啦。说到身体,要不让白脂这两天去考场外守着?万一……” 阿烟忙嗔了她一眼:“公主说什么呢?没什么万一,您也真是,说话也没点忌讳。不过让白脂姐姐去考场守着也成,且安您的心。” 云朝洗漱完,兰草端了杯热羊奶杏仁羹来,云朝喝完,便往演武场去:“让翡翠跟着我就成,我去练会儿箭,再打套拳,早膳等我练完回来用。阿烟你与白脂说一声,早膳后让她往考场外守着去,再寻两个护卫跟着她跑腿。” 阿烟应下。 云朝到了演武场,竟然发现一身素服的刘琮正在那里专心练箭术。 刘琮倒是没有发现云朝,云朝便站在那里看。 没想到经过那么多的事,刘琮还能坚持练箭,而且还有进步。打量了他的气色,虽然经过一场葬礼,人明显瘦了不少,但并无颓唐之色,反而因经事,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脱去了青涩稚气,眉眼间倒有些了成年男子的坚定沉着。有如璞玉雕琢初显光华。 直到练完箭,刘琮才得到边上服侍的小厮的提醒,一回头,便看到云朝站在不远处。 刘琮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拿过小厮递上来的巾帕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这才稳步走向云朝:“琯哥儿今儿怎起的这般早?好些天没与你一起练箭术了,我倒觉得自己的箭术有了点进步,你看着如何?对了,琯哥儿得封公主,我还未亲自与你说声恭喜。” 云朝笑道:“二哥的贺礼我却是收到了,自家兄妹,说什么恭喜不恭喜的。倒是二哥的箭术,确实进步不小。我这也是在宫里许久不曾碰箭,今儿想动动,刚好醒的早,这便来了。二哥可要再练一会儿?要不,咱们兄妹比试比试?” 刘琮摆手:“我可不敢与你比,不过确实还要再练会儿,先休息片刻,要不,一起喝杯茶?” 刚好喝点茶提神,云朝点头。 两人往休歇的茶棚里去。 云朝关心道:“初春天色亮的迟,二哥练箭也不必这么早,倒不如天大亮后再练,若起的早,还是先打会儿拳活动开身体,如此练箭时也放得开。” 刘琮点头:“之前已经打了会儿拳,见天色亮了这才练箭的。” 云朝便不再多说,只笑道:“我瞧二哥瘦了不少,我让人每天给二哥送的点心都还可口?若觉得好,我让人继续送,二哥想吃什么,也只管打发人与我院里说一声。” 刘琮默了一下,看着云朝道:“琯哥儿关心我,我心里知道的。琯哥儿放心,二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遣人送的点心我极喜欢,放心,二哥不会与你客气。” 说到这里,刘琮顿了一下:“琬儿不懂事……我其实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面上才不曾与她计较的,就当二哥自私,往后……若她不过份,还请琯哥儿多担待她些。再有,我毕竟如今在孝中,琯哥儿的婚礼我怕是不好出面,回头琯哥儿别怨二哥。” 云朝听着有些心酸。 “我都知道的,二哥便是不说,我心里也有数。我们兄妹以后还长着呢。二哥的好,我岂不知道?便是父王,也盼着我们兄妹和睦呢。” 刘琮涩声道:“终究,是对不住你。” 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过去的。 可到了今天,瞿氏已死,云朝心头已释然。虽然不原谅的依旧不肯原谅。就如对秦王。瞿氏固然有错,可这世上最应该护着琯哥儿的,难道不应该是秦王这个当父亲的吗?她恨瞿氏,可更恨的,其实是秦王。只是她又能拿秦王如何呢?便是琯哥儿在世,再恨,也是不肯弑父的吧? 血脉至亲之间,有些账,是完法清算的。 但压在心头许多年的桎梏枷琐,却因刘琮的话带给她的感怀而突然消融了。虽然她没有资格代替真正的琯哥儿去原谅谁。 但云朝觉得,她会连着她那一份,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并努力让关心她的人,也一起幸福的活下去。如此,琯哥儿若真的在天上看着,她相信琯哥儿也会然释。 人活着的目的不该是仇恨,而是让自己和身边关心疼爱自己的人幸福。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节 云朝笑道:“都过去了。至少我现在活的很好。何况从前的事情与二哥并无干系。” 刘琮明白了云朝的意思。 他母妃已去,云朝已经放下,即便没有放下,也不想把瞿氏欠她的,算在他的身上。 如果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只要管好琬儿,她应该是真的不会再与琬儿计较的。 刘琮相信她。 这个妹妹,总是能让他无由信任,或者是因为她明亮无伪的眼神,或许是因为她灿烂明媚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她真来直往言语无忌的个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就像她说的,都过去了。她现在活的好好的。 刘琮很庆幸她能象现在这样活的好好的,看着快乐而纯真。 兄妹两相视一笑。 刘琮觉得心中压了许久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生出些许的豪气来,起身道:“走,我们练箭去。有个神箭手妹妹,有个世称飞将军的大哥,我这个当兄弟的,总不好太丢人。” 云朝哈哈笑:“那二哥可要努力好久了。” 活动了会儿身体,云朝也练起箭来。 练完箭,兄妹两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朝洗了个澡,换了身居家的衣衫,才用了早膳,卫芜那边便派了人过来请她过去。 云朝也正想去看看卫芜,前些天一直住在宫里,感觉对自己嫂嫂的关心太少。如今白脂又被她派了出去,今天是不能指望白脂往正院那边了解卫芜的情况了,不如她自己亲自去。 到了正院,卫芜的丫鬟把她迎进了屋里,就见卫芜正斜倚在临窗的罗汉床上,晒着清晨的阳光,整个人美丽又慵懒。 “嫂嫂叫我来什么事?” 卫芜招了招手,让她在罗汉床上坐了,才道:“今天是春闱的第一天,是不是在为燕家的郎君担心?我找你来说说话,也省得你一个人在院里着急。” “哎呀,我就知道有嫂嫂疼不一样,连这个都为我想到了。这几天我小侄子乖不乖?” 提到孩子,卫芜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来:“这两天还好,大概是前些天一直有白脂为我调理的原因,这几天孕吐明显好多了,今儿一早我还喝了些鸡汤。” “那就好那就好,你每天按着白脂给开的食谱吃。若有自己想吃的,也捎人过去问一声。” 卫芜点头,说起正事来:“你的公主府昨天的有的家具都进了,你哥哥原是想带你去看一看摆放的是否合你意,若不合意,让人赶紧儿挪一下,偏他一早被皇伯父叫进了宫里,因此让我与你说一声,你自己去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也抓紧让人改了,离着你的婚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至于园子里,也已经联系了城郊有名的花匠,到四月里园子里肯定也好看许多。” 那边园子本就打理的极好,如今也不过是再添些名贵花草罢了,云朝也不在意这个。 至于家具的摆放,她是出了图稿的,照着做就成,之前又有大哥不时去盯着,云朝也没什么担心的。 不过,毕竟是她自己以后要住后半生的地方,还是去看一看的好。且她也好奇新装修好的公主府是什么样子。 云朝应道:“这个不急,明儿再看也一样,左右还有二个月的时间呢。我也好久没与嫂嫂一处说话了,今天便陪嫂嫂。” 卫芜笑道:“我有什么好陪的?不过你既说明天去看,倒也成,今儿刚好便把你的礼服并给你新做的衣衫都试一试,不合适的,让针线上改了。” 云朝奇道:“礼服不是该由礼部准备的么?且燕家那边的表姐也给我做了好几身新人服,我试了,穿着刚好。” 卫芜好笑道:“礼部准备的是你成亲时的大礼服还有你的公主礼服、常服。咱们家给准备的,却是你新婚期居家的衣裙,不说别的,便是出个门,还要带几身备用的衣衫呢,几身衣服哪够用?还好年前让人去江南采买了不少最时兴的料子来,皇伯娘那里也赏了不少贡品,除了给你的陪嫁,我还留了不少让针线上给你赶成裙裳,四时都有。” 云朝没想她成个亲,光是新衣就做了近百套,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简直就是一天换一套不重样的节奏啊。 抚了抚额,云朝道:“那还是别试了。左右我除了回家和去宫里,再有往柳叶巷和辅国公府、大长公主府,也别没的地方可去,哪需要那么多新衣衫?反正我也有陪嫁的针线上的人,往后穿的时候不合身再叫人改就是了。” 卫芜嗔了她一眼:“你这个傻丫头,往后你成了亲,开了府,如何还能和在家时一样?那会儿你也是要走人情的。虽说以你的身份,能请动你的人家也不多,可几个郡王府有事你总得去吧?四公八侯里也有些有交情的人家,一年里总有几十场应酬,衣服如何能算多?既是你不愿意全试,回头我叫人送几身衣服你得闲试一下,这个可不许免。还有,我让人把给你新做的首饰出搬出来瞧一瞧,回头想戴什么,你心里也好有个数。” 不用试衣服,看看首饰,全当是欣赏艺术品了,这个倒可以有。 云朝连忙点头。 卫芜便叫人把首饰都搬过来给云朝过目。 美好的东西总能让人赏心悦目,就连卫芜看着,精神都好了不少。 一整个上午,便在看首饰中度过,中午云朝陪着卫芜一道用了午膳,卫芜午休,云朝却没闲着,卫芜让人把她所有的嫁妆单子都拿了过来让她过目。 这些,便是已经定下来的嫁妆。 到时候还有宫里赏赐的,并各家的添妆。 老实说,她的嫁妆估计目前为止,应该是整个大齐的头一份。 她如今对财物已经麻木了,再想想当初为了几个铜板几两银子那般拼命的盱城县的日子,云朝摇了摇头,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她很认同,可幸福感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和钱没太大的关系,当初那样穷,她和现在一样觉得自己很幸福。 只是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她应该再干些什么呢?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节 钱这个东西,只有流通,才有价值。 云朝喜欢赚钱,但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尊荣,都是她大齐皇室女的身份所给予的,在其位谋其事,人不应该只知道享受而不知回馈。 她受百姓供养,所以也希望能为百姓做些什么,并且一直为此而努力。这是她身为皇室一员的责任和义务。如今有了这么多银子,倒可以做不少事。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急。 看着自己的嫁妆单子,云朝倒是想起刘琬来。 刘琬定在三月初八出嫁。 云朝便问卫嬷嬷:“二小姐出嫁,事情都是谁在张罗?” 刘琬的亲事,卫芜一点儿没有插手,云朝是知道的。虽然作为嫂子,上头没有正经长辈,刘琬的亲事合该卫芜操持才是。但以云朝对刘瑜的了解,刘瑜是绝不会让卫芜在怀孕的时候去管刘琬的事情的。 果然,卫嬷嬷道:“世子妃养胎,世子爷发了话,不许世子妃累着,所以二小姐出嫁诸事,王爷发话交给了宋侧妃和吴侧妃。” 倒没出云朝意外,云朝好奇道:“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 卫芜虽然不管刘琬的事,但事情怎么办的,还是有人向正院里传话的,卫嬷嬷笑道:“瞿氏生前原就为二小姐置办了不少嫁妆,王爷发话,那些都给她,说是折算起来也有二万多两银子,公中出五千两,王爷又补了五千两,另就是瞿氏的嫁妆,二少爷不要,也都给了二小姐。不过瞿氏进府那会儿,瞿家也不过寻常人家,因此瞿氏的嫁妆算起来也不过几百两争子,倒是她这些年攒下的首饰值不少,也都给了二小姐。算下来,二少姐的嫁妆足有五万两银子上下。这份嫁妆虽不能和公主您比,但比之其它姑娘来,在京城却也算是十分体面。” 云朝点了点头。 便是公侯之家嫁嫡长女,除非婆家聘礼太多,正常来说也不过一两万两银子的嫁妆,若不然,家中女儿多的,还真是嫁不起。刘琬这份嫁妆,何止体面! 若她能懂事起来,收起从前的刻薄骄燥,不再整天没事找事,下半辈子的富足是一点儿没问题的。 不过以云朝对她的了解,怕是很难。她若真聪明,也不会在瞿氏过世时都不肯安份,反还要盯着她的嫁妆不放,不说刘琬没封号,云朝是个公主,且云朝的嫁妆还真不算是秦王给的,就算是,她是嫡女,刘琬是庶女,本就没有可比性。云朝真是不明白,到了如今这份上了,刘琬竟然还想踩着她。脑坑里简直有毒。 若不是看在刘琮的份上,以刘瑜的耐性,只怕早就捏死她了。 话又说回来,刘琮也罢,刘琬也罢,自己兄妹也罢,都是深受不靠谱的父母残害的倒霉蛋,就这一点而言,兄妹四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打听刘琬的婚事,完全是出于八卦,问完云朝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内里再如何,刘琬出嫁,她该给的添妆也是不能少的。否则外人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云朝回了悬藜院,趁着自己还记着这事,便让人兰芝挑了套首饰放着,等到日子好给刘琬添妆。 兰芝自然知道云朝和刘琬的关系如何,哪里会给刘琬什么真正的好东西,便挑了云朝不用,但价值又不错,至少表面上看着珠光宝气的首饰,用漂亮盒子装了。 云朝笑道:“如今连你也淘气了。” 兰芝眨了眨眼,辩白道:“公主说的什么话?奴婢哪里淘气了?二小姐素来喜欢华丽的首饰,既是送东西,自是要投其所好。” 兰芝一向稳沉,因着刘琬,也促狭起来,云朝不由失笑,却也不再管她。 如此过了两天,总算云开云洛一场考完回来。 云朝实在不放心,找了辆寻常的马车在离考场不远的地方侯着,自己也换了男装,等燕家人和白脂接了兄弟两,便直往云朝的马车处走来。 上了马车,云朝忙递上温热的巾帕让两人净了手脸,又递了茶水给他们漱了口,这才从炉子上端了软和温热的瘦肉粥让两人喝了。 兄弟两瞧着虽然累,不过气色不算差。 待到两人喝了粥,倚在软枕上,方有力气和云朝说话。 云朝笑道:“瞧着二哥三哥的神色,便知道考的不错,出来的时候可瞧着沈姐夫了?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如何。” 云洛笑道:“我们倒还好,沈姐夫出场的时候也瞧着了,他看的样子还算不错。这几天天气算好,倒没受什么罪。大堂嫂给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你让白脂准的药丸并送去的皮子斗篷晚上用着也暖和,吃的点心也都是顶好的,若我和二哥这也算受罪,别人都没法考了。” 虽然看他还有精神说话,云朝还是不大放心他们的身体,让白脂上了马车,给两人把了脉,知道他们只是累了些,好好歇上一天不会影响后面的考试,云朝这才作罢。 送他们回了柳叶巷,云朝知道他们这会儿只怕最想的便是泡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因此也不多留,只交待了白脂留下来好生照顾兄弟二人,又陪着顾少谨说了几句闲话,派人去与大伯娘说了一声,便回了王府。 如此一直到三场考完,兄弟两人回家后好好睡了一天,出来的时候已是神清气爽,看着也只比平时憔悴些罢了,白脂说是养个十天半月,也就养回来。 不只云朝过来看他们,就连六叔、九叔和十叔也来了。 兄弟两人用了一天的时间,默出了自己的答卷文章,小十叔看了后,点头道:“除非运气太差,上榜是没问题的。名次也不会差。云开应该能进二甲。阿洛的话……要看运气了。若是运气不错,一甲也是有可能的。不过……” 大伯看了,也是点头。 六叔紧张道:“不过什么?” 燕展昭道:“还要看殿试。我是上科的状元,只怕不会让两科状元出自同门。所以阿洛就算能进头甲,怕也会叫人拦了。也算是我害了阿洛了。” 云洛忙道:“这关十叔何事?十叔说的道理,阿洛心里也是想过的。只要名次不太难看也就是了,左右能中就成。”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节 云洛说的是心里话,他是真这么想的。 燕家这两年陡然间就起来了,小十叔高中状元,大伯父升了三品大员,大哥成了五品郎将,族中另有十多名官员。小十叔简在帝心,虽品级不高,却进了权力中心,如今又成了驸马,燕家远称不上烈火烹油,但在文官圈里,却已经开始让人忌讳。 当然,以燕家现在的情况,别人哪怕忌讳,却也不至轻易伸手的。 但是再出一个状元郎的可能性并不大。虽然如今京城关于他高中状元的呼声非常高。 云洛年纪虽然不大,却是祖父燕宏扬一手教出来的,这点见识和对时事的判断并不缺。 而且他很清楚,就算是他中了状元,那又如何?燕家出了一个燕展昭,他和小十叔之间,不可能齐头并进,只能二选一,不是他,就是小十叔,叔侄二人只能有一个在朝中冒头。小十叔如今已经朝堂上占了一席之地,有云朝的关系,背靠着秦王府和圣上,无论是谁也不会轻易动他这个未来的驸马都蔚。 弃了小十叔,家族把所有的力气都往他身上使,那是浪费了小十叔这几年的经营,无论都谁,都是损失。 他只要和二哥一样顺利入仕,将来辅佐小十叔便足够了。 而且云洛也不觉得,自己比小十叔更出色,能做的比小十叔更好。 所以,他只要取得个不错的名次,有个不错的起点,将来能更好的帮上小十叔,已经是达到了目的。 不说他们兄弟,就是六叔和八叔,也在为小十叔辅路。因为六叔和八叔一样清楚,他们再努力,都不比把已经站在高处的十叔推上去对家族更有利。 正是因为这个,六叔明明有留京的机会,却还是选择的外放,不过好在他升了一级,已经谋了个一府知府的位置,突破了五品的大关,算是燕家为数不多的中层官员了。 且六叔的行程,也定在了三月初便要上任。 对于云洛的话,大伯父和六叔都点头表示欣慰,这孩子委实惊才绝艳,比之小十,是一点儿都不差的,难得他给自己的定位符合家族利益的最大化,并且心甘情愿。如今的燕家,最要紧的便是团结。 燕展昭拍了拍他的肩。其实就他自己而言,他倒更期望著书立说,把云洛推出去,但燕家才起,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不合适的,也惟有再待来日了。只可惜云洛比他小不了几岁,若是两人相差十岁左右,界时等他退下来的时候,云洛刚好接上。 有时候家族没人才盼着人才,可真正绝顶的人才一时出的多了,也是个烦恼事。 云洛倒是更关心燕展昭的婚礼:“左右已经考完,只等着放榜吧,若榜上有名,再考虑殿试的事情。倒是十叔和公主的婚礼,筹备的怎样了?若有需要我们兄弟几个跑腿的,我们这会儿刚好闲下来,十叔只管支使。” 燕展昭笑道:“婚礼的事情,一应有礼部呢。你们也别放松,既登榜的把握极大,还是休歇几天后,便用心准备殿试吧。” 大伯和六叔也俱点头附合:“你十叔说的对。这些天就把身子调养好,专心准备殿试。万别最后关头松懈了。” 云开和云洛相视一眼,云开笑道:“大伯和叔父们这般说,倒似我和二哥真中了一般。说起来,下一科阿离和阿衍也能下场试试了吧?” 六叔燕展旭点头道:“我正想着让他们四月里与你们一道回乡。好些年未回去了,他们也该回去一趟,刚好明年下场试试县试,府试、院试。若能一并过了,乡试也让他们下场试下水,全当积累经验了。阿离倒是有些把握能过乡试,至于阿衍,能过院试,考个秀才出来,便算是他尽力了。想参加乡试,且还得磨几年呢。这些日子你们兄弟忙着会试的事,我便没叫他们过来,等你们考完,回乡的路上,你们也多指点些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子,我已与他们说了,待回了乡,让他们老实在他们叔祖面前读几天书。这是他们的福份。” 云洛笑道:“本是同宗兄弟,偏六叔一直在任上,我们与离弟衍弟也没个机会亲近。如今六叔打算让两位弟弟与我们一道回乡,正好亲近。至于说读书,指点可不敢,有六叔这正经的两榜进士教他们,我们兄弟一处交流倒还罢,两位弟弟回乡,祖父要是见着他们,肯定高兴坏了。五叔怕也是盼着两位弟弟能回去住些日子的。刚好下科秋闱,云北也会下场,到时候他们兄弟一起入场,也有照应。” 说了会儿话,大伯便让云开兄弟回院,几个小兄弟凑一处玩去了。 待两人走了,大伯父才道:“十弟,你觉得开儿和洛儿上榜的可能性有多大?” 燕展昭笑道:“文章大哥也瞧了,心里怕也有数。我刚才倒不是安慰两个小子,说的是实话,其实,洛儿进头甲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只看主考官怎么想了。再就是殿试……如今都不好说。但两人上榜,却是有把握的。” 他这一说,兄弟三人这才真正放了心。 燕展明不由叹道:“还好我绝了这入仕的心,若不然现在还得和几个臭小子一起考试呢,我这水平,比侄儿是真不如,若叫他们小的考上,我这当叔父的却名落孙山,想想就丢人啊。” 燕展旭瞪了他一眼,气道:“你也知道丢人!也就五哥惯的你。说起来你于读书上头,比我还有天份,当初爹还在的时候,对你期望是最大的,结果你倒好,这也就是我这些年一直在外头,若是我在家里,且会如五哥一样纵着你?” 燕展明一拍手,哈哈笑道:“所以我当初就盼着六哥你赶紧儿的高中然后去外头做官呀,想起当年被你管的日子我就觉得活不下去。左右兄弟们都上进,侄子们也个顶个的厉害,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做个富家翁就得啦。不是说我,我也并非一无是处不是?有我给你们大把赚银子,你们只管做个清官就成,省多少心呢。” 说的三个做官的兄弟哭笑不得。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节 不过仔细一想,还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这小子天性跳脱,就是在下一辈的子侄们面前,也没个正经长辈的样子。偏他还真是有福气,上面有两个稳重可靠的嫡亲兄长,一个为官,一个管着家事,兄弟感情又好,至今未分家,他作为老小,可不就是万事不愁? 他又娶了个得力的媳妇,将来儿孙只要争气,前程就不会差。 但他也不是游手好闲的性子,本身是有本事的,如今管着家族的生意,为人豪爽,家族得力,自己身上也有功名,做起生意来游任有余。如今他管着的事,就没一样不是处置的好好的,家中几处生意,每年的盈利惊人,不说别的,燕展旭每年收到家中送去的给他官场打点的银子就足够他在官途上走的底气十足。 自己家就有用不完的银子,谁还能拿银子引,诱他作奸犯科?首先贪墨这一条,就不会和他沾上边。而当官的犯事,十有八九都是因贪墨引起的。 不说燕展旭,就是几它几房每年分到的分红,也是极为可观。 燕展昭是金陵一房的,原就不缺银子。且每年给到他的分红也足够他在京城过上富足的生活了,如今当官的兄弟几个,没一个需要为银子花心思的。 便是族中其它在外为官的兄弟,不属于他们这一支的,燕展明每年也会拿出一部分的利润分送到他们手中,为的,就是同枝共气,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若是这些做官的族人中有一个犯事,其它的人必受影响。 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倒不如把事情做到前头。 因为燕展明这一招,如今燕家本族所有入仕的子弟,空前的团结。 六叔燕展旭拍了拍燕展明的肩,笑道:“辛苦你了。” 他这一说,倒让原先说笑的燕展明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见他张口结舌,屋里其它人都笑了起来。 大伯便问起六叔上任的事:“你既定在三月初启程,行李都收拾了?” 大伯如今就在吏部任郎中一职,六叔的任命,他出了不少力。 燕展旭点头:“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待拿了吏部的任命文书,办完一应手续就能启程,只是我这一上任,怕是也顾不上离儿珩儿几个,刚也说了,让他们兄弟两回乡待上两年,家中有五哥和九弟看着,我也放心。再就是,我想让他们兄弟跟着五叔父读几年书。看到云开和云洛被五叔教的这般优秀,我也眼馋的。就是我们兄弟,也是五叔一手教出来的。交给五叔,再没有不放心的。我不指着他们两兄弟如何出人投地,可两个孩子读书天份都不算差,有五叔教导两年,总归能混个功名在身上,我就满足了。再则,他们一直随我在任上,与族中兄弟都不算亲近,以前他们年纪小,他们娘不放心,现在照顾自己是没问题,不如趁着这几年回族里与兄弟们多处处。便是琴儿和琪儿两个丫头,家里有他们五伯娘和九婶,我也想叫两个丫头这次随她们哥哥一道回去一趟,在她们祖父母坟前代我这不孝子上柱香呢。” 大伯点头:“老六考虑的对。以后他们兄弟几个是要相互扶持一辈子的。他们又不比我们兄弟少时一处长大,相处的少,感情自是淡薄,合该叫他们多亲近。” 兄弟几个说了半晌话,直到膳时方结束。 因着都觉得云开兄弟二人得中的可能性比较大,虽然焦急的等着放榜的日子,但燕家的气氛还是不错的。 云朝得了小十叔对云开云洛的肯定,陪着兄弟姐妹们玩了一天,便也回了王府。她的亲事虽说有礼部和宗人府、内务府忙着,但她这个当事儿也不好真当个闲人什么都不管。且嫂子卫芜养胎,她还真不好把什么事情都推给兄嫂,少不得有些事情,要报到她面前。 她这边喜气洋洋,而快要出嫁的刘琬那里,因是赶着热孝里出嫁,一应婚礼需要的程序都精减了。以至于府里完全感觉不出二小姐要出嫁的喜气,当然,这个婚礼,于刘琬而言,也实在算不上喜事就是了。 刘琬知道自己不得不嫁,但看到嫁妆也五万两银子,也不闹了。她虽然嫉妒云朝的嫁妆,是她的近十倍之多,但如今也清醒的认识到,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和云朝比的。再者秦王给她配了个精心挑选出来的管事嬷嬷,在嬷嬷的力劝之下,她总算明白了些道理,知道自己的嫁妆虽然不比云朝,但在京城贵女中,却也是顶尖的。因此哪怕再不甘心,知道哭闹无果后,也消停下来。 她便又求着秦王好歹给她也弄个赐封,哪怕当不成郡主,县主或是乡君也成。这次她聪明的没有哭闹,只乖巧又可怜的撒娇哀求。她终究是秦王疼爱了多少年的心头肉,被她这一求,秦王忍不住去了宫里,与天启帝商议。 天启帝简直对这个兄弟无言以对。 老实说,秦王总共也就那几个儿女,他是亲王,给他的女儿一个郡主,这不算过分,甚至算是应该给的赐封。 但问题出在秦王自己身上。 内闱不修,好好一个正妃叫他给宠妾灭妻了,若不是看在刘瑜和明珠的份上,独孤家当年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秦王的。而独孤家不稳,刚朝庭不稳,独孤家退了一步,但刘瑜一怒杀了王府大半人,从此把秦王府真正的掌控权握在了自己手上。秦王为平独孤家的怒气,并保住瞿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初把刘琮给扔到刘瑜的军营里,把刘琮的生死交到刘瑜的手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琮和刘琬在天启帝心中,那是半点前程都不会再有的。 年前刘瑜为刘琮求了个世袭的四品将军,天启帝已经十分意外。不过既是刘瑜点头的,秦王开口时他也爽快的应了。天启帝以为,秦王也不会再折腾了,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跑进宫里给刘琬求封。 这都叫什么事! 一个郡主他不是给不起,但是他不能给。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节 天启帝很想拿着手中的茶盏给他兄弟的脑袋瓜子上开个瓢,让他清醒清醒,自己也看看他兄弟脑袋瓜子里是不是已经长满了草。 这只是给他闺女弄个封号的事吗? 可他总共就这几个兄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总不能看见他作的下半辈子真没好日子过,他心疼,他还指着他兄弟能安享晚年哩。 咬着后糟牙忍了又忍,天启帝风轻云淡道:“琬儿的赐封容后再说,年前琮儿也才封了世袭四品将军,明珠封公主也才过去半个月,若再突然封琬儿,没个理由,你当言官们会没话说?” 秦王见天启帝面色淡然,心里有些吃不准他是高兴不高兴,但就这般回去,就要愧对自己闺女,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挽救一下。 左右他对天启帝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便道:“琮儿是我的儿子,一个四品将军职也不为过,言官们能说什么?倒是明珠破格封了公主,虽说皇兄和皇嫂对她的厚爱,但毕竟于礼不合,如此言官们都没说什么,琬儿亲王之女,便是庶出,左右我儿女也不多,封个郡主,也不为过,琬儿是女儿家,有个封号在身,到了婆家日子也好过些,这也是我这当父王的,一片爱护她的心意。” 天启帝真是不想忍了,拍着桌子斥骂:“你也知道明珠是破格封赐,那你可知道她破格封了公主,为什么言官们没一句反对的?她于大齐有功!功劳不比你这当爹的小!他开海商船队只一年就给朕送回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为大齐军队献出了神臂孥!为大齐百姓育出了高产良种!办的油坊为大齐百姓的食桌了添了从前吃不上的油!建的纸坊造、书局,让天下多少贫困百姓子弟读得起书!她拿出了自己赚的银子兴水利,修道路,办学堂,扶贫助困,有这样的女儿,还不够你在满天下人面前面上有光?” “你倒是告诉朕,阿琬为国为民为家为长辈兄弟们做过什么?是,她是你最疼爱的女儿,按说封个郡主不算什么,朕这个当伯父的难不成会在自家子侄身上小气?可她这些年未曾有封号,是因为什么?就连当初老二家的阿璎,朕都许了个县主!可那县主是为何被夺的?你疼琬儿,也得疼到点子上!你且多疼疼你嫡出的儿女吧!赶紧给朕滚回去。琯哥儿出嫁前,别在朕面前出现。好好给我在你的王府里反省反省!” 秦王被天启帝一顿痛骂,委顿的滚出天启帝的御书房,外头遇上沈芳,沈芳也觉得他们大齐的这位亲王呀,别的啥都好,就是眼有点儿拐,他在外头是听到天启帝如何责骂秦王的,清楚原委,可人家一家子的事,不是他这当奴婢的能说的,假笑着客气地送走了秦王。 秦王出宫,回王府的路上不免想到天启帝的话,说起来谁家有争气的儿女心里不高兴?在外头提起自己的一双嫡出儿女,他也是很骄傲的啊。 可不就正是因为嫡出的一双儿女太过出色优秀,他才多疼些琮儿琬儿的么? 不过赐封的事情是不指望了。 秦王想了想,往京城最有名的银楼里,又给刘琬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几套首饰,让人送了回去。 秦王在外头一直待到晚间方回。 刘琬且在家里等着呢。不过一直到晚上也没待到秦王,如今的王府又不似从前,她是打听不到秦王的行踪的。便只能待第二天一早请安时再问了。 到了第二天,兄妹几个给秦王请完安,便各自回了,只刘琬留了下来,打听请封的事情,秦王只好道:“请封之事勿再提起。不过你终究是亲王贵女,嫁去婆家也只管挺直了腰杆子,父王不会不管你。父王昨儿露过银楼,又给你添了些嫁妆,回头便叫人送到你屋里,你看看喜不喜欢。若还想要什么,只管与父王说。” 刘琬一听,就知道请封之事黄了。不过看秦王的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再提,只得委委屈屈的回了院里。 才一回院,秦王那边便打发人送了昨天给她买的首饰,她生于富贵,眼光当然不缺,也知道这些首饰价值不菲,几千两银子总是值的,心里到底安慰了些。 待到刘璇来看云朝,云朝才知道她爹又作死作到宫里去了,不免撇了撇嘴。 刘璇忍不住幸灾乐祸:“父皇说了,让三王叔在你出嫁前都不许进宫的。让他在家好好反省呢。” 云朝翻了个白眼:“有你这样对长辈幸灾乐祸的吗?” 旋即又笑起来:“不过我喜欢!我就说呢,父王这几天怎除了朝会,没事就待在家中的,原来是叫皇伯父给骂了。” 也难怪前几天又听府里下人嘀咕,说是秦王又往刘琬的院里送东西了,合着这是求不来封号给的补偿啊。 不过那点儿东西云朝也不眼热,左右对于父爱这档子事,云朝从来没在秦王身上期盼过。人和人之间,大概也是讲缘分的,她和秦王大人大概是没有父女缘吧。 刘璇忍不住兴奋的又告诉了云朝一个好消息,说是年前边关将军回京受封,云川也能回来,并且会趁着他年末回京述职,下旨赐婚。赶在年前让他和刘璇成亲。 云朝当即大喜:“这是真的?皇伯父和皇伯娘与你说的?” 刘璇得意的笑,神采飞扬:“当然是真的,虽然不是父皇和母后亲口说的,但自有人与我透露。要不然,我的公主府和你的一起修缮呢?” 这么一来,云朝年前就得赶回京城了。 好在走水路往京城,慢些个把月的时间也就到了。 云朝笑道:“我一定回来参加你和大哥的婚礼。左右我们两是邻居,往后见面,可比在宫里便宜多了。我得给你和大哥好好准备一份贺礼才是。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出嫁,大哥给我捎了不少东西回来当嫁妆,我怎么得也得置办一份大礼才是。可惜事情未定,不好给家中去信,若不然爷爷知道大哥即将成亲,他老人家很快就能抱上重孙,不定多高兴呢。” 提起成亲刘璇还落落大方,说到生子,刘璇粉脸微红。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节 大哥和刘璇的婚事,总算有了眉目,云朝很是为这两人高兴。她其实十分想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但刘璇身份使然,在没有明确的赐婚旨意下来前,即便是云朝,也不好把话说死。 好在她成亲后,过了天启帝的生辰,就能回盱城县了。到时候私下里与爷爷说一声,让他老人家高兴一下。 大哥云川是家中的承重孙,他成亲的意义,是和二哥三哥不同的。 又过了几天,柳叶巷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金陵四伯祖父老两口并三伯父夫妻两,还有古庄族长大伯夫妻并云河堂兄还有云畅一起来了京城。 燕展昭成亲,婚礼上父兄总要出现,再说他们家又不是没有来京城的条件。而族长大伯年前是接了老族长的位置,真式荣升族长了,他们夫妻来参加燕展昭和云朝的婚礼,则是显示燕氏一族对两人这门亲事的极度重视。云河是以照顾父母的名议来的,这小子其实八成就是想看看京城繁华,凑个热闹而已。 可惜爷爷不能来,两个小的双胞胎年纪太小,又要读书,爷爷肯定也不放心他们来,能让云畅过来,已经很值得惊喜了。 所以云朝虽然遗憾,但听说家中来人,还是象中了五百万的大奖,满心里都是畅儿那丫头,也不知道几个月没见,她家畅儿长高了没有,胖了没有,变漂亮了没有,惊喜的连衣裳都顾不上换,就要往柳叶巷冲。 好在如意姑姑眼捷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公主还是换身正式的衣衫再出门吧,虽说柳叶巷那边公主视为自己家,没人见外,但今日毕竟是姑爷的父母,公主未来的公婆,岂能失礼?” 云朝满心里都是云畅,一时还真没想到这里不是后世,正式见长辈要正装出席,否则便是失礼的,更何况她还是贵族中的贵族,礼仪就更重要。她倒不怕一直待她极慈祥的长辈们挑她的礼,但如意姑姑提醒的对,别人不日挑剔,不是你失礼的理由。 整理装容,也是对别人的尊重,这个道理便是在礼乐崩坏的后世,也是深得认可的基本社交礼仪。 云朝不由感叹,还好是去柳叶巷,若不然还不能就这么冲过去,且得先递过贴子,主家定好时间,你才能上门,要不然便是失礼。这一点上,哪怕是她去辅国公府,都是这么个程序。 如意姑姑知道今儿见的不是旁人,而是云朝的长辈,娘家婆家两边论起来,都算是长辈,更何况还是云朝未来的公婆。哪怕云朝如今是个公主了,对待公婆,也是需要恭敬的。 因此如意姑姑十分重视,哪里还肯让云朝如平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亲自挑选了一套大红缎底,金银线绣富贵牡丹花,紫貂皮镶领口与裙裾袖边的袄裙,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斗篷,红白银金相间,有如一朵冰天雪地里盛开的梅花。 