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宠妻要在天黑后 卷一》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月上梢头 热闹了一天的丞相府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门口,交错响起了的「留步」「慢走」的声音,而这也意味着今天的宴席到此为止了。 徽媛陪着舅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 她自小在西北长大,刚回来没几天,虽然在母亲的教导下礼数并没有落下,但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 转过头看见表姐她们也都是笑容僵硬的样子,徽媛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她一人如此。 此时李谢氏也注意到了几个小辈疲惫的样子,自己的儿女倒是没什么,反而是徽媛,这个小姑的女儿。 老夫人一生一共生了两女一子,大女儿如今已贵为皇后,小女儿也嫁给了镇北将军,只是这十数年来一直随夫君留在西北,甚至连女儿也带了过去。 李谢氏印象中三岁之后她便没有见过这位外甥女了,如今一眨眼对方已经亭亭玉立了。 她拉住了徽媛的手道,「你刚入京没几日,就让你如此辛苦,是舅母的不是。」 「这都是我该做的。」徽媛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是外祖母的六十大寿,来贺寿的客人几乎把门槛都踏破,甚至好几位皇子都亲自带来的宫里的慰问,因此徽媛这位外孙女儿也不得不出来待客。 徽媛知道比起舅母,她今日不过算是略认识了几个人而已,除了站的久了点,笑得多了点实在算不上辛苦,因此她只是说道,「我不过是略站了会儿而已,倒是舅母才是真的辛苦。」 李谢氏听徽媛如此说,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些,「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倒是你,今日也不知有多少夫人偷偷跟我打听了呢,这么懂事的姑娘,真不知以后谁家有福气能娶到你。」 徽媛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回来,除了给祖母贺寿以外,还有一点便是她已经及笄一年了,京中才俊多,小姑的意思是让她们能给他们这个唯一的女儿择个良婿。 不然今日即使再忙,也不会独独缺一个徽媛,主要还是老夫人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外孙女儿介绍出去。 李谢氏本担心徽媛在西北长大,性子会有些不羁,恐怕择婿上会有些困难,此时见她行事不坠大家风范,自是高兴,毕竟这就意味着她不用担心对方会不满徽媛的性格。 李谢氏看着徽媛精致的眉眼,这话说出来也颇有几分真心称赞的意味。 徽媛却被舅母这话说得脸色红了起来,她对李谢氏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她自也是知道母亲让自己此时归京的目的的,男人大都三妻四妾,她原本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但此时被舅母这么一说,到底是个还未出阁的少女,她还是天然有几分羞赧。 李谢氏瞧着徽媛这副样子,知道女儿家脸皮薄,也不再打趣,见徽媛面露疲态,又略说了几句亲近话,便让她赶紧去休息了。 徽媛随父亲习过武,体质比起一般女儿家要好得多,但这种人际往来却让她觉得更为疲累,因此她也不推辞,客气了几句之后,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徽媛住的是她母亲未出阁之前的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让徽媛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也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等在浴桶里被暖暖的热水泡了会儿,徽媛几乎困倦的睁不开眼睛了。 「姑娘,先把头发擦干再睡吧。」 乳母慧娘的声音终于让徽媛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些许,她接过慧娘递过来的棉布巾擦干身子,又换上了寝衣之后,便任由慧娘细致的把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擦干。 等慧娘收起布巾的时候,低头便发现自家姑娘已经睡着了。 姑娘总是这样,困起来在哪儿都会睡着,她有些无奈又慈爱的笑了笑,没有叫醒徽媛,而是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慧娘农家出身,自有一股力气,抱起纤瘦的徽媛算得上是轻轻松松,因此徽媛竟是半点都没察觉。 慧娘给徽媛盖好了被,又吹熄了蜡烛,才退了出去。 徽媛对此无知无觉,兀自睡得香甜,直到半夜口渴,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想要去寻水喝。 只是她刚恢复意识,便蓦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猛然侧过身来,才发现床边站了个人影。 徽媛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便要呼喊出声,可顺着外面溶溶的月光,她却发现面前这人似乎有几分熟悉。 徽媛捂紧了被子,往床内侧缩了缩,同时忍不住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对方肤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白,但鼻梁高挺,朗眉星目,令人见之难忘。 这样的相貌,徽媛终于认出来了他是谁,她带着几分迟疑的开口喊道,「表哥?」 今日祖母的寿宴来了几位皇子,这位自己姨母当今皇后所生的五皇子原祚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外祖母曾在开席之前为两人介绍过,现在距离那时不过几个时辰,因此徽媛才能如此快的辨认出来。 徽媛知道有几位客人喝多了今晚在此留宿,想必这位皇子表哥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在深夜出现在她的房里。 她见原祚并没有应她,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便略略提了点音量,又一次问道,「不知表哥此番所为何事?」 一位皇子断不会因为好色而在深夜随意出现在女子的闺房的,因此在认出来对面的人后,徽媛虽然还有些防备,但并不是特别害怕。 只见自己这话问过之后,原祚看自己的目光一下子温柔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道,「我知你回来后定是吃不惯丞相府里的饮食,特意做了些广寒糕给你送来。」 徽媛看着原祚脸上温柔的表情,目光又落到他手中的盒子上。 她自小便对吃一事十分热情,尤其是香甜软糯的糕点,这用桂花和米粉制成的广寒糕是她娘从小到大用来哄她的一大利器,也是她最爱的一样小食,只是她与这位表哥才见过一面,他如今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徽媛惊疑不定的看着原祚,看着他十分自然的样子,几乎快要怀疑起对方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自己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徽媛把视线缓缓的从那盒广寒糕上收回了,又抱着被子往床的的更里侧移了移,才低声说道,「我不懂表哥在说什么。」 v第二章 她其实现在大可以喊人,但一来这于她声誉有损,二来对方是皇子又是表哥,她还是想为两人留几分面子,这种深夜时分,她也不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希望这位表哥是喝醉了还没清醒,此时听了她的话清醒过来赶紧离去。 但原祚显然并没有让徽媛如愿,他只是一动不动的举着那盒糕点,一副徽媛不收他就不罢休的意思。 徽媛脸色变了变,万分无奈之下只能接过了那盒糕点。 这时她便又听到她那位表哥说道,「我知你因外祖母的事生我的气,但你不该饿着自己,我见你白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广寒糕是我特意回府一趟,取了府里你最爱的食材做的。」 他亲自做的? 徽媛脸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个皇子亲自下厨做糕点? 徽媛几乎怀疑他是在说笑,可对方神色认真,还眼含期盼,似乎是想让她尝一尝这糕点。 徽媛下意识的就想打开尝一个了,可瞥见自己还裹着被子之后,她终于反应过来眼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诡异的状态。 她看着原祚,最后想到了什么似的,轻声应道,「多谢表哥,只是现在我有些困,我想等睡醒了再吃。」 原祚听了徽媛这话,双眉蹙起,似乎有些不满,但在听到更夫的打更声后,突然意识到此时确实已经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了。 他眉头舒展开,脸上反倒多了几分自责,「是我的不是,原本我并不打算吵醒你的,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自己半夜醒了。 徽媛在心里默默的给他补充。 要是睡了一夜之后醒来发现床头多了一盒广寒糕,那场面怕是不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徽媛不说话,对着原祚微微笑着,心里早就已经不知道把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骂了多少遍。 原祚并不知道徽媛此刻的心情,他一句话未尽,便又重新把那盒糕点从徽媛手里拿了过来说道,「我帮你把这放在桌子上,你既困了便赶紧休息吧。」 