头上虽简单的绾着髻,却带了紫金花冠,配上云朝长开了的明丽精致的五官,端的贵气逼人。 打扮好了,如意姑姑才满意的点点头:“公主合该这样打扮。” 只可惜我懒啊,云朝幽幽叹了口气。哪个姑娘家的不爱美呢,可就像前世她不能理解别人出个门就得花上两小时化妆一样,现在她也不能理解出个门收拾妆容搭配穿戴花了一个时辰。 偶一为之还可以,要是天天这样,这是要了她的亲亲小命哩。 着人去卫芜那里说了一声盱城县燕家本家来人,还有金陵燕展昭的父母兄嫂,她得去一趟柳叶巷,便了了马车,直奔柳叶巷而去。 虽说没有用她公主的仪仗,但身后跟着的两排护卫英武不凡,这样的一行人一看就非富即贵,因此虽然马车快了些,却也没有不晓事的上前寻麻烦。 卫芜那边一听说亲家公亲家婆来了京城,也很重视。刘瑜这会儿不在府里,可正好秦王爷领了圣上口旨在家里反省呢,状元妹婿和妹妹的亲事虽是圣赐,一应婚礼也有礼部宗人府内务府筹办,但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两边亲家自然得郑重其事的见个面,商淡一下婚礼的细节,比如象征性的定一下聘礼嫁妆什么的才成。虽然两边的聘边嫁妆其实早就拟好,只等到日子送聘礼抬嫁妆。 秦王得了禀报,一想闺女出嫁,虽然他这个当爹的闺女及笄都没捞上当主事,出嫁他其实也就是个打酱油的命,但是酱油党也是有义务的啊。 比如见亲家这事,就不能少。 他得显示一下他这个亲王对闺女亲事的重视。虽然他重不重视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哪怕闺女到了婆家需要娘家撑腰,但不说闺女在燕家根本不需要娘家撑腰,就算需要,她也有亲哥撑腰呢,他这个亲王爹,根本轮不上出力。 不过秦王觉得自己对闺女的亲事还是挺重视的,没看他给嫁妆给的那么爽快,库房都让闺女进去随便挑了么? 而且他对燕展昭这么个女婿相当满意,在外头提起女婿,不知道多少人对他这个老泰山羡慕嫉妒恨呢。想着他一点心思没用就寻了这么个天下难得的乘龙快婿,他就不能不得意。 秦王当即表示,约个好日子,请人到府上,他亲自接见。 本来是应该男方主动上门的。 但秦王为了表示重视,亲自写了贴子请亲家公母上门作客。 云朝不知道秦王正在家里写贴子,她这会儿已经到了柳叶巷。 她是常客,柳叶巷的门房从来就未曾视她为客,只当自己家姑娘回府了,热情的把人迎进了门,马上打发了人去正院里禀报,又让人好生照应云朝的随从。然后亲自领着云朝去了正堂花厅。 这会儿正堂里正坐着一屋子里人在说话呢。 得了禀报说是云朝来了,畅儿便跑了出来,云朝一进院,畅儿就扑到了她怀里:“姐,可算见到你了。” 这热情的,哪里还像那个闷嘴葫芦毒舌冷脸娃?云朝简直受宠若惊,又心酸又高兴的搂着怀中的丫头,差点掉下眼泪。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节 就算二哥三哥都在京城,想了就能见着,可云朝心心念念的还是盱城县的那有祖父在的家。 那是她来到异世安定下来的第一个地方。 在那些最艰难的日子里,有亲人的关爱。 有她的努力。 有一家人的相互扶持。 不是京城的锦绣堆,也不是她尊贵的身份,所能取代的。 那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存在。 云朝显然对云畅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在哥哥们不在家的那段日子里,是她的畅儿这个沉默的,有点厉害的,黑瘦但暖心的小姑娘,给了她勇气和力量。用她瘦弱稚嫩的肩,包容了她所有的不靠谱和闹出的笑话。 所以自己纵着她,顺着她,想把全世界好的都捧到她面前,看到好就觉得心里满满的。 云朝哽咽。 云畅也红了眼。 云朝很少看到这丫头哭,看到她红了眼,自己倒笑起来,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哄道:“咦,看到姐姐这是喜极而泣了?让姐姐看看,几个月不见,我们畅儿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畅儿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又?我从来没漂亮过好不好?” 云朝哈哈笑:“谁说我家畅儿不漂亮?看姐姐不打死她。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最漂亮的小姑娘。” 兴许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虽只几个月,十二岁的小姑娘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五官长开了一些,大概猫了一个冬天,再加姑姑从冯老头那里弄了不少好脂膏,小姑娘的皮肤也白了很多,个子更是窜高了一截,如今差不多到云朝鼻尖了。 云朝自己个子高,云畅想来以后个子也不会矮。 小姑娘眼睛清澈如溪,明亮有神,如天上星辰。 这就是她的妹妹呀,在刘琬身上如何也感受不到的姐妹亲情,在这个小丫头身上,那种血脉之情却仿佛天然生成。 姐妹两腻歪了一下,云朝方道:“我去给长辈们见礼。” 话才说话,玉灵也从屋里跳了出来,在廊下挥着手叫:“姐姐,琯姐姐。” 云朝笑,拉着云畅上前,捏了捏玉灵的脸:“我们阿灵又胖了些呀。” 玉灵苦着脸:“琯姐姐我才没胖呢。” 云朝逗她:“我们阿灵就是胖,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拉着两个妹妹进了屋,云朝给屋里长辈们见礼:“琯哥儿见过四伯祖父,四伯祖母,见过族长大伯,大伯娘,见过三伯父三伯娘。” 又朝着云河笑:“云河哥,一向可好呀?几个月没见,云河哥变得更英俊啦。” 云河被她打趣,也不脸红,哈哈笑道:“哥哥过来看你,是不是很高兴很惊喜?” 涂大伯娘掩嘴笑,帮着儿子打趣云朝:“哎呀,可不敢当公主殿下的礼,只是殿下,您这都快成亲啦,是不是该改个口了,如今可不敢再叫四叔四婶两老伯祖父伯祖母啦,就是你三伯三伯娘,也该改口长兄长嫂啦。” 当着长辈们的面,云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大家难得见这丫头脸红,轰的笑开。 四伯祖母蒋氏看着身份高贵却懂事又疼人的小儿媳,那是怎么看怎么欢喜,不禁忍着笑瞪了涂氏一眼,笑骂道:“长辈也罢,族嫂也罢,你也是个没修的,拿着我们殿下打趣,没瞧殿下小脸儿都红了?我素来是最疼她的,你再欺负她,我可不依。” 云畅见姐姐脸红,也跟着眨了眨朝涂氏道:“大伯娘,回头云河哥娶媳妇,我们天天去闹云河嫂嫂,不叫他们有时间相处,您抱不着孙儿,可别骂我们。” 涂氏好笑道:“得,我这才说一句,你们祖孙倒说了一堆,还拿我那未出世的孙儿威胁我。我算是怕了。是大伯娘错啦,为了赔礼,殿下你且上前再让我看两眼,我多夸两句?” 云朝依言上前,携了涂氏的手:“大伯娘您可不实在,夸不夸的,我都长的好看,要不,您给赏点什么好东西堵堵我的嘴?” 涂氏装着肉痛的样子:“瞧我这张嘴,原是说错了话,以为多说两句好听的也就成了,不成想还得搭上东西。可我总不能吃亏,得,回头殿下与十爷成亲,我这族长嫂,就把贺礼再加厚三成?如此你们得了实惠,我呀,也有了面子,岂不两好?” 大伯娘陈氏笑道:“哎哟,可把你精明的。怪道咱们那一大家子,百十户人家上千口人,偏叫你们两口子打理的家家安泰,就没个人能说你声不好的。再没见过比你更有本事的宗妇。” 涂氏朝着陈氏点头:“这话要是嫂子私底下说,我就厚着脸认了。可这会儿当着长辈们的面,我还得谦虚几句,心里到底觉得不美,以后再夸我咱私底下夸,我心里好多美一美。” 大伯祖母韩氏笑骂:“你放心,你嫂子说的句顶句的真,你也不用谦虚,我们心里也都这么想的。不信你问你四婶子。” 蒋氏点头。 涂氏朝着两人屈了屈膝:“那侄媳可生受两位婶娘的夸奖了。”又抚额头,“瞧我,明明是看着殿下欢喜,想夸两句,倒成了跟婶子嫂子们讨好话听了。我平时稳重,这一在长辈们面前呀,我也觉得自己成了年轻人。” 独孤游看着这位宗妇大嫂八面玲珑,人又精明通透,身为宗妇叫人不得不服,便也笑道:“长嫂可不就年轻?瞧着二十多岁似的。长辈们面前撒撒娇,怎么地了?只当轻泛轻泛,放心,我们小的不会笑话你。我们且体谅你呢。” 说的大家又笑。 独孤游便问云朝:“不是才派了人过去给你报信,怎这么快就来了?” 云朝道:“在家里无事,得了信,便坐不住了,来前我与家中嫂嫂已经禀过。左右我也常往柳叶巷来,又没多远的路。” 正说着话,就听外头下人禀报,说是秦王府递了贴子来。 一屋子的人都看云朝,心道这丫头前脚才来,王府里递什么贴子? 贴子却是给四伯祖父的。 四伯祖父打开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对众人道:“是秦王爷殿下送来的贴子。” 云朝心道,她爹难道是这些日子闲大发了?这又作的什么妖?(十点还有一更)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节 由于爹一向不靠谱,云朝不免有些悬心。 却听四伯祖父道:“大概是因为公主殿下来柳叶巷,秦王殿下知道咱们来了京城,因此特地给我送贴子,请我们得闲去王府作客。” 众人都松了口气。 云朝是云朝,秦王府是秦王府。 云朝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即便她身份尊贵,让人尊称一声公主殿下,但心里却是当自家孩子。 可秦王府却是亲王府,秦王那是大齐惟一的刘姓亲王,即便是圣上的几个亲儿子,开府了的如今也不过才是郡王。对于军功得封亲王爵的秦王,他们心里是既敬且畏的。 四伯祖父看了三伯父一眼,沉吟道:“老三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往秦王府合适?” 云朝也有点讶异,她爹竟然靠谱了一回? 云朝当然乐于看到她父王对她婆家重视。 三伯父混的不是官场,偏这会儿大伯和六叔十叔都不在,也不好问他们拿主意,想着秦王府毕竟是云朝家,不由看向云朝。 云朝笑道:“长辈们才来,旅途劳累,且先歇两日,待安定下来,再拜访不迟。我看不如四天后吧。伯祖父您回个贴子,再派人送去就成了。我回去也与父王和兄嫂禀一声。界时扫榻以待,只盼长辈们赏脸。” 既是云朝这么说,且他们才来,安置确实也需要几天,四天就刚刚好,既不会因为匆忙而失礼,也不会显得自家拖延,不把亲王府和这门亲事放在心上。 四伯祖父身为燕展昭的父亲,若他不在京城也就罢了,自有大房出面,他既来了,秦王的贴子就只会给他,也只能由他回贴约登门的时间。 四伯祖父便被人引去了书房里回贴。 好在四伯祖父虽在金陵经商,但出身燕家,是正经的读书人,一手字很是拿得出手,倒也不露怯。 回了贴,四伯祖母那边也顺便送上了一份土仪,让人捎去了秦王府。 秦王那边看了燕家的回贴,也不由暗赞了一声。 心道燕展昭的父亲虽说经商,但燕家到底是有底蕴的人家,即便经商,也是读书人的底子,老头一手字委实了得。这要不知道的,还当是翰林院的那些老酸儒的字呢。 秦王原是对燕展昭家里经商不大满意,这会儿心底里那惟一的一点儿不满意也没了。 云朝这边却是在燕家说的热闹。问了一路上的辛苦,又说了半晌话,这才散了,长辈们洗去一路风尘歇下,只等开膳,云朝兄妹几个却是凑一处说话去了。 等到云河和云畅玉灵几个洗漱好,换了身衣衫出来,一众兄妹们说的更加热闹。 云歌云画兄弟两个因为祖父和父亲来了京城,他们两兄弟便留在家里打点家事,并未跟来,云离云珩兄弟两还有些遗憾,不过一想到过几个月便要回祖宅城,金陵离着老家又不远,兄弟们总能见到的,也就罢了。 云开引着云河、云畅和玉灵介绍给他们。 兄弟姐妹一一见礼。 云河和顾少谨可谓是臭味相投,很有共同语言,且原先就认识,一处玩过些日子,两人不一会儿就凑到一起去了。顾少谨在京城玩了几个月,对京城熟悉的很,这会儿不免与云河显摆。 云河听他介绍京城哪处玩的好,哪处的酒楼好吃,哪处的东西不错,哪处风景最美,哪处最是热闹,说的云河十分心动:“明儿就带我们逛逛如何?” 兄弟们一处,小姐妹们一处,也说的热闹,原就是一家子姐妹,刚见面时虽陌生,可说了一会儿话,尤其还有玉灵和玉琪两个活泼的,没几分钟,就叽叽喳喳的像打小就认识的。 玉琪好奇的打量云畅,害得云畅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可她是个小面瘫,心里有点小忐忑,面上不显,只看着玉琪:“琪妹妹这样瞧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玉琪咯咯笑:“没有啦,只是琯姐姐总与我们说家里有个畅姐姐,又厉害又好看,什么都会,还说等你来了京城,带我们上山打猎玩,今儿一见,厉害没觉得,可是好看是真的。畅姐姐你的箭术,真的跟琯姐姐一样厉害?” 云畅见她小人儿声音轻脆,笑的好看,便一本正经的点头:“打猎是没问题的,不过我的箭术是姐姐教的,我只是力气比她大,箭术却未必比她强。” 玉琪好奇:“畅姐姐力气真的很大么?” 说着又转头看玉灵:“灵姐姐,琯姐姐说你也会骑术,真的吗?” 云畅不爱说话,玉灵便接了玉琪的话:“畅儿力气是大,她能拉五石弓,军中神箭营里的军士能做到的也不多。我会骑马倒是真的,以前琯姐姐的哥哥,就是飞将军曾送过我们一匹小马,我学了几年了,小马都长大啦,我的骑术虽不算精,但也算不错了。我的骑术是九婶婶教的。可惜我的马不能带来,要不然你也可以试试。” 京城不比乡下,有马也难寻地方学骑马。 云朝见玉琪一脸的羡慕,便笑道:“六叔和六婶不是让你们留京,五月里同我们一起回乡的么?左右日子长着呢。过几天我就请你们去王府玩,王会里有演武场,有一个跑马的场地,回头我给你和琴儿每人寻一匹小马,你们先练着。等学会了,回乡天天跟着玉灵出去跑马都成。” 玉琪高兴的跳了起来。 一边的云河听到她们提起马,也忙凑了过来。 他与云朝熟的不能再熟了,也不客气:“琯哥儿,不如也帮我和畅儿寻两匹好马让我们在京城有个代步的?哥哥还指着有马,能和少谨一起出门好好玩些天呢。放心,哥哥也是会体谅妹妹的好哥哥的,有顾大少作向导,就不麻烦你陪我们玩了。” 云朝翻了个白眼:“顾大哥来京城才几天,指着他给你做向导,你也不怕他把你拐卖了。马是没问题,只不过好马却是有问题。我给你和畅儿找个差不多的,你也别嫌弃。至于向导,放心,我会给你们找好人的。”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节 找匹差不多的马就得了。好马是要长期与主人培养感情的。要是半途就丢开手,那是糟蹋好马。 云河在京城又不是长住,待两个月就回了,好马给他是浪费,除非他把马带回去。倒不是不能带马回去,但一匹好马价值千金,云朝真送,他也不能收。所以找个不错的马暂时出行用就成。 说到给他找向导,云河眼前一亮。 他和费时蓝玉虞吉几人也算相熟,这几人都是公侯府上的公子,标准的勋贵纨绔,别的找他们兴许不成,但说到吃的玩的,找他们准没错。 那几人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说他要是来京城,他们会好好招待,务必让他宾至如归。现在到那几个家伙兑现诺言的时候啦。 有他们几个纨绔在,还怕自己在京城玩的不尽兴? 云河便看顾少谨:“顾大少,你和费二他们搭上头了?我就说你怎么给我当向导呢,这几个月在京城玩的很开心吧?你这兄弟当的可不怎样,也不知道给我去个信说一说。” 顾少谨美丽的凤眼一翻:“写信馋你?我是那没品的人?” 说着又拍了拍云河的肩:“放心,那几个小子我知道怎么找他们,回头我若是告诉他们你也来了京城,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只要你父母肯放你出门,玩儿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顾少谨本身也是金陵一霸,后来去了燕家,才把身上的纨绔气息收敛起来,至来了京城,遇上臭味相投的损友们,且跟着那几个,也不怕在京城惹祸,他纨绔的中二气息早就掩不住了。 好在有云开云洛这两个对照组在,他虽然也玩,还不至于太出格,每天读书的时间,是肯定挤出来用功的。再加上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他也开了眼界,读书成绩竟然比以前还进步了不少。若不然,云开和云洛肯定会管死他。 一提到父母,云河不由苦了脸。 他是保证了在京城不作妖,他爹娘才同意带他过来的。 云洛被他逗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云河哥放心,这些天我和二哥也考完了,刚好可以松泛些日子,陪你游玩几天还是有空的。” 云河乱感动了一把,不过提到春闱,云河忙道:“你和云开这次考的怎样?族里可都盼着你和云开高中呢。我寻思着你们必中的,如此且不是还要准备殿试?得,我是不敢指着你们兄弟两陪我玩的,若是因着陪我玩影响你们殿试,我爹二话不说会先打死我。” 顾少谨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不过你放心。他们两个妖孽中榜是没问题的,左右四月初才放榜,以他们的才学,也不用整天死读书,用了这么多的功,不急在一时,陪你玩几天的时间是有的。且影响不着他们殿试成绩,我这个朋友都对他们有信心,你这个当兄弟的反倒不信他们?” 云河这下子放心了。 就他爹人娘把云开云洛夸的跟天上神仙下凡似的,恨不得换儿子,若是云开云洛开口出去玩,他娘只会痛快的给他掏银子还让他好好跟着这两兄弟走,是绝不会不同意他出门的。 云河听到云开云洛对春闱这般有信心,也极高兴,拍着云开的肩膀道:“这可好!你们都有出息了,我以后跟着能沾多少光!以后哥哥可就指着你们罩着了。” 云开拨开他的手,淡淡道:“你还是指着你自己吧。当兄长的不想着照顾弟弟,反倒指着弟弟,你能要点脸不?” 云河哈哈笑,十分好奇的样子:“脸是什么?” 一屋子兄弟姐妹人人对他翻了个白眼。其中尤以云畅最是不屑,云河十分伤心:“畅儿,平时就你和哥哥最要好,他们瞧不起我,你怎么也跟着翻白眼?哥哥这心伤的。不行,你是咱们中最有钱的,回头你得借我些银子安慰安慰哥哥。” 云畅撇了撇嘴,懒得理她。 云朝好笑道:“云河哥,大白天的,就别做梦了,你跟谁骗银子使,也不必骗畅儿的吧?能从我们家畅儿手上把银子挤出来的,那都是天才,我寻思着你离天才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就算是她和三哥在家里骗银子使,那也是朝二哥下手,从来就没指望过畅儿手里能漏出银子来。 看他们笑闹,云离云珩十分羡慕。 云河是兄妹中年纪最大的,见六叔家的小哥两只看着他们笑,不大说话,便故意朝云离云珩道:“阿离阿珩,你看他们都欺负我,可千万别跟他们学,哥哥这兄长当的不容易,一提都是泪。要不,你们安慰安慰哥哥?” 云珩年纪到底小些,见他说的可怜,便道:“云河哥,要不我回头请你去赵家桥吃最好吃的?” 云河大喜:“好阿珩,哥哥就知道你是好兄弟,别看年纪比他们小,但最仗义的就属你了。” 云离给弟弟拆台:“阿珩每次说请客最好吃的,就是赵家桥的王家混沌,五文钱一大海碗,那海碗足有两张脸大小,云河哥你肯定吃的饱。” 云河:…… 好吧,五文就五文吧,好歹不用自己花铜子不是? 玉琪也笑,从腰上摘下小荷包,递给云河:“云河哥哥你真可怜,我把我的零花钱给你。” 云河感动的抹眼泪:“还是妹妹贴心,你们这些臭小子,还比不上琪儿。我算是明白了,以后我只对妹妹好。” 说着假假接过玉琪的荷包还跟着保证:“就看在琪儿零花钱都哥哥的份上,哥哥见面礼也不能轻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个拇指大的小玉葫芦,递给玉琪,“诺,这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就只你有,他们都没份。” 玉琪欢喜的接过,福身道谢。 云河打开她的小荷包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两文钱。 云河:……都是人精啊。 开完玩笑,云河倒真有兄长的样子,又给了云离云珩和玉琴见面礼,都是些玉器小玩意儿。兄妹间这样的礼,也不算轻了。 玩笑半晌,因接风的家宴晚上才开,午膳长辈们也未让他们一处去吃,见他们兄妹热闹,索性便把席面送了过来,让他们兄妹一处热闹去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节 晚间吃了顿接风宴,柳叶巷房子紧张,且云朝也不合适再住在柳叶巷,便由燕展昭送她回王府。 路上云朝问燕展昭:“大伯家的客院不够住的,四伯祖父他们也要搬去新宅里和六叔九叔他们一起住吧?” 燕展昭笑道:“行李已经搬去那边了,族长堂兄一家也去。你回头若是想看望他们,直管往新宅里去。开儿洛儿兄弟几个,还是住在柳叶巷。” 云朝点头:“阿灵肯定是要跟着九叔九婶的,只是这几天我们家二小姐出嫁的事情正忙着,虽不关我什么事,也不好接她们家里玩去,等刘琬出门后,我再请了他们去玩。” 燕展昭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离着我们成亲,也没多久了,怎还想着玩的事?难道你就一点不忙?怎么没有一点新嫁娘的自觉?” 云朝拉下他不老实的手,白了她一眼:“凡事都有礼部宗人府内务府,我能忙什么?嫁妆早就拟好的,公主府那边还有哥哥看着,我也就是试个礼服的用。再说了,成亲后等过了皇伯父的寿辰,咱们就回清江府了,说是成亲,我总觉得是回家,又不是别人真往外嫁,才不会紧张呢。” 燕展昭挑眉:“就没有一点新嫁娘的喜悦和忐忑?” 云朝抿了嘴笑:“当然是喜悦的,只要一想到每天都能见着你,就很开心,难道小十叔不开心吗?至于忐忑,别的新嫁娘忐忑,是因为不知道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可是我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呀,又英俊,又有才华,还疼我,我当然不忐忑啦。要是你欺负我,我就和四伯祖父和伯祖母还有爷爷告状,看他们到时候是帮你还是帮我。” 燕展昭失笑,把她往怀里紧了紧:“都快嫁人了,怎么还一团孩子气?还有,你也该改口了。” 小丫头如今还称自己父母为伯祖父伯祖母,搞得自己在众长辈们面前也不自在,总感觉好象老牛吃嫩草,祸祸了后辈似的。明明以前都是这小东西非礼自己的啊。 云朝听他这么说,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强撑着呲牙:“不改,等成亲后捧茶,长辈们给了改口费,我再改口不迟。” 燕展昭亲了亲她的额头,无奈道:“你这个小财迷。” 云朝又道:“公主府您可去看过了?” 他哪里好往公主府跑?燕展昭摇头。 云朝却觉得那是以后两人要一起生活的地方,别的还罢了,大不了燕展昭不喜欢的地方,以后再改也不迟,可是两人的新房,好歹是要去看一眼的。 云朝便约他哪天去瞧瞧。 燕展昭还真是没什么时间,平时要工作,休沐时还得陪家里来的长辈们。前一段时间,公主府未完工,他也看不了什么,且那会儿有云开兄弟几个要参加春闱,他还帮着他们加小灶什么的。 不过他成亲的新房,当然是要去看一看的。那里毕竟是他和小狐狸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燕展昭笑道:“休沐时还要陪父母兄长逛逛京城,且还要陪他们往几家亲戚府上拜访,只怕不得闲,等过了这几天,我寻个日子早点下衙,到时候陪你去可好?” 云朝当然觉得好。 她觉得能和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的。 就象现在两个人窝在马车里静静的说话,初春的夜晚虽还有些寒凉,可被他拥在怀中却十分温暖,这般的岁月静好。 云朝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 燕展昭心里便有无限柔情升起,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头。 “小十叔。”云朝叫了一声。 “嗯。” 云朝仰起脸,吻了他一下,才要离开,燕展昭便按住了她的头,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拥着她,细细密蜜的吻落了下来。 直到马车停下半响,燕展昭方放开她,理了理她的头发,低声道:“再有一个多月便成亲了,朝儿,以后我们再不用分开。你一个人的时候要好好的。别淘气。” 云朝低声笑,一只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在他身上游走:“这样算是淘气吗?或者这样?我才不会淘气。” 燕展昭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无奈道:“我送你下车?” 燕展昭抱着云朝跳下马车,一抬头,便看见刘瑜站在星空下,正冷着脸看着两人。 燕展昭淡定颔首,云朝却吓了一跳,从燕展昭的怀里跳了下来:“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刘瑜倒不是专等她的,刚好在外头忙完回来,才把马交给门房,正要进府时,看到云朝的马车,这才站在这里等着,想和妹妹说两句话,不想马车在门口停下半晌,云朝还未下车,便知道车里肯定不只她一人,刘瑜止住了白脂几人给云朝通报,就等着训斥这死丫头呢。 刘瑜冷哼了一声,看了脸色红的可疑的云朝一眼,到底舍不得骂自己妹妹,便冷着脸对燕展昭道:“怎这么迟送她回来?婚前避嫌,她年纪小胡闹也就罢了,你也不知道吗?” 燕展昭略尴尬,他这个大舅哥可不是别人,别人或许会给他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些面子,可这位未来的秦王爷却不会。 老实说若不是云朝和燕家的渊缘太深,又有五叔父跟这位未来王爷作保,云朝又喜欢他,他还真未必能娶得上未来秦王掌上明珠的妹妹。 这种时候当然是不能和大舅哥作对的,再有道理也不能。 燕展昭微微一笑:“今日家父母进京,同来的还有云畅,琯儿得知后去了柳叶巷探望,许久不见,说话说的晚了,我不放心她一人回府,这才送她回来。还请舅兄见谅。” 这就叫上舅兄了?以前不都是称他飞将军的么? 不过妹妹去拜望长辈也是正理,毕竟燕家长辈对那丫头来说,可不只是婆家长辈,都是从前待她至亲的人,且还有燕家的妹妹来,死丫头在柳叶巷待的久些也说得过去。 燕展昭既然这么说了,刘瑜倒不好怪责,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刘瑜,才对云朝道:“还不进去?”(十点还有一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节 这种约会被家长碰上的囧事什么的…… 云朝一低头,老老实实的进了府。 跨进门里,云朝还是回头冲燕展昭做了个鬼脸,这才跑了。 燕展昭忍着笑,对刘瑜抱了抱拳:“时辰不早,想必舅兄也累了一天,还是请快些回去歇着吧,我便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拜访舅兄。” 刘瑜道:“刚才也未见你着急,这会儿才知道夜色深了?” 燕展昭摸了摸鼻子只是笑,并不作答。 刘瑜忍住心头怒火,道:“既是亲家公和亲家母进京,我是晚辈,自该上门拜访,不知亲家公亲家母哪天得空?” “今日家父已经收到王爷的请贴。只是家父母才见进京,且得安置妥当,便定在四天后登门拜见王爷并舅兄。” 刘瑜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代我跟亲家公亲家母问好。界时我与家父定在家中扫榻以待。” 燕展昭行了辞礼。 刘瑜等燕展昭走了,方转身回府,想去训斥那死丫头几句吧,又怕死丫头脸皮子薄恼了他,也是,这种事情被兄长遇上,左右她肯定是不好意思的,没见刚才脸都红成那样了么? 想想还是算了,便转身往自己和卫芜住的正院里去。 卫芜听下人禀报刘瑜回来,起身在廊下迎接,看到刘瑜脸色不好,便道:“这是怎么了?” 到了屋里,帮着刘瑜换下外衫,便要服侍刘瑜洗漱。 刘瑜道:“在门外遇上琯哥儿那死丫头了……你怀着身孕,我自己洗漱便行,在军中我没人服侍,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你且歇着。我一会儿便好。” 卫芜也不坚持,送他进了净室。 心里却在想着,刘瑜竟然叫琯哥儿死丫头,可见那丫头一定是做了什么恼了他。不过问题也不大,他虽然面上不高兴,但不是真的生气的样子。 再说以刘瑜对小姑子的疼爱,那真是捧在手上怕疼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便是真生气了,恼一时也就过去了,哪里舍得骂她责罚她? 她只当不知道也就是了,保管明儿小姑子对他撒个娇,他什么气都没了。 等到刘瑜出来,卫芜笑道:“莫不是琯哥儿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她今儿不是往柳叶巷去了么?才刚她院里来人禀报说是回来了,你们在门口遇上了?瞧你这样,那丫头淘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她置气,回头心疼的又是你。” 这话真是说到刘瑜心里去了。可不是么,所以明明生气,发个脾气还要忍着,这世上他对谁忍过?也就那丫头了,越发惯的她不成个样子。 刘瑜气闷道:“回头咱们一定只生儿子,不生闺女。” 一听这话,卫芜便大概猜到刘瑜这不痛快是从哪里来的了。便笑道:“是,听您的,咱们不生闺女,左右你也是把琯哥儿当闺女养着的,这嫁闺女是不痛快,让您不痛快一回也就成了。” 刘瑜见她眼里全是戏谑的笑,也不禁失笑,又觉得自己好没道理,说起来当初他和卫芜没成亲那会儿,大概也不比燕展昭那小子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样想伴着佳人,不舍得松手么? 刘瑜捏了捏卫芜的鼻子:“连你也笑话我。” 卫芜笑道:“妾身可不敢。” 刘瑜咳了一声,笑道:“才刚回来的时候遇上燕展昭送琯哥儿回来,一想到妹妹成亲,将来就是那小子的人了,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那小子整天装模作样的,看着心里不舒服,他一声舅兄倒叫的痛快。若不是咱们欠着燕家的情,我哪里会把妹妹许给他!军中多少好男儿,不说别的,其实燕云川我瞧着就比他好的多……” 卫芜白了他一眼:“您就嘴硬吧。琯哥儿对燕将军,只有兄妹之情,和对您也没差。再说燕状元哪里不好了?京城多少人家想把女儿许给他呢,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夫婿。这些且不说,难得我们琯哥儿喜欢。别说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家势也不差,正经的书香门第,便是穷小子,妹妹自己喜欢,你能怎么的?咱们家又不需要拿着妹妹的终身去联姻,她自己喜欢最重要。” 谁说不是呢,刘瑜叹了口气。以旁人的角度看,燕展昭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只是当哥哥的气不顺,也是没办法。 卫芜又道:“您可别拿燕将军说事了,宫里皇伯父和皇伯娘看中了燕将军,要把阿璇许给他的。你不知道?” 刘瑜当然知道,这不是刚才没想起来嘛。 刘瑜笑道:“知道,说是年底燕云川那小子回京,皇伯父便会赐婚,真是便宜了那臭小子了,我们阿璇多好的姑娘。” 卫芜好笑:“刚才还夸燕将军呢,这会儿一提到阿璇要许给他,您又看他不好了,这要是当初咱们琯哥儿喜欢的是燕将军,您也一样看他不顺眼。您呀,就是舍不得自己妹妹罢了。左右两位妹妹是公主,嫁人了还是住在京城的公主府,又不是嫁到别处,又有什么分别?想了就接家里来住些日子,或者咱们去公主府上做客就是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刘瑜倒想起燕家要上门走过场议亲的事,便交待卫芜好生招待。 卫芜自是应下:“您放心,亲家不比别人,妾身定拿出王府最高的待客礼仪来。今儿我才派了人去禀了父王,父王便给燕家下了贴子,可见对这门亲事,父王也是极重视的。” 刘瑜哼了一声:“他总算干了件正事。” 卫芜嗔他:“哪有这样说长辈的。到底是长辈,回头燕家人来了,您可不能和父王犟着,叫亲家看笑话。” 刘瑜道:“我知道怎么做,再怎样,外头该给他的面子总要给的。对了,过两天便是刘琬出嫁的日子,准备的怎样了?” “宋侧妃办事还算稳妥,我虽没过问,看着安排的倒是井井有条。左右二小姐是热孝里出嫁,不好大办,只请了几家王府,别的一概没请,不会出乱子的。夫君,到底是兄妹,面上总要过得去,您说,咱们给份什么添妆合适?”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节 刘瑜本来就是提到了秦王,这才随口一问刘琬的婚事,这会儿听卫芜问他要准备什么添妆,不禁皱了皱眉。 他是真没把刘琬放在心上,否则刘琬出嫁,他这个长兄是不可能置身事外。 刘瑜不耐烦道:“给份像样的就罢了,到底不好叫阿琮脸上不好看。往后四时八节的礼,只照寻常人家走就行。” 卫芜心里便有了数。 只要秦王活着,这门亲哪怕他们心底再怎样不以为然,也不能不认。再怎样,刘琬也是秦王府的二小姐。如今的秦王还不是刘瑜。不过家里现在是他们小夫妻两个当家,和刘琬婆家不走动不可能,但想如真正的至亲走动,也不可能。他们不会允许刘琬进京,疏远着些也就是了。 至于刘琮,只要他们兄弟没分家,刘琮还住在秦王府,就只能按照刘瑜的规矩来,等以后分家了,刘琮待刘琬这个妹妹如何,那是刘琮的事,刘瑜是不会理会的。 刘瑜又吩咐卫芜:“琯哥儿给刘琬的那份添妆,你也帮她装备一份,省得让她送东西送的不爽快,没得为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卫芜听了一笑,嗔道:“你也太小瞧妹妹了,她不是小气的人。她收拾刘琬,也只是因为刘琬时时跑到她面前碍眼罢了。只要刘琬不跑到她面前让她不痛快,便是看在刘琮的份上,妹妹也不会与刘琬计较。我问过兰芝,添妆她早准备好了。” 见卫芜凡事想的周到,刘瑜不禁有些愧疚,抱着卫芜道:“你如今有着身孕,若是别家,合该万事不管,只管养好身体就是。偏我家里自你嫁进来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辛苦你了。好在皇伯父有意让燕云川代替我在军中的位置,若不然我也不能在家里陪你这么长时间。秋时我还得往边关去一趟,再帮燕云川那小子一把,怕要等你生产后才能回来,你生产时我便不能陪你,那会儿琯哥儿也不在家,我这心里极不放心。我想来想去,也只能跑一趟冀王兄府上,求冀王嫂一回,我不在京的时候,让她多照看你些。” 卫芜在宗亲勋贵中行走,因秦王没有正妃,所以她这个世子妃代表的就是秦王府。长辈们那里不用说,除了节礼和宴请作客,与长辈们见个礼打个招呼外,卫芜真正要交往的便是宗室勋贵中平辈的贵夫人,冀王妃嫁给冀王多年,冀王又是皇子中年长的,冀王妃在平辈的贵妇中便是第一人,她对各家的情况也熟悉,有她照顾卫芜,卫芜打进宗室勋贵的贵妇圈,要省多少力气。 且她有了身孕,一时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冀王妃算是长嫂,帮她遮掩起来,也比长辈们出面要便宜的多。 冀王刘玦是圣上长子,帝后无嫡子,他这个长子继承大统天经地义,但天经地义不代表就能成功,刘玦若想在圣上百年后顺利继位,刘瑜这个宗室里最有份量的宗亲的支持就必不可少,所以冀王府是十分愿意交好秦王府的,刘瑜不担心冀王妃会不尽心。 刘瑜如此关心,卫芜心暖,伏在刘瑜怀中,柔声道:“虽说盼着世子您陪在身边,却也知道您身上担子不轻,皇伯父又最看重您,能在家里陪我这么久,我已经很开心了。世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咱们的孩子的。” 两人歇下无话,转眼便到了刘琬出嫁的日子,因她婆家不在京城,从京城发嫁赶往婆家还要走上七八天,且她又在热孝中,婚礼不好大办,来的也只几家宗亲,女眷都是派了小辈长媳过来,倒是几位王爷都来了,说到底出嫁的是秦王的亲女儿,他们的侄女或者族妹,不好不给秦王面子。 刘琬当然没资格劳动刘瑜,因此是刘琮背着她上的花桥,并且送亲。 等刘琬出门,秦王府开宴,小小的热闹一天也就过去了。 云朝帮着应酬了一天人,送走客人,去看了卫芜,见她也累着了,交待了下人们好好照看,便回了自己的悬藜院。 好生歇了两天,云朝便想起要接畅儿和玉灵几个来家里住些日子的事。 秦王府规矩再大,她悬藜院里也是自己当家,有她在一天,无论哪里,她都能保着畅儿自由自在的做她自己。 云朝打发了人去接畅儿和玉灵并玉琴玉琪。 玉琴和玉琪来秦王府做过客,而畅儿和玉灵与云朝是一起生活过几年的,知道这个姐姐人虽不大靠谱,却是最护短的,也不怕在秦王府露怯,因此虽来的是大齐赫赫有名的秦王府,却是一点都不气短。 云朝听说四个小丫头来了,亲自去仪门迎接。 王府的下人见公主如此重视,哪个还敢怠慢。 入了府,畅儿和玉灵四处打量,心里都道,原来王府这般气派,十叔的新宅她们觉得已经够气派了,比之王府,却还是一天一地呢。 她们都知道十叔和姐姐成亲后,是要住在公主府的,也不知道公主府是不是这般气派。 玉灵忍不住问了出来。 云朝笑道:“我父王是亲王,论制,亲王府是诸王府中规制最高的。我那个公主府虽然也不错,却不好和秦王府比。但里头是我亲自布置的格局,论精致,却不比秦王府差,我在里头特地为你们准备了几个院子,等以后再接了你们去住。” 公主府布置的时候,云朝特意为畅儿和蔚儿准备了一处精美的院落,还有给爷爷住的养老的院子,给哥哥们和小夕儿的院子。虽然知道他们不大可能去住,可她还是用了心准备,哪怕只住上一两回,她也心满意足了。 当初布置那几处院子的时候,还遭了刘璇的嘲笑,说是就算祖父和哥哥妹妹们来京城长住,那也是住在她那边而不是云朝这边,她说的好有道理,人家是正经的长嫂啊,云朝无言以对,只能翻了几个大白眼,然后气急败坏道:“我乐意。” 惹得刘璇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半天。 几个妹妹过来,虽是她的客人,却不好不拜见长辈秦王爷,还有卫芜这个当家世子妃。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节 其实来的是小姑娘,见一下世子妃卫芜便是全了数礼,但是云畅却不一样,若不由秦王亲自接见,便是轻忽了燕家对云朝的恩情。 至于玉灵、玉琴、玉琪姐妹三人,不过是跟着云畅才沾光,受秦王府如此礼遇罢了。 秦王听到云朝接了燕家姑娘入府小住,并且特地带过来拜见他,这可是头一回,便知道几个小姑娘里肯定是有燕宏扬燕老先生的嫡孙女,如此,他无论如何是要见的。 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秦王府欠燕家一条命的恩情,燕家能把他的女儿当嫡亲的女儿待,琯哥儿占了人家嫡长孙女的位置,他再怎样表示对燕家姑娘的重视都不为过。 当初燕云开和燕云洛两兄弟进京入府拜见时,他也是郑而重之接见过的。 因此那个叫燕云畅的小丫头在他面前,比他接待金陵燕家四老太爷这位亲家应该更受重视才对。 但毕竟是个小姑娘,他这个亲王若是太过隆重的接待了,也怕小姑娘心中难安。 秦王爷让秦王府的长史管亲自请了云朝和云畅几人进了他住的院落的正厅。 看到是长史官亲迎,云朝也十分惊讶。带着云畅拜见秦王,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高的对燕家姑娘的接待规格了,她没想到秦王这般给她面子,不但答应了接见,还派了正经的王府最高属官迎接。 长史官见云朝一脸惊讶,笑道:“王爷正在花厅里等殿下和几位姑娘,还请殿下和姑娘随下官来。” 云朝只得领着云畅几人往秦王爷的院里去。 路上云朝还是忍不住问:“长史大人平日里也是大忙人,难得一见,今儿不过是我们晚辈给父王见礼,怎劳动大人亲迎?” 长史官笑道:“殿下勿忧,王爷听说是清江燕家的嫡姑娘来访,很是高兴。特意让下官过来相请,下官瞧着王爷心情极好。” 这一说,云朝放了心。说不定还能为畅儿在她们家秦王爷面前讨点额外的好处。 云朝笑道:“有劳长史大人了。” “不敢,下官份内之事。” 秦王府够大,悬藜院离着主院又远,云朝也未叫软轿,因此一行人走了足一刻钟,方才到了秦王住的主院。 进了花厅,云朝领着四位妹妹给秦王行礼:“琯儿见过父王。” 又为秦王介绍她的几位小客人。云畅几人依言行礼。 秦王笑着免了礼,给几位小姑娘赐了座,又给几人分发了准备好的见面礼。云畅不由看向云朝,见云朝点头,方才收下并致了谢。 云朝对秦王这次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尤其是给云畅的玉佩,不仅贵重,还是身份的象征,那可是一枚凌霄玉佩。要知道凌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在大齐,凌霄非王室不能用。 当然,也只云畅收到了这份见面礼,给玉灵姐妹三人的,虽然也是价值不菲的礼物,但意义却要差的太多。 云朝看云畅还不知道这枚玉佩代表的含意,只当是比玉灵几人略为贵重些,又得了云朝点头,收的十分坦然,云朝就有些好笑。 小丫头是个小面瘫,心里再怎样想,面上也不会太显,秦王爷这会儿大概还以为小丫头小小人儿就沉稳异常,有大家闺秀之风呢。 果然,待几位小姑娘落座,下人奉了茶,秦王爷点头含笑道:“琯哥儿幼时蒙难,得府上相救,燕老先生又以自家骨血待之,教导她多年,此恩本王一直铭记于心,可惜燕老先生年事已高,不便进京,本王又无法出京,不能亲自面谢,本王一直深以为撼。” 云畅虽小,也是祖父亲自教导出来的,正式场命,于礼节上,却是半点也不会出差错。虽然秦王爷在大齐赫赫威名,她心里好奇又有些畏惧,但小面瘫的脸上是不会叫人看出端倪的。 这会儿听秦王提到燕家和秦王府的缘渊,云畅忙起身客气又恭敬的道:“王爷言重,不敢当王爷恩情之说,姐姐在我们燕家,祖父素来当成亲生的孙女,我们兄妹几人,皆视她为亲姐妹,何来恩情之说?还请王爷万勿如此。” 秦王虽然今日表现的和睦又慈祥,但他是军中出来的大将,也就自家一对嫡子嫡女不怕他,在外头,能当着他的面侃侃而谈的人可不多,哪怕是自家的侄子侄女们,见他也跟小老鼠似的,不想燕家的小姑娘面对他却是不卑不亢,神情坦然,目光清亮。 小姑娘的声音又轻脆又好听,秦王大悦,笑道:“贤侄女既这般说,那本王就不多言了。倒是有一件,你许得答应……本王听说你擅骑术,和你姐姐琯哥儿一般有神射手之称,如今小小年纪,便能用得上五石弓了,可是当真?” 云畅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道:“不敢当神射手之称,但五石弓却是能用的。只是我力气虽比姐姐大,准头上,比姐姐还要差些。” 秦王点头:“如此,真正难得。我虽是大齐亲王,却是马上将军,见到你这样的孩子,如何不心喜?我们两家缘渊颇深,我又极喜欢你这孩子,你合该是我们将门之子,如此,我便认你做义女,可好?” 云畅看向云朝,面上很是犹豫,她没什么当王府义女的心思,但这人是姐姐的父亲,好象拒绝了长辈也不应该。 云朝也莫名其妙的看着秦王,不知道他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再说正经认义女的话,没有长辈们点头,很不妥当。 也难怪刚才她爹会把凌霄佩赐给畅儿,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秦王见两个小姑娘一脸迷惑的看着他,哈哈大笑:“按说该有你家长辈在面前提这事,可惜你祖父不在京城,不过你有兄长在,回头本王请他们进府说一说就是了。原本本王是极欣赏你两位兄长的,本王儿子不多,认了义子也没什么,可惜王府是勋贵宗室,你两位兄长走的是科举入仕,如此与王府沾上太亲近的关系,于他们不是好事。你长兄燕云川之才,本王也是极欣赏的,可惜他又是你家承重子。”(十一点还有一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节 说到这里,秦王顿了一下,其实他最近也有认燕云川为义子的打算,不过得知燕云川可能是陛下安排的接替自己儿子在军中的位置的人后,这个打算就彻底没有了。 他见云朝带着云畅过来拜见自己,这是以前她招待她的小姐妹们从来没有的事,所以深知女儿对燕家这位小姑娘的重视,他也乐意给女儿个面子,抬一抬燕家小姑娘的身份。 燕家小姑娘没有因为可以成为秦王府的小姐而高兴,反而很是谨慎的看向云朝,又叫他心里满意了几分。 说到底,秦王是觉得自己愧对女儿,既然女儿重视燕家人,那他不防抬举一下燕家人就是了。 何况多个女儿,也就是以后多出份嫁妆的事儿。 “你这小丫头倒投了本王的脾气,可愿意认了我这个义父?” 秦王说了几句后,云朝就明白了秦王的意思,她爹大抵是在补偿她呢。 不过有这种好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对云畅以后在京城行走,也是抬身份的好事儿。 云朝冲云畅点头。 云畅大事上从来都是听姐姐的,既然姐姐点头了,云畅忙起身磕头行礼:“云畅见过义父。承义父不弃,看重云畅,云畅焉能不知进退?这是云畅的福份。” 秦王笑着亲自扶起了云畅,仔细打量了一翻,倒是越看越满意。 小姑娘虽然出身乡野,一身气度却不差。也是,燕家可不是什么寻常百姓人家,那是诗礼官宦人家。哪怕是满大齐的名门,也没有哪家敢说燕家门第差的。人家一族十几个进士不是玩的。 虽说认了义女,秦王并未再添见面礼,只对云朝笑道:“本王的义女不是乱认的,需得办个认亲宴,也好叫别人知道,本王又添了个了不得的闺女,咱们府上又添了位姑娘。回头你与你嫂子说一声,请几家通家之好,并几家王府亲戚来见证。” 这才正式嘛,畅儿莫名其妙的多了个爹,没点好处怎么行?这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翻的事,要不然亏大了。老实说这个爹真心不怎样,所以要点实在好处才是硬道理。 云朝高兴的应下:“这是喜事,我刚好要领着妹妹们去见嫂嫂,这便跟嫂嫂说去。” 等云朝带着小姑娘们出了秦王的院子,云畅的脑子还有点方,她怎么就多出个爹? 见姐姐一脸的高兴,也知道不是坏事,但这个多出来的爹,虽然前头加了个“义”字,也是爹啊,而且还是位亲王爹,云畅担心的问云朝:“姐姐,这如何是好?” 云朝撇了撇嘴:“放心,不是坏事。往后你在京城,就可以打着秦王府的旗子行事,如果有人欺负你,都不必我们出手,你只管跟秦王爷告状,他只要不想丢脸,就得照顾好你一辈子。还有,将来我们畅儿出嫁,他一份丰厚的嫁妆是少不了的。以后你就是秦王府的三小姐!” 云畅有些无语,她在京城又待不了多久,再说姐姐以为我跟你似的,没事尽惹事么? 云朝又道:“对了,刚才秦王爷赐给你的玉佩你千万收好,那是王室才能用的东西。是王室身份的象征,我原还奇怪,他怎么会给你赐凌霄佩,原来是打了要认你为义女的主意。” 明明秦王爷是一翻好意嘛,姐姐这一说,倒好象秦王爷占了自己多少便宜似的。 云畅翻了个白眼,想了想,道:“还是回去和六叔九叔说一声吧。” 这是自然。 不过想来家中也没人会反对就是了。 玉灵和玉琴、玉琪一直像做梦似的,这会儿才清醒过来,都看着云畅,不明白不过是一次拜见长辈,怎突然云畅就成了半个王府千金。 但这也是好事。 云畅有了王府千金的身份,哪怕只是王爷义女,别的好处不说,于她以后议亲,就是天大的好处。将来她夫君的身份绝对差不了,远不是自己姐妹三人可以比的。 何况刚才秦王爷也说了,是正式认的义女,要请宴召告亲朋的,可不只是嘴上说一说。 三人见云朝一脸的高兴,也知道这是喜事,反应过来,便忙向云畅恭喜。 到了卫芜处,云朝几人给卫芜见了礼,玉琴和玉琪姐妹两卫芜是见过的,便打量起云畅和玉灵来。 两个小姑娘一个沉静,一个灵秀,看着都叫人喜欢。又知道云朝领着几人见过秦王,便知道云畅在云朝心里的位置如何了。 要知道,云朝在家中宴请小姐妹们可不是头一回,但是带着人特地拜见秦王,这却是头一回。 卫芜便上前拉了云畅和玉灵的手,笑道:“两位妹妹一个娴静稳重,一个灵秀活泼,都说燕家出美人,果然如此,四位妹妹站在家里,比我屋里头放上百十盆鲜花还叫人觉得鲜亮。玉琴和玉琪我是见过的,我来猜猜,哪个是畅儿,哪个是玉灵。” 说着,又端祥了一翻,真到玉灵小脸红了,才笑道:“这位沉静美丽的,定是畅儿妹妹,嗯,这位双眼灵动又漂亮还会害羞的,定是玉灵妹妹,我猜的可对?” 云朝笑道:“嫂嫂猜的对极了,什么人能瞒过嫂嫂的慧眼?不过,我们走了半晌,嫂嫂先别忙着说话,可否惠赐两杯茶水,再说不迟?知道嫂嫂喜欢她们,左右我要留她们在家里住些日子呢,回头嫂嫂天天都能见着。” 卫芜点了点她的额,笑嗔道:“我不过才夸小姑娘们几句,你这是吃嫂嫂的醋,怕嫂嫂不疼你了?放心,嫂嫂一样疼。” 说完,笑着请几个小姑娘入座。 云朝这才说起秦王爷认了云畅为义女,并要请亲朋过来见证认亲的事情。 卫芜面上显的十分高兴,心里却是惊讶,没想到秦王竟然还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这委实是好事。 至少也证明秦王对云朝是愧疚的。并且也在努力补偿。 卫芜抚掌而笑:“我就说今儿一早就听屋檐下有喜鹊叫呢,原来应在这里。如此,我们府上可就多了位三小姐了。成,回头我就翻翻皇历,挑个好日子,请几家长辈并几处王府亲眷过来,也把咱们家三小姐介绍给家中亲戚,省得以后见面了反不识。”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节 卫芜陪着几个小姑娘说了会儿话,云朝担心累着她,便起身告辞。 已经有四五个月身孕的卫芜已经显孕,身子重更容易觉得累,又知道她们小姑娘和自己在一起说话大概也是不自在的,便不挽留,给了头回见面的云畅和玉灵一份见面礼,便打发她们去了。 等云朝几人走后,卫芜叫了卫嬷嬷和自己的大丫鬟过来:“王爷认了燕家二姑娘为义女,燕二姑娘以后就算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了,回头你们吩咐下去,见着燕二姑娘,全当着咱们府上的小姐待。份例比照着以前二小姐的来。嬷嬷,你吩咐针线上,给畅妹妹赶制春夏衫各八套,余下那三位小姐每人两季各四套吧。头面首饰也从库房里挑几套给畅妹妹送去。” 卫嬷嬷两人笑着应是。 卫芜又道:“衣裙务必十天内赶出来。王爷要办认亲宴,咱们也先准备上,把要请的亲朋拟出来,派人送给王爷过眼,请柬还得王爷亲自准备,以王爷的名义发出去才显郑重。” 大丫鬟犹豫道:“这,是不是太过了些?毕竟只是认个义女罢了。” 再怎样,那也不是王府正经的小姐。 卫芜瞪了她一眼:“我再说一次,公主的事,都是大事。世子对公主,那是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他就这么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再如何疼着宠着都不为过。燕家于咱们公主有大恩,王爷认燕二姑娘为义女,咱们认她作义妹,都是应有之义。我才都白说了?她往后就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比之嫁了的二小姐,你们更应该小心应对。在公主心里,燕二姑娘的份量可不比世子轻,都听明白了?” 大丫鬟脸色一白,忙点头:“是奴婢想差了。世子妃的话,奴婢定记在心上,再不敢乱说。” 卫芜点了点头:“便不为燕家于公主有恩情,只看燕家,燕二姑娘的长兄年纪轻轻便是五品怀化郎将,再磨砺几年,成就未必比咱家世子差。燕状元那是燕二姑娘的族叔,燕二姑娘的二兄三兄,皆是举子,今春参加了春闱的。杏榜上必有一席之地,尤其三兄燕云洛府试乡试都是头名,若会试再中头名,燕家继燕状元后,又出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更别提燕二姑娘的祖父燕老太爷,前朝便是太子师,若不是前朝倾覆,燕家老太一个太傅是落不了的。燕二姑娘这样的出身,比之秦王府的小姐也不差,哪容得别人小瞧?我们家公主,你们是知道她的脾气的。为着个燕家十一爷,生生压着荣国公府赔了万两银子,还在宫里闹了一场,若是哪个轻慢了燕二姑娘,她能扒了你们的皮。千万记得我的话,再给咱们院里的人也都敲敲警钟,别在这上头丢了我和世子爷的脸。且去忙吧。” 云朝不知道卫芜敲打院里人的事,回了悬藜院,云畅和玉灵玉琴玉琪各自住的屋子都收拾好了。 原本就准备好了她们住的屋子,只是四个小姑娘要住些天,都带了小丫鬟和常用的随身行李,玉琴和玉琪不是头回来,而云畅的丫鬟小花和玉灵的丫鬟原就和云朝院里的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在燕家时,本就是一家人。 所以云朝她们回院里时,收拾好屋子的丫鬟们,正团在一起叙旧呢。 悬藜院不是秦王府最大的院子,看着也疏阔,但其实算是秦王府最奢华的院子。当初刘瑜修缮这处院子,惟恐云朝在家里受委屈,一应装饰和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 云朝让人服侍她们洗漱完,姐妹五个便坐着喝茶聊天。 云朝笑道:“今儿你们才来,回头用了午膳,歇个晌,午后就在我院子里转转,明儿领着你们去王府的花园里玩。玉灵不是说想骑马吗?先歇一天,明天你们转了园子,再领你们去演武场玩去。” 玉灵高兴道:“可有适合我们骑的马?琯姐姐你一定要给我挑个最好的马。” 云朝好笑道:“我父王是马上王爷,哥哥也是行武的,家里还有不少家臣,他们平时也要演练的,别的能少,马可不能少,所以家里养着不少马呢,不过呀,最好的马你可不能用,好马性子烈,怕伤了你,回头给你挑匹漂亮温顺的马就成了。给你们每人挑一匹,等你们回九叔那边,再叫人给你们送过去。” 玉灵开心道:“能带回盱城家里不?” “你若喜欢,带回去也不值什么,不过是费点事儿。” 几个小姑娘,包括云畅都高兴起来。 云畅和玉灵虽说在家里也有自己的马,但多一匹马谁不高兴?左右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云朝笑道:“你们先在家里玩两天,回头我请几个小姑娘来热闹热闹。若是想逛京城,我带你们去。” 玉灵便抱着云朝的胳膊撒娇:“我可是听云言哥说了,最好玩的便是度假山庄,琯姐姐带我们去玩一回可好?” 小姑娘可怜的眨巴着眼,连云畅都盼望的看着她,云朝哪里还舍得拒绝,自是答应下来。 卫芜怕她们不自在,午膳便让小姑娘们在云朝院里用了。午后歇了一会儿,卫芜那边的卫嬷嬷便领着四个丫鬟,各捧了一个匣子过来。 云朝让她们进了屋,笑道:“嬷嬷怎这会儿过来?” 卫嬷嬷笑道:“世子妃打发奴婢过来给畅姑娘和几位姑娘送东西来。世子妃说了,往后畅姑娘便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一应份例便照着先前二小姐的来。世子妃已经吩咐给畅姑娘做春夏衣裳,不过得要过些天才能送来,倒是首饰,来不及让银楼里过来打,便让奴婢去库房里挑了些,先让畅姑娘将就用着。另外几位姑娘,世子妃也让奴婢挑了几样送来,畅姑娘和几位姑娘看看,若是不喜欢,奴婢再让人去库房里换。” 云朝没想到卫芜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云畅不缺首饰,但这是卫芜的心意,心下感激,点头笑道:“如此,倒是叫嫂嫂费心了,劳动嬷嬷和几位姐姐,回头再谢你们。”(十点和十一点还有两更)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节 “这是奴婢份内之事,可不敢当殿下的谢。”卫嬷嬷忙道。她可没忘世子妃那翻连敲代打的话。再说她从来也没敢小瞧这位新晋的公主殿下。 她们世子妃能在王府里说一不二,离不开这位殿下的支持。 世子更是将她当命珠子似的。既是她看重的人,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便得当正经主子一样敬着。 卫嬷嬷笑道:“还请姑娘们瞧瞧。” 说着,示意丫鬟们打开匣子。 云朝摆了摆手:“既是卫嬷嬷亲自领着人挑的,怎会不好?你们也辛苦了,如意姑姑,你领着嬷嬷和姐姐们去吃怀茶,尝尝咱们院里的点心。” 如意姑姑笑着过来请人。 卫嬷嬷也不坚持,随着如意姑姑去了外头。 云朝这才叫人开了匣子看了一回,又让兰芝把匣子送到了各人的屋里。 便不用看,给知道给云畅的肯定是最好的。 这一回几个小姑娘可算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卫芜特意让人送的东西,哪怕以后她们出嫁,当成嫁妆都不差。 云畅犹豫道:“姐,这些东西也太贵重了,这般收下会不会太过了?” 云朝揉了揉她的头:“你们还未及笄,那些头面首饰如今也用不了,好生收着就是了。再贵重的东西,你也用得起,有什么过不过的?再则那些是从府库里挑出来的,不是嫂子的私房,没什么过不过的。你只管安心收下就是了。父王说收你为义女,可不只是嘴上说说。既正经把你当成王府小姐,这些才算什么?你不用多想。姐姐心里有数。” 云畅听她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 都说她是家里的财迷,专守财物的,可其实她对这些东西也没多看重,漂亮的东西谁都喜欢,可也只是喜欢而已。 以前她小气,那是因为家里穷,银钱都得计划着花,后来家里虽然有钱了,可从前养成的习惯也保持了下来。 再说,她不小气也不行,就她姐那四处撒钱的性子,若她不看紧些,还不知道要被她撒出去多少呢。有个大手大脚不把银子当银子的姐姐,她不看着点控制一下用钱的速度,能行么? 几个小姑娘在王府里玩了两天,云朝因有四个妹妹陪着,心情也好的不能再好。 府中的演武场平时也就秦王和刘瑜还有刘琮、云朝会用,家将们用的是府外的大演武场,因为云朝几人这几天就在里头跑马练箭,秦王和刘瑜也不往演武场来,而刘琮给刘琬送嫁,刘琬回门不能回京城,刘琮便在她婆家所在的城中置了处院子,等刘琬回门一月过后方能回京,那会儿怕是已经五月了。 没有别人,几个小姑娘更是撒开了玩。 后来又加入了费锦和淮阳并辅国公府的卉姐儿几个丫头。 刘璇也没事跑过来一趟,毕竟云畅是燕云川嫡亲的妹妹,将来她的嫡亲小姑子,刘璇还是很注意培养和小姑子的感情的。 而云畅也知道了这位大齐最高贵的公主,年底就有可能成为她长嫂,自然对刘璇亲近有加。 如此玩了几天,逛了几回京城,买了一堆东西,几个小姑娘又觉得无聊起来,好在九叔也没派人来接她们回去,云朝这些天不好再出城,等过了王府的认亲宴,云朝便让刘璇领着几个小姑娘去度假村玩。 虽然刘璇有宫里的护卫和暗卫,云朝依旧不放心,还是派了墨璞和翡翠并王府的护卫,保护几个小姑娘的安全。 几人在度假村里一直玩到三月底,六叔六婶要启程去任上,这才回了京城。 云朝亲自送她们回去。又给六叔送了两车仪程。 六婶子拉着云朝的手:“琴儿和琪儿还不大懂事,就托给你和她们九婶子照顾了,若她们有不到的,你多教她们些。” 云朝笑道:“琴儿和琪儿哪有不懂事?再没比她们更乖巧的小姑娘,您放心,有我和九婶照顾着,定出不了差错。往后每月让她们给您和六叔写封信,也省得您和六叔担忧。” 送走六叔六婶,云离和云珩便被十叔拘起来跟着云开兄弟读书。九婶子独孤游也留了玉灵和玉琴玉琪在家里住。惟有云畅跟着云朝回了王府。 卫芜挺着越发大起来的肚子进了悬藜院,对云朝道:“这些天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可不许再满京乱跑了,还有一个月便是你出嫁的日子,也该忙起来才是。明儿你和畅妹妹再去公主府里转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另外,宫里把公主府的属官和奴婢都安排到了,你也该去见见人,那些人以后都是你要用的人,这个你哥哥也帮不上,需得你自己去收服。若有那没眼力见的,你只管把人退回宗人府或内务府,让他们重新给你挑合格的人。” 这事还真是别人帮不了的,哪怕哥哥也不行。 云朝应了声是。 卫芜又道:“咱们府里,悬藜院的人你尽可以带走。小成子小松子原就是你从宫里要过来的,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去公主府。至于护卫,你的亲兵名额早就被你用了,宫里不会再给你另外安排,但是公主府不能没人,这事你哥哥也说了,他会从军中退役的老兵里给你再挑二百人,当成公主府的护院。若是人手不够,你再与你哥哥说。” 二百人分成三班,每班六十多人护卫公主府,也尽够了。这里是京城又不是别的地方。 再说这些人也只是护院,云朝自己是有贴身护卫和暗卫,她个人的安全并不用担心。 倒是自己那些产业需要专人打理。 云朝便道:“护院就照哥哥安排的来,二百人尽够了。只是我产业太多,我大概也顾不上,哥哥可说了给我安排了管事?” 卫芜笑着点了点头她的头:“你个小机灵鬼,就知道最重要的这点儿你是忘不了的,放心,原先负责你嫁妆那些产业的人全都给你,你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你哥哥从丙字组里给你挑了管事,负责你所有的产业,你只管交给他们,每年你自己盘一下帐目就成。”(十一点还有一更)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节 兄嫂不但给了大笔的陪嫁,连她以后的生活都安排的面面俱到,即便是兄嫂,云朝也十分感激。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即便是父母对子女,生养之恩也值得感激,何况是兄嫂。 云朝觉得自己惟一能回报的,就是以后努力赚钱,将来给小侄子小侄女多赚点银子。 她也不说感激的话,只摸了摸卫芜的肚子,笑道:“等我赚了银子,以后小侄子小侄女成亲,聘礼嫁妆,定要闪瞎全大齐人的眼。” 逗的卫芜大笑。 以她家小姑子敛财的能力,卫芜一点也不怀疑云朝这话能不能做到。 卫芜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宝宝可听清楚你们姑姑的话了?往后嫁娶就不愁啦。” 云朝得意的笑。 陪嫁的人要等她成亲后才能过来拜见她,不过配给的公主府的人,她现在就得去见一见了。顺便也要让自己身边的人跟着过去熟悉一下,省得成亲的时候出乱子。 两边的人以后要一处过日子的,早些熟悉,她的公主府也早些运转顺畅。 因此云朝兴冲冲的带着云畅和如意姑姑、杨嬷嬷并翡翠、白脂、墨璞还有兰芝四个宫女,加上阿烟阿霞两个贴身丫鬟,还有小成子小松子等,浩浩荡荡的去了她的公主府。 公主府里的长史官,各等级属官听说明珠公主进府,自是要来拜见,由着长史官一一做了介绍,云朝只说了几句场面话,这里头的人既是哥哥刘瑜挑出来,再想办法安排进来的,也算是值得信任。 但信任不代表便能为她所用。 好在用人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急也没用。 云朝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由着内侍引着,去了后院。 又有宫里皇后娘娘安排的宫中的嬷嬷领着丫鬟们过来拜见。 几位嬷嬷并宫女身上都是有着品级的。云朝哪怕是公主,是公主府的主人,对有品级的女官也要给些脸面,而这些宫里出身的人,也知道这位公主不比别人,深得帝后宠爱,对着云朝自然也不敢拿大,这回见面,彼此都很愉快。 且这些人也知道如意姑姑和兰芝几个宫女都是打小伺候云朝的,以后公主府内院里的事情,怕也是如意姑姑统领,她们和云朝没那样的情份,哪怕品级不比如意姑姑低,对如意姑姑,几位嬷嬷和管事宫女很是尊敬客气。 云朝与这些嬷嬷丫鬟说了会儿话,了解了一下公主府的人员架构,便想去各院转转。尤其是她住的正院主屋。 其中领头的秦嬷嬷笑道:“奴婢们都是各处领事的,余者还有不少人,殿下要不要见一见?如今也只粗略的分配了差事,具体如何安排,还要听殿下的。” 云朝点了点头:“既是皇伯娘挑了你们来服侍我,想必你们的能力都不差,我于你们都不熟悉,一时也不好给你们分配差事,暂时且就这么着吧。回头我走时,你们拟个人事安排的单子,让我心里有个数也就是了。” 秦嬷嬷自是应下:“人事单子原就拟好的,只等殿下过目,只是咱们府才建,有些地方人手不够,殿下往后再给补就也就是了。但针线上,厨房里,洒扫的,这些必用的人倒还够用,只园子里的花匠,外头门房应差的,还需补上些人。左右殿下如今也用不上那么些人,往后慢慢寻着可靠的人再添置不迟。” 云朝以后也要带人过来,而且成亲后小十叔肯定会一直住在公主府,不会别府另居,他的人也要跟过来,因此除了园子里的花匠可能要找几个人,别的人应该差不多。 至于花匠,不行就从王府里要几户,若是王府里没有合适的,从辅国公府要些人也成,辅国公府数百年的家族,主家又常居边关,京城的宅子里可用的人不会少。 心里对人事有了数,也就有了逛宅子的心情。 要说公主府果然是她精心布置出来的,修缮的时候刘瑜又盯着王叔那边下了功夫,因此虽是新修的宅子,规制不比亲王府,但府外看着气派,里头处处是景,精致不下江南园林。 云朝指着隔壁对云畅笑道:“那边以后就是璇玑公主府,将来大哥和阿璇姐成亲,便与我成了邻居,往后你和蔚儿夕儿他们来京城,在我这边住也成,在那边住也成,左右两家以后打通角门就能往来,住哪边都没区别。我还特意给你和蔚儿修了园子,二哥他们也有单独的院子,我带你去看看?” 给云畅的院子虽然小些,院子里的景致不必说,屋里头的装饰也极用心,一应家具不比云朝住的悬藜院的摆设差。等人住进来,布置上日常用的东西,再舒服不过。 云畅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这样的屋子住,她的观念里,姐姐的家就是自己的家,何况这是姐姐和小十叔以后的家,云畅十分欢喜:“姐,我很喜欢,待以后我再来京城玩,就住在这里。蔚儿肯定也喜欢。这院里又大,便是玉灵她们来玩,也有地方住。” 云朝揉了揉她的头:“畅儿喜欢就好,这院子和演武场也近,你以后想练箭练拳脚都有地方去。我再带你去看看为祖父准备的院子。” 只可惜祖父大抵是不愿意进京的。 其实到了如今,祖父以前的身份早就不是问题,只是,人老了,讲究落叶归根,总是舍不得远离故土的。 云畅有些遗憾:“姐姐准备的肯定又舒服又好,可惜祖父年纪大了,大概是不愿意进京的。” 云朝笑着安慰:“那也不怕,只要祖父知道我给他老人家安排了养老的地方,就肯定会高兴。再说,清江府是我的食邑封地,往后我大概也会常住清江府,已经派人在府城给我修了宅子。就算我们常住京城也没什么,将来大哥除了璇玑公主府,肯定也会在说城中另外置宅子,他不只是驸马,还是将军,便是我们府上爷爷不愿意来,大哥的大将军府,祖父肯定是要去住一回的。住在大哥那里和住在我这里也没分别。咱们兄妹们以后哪怕各自成家了,只要有爷爷和大哥在,也还是一家人呢。”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节 云朝和云畅在公主府待了一天便回了王府。 卫芜问云朝公主府里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云朝摇头:“里面的陈设没必要再动,左右以后住进去了再慢慢添改不迟。” 等人住进去了,府第才有生气,若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也才能看得出来。 卫芜笑问:“里头的人都见过了?虽说是按制配的,你哥哥也把了关,皇伯娘也是真的疼你,给挑的人都是好的,只你的性子与别个不同,你也不用因为人是皇伯娘和你哥哥选的人就为难,不合用的只管换了就是。没人会因着这个说你什么。” 云朝笑着上前为卫芜揉肩:“嫂嫂说的我心里都有数,人合不合用,只有用过才知道。再说公主府里也只我和十爷两个主子,府里的人在精不在多,不合用的只管打发了就是,我还不至于为这个费心。” 对这位小姑子,卫芜是很有信心的,公主府里肯定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安排的探子,好在正如她说的,贵精不贵多,她只把握好重点的几人人,其余的都不足为虑。 卫芜点头:“你心里有数便好。” 想了想又道:“昨儿冀王嫂寻我说话,知道你这些日子忙,便没寻你,这些日子不少府上的老夫人、夫人们找她,想投点银子到海贸上,能拒绝的,冀王妃都推了,有几家实在没法子,她让我问你一声,能不能想个法子,让这些人歇了心思。你正备嫁,她也不好这个时候麻烦你,只好寻我说。” 吃独食的都没有好下场。 海贸的利润太大,那些人的野心能从去年生生压到今年才发酵出来,已经出乎云朝的意料。 好在她早就和冀王妃打过招呼,让她别乱应承。 男人们不好出面,各府的庶务也多是女主人管着,用女人找冀王妃秦氏探探路,可进可退。 因为大家都知道,云朝是个滚刀肉,就没有她怕的人,出身秦王府,又深得帝后宠爱,哥哥也是个厉害的,她不需要给任何人的面子。 但冀王妃不同,冀王想要储君之位,冀王妃就不能得罪那些勋贵,不只现在需要拉拢这些人家,哪怕冀王将来得继大统,也需要勋贵的支持,江山才能稳固。所以有些人,冀王妃是不能拒绝的。哪怕她说了她作不了主也没用。 那些人难道不知道她作不了主么?海贸的生意不是冀王府的,冀王府也不过是投了些本钱,分点红利罢了。 可是给冀王府施了压,冀王和冀王妃就必须出面为他们找云朝周旋。云朝也是皇家人,皇家人自己商议,总好过他们自己求爷爷拜奶奶的还没用。 云朝总不好连未来储君的面子都不给。 云朝淡淡一笑,问道:“冀王嫂可说了都有哪几家?” 卫芜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也笑了起来,谁要是把她小姑子当傻子,才是真的傻子呢,看样子眼前的境况,她一早心里就有数,如此,肯定也有了应对的法子。 只怕可让哪几家入股,她心里早有了计较,只等这些人找上门来呢。 这种暴利的生意,哪怕拉上了宫里,想独占也是不可能的。结成利益同盟是应有之事,区别只在于选择什么样的人罢了。 卫芜回道:“只怕京城凡是能和冀王府说得上话的,都寻过冀王妃,有些能打发的,冀王嫂已经打发了,有些实在没办法,只好问你拿主意。到底是你一手拉起来的商队,别人可做不了主。” 接着卫芜便说了那几家盯的紧,实在推不了的。 辅国公府当然不会找冀王妃。 这里头就有荣国公府陈家,宁国公府牧家,越国公府徐家几家一等勋贵,另有几家侯府和伯爵府。 其实不只冀王嫂那里,大长公主府也被宗亲们找上了门,只不过大长公主那里,没有人敢放肆罢了。 云朝笑道:“荣国公府就罢了,我与他家本就有隙,我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一笑抿恩仇这种事情和我没关系。牧国公府到底是二哥的岳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至于越国公府徐家,如果是国公夫人找的冀王嫂,那就罢了,我对她可没什么人情。若是阿澜姐,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对越国公府的银子没兴趣,阿澜姐若是拿嫁妆来作本,投些银子进来,倒不是不可以。至于别的人家嘛,做生意呢,合作也该找知根知底的,我原与费二哥,伍元哥,蓝玉、虞美人这几人有交情,且原就合伙做了度假山庄的生意,这几家若有兴趣,只管让几府上的家主去大长公主府寻姑祖母谈,我这会儿可管不了这些事。” 海贸的生意,虽然是自己管理的,让谁参与不让谁参与,自己也能说了算,但既然满城勋贵们都想分怀羹,云朝不想找麻烦,那就只能找个有威望能压得住这些勋贵的人出面。 皇伯父是帝王,生意的事情不好出面。 自己父王也不合适。 赵王伯和齐王叔两人又担不起这样的担子。 已经开府的刘珉和刘玠还不够资格。 那就只有大长公主了,左右她老人家顶着大长公主的身份,挂着内务府和宗人府的当家人的牌子,实际上管的就是皇家的钱袋子。 卫芜听她提到大长公主,不由点头,这种事情,再没有比姑祖母她老人家出面最合适的人了。 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了,卫芜只有些担心秦澜:“你拒绝了越国公府,却肯收下阿澜用嫁妆投的银子,怕是阿澜在越国公府难做。那位国公夫人,到底只是继婆婆。” 云朝无所谓的摆手:“嫂嫂放心,徐苌楚徐世子怕是巴不得我这么做呢,再说了,他若是连自己的婆娘都护不住,也太叫人失望,越国公府将来也未必是他的。我与越国公府其它人又没交情,干嘛给越国公府面子?当初那位国公夫人得罪我的事,我可没忘!我不寻他府上麻烦,已经是看在徐世子和阿澜姐的面上了。”(十点还有一更)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节 总是要放弃几家拉扰几家的,食不可独吃,可也不能大锅饭让谁都吃。 要是谁都赚钱,那就谁都不赚钱。 何况皇伯父也不愿意看到勋贵们真的一团和气。 卫芜只负责带话,见云朝心里自有一笔账,清清楚楚的,便笑道:“成,我会把你的意思与冀王嫂说的。” 