徽媛,「……」 徽媛眼睁睁看着他自说自话的把糕点放到桌子上后又走回来把她放平到床上,最后还替她掖了掖被子,才轻声道,「睡吧。」 徽媛全身僵硬,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一点睡意都没有。但她还是努力闭着眼睛,做出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等过了不知多久,徽媛终于感觉到身上那迫人的视线已经不见了,她又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等确定确实没动静之后,才悄悄的睁开了眼。 她床前已经没有人影了,对方离开的悄无声息,她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这让她几乎怀疑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境,但当她目光落到桌上的那个小盒子身上的时候,她知道那并不是梦。 这是……夜游症? 徽媛蹙眉想着,据说夜游症的人不能叫醒,因此刚才她有了这个猜测之后才会顺着他,可此时人离开之后,她又觉得不太像,毕竟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爱吃广寒糕的。 徽媛又把视线移到那盒广寒糕上,想了半天仍旧理不出半点头绪,渐渐的困意涌上来,她便怀着这份困惑睡了过去,临睡前还想着明日早点醒来,不然那盒糕点被锦绣看到了,她恐怕又要担心的一直念叨她了。 锦绣是从小伺候徽媛长大的丫鬟。 但比起慧娘这位带大她的乳母,徽媛显然是更怕这位比她只年长了半岁的贴身丫鬟的。 这一切只因慧娘那里徽媛只要略撒个娇,慧娘一心疼,有什么事便都能混过去,但锦绣不同,她幼时曾险些被容不下她的长嫂卖去妓院,半路出逃后,被徽媛碰到,又被徽媛母亲救了下来,因此对于徽媛的事她恨不得处处上心,唯恐出了半点差错会对她家姑娘造成不好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锦绣脾性十分认死理,一件事哪怕说三十遍她也不嫌烦,一定要说到徽媛答应下来为止。 徽媛对此既头疼又无法指摘她什么,她只是在睡前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天一定不能让她看见这盒糕点,不然估计又能被她念一天。 但半夜三更的被折腾起来,又被惊吓了一番,第二日还要早起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徽媛觉得自己不过略闭了会儿眼睛,耳边便听到有人在喊,「姑娘,该起了。」 徽媛声音软软的哼了哼,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突然,她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之后,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 她从被子里伸出头来,有些心虚的往桌子上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四周,见锦绣并没有进来,只是在屋外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眼睛,声音仍然带着几分困意的对着外面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奴婢进来服侍姑娘梳洗吧。」徽媛知道锦绣说完这话之后自己就应该让她进来了,可是她看着桌上那盒糕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今世道女子以瘦弱为美,徽媛虽说不算丰盈,但脸上却是自小便有些肉肉的,因此她母亲便给她立了规矩,不许她晚饭之后再吃零嘴,要是被锦绣看见这盒糕点,怕是又要以为自己偷偷藏了零嘴了。 一想到锦绣那能说几个时辰的架势,徽媛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便打开那盒糕点往嘴里塞了一个。 「!!!」这味道! 徽媛一瞬间震惊了! 即使已经放了一夜,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广寒糕。 这一个小盒里面不过放了小小的六块而已,徽媛竟是不知不觉的就把它吃完了。 「姑娘?」 等外面传来锦绣迟疑的声音时,徽媛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这么毫不设防的吃了一盒不明来路的糕点。 或许也不算不明来路,对方好歹是自己的表兄。 想到这里,徽媛又想起昨晚的情形来。 只是无论她回忆多少次,都想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着等在外面的锦绣似乎已经担忧的要推门而入了,她情急之下直接把吃完的盒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她穿的是一件杨妃色的广绣襦裙,袖口宽大,倒也看不出来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 等锦绣推门进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应有的端方模样。 v第三章 锦绣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的,她替徽媛挽了个松松的随常云髻,又取了一支雕着白玉兰的碧玉簪斜斜的插在了发髻里,描眉傅粉,最后点上一点淡色的口脂,才停了下来,开口道,「姑娘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锦绣伴着自己长大,对于怎么打扮自己会更好看怕是比她自己要清楚的多。 徽媛看着镜中貌似没什么改变却分明动人了许多的自己,夸赞道,「还是锦绣的手最巧。」 「姑娘说笑了,是姑娘长得好。」锦绣微微一笑,但那表情和不笑似乎也没有多大差别。 大约是为了显得稳重,锦绣不怎么爱笑,长年都是一副持重端方的样子,徽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在意,而是又对她笑了笑道,「这便去给外祖母请安吧。」 姑娘其实最不喜欢这些繁复的礼节,但到了这里却必须如此,因此每日请安之前姑娘其实脸上都有几分苦闷,但今日锦绣却觉得姑娘有哪里不太一样,只是她也说不上来。 她安静的跟在徽媛身后,见她脚步沉重,到底还是担忧占了上风,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徽媛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停顿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你昨晚守夜之时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并无。」锦绣答完,担心的问道,「可是昨晚出了什么事?」 实际上从昨晚那位表哥在自己房间旁若无人的呆了大半天之后她便知道外面的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只是如今听到锦绣真这么回答之后,心里还是难免升起几分隐忧,若昨晚是意外还好,但要是以后还发生这种事她又该如何是好? 只是看着锦绣担忧的样子,她还是决定暂时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到底是寄居,对方又是皇子,若昨晚只是对方喝醉了酒的一个意外,她此时说出来倒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 徽媛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半夜似乎听到猫儿叫,觉得有些渗人罢了。」 「奴婢回去便问问院子里有没有人养了猫。」 …… 主仆说话间便已到了李老夫人的院子。 徽媛既是寄人篱下,自然是处处小心,每日请安也都是来的最早,只是没想到她今日被引着进去时竟然看见有人在她之前到了。 而那人正是算上昨晚与她有两面之缘的表兄。 徽媛先是给外祖母行了礼,而后才立在她的身边,面色有几分迟疑的看着原祚……的手。 早上那糕点的味道实在是记忆犹新,她记得昨晚他说这是他自己做的,徽媛看着对方冷峻的面庞,实在难以想象他在厨房揉着面团的样子,以至于她都忽视了她其实更应该关心对方昨晚为何要出现在她房里。 原祚在徽媛的目光下眉头渐渐拧起,最后似乎忍无可忍,抬眸看向徽媛,目光间尽是凌厉,仿佛徽媛冒犯了他一般。 徽媛被这目光看得一凛,下意识的向李老夫人身边靠近了一分。 李老夫人似乎此时才注意到还未为两位小辈介绍,笑眯眯的拉住了徽媛的手道,「呦呦,这是你皇后姨母的幼子,当今的五皇子殿下,你们昨日见过的。」 徽媛顺着老夫人的话对原祚福了福身,「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原祚说着客气的话,但却连个抬手的动作都无,神色间尽显冷淡疏离。 徽媛一瞬间甚至有一种这位表哥大概有些厌恶她的感觉。 她又悄悄的打量了一眼原祚,除了那别无二致的相貌,对方和昨晚那个硬要塞给她一盒糕点的人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 那昨晚大约也不是自己所猜测的夜游症,或许真的只是喝醉酒认错了人。 如此一想,徽媛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有一点点的失落。 那绝不是因为以后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糕点了。 徽媛心里这么想到,却又恰巧手臂微微一动碰到了袖中的那个锦盒,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她默不作声的恢复成双手交握于小腹处的姿势,安静的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原祚也沉默的立在一旁。 