云朝就道:“嫂嫂也准备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吧。我早就和八舅舅透过话了,他们府上也会准备十万两。今年是不成了,没那么多的船,海上护卫队的武器也没备好,明年,明年咱们就能组织上百艘商用船和真正的战舰,到时还能再走远些。利润肯定会比去年和今年的要多的多。” 卫芜担忧道:“咱们家投这么多,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明年哥哥有可能会去西南沿海,南海只有靖海王一家可不是好事,得有银子给哥哥开道才行。银子从哪里来?只能从海上找,皇伯父心里有数的。” 涉及到朝政,卫芜不再问,心里却盘算起银子的事。 家里现银被秦王动了一部分给刘琬做嫁妆,云朝的嫁妆动用的更多,如今现银要凑出十万两来,还真要费些心思,正皱眉想着,就听云朝道:“十万两银子家里不是拿不出来,不过动用十万两现银,只怕府里用度就会有些紧张,咱们家又不能拿着库里的宝贝去当铺里换银子,丢不起那样的人,要我说,嫂嫂的嫁妆若是能凑些,不如拿出一二万两出来。” “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云朝笑道:“我给嫂嫂的嫁妆多赚些,将来我小侄子小侄女受益,哪有不行的?” 用公库里的银子,赚了那是秦王府的。 刘瑜虽然将来会继承王府,但下面的兄弟,他不可能不分家产给他们。卫芜的嫁妆却只是卫芜的,谁也分不走。 有银子赚,卫芜哪有不高兴的,何况这等好事不是她求来的,是云朝主动提起的。 云朝又笑道:“银子的事不急在一起。嫂嫂不如给亲家老太爷写封信去,若是永年伯府也有闲银,不妨也投些过来,四五万两银子的主,我还是能做的。”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卫芜万万没想到不只自己能拿嫁妆投,还能让娘家跟着沾回光。 “我也不与妹妹道谢,总归永年伯府承了妹妹的情就是。今春种子的事,便沾了妹妹多少光,我父兄心里感激的跟什么似的,还说以后但凡有能帮得上忙的,必不推辞。” 云朝笑道:“种的事情有什么好谢的?反是我该感谢亲家公和舅老爷的支持才是。不过若真是能把土豆、红薯、玉米这样种起来,有两三年的时间,西境再无饥荒,这点我却能保证。北边舅舅他们也开始试种了,有永年伯府和辅国公府的试种成功,在全国推广便不会再有阻碍,到时候西境和北边光卖种子,也能赚一笔,好歹能给边关的将士们多添几件寒衣。” 卫芜是将门女,对边境生活的艰苦了解的其实比云朝要深,她就是在那样的大环境里长大的。 听云朝这么说,卫芜的眼都红了。 “别人总以为你是因帝后宠爱,再加上辅国公府的原因,才破格封了公主,却不知这些都是你该得的。难怪皇伯父总遗憾你不是男儿……女儿家里,我再没有见过比你的胸襟更宽广的。琯哥儿,我代西境的将士们跟你说声谢。” 云朝忙道:“可不敢当嫂子的谢,如今才到哪儿呀,也不过是奔着吃饱穿暖去罢了。边关本就苦寒,将士们守家卫国,合该他们日子过的最好才是,只如今做不到罢了,可我相信总能做到的。先吃饱穿暖,以后再配上最强大的武器,看谁还敢再犯边,但凡犯边,必叫他有去无回,打的他们怕了,咱们大齐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 安抚好卫芜,云朝回了悬藜院,便给大长公主写了封信,安排了勋贵们想参与海贸之事,让墨璞送了过去。 卫芜那边也给冀王嫂递了话过去。再等有人找上门,冀王妃便干脆领着人去了大长公主府,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树欲静而风不止。 海贸的利润勋贵们动心,文官们当然也不会放过。 因燕家与秦王府是亲家,燕家那边也不清闲。但大伯父虽做了多年的官,都是在清水衙门,与官场牵扯不深,自己就挡了过去,倒没什么麻烦。 好在那些文官们也知道明珠公主跋扈,不敢真去寻燕大伯和燕展昭的麻烦。 反是娶了吏部尚书家千金的刘珉自从开府成亲后,身边自动围了一批以吏部尚书为首的文官。 既有了小团体,当然就有了小团体的利益。 刘珉又是皇家人,是郡王,参与进以皇家为首的海贸生意,算是合理又正当的要求。 所以年前到现在,吏部尚书大人往刘珉府上跑了不知道多少回。 刘珉这才感觉到找了个文官老丈人的麻烦。 他本来就不受父皇的喜欢,也没有能力去夺谪,以前不是没有这个心思,只是父皇正值壮年,长兄已经参与政事,羽翼已丰,父皇母后都看好长兄刘玦,秦王叔和瑜堂兄也都支持长兄刘玦,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越发清楚,他是没资格争储君之位的。 他是因为有个吏部尚书的岳父从而在文官中有几个人愿意追随他,但指望几个文官就能成事?说笑呢。那几个人还远远影响不了朝堂。 刘珉被寻的实在烦了,只好找刘玠。 刘玠对于一向不大亲近的二哥刘珉竟然找他商议这样的大事,很是惊讶。 不过还是给出了意见:“海上的利益,明珠用一年便叫全大齐的官员都看到了,心动的何止那几个文官,勋贵们都跑到姑祖母门上求砸银子去了。但这事吧,不是我们兄弟能掺和的。二哥要是信我,且真想赚点银子,不如我们兄弟两寻大哥和瑜堂哥喝顿酒,如何?有什么事情咱们兄弟不能边喝酒边商议的?不就是兄弟们一起发点财的事么?不过如果二哥想拉扯那些文官一起发财,二哥就别怪兄弟不帮你忙了。” 刘珉苦笑,但他知道刘玠说的是实话。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节 连瑜堂兄都开始放手兵权了,这种时候,他若在文官中接帮结派,那就是自寻死路。哪怕他没有这个心思,但只要他的行为让人产生他在经营自己的官场势力,总有一天他会陷在泥潭中把自己害死。 刘玠能对他直言,那一声“二哥”至少是诚心叫出来的。 “阿玠,我真的被烦透了。” 以前觉得能出宫建府,至少能活的自由些,却不想自由是自由了,可是太自由了,自由的让人害怕。因为他发现曾经自以为才气傲人的自己,原来那点所谓的才气和真正的才俊相比,什么都不是。 曾经以为父皇是厌恶自己的,可开始领差后,才发现原来父皇固然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对他,和对阿玠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长兄冀王刚开府时的条件还不如他。 他看不到储位的希望,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大想再争取了,但偏偏有一个无形的网想要网住自己。 刘珉暗叹了一声,对刘玠道:“走,我们找大哥和瑜堂兄喝酒去。以前他们两总以为我们两年纪小,不大爱搭理我们,可如今我们也都成亲了,成亲了便是大人,一样的兄弟,讨一杯酒他们总不会不给。” 刘玠哈哈大笑:“对,就该这样。” 笑的刘珉心里的阴霾都被吹散了些,又有些疑惑的看着刘玠:“阿玠,我怎么觉得你近来好象变的开朗了不少?” 刘玠得意道:“想透了,自然开朗。我也不怕和你说,我跟瑜堂兄讨了份好差事。” 刘珉有些吃惊,他竟然有胆子跟瑜堂兄讨差事,看样子瑜堂兄还答应了,要不然这小子不会这么高兴,但他和瑜堂兄走的近,就不怕大哥刘玦误会? 刘珉不由问道:“什么差事,让你得意成这样?” 刘玠笑道:“你刚才不是在发愁么?和你烦的事也算有些关系。我如今也不方便和你说,不过你要是听我的,不妨多往冀王兄府上跑跑,瑜堂兄面前也多转转,不是坏事。” “还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啊?” 刘玠只是笑。拉着刘珉找了个酒楼,便派人去请刘玦和刘瑜。 刘玠的老婆出身将门,蓝侯爷是天启帝的心腹,刘瑜要组军海军的事情瞒不住,至少有几位勋贵就知道,蓝侯爷不希望女婿夺嫡,便给他指了条明道,让他跟紧刘瑜,与其在京城赤急白眼的,以后没个安生,还不如去海上建功立业。哪怕没有功业,赚点银子是不愁的。 刘玠到底多想了一层,觉得自己和刘瑜走的太近也不好,便先寻了刘玦,论起海军的事情,表达了他想和刘瑜一起去沿海的意愿。 兄弟主动给自己让路,刘玦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不但没有反对,还从中引线,因此兄弟三人最近走的比较近。 刘玠觉得刘珉这娃也不容易,难得他今天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诉说烦恼,这代表刘珉大概也觉得在老爹还年富国壮的情况下生出夺嫡之心是找死的行为,可有些人又不愿意放过他,所以正想招呢。 大家都是兄弟,暂时又无利益之争,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刘瑜和刘玦收到两人喝酒的邀请,虽然讶异,不过都摇头笑了笑。 这两小子怎么凑到一起去的?以前可是躲他们都来不及的,刘玠这些日子算是没事就爱往他们面前凑了,刘珉一向是闷在自己王府里的,怎么也跑出来了?而且还和刘玠那个机灵鬼凑到了一起? 等两人在酒楼外遇上,发现那两小子不只请了自己,还请了对方,刘瑜欣慰道:“总算那两小子脑子清楚。最近海贸的事情暗地里闹的欢,看样子老二也是不轻松啊。老三这小子就油滑,我猜肯定是老三提点了老二几句,要不然不会想到请咱们兄弟喝酒。老二是斯文人,不是个会主动寻我这个大老粗喝酒的性子。” 刘玦哈哈一笑:“你算什么粗人?论文韬武略,咱们大齐的青年俊杰都算上号,比你强的我是数不出来。老二从小就是个焉不拉叽的性子,这回大概是也是被逼急了。他不是个笨人,如今这样就挺好。我这身份,有些事情毕竟不好做,有些话毕竟不好说,你也算是他们兄长,有教导提携他们的责任,你也别怕麻烦就推辞,就是父皇知道了,见咱们兄友弟恭,兄弟齐心,他老人家也只有高兴的。咱们老刘家的人不算多,到了我人这一代,统共也就十来个兄弟,有什么事情不好商议着来?” 刘瑜点头。 他这位冀王兄,表面上看中规中矩,不算十分出挑,但事实上刘瑜越来越觉得,这位长兄其实是个胸有丘壑之人,有容人之量,有识人之明,本性敦厚,作为守成之君,假以时日,他是合格的。这也是皇伯父和皇伯娘把他当成储君信重培养的原因。 只要下面的兄弟们不捣乱,朝堂上再平静十年,刘玦有了磨砺的时间,大齐将来的皇权交替,便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刘瑜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源头给掐掉,哪怕刘珉和刘玠有野心,把人弄到更广阔的地方让他们发挥自己的才华野心就是了。皇子有野心很正常,但看他们把野心用到哪里,用好了,野心这玩意儿未必是坏事。 刘瑜觉得,大齐的江山是父辈创立的,他不想动摇大齐的国本,不愿意让好不容易安稳生活的大齐百姓再受战乱之苦,而他也不想躺在父辈的功劳薄上混吃等死,那就寻找别的出路。琯哥儿给他画的蓝图,大齐国疆以外的广阔天地,海的对面,他一样可以创造不逊于父辈的功绩。 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得下来的,左右兄弟几个都是老刘家的人,用谁不是用呢?刘玦是不用想了,但把刘珉和刘玠拉上,这主意很不错。 至于赵王伯和齐王叔家的那几个小子,他们暂时还没本事给冀王兄找麻烦,若以后发现他们有不妥的苗头的时候,总有法子治他们的。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节 刘瑜和刘玦达成了共识,刘玦觉得把几个兄弟送的远远的,他乐得清净,不是他不信兄弟,更不是他没有骨肉亲情,可人心是禁不起测试的,为了以后不至兄弟相残,刘瑜的提议就很好。 刘瑜觉得他哪怕能纵横大海,也离不开内陆的支持,大齐才是他们的立足之本。没有大齐这个稳定的后方,外面的世界再广袤,他们也走不远。 所以他在得到天启帝支持的情况下,也必须得到刘玦的认可。天启帝不会疑他,但刘玦却未必。 天家不是没有骨肉亲情,更不是这份骨肉亲情不够深厚,只是面对的利益太大,有时候再深厚的骨肉亲情,也敌不过涛天的利益。 但事情总需要人去努力经营的,感情和信任都是。 四兄弟一晚上聊的愉快,刘珉这个闷嘴葫芦都比平时活泛了很多,不过正事刘瑜没提,见状刘玦和刘玠也没提,刘珉本来就不知道什么事,但兄弟多少年未曾这么亲近过,酒喝的痛快,气氛也好,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刘玠见一晚上瑜堂兄都没开口提海贸和海军筹建的事,心里有些忐忑,刘玦让他送刘珉回去,刘玠忐忑的看了刘玦一眼。 刘玦拍了拍他的肩,刘玠能想着拉拨刘珉一把,做的又知进退,把决定权交到他手里,他还是很欣慰的:“阿珉的事情,你先不急,你阿瑜哥既然什么都没说,肯定是另有计较,他不是不管兄弟的性子。你只管放心就是。” 刘玠听了这话,心里安稳下来,利落的与刘玦和刘瑜告别。 等小兄弟两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刘玦才问刘瑜:“你对老二有什么打算?他年纪也不小了,父王又没有让他们就蕃的打算,这小子以前就爱那些酸儒文章,脑子还没有阿玠那小子灵活,我听说他的王妃已经有了身孕,过几个月他也是当爹的人了,光凭他那点俸禄,也就日子过得去,别的是不成的,咱们做兄长的,总归要帮他一把。” 刘瑜笑道:“海贸的生意,让他拿些本钱出来参一股,等着分红就成了。他没有阿玠皮实,真让他去海军里摸爬滚打的也是不行的。他那性子就不合适。” 刘玦皱了皱眉头,有些忧心:“总不好叫他这么闲着,父皇那里看着也不是个事,他自己也未必愿意。咱们就这兄弟几个,总不能不管他。要不我再看看能不能按排个事情让他忙一忙,这一两年,京城不能让他再待着了,再让他待下去,我看那小子自己就抗不住。” “皇伯父不是把推广种植高产新粮的事情交给你了么?你是总领差事,具体的事情,你未必忙得过来,不如把阿珉给指到江淮那一片帮忙去。琯哥儿在那边经营的不错,清江府总兵还是咱们的族叔,有他和琯哥儿看着,既能叫阿珉历练起来,也不怕他耳根子软叫人给利用了” “等过两年他能顶事了,再给他安排好去处。还有,他喜欢读书做文章,琯哥儿在那里办了义学,用的是皇家书院的名义,琯哥儿到底是女孩子,你是咱们长兄,皇家义学原也该你出面,你不能离京,阿珉若去江淮,何不把这件事情也交给阿珉帮你看着?想必他心里定喜欢的。以你的名义,让他去办点儿实事,别人就算想挑拨,也没什么可乘之机。如此既彰显了咱们皇家的名声,琯哥儿也能轻松些,王兄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刘玦现在缺的就是在民间的名声,但这事他真不敢做主。 “这皇家义学也罢,各地建立藏书阁也罢,虽打着皇家的名义,可有些事情,琯哥儿能办,咱们却不能办。让阿珉参与这样的事情,帮琯哥儿的忙当然是好事,但至少要是到父皇的同意才成。” 刘瑜明白刘玦的顾虑,点头道:“不如明天朝会后,我们兄弟一起去跟皇伯父汇报一声?想必他老人家是不会拒绝的。这些事情虽说是琯哥儿做了,但教化百姓,本就是皇家的责任,由皇伯父下旨,你这个皇长子统领,我们这些下面的兄弟帮着分担,正是应有之义。需要银子,问管着内务府的姑祖母讨吧,内库里皇伯父也答应过拨款。再则每年琯哥儿那边也会筹出一大笔银子来,咱们兄弟也出些,这两样事得长期办下去,既长期办,就得有专人负责。也省得好事最后成了坏事,王兄觉得如何?” 刘玦虽然还是担心这般主动争权会让父皇不瞒,但既然刘瑜开口了,主动帮他分担,他又岂能退缩?如果他不主动接过这件事情,反把责任推到刘瑜身上,他在兄弟间还有什么威信?他想有一天站在九五至尊的位子上,如果没有一点担当,他便不配那个位子。 刘玦概然一笑:“好。不过阿珉又要忙农垦的事情,又要忙义学书阁,他才领差,怕他也忙不过来,不如从赵王叔和齐王叔家里各挑一个兄弟出来帮阿珉再打下手,你觉得呢?” 刘瑜一想,这样更好。便点了头。 第二天下了早朝,两人便去见了天启帝,说起琯哥儿手上皇家义学和计划在各府城建藏书阁的事情,刘玦:“琯哥儿做到了我们这些当兄长的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实在让儿臣惭愧。她是姑娘家,这担子不轻,若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就算父皇不说,琯哥儿不说,儿臣与众兄弟,心里也会惭愧不安。今日便与父皇讨个差事,我们兄弟也想出些力,为琯哥儿分担些担子。” 天启帝沉吟了一下,笑问:“这是你兄弟二人的意思?” 刘瑜回道:“是侄儿的想法,琯哥儿年幼,总有顾不到的地方,我和王兄身上皆有差事,虽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可下面阿珉几个却闲着呢,我问了冀王兄的意思,冀王兄也觉得咱们兄弟应该分担些,因此过来问皇伯父一声,若是妥当,我和冀王兄也出些银子,总归是一翻心意。”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节 说到这里,刘瑜顿了一下,才道:“阿玠那里,侄儿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他帮忙。至于阿珉,让他去清江府看看那里的田庄是如何种新粮的,实地总结出经验来,也好帮衬一下冀王兄,冀王兄如今担着高产粮的推广,事关民生,这担子委实不轻,自家兄弟帮着分担,原也是做兄弟的责任。阿珉打小喜读书,义学和藏书阁刚好适合他,义学和藏书阁虽在清江府,将来必要在全大齐推广开来,阿珉现在帮琯哥儿搭把手,将来也好担重任。皇伯父觉得如此可行?” 并不提以刘玦的名义总领的事。 但天启帝既然想培养刘玦继位,便会扶持刘玦,不会让他下面的兄弟抢了他的名头。 天启帝未置可否,倒是笑问:“你们两兄弟素来不与那几个小的一起胡闹,怎突然想起来要给他们找差事?” 这便该刘玦回话了。 刘玦笑道:“还不是阿玠那小子,自从成亲开府后,他便整日里在儿臣和阿瑜面前转,还说什么养家不易,又不好寻父皇讨银子使,没得让父皇觉得他没出息,又说他是弟弟,我们当兄长的合该帮着他,儿臣便把他推到阿瑜那里,阿瑜缠不过,便给他指了明路,让他明年去沿海帮忙。” 天启帝也笑起来:“那小子,打小就是个爱占便宜不肯吃亏的。瑜儿既说了要安排他去军中,倒怎又想起让阿珉去给琯哥儿帮忙?老二朕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个闷嘴葫芦,他可拉不下脸跟老三似的歪缠着你们。” 刘玦笑道:“这可是父皇料错了。二弟在宫里时是闷了些,那不是因为他当皇子那会儿住在宫里,母后照顾的周全,他没短缺过么?如今成亲开府,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呢,他再过几个月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可不就想领个差事,多赚些银子,往后一府的人能过的宽敝些?他是男儿,总指着父皇养活也是不成的。可正如父皇所说,他又不敢跟阿玠似的跑到我和阿瑜面前耍赖皮,好在他和阿玠年纪相仿,一起在宫里长大,倒能说得上话,便问阿玠讨主意。阿玠那小子能有什么好主意?索性拉了他请我和阿瑜喝酒。我和阿瑜不好白喝自己弟弟的酒,只好帮忙来父皇面前给他们讨差事了。” 天启帝被刘玦一翻俏皮的话逗的哈哈大笑。 “那小个小子总算聪明了一回。难得你们兄弟友爱,朕这当父亲的,便如了你们的愿。阿玠跟着瑜儿,朕不担心,他不听话,瑜儿总能收拾了他。但老二去清江府,琯哥儿是做妹妹的,不好管束他,他又才经事,也不能让把担子都担到他身上。左右新粮种植的事情,是阿玦你负责的,朕便把阿珉交给你,就让他代你去趟清江府吧。他若有哪里做的不好,朕也不找他,只惟你是问。” 刘玦弓身应诺:“父皇太忙,儿臣做兄长的原有教导弟弟们的义务,他们做的不好,父皇只管骂儿臣就是了。” 说完正事,兄弟两人告退,刘瑜晚上回王府,便叫了云朝,说了让她安排一下刘珉和刘玠参与海贸的事。 这对云朝就不是个事儿,船队正是发展的初级阶段,她又想帮着刘瑜把海军的雏形先弄出来,成本当然越多越好。但海贸生意内务府占五成的份额却是不变的。余下的看各家投的银子分另外的五成。 但这样一来,前期投入的银子,便不可能象去年一样,一年便能收回成本。 这些话,也没必要和刘瑜讲,生意上的事情,刘瑜从来不管,云朝只把预算的收益和姑祖母宁荣大长公主说清楚,由她出面告之愿意参股的人就行了。 且海贸生意风险本来就大,血本无归也是可能的。关于这一点,和那些如今正眼热的人说清楚,愿意不愿意再往里掺和,就得他们自己拿主意了。 海贸的事情从计划到如今已有有两三年的时间,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云朝现在最关心的是哥哥们春闱的结果。 转眼间便到了放榜的日子。 虽说对二哥三哥有信心,但临到张榜,云朝还是很紧张,一早便打发了人去礼部的张榜墙前查看,而她自己则和云畅早早去了柳叶巷。 云开兄弟几个还是住在柳叶巷里,并未搬到燕展昭的新宅里去。 到柳叶巷后,才得知兄弟几个早去看榜了。 云朝也想去,却叫小韩氏拦了:“这会儿街面上正是人多的时候,你去挤什么?虽说是四月里,天气却热起来了,没得挤上一头一脸的汗。再说你个姑娘家去人山人海的地方也不合适。你二哥他们得了消息,肯定会打发人回来报信的。你只管安生在家里等着。刚好玉琴她们也过来了,你们小姐妹一处玩去。” 云朝只得作罢,和云畅一起跟着大嫂小韩氏去了老太太院里。 才一进院,玉灵便扑了过来,拉着云朝和云畅进了屋,姐妹两给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韩氏笑道:“就知道你们姐妹两不放心要跑来一趟。在我这屋里坐着怕你们也不安心,且去后园子里玩去。放榜的时间还没到,再等人回来报信,且得有一会子。左右这些天都等过来了,不急在一时。” 老太太说的在理,云朝笑道:“难得来一趟,陪您老人家说说话就是了,没得往园子里跑,还累的一身汗。我派了墨璞去看的榜,回来报信也快些。今儿家里只怕来道喜的人不少,我陪您老人家说会儿话,再去给大伯娘和大嫂帮忙。” 老太太笑道:“你倒是对开儿洛儿有信心,不过你大伯也这么说。你只管安心坐着,家里那么些下人呢,哪里就需要你动手。” 只要官衙里的衙差来报喜,四邻听到动静,肯定是要来道贺的,到时候外院自有在家里的大伯祖父等人招待,后院里女眷便有大伯娘和大堂嫂小韩氏招待了。但前头的瓜果茶点,却要大伯娘和大堂嫂打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三百章节 云朝笑问:“赏钱都准备好了?我也凑个趣,来的时候让护卫搬了两筐铜钱过来,又给咱们府里的下人都准备了红封,报喜的衙役的红封,我也另外准备了些,您老人家回头赏人的时候,帮我的一并赏了吧。” 自己家里就准备了十筐铜钱,给报喜的衙役的红封也是各两个五两的大银锭两个,因是准备了兄弟两人份的,算起来,云朝准备的添头,两筐的铜钱不算多,就算另有些红封,也是给家里下人添的彩头,韩老夫人没有不答应的。 见老太太应下,云朝抿了嘴笑。红封当然不大,她只是做妹妹的,不好比家里赏的多,但是那两筐装铜钱的筐,却足有正常筐的两三倍大小,一筐足能装两三万枚的铜币,相当于二三十贯银子的。 左右那筐抬出去,四邻过来讨喜钱的,也不知道是她添的彩头,只当是燕家自家的赏钱。 云朝是觉得,哥哥们金榜题名之喜,再怎样撒钱都不为过。 燕家又不是那等子清贫人家。两兄弟同时金榜题名,这样的大喜,多撒点钱怎么了? 再说了,撒的铜子儿再多,也不不会超过百十两银子,又不是那等小门小户的人家,这样的大喜,叫四邻沾点光,委实算不得什么。 燕家自有来钱处,燕状元一副墨宝也值上几百两呢,就是言官也说不出燕家几位官老爷贪墨的话。 燕家大门外此时风平浪静,宅院里,外院和内院虽然看着也平静,可是里头的人,从主家到下面的仆人,却都有些焦躁,这种等结果的心情,尤其是明明有大把握,却偏要等有人来通知,才能落到实处的心情,谁等谁知道。 眼见着过了放榜的时间,一屋子原本来勉强打起精神来闲话的女眷们也没了说闲话的心情。 好在墨璞不愧是个草上飞,放榜的时间过去不足一柱香,墨璞便飞回了内院,径直进了老夫人的门:“恭喜老夫人,咱们开少爷、洛少爷都中了,洛少爷榜单头名,开少爷十六名。” 墨璞顾不得脸上的汗,进屋便大声报喜。 屋里顿时沸腾起来。 老太太手都有点抖,大伯娘陈氏轻轻扶了老太太的肩,老太太这才镇定了些:“可看清楚了?” 墨璞一脸她怎么可能会错的表情:“错不了,咱们家两位少爷的名次皆靠前,我看了三次,确认的真真的,这才跑回来报信。若是报错了,可不得挨我们家公主的板子呢,为了不挨一顿板子,我且也得睁大双眼不是?” 俏皮话说的一屋子都笑起来。 老太太高兴的一拍椅子扶手,朗声道:“快去前院老太爷那里报一声,也叫他们几个爷们先高兴一会儿。礼部报喜的衙役怕也是快要到了,赶紧让人先准备起来。茶水茶点的,都准备好了?万别不够用!等衙役报了喜,就吩咐下去,府里的人每人一个二两银子的红封!” 大伯娘陈氏笑着应下。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问:“可瞧了金陵沈姑爷是否中了?” 墨璞笑道:“恭喜老夫人,沈姑爷也中了,榜单第九名。” 比云开的名次还要好些。 老夫人大喜:“沈姑爷也中了,传我的话,咱府里的下人,再加一个月的月例赏钱。陈氏,你回头记得派人去沈家贺喜。” 陈氏笑道:“这样一算,咱们家也算是一门同科三进士了,如此荣耀,也是少有。咱们再怎样高兴都不为过。媳妇也给老太太您道喜了,您回头可也记得赏我们些。” 老夫人这会儿心情好的很,笑骂道:“你这当家夫人,还缺这点银子?” 陈氏笑看了满屋子的女眷一眼:“银子倒不缺,可也得叫我们也沾沾娘您的福份不是?没得咱家下人们都得了赏,咱们却沾不上这份喜气。” 老夫人叫了贴身嬷嬷过来:“去,给她们每人也包个小金锞子的红封,没得说老太婆我小气。” 前头老太爷那里也得了迅,一颗心落在了实处,旋即大喜,问来报信的人老太太的打赏是否都安排好了。 等得知老夫人给家里的下人们都赏了二两银子,又因沈姑爷也上了榜,另加了一个月的月例,老太爷笑道:“就该如此。老太婆节俭了一辈子,临老大方了一回。” 说的屋里燕展明和四老太爷燕宏远、三伯父燕展恒都笑起来。 以前家里的光景可不比现在,云书金榜题名都会儿,不是老太太小气不想大赏,只是那会儿家里没这个条件罢了。 而今每年光老家送过来的年利分红,便有几千两银子,为着两个孙儿并孙女婿同时高中花上两三百两银子算得什么?有钱也难买这份高兴! 几人脸上全是喜气,挺直了腰杆子在正堂里坐着,只等衙役上门报喜。 可怜燕家两兄弟名次都靠前,这唱名都是从低了往高唱的,报喜亦然,所以虽然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到外头敲罗打鼓的来报喜,燕家人因早得了信,倒不急,反是准备喜钱茶点诸事更加妥当。 先接的是燕云开报喜的一行衙役。 燕家大门外已经围了一大群跟过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又有四邻得了喜讯提了礼过来贺喜被迎进府里的,燕家大门口此时热闹非凡。 燕家几位男主人在大门口迎接道贺的人,招待报喜的衙差,下人们则引着贺喜的邻居亲朋友进府喝茶,引人的引人,点炮竹的点炮竹,撒喜钱的撒喜钱。 衙役得了喜钱红封,每人竟有两个,惦了惦觉得里头足有二十两银子,燕家又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前头就出了个燕状元呢,这回小少爷里又有个头名的,说不得殿试后又是一个状元郎,人家赏钱给的又大方,他们便不吝说好话。 两名衙差得意的对着外头的人群道:“四邻们可别急着走,我们也是运气好才得了来燕老爷府上报喜的差,可我们兄弟也不算运气最好的,我们报的是燕云开大人的喜,后头还有燕云洛大人的喜没报呢,那可是榜上头名。回头燕大人府上给的喜钱怕是更足。” 引得人群里又是一阵赞叹恭喜。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节 榜上头名啊,殿试只要不出差错,头甲是没什么问题了。说不准又是一个状元郎。 当初燕状元三元及第的风光就在眼前。 这才多久,也不过几年的时间罢了,燕家就再一次于京城大放异彩。 要知道上一回,燕家也是两兄弟同科中进士,满大齐的名门望族,如燕家子弟这般人才济济的,也找不出几家来。 人群里多是为燕家欢喜,并羡慕燕家的人。 虽也有人私下里嘀咕几句酸话,但这种时候不会有人存心找不痛快。 燕老太爷笑道:“明儿起,咱家摆上三天流水席,还请四邻赏光,都来共饮怀酒喜。” 围观的众邻也笑道:“府上两位孙公子金榜题名,这杯喜酒无论如何也要讨,且跟着沾点府上的光,说不准咱沾了这文气,将来家里也能出个进士老爷。” “哎哟,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家孙儿如今才进了学,想考中进士,且得等几年哩。” “要你个泼皮多嘴,老汉怎就不敢想?我那孙儿书读的好着呢,学里先生都夸。” “燕老太爷,您家孙公子可娶了亲?若是尚未娶亲,我家姑娘是个好姑娘,四乡八邻没人不赞,回头叫我家老婆子带到府上叫老太太瞧瞧?” 燕老太爷哈哈大笑:“今儿可不只我两个孙儿上榜,我那侄孙女婿也上了榜,名次也好,听说是榜上第八名,所以今儿咱家也算是三喜临门。” 燕老太爷高兴的岔开了话。 人群中有人笑道:“那若是贤孙未曾娶亲,再定门好亲,今儿岂非四喜临门?” 燕老太爷抱拳道:“侄孙女婿和我那侄孙女,是成了亲的,两个孙儿,大的也成了亲,孩子都快有啦,另一个算命的说了,不宜早婚,且得等些年。不好耽误了贤邻家姑娘的芳华,若是以后我那侄孙成亲,定请诸位上门喝酒。” 正笑闹着,又一行报喜的衙役敲锣打鼓而来。 因之前听衙役说了燕家的三小郎君榜上头名,因此这一行来的衙役没人意外,反闹哄哄的又同声道喜,且自动给衙役让了路。 衙役们才一报喜,燕云开兄弟一行人也回了家。 见自家门外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兄弟几人相视一笑,云言主动上前开路。 云言一直在京城长大,燕家自来京城也一直住在这处宅子里,邻居都认识他,见是人家少爷回来了,便让开了一条道。 云开一行好不容易才挤到燕老太爷面前。 “这几位都是府上的小少爷吧?哎哟,怪道能高中,几位小少爷个个瞧着都是人中龙凤,只不知哪位是那高中头名的小郎君?” 燕老太爷觉得这会儿不显摆更待何时,拉了云开和云洛兄弟两,对着人群道:“就是这两孩子,一个是我家三房的二小子,一个是三小子,中头名的便是三小子。开儿洛儿,这些乡邻都是来给你们兄弟两道喜的,还不回个礼?” 云开和云洛冲着人群团团抱拳行了一礼:“劳烦四邻来贺喜,若得闲,还请入内喝杯茶水,歇上一歇。” 里头虽不少邻居,可也极多跟着衙役过来凑热闹讨赏钱的,这种事情三年便在京在上演一回,这些凑热闹讨赏钱的自不会真的进人家的大门,给主人家添乱,等燕家十二筐的铜子都撒了出去,也就都散了。 倒是不少邻居进了燕家,前院里早摆了几桌子茶水点心,供人闲聊时食用。 云开兄弟在前头陪着说了会儿话,打发了衙役,跟乡邻居道了声恼,便去了内院里老太太那里行礼。 得知他们进院,云朝姐妹都迎了出来,团团贺喜:“恭喜二哥三哥杏榜题名。” 玉灵调皮的伸出手:“开哥哥洛哥哥快给红包。” 云洛揉了揉玉灵的头:“回头再给你红包,放心,少不了你的。除了红包就不要别的?不想哥哥带你出去玩了?” 玉灵欢呼:“洛哥哥真的愿意带我们出去玩?要是骗我当心我跟九叔九婶告你的状。” 虽说云朝没少带她们姐妹几个出去玩,但有哥哥跟着不一样。 云洛心情极好,苦读十多年,一朝高中,人生三大喜之一,饶是他对自己再有信心,这会儿也做不到不露形色。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兄妹们一行往屋里走,九婶独孤游撩了纱帘子打趣道:“我刚才好似听到阿灵要告谁的状?说来叫我听听。错的打板子。” 云畅抿了嘴笑,最小的玉琪上前抱住独孤游的胳膊:“是洛哥哥说要带我们出门玩,阿灵姐姐说了,若是洛哥哥骗我们,就叫九叔九婶教训他呢。” 独孤游看了一眼神采亦亦的云开云洛,见两兄弟才奔回来,脸上尚有些薄汗,显是一回来应酬完人就来了内院,还未来及得去洗漱,便笑道:“今儿外头人不少吧?就说你们怎这会儿才回来。快进屋里,老太太正等你们呢。” 才要转身进屋,就见玉珺小短腿挪了过来,正趴在门槛上,伸出小脸对外张望。 小人儿可爱的很,云洛上前拎起来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别人都跟哥哥道喜,小团子怎不说恭喜哥哥?” 小团子伸出小胖手抱住云洛,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涂了云洛一脸口水,才咯咯笑着冲云朝伸手要抱。 云朝接了玉珺,云洛笑骂:“不说贺喜的吉祥话,还涂了哥哥一脸口水,以后给你找个丑女婿。” 独孤游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云洛兄弟进屋里,便整了神色,冲着主位上的老太太和上首的大伯娘陈氏,三伯娘成氏行了礼。 老夫人招手,让云开云洛上前,待两人近前,便一把携了两人在她身边坐了:“好好好,总算没辜负你们寒窗苦读十多年,只可惜你们祖父不在,若不然不知道有多高兴。回头就叫人写信,快马加鞭的送回去。咱们祖居的村口,这又多了两块进士碑,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儿,老祖宗们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会高兴。” 燕展曦笑道:“娘,我这就去写信。今儿就叫人送去盱城县。”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节 燕家两兄弟上榜,燕大伯和燕十叔两兄弟,一个在吏部被同僚们恭贺,一个在翰林院里被同僚们恭贺,若说心里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好在燕大伯为官多年,很是沉得住气,只说还未过殿试,结果未定,等殿试后若两位侄子果然高中,再宴请同僚。 而燕十叔自己就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深以为两位侄子既得五叔燕宏扬这位前朝大儒亲自教导,又有自己这位叔父临场开小灶,若未中才叫人意外,中了原是应该的,因此表现的十分淡然。虽然心中早就乐开了花,觉得两个侄儿未给远在老家的五叔父丢脸。 当然,燕大伯和十叔两人一下衙,便拜别的贺喜的同僚,不约而同的往家里赶。 兄弟二人途中相遇,燕大伯心情极好的招了正骑马的燕十叔上了马车:“我下衙前派人去翰林院里寻你一起家去,便听说你已经下衙了,怎才到这里?还当你早家去了。” 燕展昭笑着坐下,给燕大伯沏了杯茶水,这才道:“大哥这一天怕是应酬同僚贺喜,嘴都说干了吧,快润润嗓子。我原是想寻了云书一道回去的,只临时有点事,叫圣上叫去说了几句话,这才迟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大哥。家有喜事,我自是要回去同兄长们喝一杯的。” 燕展昭在翰林院任职,官职不高,却兼着御前行走,在宫里当差是常有的人,燕大伯也不打听天启帝请他进宫为的何事,只笑道:“只怕我们兄弟尚未回去,父亲和四叔父还有老三老九并昌堂弟已经醉了。我原想请一天假早些回去的,只一想家里有他们支应着,也省得叫人说我因家中子侄上榜便轻狂了,到底还未过殿试呢,这才忍了下来。” 燕展昭失笑:“我还只当我年纪小沉不住气,听那两小子高中,心里高兴,这脸上的笑无论如何未压得下去,不想大哥也是这般。” 燕大伯大笑:“家中子侄上进,这是家族兴盛的保证,我便是再高兴些,又如何?不只我,保管你昌大哥这会儿也在家里呢。” 昌大伯如今已经是族长,这次和昌大伯娘来京城参加燕展昭的婚礼,如今就住在燕展昭的新宅里,这会儿确实正在柳叶巷。 族中有子侄高中,他这个当族长的,焉有不高兴的道理?不提族中人才济济的,这是家族兴旺的保证,只说他自己的大儿子也是走的仕途,如今官阶不高,只是个七品的县令,但入仕六年,从县丞升到县令,也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且年年官评都是优,再磨磨砺几年,又有同族于官场上帮衬,一步步稳打稳扎,将来升官不是难事。 涂大伯娘的娘家兄长是国子监的博士,这些天往娘家跑了两趟,兄嫂家中有女儿,听说燕家儿郎人品长相都是上上之选,有心结亲,正跟涂大伯娘打听呢,有心想让涂大伯娘从中牵线,若是别人,涂大伯娘兴许会应,毕竟娘家侄女很是不错,但娘家嫂子的眼盯在小三郎云洛的身上,涂大伯娘只好婉拒。 不是她不想应,而是云洛的亲事,没有五老太爷点头,谁应都没用。而且云洛那孩子只要长眼的都看得出来是个顶顶优秀的小郎君,不说在他们盱城县,就是放在京城,也少有人能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这样的小郎君,还真不是她娘家的侄女能配上的,娘家门第不算高,只算个清贵,娘家侄女虽说也是很不错的小娘子,但若说配得上云洛那孩子,涂大伯娘觉得哪怕自己偏心娘家,很希望娘家侄女能选个好女婿,也违不了心,说侄女配得上云洛。 满京城想给女儿寻云洛这样好女婿的名门豪族多着呢,且轮不上她侄女。 因此哪怕嫂子问了她几回口讯,涂大伯娘都委婉的推了,回来后与昌大伯提都未提一声。 这会儿涂大伯娘看着云洛,也是越看越欢喜。 “先前就有不少人打听洛儿的亲事,这下子果然高中,只怕家中门槛都要叫人踏破。大伯娘您也不用心疼门槛,回头真破了,侄媳叫人给修,破了多少回都修,我跟我家当家的说了,这笔钱就叫族里出。” 韩老太太指着她笑骂:“你就促狭吧,看把孩子说的脸都红了。” 云洛确实正红着脸呢,这一天被家里的叔祖母并伯娘婶婶甚至妹妹们打趣一天了,心里深羡二哥早成了亲,没了这烦恼事儿。 最不厚道的就是云河堂兄并云言、云歌堂兄,年纪比自己大呢,长辈们眼睛只盯在自己身上,也不管管他们。 云洛便道:“大伯娘还是先顾着云河哥吧,没瞧见他一脸的委屈?您只为侄儿的亲事想,云河哥的年纪比我大,这一脸的委屈,想必是想未来堂嫂,偏您还当没瞧见,这才委屈的。” 涂大伯娘大笑:“哎哟,你这孩子,如今也算是进士老爷了,怎还跟孩子似的,倒在大伯娘面前给你云河哥上眼药?莫不是那臭小子得罪你了?你跟大伯娘说,大伯娘帮你收拾他。” 躺枪的云河:…… “臭小子,你自己被长辈盯着,还想拉我下水?” 云河朝云洛扑过去,不想却被这会儿正满心里都是侄子的涂大伯娘给拦了:“臭小子,你自己不长进就算了,洛儿这一考,就是榜上头名,你呢?你这当兄长不说给下面的弟弟们起个好头,当着长辈的面也没个兄长的样子,回头就叫你爹收拾你,不好好读书,下科若是考不中,打断你的腿。” 云河幽怨的看了一眼正幸灾乐祸的云洛,还是云开厚道,上前给他解围:“云河哥的文章做的也不差,我祖父都说他的策论很有见地,只诗词歌赋上头略有不足,再认真磨两三年,下科还是很有把握的。” 云河朝云开抱了抱拳以示感激,不想云开跟着便道:“这金榜题名的事,倒也不急,以云河哥的才能,但凡运道不差,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倒是他的亲事……”(十点还有一更。昨天停电,热成狗,我终于相信我是个水做的女人了)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节 云河大急,忙给云开使眼色。 云开只作不见,继续笑道:“倒是云河哥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侄儿比他还小些,去年都成亲了,云河哥的亲事还没着落呢,京城多好女,大伯娘可得帮着云河哥多相看相看,也叫云河哥好早些儿成亲,有了河嫂子,云河哥定不用大伯娘再忧心,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他一准儿自己就上进了。” 云河其实先前说了一门亲,只后来出了点事,那门亲事又退了,云河自己不想这么早成亲,乐得退婚。昌大伯和涂大伯娘以为他因先前的亲事伤了心,也不好逼他,所以拖到现在还未说亲。 一边的玉灵促狭,眨了眨眼,在边上故作紧张道:“哎呀,云河哥哥,你的眼怎么了?抽筋了吗?怎么对着云开哥眨呀眨的?还是进了东西,要不妹妹给你吹一吹?” 逗的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大伯娘拉过玉灵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好笑道:“你这丫头,你娘多老实的人,偏生了你这么个机灵鬼,跟着你九婶子越发学的刁钻了,这会儿坑你云河哥,回头他欺负你,可别找大伯娘给你做主。” 云河也在边上气道:“灵儿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平时哥哥最疼你,不想这会儿你云开哥坑我,你倒给他递刀子,白疼你了,枉我从前有什么好东西都尽着你挑。” 玉灵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才不是最疼我呢,你最疼的可是畅儿。平时有什么好东西,可不紧着畅儿了?谁不知道你们两最要好。我可不上你的当。” 看着他们兄妹们闹,长辈们脸上只有欢喜的,也不去管他们的糊涂官司。 涂大伯娘倒是提起沈珏来:“沈侄婿也上了榜,咱们家也该打发人去道声喜,再送份贺礼才是。大伯娘,您看咱们送什么好?” 韩老太太道:“今儿已经派人了去道喜了,不过今儿咱家也忙,贺礼的事,还得等他们男人家明儿再送上门,也显得郑重。我们这边只作一份送去也就得了,倒是昌大侄儿,他如今是族长,你们夫妻代表的是咱们燕家一族,不好与我们凑一份儿,且得另备才是。我们这边除了八色果子,再送份象样的文房四宝就成,且等沈姑爷殿试过了,再另外备礼。你们是大长房,比照我们再厚一层也就是了。” 涂大伯娘点头:“那我听大伯娘的。回去我就与当家的说一声。” 云朝在燕家陪着长辈们说笑,秦王府秦王和世子刘瑜皆得知燕家兄弟高中,秦王差人让卫芜送一份礼至燕家,刘瑜也派人回来与卫芜说了,卫芜的礼是早精心准备好,只等燕家兄弟中了,便要送上门的,因此得了消息,她和刘瑜的那一份,便派身边的卫嬷嬷亲自送到了柳叶巷。而秦王的那份,却是让长史官亲送的,足见对燕家的重视。 而辅国公府也备了礼,让独孤凌送了过来。 除此外,燕大伯和燕展昭的同僚也有不少送贺礼来的。 晚间燕家人齐聚一堂,高高兴兴喝了一晚上的酒,云朝待嫁,倒不好在外头过夜,晚宴后云畅就留在了柳叶巷,云朝则由燕展昭送她回王府。 离着他们成亲的日子只乘大半个月了。云朝在马车里靠着燕展昭说闲事:“公主府里一应都准备的妥当,住的地方收拾的也好,给家人准备的院子也收拾的齐备,我特地带着畅儿去瞧过了,等成了亲,便把爹娘兄嫂他们都接去住着,住到咱们一起回盱城县可好?” 燕展昭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发现她脸上微热,便道:“晚上喝了不少酒吧?瞧着脸有些热,难不难受?要不要喝口茶水?” 云朝摘下他的手,眼睛亮的惊人:“我没醉,哥哥们高中,我高兴,多喝了几杯而已,且大堂嫂给我们的都是果子酒,才不会让我们喝烈酒呢。我刚说的话,小十叔到底在听没有?” 大概是喝了酒,虽然她一再强调息没有醉,可明明生气娇嗔的话,偏说的软糯糯的叫人心痒又心软。 燕展昭好脾气的哄她:“当然在听,琯儿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嗯,把爹娘和兄嫂侄女们都接过去住,都听你的。。琯儿终于改口了呀?” 云朝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感觉很舒服,闷在他怀里低声笑:“嗯,改口,我在小十叔面前先练练,这样成亲后叫起来兴许就习惯了。你说,认亲那天,家里人会不会笑话我?” 燕展昭无奈的揉着她的头发:“现在才想起来他们会笑话?” 以前也不是没想起来,只是因为怕家人笑话就放弃她家美人儿,这样的蠢事她才不会干呢,所以笑话就笑话吧,左右她脸皮子厚,大概是挡得了笑话的。 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像是小刺猬似的仰着脸冲燕展昭呲牙:“你也笑话我?” 燕展昭连道不敢,心里却笑开了花,小狐狸化身小刺猬,怎么看怎么可乐,面上却要装出同仇敌忾的样子,道:“绝没有这回事,要是笑话你,看我怎么收拾那几个小子丫头。” 云朝白了他一眼,二哥三哥肯定舍不得当着别人的面笑话她,畅儿更不会笑话她的,阿灵又一直同她好,别人笑话,她定会帮她挡了,真正打趣的,肯定是长辈们,所以他这个保证,根本就是白说嘛。 燕展昭见她翻白眼,心道小狐狸果然是不好糊弄的,忍着好笑,柔声哄她:“放心,有我在呢。” 云朝心里的各种不安,奇异的被他这句话安抚了。 其实嫁给他一直是她的理想,嫁到燕家和未出阁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以前她一直等着成亲,可等着等着,眼看着真要成亲了,心里莫名的不安。 只是这份不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实在找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安的。 难道这就是婚前恐惧症? 噢,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病,好像不是她这样性格的人会得的吧? 燕展昭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柔声问道:“琯儿在怕什么?若觉得不安,便与我说,左右大家都知道我婚期近了,忙完这几天,我陪你出去转转可好?你有话也一定要同我说。乖,听话啊。” 云朝失笑,嗔了他一眼:“尽哄我,都快成亲了,怎么出去转?”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节 我的小姑娘就是用来哄的呀,虽然不大好哄。 燕展昭眉眼里全是笑意。 拍了拍她的头,燕展昭继续哄:“好吧,乖宝听话,外头去不了,咱们就在公主府里待两天好不好?不是说公主府的园子修的很好,你特意从辅国公府要的花匠照看的么?听说还有好大一片芍药园?” 乖宝?这是什么鬼称呼? 她家美人儿自从两人婚期定下后,说起情话来简直象水流一样自然,新词儿连她这个曾经在开放年代生活过的人听了都脸红的不要不要的。 云朝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其实是被乖宝这个要命的称呼给炸红了脸。 但是在一个古代美人儿面前脸红,她觉得很对不起曾经生在红旗下,活在新社会所受的教育。太丢人。 燕展昭脸上笑意越盛。却不好再逗她,怕小丫头炸毛,忙把她揽进怀里。 静静的享受了一会儿两人世界的暧昧,燕展昭才道:“明儿你便不要过去了,家里去祝贺的人会比较多,没得扰了你清静,这些天云开和云洛估计也忙,礼部那边肯定是要让他们过去学些礼仪的,殿试之前他们也不能松懈,书还是要看的,且同年之间也有应酬,座师那里也要去拜见。那两小子我知道的,你不用为他们担心。” 云朝倒是不担心,就这两人的名次,殿试肯定会过,只是最终的名次未定罢了。 就是三哥云洛,榜上头名,若不是前头燕家刚出了一个状元,兴许这科的状元就是他了,如今状元大概是指望不上的,但云朝觉得,头甲的榜眼和探花,还是很值得期望一下的。 尤其云洛年少,容貌甚至比燕展昭这个前科状元还盛,探花的可能性更大些。 探花也很不错啦,只是燕家少了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遗憾。 至于二哥云开,若是殿试也能进二甲前十名,进翰林院就有希望,如此,燕家就有燕展昭、燕云书、燕云洛和燕云开四个翰林院出身的进士。 是否翰林院出身,对他们以后在官场上的晋升,最终能走到的位置,至关重要。 再说翰林院清贵,名声也要好听的多。 云朝倒想起来她家美人儿在翰林院也满三年了,问道:“小十叔,你是要继续坐馆,还是去六部历练,或者谋外放?” 燕展昭笑道:“年前就开始忙着咱们成亲之事,是继续留馆,还是去六部,我还没想清楚,但大抵不会外放,圣上没有让我外放的想法。”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燕展昭道:“有长兄这个三品侍郎在吏部挡着,我却不着急往上走。圣上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留在翰林院,兼太子侍讲。你大伯的意思是,如果我继续留在翰林院,云书便在六部谋个差事,先在六部转一圈,过几年再谋外放,有了州府主官的经历,以后再回六部任职,升迁更容易些。他们几兄弟年纪相差不大,让云书先给云洛开路,云开在后头辅佐,还有我和你大伯在朝中帮衬,云洛的路走起来更顺畅。外头还有你六叔八叔并族中的那些叔伯兄弟。如此,有个二十年下来,云洛便能成为咱们燕家的支柱了。” 所以,这是小十叔想给三哥让路,并给他保驾护航? 这和祖父以前的想法有些出入。 祖父和族老们的想法,应该是阖族扶持燕展昭,燕家不是没可能出个六部首官的。至少燕展昭******的起点,加上他本人的才华能力,还有族中大小官员在朝中支持,将来他是当得起一部主官的。 “族中……” 燕展昭抚着云朝的头发,笑道:“云洛比我更适合。燕家不可能连出两位高官,总有人要让路。他的年纪和心性,都比我更适合担起燕家的重任。就算是我偷个懒吧。那小子还不知道,你也别和他提。” 所以,小十叔这是打算坑三哥一把? 云朝不由同情起三哥来。 要知道,云洛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小十叔的副手的。 这下好了,全族的重担,都要压在他的肩上了。 见云朝一脸的同情,燕展昭哈哈大笑:“我这个驸马都蔚,最重要的职责,当然是陪公主了,是不是?” 云朝翻了个白眼。 皇伯父竟然让他任太子侍讲,虽然现在没有太子,但名义却让他先占了。 看皇伯父对几位皇子的安排,再过几年,太子肯定是要立的。不过燕展昭的年纪和资历还当不起太子太傅,但如果以后真的是冀王刘玦继任大统,燕展昭帝师的名头是坐实了。 而且燕展昭和刘玦年纪相仿,有帝师之实,将来也足以胜任太子太傅一职,毕竟刘玦家的栎哥儿年纪在那里呢,几十年后,以燕展昭之才,任个太子太傅也算顺理成章。 云朝不禁眼中一热。 这是皇伯父在给她辅路呢。有三任帝皇的情义在,她这个公主的一世富贵是保住了。 她对大齐的功劳,除了一个公主的虚名,皇伯父不能再给太多,却以这样安稳妥当的方式保全她一世的荣华福贵。 这何尝不是对她于朝庭家国的功劳的肯定? 见她红了眼,燕展昭心疼的把她抱进怀中,哄道:“好了,这些你知道就行了,别和云洛那几个小子提。未来的路如何,终归还是要看我们怎么走。我会护住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都幸福安康。哪怕没有圣上的安排,我也信我能护住你。总归要叫我的小姑娘,开开心心享一世的荣华。” 云朝破涕为笑,闷在他怀中道:“我知道。” 她都知道,这世上,曾经如飘萍无着的她,如今已经收获了这么多的疼爱,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他们想护着她一生一世,她何尝不是呢? 到了秦王府,因夜色已深,燕展昭未多留,看着她进了府,这才打马而去。 第二天燕家再次收到了不少贺礼,就连刘玦、刘珉和刘玠三个开府的皇子都送了厚礼。(补更,今天四更,还有九点一更,十点一更,十一点一更。)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节 燕家没想到会收到三郡王府的礼,一时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还是燕展昭发话收了下来。 不过好在三王府上来的都是属官,总算不用为如何招待为难,留送礼来的属官喝杯茶也就是了。 云开云洛都没有提登门致谢的话,三王送礼,可以解释为看在燕家对云朝有恩,且又是驸马族人的份上,但云开云洛作为新科进士,却是不好与藩王交往的。 但因为送的礼太厚重,云开还是派人去秦王府和云朝说了一声。 云朝却是知道三王为什么送出这份厚礼的,左不过是因为刘瑜帮着刘玦解决了兄弟闱墙的问题,哪怕只是暂时的,刘玦也会感激。 而刘珉和刘玠也有了去处,这里头又少不得她的帮忙,尤其刘珉,以后是要和她一起在清江府混的,那兄弟三人如何会不给燕家面子? 只是这原因也不好叫下人代话,云朝打发了人,只说安心收下就是。 燕家得了她的信,也就丢开了这事。左右若不论姻亲关系,燕家和三王府于官场上,是不可能有什么往来的。便是承情,以后也只能由燕展昭这个驸马都尉,半个皇家人去和三王府应酬往来了。 燕家应酬了几天人,也就安静下来,到了月中,便是殿试的日子,这回虽说等殿试结果也让人心焦,但因有礼部试时的成绩打底,对殿试的结果心中也有数,因此倒不十分忧心。 等到殿试放榜的那一天,云朝倒没去燕家,只打发了墨璞去看榜,正如云朝料想的一样,三哥云洛被点了探花,二哥的名次变化不大,虽未进二甲前十,但也是十八名,进翰林院虽说不如前十名板上钉钉,但这个名次进翰林院的希望却是很大的。 倒是沈姐夫沈珏竟然名次上升,成了二甲头名的传胪,让沈家和燕家都惊喜了一把。 三伯父燕展恒为此很是得意了一把,觉得自己侄子争气还罢了,不曾想女婿也如此争气,委实面上有光,走路都比平时多出几份气派来。惹得三伯娘成氏暗唾了他好几回。 不过成氏的脸上的笑也是藏不住。沈家本就是金陵名门,女婿是长房嫡子,金贵是金贵,可家世再好,也没有本人争气叫人心里舒畅,以后女儿的终身总算有靠,一个凤冠霞披是少不了的。 云朝再次打发人以秦王府的名义给沈家送了份贺礼。 沈家宴请,也送了贴子来,不过卫芜有身孕,不便应酬,云朝一个小姑娘家也不好代王府出面,便给推了。 殿试放榜,京城热闹了一回,又闹出了不少起榜下捉婿的闹剧,好在云开云洛容貌太盛,为了安全不扯皮,两兄弟都未曾亲看放榜,只派了家人去看榜,安全逃过,倒是沈姐夫去看热闹,差点叫人给绑了,还好遇上了墨璞,才给救了出来。 这事儿墨璞回来说起时,云朝差点笑晕。 笑完就提了笔给远在金陵的玉雪写信,说如果不是她睿智的派了墨璞,差点沈姐夫就成了别人姐夫的事,又在信里挑拨两小夫妻的感情,猜测沈姐夫仗着自己美貌,故意去撩拨京城做梦都想当岳父的中年男人们的心,对这样的孔雀很是应该下手惩治。 玉雪收到信后,抱着自己家的宝贝儿子咬牙切齿,打算等沈珏回去,必好好收拾一顿,看他还敢招摇不。 沈珏收到玉雪的信后,得知是从前的妻妹,将来的叔婶坑他,苦着脸还没法找人算帐,只能咬牙认了。 这是后话,只说过了殿试,京城还有一场热闹,便是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 有了前回看燕状元打马游街热闹的经验,这回云朝早叫人订下了茶楼,挑的也是最好的位置,光包间就定了四间。 主要这回看热闹的人更多,连着伯婶娘嫂嫂兄弟姐妹,云朝全请了。 除了这些家人,朋友云朝也请了一大圈人。 不提安阳清阳淮阳几个宗室女,勋贵里阿锦几个还有辅国公府的几个表姐妹也被请了来,就连刘璇也特地从宫里跑来凑热闹。 还有几家走的近的勋贵小子们。 好在他们和云开兄弟也玩熟了的,不用云朝约,自己就跑了来。因此虽说订了四个大包间,除了长辈们的一间,余下的都挤满了人。 看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道具少不了花儿朵儿。 云朝怕外头买的不够,特地从秦王府的花园和暖房里采了十来篮各色花朵,到时候好叫小姐妹们扔个够。 她们准备的是花朵,那些小子们促狭,准备的却是瓜果。 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想的,竟然找了人头大小的西瓜和哈密瓜来。 云朝看到时脸都绿了。这要是砸上别人,砸也就砸了,可他们准备砸的是自己二哥三哥和姐夫啊。 二哥三哥砸伤了她心疼,沈姐夫砸伤了,甭管是不是她出的主意,将来玉雪姐肯定会找她算账,把这笔账强按在她头上的。 云朝要没收几筐瓜果,那几个小子哪能让她如愿,抢了半天也没抢过来。 云朝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发狠话以后再找他们算账。 那几个小子才不管她的威胁。 好在还有一个稳重的伍元,安慰她道:“琯哥儿放心,这几个小子再闹腾,也是心里有数的,不会真伤了人。” 若真在这节骨眼上伤了人,回头也会叫家里长辈们收拾的很惨。 云朝也是关心则乱。 得了伍元的提醒,这才想通这一节。 其实这些小子们就是觉得燕家这两兄弟平时风姿太好,实在见不到他们失态的时候,到时候在楼上叫喊,在拿着瓜果威胁一翻,看他们失不失态罢了。 至于真的拿这玩意儿砸人,新科进士们的安全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打马游街少不了五城兵马司维持秩序,这几个小子又都是勋贵家的纨绔们,五城兵马司里都是有备案的,真坏了这些金贵的新科进士们,回头他们少不了要被各家家长拎回去收拾。 云朝对这几人放了心,却没想到,还真有人拿了瓜果砸人的。 当时一行人到了她们所在的楼下时,云朝这边的小姑娘们正叫喊着探花传胪看过来。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节 燕云洛听出是自己家的妹妹们的叫声,一直目不斜视的探花郎脸上露出了明亮的象五月阳光一样灿烂的笑,抬头看向自己家的妹妹们。 楼上的花瓣雨即时飘落,探花和传胪沐着花雨,还朝着楼上挥手,身前的状元榜眼都跟着沾了光,四周响起尖叫声,羡慕的看向云朝一行人所在的楼上。 臭小子们举着瓜果威胁,觉得这两货笑的太晃人眼,不知道这一笑,要偷了多少京城少女们的心。 云朝看二哥在后头,便朝着二哥挥手,也扔了花过去。却是她自己编出来的栀子花环儿,云开伸手接过,套在了手上,然后朝云朝挥了挥手。 见二哥接了,云朝又给三哥和沈姐夫扔,不想就见一个拳头大的石榴朝着云洛的头上砸了过去,云朝来不及想这季节哪里来的石榴,忙捞起自己手边果盘里的果子朝着那石榴扔了过去。 还好她神射手的名声不是浪得虚名,那石榴与她扔出的果子相遇,偏斜着砸进了人群里。 云洛躲过一劫,云朝松了口气。 见云洛安抚的对着她,云朝也回了个笑,然后把栀子花编的花环儿给他和沈珏各扔了一个,两人笑着捞了,戴到手上。云朝这才打量起对面的楼上。 果然就见刘琼冲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云朝扯了扯嘴角,如今都是公主,她还是有个有封号的公主,谁怕谁呢。 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果盘,挑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苹果,云朝冲着刘琼坏坏一笑,两个果子奔着刘琼还有她身边的陈娇蓉飞了过去。 便听两声惨叫响起,惊得四周的人都往刘琼所在的窗口看了过去。 云朝见两人倒进屋里,窗口看不到人了,拍了拍手,对着刘璇一脸无辜的笑了笑。 刘璇瞪了她一眼:“真要砸出个好歹来,看你怎么收场。” 云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放心,死不了。” 顶多那两人头上会顶个鸡蛋大的包,没个把月见不了人而已。 左右再有十天出头就是她大婚的日子,难不成皇伯父还会因为刘琼罚她不成? 要是平时,肯定是少不了一顿罚,可这不是她要大婚了,什么事情都得给她大婚这件大事让路么? 刚好刘琼见不了人,也省得她出嫁那天,还要看见刘琼那张倒胃口的脸。 刘琼对她家美人儿的那点非份之想,云朝可没忘记! 如今竟然还想害她三哥,不给她点教训,当她是泥捏的么! 可怜刘琼的护卫原想过来拿人,一看是云朝这个皇家小霸王,还有刘璇这位嫡公主,便默默的缩了回去。 刘琼被砸的晕了过去,跟过来的护卫和宫女们只得把她抬上轿,送回了宫里。 陈娇蓉也被丫鬟们送了回去。 同她们一起的贵女们可没一个敢吱声的。 刘璇她们是得罪不起。 云朝她们是不敢得罪。 谁不知道明珠郡主,不,现在该叫明珠公主殿下了,那就是个疯子,谁沾谁到霉。 那边没人寻云朝的麻烦,自己这边的人倒是瞠目结舌,见刘璇也只说了一句,便没了话,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独孤游拉了云朝低声道:“那位到底是圣上亲女,你也悠着点儿。” 侄女再亲,也不是亲生的骨肉,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哪有不疼的?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到底会有几分在意。云朝能活的这般恣意,说到底还是因为圣上的宠爱。 云朝知道独孤游的顾虑,也知道她说的对,不过她还是解释道:“九婶放心,我和刘琼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皇伯父心里有想法也没什么,不是还有皇伯娘么?” 那位可不是皇伯娘生的。 “再说了,我要不给刘琼点排头,她以后还得在我面前嘚瑟,让她吃点苦,以后离我远点,对大家都是好事。” 她这么小收拾一下,总比以后狠收拾要好。 皇伯父再心疼,却不糊涂。皇家人最看重的,还是人的价值,很明显她比刘琼这个帝女于帝国有价值的多。她皇伯父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子对亲闺女的心疼,就影响她这么个有帝国有用的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和哥哥刘瑜两人,越张扬,皇伯父才能对他们越放心。 要是真忍了皇子帝女们的挑衅,她皇伯父才该多想呢。 再说了,刘琼和冀王夫妻的关系一般,远不如自己兄妹与冀王府的关系亲近。那可是未来的帝后。 所以云朝是真没觉得刘琼能把她怎样。再则,又不是她主动挑衅刘琼,错不在她,她顶多是回击的过了些。 独孤游倒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事关自己人,总归是要纠结一下的。 当然,云朝也不是真的就完全不管,转身就让墨璞回府取了金疮药,往宫里送了。 卫皇后得知云朝派了人过来送药,还纳闷,今儿不是都跑去看新科进士了么?没事往宫里送什么药? 让人叫了墨璞去回话,才知道云朝伤了刘琼和越国公府的小姐。 越国公府的小姐卫皇后懒得理会,但也不好真当不知道,毕竟越国公的老国公爷生前可是圣上的得力大将,不好亏了功臣后代,便让人往越国公府也送了药。 倒是刘琼受了伤,卫皇后不能不表示,忙派了陆姑姑亲去安慰,并叫太医去瞧了。 又让人把云朝叫进宫里,斥责了几句,让她至大婚前不准再出门,老实在府里待嫁,云朝领命滚回了王府,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等到刘琼到天启帝面前告状,卫皇后早在天启帝面前打了预防针,只当是两姐妹玩闹伤了的,又有刘琼错在先,云朝也被皇后斥责过了,天启帝不但没有处罚云朝,还把刘琼又训斥了一顿。 云朝从过来看她的刘璇口中得知刘琼又被她皇伯父训斥了一顿,罚了一个月禁足后,差点笑死。 其实她皇伯父大概也不是真想罚刘琼,小姐妹间胡闹,又不是伤的多厉害,在他老人家眼里,这点事就不叫事儿。 刚好刘琼这伤也有个把月不能见人,索性让她闭门当禁足了。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节 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显摆过后,想进翰林院的人还要再试考,头甲三名是不用考的,但是二甲的人想进翰林院却得实打实的考进去。 云洛闲下来,只等参加燕展昭和云朝的婚礼。云开和沈珏却忙着参加翰林院的入院考试。 燕家那边也开始准备迎亲的人选。原是早就挑好的,但因为云朝是公主下嫁,一应婚礼进程都是由礼部主持,所以哪怕是迎亲的队伍,也要去礼部熟悉流程,省得到时候出乱子。 燕家这边燕展曦带着侄子们,一应的都是好相貌,另还请了顾少谨并几个勋贵子弟如蓝玉等人,再就是燕展昭的同僚也请了几个样貌出色的。 如此文武都有。 秦王府这边送嫁的人就更不缺了,除了刘瑜这个嫡亲兄长,因是公主里第一个出嫁的,皇家重视,婚礼办的隆重之极,同辈的皇子们皆出,另还有赵王府齐王府世子,再加了辅国公府的独孤凌兄弟两。 勋贵里也请了几个。 所请之人,皆是俊美出色之人。 云朝对刘璇笑言,她这哪里成亲,简直成了京城俊男美女大聚会。 她这里也真正忙起来,婚礼的程序礼部那边紧张的很,因此要求都先走一便。 她的礼服也最后要试一次。 等到云开云洛过了翰林院试,燕家送了聘礼,秦王府也到了晒嫁妆的日子。 虽说出嫁是在秦王府,但秦王府摆中午的酒席,晚上的宴席却是摆在公主府的。因此聘礼嫁妆,都是抬到了秦王府。 云朝的嫁妆从田产辅子到首饰金银、古玩字画,价值总算起来足有四五十万两银子。抬数却压到了九十九台。这还不算各家给的添妆。 帝后除了原先赏赐的,晒嫁妆时又另有赏赐。 明珠公主和燕状元的大婚,真正闲瞎了京城人的眼,一直到几十年后,提起当初明珠公主和燕太傅的婚礼,京城人还能说上三天三夜。 到了婚礼这一天,天色未亮,云朝便被如意姑姑和兰芝几个从床上拎了起来。 洗漱,梳头,上妆,换礼服,全是由宫里来的人服侍着完成。 悬藜院里挤了一屋子的贵女们。 刘璇看着云朝被折腾的完全没了脾气,好笑道:“十来年,头一回见这丫头这么乖顺,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 云朝对着镜子朝她翻了个白眼。 被八舅母笑斥:“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许做怪样。” 刘璇得意的笑。 要是平时,云朝少不得要辩几句,可这会儿脸上正上妆,却是不好说话的。 心里却念叨着,等你成亲时再笑话回来。 她这边上上好妆,梳好头,又要换上礼服,礼服才穿好,凤冠还未上,便听到外头鼓乐响起。热闹到悬藜院都听到了动静。 刘璇笑道:“这才多会儿,燕状元可真心急,这个点儿迎亲的便到了。” 淮阳拉上卉姐儿和费锦:“走,我们去看看姐夫去。今天新郎装,姐夫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人呢。” 不只淮阳三个小的想去外头,就连刘璇她们都坐不住,偏悬藜院离着秦王府正门可不近。因此屋里的小姑娘们都急着往正院那边跑。 陪着云朝的,便只剩下芳表姐和安阳、清阳还有三公主刘瑛。 云朝这个新娘子还可惜明明是自己的婚礼,偏偏热闹都叫别人看去了,反是她这个主角啥都看不成。 也不知道外头拦门时的对诗和武斗会是什么样子,胜负如何,看样子只能等小丫头们回来的时候听她们叽叽喳喳得些消息了。 只可惜这年头没有摄像啊。 还好她有先见之前,先前央了小十叔去求十一叔燕展曦,把今天婚礼的场面画下来,以后也好留作纪念。 不过估计得等她再回京城时,才能看到了。毕竟将一场婚礼从头画到尾,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以十一叔的画工,将来这一套画留作传家宝完全没问题。 等云朝收拾完,被扶到床榻上端坐,兰芝心疼她一早上还没吃东西,端了两碟子点心来,都是做的只有指头大小,一口能吃下的,还有一碗汤水,放上玉管可以吸,不会化了上好的唇脂。 云朝累了一早上,还真是有饿了,就着兰芝递过来的点心吃了几口,喝了一碗汤,还是觉得饿,再要吃,却被如意姑姑拦了。 “午膳后才能接出门去,等到了公主府,与驸马入了洞房,才好洗漱,这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殿下忍忍,总共一辈子就这一天辛苦。” 云朝可怜的看着兰芝,兰芝也不敢在这么重要的一天里出乱子,只得狠下心扭过头去。 如意姑姑当然也心疼,安慰道:“轿子里我早叫人在隔层里放好了点心和水,回头上了轿子殿下少许用些。公主府那边奴婢一早安排好了,小厨房里准备好吃用的,晚上就能用。” 离着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云朝叹了口气。 忍吧,忍到进了洞房,她就自由了。 不过,进了洞房什么的…… 云朝红了脸。 好在妆容掩了,也没人能瞧出她脸红来。 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跑去看热闹的一行人才回来。 小姑娘们脸上红扑扑的。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 云朝身着大妆,怕她热的坏了妆容,因此屋里放了冰。 小姑娘人进屋后拿着帕子擦了汗,屋里有冰,不似外头那么热,她们狠灌了几口茶水,才开始说起外头的热闹。 淮阳赞叹道:“琯姐姐,你可不知道今儿多热闹?还好王府是在东城,就这都有多少百姓们过来看热闹呢。这要是离着闹市近,只怕今天你的花轿都走不出东城。实在是,燕家迎亲的那一行郎君们,长的太出色了。还好咱们家拦门的兄弟们也都不差,总算阿瑜哥哥有先见之明,挑的都是咱们家最出色的兄弟,没叫燕家兄弟给比的太差。要不然我们皇家这回可就丢脸啦。” 燕家盛产美人,男女品貌皆出色,清江府有名的。燕家儿女素来不愁嫁娶。清江府人皆以与燕家结亲为荣。 尤其是今儿的新郎官燕状元,那更是燕家的花王啊。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节 刘瑜和刘玦达成了共识,刘玦觉得把几个兄弟送的远远的,他乐得清净,不是他不信兄弟,更不是他没有骨肉亲情,可人心是禁不起测试的,为了以后不至兄弟相残,刘瑜的提议就很好。 刘瑜觉得他哪怕能纵横大海,也离不开内陆的支持,大齐才是他们的立足之本。没有大齐这个稳定的后方,外面的世界再广袤,他们也走不远。 所以他在得到天启帝支持的情况下,也必须得到刘玦的认可。天启帝不会疑他,但刘玦却未必。 天家不是没有骨肉亲情,更不是这份骨肉亲情不够深厚,只是面对的利益太大,有时候再深厚的骨肉亲情,也敌不过涛天的利益。 但事情总需要人去努力经营的,感情和信任都是。 四兄弟一晚上聊的愉快,刘珉这个闷嘴葫芦都比平时活泛了很多,不过正事刘瑜没提,见状刘玦和刘玠也没提,刘珉本来就不知道什么事,但兄弟多少年未曾这么亲近过,酒喝的痛快,气氛也好,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刘玠见一晚上瑜堂兄都没开口提海贸和海军筹建的事,心里有些忐忑,刘玦让他送刘珉回去,刘玠忐忑的看了刘玦一眼。 刘玦拍了拍他的肩,刘玠能想着拉拨刘珉一把,做的又知进退,把决定权交到他手里,他还是很欣慰的:“阿珉的事情,你先不急,你阿瑜哥既然什么都没说,肯定是另有计较,他不是不管兄弟的性子。你只管放心就是。” 刘玠听了这话,心里安稳下来,利落的与刘玦和刘瑜告别。 等小兄弟两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刘玦才问刘瑜:“你对老二有什么打算?他年纪也不小了,父王又没有让他们就蕃的打算,这小子以前就爱那些酸儒文章,脑子还没有阿玠那小子灵活,我听说他的王妃已经有了身孕,过几个月他也是当爹的人了,光凭他那点俸禄,也就日子过得去,别的是不成的,咱们做兄长的,总归要帮他一把。” 刘瑜笑道:“海贸的生意,让他拿些本钱出来参一股,等着分红就成了。他没有阿玠皮实,真让他去海军里摸爬滚打的也是不行的。他那性子就不合适。” 刘玦皱了皱眉头,有些忧心:“总不好叫他这么闲着,父皇那里看着也不是个事,他自己也未必愿意。咱们就这兄弟几个,总不能不管他。要不我再看看能不能按排个事情让他忙一忙,这一两年,京城不能让他再待着了,再让他待下去,我看那小子自己就抗不住。” “皇伯父不是把推广种植高产新粮的事情交给你了么?你是总领差事,具体的事情,你未必忙得过来,不如把阿珉给指到江淮那一片帮忙去。琯哥儿在那边经营的不错,清江府总兵还是咱们的族叔,有他和琯哥儿看着,既能叫阿珉历练起来,也不怕他耳根子软叫人给利用了” “等过两年他能顶事了,再给他安排好去处。还有,他喜欢读书做文章,琯哥儿在那里办了义学,用的是皇家书院的名义,琯哥儿到底是女孩子,你是咱们长兄,皇家义学原也该你出面,你不能离京,阿珉若去江淮,何不把这件事情也交给阿珉帮你看着?想必他心里定喜欢的。以你的名义,让他去办点儿实事,别人就算想挑拨,也没什么可乘之机。如此既彰显了咱们皇家的名声,琯哥儿也能轻松些,王兄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刘玦现在缺的就是在民间的名声,但这事他真不敢做主。 “这皇家义学也罢,各地建立藏书阁也罢,虽打着皇家的名义,可有些事情,琯哥儿能办,咱们却不能办。让阿珉参与这样的事情,帮琯哥儿的忙当然是好事,但至少要是到父皇的同意才成。” 