李老夫人原本还指望着两个小辈之间能互相认识认识,结果不过说了两句话便一个赛一个的沉默,无奈之下,只能开口道,「呦呦到京中也没几日,怀远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带着呦呦在京中逛一逛。」 自己的外孙一表人才又身份贵重,外孙女儿也是容貌昳丽又乖巧懂事,老夫人自觉这样亲上加亲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因此这话说出口便也存了几分撮合之意。 「是。」原祚答应下来,只是这简洁的语气却仿佛让人听出几分不情愿的意思。 徽媛不想强人所难,连忙拒绝道,「不必了,我这几日……」 她拒绝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原祚的眼神看了过来,那其中的警告之意让徽媛硬生生的改口说道,「我这几日刚好闲着无事想多熟悉熟悉京中的景色。」 「还是你们小辈之间说得上话,我看你回来之后整日陪着我这老婆子都快要闷坏了。」 李老夫人脸上虽然染了风霜,但面目间俱是豁达,这话说出来也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反而是调侃意味居多。 徽媛微微的红了脸,她对京中不熟悉,每日又有诸多礼节,自认不会有多开心,只是她自觉从未表露过半分,倒不知何时被外祖母看了出来。 徽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李老夫人便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活泼的样子,想当年你娘亲离开京城的时候也不过只比你大一点。」 娘亲一向体弱,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因此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此次因为突然感染了风寒,也未能和徽媛一块回来,因此老夫人对这位长年不见的小女儿也颇多思念,说话间,神色已然带上了几分感怀。 徽媛见状,立即挽住了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说的倒好像我不到处去看看就不像个年轻人了似的,那您一定要跟我说说这京中哪里最好玩,不然我岂不是白担了年轻人这名头了。」 老夫人被徽媛这故意无理取闹的样子弄得又重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只是这种事问我这个老太婆可没用,你应该问你表哥。」 她把头转向原祚,道,「来,怀远,你好好跟你表妹说说哪里最好玩。」 被点到名的原祚停顿了很久才说道,「孙儿也不知。」 v第四章 他明明是板着脸十分正经严肃的样子,徽媛却不知为何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窘迫,她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原祚的目光立即看了过来。 徽媛立即绷紧了脸,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 不久之后,其他过来请安的人便陆陆续续的来了,徽媛和表姐妹们站在一起后,便感觉原祚的视线不再落在她身上了。 她发誓那声笑她分明压在喉咙里还没出来,不知道她这位表哥长了什么耳朵,居然都听见了。 看着大家一个个的给老夫人请安,她默默的又往人群中缩了缩,等到表姐表妹们都出去的时候,她也十分自觉的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出去。 但是她的脚步刚踏出门槛,便听到原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徽媛表妹,请留步。」 对方特意还加上了名字,这让徽媛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她抬起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大表姐,对方只留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大家都知道这位表哥终年一副有人得罪了他的表情,加上他又掌管典狱司,浑身都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大家平时跟他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瘆得慌,更不用说别的了。 徽媛眼睁睁的看着表姐们的脚步竟然还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她只能苦着一张脸转过身去。 他和这位表哥就见过几面,自然是不知道他那些事迹的,只是想到自己刚才笑了他,以及对方看她的眼神,她心里就有些怵得慌。 她脸上勉力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原祚问道,「表哥,怎么了?」 「我带你出去逛逛。」原祚言简意赅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好看。 「啊?」徽媛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注意到对方难看的表情之后,才急忙说道,「不用了,表哥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原祚拧着眉,脸色黑了一层,「我既答应了外祖母,自然要亲自带你在京城看看。」 对方的脸色让徽媛不敢反驳,只能诺诺应好。 原祚见状,眉间终于松动了几分,他几步走到徽媛前面,然后对着她说道,「那就走吧。」 徽媛,「……」 这次她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了,正因为如此,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这外祖母刚说了没多久,对方就这么着急的要把事办完吗? 徽媛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了这位表哥深深的嫌弃之情,可偏偏对方还非要亲自带着她。 她也不跟他解释一般女子出门应该先准备些什么才行,而是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既然对方想早点完成任务,那自己多配合一下吧,长痛不如短痛,赶紧结束了大家都开心。 徽媛忍住心里的情绪笑着应了一声「好」。 然后又对一旁的锦绣说道,「你去我院子里去跟慧娘说一声。」 「姑娘,这……」 锦绣站在原地不动,一副不赞成的样子,但或许是原祚的表情实在是吓人,连她这样直率的性子说起反对的话来都有几分犹豫。 「没事,我很快回来。」 徽媛打断了锦绣的话,这位表哥看起来这么不乐意,估计到时候走个过场就回来了,她甚至觉得连一个时辰都用不到。 但很快徽媛就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她拖着两条快要软掉的腿站在典狱司的门口,看着连门口那仿佛都比别处多了一丝阴森之气的石狮子挣扎道,「表哥,你要是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不行,你连个丫鬟都没带,怎么能自己回去。」原祚的语气不容拒绝,甚至一脸你怎么能这么无理取闹的表情。 徽媛,「……」 是她不想带丫鬟吗?她只是怕慧娘担心让锦绣回去说一声,结果他就直接带着她出门了,根本不理她说还要再等一等的话。 而且他对「逛一逛」这三个字的理解似乎和常人有什么不同,从出了丞相府门口开始,他就真的带着徽媛一直在用两条腿严格执行着「逛一逛」这个任务。 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徽媛暂时还没感受到,但京城确实很大她已经有了深刻的感悟,因此就在徽媛看到有人因为公务过来找这位表哥时,她心情几乎有些雀跃了。 终于结束了! 这是她当时内心的想法。然而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把她也带过来了,还说这也是京城的一部分。 徽媛内心十分绝望,然而脸上却只能摆出一副不胜感激的样子对着原祚说道,「多谢表哥好意,只是表哥既有公务在身,我也不好打扰,或者表哥遣个人送我回去?」 原祚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门口看着徽媛,一副她不进去他就在门口陪着她等着的样子。 徽媛,「……」 徽媛等了一会儿,见原祚似乎真的完全没有放她回去的意思,只能试探着往门口走了两步。 果然她一动,原祚也开始往里走了。 徽媛看着对方明显因为自己而放慢的步伐,内心十分复杂。 分明刚刚对于带自己出门表现的一脸不情愿的是他,但现在不许自己离开的也是他。 爹说京城人心复杂,她现在觉得果然是这样,单单是这位表哥就已经十分复杂了。 徽媛沉默的看着原祚的背影,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只能把视线转到周围的布置上。 典狱司的布置十分简洁,除了树就是草,不然就是一些石块,院中几乎看不见什么花,自然,这样的布置也让这一路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毕竟对方大概也是出于好意,徽媛走了一会儿只能主动找话题道,「表哥平时的公务定然十分繁忙吧,还要劳烦你带我到处走,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原祚回头看了徽媛一眼,嘴一张,吐出两个字,「不忙。」 这是什么意思? 徽媛脚步顿了一下。 她那句话原本只是一句客气话,其中暗含的意思便是既然他这么忙,那今日也算是带她逛过京城了,对外祖母那边也算是有了交代了,以后便不必如此了,可是「不忙」是他随口说的,还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徽媛没忍住脸上的笑容垮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调整便听到把原祚寻过来的那人顺着原祚的话补充道,「殿下虽执掌典狱司,但一般只有重刑犯人才会报到殿下这里来。」 这意思就是说原祚是真的不忙。 