刘瑜明白刘玦的顾虑,点头道:“不如明天朝会后,我们兄弟一起去跟皇伯父汇报一声?想必他老人家是不会拒绝的。这些事情虽说是琯哥儿做了,但教化百姓,本就是皇家的责任,由皇伯父下旨,你这个皇长子统领,我们这些下面的兄弟帮着分担,正是应有之义。需要银子,问管着内务府的姑祖母讨吧,内库里皇伯父也答应过拨款。再则每年琯哥儿那边也会筹出一大笔银子来,咱们兄弟也出些,这两样事得长期办下去,既长期办,就得有专人负责。也省得好事最后成了坏事,王兄觉得如何?” 刘玦虽然还是担心这般主动争权会让父皇不瞒,但既然刘瑜开口了,主动帮他分担,他又岂能退缩?如果他不主动接过这件事情,反把责任推到刘瑜身上,他在兄弟间还有什么威信?他想有一天站在九五至尊的位子上,如果没有一点担当,他便不配那个位子。 刘玦概然一笑:“好。不过阿珉又要忙农垦的事情,又要忙义学书阁,他才领差,怕他也忙不过来,不如从赵王叔和齐王叔家里各挑一个兄弟出来帮阿珉再打下手,你觉得呢?” 刘瑜一想,这样更好。便点了头。 第二天下了早朝,两人便去见了天启帝,说起琯哥儿手上皇家义学和计划在各府城建藏书阁的事情,刘玦:“琯哥儿做到了我们这些当兄长的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实在让儿臣惭愧。她是姑娘家,这担子不轻,若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就算父皇不说,琯哥儿不说,儿臣与众兄弟,心里也会惭愧不安。今日便与父皇讨个差事,我们兄弟也想出些力,为琯哥儿分担些担子。” 天启帝沉吟了一下,笑问:“这是你兄弟二人的意思?” 刘瑜回道:“是侄儿的想法,琯哥儿年幼,总有顾不到的地方,我和王兄身上皆有差事,虽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可下面阿珉几个却闲着呢,我问了冀王兄的意思,冀王兄也觉得咱们兄弟应该分担些,因此过来问皇伯父一声,若是妥当,我和冀王兄也出些银子,总归是一翻心意。” g_罩杯女星偶像首拍a_v勇夺冠军在线观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meinvmei222(长按三秒复制)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节 云朝其实很想撩一下轿帘子看看外头身着新郎礼服的燕状元的风采,还有迎亲的小郎君们的马上风姿,并且她也这么做了。 谁知道才启了一点儿缝隙,便被外头的兰芝低声警告:“殿下,百姓们都在街边盯着您的轿子呢。” 云朝只得不甘愿的老实回身端坐好。 迎亲的队伍逢过桥转巷都要撒喜糖喜钱,礼乐响起,热闹非凡。 四马的花轿行的极慢,等到公主府时,已经是天色昏暗,万家灯火之时。 公主府里红灯笼高高挂起,礼乐再响,燕展昭翻身下马,上前撩了轿帘,伸手扶了云朝下轿,待到云朝双脚落地,身边的礼官递了红绸,云朝和燕展昭各执一头,由着燕展昭牵着她跨过火盆,进了中堂。 燕家四老太爷并四老太太蒋氏端坐正堂正等着小夫妻拜堂。 按说燕家父母是没有资格坐在公主府受公主驸马叩拜的。不过云朝深受燕氏之恩,当然礼敬公婆,特意请了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入公主府受拜。 拜天地父母,夫妻对拜。 拜堂过后,云朝便由燕展昭送入了洞房。 燕家的女眷们多都在洞房中等着呢。 如果云朝是别的皇家公主,燕家人这会儿定会拘谨,可惜云朝这位皇家公主对燕家人来说,便是自家孩子,长辈们打趣起来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从前的姐妹们也都打量着云朝和燕展昭,眼神戏谑的抿着嘴笑。 成氏打趣道:“哎哟,从前就觉得公主和驸马是一对璧人,今儿再瞧,这是天上一对儿神仙眷侣,再没有比公主和驸马再般配的小夫妻了。不说妾身做嫂嫂的看着欢喜,想来堂前翁姑已经乐开花了吧?” 云朝被成氏自称嫂嫂说的羞红了脸。 其实她今天的脸一直是红的,只是妆粉太厚,看不出来。 云朝垂首前不由瞥了她家美人儿一眼。 燕展昭双眼含笑,也正凝视着她,仿若这屋里,除了她眼中再无别人。 独孤游看着一对小人儿眉目含情的样子,也笑道:“哎呀,十叔这会儿眼里除了十婶,是不是再没别人了?” 燕展昭闻言,这才把目光从云朝身上错开,对着独孤游抱拳一辑:“九嫂还是饶过弟弟吧,回头请您和九哥去京城最好的馆子吃一回如何?” 玉灵在边上起哄:“十叔,还有我们呢。” 燕展昭瞪了她一眼,见小丫头坏笑,也不由笑了起来:“明儿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玉灵笑道:“我可记下了,要是红包不瞒意,十叔以后有了儿子,我们天天欺负他。” “放心,包管叫你们这些小丫头们瞒意。若是觉得少了,十叔的好东西尽你们挑。” 云畅见玉灵还要淘气,伸手拦了:“不许再淘气,姐……殿下累了,咱们早些出去,也好叫殿下歇着。” 燕展昭伸手揉了揉云畅的头:“还是畅儿懂事,阿灵你可要学着些。” 玉灵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原来十叔是心疼公主殿下啊。那我们还是走吧,省得以后十叔找借口教训我们。” 成氏妯娌几个并小姐妹们一并退了出去,云畅走在最后,云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云畅冲她安抚的笑了笑,想了想,又走回来对云朝低声道:“阿姐,我刚才去了趟小厨房里,想着你饿了,我让她们准备了些吃的,一会儿便送来,都是你喜欢的。我也不走远,我和兰芝姐姐说了地方,若有事,你让人过来寻我。” 云朝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畅儿放心,屋里都是我原先使的人,有什么事我支会她们就是了。想你肯定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 云畅这才念念不舍的去了。 等云畅出了屋,宫女丫鬟也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燕展昭和云朝两人。 燕展昭这才上前把云朝搂进怀中,心都踏实起来,他总算把他的小狐狸娶回来了。 半晌,燕展昭才道:“累了吧?我叫人进来给你除冠?等你洗漱完,换了衣衫,再吃些东西。我先去外头敬酒,我会早些回来的。你若累了,也不必等我,且先歇着。” 云朝点头。 顶着个凤冠,她感觉脖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点头都点的十分艰难。 燕展昭叫了人进来,帮着云朝去了凤冠和礼服,又扶着她去了净室里。 好在洗漱的水是早准备好的。等云朝洗漱完,换了另一套礼服,重新出来时,见到燕展昭还待在屋里,不禁问道:“小十叔您怎还未去前院?” 燕展昭伸手扶她在床上坐了,才道:“有些不放心你,左右我去前头也不急,要不陪你先用点儿吃的,我再去?” 云朝看了一眼桌子,上头已经摆好了吃食,还有合卺酒。 酒该是两人就寝时喝的。这会儿摆上做什么? 燕展昭见她看着酒杯发呆,好笑道:“琯儿想现在就与我交杯?” 云朝嗔了他一眼。 燕展昭捏了捏她的鼻子,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还叫小十叔?该叫我夫君了。” 身边还有宫女和丫鬟呢。 这会儿脸上没有厚粉了,云朝的脸刹时红成了朝霞。 边上的兰芝几个掩着嘴笑。 燕展昭咳了一声,起了身,一本正经的吩咐兰芝兰草几人:“你们好生服侍殿下。” 又对云朝道:“我先去了。等我回来。” 云朝红着脸点了点头,燕展昭走到门口,还是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等他离了院,兰芝才对云朝道:“公主想吃什么?” 桌上摆了鸡丝面,粥,一碗香米饭,几碟子菜,水晶饺,黄金卷,确实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 云朝饿极了,干脆起身在桌边坐了:“我各样尝一些。” 这一尝,就是一碗米饭,一笼子水晶饺,一碗面,两个黄金卷,几样小菜也吃的没剩多少。把兰芝几人吓了一跳。忍不住劝她:“您少用些吧,积了食可就坏了。等会儿驸马回来,您再陪他用些?” 云朝一想也是。这才停下筷子。 漱了口,有些无聊,便在床上歪着与兰芝几人闲话。。 “昨儿是谁压床的?” 兰芝笑道:“原是抱了翰哥儿小兄弟两个,可珺小姐也闹着要来。驸马便抱了珺小姐放到了床上,说是以后他要一双龙凤胎,由着珺小姐引个妹妹回来。”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节 这个理由让云朝噗嗤笑出了声。 从来没有女童子坐床的道理。 她家美人儿还真够胡闹的。 理由也很强大。他想的可真多,真美。 云朝想到小团子玉珺白白胖胖漂亮的小仙童似的样子,也不禁幻想起来。 噢,说起来,他们两边好象都没有双生子的例子,所以龙凤胎什么的,也就是个美好的理想了。 真是可惜她不是真正的云朝,要不然母系这边,还是有双生的前例的。 当然,她要是真正的云朝,也不可能嫁给她家美人儿了。 果然世事不会十全十美。 不过,她如今也算是十全九美了吧? 人要学会自足。 自足的云朝便抱着抱枕歪在床上。恍忽间听到外头云畅说话的声音,不时阿烟进了屋里,云朝看了她身后一眼,没见着云畅。 “刚才和谁说话?我隐约听着象是畅儿,她怎没进来?” 阿烟笑道:“二姑娘记挂您,过来问问您用了吃食没有,奴婢回了话,说是送来的吃食您吃了大半,这会儿洗漱过了,正在屋里闲话呢,邀了二姑娘进来陪陪您,二姑娘说您累了一天,让您好生歇着,她明儿再陪你。” 还是妹妹好,这般体贴。 云朝就问:“我先前忙,也顾不上问,家里的人今儿晚上都住在这边,屋子里头东西准备的可妥当周到?别缺了什么。回头你让掌管内院的嬷嬷去看看。” 这个兰芝知道,便在边上回道:“公主且安心,嬷嬷们布置屋子的时候,检查了两三回,奴婢特地打发了小松子小成子来瞧过的,不会慢怠了自家人。先前奴婢还叫阿霞去寻过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说了并不缺什么,左右也就乱这两天,就算真缺什么,一家人也会体谅。您好生歇会儿吧,累了这一天了。” 云朝一想也是。 “白脂,你去外头转一圈,让扩卫护院都警醒些,别出了事。门房那里也多安排几个机灵的,回头客人散了,若有不回的,客房那里一应东西也都准备上。马车多按排几辆,有需要送回去的客人,让他们精心些。醒酒汤和夜宵也叫厨房里多备些,别要用的时候叫人等。” 兰草笑回:“您可别操心这些了。这还用您吩咐,早前两天,就特意从点心坊里调了一队人过来,专为准备这两天用的点心的。再有醒酒汤,白脂姐配的方子,材料也是全的。早就准备上了。您且歇着。这些事情都有奴婢们记着呢。” 云朝也觉得自己好象操心的多了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朝屋里的丫头们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了出去。 其实也不怪她这个平时万事不管的今儿啰嗦。 要知道,从今而后,她就算是一府的女主人了,不比从前什么事情都是别人为她准备好,她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成。 以后可都是她自己操心了。 开府头一天招待宾客,可不就得精心些,别叫人说出公主府不周到的话来? 虽然就算今天出了什么乱子,她是开府第一天,人家也会体谅,但叫人满意而归,岂不更好? 她一个人在屋里胡思乱想,床头案上的龙凤烛燃燃发着红光,满室里都是喜庆的红,还好身上的薄罗红衣穿着身上冰丝丝的,不让人觉得闷,她心里又有点期待的喜悦和幸福,就这样歪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琯儿,醒醒。” 云朝似乎听到燕展昭叫她的声音,迷糊间睁开眼,就见燕展昭一身大红礼服,坐在床沿上,附着身子,脸正对着她的脸。身上满是酒味儿,俊美的脸红红的,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溺爱。 “您回来了?”云朝试着起身,“现在什么时辰了?兰芝她们也是,我睡着了,也不知道叫醒我。” 燕展昭一手按在她的额上:“你再躺会儿,我先去洗漱,这一身酒味熏着你了吧?” 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鼻尖和唇角,方念念不舍的起身。 虽然两人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还大多是她主动,云朝依旧红了脸,忙坐了起来:“我叫人服侍你洗漱?” 燕展昭回头瞥了她一眼,好笑道:“让丫鬟们服侍我洗漱,你是让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云朝抿了嘴笑。 当然希望他不答应,难不成让丫鬟看着她家美人儿的小果体,还上手给他搓澡?美得他! 这个绝对不能有。 她纯粹就是客气一下嘛。 燕展昭摇头失笑,自己去了净室里。他的小狐狸啊,口是心非是惯用的伎俩,也就他心甘情愿的惯着她这些小毛病,还觉得可爱的不成。 云朝觉得她好像是有点不厚道。 她家美人儿从小也是富贵乡里长大的,大概从来没有自己动手做过什么事情吧,就算后来入书院就学,还有个听涛在身边为他打算琐事,衣衫什么的,也自有桨洗的婆子洗。现在成亲了,正是享受媳妇照顾的时候,结果反倒让他身边没了人。 还好他也不惯用丫鬟伺候。云朝安慰自己。 想了想,还是起床趿了绣鞋往净室里去。 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 观赏美人出浴图什么的……好羞耻啊。 所以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为美人儿服务什么的,她还是很乐意的,而且美人儿毕竟从此就是她的人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就是迈不出那一步怎么办? 她在净室门口足足来回踱了一柱香的功夫也没能鼓起勇气进门,还在犹豫中,不想却听到里头美人儿低沉性感的声音。 “琯儿,我忘了拿换洗的衣衫进来,你帮我递一下。” 可她也不知道衣衫在哪里啊。 好在她知道丫鬟们肯定是准备了的,在衣橱里找就对了。 云朝应了一声,返身进了内室,打开衣橱四下里搜寻。外头的兰芝听到声音,在门外问:“公主,需要奴婢进来吗?” 云朝忙道:“不用,我自己就成,就是……帮驸马找一下换洗的衣衫。” “在衣橱左柜的第二层,里头是今天驸马要换的衣衫。” 云朝打开一瞧,果然是一套薄罗红衣袍及红色中衣。(九点还有一更,十点再一更)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节 得,和她的还是情侣衫呢。 不过她里头是轻薄的朱红中衣裙袍,外头罩着的是罗红纱衣。头发只用红绸带绾起。又才睡醒,看着有几分慵懒适意。 云朝拉开净室的门,立在屏风前,伸手把他的衣衫递了过去。 里头燕展昭看着伸过屏风的一双玉手,上头捧着他的换洗衣裳,不觉轻笑出声。 “琯儿是要为夫自己过去拿?我这会儿可没穿衣裳啊。” 为夫神马的…… 哎呀好羞耻。 云朝想捂脸,又被那句“没穿衣裳”给雷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忍了忍,还是从屏风后伸出头瞥了一眼,就见燕展昭正从浴桶里起身。 美人出浴图啊。 云朝嗖的一下缩回头,心里极是慌乱,吱唔道:“十……十爷……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自己过来取。” 正说着,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双手被人握住,然后被拉进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中。 云朝脑中一片空白。慌乱间伸出手想推开,一双手却落在了某人还满是水珠的胸膛。而她的腰已经被他紧紧的搂住。 “娘子刚才叫我什么?叫一声夫君我听听好不好?” 声音又诱惑又性感。 云朝仰起脸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个以前一直被她调戏的不要不要的人,真的是她的美人儿?怎么感觉他青出于蓝胜于蓝胜的有点厉害啊? 燕展昭觉得这小丫头有时候色胆大的能要人命,有时候又小的小老鼠似的惊一下就想要逃。 他忍了那么久,现在可不会叫她逃走。 想吃好久了,今天总归是要吃干抹净的。 衣裳什么的,这会儿谁还顾得上?早落在地上了。 燕展昭一只手搂着她细若无物的腰,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空出来,抬起她的下巴,然后附下头,深深的吻上她柔软甜美的唇。 唇齿相依,滋味美好的让人欲罢不能,舌尖缠绕,这缠绵却填不满心间更多的渴望。 他的小姑娘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引得他越发想汲取更多。 “我的小姑娘……小宝贝……小娘子……” 云朝得以喘息,唇间发出可疑的声音。这声音越发诱人。 燕展昭忍住心间似燃烧的越来越强烈的那团火,把怀中早就软若一汪水的小姑娘拦腰抱起,往内屋中去。 龙凤喜烛的光,照的他的小娘子的脸比身上的红纱衣更红。 把怀中柔软的人儿放轻放到床上,双目缠绕间,他伸手放下百子红帐,烛光透过轻纱帐,拨步床里朦朦胧胧有如梦境。 他的心也象坠入了梦境里。 比梦境更美好。 许多次的梦里,似曾相识的情境,只这一刻他的心如落在了实处,却又轻忽忽的。 他伸手扯落了他的小姑娘腰间松松跨跨系着的腰带,纱衣中袍滑落于床上,呈于眼前的,是她年轻美好的如玉一样泛着粉红的身体。 燕展昭觉得,此刻他的双眼也该是红的。 这满世界的红。 小姑娘闭着眼的样子美好的叫他恨不得一口吞下。从此便只属于他一个人,于夜间自口中吐出,叫他细细欣赏品味。 他就这样贪婪的看着,不放过每一处他曾经幻想过的,她的每一寸肌肤。 半响,小姑娘终于睁开眼,伸手环于他的颈间,两颈相交,亲昵如同一人。 他的手至她腰间轻游,再无一丝间隔。轻吟声于这梦境似的红色中,如邀约歌声,他轻轻咬住身上人儿美玉一般的耳坠:“乖宝宝,我的小娘子,叫我一声夫君可好?” 云朝完全无法抗拒,如被蛊惑一般。 “夫君……” 燕展昭心中一声轰响,所有压抑的情感此刻都象被释放,再也不需要如从前许多夜晚一般压抑着自己的思念和渴望。 从她唇齿间离开,一路向下,含住一粒如珠美玉,舌尖轻捻,这世间最美好的滋味。 还是不够。 他的手从她美滑玉羊脂美玉的腹间游走,他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的轻颤,含糊间安慰:“别怕,乖乖……夫君会疼你……” 起起落落的,痛疼和欢乐,云朝模糊的记得自己好似哭求了好多回,然而一直最疼他的人却一点都不愿意放过她,从开始时小心翼翼的疼爱,到最后的肆意跶伐,她心底被挑起的渴望和满足,清醒过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正伏在他的身上。 云朝动了动,他的双手,一只正抚着他的腰,而另一只,却在她的腰下微翘的柔美处轻握着,她这一动,他握的更紧了些。 “琯儿……” 声音哑哑的。 又一室旖旎。 半夜时分,云朝悠悠转醒,感觉到有人拿着温湿的布在擦试她的身体。 “小十叔,,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觉得好累,一点也不想起床。 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柔声哄道:“别担心,你好好睡一会儿,还早着呢。” 云朝倒想起来,好象还有什么事情应该做的却一直没做,待到他撩开帐帘,把擦拭用的湿布扔到外头的盆里的时候,看到桌上的合卺酒,才想起来。 “我们还未饮合卺酒呢。” 燕展昭轻笑着起身:“现在饮也不迟。” 云朝捂了脸,这人,也不知道披上衣袍,那里,就这样跳至她的眼中。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也一样,身未着丝缕。 忙扯了薄罗被护住自己,一抬头,便看到他戏谑又带着宠溺的眼。 燕展昭吖了口酒,抬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双唇,把口中的酒渡入她喉间。 原来这就算是交杯酒了? 她可算涨了见识了。 自从成亲,成了合法夫妻,她家美人儿便不断的涮新着她对他的亲认知。 好想教训他一回怎么办? 只是体力不允许。全身都酸痛。 美人儿,你给本宫等着!(十点还有一更)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节 等着的结果就是,半睡半醒间,她非但没有收拾了美人儿,反又被美人儿收拾了一回。 她气恨骂他越来越无耻,某人大言不惭道这是敦伦大事,若她不服气,那就再敦一回。 云朝败北。 折腾到最后,天色麻亮,她无力起床,好在第二天要穿的衣裳都是准备好的,燕展昭抱着她去净室里洗了个澡,又抱她回来,亲手帮她一件一件的穿上。 等他收拾好屋里,才叫了丫鬟们过来帮她梳头上妆。 云朝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脖子上的红印长辈们一瞧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兰芝几个看到,也只能装着未见,可几个丫头的脸都是红的。 云朝羞愤欲死,只得狠狠的瞪了那个正等着她去给长辈们见礼的始作涌者。 大概也知道云朝这么出去见人有点不妥,兰芝寻了件高领的给她换了,这才作罢。 待收拾完毕,兰草拎了食盒过来:“公主驸马先用些,今儿认亲,早膳且得晚呢,先垫垫肚子,也省得一会儿饿着。” 兰草之前服侍过燕展昭饮食一段时间,和燕展昭也熟。 燕展昭夸道:“还是你这丫头心细,回头赏你。” 兰草笑道:“那奴婢可先谢赏了,驸马您回头可别忘了。不过也不能只赏奴婢一人,这汤水是白脂姐姐特意为公主和驸马准备的。” 燕展昭笑道:“白脂那里更好赏,回头我就把听涛那小子赏她,任她驱使,打骂皆由她。” 几个丫头听了这话都笑起来,笑闹道:“我们这就把好消息告诉白脂姐姐去。” 燕展昭携了云朝的手出了屋,领着丫鬟们去正堂里见亲。 小姑娘虽说没有休息好,漂亮美艳的脸上着了些薄粉胭脂,可一双眼明亮潋滟,大红金绣的裙赏,高髻上缀着红宝石的点凤步摇,美的不象话。 越看越叫人爱到心里头。 “若是累,我抱你过去?”燕展昭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云朝瞪了他一眼。抱过去,那她今儿就成了全家人的大笑话。 她家美人儿这脸皮,怎么突然就厚了呢? 可落在燕展昭的眼中,明明是瞪他,却叫他看出了宜娇宜嗔的妩丽来。拉着她的手在他的唇间亲了亲,笑道:“好了,不逗你,若是累了,我们叫软桥来好不好?” 她在家里何曾用过软轿?这不是不打自招,明白白的告诉别人她昨夜累狠了么? 怕他真的叫抬软轿来,云朝忙道:“走几步又没什么,不用软轿。” 还好她平时一直锻炼身体来着。要不然昨夜哪里有力气陪他大战三百回合? 好吧,其实她真的腰酸腿痛的一步都不想走。 且忍着吧。 好在他们两人住的是公主府的正院,离着前头正堂不远。总算到了正堂,一大家子人早在屋里等着了。 其它人都还端着长辈们的样子,下面小的几个也都假装的一本正经,惟有九婶子独孤游一脸戏谑的看着一对新儿人进门。 云朝面上出端着,心里却都独孤游翻了个白眼。这位从母系来说,那是她正经的姨母,哪有这样打趣小辈的? 就是从婆家来说,那也是正经的嫂子!这样笑话新进门的弟媳果真好么? 云朝只当没看到她。 燕展昭拉着云朝先跪拜高堂。 云朝如今是国公主,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哪敢受她这一国公主的跪礼,忙拦了。 云朝道:“今儿是家礼,焉有不跪高堂之理?若父亲母亲不受我的礼,驸马心下难安,便是我也觉得对不住父亲和母亲的。” 燕展昭也道:“殿下说了今儿是家礼,父亲母亲只管坦然受儿及媳妇的礼便是了。” 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这才端坐着,受了礼,喝了儿子和媳妇敬奉的茶,收了媳礼的孝敬的针线,给了两个大红包,云朝恭敬的接过,交给身后的兰芝,这才被四老太太拉着起身。 接下来便是见过长房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是奉了针线,收了两个大红包。 见过长辈,便是平辈见礼。 先是见过嫡支大长房的燕展昌和涂氏夫妻两,云朝一样送了针线,昌大伯和涂氏脸上俱是笑意。 这礼不是别的,而是针线,甭管这针线是不是真由云朝亲手做的,但送针线的意义却是把两人当成了自家人。叫他们如何不高兴?这可比送金银珠宝强多了。 昌大伯和涂氏两人亦给了大红包。 再接下来,便是长房的大伯夫妻、嫡亲的兄长三伯燕展恒和成氏夫妻两、九伯子燕展明夫妻两,再然后只有十一叔子燕展曦,云朝奉上针线。 到了燕展曦,因他年纪比燕展昭小,倒是只管接了云朝给的见面礼就成了。 下面的就都是小一辈的。 成了亲的云书小夫妻两领头,下面一排男侄,一排女侄,就连小玉珺都由玉灵牵着等收礼。 而最小的侄孙辈的翰哥儿小兄弟两个,却由奶娘一牵一抱落在最后。 虽说是给小辈的礼,却也是云朝精心准备的,因她对燕家这些人都熟悉,给的礼按着他们的喜欢,每人都不一样,所以收到礼物的皆欢喜的笑闹着致谢。 等皆见完礼,婆婆蒋氏发话:“天色也不早了,想必一家子人都饿狠了吧?咱们去用早膳,左右一家人,也不必隔席,我叫人在隔间摆了两大桌子,早膳已经摆上了,都去用吧。” 按说云朝今儿是要洗手作羹汤,服侍公婆用膳的,不过早膳她没赶上做,服侍婆婆用膳倒是可以。 虽然她的身份没人会挑这个理,但做不做是态度问题。不说看在燕展昭的份上,就是婆婆蒋氏从前待她疼的如珠似宝,她今儿也要让老夫人高兴。 云朝立在蒋氏身后给她和四老太爷布菜。 蒋氏果然高兴的很。 不过也只让她布了两道菜后,便叫孤独游拉走了云朝:“我素来视你作自家孩子,不说你身份尊贵,就是寻常儿媳,我也没有给儿媳立规矩的爱好,你三嫂成氏这么多年,在家里还不是自自在在?你且吃你的。一早上站到现在,也饿狠了吧?” 云朝笑着行了礼,这才随独孤游在另一桌上坐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节 用完早膳,长辈体恤,道是云朝第二天一早要与驸马进宫认亲,需要准备,便各自回院,让她和燕展昭小夫妻也两回自己的院里,实是让她好好歇着。 玉珺最是喜欢云朝,这个姐姐最宠她,见云朝告辞,嗖的一下从独孤游怀里滑了下来,小短腿跟着就往云朝边上跑,她这才会走路,吓的边上的云畅一把就把小胖团子拎了起来,就见她手足并用悬空划拉着,很是可笑。 屋里的人都笑,小胖团子却哭喊着叫姐姐,要跟着云朝去玩。 独孤游把人从云畅手里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哄:“哎哟,你个小东西,前儿起不是就教你了吗?以后可不能再叫姐姐,得叫婶娘。来,叫一声。” 其实刚才给见面礼的时候,已经这么叫过了。 可这会儿说起来,云朝还是红了脸,伸手想接独孤游怀里的小胖团子:“来,我抱抱。左右我回去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叫珺儿去我院里玩半天,午膳的时候我再带她过来。” 独孤游斜了她一眼:“以后哪天不能带着她玩?你且忙你的去。” 其实云畅和玉灵也很想和云朝一处去说会儿话,小玉琪也是两眼巴巴的看着云朝,不过她们以为云朝是真有事要忙,要不然长辈们也不会都叫她回院,云朝平时也最爱带着她们的,今儿长辈们一说,她就应下回院,想必是真有事,因此虽然心里也想去云朝的院里看看,昨儿太忙乱,她们还不知道那屋里如今布置成什么样子了呢,但都没开口。 倒是玉琴到底年纪大些,给机灵的玉灵递了个眼色,又安下了玉琪,笑道:“公主府的园子,前两天忙,我们都未曾好好逛过呢,珺儿不是说了要和姐姐们去园子里捉蝴蝶的么?不想去了?园子里还有大锦鲤,珺儿不是喜欢看么?你要是跟着十叔走,我们可不带你玩了。” 玉珺艰难的选择了一回,想着好看的蝴蝶和大红锦鲤,到底可怜兮兮的把手伸给了玉琴,投到她的怀里。 玉琴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小胖子这一砸过去,差点把玉琴扑倒,还是云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才没出岔子。 云朝和燕展昭回了自己院里,脱了外衫,换了宽松舒适的衣衫,燕展昭道:“我陪你睡一会儿,明儿还要早起,且养点精神。” 早上沐浴时,泡了白脂配出来的药浴,经这一早上,虽然身体还是有些酸痛,感觉却好了不少,困倒是真的。 好在离着午膳还有两个时辰,也足够睡会子养精神。 这回燕展昭倒是老实,只搂了云朝在床上躺了,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倒像是哄孩子安睡。 外头丫鬟们也都静静悄悄的,生怕扰了两人休息。 云朝耳中惟有春末的清风拂过树林的细微声响。又有要相伴一生的人在身边,心安处,不自不觉便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已近午膳时分。 丫鬟们进来服侍她洗漱穿戴,兰巧最是手巧,给她重新绾了发髻。 云朝问道:“午膳准备的可妥当?” “兰草特意盯着,厨房里都是王府调过来的人,最是妥当,先前兰草才去看过一回。等您一去前正院,便让人传膳。兰草知道家里人的口味,您只管放心。” 兰草先前服侍过燕展昭一年多,对燕家人的口味熟悉倒是真的。 如今不比从前,这公主府的主人是她,总不能叫自家人住的不舒服,吃喝的不适意。 午膳确实丰盛精致,比之外头酒楼上等席面还要强上许多,可见厨房里用了心。 好在燕家人都知道论吃,是谁也比不上云朝的,并不奇怪。酒亦是好酒,独孤游还打趣,说要天天这么着,她都不舍得回盱城县了。 云朝就笑道:“那您一家就留在京城好了,我是巴不得。” 独孤游白了她一眼:“没得叫小叔子养活的道理,若我真应下,四伯娘头一个就要撵我,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且能叫我们欺负了去?哎哟,为着不挨骂,我就心里想想吧,不敢指望你真留我。” 蒋老太太指着她笑骂:“好好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偏要装那穷困破落户。你五嫂是个闷葫芦,你倒是个嘴利的,连我也给编排上了,该打。从前还觉得这世家名门出来的闺秀,她们妯娌几个哪个能和你比?如今才知道,你就是几个媳妇里最不着调的,咋了?觉得我们家老九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也不肯再装贤惠了?” 独孤游哈哈笑:“看看,我这才一说十叔子和殿下,您这当娘当婆婆的,可不就忍不住要骂我?得啦,我可不敢和您顶嘴儿。回家我就和我嫂子好好学习,我真个贤惠给您瞧瞧,贤惠我也会!” 逗趣了几句,也就散了。晚上一家人倒是各自在自己院里用的晚膳。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云朝便和燕展昭起身收拾好,穿了公主和驸马的大妆礼服,乘着公主仪驾,进宫拜见帝后。 今儿是皇家认亲。 好在两人虽然新婚燕尔,恨不得分分秒秒的腻在一起,但燕展昭也知道今天进宫少不了一天的应酬,进宫本就是最累人的,他心疼云朝,夜里倒没折腾她。 休养了一天一夜,又有白脂的药浴,云朝总算缓过气来,看着气色倒比平时还要好些。脸上的喜意幸福,任谁都能瞧出来,可见这门亲事,她自己是有多欢喜的。就是叫娘家亲戚们见了,也知道燕驸马对她有多好。 进了宫,帝后早等着了,两人行了跪拜礼,帝后说了勉励的话,陆姑姑亲自扶了两人起身,帝后皆有赏赐,又给了燕展昭这位新上任的皇家驸马见面礼,天启帝因到了早朝的时间,便未多留,对云朝和燕展昭道:“好孩子,你们陪着你们皇伯娘说会儿话,后宫里别的人且罢,也不必见。回头等各王府的人过来,你们再给你们姑祖母大长公主和姑祖父跪头见礼也就罢了。” 云朝和燕展昭连忙应下。 不用见后宫诸妃好呀,谁耐烦应酬她们,说起来那些人也是长辈,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给她们行晚辈礼,不说皇伯娘心里如何想,云朝自己就不愿意。 (对不起,今天就一更了,明天会补上。)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节 身为嫡女,嫁人后又为正室,且吃过妾室的苦,天生对妾室这种生物就不会有好感。 哪怕是皇家的妾室,有个好听的名头“妃”,云朝在后宫里混过那么长时间,甚至有些嫔妃因她在帝后面前得势刻意接近讨好过她,她对这些人也是敬谢不敏,从不给她们接近的机会。 虽然她没有直接杀了瞿氏,但她心里清楚,瞿氏其实就是死于她和刘瑜之手。她从不因此而愧疚,原身的母亲独孤王妃如何,她不作评价,但是真正的琯哥儿的仇,她不能不报。对于秦王,那是生身父亲,她没办法,心里远着也就是了,可是直接的凶手瞿氏,她又怎可能真的放过? 虽然知道妾室这种存在,甚至大多数时候并非身为妾室的女子本身的错,更多的时候她们是无法选择的。但这无关对错,只是立场问题。 就象是她用隐晦的手段,收拾害死燕家爹娘和真正的云朝的那一系燕家人,也是她享受了云朝的身份,所必须有的立场和责任一样。哪怕燕家爹爹是为救人而死,燕家阿娘和云朝只是死于疾病,可这并不能掩饰那些人是真正的凶手的本质。 她甚至没有脏了大哥二哥和三哥的手,因为他们还姓燕。如果真由他们出手,哪怕以她的价值观,是为人子必须要做的事情,然而在这个宗法大于国法的时代,有些事情,再有理由也是不能做的。 可她不姓燕。 当她听到那几家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家破人亡时,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有多快慰。世上哪有害了人还可以活的心甘理得,享受富贵的?没有那样的道理!至少在她这里没有! 其实爷爷也罢,三位兄长也罢,以他们的睿智和精明,岂会不知道那几家悲惨的遭遇是她出手的结果? 祖父当时只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二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三哥只是冲着她笑了一笑。 她知道,祖父是不想脏了她的手,又为她的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担忧,二哥是气她做事之前瞒着他们,觉得这事不应该由她出手,当他们兄弟是死的?三哥倒是坦然,那是在夸她聪明呢。 她从来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性子。 所以这会儿因听说不用拜见诸妃,云朝笑的畅快得意时,卫皇后瞥了她一眼,面上是斥责的意思,眼里却是暖意,云朝也心神领会。 卫皇后觉得这孩子没有白养,心里到底还是对她这个皇伯娘最亲近,哪怕有些极受宠的妃子刻意的接近拉拢,这孩子也从来都给堵了回去。 她虽只生了一个阿璇,却养了三个好孩子。就算当初善待阿瑜和琯哥儿时,她有别的心思,可这些年的情份,却是实实在在的。她是真把这两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待的。好在两个孩子没有辜负了她。 卫皇后笑道:“咱们皇家公主,虽说没有回门住对月的规矩,寻常公主这回宫认亲,也就算是回门了,但你父王和兄长总归也盼着你回去住些日子。你今儿倒是能见着你父王和阿瑜,可这和正经小夫妻回门不一样。你们小夫妻可有什么打算?” 卫皇后一边说,一边拉了云朝在身边坐了,又给燕展昭赐了座。 云朝笑道:“先前哥哥就说了,因我和驸马还要回盱城县一趟,时间赶的紧,九日回门等不了,那就三日回门。对月也是住不上了,那就住三天。明儿哥哥亲自去接我和驸马。” 卫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如此也好。你们兄妹两个,伯娘是放心的,只阿璇那丫头,伯娘实在是不放心。” 云朝笑着安慰:“有什么不放心的?璇姐姐其实心里最是有数。她身份尊贵,谁还敢慢待了她不成?再说万事有您和皇伯父呢。若没您和皇伯父宠着我们,我可不敢淘气。我就盼着您和皇伯父能宠我们一辈子。” “哟,瞧把你给贪心的,等你七老八十了,还有脸叫父皇和母后也宠着你?” 刘璇边说边进了殿。 “再说了,你如今也是成了亲的人了,也好意思跟母后撒娇?这脸皮儿厚的。也不怕叫燕驸马笑话。” 云朝白了她一眼。和燕展昭起身,见了礼,刘璇摆了摆手:“可别,你们成了亲便是大人了,我还是小姑娘呢。不好受你们的礼。” 云朝再次翻了个白眼:“阿姐也要点脸吧,当着妹婿的面,说自己是小姑娘,怎就不脸红?怪道皇伯娘觉得你没点儿谱。赶紧的,今儿可是我们进宫认亲,刚皇伯父和皇伯娘给了好厚的赏赐,你是当皇姐姐的,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没给我们准备点儿见面礼!” 刘璇哈哈一笑:“就知道你个小财迷来认亲是假,讨赏才是真。” 说完一拍掌,外头四个宫女抬了个重重的大箱子进了殿。 看四名宫女吃力的样子,云朝和燕展昭不由面面相觑,这是要闹哪样? 刘璇得意道:“打开,让咱们家公主和驸马瞧瞧,姐姐给他们淘了什么好东西。” 一听这口气,就不像好东西吧? 回头两人出宫,抬着箱子,还当他两脸皮多厚,收刮了皇宫呢。 等到箱子打开,云朝一看,不由瞠目结舌。 心里却是又暖又酸。 满箱笼的孤本!足有三四十本! 其实云朝自己也不是那么爱学习的好孩子,说她不学无术也差不多吧?她看书多半是家里给布置的学习任务,说兴趣和爱好还真谈不上。而之前收罗孤本珍本,为的是燕家的藏书阁和书坊书局。刘璇当然知道她对读书真没多大兴趣。 可收拾了这些,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你给她抬来,那是因为知道燕家是书香门第,送什么都没有送孤本珍本更体面。虽然其实今天这样的日子,送这个并不合适! “谢谢阿姐。” 多的也不用说了,云朝真心诚意的给刘璇辑一辑。 刘璇故作惊讶,夸张的瞪大眼,然后对着卫皇后道:“母后,这丫头竟然还知道道谢了?从前不是但凡我有什么她喜欢的,都要自己上手抢的?就算我主动给,她也理所当然的受了,哪回听到她提过谢字?” 说的她以前说的谢,都白说了一样。云朝心里暗翻白眼。 (还有两更,但时间比较迟,大概要十一点左右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节 她们姐妹间笑闹惯了的,卫皇后不以为意,也不去管。只吩咐人把东西收好,回头给公主府送去。 说话间,几位皇子各自带着自己的王妃过来,内侍通报后,卫皇后让人请了进来,紧跟着刘璃也带了小风过来。 一时屋里都是人。 因还有秦王府、赵王府、齐王府的人没来,倒也不急着正式行认亲礼,只彼此按寻常礼节见了礼,卫皇后给各人赐了座。 不时,两边王府的人也来了。两家人才落座,秦王和刘瑜、卫芜也被人请了进来。 最后来的是大长公主府。 等大长公主和驸马到了,屋里的人除了卫皇后都起身行礼。 大长公主和驸马被让到上座。 卫皇后才道:“这会儿人也齐了,你们小夫妻还不过来给长辈们见礼?都等着赏你们好东西呢。” 先是见过大长公府和驸马,接着是秦王和赵王齐王夫妻。然后是长兄刘玦夫妻,刘瑜夫妻,刘珉夫妻和刘玠夫妻,最后是刘璃和两位王府世子,然后才是下面的兄弟姐妹,还有小风。 这回不用送礼,云朝和燕展昭两人只管接着长辈和年纪比她两大的平辈们的赏。至于年纪比她们小的,也各有赠送。 云朝觉得自己又发了好大一笔财。 这可不是寻常人家,哪怕小的几个赠送的东西,那也都是些奇珍之物,否则也拿不出手。 云朝谢过赏,又对小的弟弟妹妹们笑道:“不白收你们的礼,回头我让驸马送你们每人一副他亲手作的字或画,驸马可是咱们大齐头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他的墨宝那是能作传家宝收着的,也叫你们以后的后代们沾沾文气嘛。” 这大言不惭空手套白狼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小的一众人都被她的无耻给打击的目瞪口呆。 没人要你回礼啊,这般无耻闹哪样?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不是说燕家是书香门第,最是清贵要脸面的么?阿姐你这么市侩也不怕丢了我们皇家的人! 再一看燕状元……那看着自己新婚娘子满眼的笑意宠溺纵容甚至欣赏,真是让人牙酸……等等,欣赏算哪回事? 真是闪瞎我们的眼啊! 这一对儿,也算是绝配了! 刘玦身为老大,也觉得云朝太丢人了,咳了一声,才要说话,秦王妃这个贴心老婆已经开了口:“我们家明珠真不亏是父皇夸过的大齐小财神,这还罢了,跟着妹婿燕状元,如今这眼光都长远的很,连着后代子孙的教导都想到了。回头也送我们几副字画,也叫我们栎哥儿桐哥儿沾沾文曲星的文气。” 云朝哈哈笑:“嫂嫂放心,回头我必挑两副驸马最得意的佳作给您和王兄送去。栎哥儿最喜欢我这姑姑,和我在一起,如今可不就聪明又会读书了?” 这脸皮也没谁了。 刘瑜瞪了她一眼。 刘玦便起身给卫皇后和大长公主行辞礼:“儿臣们都在这里,这一屋子的人,母后和姑祖母并几位婶婶还有妹妹们都没法儿好生说话了。儿臣领着弟弟妹婿去外头说话,今儿且得好生招待状元妹婿。母后只管把人交给我们兄弟。” 卫皇后自是笑着放行,又嘱咐他们午间喝酒别喝多了,这才打发他们自去。 等小辈兄弟走了,秦王兄弟几人也不好多待,自请了大长公府的驸马去寻下了早朝的天启帝说事儿。 如此屋里就只剩下女眷。 先是长辈们打趣云朝,只说小夫妻两一看就很恩爱。皇家的这个女婿选的好,帝后相当有眼光。 然后冀王妃秦氏也打头笑话云朝,说是燕驸马的目光就未离过她的身,临走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帝后就能抱上外孙了。刘玠的王妃蓝绫和云朝也是闺中小姐妹,自然跟着秦氏一唱一和。还好刘珉的王妃和云朝不算熟悉,端着已有些显怀的肚子,只在边上抿了嘴笑。 到底是亲小姑子,卫芜便笑斥妯娌几个欺负她嫡亲小姑子,道是先前就罢了,再欺负下去她可不依。 小姐妹几个不好插口这话题,也具掩了嘴笑,并用戏谑的眼光看云朝。 开始云朝还有些不好意思,被说的多了,脸皮自厚。 热热闹闹的说了半天,卫皇后见几小姐妹几个已经坐不住,也不拘着她们,道:“我们说说话,你们小的都快快去园子里转转去,这时节御花园里花开的正好,且看景儿去,在这里闹的我们头疼。” 刘璇便领着妹妹们作辞,恭恭敬敬的给长辈和嫂嫂们行了辞礼,浩浩荡荡往花园子里去了。 到了御花园里,等小姐妹们各自散开,自寻玩伴儿扑蝶的扑蝶,下棋的下棋,让人拿风筝放风筝的放风筝,云朝拉了刘璇,寻了个清静地方说话。 “今儿园子里倒清静,竟没瞧见一个嫔妃。” 刘璇扯了扯嘴角:“她们倒是想出来……母后吩咐了,今儿清园子,让她们都别出来。今天王兄他们可能会来园子里逛,省得冲撞了。” 难怪。 外男不会轻易进后宫,除了这种特殊的日子,哪怕成年的皇子,也不好轻易进后宫的。她们平时出来逛没什么,既有外男进入,自是要清园子。 不过云朝也就随口一提。 “对了,上次刘琼的事,皇伯娘没骂我吧?虽说她被禁了足,可今天这样的日子,以她的性子,可没道理不出来,没见着她,我还挺纳闷。” 其实她问的不是皇伯娘,相比庶女,云朝很清楚自己这个侄女在皇后心里的地位,要比庶女强的多。 她其实问的是皇伯父的态度。虽然不觉得皇伯父会她因她伤了刘琼就罚她,但若心里有什么想法,自己也要清楚才成。 刘琼瞥了她一眼:“现在知道担心了?刘琼可是父皇亲自下令禁足的,不到日子谁敢放她出来?再说了,刘琼那伤是你出的手,你能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就算没禁足,她现在会出来?躲着还躲不及呢。” 云朝讨好的抱着她的胳膊:“嘿嘿,担心倒是不担心,左右我才新婚嘛,皇伯父最疼我,怎会在这个时候落我面子,既不会罚我,我怕什么?我就是问问,纯属好奇。” (还有一更,大概要零点后了,亲们别等,明儿再看吧。)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节 “这成了亲,胆子也变小了?”刘璇好笑的看着她,“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也太小看父皇了。再说了,有我在,你怕什么?再不济,还有阿瑜哥呢,且你的功劳,任谁也抹杀不了。父皇是开国明君,还没昏聩呢。” 这话也就您敢说! 刘璇继续道:“父皇私下里同母后说过,只可惜你是闺女,若是侄子,你的功劳,便不承父辈亲王爵,封个郡王没人能说什么。刘琼虽说是父王的女儿,但再亲的骨肉,也大不过国家。没得为她一个爱作死的,倒委屈了你这个于国有功之人,何况你也是父皇嫡亲的侄女。” 云朝笑道:“皇伯父不怪我淘气,我就放心了。” 觉得这个话题不好再深入下去,刘璇说什么都成,可她不成,便转移话题:“你可听皇伯父提过,小风要什么时候回南边?我不在京城,你帮我多照顾些他。” “说的跟我平时没照顾他似的。小风的安排,没听父皇提起过,不过,明年阿瑜哥若真去南边……三哥说动了阿瑜哥会跟着去,阿瑜哥没准儿会把小风也捎上。小风这一年大似一年,总不好一直养在宫里。” 云朝心里叹了口气。小风十岁,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学生呢,可在古代,已经是个小少年,能当些事了。 他还有别家儿郎不一样。 刘璇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心疼小风,他不只是你姨表弟,他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拿他当亲弟弟一般。可你也要知道,他若是个小姑娘,再怎么疼他都成,又不是养不起他。可他是靖海王府的嫡长孙,是承嗣孙,说句难听的,就算现在靖海王薨了,他这个年纪承王爵,都没有理由说他年纪不能承爵。何况现在靖海王身体好着呢。你不让他回南边,他将来要如何自处?他有他的责任。再退一步讲,你不是小风,怎知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那孩子……他的单纯,也只对你一人罢了。” 果然,还是如此吗? 云朝苦笑。 刘璇说的对,她不是小风,哪怕她觉得平安快乐的活下去,比复仇、王位更重要,但对小风来说,是不一样的。 而且,只怕皇伯父在小风自己对靖海王爵有想法的情况下,也不会让小风再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没人可以为别人的人生做决定,人始终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如果真的关心他,就在他城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尊重他自己的决定,才是真正的对他好吧。哪怕他面临的可能是血雨腥风。 不再提小风这个沉重的话题,刘璇笑道:“我听说二哥要和你一起去清江府?” “阿姐你的消息够灵通啊。” 刘璇翻了个白眼:“听父皇提过。如此也好。” 皇子们安份了,朝庭就稳定,朝庭稳定,父皇的日子就顺心。 刘璇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不过她还是嘀咕道:“你和阿瑜哥也真是……就不怕大哥多想?” 云朝心道,刘玦要真那么笨,皇伯父也不会选定他作继承人。相比刘珉和刘玠,刘瑜这个手握重兵,身上流着独孤家的血,并且还和掌握西北兵权的卫家连姻的秦王府继承人,显然对王位的威胁要大的多。 刘瑜都主动退了,并且还捎上刘玠,然后还帮他解决了刘珉,刘玦要是这时候不顺杆着和刘瑜交好,那才是脑子进水呢。 甭管他是不是真信了刘瑜还有他的兄弟,他这个时候都只能做出深信不疑并且承情的姿态来。 人有时候啊,是连自己都要骗的,骗着骗着,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再说了,天启帝身体好的很,大概还能为帝国作主二十年,有他在,谁还能反了天不成?等二十年后,刘玦这个继承人也历练出来了。 云朝笑道:“冀王兄能多想什么?” 刘璇很没形象的耸耸肩,又和云朝八卦起云洛的婚事。 说起朝中有多少人家想招了云洛做乘龙快婿,又说那些千金贵女们是如何背后议论云洛的,还笑道:“如今燕状元走在街上,可就没那么吃香了。你那话说的对,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以后你可不用担心了吧?” 云朝切了一声,得意道:“我担心什么?从来就没担心过。相反,夫君受小姑娘们欢迎,这证明我眼光好嘛,更证明我比她们所有人都更优秀,要不这么优秀的夫君,干嘛只看中我,而眼里没有其它人呢?” 这无耻劲儿!刘璇狠狠的拧了一下她的脸。 云朝忙拍马屁:“其实要说最优秀的,当然是我云川大哥,可大哥还不是心仪你?所以说,阿姐你才是世间最最美的公主啊。大哥简单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才得了阿姐你的青眼。” 刘璇眉开眼笑:“算你识相!” 说完又愁怅,也不知道燕云川在边军过的如何,偶尔听父皇提起,倒是夸赞居多,可他那样的位置,将来多半是不会回京的,若两人真成了亲,她定是要随他去边关定居的吧? 只如此一来,叫她如何舍得父皇和母后? 尤其是母后,只她这么一个亲生的女儿。 刘璇叹道:“以后……若是我不在京城,你多进宫陪陪母后。” 说的云朝也愁怅起来,不过她还是笑道:“那是自然。不哄好皇伯娘,谁赏我好东西?你不在京城才好,好东西可都归了我。” 刘璇气的拧她的下巴,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打小好东西我让给你的还少了?” 云朝在宫里用完午膳,便打发了小成子去问兄弟们那边喝酒喝的如何了,可直等了半个时辰,小成子方回来回话,说是驸马喝多了,已经安排歇下,等驸马醒了,再回公主府。 好在云朝问了,喝多了的可不只他一人,就连刘玦都有了醉意。 这也难怪,新女婿头天上门,娘家舅兄们可不要狠狠折腾他一回? 直等到黄昏时分,燕展昭才醒了酒,让小松子寻了云朝,两人拜别了皇后,回了公主府。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节 进了公主府,云朝让听涛和白脂送燕展昭回去休息,自己还要往公婆那里请安。 燕展昭哪里舍得让她一人去,握住云朝的手,笑道:“原也没喝太多,且从宫里出来,这酒也醒半天了,我陪你去。” “真的不难受?” 燕展昭一笑:“舅兄们虽想收拾我,给我个下马威,但好歹也知道心疼你,不欲折腾我太过。且吴郡王殿下暗中还帮了我,因此我只是略醉。你不用太担心。” 吴郡王是二皇子刘珉的封号,燕展昭这是让她记下刘珉这份人情呢。 云朝见他脸色比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好多了,便也不欲多说。 到了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那里,两人行了礼,坐下说话,才知道除了这两位留在了公主府,其它人都各自回了。 云朝嗔怪:“莫不是住在公主府里不舒服?还是下人们服侍的不周到?” 她这边的人手,除了她院里的用的是她身边的老人,余下各院,都是新进人手。因是由内务府从宫中各局调来的人手,有些势利,给燕家人眼色瞧,兴许也是有的。 云朝决定回头查一查,她这里可不惯这些毛病。但凡有这样的人,管是哪里来的,她必都给打发了。 四老太太蒋氏本就是个爽利的老太太,也未觉得有什么话不好同云朝说开的,虽说这儿媳身份太尊贵,但她心底是当成自家孩子待的。 “别多想,没有这样的事。可也没叫你养活一大家子的道理。哪有婆家的人住着媳妇的地方不扭窝的?你留他们是情份,他们却不能顺杆子粘上。再说你们小夫妻俩这才成亲,正是忙的时候,哪能麻烦你们?他们年长于你们,体贴些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云朝松了口气,笑道:“我原还想着家里人多,能热闹些呢,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不想几位伯子嫂子竟嫌弃。且不管他们,我和十爷只舒服好您两位老人家就成了。” 说的蒋氏和四老太爷都笑起来。 又问了问两人在宫里的情形,知道他们今日在宫里认亲还算顺利,便打发两人回去:“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晚膳且在自己院里用,我们这里不用你们服侍,明儿回门,一早要还去王府呢。” 云朝这才和燕展昭起身行了辞礼。 等两人出了院,蒋氏笑道:“往前还担心昭儿娶了个身份如此尊贵的媳妇,这一家人不好相处,虽媳妇也算是在咱家长大的,可到底不一样。哪晓得,竟也没甚的区别,看着他们小两口恩爱,待我们一如从前尊敬,我这算是放下心来。公主是个能干的,且心又正,昭儿我以后算是不愁了。且有他们两口子帮衬,将来云歌云画两个小,只要他们自己争气,前程也算能看得见,将来咱们两个老的,只管享福就是了。” 四老太爷瞪了她一眼:“就说你穷担心。公主是老五看中许给小十的。这么多子侄里,老五最看重的就是咱家小十,他能害小十?我早就说过,公主是个好的。偏你没事瞎想。这下放心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碍小两口的眼,要我说,早些回金陵才是。三儿身上的事情多着呢,哪里好在这里多待!云歌和云画到底年纪还小,哪能经事?别咱回去了,还得给这两个臭小子收拾烂摊子。” 蒋氏白了他一眼:“死老头,说的我好像是个恶婆婆,想赖着小儿子享多少福似的。我那两个孙子是好的,不就点生意上的事?他们怎就不能打理好?再说,你小儿子小儿媳,能叫咱们现在就回金陵?定是要跟他们一道回的。不过你说的也对,等过几天,咱再搬回先前住的新宅里。公主府哪都好,却不如住咱儿子自己的宅子自在。” 云朝和燕展昭还不知道老两口打算搬出去的事儿,回了院,小两口洗漱好,燕展昭歪在内室的榻上寻了本书看,他的婚假只有十天,难得清闲下来,捧着书倒看出了些意趣。 云朝则去了外间,请了如意姑姑来,问起她府里的事:“……如今不比在王府,姑姑只管好悬藜院的事情就成。没了哥哥嫂嫂给我挡风挡雨,这一整个公主府都得要自己操持,我也不耐烦管那些子琐事,内宅里还要姑姑多帮我看着些。外头的事,我只找长史。以后还要麻烦姑姑再为我烦神了。” 如意姑姑知道公主是因为燕家的兄弟几个都回新宅里住的事,便应道:“公主才成亲,公主府新立,奴婢们哪敢松懈?内宅里的事,我和杨嬷嬷都精心看着呢,每日里也叫了兰芝几个去敲打了一翻。” 至于宫里新分派来的管事嬷嬷,如意姑姑可不敢信。好在从王府里带来的人手也不少,总能支应开,虽然忙了些。 想了想,如意姑姑还是道:“今儿驸马的几位兄弟都回了新宅,奴婢原也是拦着的,只是四老太爷发了话,说是几位老爷都各有事情要忙,没得在住在公主府,不便处理他们自己的事,奴婢不能驳了四老太爷的话,只得派人送他们回了。” 云朝摆了摆手:“姑姑不用担心,既是老太爷发了话,你又哪里能拦得住?再说燕家不比别个,他们那里也罢,我这里也罢,不会因为住在哪里就生了嫌隙。但也提醒了我,咱们府里还得要姑姑帮我多看着些。明儿我和驸马还要回王府,姑姑吩咐兰芝一声,让她们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咱们就出门。晚膳且送到屋里来,刚才给父亲母亲请安时,两老发话,让我和驸马在自己院里用,不必去陪他们了。两老那里的吃食,姑姑吩咐厨房里精心些。” 如意姑姑得了话,这才去了。到了外头,又把内宅里各院负责的人叫来敲打了几句。 等云朝回了内室里,燕展昭招手叫她在自己身边坐了,笑道:“都吩咐过了?我的小姑娘也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虽说调笑的话,声音却温柔缱倦。(八点还有一更,十点还有一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节 云朝嘟了嘟嘴:“九伯子他们也是,何必这么急回去。我还当是我们没招待好呢。还好爹和娘留了下来。” 燕展昭笑了笑,柔声安慰道:“他们哪不知道你的心?只住在这里到底不自在,也不合规矩。且咱们五月末也得回清江府了,他们在京城有事也得赶紧办完,再则,行李也得收拾不是?我听说昌大哥的儿媳回娘家拜寿,估计亲家那边,也会请昌大哥两口子去做客,昌大哥和涂大嫂子想必也急着见孙子呢,留在咱们这里不合适。” 云朝扑到他的怀里,笑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家里就咱们,到底不热闹。我寻思着,爹和娘过两天肯定也想搬回去。到时候你可得留下他们。咱们在爹娘面前尽孝的时候不多。我倒是想以后接他们过来随咱们住呢,你肯定是盼着的。只怕兄嫂那里不答应。” 父母没有不跟着长子倒跟着小儿子过的道理。叫人说长子不孝呢。 燕展昭捏了捏她的鼻子,满眼都是宠溺:“我们公主殿下最是贴心,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成,回头两老要是想搬回新宅子和三哥、九哥他们住,我定把人留下来。这些你不必多想,你是什么样子,家里人能不知道?你只管自自在在的过日子就成了。我娶你,可不是让你整天烦心的。我只想我的小姑娘永远无忧无虑的才好。若不然,岂不辜负了五叔和你父王兄长把你嫁给我的初衷?” 提到父王兄长,云朝起身坐好,对他道:“明儿你可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伤身。我瞧着娘刚才看你的眼神,都透着心疼呢。” 燕展昭把她搂进怀里,笑问:“那琯儿心不心疼夫君?” 云朝一口咬上他的鼻子,又亲了亲他的唇,才道:“小十叔说我心疼不心疼?” 一声小十叔叫的燕展昭心里痒痒的。想到夜里她耐不住的时候,哭着叫他小十叔求饶的旖旎,把她按在了榻上,佯作恶狠狠的样子,眼里却都是笑意:“又乱叫,晚上非得罚你不可。” 云朝忍着笑,装出可怜的样子讨饶。 两人闹了一会儿,外头传来阿霞的声音,问两人要不要传晚膳。 中午在宫里吃的原就不多,燕展昭又喝了一肚子的酒水和醒酒荡,这会儿还真是有些饿了。 云朝也觉得饿,便叫传了晚膳过来。 好在厨房里想着两人中午定喝了酒,晚膳都是些清淡养胃的。两人吃了晚膳,便回房歇着了。 昨儿折腾了一夜,燕展昭虽然某个地方蠢蠢欲动,但想着第二天一早还要回王府,又心疼他的小姑娘疲倦到着床就睡了,到底忍了下来,只把人紧紧搂进怀里。 小丫头睡的倒香,反是他强忍着,又不敢动,怕惊醒了怀里的人儿,直到半夜,方迷迷糊糊的睡了。 结果第二天小丫头起床后神精气爽,看到他眼底都有了些青色,还惊讶的问他:“驸马莫不是还认床?昨晚早早睡了,您竟还没睡好?” 说的燕展昭哭笑不得,把人拉进怀里,附着她的耳低声威胁:“既是殿下这么精神,为夫疼你一回好不好?” 云朝瞥了一眼窗户,天色已经麻亮了,还要给公婆请安,然后早些回王府呢,哪有时间陪他胡闹,便忙从他怀里逃出来,跑到门口,回头朝他嫣然一笑:“疼十回也成,只要夫君能抓住我。” 一早上难不成还和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叫下人看了笑话。 燕展昭好笑的遥着头:“虽说是初夏了,也没有光着脚在地上跑的道理,快回床上坐着,我帮你穿上衣衫。” 云朝嗔了他一眼,她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娃,连穿个衣裳还要人帮忙。 但心底到底是温软的。 才成亲两天,他是真的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口中似的护着宠着。 云朝回身投进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腰低声呢喃着:“会一辈子都对我这样好么?” 燕展昭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亲才道:“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小姑娘。” 等两人穿戴好,叫了丫鬟们进来,洗漱过后,两个相携着去了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的院里请安,并陪着用早膳。 见两人相携着而去的身影,府里新进丫鬟们低声议论着:“殿下和驸马可真恩爱,再没有见过比他们更恩爱的夫妻了。” “那是自然,殿下和驸马多般配啊。除了驸马的族侄燕探花郎,我还没见过比驸马更俊美的郎君呢。咱们殿下也是少有的美人儿,通身的气派比璇玑公主殿下都不差,当初听说我要被调到公主府当差时,我跟做梦似的。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呢。” 小丫鬟一脸梦幻的样子,逗的身边几个丫鬟都笑起来:“可不是,我也一样。虽说才过来没些天,可总感觉现在过的更好,比宫里自在。如意姑姑还有几位姐姐都随和的很。” 小丫鬟们低声议论着,不想却叫一位管事嬷嬷听了,嬷嬷咳了一声,几个小丫鬟忙敛了声,各自忙起手上的活来。 在宫里,她们可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管事嬷嬷教训道:“都忘了规矩?殿下宽厚,咱们做奴婢的就更要时刻把规矩记在心上。可知道错了?” 几个小丫鬟忙跪下认错,被罚了一顿午膳,等到管事嬷嬷走了,才松了口气。却也各自心下反省,好似这些日子过的确实松懈下来。若是在宫里犯了这样的错,可不只罚一顿饭就行的,打板子免不了。 就算是说的好听的话,也没有私下里议论主子的道理。 云朝和燕展昭陪着父母用了早膳,便出了门,往秦王府去。 他们不需要住对月,在王府待一天就回,因此只带了些必要的东西,并不多,悬藜院里云朝日常用的东西都在呢。 燕展昭道:“从前就一直想好好看看琯儿住的院子,可惜那会儿只能大概打量几眼,今儿可算能好好转一转了。” 中午还能歇在悬藜院里。那里是她的香闺。回娘家的规矩,新姑爷是可探娘子香闺的。(十点还有一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节 等云朝和燕展昭到了王府,王府大开中门迎接公主和驸马回门,刘瑜和挺着大肚子的卫芜等在门口。 见燕展昭扶着云朝下了马车,两人迎了上去,云朝看着已经显怀的卫芜,忙上前扶了,嗔道:“哥哥也是,嫂子身子不便,您让她出来做甚?我们又不是外人,难不成嫂子不出来迎,就是哥哥嫂子不疼我们了?” 刘瑜看着云朝气色极好,心下满意,好笑道:“果然嫁了人,都会说客气话了。倒不是我不心疼你嫂嫂,只她自己坚持要来,我难不成还能把她捆在院里?既回来了,赶紧随我进府,父王还等着你们呢。” 云朝扶着卫芜进门,刘瑜和燕展昭说话。 卫芜低声道:“父王这两天的心情不大好。” 云朝讶然:“又怎了?” “你那天出嫁后,父王竟跟出了中堂,在外头站了好久,瞧着挺难受的。晚间家里的晚宴,他露个面就回院了。我怕出什么事,你哥哥忙着又顾不上,二弟又没回来,我便让宋侧妃抱着玶儿去看了,这才好了些,但终究不开怀。昨天从宫里早早就回来了,晚上听说在院里自己个喝多了。今儿一早我让你哥哥去瞧了,脸色也不大好。且难得和你哥哥说了几句软和话……到底是咱们父王,回头你且多说几句好听的。” 云朝挑了挑眉,听嫂子这意思,秦王爷竟然是因为她出嫁了不开心? 多稀奇的事儿啊。 若是真的,这位王爷的反射弧也太长些。她都十五周岁了,十多年来,他才知道疼闺女了? 可惜如今疼她的人多着呢,惟独不缺这一位的父爱。 论到当父亲的职任,他这个亲爹连她大伯天启帝都不如。 相比起来,云朝对她皇伯父的感情,也要比这位深的多。 好在她早就不计较了。 云朝无意和秦王上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但卫芜的话也不好不听,便笑着点头:“嫂嫂放心,我知道了。” 那边刘瑜也在与燕展昭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启程回清江府的事:“五月末出发,正是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可别急着赶路,路上也要注意身体。回头我去和皇伯父说一声,给你的假长些,过了中秋回来也不迟。那会儿秋凉,赶路正好。” “那便谢过舅兄了。”燕展昭彬彬有礼的作辑相谢。 刘瑜摆了摆手:“我只琯哥儿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性子跳脱,孩子气太重。少时我未曾保护好她,叫她吃了些苦,她平时看着除了淘气些还好,可性子里却暗含着戾气,又是个胆大无法无天的,我不能长住京城看顾她,好在你是个肯顺着她护着她的,她也愿意听你的话,往后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得帮我看好她,我不要求别的,你顾着她一辈子平安喜乐便好。” 虽是大舅哥,可却操着为人父母的心。燕展昭很是理解,正色道:“舅兄放心,琯儿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岂会叫她委屈半分?我不敢说别的,繁华富贵有舅兄在,她就不缺,我只能说,余生必叫她顺心顺意,不会让人给她半分委屈就是了。” 这话才实在。刘瑜听了脸上露出笑容来。 对这个妹婿,其实他私心里是满意的。人品才华样貌,样样杰出,他见过的青年才俊也不少,能和他相比的,还真没有。要不然当初燕宏扬燕老先生提起这门亲事时,他也不会应下。 看了这些年,最难得的还不是他的才华人品样貌,而是对自己妹妹的那份心。 且这样的人又知根知底,也不必担心他对妹妹有二心。若不然,只他自己的本家兄弟叔侄就不会饶他。 刘瑜拍了拍燕展昭的肩,笑道:“如此我也放心了。燕老先生那里,我给他准备了份礼,回头你们帮我捎去,也算是我这个晚辈的一点心意。” 却不说是他的谢礼,谢燕家把他的妹妹教的这样好。 燕展昭知道刘瑜说的燕老先生是指的五叔父燕宏扬,自是应下。 说着话,几人进了中堂,秦王已经等在那里。 云朝和燕展昭行了跪礼,秦王看着一对璧人,脸上露出笑意,十分慈祥的样子,温声道:“快起来吧。” 又叫人拿了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珍宝,赏了两人。 云朝想着路上卫芜说的话,心道,嫂嫂大概也是揣摩的哥哥的心思。说到底,哥哥再恨父王,但这人也是他们的父亲。若说只有恨而无父子情,大概也是不可能的。大抵是又爱又恨吧。他真有事,哥哥嘴上不说,心里毕竟是担心的。 自己对他倒是真没什么父女情份,可这人也确实是她的亲生父亲。何况他从前虽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但自她回京后,他虽没有象疼爱刘琬一样疼她宠她,可但凡她做出了什么需要收拾烂摊子的事,他却是尽心尽职的帮她收拾了的。且她在府里放肆,当着他的面说过那么些逾越的话,做的那结逾越的事,他也都容忍了下来。 她出嫁,他也倾力给了她他所能给的最好的嫁妆。 大概是他在努力补偿她吧? 云朝谢了赏,笑道:“父王,我听哥哥说你这两天身子不大舒服,人瞧都没精神?虽说您还是英武神明的战神秦王爷,可到底人到中年,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呢。要不然我和哥哥以后都不在京城,哪能放心?您要是觉得一个人闲着无趣,那就让宋侧妃和吴侧妃把玶儿和三弟瑼儿送来陪您就是了。他们两个还小,有父王亲自教导,以后也能更出息不是?” 秦王还没什么,边上的宋、吴两们侧妃听了,眼都亮了。 在秦王膝下长大,情份可不一般,有父王疼爱,将来前程就不用愁了。 只要她们二人管着孩子不生二心,世子和公主也不会亏待两个孩子的。 两人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云朝,便眼巴巴的看向秦王。 秦王也是愣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在女儿的口中,听到这样和软的话。(第三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节 秦王怔愣之后,心如沸水,不过片刻,便又归于平静,却又觉得心里有点酸涩到无法言明的感觉。 眼中溢出点点浅淡的笑意,抿了下嘴,淡然道:“琯哥儿竟也会与父王玩笑了。好,我记下了。” 那点点笑意撞进云朝的眼中,云朝心中莫名竟觉得释然。 就这样吧。她不能再做更多,琯哥儿与他已无父女之缘,而她,大概和秦王爷也是无父女之缘的,那就从此各自安然。这样也好。 云朝和燕展昭在秦王府住了三日便打道回了公主府,行前拜别秦王,云朝只笑道:“愿父王往后安好。” 秦王挥了挥手,终究未再说什么,只打发了刘瑜和卫芜送了小夫妻二人出门。 刘瑜对燕展昭道:“我把妹妹交给你了。” 燕展昭神情郑重:“请舅兄放心。” 刘瑜点了点头,看着正和卫芜依依惜别的妹妹,他捧在手中的小姑娘,从此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家,此刻脸上虽有不舍,却挂着幸福的笑容,而这样的笑容,正是他希望的。笑了笑,刘瑜重重的拍了一下燕展昭的肩,便不再多言。 倒是卫芜还在叮嘱:“知道你赶着回清江府,怕是要收拾的也多,且一道回去的亲眷不少,想必是忙的,回头也不必再来辞行,只定好了启程的日子,遣人来说一声,我与你哥哥去送你们。回去也代我们与亲家公亲家母问好。” 云朝摆手:“到时只让哥哥去送我就成,嫂嫂双身子的人,怎好劳动,在家里安心养胎便好。” 卫芜一笑,也不再多说。见时辰不早,催着小夫妻两回府。 云朝上了马车,燕展昭骑马,只到两人身影渐远,转过巷子拐角再看不见了,卫芜方拉了拉刘瑜的袖子:“世子,咱们也回吧,放心,琯哥儿定会平安喜乐一生的。” 刘瑜握住卫芜的手,展颜一笑:“是,妹妹会幸福的。我们也会。” 云朝和燕展昭回府后,便开始打点行李,按排随行的待卫及下人名单,好在早就定了成亲后要回清江府的,一应所需也早就开始收拾,足忙碌了半个月,方打点好了一切,定好了启程的日子。 等过了万寿节,便到了启程的日子,因赶时间,倒也没有各家拜别,只打发了人去各府上说了一声,燕家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码头去。 此此除了燕家人外,同行的除了顾少瑾,新科传胪沈姐夫沈珏外,还有二皇子刘珉。 大伯祖父及大伯祖母亦跟着回乡,为照顾船上几位老人,便是水路,也走的很慢,好在都是自家人,兄弟姐妹们又多,倒也热闹,尤其是六叔家的几个孩子,算是记忆里头回回老家,看着沿途风景,只觉得稀奇,旅途虽长,倒不寂寞。 如此直到六月初,方回到了盱城县。 好在早前打发了人回去送信,到盱城县时,云北带了人过来接,云朝成亲后回乡祭祖,自是摆了公主仪仗,不仅家里有人来接,便是府城及县衙里,也有官员出面迎接。 不过,知府及县令倒也不全是因为迎接这位新出炉的公主,另也是为了燕云洛这位探花郎和燕云开这新科进士。清江府也算是文昌之地,这一科虽不止燕家两兄弟登科,但谁让继前科状元后,这又出了一位探花呢?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不管是给公主面子,还是给前状元郎,现在的驸马爷面子,总归要亲自恭喜一下两位新科进士的。至于新科进士该拜见当地父母官的事,那则是以后的事了,以后官场上便是同僚,多见一次面,也好多拉一回交情,且燕家凭着这几位,势头已不可挡,这会儿论交情,总归比以后求上门的好。 且县令大人与知府大人还不同,这位崔县令可正是燕家二公子燕云开的老泰山。 便是这层关系,知府对他的下官崔知县十分羡慕,谁有个这么出息又出色的女婿能不羡慕呢? 让两位父母官大人惊喜的事,没想到那位金附府出身的传胪也在,也是,沈传胪可不是燕家在金陵那房的女婿么? 沈姐夫沈珏是随着燕家人一起回来的,因知道自己的妻子玉雪带着孩子回了盱城县,索性也跟着燕家人回家,到时候好带着妻子儿子一起回金陵。