v第五章 徽媛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那人一副老实又憨厚的样子。 徽媛又看了原祚一眼。 他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这人的开口冒犯了他,或是怎么样,见徽媛看过来还语气十分平淡的介绍了一句,「这是章龄之。」 章龄之此时也对着徽媛拱手行了个礼道,「在下章龄之,平时替殿下处理一些琐碎之事。」 徽媛知道这大概就是原祚的心腹或是左右手了,她也对他还了一礼道,「见过章先生。」 「行了。」原祚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跟着镇北将军在西北长大么,怎么做起这些繁文缛节来还一套一套的。」 徽媛,「……」 你是看不起西北长大的还是怎么样?西北长大的还不许懂礼节了? 徽媛忍着心里的白眼,对着原祚笑得越发大方得体,「这些都是娘亲时时耳提面命的,徽媛不敢有丝毫怠慢。」 徽媛的娘亲就是原祚的姨母,原祚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他看了徽媛一眼,然后便一言不发的继续走在前面了。 刚刚疑似被人嘲讽了一顿,这次徽媛自然不会再开口说话,两人一直走到了刑房的门口,听着里面似乎传出隐隐约约的痛呼声,原祚才停了一下,转头对着章龄之说道,「你先带着她去旁边房间等着。」 京城审理一般案件有刑部,重大案件及高官皇亲有大理寺,所以这个专门辟出来的典狱司并非审案之地,而是关押案犯之地,在民间百姓的传说中进了典狱司的人只有躺着出来的,没有竖着出来的。 不管这些传闻是真是假,典狱司绝对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所以对于这里的刑房徽媛自然是半点兴趣也无。 因此原祚的话一说完,徽媛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她忙不迭的看向章龄之,甚至往他那边移了几步。 章龄之只觉得自己的脖间似有凉风吹过,他讪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又看了原祚一眼,才对徽媛说道,「姑娘请随我来。」 原祚看着徽媛亦步亦趋的跟着章龄之的样子顿时就觉得十分碍眼,等见两人进了屋子,他突然又说道,「算了,想来大将军的女儿定然也不在意这些,你还是随我去看看吧。」 「……」 徽媛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要太难看,她缓缓的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原祚,语气十分温柔的说道,「这……怕是不太合适吧。」 章龄之看着原祚面色不善的样子,知道这怕是自家殿下心里哪里不舒服了,他几步出了房门,走到原祚的面前道,「沈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还是属下陪殿下进去吧,殿下让人在门外守着,想必也没人敢冒犯沈姑娘。」 原祚看着章龄之,对方笑得一脸憨厚,仿佛句句都出自真心,他又看向徽媛,徽媛就站在门口半转着身子,一脸虚假笑容的看着他。 原祚眉头皱了皱,最后对着徽媛说道,「罢了,你看着胆子也不大的样子,还是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吧,等我出来了再送你回府。」 「徽媛谢过表哥。」徽媛对着原祚福了福身子,一转身就毫不犹豫的关上了房门。 原祚看着紧闭的房门,拧着眉看向章龄之,「她这是什么意思?」 章龄之露齿一笑,十分老实的样子,「沈姑娘大约是害怕吧。」 原祚眉头皱的更紧,似乎有几分不满,「没想到在西北待了这么多年,反而胆子越来小了,还不如小时候呢。」 章龄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嗯,今天这双鞋这黑色黑的真好看。 害怕的沈姑娘此时正待在典狱司的一间房间里打着瞌睡,这场景不管是任何人听了,恐怕也不会把她和「胆小」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这也不怪徽媛心大,实在是昨晚没睡够,本来她还打算请安回去之后就补个觉的,结果硬生生变成了京城一日游,如今又变成了典狱司一日游,她在房间等了一会儿后见始终没有人进来便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 只是这里是原祚他们平时议事的房间,里面除了桌椅,连张小榻都没有,徽媛就算瞌睡的不行,也只能是用手撑着脑袋,头不停的一点一点的。 就在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脑袋恐怕要被磕坏了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徽媛一惊,这下脑袋直接磕到了桌子上。 她「咝」了一声,也不顾不上去揉自己的头,而是立时就站了起来,推开门,问道,「怎么了?」 门口站了两个人,俱穿着一身赭红色圆领官服,腰间别着一把有些细长的弯刀。 面对徽媛的提问,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无事。」 就在他们话音落下之后,那惨叫声又一次响起。 这叫没事? 徽媛怀疑的看着他们。 两人神色冷漠,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其中一人开口解释道,「这处离刑房比较近,姑娘若是害怕的话,我去里面说一声。」 那人说完也不等徽媛回答,和身边人说了一句话之后便转身去了刑房的方向。 刑讯逼供对于典狱司这样的地方来说似乎也算是寻常,只是徽媛虽然比起一般的闺中小姐在军中多混了些日子,但也不见得会喜欢听这种声音。 她见那人离开没一会儿之后里面果然没有声音再传出来,便对着留下的人点头致意,说了一句,「多谢,有劳你们了。」 那人侧了身,没有受徽媛的礼,而是低着头拱手对着徽媛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职责所在,不敢担谢,姑娘若是无事,便先回房等着吧。」 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这是殿下的吩咐。」 徽媛,「……」 人都不在了,还要管自己在不在房间,徽媛顿时觉得这位表哥大约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大麻烦,且十分担忧自己会给他惹麻烦。 徽媛也不想为难下人,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便十分自觉的回了房间。 这样被吓醒,她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只是就这么十分清醒的干坐着确实十分无趣,徽媛坐了一会儿,内心便又生出了想要告辞的想法。 他们分明看起来似乎相看两生厌,这位表哥趁早让自己回去跟外祖母说清楚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她便站了起来,又一次走到门口,想让外面的人去跟原祚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保证绝对不会在外祖母面前说他任何坏话。 只是她人刚走到门口,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v第六章 徽媛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捂住了险些被撞到的鼻子,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来的人正是原祚。 他皱着眉,一脸黑气的看着徽媛,道,「谁叫你出门迎接我的,我自己的地方难道不认识吗?」 「???」 徽媛一脸茫然的看着原祚,心想,我什么时候要出门迎接你了,我分明都不知道你要过来。 原祚看徽媛这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一瞬间,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你要出去做什么,不能好好待着吗?」 徽媛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但还是小声解释道,「天色将晚,我再不回府怕是外祖母要担心了。」 不知不觉徽媛跟着原祚出来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前两个时辰,徽媛被原祚在京城遛得差点走断一双腿,后一个时辰则大半在现在这个房间里打瞌睡,徽媛自觉这时候请辞绝对合情合理了。 原祚停顿了一下,果然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徽媛心口一松,正要说随便派个人送我回去就行时就听到原祚对着外面吩咐道,「剩下的事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跟在他身后的章龄之笑眯眯的点头,「殿下放心,您先送沈姑娘回去吧。」 原祚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着徽媛道,「走吧。」 徽媛感觉一口气卡在了胸口,她只能尽量微笑道,「表哥实在不必为我耽误公务。」 原祚没理会这话,径直走在了前面,还回头对着身后不动的徽媛说了一个简短的「走」字。 徽媛只能一脸无言的跟在了原祚的背后。 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听见原祚问道,「你小名叫呦呦?」 呦呦是徽媛的乳名,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叫之外,别人一般都不知道,这样突然被一个不过见过几面的人叫出来,徽媛心里有些别扭,但也知道恐怕是早晨外祖母这么叫自己的时候被他听去了,因此她也只能低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岂料她声音还未落下,便听见前面的人仿佛带了几分嗤笑的声音说道,「呦呦鹿鸣,倒是也和你胆小的性子相配。」 「……」 徽媛除了微笑只能微笑,并在心里默默认定了这位表哥经过今日一事之后怕是真的对她已经万分不满了。 