他儿子出生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呢。当然,自家美丽可人的小妻子,他更想念就是了。 至于二皇子刘珉,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当然知道二皇子随明珠公主夫妇来了盱城县的,只二皇子并未声张,知府大人便也未让满府官员来拜见,这样的场合,他和崔县令二人来拜见,既全了礼,又不至出错。好在二皇子在两人见礼时,瞧着倒还挺高兴的样子,二位大人方松了口气。 “下官已得知府大人吩咐,为王爷按排好了别院,,”崔县令话还未完,刘珉已笑着拒绝,“有劳两位大人了,只本王此次也是为了送明珠公主殿下,并得圣上之命拜见燕老先生,打算在燕府上住些日子,待他日回城,再劳烦两位大人。” 崔县令忙道:“不敢当王爷劳烦二字,原是下官等人的本份。” 两边相互客气的见过礼,因带着的下人和护卫多,行李很快在码头上装上马车,知府大人知道人家急着回家,便也不多言,与崔县令一起行了辞礼,便回了。 云朝听得知府大人提起她在清江府的宅邸的事,倒是上了心,清江府是她的封地,按制她原是该住在封地的,且她因公还得长居清江府一段时间,这公主府邸的修建委实不能马虎,她是知道朝庭着令清江府衙给她准备公主府的,但也一直忙着没空抽手打发人过来瞧,只知道清江府已经选好址,且工部那边也派了人过来着手修建了。 云朝便想着工部那边自有能工巧匠,倒也不必她费心,等看了图纸,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再让改就是了,左右工部出的图,大抵上不会有什么差错,只细节上自己再费些心就成。 好在这次回来,总归是要待不短时间。她总得待刘珉到了清江府,到时候带着她熟悉一段时间,让他在清江府站稳了脚,自己才好回京城。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节 待坐进马车里,隔着车窗看着熟悉的风景,山林葱郁,野花灿烂,乡音入耳,云朝心里竟有些激动。 这里才是她心中的故乡。 很快就能见到爷爷和姑母、蔚儿、夕儿、谨言、谨语等家人了。 穿过一大片桑林,古庄出现在眼前。 陪着云朝一起乘马车的玉琴和玉琪好奇道:“这但是咱们祖居古庄吗?真美。” 其实这风景同沿途风景比起来真不算美,但因着是自己的家,便觉得比别处美上了三分。 云朝颔首笑道:“是啊,比别处美。咱们家宅子边上挖了一处荷塘,这会儿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回头让人领你们划船赏荷去。再有桑林的里桑葚也熟了,正是甜的时候,山里如今也正是好玩的时候,等歇几天,让畅儿和玉灵领你们去玩。” 玉琴和玉琪看着她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总觉得自下了船,踏上盱城县的土地,自家这位公主十婶娘,便和在京里时不大一样了。 是不大一样了,云朝是感觉整个人都象活了过来。那种鲜活似乎从每一个毛孔里往外透。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 但愉快是真的。 云朝想,她其实大概还是适合种田吧,又有点儿想笑,刚来那会儿,她可不就是想做个地主婆么。 好在地主婆的理想,也是实现了的。 要她说,到了大齐这些年,她最大的成就,不是别的,而是那些农业种子,是试验田,是将来能让大齐百姓家里有了余粮,桌上了有干饭,让百姓有了不再挨饿的可能。 到了村口,族里已经不少人过来迎接了。 他们迎接的其实并不是云朝这位公主和燕展昭这位驸马,对一个家族而言,公主驸马的意义,远远比不上两位新科进士。 公主驸马是锦上添花,族中出了进士,才是一个家族立足于世的根本。 燕家没人会错会这一点。哪怕族人对她更热情。然而云洛和云开兄弟两才是他们眼中的光源。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远远的看到谨言和蔚儿、夕儿跑过来,云朝让人停了马车,等她下车,三个小人儿已经跑到她面前。 没有如从前一样扑到她怀里,三人老实行了礼,云朝笑着摸了摸三人的头:“言儿、蔚儿、夕儿都长大懂事了,瞧着高了好些呢。” 谨言有些害羞,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蔚儿和夕儿紧紧的依到她身边,云朝心里软软的。也只腻歪了一下,三人便与长辈及兄长姐姐们行礼。 云洛一把抱起夕儿掂了掂,笑道:“小家伙又胖了。” 云开也抱了谨言,云朝便拉了蔚儿,蔚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云离云衍玉琴玉棋兄妹四人,云畅在一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这是六叔父家的哥哥姐姐。” 玉灵也在一边假装伤心:“蔚儿见着新哥哥姐姐,便不理我们了?几月未见,蔚儿竟一点也不想畅姐姐和我么?好伤心啊,可怜我还特地从京城给你们挑了好些礼物。” 蔚儿抿了嘴笑,一边笑一边还瞥了玉灵一眼,那小眼神的意思明晃晃的很明显,当我是玉珺那样的小娃娃在逗么?才不信你! 玉棋和玉琴就觉得蔚儿长的漂亮又灵气,怪道在京城的时候总听人家说燕家人生的好呢,这回来一看,可不是生的都漂亮极了? 刘珉那边已经由燕展昭陪着介绍给了燕家人,又是一番见礼,好在大家都知道在路上不便多说,把人迎进了五房的大宅处。 祖父燕宏扬由姑母燕元娘扶着,果然已经等在门口。见着刘珉,燕宏扬才要参拜,刘珉已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了:“亲家老先生万别多礼,今日过府,只以家礼论,出京时父皇还特地吩咐我代他问亲家老先生好,亲家老先生是当世大儒,教导出燕家一众出色儿郎,我能在府上待些日子,也正好沾沾府上些许文气呢。” 话说的如此客气,一口一个亲家先生,把自己放在云朝的娘家兄弟的位置上,让燕氏一族人对这位皇子满是好感外,也给足了云朝面子,让燕氏族人都知道,皇室待云朝这位破格封的公主,是何等的看重。 然而刘珉越是表现的亲切,燕宏扬越是郑重:“岂敢当王爷如此抬举。”坚持领着族人行了礼,刘珉表现的略有些无奈,他是真心尊敬这位燕老先生的。不说燕家满门英才,只说燕家这位老先生是堂妹的救命恩人及婆家长辈,而偏这次他欠了云朝一个天大的人情,身为晚辈,他敬重些也是应该的。 再则这位还是大妹妹刘璇未来驸马的嫡亲祖父,且老人家原也是个值得读书人敬重的大儒。 刘珉看了云朝一眼,云朝一笑。 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若燕家人真不把刘珉当王爷敬着,传出去便是燕家无礼,这样的话柄是万万不能有的。因此祖父领着族人行礼,云朝并未拦。 不过刘珉的态度,倒是让燕氏族人心中十分舒服。 待行了国礼,云朝方上前挽了燕宏扬,燕展昭在边上道:“旅途劳累,请王爷入府略作休息,乡下地方,诸多不便,若怠慢,还请王爷见谅。” 与燕家诸人一道,把刘珉请进了府。 族长昌大伯与涂大伯娘陪着略说了会儿话,便自请先回了自己家。在中堂陪着刘珉说了会儿话,云朝让人请了刘珉去了特地安排给他的客院,让他先去洗漱。待刘珉走了,燕宏扬这老兄弟几个,这才激动的与大伯祖父老两口子途话。 老兄弟多年未见,自又是一番欢喜感伤。 云洛云开两兄弟给祖父磕了头。六叔家的几个孩子过来见了礼,燕宏扬略问了问一行人在京城的情形,又勉励了云开兄弟等人几句,这才各自散了去洗漱。 各房回各房的宅子去安置,只等晚上的接风宴。 云朝不放心刘珉,亲自去他休息的客院瞧了一回,见处处安置的妥当,这才去后院从前住的地方洗漱。 至于燕展昭,则是送自己父母回自家的老宅里了。 云朝洗漱后换了身衣衫,到底想念祖父,来不及去后院里见姑母和二嫂,自去了祖父屋里说话。 燕宏扬也只到这会儿,方才有空与惦念了许久的小丫头说话。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节 燕宏扬看着云朝,目光既怅然,又欣慰,当年雪夜里云川抱过来的病弱的小丫头依希还在眼前,眨眼前,却已经长成眉眼清正、五官明丽的大姑娘了。 燕宏扬摸了摸云朝的头:“好孩子,这一路辛苦,怎不先歇歇再过来陪我说话?” 云朝笑道:“想您了,虽瞧您气色越来越好,可心里到底惦记,且也并不累,陪您说会儿话再歇着不迟。左右二哥他们也在,有什么忙的自有他们,我只管陪您就是。” 燕宏扬好笑的摇了摇头:“怎到现在还未改口?” 云朝就笑:“也不算没改口,北边称呼家里的哥儿们便是依着排行的。在外头称呼他们的字便好,家里便这么着吧。” 燕宏扬倒也不在这上头纠结,便问他刘珉的事,前头在信里虽也提过,但说的并不清楚,云朝便把圣上对几个皇子的按排说了。 燕宏扬想了想,道:“如此倒也好,只是如此一来,二皇子三皇子便与你们兄妹有了牵扯,关系更近了一步,冀王那里,便要更用心些才好,好在圣上龙体安泰,一时倒也不必考虑这些。” “您就放心吧,这样的按排,原也是冀王的意思。正如您所言,圣上龙体安泰,不出意外,再活个二十年总没问题,到时候外海域若能有所发展,秦王府有了后路,我这边便也有了后路。且我做的那些生意也罢,海上军队的筹建也罢,除了圣上的人,也按排了些冀王的人,叫他们放心就是了。另外把刘玠也弄了去,又把刘珉弄来管理农事,既给了他们功劳,也减少了皇子间的相争,这份人情,冀王会记在心里的。” 燕宏扬也只提点两句,闻言点头:“你和飞将军心中有数便好。我听小十说,他有意给云洛让路,你是怎么想的?” 云朝正色道:“咱们家因为上科十爷才中状元,进了翰林院后深得圣上信重,再加上与我成亲,成了驸马都尉,大哥在北边升的太快,不出意外,年底肯定会升到三品将军,赐婚璇玑公主,燕家在朝中突起的太快,太打眼,倒不如沉淀几年,让外放的族中叔伯们升一升,如此几年后,三哥再屈起,既不打眼,燕氏的官员在朝中也有了更好的根基,咱们燕氏因为农事与藏书楼、书局,也经营出了更好的名声,对三哥更有利。反比把顶着驸马名头的十爷推出去更好。您觉得呢?” 燕宏扬到底可惜,不过诚如云朝所言,燕氏推出云洛,比燕展昭这个顶了皇家女婿名头的人更有利于闷头发大财。 云朝见他虽然点头,脸上不免惋惜,不禁笑道:“您就放心吧,十爷他更喜欢当个清流名士,冀王……我看他的意思,想把长子教给十爷教导的,若不出意外,以后混个太子太傅并不难。” 燕宏扬瞪了云朝一眼:“岂可如此胡言!” 云朝笑:“这话我也只在您面前说。不过圣上对十爷的才学极是信重,冀王也敬重他的才学,倒并不是因为我的原故。咱们先不说这个,倒是我看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想让皇姐和大哥年底成亲,到时候您与我们一起去京城可好?” 燕宏扬倒也没拒绝,默了片刻,只道:“这事过些时日再说吧。” 左右也得等赐婚后才好定具体的安排。 但燕宏扬没有拒绝,云朝还是很高兴。她不能一直住在古庄,如果祖父能去京城,她便能一直待在他老人家身边,不用一直惦记着,无法安心了。 且哥哥们也不用担心。待他老人家在京城待烦了,哥哥们外放,也能接了他老人家过去散心。 说了会儿正事,云朝这才讲些京城的闲事。聊了半个时辰,燕宏扬才催她离开:“你还未见过你姑母,且去后院见见,晚间也别过来陪我晚膳了,今儿早些歇着,过后几天也要忙,左右你们在家里还要住好些日子,便是想陪我这老头子,也不急在一时。日子且长着呢。” 云朝告别燕宏扬,这才去了内院,果然玉雪、玉瑶、谨语、云畅还有六叔家的两个妹妹等人都在姑母那里说话。 看到云朝过来,极为高兴,彼此见了礼,燕元娘笑道:“就知道你去看父亲他老人家了。这几个丫头还怕你不过来呢。” 边说,边让云朝坐了。 云朝就笑:“她们我不见也则罢了,岂能不过来见您?” 又对玉雪等人道:“我回来前,给你们收罗了好些贡品的衣料香脂等物,回头便让阿烟她们带着人给你们送去。” 见玉雪怀里抱着的小家伙,十分稀罕的抱了过来:“哎呀,小东西果然生的粉雕玉琢,在京城那会儿,咱们沈传胪见天的念叨呢,和二哥他们逛京城,也不知道买了多少小玩意儿,当然,沈传胪给娃他娘买的更多。” 说的玉雪不由嗔了她一眼:“到底是成了亲的人了,都会打趣人了。” 云朝哈哈笑:“我可一直都会打趣人的。” 在屋里笑闹了一会儿,又问了云棋云琴两个小姑娘的按排,知道两小姐妹跟着云畅住一个院里,便也罢了。又关心了谨语肚子里的孩子,问了玉瑶怎没带孩子过来,玉瑶笑道:“孩子还小,前些天身体不大舒服,公婆不放心叫我带着,留在家里呢。” 说了会儿话,燕元娘便打发她回去。 云朝想着公婆那边,她若一直不回,到底是两房人了,不大好,这才起身告辞。 等回了四房的老宅里,见过公婆,便与燕展昭回了自己的屋子,问起护卫们的按排,见燕展昭具已按排妥当,这才作罢,两人在屋里歇下,晚膳便在四房这边用了,第二天给公婆请完安,用了早膳才往五房那边去。 族里的进士碑早就立好的,祭祖的日子也已算好,只等祭祖那一日,云朝的名字,也要写进族谱里,和燕展昭并立。这一回,她不再是五房的嫡孙女燕云朝,而成了金陵四房的儿媳明珠公主刘玉琯。 如此过了三天,云朝收到了萧大胖的拜贴。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节 萧大胖说是云朝的合伙人,但他其实管着云朝大部分的生意,云朝想着这两天他也应该过来见一面了。 白脂递了他的拜贴,云朝也没让人等,便把人请到书房见了。 彼此见了礼,云朝笑道:“便是萧大哥不来,这两天我也想让人去一趟县城,看看你在不在县城,大家见一面呢,再则我和驸马虽已成亲,但族里要在古庄再摆回晏,也想请萧大哥再过来喝回酒。” 萧大胖笑的爽朗:“哪里需要殿下去请?原该前两天便过来的,只是想到殿下才回,事情怕也多,这才隔了几天再来。殿下和驸马的喜酒,我自然是想多喝几杯的。” 云朝便问他家中可好,两人寒喧了几句,便说起正事来。 今年出海的船又添了几艘,从漕帮最早调过去的那帮水手也训练了出来,如今已有一部分人能用上,今年便跟着船队出了海,余下的留了一部分人作为筹建海军的基础,并另在福建浙江等沿海城市招了两千人,这些人是以海商船队护卫的名义招的,先开始训练,等飞将军刘瑜到抚州后,直接调去抚州加入海军。 萧贺还挺高兴道:“我们占了两个海岛,香料这些还罢了,主要是那里的木料,殿下一直让我注意小叶紫檀等名贵木料,这两片岛上木料资源极为丰富,我得了殿下的嘱咐,倒也没乱开采,如今才开了不到十分之一,且开了的地方,也让人极时补种了。我让船队往后也多注意原木料,有好的咱们能买便买,能占便占。” 这个消息让云朝很是满意。 小叶紫檀寸木寸金,因成材难得,八百年才成,更难见大料,她前世那个时空,明朝时大量开采,到了清朝,已经没有能用的新材,所用的,基本上全是明朝时期留下来的。 云朝便道:“如小叶紫檀这等最上等的好原木,不急着投往市场,每年适当放出一部分就好。船队多收集些航线,及航线上的信息,以后都是有用的。” “这点殿下放心,所有收集来的信息,我已让人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这件事情是我亲自负责的。也不知道今天殿下这里是否方便,倒没有带来,殿下要看,我明儿亲自送来。” 云朝罢手:“不急。不过这件资料一定要保密,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见到。” 萧贺道:“殿下放心,便是整理信息的人,我也是分开的,每人只负责一小部分,汇总的资料也只我一人看过。如今放在隐密的地方,便是殿下不说,这些资料,我也知道是万不能落在别人手上的。” 不说军事用途,光航线便是商业上的绝密了。成熟的航线对于商队来说,便间味着巨大的财富,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不过,说到这里,萧贺脸色有些凝重:“今年始,有几个人可疑的人,打着陈家的名言与我接触过,但我怀疑是靖海王的人,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来。” 朝庭要在沿海另建海军,虽然事情隐而未发,但靖海王不可能没得到一点风声,她这边的船队崛起的太快,也不可能不引起靖海王这个沿海霸主的注意。萧贺毕竟是才发达的商人,根基不深,查不出来也很正常。 云朝道:“可与陈公子商议过?既是打着陈家人的名议,他那边不可能一点线索没有。” 萧贺摇头:“陈公子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云朝想了想,摇头道:“那几人,你自己应付时当心些便好,倒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商队收集信息的渠道多,你让人一直注意些靖海王的动向就好,别的不用多做。” 朝庭想建海军,靖海王那边不可能无动于衷,会有动作也在意料之中,这也是她和刘瑜宁原从漕帮抽一部分人,也不愿意从靖海王部下的军队里抽人的原因。靖海王有反应很正常,等刘瑜正式建立海军后,两边当然不可能和平相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 萧贺郑重应下。 又说起今年其它的生意,萧贺又买了几处山,其中一处发现了灵璧石,萧贺笑道:“听说殿下在清江府城要建府邸,其它的不敢说,凡用石料,只找我便成,太湖石灵璧石我都备了不少最上等的料,回头便给殿下送去。” 云朝自是道了谢。 萧贺便又说起在金陵建的度假山庄的事,这在京城因有了成功的范例在,再加上又有钱二哥盯着,知道一切顺利后,云朝便未再多问。 说了正事,萧贺便起身告辞,云朝留饭,萧贺拒了:“知道殿下忙,我便不多打搅了,左右过几天还得来赴宴呢。殿下有事,也只管打发人去与我说。对了,府上宴席,我已着人与燕氏族里说过,便由我们名下的饭庄承接了,定叫府上的贵客们满意。” 萧大胖办事,云朝是一百个放心,再则燕家与萧大胖的饭庄早就熟悉,那饭庄还有云朝的份呢,承办自家的宴席,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等送走萧贺,刚好刘珉过来寻云朝:“我这也歇了几天了,左右待着无事,我听说你们先要忙着祭祖,过后才是你和妹夫的喜宴,我这舅兄,只管参加你们的喜宴就好,中间空出来的这些天,不如让人领着我去试验田里看看?我也好大致先熟悉一二。” 云朝想了想,便应了下来:“族里便有负责试验田的,县衙里也有负责农事的吏员,我着人带二哥去便是,不过,你还得带足侍卫,清江府虽然安全,但也得防着意外,你毕竟是皇子,是郡王,万一出了事,我可没法跟皇伯父皇伯娘交待,更不好和二嫂交待。” 刘珉白了他一眼:“不过是去试验田罢了,能遇上什么事?带护卫不免声势太大,我挑几个身手好的贴身侍卫就成,另外还有暗卫呢。” 云朝到底不放心,把自己的影卫派了两个,给了刘珉,又拜托了云北,领着刘珉去了较近的老子山那片的试验田庄。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节 来的时候,刘珉是跟着云朝一道,直到盱城县的码头才下的船,然后直接奔了离县城不远的古庄,当时人多忙着说话,也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四周的风景,只觉得山清水秀,田园葱郁,是个好地方。 可这次离开古庄,随行的人不多,又有云北一路介绍,自有了赏景的心情,了解此地风俗人情的兴趣,这才觉出盱城县的不一样。 刘珉喜文,天生对文人有好感,燕氏以诗书传家,云北也是个有秀才功名之人,又有燕家人的好相貌,刘珉对这个俊秀的书生很有好感。 他不仅年长于云北,从云朝和燕展昭这里论辈份,也长了云北一个辈份,再加上他皇子郡王的身份,天生矜贵,看云北便有了长辈看后辈的亲切:“阿北,整个盱城县的灌溉水渠与交通陆道,都是这般齐整?我在京城虽未去过太远的地方,皇庄倒是去过几次,便是皇庄,也没有这般齐整的风貌。” 云北笑着解释:“我们古庄因自古以来便有大片桑田,风光原也不错,后来因族里建了油坊,除了本村,四邻各村也开始跟着见缝插针在田间地头种上油菜,三月里油菜花桃花梨花皆盛开,嫩黄嫩粉嫩白大片大片的,风过处,细香萦绕,殿下今年是来迟了,来年春时若殿下尚在盱城,界时再瞧那满山满园的好春景。至于说到水利交通,原先倒不是现在这般,说起来,这还是近两三年来,明珠公主殿下领着城中一帮富商们集资兴建的,不只我们盱城县,整个清江府的水利与陆路交通,现在也都建的差不多了,殿下巡察农事,左右也要满府城转转的,总能看到。咱们这边还不算什么,等过了县城,转道湖堤大道,那边修建的才好。” 说到这里,云北又笑:“湖堤大道种满古槐,这会儿正是古槐花盛的季节,殿下正可瞧瞧风景。等到了农庄,叫人做几道槐树花的佳肴,请殿下尝尝。” 刘珉惊奇:“槐树花还能做成佳肴?” 云北笑着点头:“原先咱们乡人倒也不大食用这个,但殿下也晓得,明珠殿下爱美食,便是一个槐树花,她也捯饬出不少佳肴来,如槐花鸡蛋饼,蒸槐花,槐花炒韭菜,槐花干蒸肉等。倒也确实美味。最妙的,便是槐花蜜,冯神医说过,槐花蜜是蜜中圣品,老子山那里便有专门的养蜂人,界时咱们去买些,也叫殿下尝尝槐花蜜的美味。” 刘珉好笑道:“琯哥儿……确是喜欢这些,她在宫里时,连御厨们每天做的菜,都丰盛美味些,她捯饬的点心羹汤,便是父皇和母后都喜欢,连带着我们也能享些口福。” 云北便道:“说起这个,殿下时间赶的倒巧,再过些日子刚好是咱们盱城县的美食节,界时南北商人行旅齐汇,才是热闹,殿下若有兴趣,也可去瞧瞧。” “美食节?” 刘珉对这个新名词生了兴趣。 云北细细给他解释了。 刘珉这才知道这美食节竟然也是云朝的手笔。 燕氏养她一场,一点不亏,连带着整个清江府都受益,她在京城被叫响的小财神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就那一个什么小龙虾,都叫她弄得带动了整个饮食产业,全县跟着受惠。 就听云北继续道:“这会儿正是小龙虾肥美的时候,到了田庄,便叫人做几样让殿下尝尝,可惜这会儿却不是螃蟹上市的时候,到了八月里殿下再尝,咱们这边的螃蟹,比之太湖蟹,那是半点儿不差的。说起来,咱们这里别的没有,鱼虾最是鲜美,美食节除了小龙虾,最有名气的,便是全鱼宴了。乡野之食,不比宫中御厨做出来的,但盛在鲜美,自有一番风味。” 刘珉被他说的口舌生津,点头道:“左右我在这里尚需待上几年,自可一一品尝,倒是我的口福了。” 云北介绍了一会儿清江府各地的美食名小吃,路过盱城县的书坊和书院还有义学堂,云北又一一介绍起来。 皇家义学的事,刘珉以后也是要参与进来管理的,便又向云北详细的打听了,云北把所知的说了,刘珉听说义学里除了基础的认字学文,还有专门教农事医学及各种手工艺技术的,甚至还有专门的女学,也是惊讶。 云北便道:“义学的规划,都是明珠殿下定下的,明珠殿下说过,识文断字,原是为了明理,而非为了当官,学些技能既能推进国家各行业的发展,既能造福于民,亦是个人谋生的手段,比死读书或只为当官而读书,却是强多了。再则时人但凡有点技艺,皆不外传,实在是弊帚自珍,自古以来,很多好的技艺,便是这般断了的。不与外人交流,哪里会有进步?咱们义学堂,便不这般。别的不说,自新开了医学堂,冯老先生亲自做镇,虽才两三年时间,可却是教出了好些行医之才,虽因学的时日短,还不能真正行医,但假以时日,便能多出好些郎中,这其中说不得便能出几位名医呢,就算不能,这些教出来的郎中,将来能救多少人命?” 刘珉不由点头,他虽一直很敬佩自己这位打小流落在外的堂妹,可这会儿心里只有更敬重的。 刘珉关心道:“这教授技艺的先生,可好找?既是打了皇家义学的名头,若实在缺教授的先生,倒不如上个折子,工部亦有退下来的官员与匠人,应可以请到义学堂来。” 云北笑道:“开始的时候自是难请,不过明珠殿下也说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因此生生砸下重金,硬是聘了好些有本事的民间能人来。至于从六部聘请懂行的官员与大匠的事,明珠殿下其实已经请了些人来,伺农司便有先生在义学里任教,虽不是义学正经的先生,只是抽空过来讲几堂,却也顶大用了。这些事明珠殿下自有计划,不过既然殿下您也这般想,以后还请殿下也帮上一帮,若能给义学多请几位好先生,可就是咱们盱城县学子的大幸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节 刘珉未再多说,却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想着先把农事了解了再说,义学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等他去过义学,若觉得可行,倒是可以先和大哥刘玦沟通一下这皇家义学的事情,若是可行,有大哥在朝中支持,倒比直接给父皇上折子便宜行事。 他其实因少时在父皇那里不大得宠,性格又有些阴郁,和兄弟们并不太亲近,要说对那个位置没什么想法也是骗人,但如今却是真没有太大的想法了。 受堂兄妹刘瑜和堂妹琯哥儿的影响,他现觉得,人活一世,其实有很大道可走,并非一定要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才算不枉来世上一遭。 要说才能,他其实比之堂兄刘瑜差的远了,就算是堂妹琯哥儿,如今看来,他也多有不及,他非嫡非长,父皇母后又属意长兄刘玦继任皇位,他还有什么可争的? 倒不如走出去,看看这天下之大,山河壮阔,又是另一条道,另一种人生。 这一路行来,便是心境,也确实远非被自己禁固在宫墙内时所能比的。 既然没有了那些曾经的侈望,又知道若无意外,长兄继位的可能性最大,倒不如现在起便和长兄打好关系,将来他也好逍遥自在的当他的王爷,他现在虽是郡王,只要他不犯大错,将来总归一个亲王是少不了的。 这般一想,刘珉看着湖光山色,心境都开阔了不少。 一路说说笑笑,便到了老子山农庄。 放眼四处新绿,鸟叫虫鸣,偶有农人路过,见他们贵人打扮,也不惧怕,从容守在路边等他们经过,神色里尽是悠然。 刘珉道:“这些农人瞧着也与别处不同,看着便知道日子过的不错。” 云北笑道:“这一片都是明珠殿下当年买下来的农田,修了个农庄,这些农人皆是雇用的佃户,咱们家也只收三成租子,且新农物产量高,佃户们两季下来,能余不少粮,又许他们自家养殖家禽,农闲时还能到咱们族中的作坊里打短工,手中有余粮有余银,且又有咱们一族护着,不受外人欺凌,家中有小儿想读书识字的,亦可去义学入学,日子比别处百姓确实好过不少。” 想了想,又道:“这里水旱田地皆有,水田里水稻也是刚插完秧苗,不过豆子玉米红薯土豆等物也才开始种植,殿下来的时节正好,正可以看看这些新农物是如何种植的。” 六月里骄阳如炙,刘珉听了云北的话却很觉欣然,感慨道:“若是大齐所有百姓,都能过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啊。都说江南富裕,然我想来,便是江南百姓,怕日子过的且还不如燕氏农庄的佃农呢。” 云北笑道:“我们燕氏一族,数百年来,虽说是诗礼之家,却远不比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说起来,前些年也不过族中日子好些的人家,有几十亩上百亩田地,更多的族人过的也是艰难,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还是托了明珠殿下的福。殿下也说过,只要吏治清明,有了这些高产的新农物,边疆哪怕只十年内无大战事,能叫百姓休养生息几年,总归能叫百姓们家家有余粮的。她还说过,能叫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便是天下清明的好日子,圣上是千古以来难得的开国明君,这一天不会远的。” 两人聊的高兴,不时便到了农庄上修建的庄院。 云北可惜道:“山上且有一处温泉,冬日里来泡温泉也是好享受,几位伯祖叔祖们冬天里倒会来住些日子,如今却不应节气,今冬殿下不妨过来住些日子,虽不比京城皇庄的温泉,在咱们这里,倒也难得。” 刘珉自是道好。 两人因一路看风景,走的不快,到庄园里时,已经过了午膳时分,好在云北派了人提前到庄园里说了,二人及侍卫到时,庄院里已经准备好了午膳,在农庄上负责试验田的县衙官员也已经等在院里。 彼此见过,打发了官员及农庄管事,云北陪着刘珉用了午膳,便领着刘珉去洗漱休息,只说明日一早再开始巡视农庄。 到了晚间,便了接风宴,果然有云北所说的槐花菜,又有各类鱼虾,便是小龙虾,也做了十三香,椒盐,蒜泥几种口味,虽是农家做法,看着粗陋,味道确着实鲜美,尤其是炒饼及活鱼锅贴,还有几味小龙虾,让刘珉大呼过瘾。 “世人都盛赞宫中御厨的手艺,要本王说,这乡间美味,也并不比宫中御膳房的美食差,只新鲜这一点,便是宫中不能比的。” 云北笑道:“这倒确是,野味也罢,河鲜也罢,肉食疏菜也罢,还真是田间地头小河溪里现采摘捕捞来的,这吃食,头一个就是新鲜。再则咱们清江府并广陵,别的不成,这美食一道,却是别处不能比的,都说鲁地的孔府家宴如何了得,然则要我说,比之咱们清江广陵的美食,却未见得就能胜上一筹,咱们这里因是水陆交汇之地,往来富商最多,最是讲究的,便是一个食字,若不然,咱盱城县的美食节,也办不出这偌大的名声。等十叔和明珠殿下的喜宴过后,刚好美食节也开始了,殿下空上两天时间,也去尝一尝,品评一下南北两地饮食的差别。若是崔知县知道殿下也去参加美食节,不定有多欣喜呢。” 刘珉讶然:“这美食节,还有官府参与?” 云北点头:“正因有官府参与,才能办的盛大,不过官府也只出面招待各处请来品评美食的官人名仕,别的却是不管的,一切都由本地酒楼食肆承接。光这每年六月末七月初的美食节,带动的周边生意,给官府交纳的税银,便极可观。崔知县亦是位清正廉明的好官,极有眼光,当初才一听说几家酒楼打算办美食节,便看到了这美食节对带动当地经济的好处,很是支持。” 刘珉点头:“听说崔知县与府上还是亲家?” 云北笑道:“云开堂兄的妻子,便是崔知县的嫡女。”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节 大结局 刘珉暗中点头,如燕氏这等大族,姻亲不知凡几,明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但细一深想,却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不说别的,如今他们皇家和辅国公府,就是燕家再正经不过的姻亲。燕家九爷的夫人独孤氏,那可是辅国公府正经的嫡女。琯哥儿,除了是辅国公府的外孙女,还是他刘珉嫡亲的堂妹,秦王的嫡女。 而燕家的那些外放官员族人,在外头也各有姻亲关系。 世家大族的厉害之处,便在于此,平时不显,关健时刻,那平日里看不出来,却星罗棋布的关系网,总有能用到的地方。 偏生人燕家自家子弟自己争气。平常人家,家中有一个子弟出息,已是不易,而燕氏子弟十数人为官,族中子弟各个争气,并无纨绔之气,可见族风之好。 便是谈起农事,云北懂的竟然不比伺农司的人少,刘珉心里不免讶异。听说燕云北也是身有功名之人,才学极好。 云北感觉到他的惊讶,笑着解释:“我们燕氏子弟,无论是谁,只要还在族中生活,春秋两耕,必是要下地干农活的,因此对于农事,虽不比专于农事的老农们,但该懂的,却也必须要懂。燕家祖训,国以农为本,若连农事都不懂,将来又如何为官一方?造福于民?其实不只族中男子,便是族中女郎们,这些也是要学的。” 刘珉不禁点头赞赏:“难怪燕氏能出你们兄弟这般的人才。对了,我听说你们族中女郎们也是要读书识字的?” 云北点头:“确实如此,族中蒙学,小郎君和女郎们是可以一起读书的,不过女郎们因要学的和小郎君们不大一样,蒙学后再进学便会分开,不过若有女郎们愿意跟着族兄弟们一起进学,族中也支持。因此燕家的女郎们多识字。说句玩笑话,我们燕氏的女郎们,从不愁嫁。” 刘珉也被最后一句话逗笑:“听说燕氏儿郎皆好容貌,也是不愁娶的。阿北也成亲了吧?” 云北有些不好意思:“是,内人乃是山阳程氏之女,是我姑母的嫡女。因姑父去世,姑母归宁,只得表妹这一点血脉,家中长辈们不舍表妹外嫁,我与表妹自小相识,也算得青梅竹马,姑母便许了我家提亲。再过几月,我的孩子也要出世了。” 刘珉忙道恭喜。 有着熟悉田庄与农事的云北作陪,刘珉在田庄的日子,虽然很累,但对农事也很快熟悉起来,又与云北相谈甚欢,日子过的很是愉快。 燕氏祭祖的日子很快便到了,这一天祭告过天地先人,老族长燕宏伟亲自在族谱上添上明珠公主的名字,看着族谱上自己的名字与燕展昭三个字并肩而立,云朝和燕展昭相视一笑。 她是燕氏历史上第一个以女子身进入燕家祠堂的人,然并非是因为她是当朝的公主,而是因为她为燕氏,为这个国家所做的贡献。 云朝也相信,她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女子身入祠堂之人。 等到喜宴开始的那一日,除了燕氏的亲朋友好友,乡绅世交,府城县城的官员富商们能来的也都来了。前来恭贺之人络绎不绝,不过当事人云朝并不算忙,实在是以她如今的身份,能被直接领到她面前的人并不多。 屋里也崔县令夫人并云朝的堂伯娘刘总督刘镛的夫人。 崔夫人叹道:“我家闺女自嫁入燕家,性子都活泛了许多,可见日子是好的,如今又给燕家添了个孙儿,我和他爹总算不再为她担忧了。那孩子打小性子就太柔顺,原还担心她担不起事,却不想亲家府上兄妹和睦的紧,女婿也是个疼人又出息的,如今瞧着她过的好,我只盼她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我和他爹这一辈子,便再无所求了。” 刘夫人便笑:“这才到哪里?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女婿有本事,崔大人也是个能耐的,盱城县在崔大人治下,百姓们的日子眼见着一年比一年好,你且等着崔大人再给你争更大的体面吧。到时候你的浩命品级还得再升个几级,且别忘了也邀我们喝杯喜酒。” 崔夫人笑:“都是乡绅们帮衬,我家老爷这官当的才顺遂,我也不谦虚了,只盼着能借夫人吉言,让我当真有请夫人喝喜酒的那一日。” 刘夫人便叹:“咱们妇人这一辈子,盼的不就是夫君仕途顺遂,儿女出息,有个好儿媳好女婿么?我家老爷我是不管他的,倒是我那儿子,如今在外头,虽说有他族兄们照料,可为人父母的,说不担心是假的,且不知哪一天才能抱上孙子呢。” 云朝听了笑着安慰:“伯娘且别担心,我听我舅家的四表哥说琛堂兄很有几份天赋,虽然如今战事不多,却也立了两回功了,如今已升至百夫长。琛堂兄是宗室子弟,皇伯父总归不会叫自家孩子吃亏的,待再在边关待上几年,界时调回京城也罢,留在边关也罢,前程总不会差,皇室里宗亲不多,琛堂兄自己又争气,便是不继承堂伯的爵位,他自己一个爵位是争得回来的。至于他的亲事,我和皇伯娘提过,皇伯娘说是已经看好了几位京城贵勋家的小娘子,等琛堂兄的职位再升一升便赐婚,便是为了大婚时好看,一个爵位少不了。您呀,总归能抱上孙子的。” 说的刘夫人大喜:“哎呀,这可真是要感谢殿下了。若没你们帮衬,那傻小子哪里能有今天的出息?早前在府城,他哪天不是在外头浪荡,整日里招鸡斗狗的,能叫人恨死,可这一去外头,竟然也有些出息了。我和他爹也总算不用日日为他担忧了。” 说了一会子儿女的事,便有婢女领了知府夫人过来,云朝的封地在清江府,将来与府城官员内眷们也是要打交道的,人便要她亲自接待了。 好在云朝与府城那些小衙内们有几份香火之情,彼此见面倒也有话说,且刘夫人与知府夫人本就熟悉,倒也不冷场。 聊了一会儿,便有婢女来告,说是宴席准备好了,请诸人入席。 燕家这边,招待女客也分了工,涂氏是继任族长夫人,四邻八乡乡绅人家的女眷便由她招呼。独孤游是出身国公府的贵女,身份足够,便由他招待官家女眷,金陵四房的成氏,如今算是云朝嫡亲的大嫂,在金陵那一片,官家女眷商户人家的女眷,没有她招呼不来的,便由她来照应豪商内着们,又有小辈子侄媳妇们从帮相助,几处女眷又是分开开席的,倒是忙而不乱。 贵客们的席位皆设在宅院之中,宅院之外,招待乡邻的流水席,亦是摆了半个古庄村。 云朝看着这喜庆热闹的场面,比之她在京城成亲时,更多了几份烟火气,不禁面露微笑。 她的生活,必也会如今日一般,红红火火的过下去的。 她何其幸福,在这异世,她孤身一人而来,却拥有了愿与之携手、与之携老相伴一身的人。 亦有了疼爱她的家人,可以奋斗一生的事业。 夏日的骄阳如此灿烂,她想信她这一生亦会如骄阳灿烂。 (全文完,还没有交待的,会在番外里写的,如云畅云川云洛的婚姻家庭,云朝和燕展昭的娃们,好友们的后来等等。) 推荐我的新书《快穿之收割男神我很忙》 ?推荐一下自己的新书《快穿之女将军的另类人生》欢迎大家阅读 《重生之万能农女》推荐我的新书《快穿之收割男神我很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