她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这一路都没有再说话,而等到了丞相府门口她正要抬头和原祚道谢的时候,便发现比起来时他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果然多待片刻都会让这位表哥觉得万分煎熬,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厌烦,但徽媛自觉自己还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姑娘,便对原祚说道,「外祖母那里我会说清楚的。」 「说什么?」原祚似乎有几分不解。 「今日表哥带我游览之事,徽媛十分感激,只是表哥公务繁忙,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这便同外祖母说了,实在是我之故,不愿表哥如此奔波。」徽媛一字一句仿佛都发自肺腑。 原祚刚听到这话脸色有点难看,可到后面脸色就变了变,低声自己喃喃了一句,「不愿我如此奔波?」 徽媛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带着几分疑惑问道,「表哥说什么?」 「没什么」原祚声音立即变得冷硬,然后便说道,「随你!」 徽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她上一句话。 她立即应了一句「多谢表哥。」顿了一下又问道,「表哥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不用,代我向外祖母问好。」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仿佛连多看徽媛一眼都不愿意。 徽媛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明显的不喜之情,她皱了眉左思右想也没发现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表哥。 难道是他想起了昨晚的事,觉得丢人了? 可是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吧,最多就是自己白吃了他一盒糕点。 想到这里,徽媛有些心虚的碰了碰袖口的盒子。 自己竟然一整天都带着这个盒子,还和这个盒子的主人一起相处了好几个时辰。 徽媛想想都觉得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十分荒唐。 因此她在去往老夫人院子的路上经过一处荷塘时见四处无人便把那盒子丢了进去。 这下好了,一切事都了了。 徽媛觉得自己和这位表哥今后大约也就仅限于逢年过节会碰个面的地步了,这么想想,她突然还有几分怀念那盒广寒糕的味道了。 虽然只吃过一次,但那味道确实是令人难忘。 不过说是那位表哥做的,她也不太相信,大约是宫里御膳房带出来的吧,不知道自己今后有没有机会进宫吃一趟。 徽媛听母亲说过她小时候还在京城的那段时间经常被外祖母带着参加宫里的宴席,不过她都没有印象了,想来那时候大概也是吃过那些糕点的。 不知道现在这个年纪外祖母还会不会带自己去宫里参加宴席,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那位表哥的身份,那位可是正儿八经宫里出来的。 不过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外祖母的意思她自然能感觉到几分,但现在…… 自己还是趁早让老人家止住念头吧。 这么想着徽媛在见到老夫人后就先是如实的和她说明了自己一出门表哥就带着自己熟悉京城的事。 老夫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事的,她先是感叹了一句,「这孩子说风就是雨,也不知道让小姑娘家好好准备准备。」然后又问徽媛都带她去了什么地方。 徽媛一一都说了,还特意说了一下,「一路走来发现京城确实是既繁华又广阔。」 老夫人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一下,等到她听到徽媛还在典狱司待了一个时辰之后,那脸色几乎只能用「恨铁不成钢」来形容了。 最后她有些干的笑着说了一句,「怀远自小便不怎么跟女孩儿接触。」 徽媛,「我都知道的,表哥看起来是个十分尽职尽责的人。」 「他那职位……」李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徽媛自然也不会追问,只是安静的候在老夫人的身边。 这是自己多年不见的外孙女儿啊! 老夫人看着徽媛,最后只说了一句「罢了」,然后便让徽媛早些回去休息了。 而当晚,徽媛便收到了一本来自李谢氏精心挑选的印有京城适婚才俊的画册。 v第七章 「什么画册?」 五皇子府内,原祚正一脸不善的盯着跪在眼前的人。 此人是原祚派去丞相府的暗卫,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皇子在朝廷重臣家里安排暗卫,不是让他盯着那位重臣,却让她盯着一位客居此处的女眷,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是丞相夫人特意挑过的京城适婚男子的画像。」 暗卫这话说完便听到自家殿下阴森森的声音问道,「都有些什么人?」 暗卫低头,「属下不知。」 这话说完他便感觉房内的气氛似乎又冷了几分。他不敢抬头,只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上方传来回应。 「去给我查,我倒要看看京城哪里来的那么多适婚男子。」 「是!」暗卫不敢多说,顶着一身冷汗低着身子退了出去。 刚关上门便遇到了正往此处来的章龄之。 他等对方走近行了一个礼才打算告退。 章龄之看着对方的样子问道,「殿下不高兴?」 暗卫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但章龄之已经有了答案。 暗卫直属于原祚,他自然也不会开口问对方什么事,只说了一句「辛苦」便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房内传来低沉的声音,章龄之听着就知道对方肯定此刻心情不怎么样。 他收拾了一下表情,推开门便行礼道,「属下见过殿下,不知殿下找属下来所为何事?」 「京中二十岁左右还未娶妻的人都有哪些?」 「???」 章龄之听见这问话一头雾水,但还是努力回想了一番回道,「刘尚书家尚有一次子还未成婚。」 原祚冷笑一声,「就那个为了个青楼女子和别人当场打起来那个?」 人家那是替朋友出头,又不是自己看上了。 章龄之心中无语,只能继续在脑中扒拉了一番说道,「石御史府的大公子似乎也未定亲。」 原祚继续冷笑,「就那个非要考科举结果考了三次都未考中的那个?」 他说完又十分不屑的补充了一句,「看来到了这个年纪还未娶亲的果然都是不怎么样的。」 章龄之看了原祚一眼,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殿下似乎也未娶亲。」 「……」 原祚也沉默了。 他阴沉沉的看着章龄之,许久之后才说道,「难道我不是也不怎么样吗?」 章龄之面色一变,脸色突然就沉痛了起来,「殿下何苦……」 「呵……」不等章龄之说完原祚就凉凉笑了一声自嘲道,「我怕是还不如他们呢,至少他们不如我这般时刻处在刀锋上。」 原祚,原为国姓,是身份的象征,一个「祚」字更是暗含了「国祚」、「大宝之位」的意思,当初皇上亲自赐下这名时多少人都以为这是恩宠的象征,可这些年来章龄之却看得明白,比起这份恩宠,其中所带来的杀机却更为严重,甚至皇上给殿下安排的掌管典狱司这份差事,除了引来更多的仇恨之外,到手的实际权力也是极少。 想到这些,章龄之突然就跪了下去,「他们怎可与殿下相比,还请殿下不要多想。」 「我多想?」原祚嗤笑了一声,然后才拧着眉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难道还会因为这种小事想不开不成?」 章龄之不敢应答,但他跟在原祚身边已有十几年了,眼看着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许多都几乎与寻死无异。 他深深的拜了下去,道,「放眼京中之人,能有几位如殿下般渊渟岳峙,殿下若是真的心悦沈姑娘,何不去求娶,相信凭着两家的关系,李老夫人不会不答应的。」 虽说章龄之一开始进来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联想到白天的事,他便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加上他曾经无意之间似乎看见原祚曾经调查过这位丞相府的表姑娘的事,两相联系,心中便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殿下这些年的艰险他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能得一个合心意的人相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何况他经常会感觉到殿下似乎对生死并不是特别在意,若是能有一个牵绊,也能消了他的死志。 章龄之一拜到底,等着眼前人的反应。 原祚却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何必再把她牵连进来呢。」 「殿下!」章龄之不甘心的喊道。 原祚却是闭了眼,再不复刚才的阴沉,而是面无表情的对着章龄之挥了挥手道,「不必再说了,下去吧。」 章龄之见状,站起身来,在原祚面前站了许久,见他始终都不肯睁眼看他,最终只能无奈道,「还请殿下早些休息。」 说完拜退。 原祚此时才睁开眼睛,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门口,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最终只是喃喃了一句,「你呢,你是不是也和我想的一样?」 屋内只有他一人,自然是没有人回答他的。 原祚这话似乎也只是自言自语而已,他说完之后便吹熄了蜡烛,安静的躺在了床上。 直到夜深人静之时,府内也没有人发现五皇子的卧房内根本就没有人在其中。 而此时,徽媛看着再一次出现在她闺房内的表哥,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 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和昨日一样,带着几分疑问的喊了一声「表哥。」 对方果然也如昨日一样没有回答她。 于是她又继续重复昨日的话问道,「表哥前来所为何事?」 对方看了她一眼,神情中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这样子让徽媛想到了白天原祚对自己处处所表现出来的嫌弃。 该不会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难以忍受,所以想趁着夜深来报复或者警告自己一番吧。 这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徽媛顿时眼中就充满了戒备,同时又有几分嫌弃的离原祚远了几分。 却不料对方仍是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抽出那本徽媛还没看过几眼的画册。 他拿着那本画册向徽媛又靠近了几分,语气不善的问道,「这是什么?」 「画……画册?」徽媛的语气带了几分迟疑。 她自然是说不出来这些都是她的夫婿预备人才的,但是也不明白这位表哥专门把这个挑出来问他的意思。 这和他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或许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v第八章 徽媛看看原祚,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 原祚却是突然就将手里的那本画册撕碎了,他目光阴沉的看着徽媛说道,「你竟然还想瞒着我,莫不是你真想红杏出墙不成?」 「红杏出墙?」徽媛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原祚却在听到她的话后表现的更为愤怒了,「我不过是不愿意你回娘家多住,你竟敢生了这种心思,莫不是我以前太纵着你了?」 「???」 这位表哥到底在说什么? 若说徽媛听到红杏出墙这几个字时只是怀疑这位表哥对这个词的理解出现了偏差的话,那现在就完全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了。 什么叫不愿意她回娘家? 她还没出嫁哪里来的娘家? 什么又叫以前太纵着她了? 他们有以前? 「表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最终,徽媛还是控制了情绪,尽量语气和缓的问道。 难道这是又喝醉了酒,认错了人? 她刚如此猜测,便见对方已经低下头,眼睛与他不过就隔了几寸的距离,直直的看着她道,「误会,你竟然说这是误会,你敢说那本东西你没有看过吗?」 「……」不敢。 舅母特意送来的,徽媛不敢不看,虽然她也不是很感兴趣,但实实在在是翻了几页的,问题是,她看不看的和眼前这人有半分的关系吗? 徽媛实在是一头雾水,眼见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生怕出事,只能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这人是怎么离开的。 之后,她便顺着他说道,「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对方听了这话之后眼中的怒气果然立即便消减了不少,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一直这样目光沉沉的盯着徽媛。 徽媛就这样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直到眼睛已经不自觉的有眼泪流下来,她才错开了视线。 不过她这份仅仅是因为眼睛承受不了长久的对视而留下的眼泪,却仿佛触动了对方。 徽媛就看见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偏过头在她耳边说道,「怎么就哭了呢,算了,下不为例,你要知道……」 他说道这里,语气又不自觉的带上了厉色道,「你既嫁了我为妻,就不要再肖想别的男人。」 徽媛下意识的点头。 然后便见原祚如昨日一样将她放平到床上之后又替她掖了掖被子,道,「早些睡吧。」 徽媛乖巧的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才隐隐的觉得刚才原祚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叫「既然嫁了他为妻?」 自己什么时候嫁给他了?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嫁人了? 徽媛蓦地睁开眼睛,但房间内空空荡荡,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徽媛脑中不断回忆着刚才的事,又忍不住将其与白天她与原祚相处的情形作对比,她隐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是若真的计较起来,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能说两个人似乎并不是十分相似。 徽媛又想起前一晚她也是像这样在半夜突然醒来后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的,那时还可以用对方是喝醉了,又刚好在府里,所以认错了人来解释,但今天呢? 今天她分明记得这位表哥是回了他自己的府邸的。 徽媛想着这些,这次再也无法如昨日般那样心大的安然入睡了。 她硬生生的就这么不断回忆着她与这位表哥仅有的三次相处而熬了一夜,以至于她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已经带了浅浅的一层青灰色。 锦绣和慧娘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徽媛从西北过来也就带了这两个贴身伺候的而已,论起来,两人自是恨不得事事都替徽媛做了,不让她操一点心,受一点累,在发现自家姑娘竟然睡不好后自然是担心不已,徽媛不想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平白让他们担心,因此只说,「怕是初来此处还有些不适应。」 京城与西北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环境气候确实都与西北差异极大,二人虽然还有些怀疑,但也差不多信了这理由没有多问,但到了李老夫人那里,这理由却是搪塞不过去了。 李老夫人问,「可是还为你怀远表哥的事情生气?」 怀远是原祚的字,徽媛昨日听老夫人这么叫过,如今自然也知道她是指谁。 人确实是那个人,但原因却不是因为生气。 徽媛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表哥昨日陪了我一日,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你也不必哄我,你表哥昨日哪那叫陪你,他这么些年就没见他在这上面开过窍!」老夫人说着抓住了徽媛的手道,「我原本还打算……」 她说着便叹了一口气,「唉~罢了,罢了,那样的木头疙瘩算了。」 她说完又抬眼看着徽媛问道,「昨日你舅母给你的那本画册你可看了?」 说到那本画册,徽媛才想起她今日似乎是连它的尸体都没看见,只是这话并不能跟老夫人说,她只能硬着头皮道,「看过了,让外祖母和舅母费心了。」 听徽媛说看了,老夫人又高兴起来,「不费心,不费心,你说说都有哪些觉得满意的。」 徽媛昨日不过就翻了那么几下,此时自然是说不出有哪些满意的,因此只能低下了头一副羞涩的样子道,「全凭外祖母做主。」 「外祖母。」 就在刚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徽媛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实在是不能不熟悉了,这几日简直是日夜环绕在她的耳边。 李老夫人此时也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原祚此时已经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他又喊了一声,「外祖母早!」 「哎~」李老夫人应了一声,很是高兴的样子,「你今日怎么过来了,还是这一大早的,若是无事,何不多歇歇。」 「昨日送表妹入府,怕打扰了老夫人,未曾入门拜见,此时特来赔罪。」 原祚是皇子,虽然说着赔罪的话也不可能真的会行礼赔罪,若真如此做了,反而是让老夫人不好做了,因此他只是微微弯了一下腰便被老夫人扶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赔罪的。」老夫人看起来对这个外孙也很喜爱的样子,她让原祚也站到她的身边,看看原祚,又看看徽媛道,「你们两个也是有缘,两次过来我这边都刚好碰到一起。」 老夫人说着又笑了笑道,「刚才你表妹还说昨日多亏了你带她在京城逛了一遍呢。」 v第九章 「表妹若是喜欢,我今日刚好无事,便再带表妹到处走走。」原祚今日的表情倒是比昨日好看了许多,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十分热情的样子,何况有昨日的前车之鉴,徽媛下意识便拒绝道,「不用了……」 「这可真是刚好呢。」与徽媛同时出声的是老夫人。 老夫人似乎还没意识到打断了徽媛的话,继续说道,「你们表兄表妹的正是该好好亲近亲近。」 自己这位外孙多年来不近女色,眼见着如今都二十二了,老夫人也实在是操碎了心,何况他这身份,给他随便找个也不放心,但要是自己外孙女儿那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又知根知底的,这样也不担心女方会不怀好意,或者男方会道貌岸然,这简直是再好没有的事了。 虽说昨日之后,她也觉得自己这外孙实在不开窍,她几乎都死了心了,可如今一看,事情可不是还有转机吗,那这肥水就断不能流了外人田里去了。 老夫人几乎是笑眯眯的把两人送出了自己的院子。 徽媛看着面无表情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也很想面无表情一下。 但到底还是忍了,只是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问道,「表哥是要现在就走吗?」 她还以为今日是和昨日一样说走就走。 而旁边的锦绣听了这话也紧紧的跟住了徽媛,显然是这次不可能再出现昨日那种一回头主仆二人就分开了的事了。 没想到此时原祚却是开口道,「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有什么需要的不要落下了。」 「……」 徽媛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结果,还有些适应不来。 她认真的看了一眼原祚,倒是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和两次晚上潜入她房间的样子有些像了。 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表哥可有兄弟?」 徽媛其实有些怀疑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 但这话刚问出口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 虽说入京的时间不久,但当今陛下有几位皇子她还是知道的,而且并没有传出哪两位皇子长得很像的传闻。 果然,眼前的人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徽媛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是越来越弄不懂这位表哥是怎么回事了,也许可以趁着今日两人相处的时候再试探试探? 这也是她今日还愿意跟这位表哥出去的原因之一。 除了不想拂了外祖母的好意之外,她也实在是不想自己再每日半夜醒来都能看见床边多了一个人了。 既然这次原祚肯让自己准备好再出门了,徽媛自然是带着锦绣回了院子准备。 但没想到的是原祚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们身后。 等到了院子门口,徽媛见对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停在门口说道,「这院子就住了我和几个下人,平时除了表姐妹们,也没什么人过来。」 徽媛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里就住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平时来往的也都是女眷,他一个外男,完全不适合进去。 但原祚却好像完全没听懂似的,居然径直往里面走了几步,还评价道,「还不错,不算简陋。」 丞相大人妹妹的女儿住的地方,说什么也不可能简陋,他这评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意义。 徽媛笑僵了脸,很想此时就不理他了。 一想到这两日的种种,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背对着原祚道,「那表哥请便,我便先去准备了。」 不等原祚回应,她已经带着丫鬟施施然的去了自己房间。 白日的事都好说,但这两日夜晚都被人莫名其妙的弄得睡不着觉,且这事还不能和任何人说,徽媛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此时一下子忍不住发了出来,却也没觉得高兴多少,反而还有几分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 既然一时都忍了,又何必这时候得罪人呢,这实在是不划算。 但到底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没有用了,她便专心的看着锦绣和慧娘给自己选了半天衣服,又一件件试下来,最后锦绣还给她盘了一个繁复的发髻,外带很少有的精致妆容。 锦绣昨日被这位贵为五皇子的表少爷抛下,心中也甚是不满,何况他居然都不给一个姑娘家出门准备的时间,今日她便卯足了劲,誓要让对方知道女子出门准备和不准备的巨大差别。 看着自家姑娘被腰封系着的纤细腰肢,胸前少女独有的已经发育却又带点青涩的丰盈,以及脸上那看起来几乎未施粉黛的明丽相貌,锦绣觉得怕是这京中的大部分高门贵女都比不上自家姑娘好看。 锦绣最后又替徽媛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扶着她出了房门。 锦绣这一番打扮自然是费尽了心思,将徽媛的每一处优点都展现了出来,但同时也费了很长的时间。 原祚在徽媛离开后不久便被引着去了院中待客的偏房等候,直到他的茶已经换了六盏却还不见人出来。 终于,在第七盏茶彻底凉透的时候,他听见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 原祚放下茶盏往门口望去。 只是在看见缓缓走来的人后,他的视线便彻底顿住了。 来人的脸色并不算好,她脸上那一丝浅淡的笑意即使不去认真分辨也能看出敷衍。 可原祚从那日在寿宴上再次见到徽媛开始,就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她。 这倒不是说她打扮的有多么过分,相反,她浑身上下从衣服到头饰都明显比刚才去拜见老夫人时清减了许多,显然这是为了出行而特意做的轻便打扮。 但这副模样的她却让人的目光更移不开了,就仿佛她的每一处装饰,每一个举动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又惹人注目。 原祚和女子接触极少,自然是不懂女子一双巧手可以改头换面的神奇之处,他只是目光不自觉的便随着徽媛移动着,一直到她走到了自己眼前,他才故作不在意的把那盏早就凉透了的茶喝完了。 凉茶入喉,也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于是他又换上了惯有的那副皱着眉的表情,站起身,把茶盏放下,看都不看徽媛一眼的说道,「既然好了,那便走吧。」 这模样看得人想压着脾气都需要极大的忍耐力。 v第十章 徽媛刚刚才任性了一回,此时自然是不会再如此任性,她在原祚话音落下之后,便静静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只是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问道,「表哥这次想去哪里?」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完全不想再凭着双腿再来一次京城一日游,毕竟她今日醒来时双腿酸痛,原本是根本就不想动的。 幸好,原祚这次没有默不作声的就一个人决定了出行的路线,他听到徽媛的问题之后停了下来,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徽媛哪里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到京城这几日根本就没出过丞相府,怕是就算问她京城的城门是朝哪儿开的她都要犹豫半天,但是她已经想好了,一定要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于是,她貌似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听说京城的茶馆都别具特色,上次未能得见,这次倒是想去看看。」 茶馆之中三教九流都有,说是热闹也行,说是杂乱也不为过,这种地方一不小心便容易出事,所以原祚是根本没考虑过带徽媛去这种地方的,但如今她既然说了,他也便应了一个「好」字。 徽媛对京城不熟,这茶馆也不过是偶尔听府里下人提醒才随便说的,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 这下徽媛倒是改了一些对这位表哥的看法,也许他这是面冷心热? 徽媛偷偷看了原祚一眼,在他要回看过来的时候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但若真的如此,那这两晚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徽媛一时间竟是有些想不通了。 应该说她从昨晚开始就没想通过。 她低着头一路跟着原祚走着,在走到门口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马车后终于忍不住试探道,「表哥这两日睡得可好?」 他昨日还十分自我的直接不给她说话就把他带出了府,且一路都是自顾自做着要带她去哪儿的决定,完全不考虑她的意见,今日就不仅愿意给她时间让她准备,还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徽媛觉得这位表哥兴许只是对于这些事不太懂,并非如她所想的那么不近人情,因此她的胆子也大了几分。 她问完就看着原祚,等着他的答案,生怕错过他的一点表情。 岂料原祚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怀疑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徽媛只能强撑着,努力想着理由解释道,「昨日由表哥陪着在京城走了一圈,到了晚上便有些难眠,所以徽媛担心表哥也是这样,那样便是徽媛的不是了。」 原祚闻言,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没有。」 意思就是说没有像徽媛这样。 可是这个答案是说自己睡得好还是不好啊? 徽媛又陷入了深深的猜测之中。 然而引起这种猜测的人却已经又施施然的在前面带起了路。 …… 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路被称为永安街,这里昼不策马,夜不闭市,也是茶馆最多的地方。 既然昼不策马,来这里自然是要下马车的。 原本是该锦绣扶着徽媛下车的,但原祚和徽媛坐在了一辆马车里,且不允许别人上车,于是徽媛掀了车帘,便微微提了提裙边打算跳下去。 结果她裙子刚一提,旁边的人便径直跳了下去,并在车前站定,对着她伸出了手。 这毕竟还在大街上,徽媛有些犹豫。 但就在他犹豫的时间,原祚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下把她拽了下来,并在她将要摔倒的时候又一把将她扶稳了。 徽媛,「……」 把她拽下来可还行? 她赶紧左右看了看,见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却又听见原祚带了几分不满的声音问道,「你很怕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 「怎么会呢,表哥多虑了,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徽媛解释道。 原祚皱了眉,对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等两人已经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了才突然说道,「你是怕影响你说亲事?」 原祚一想到那本相亲册子周身的气压就低了几分,当时就应该让暗卫把那本东西直接从她房里拿出来烧掉的。 徽媛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到这里,脸下意识的就红了,随后又恢复了镇定,摇头道,「我的亲事自有外祖母和舅母做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就是常理,可是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让原祚不高兴了,徽媛说完之后便听到他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道,「你就这样任他们决定?」 这种事不是一向都是长辈决定的吗? 何况她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以及有好感的人,她觉得一切让外祖母他们决定反而还让她轻松了不少,因此她点点头道,「她们自然是不会害我的。」 原祚没有说话,他看了徽媛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竟是一副我不想理她的样子。 徽媛无语,也找不到这位表哥生气的点在哪里,只能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眼睛在四周看着。 既然是京城最繁华之处,这里自然是热闹非凡,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卖吃食,卖药材,卖饰品,什么样的都有。 徽媛爱吃,虽然西北的各色小食也多,但这么十几年的吃下来,也大部分都吃得差不多了,何况西北民风剽悍,做出来的小食也比不得京城的精致,因此徽媛看着这些小摊,目光便忍不住在那些卖吃食的摊子上流连。 其中有一处小摊子不知卖的是什么,竟然围满了人,四周还排起了不短的队来,徽媛的目光便忍不住在哪里停了一会儿,脚步也往那个方向移了移。 刚靠近些许,便闻到了那里传来的味道。 居然不是想象中的香味,而是一股有点像什么东西放坏了的臭味。 臭的? 居然还这么多人? 徽媛更好奇了。 只是碍于原祚在旁边不好意思上前询问。 她内心颇有些不舍的转了头正打算离开,岂料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男声道,「这不是徽媛表妹么?」 听见「徽媛表妹」这个称呼,徽媛下意识的便往原祚的方向看去。 原祚此时正面色不善的看着她的侧后方不远处。 徽媛此时也意识到刚才那声音并不是原祚的声音,她也顺着原祚的目光看去。 叫她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看年纪和原祚应该差不多大,他叫自己「表妹」,可自己却不认识此人。 v第十一章 徽媛下意识的就往原祚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虽然这位表哥对着自己没什么好脸色,晚上还扰的自己不能睡觉,可毕竟勉强算个熟人,比起这个陌生男子要让人放心的多。 那名男子见徽媛后退也不生气,反倒又往徽媛的方向走了几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表妹入京之后我们还未正式见过,想必表妹还不认识我吧。」 徽媛入京之后虽然也随着李谢氏拜访过一些人,但也不可能人人都记得,尤其是男眷,她这种未出阁的女子更是几乎不得见,可是此人又口口声声的叫着自己「表妹」,徽媛未免失礼,便对着他客气的笑了笑,也未说话。 可就她这一笑,原祚的脸立即就沉了下来,他两步走到徽媛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男子的视线,对着他说道,「谁说她是你表妹了,有些亲不要乱认。」 那男子被原祚这样下脸,脸上的笑容竟也没变,而是继续不疾不徐的说道,「兄长,你我即为兄弟,你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了。」 原祚的目光彻底凉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原仲,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原仲想到原祚曾经的种种,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变,但很快那笑容便又恢复如初。 他继续笑意温和的说道,「兄长这是在说什么话?我不过是见兄长和表妹在此,上前打个招呼罢了。」 他说着视线转向徽媛,「看表妹对这个似乎颇感兴趣的样子,正好我让属下买了一份,便借花献佛了,还望表妹不要嫌我这见面礼简陋。」 原仲说完,已有一个下人端着一个小木碗过来。 只见木碗里装的是一块一块的像豆腐一样黑色的东西,这东西的表面被油炸过之后呈现一种泛着金黄的颜色,上面又浇了一层红红的像是辣酱的东西,还撒了几点绿色的葱花。 不考虑它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的话,看起来倒是十分诱人。 但徽媛听到原祚口里出来的「原仲」这个名字时,便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 原仲,当今的六皇子殿下,是曾经盛宠一时的惠妃所生,虽说皇上有了新宠之后便渐渐淡了对这位惠妃的宠爱,但也没彻底冷了她,甚至和皇后同年怀上了皇子,所以这位六皇子只比她这位五皇子表哥小了几个月。 知道了是谁后,徽媛自然是不会接他的东西的,甚至对于他所称的「表妹」这个称呼也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笑着说道,「多谢美意,只是家母并不许我多吃。」 原仲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虽说徽媛母亲并不在京城,这个理由听起来就十分敷衍,但他却无法反驳,只能说道,「既如此,自然不能违了姨母的意,只是这东西虽然闻着不太好,但吃起来味道却是极好,整个长安街就这么一家,表妹若是不尝尝实在是可惜。」 那么长的队伍肯定不是排着玩儿的,徽媛想着刚才那碗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东西,心里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坚定的拒绝道,「等下次有机会吧。」 「表妹……」原仲正要再说两句,在一旁早就忍无忍可忍的原祚直接打断道,「不要乱认亲戚,我的表妹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这话说完,他也不等原仲说话,直接抓住了徽媛的手带她离开了这里。 「殿下?」 他们身后,陪着原仲出来的小厮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原仲脸色阴沉的看着徽媛他们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他既然这么不愿意我和这位好表妹接触,那我偏不如他的意。」 他说完对身边的人道,「我们走。」 方向竟然还是和徽媛他们一样。 …… 徽媛被原祚抓着手,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两人走了一段路后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她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没想到刚一动,原祚就瞪着他说道,「怎么,你也想喊他一声表哥?」 徽媛自然是摇头。 原祚这才脸色好了些,用一副十分不屑的语气说道,「那种人不要理他,跟个女人一样只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分明心里气疯了,脸上还是一脸假笑。」 虽然徽媛并不觉得原祚是个多与人为善的人,但也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厌恶的语气形容一个人,这一瞬间,她竟然升起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受宠若惊。 看来这位表哥这两日对自己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这位理应是他弟弟的人才真叫得了他的厌恶。 不过,这些不管怎么算都和她关系不大,和她关系最大的是,她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子牵着手,她娘要是知道了,怕是会当场晕过去。 若不是锦绣被原祚带来的人隔开了,她怕是也能说自己一路。 徽媛都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锦绣谴责的目光了。 徽媛心虚的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锦绣盯着她的手一副恨不得要冲上来把他们掰开的架势。 她只能又把手试探性的往回抽了抽,在原祚又看过来的时候,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个,不……不太好。」 原祚原本正要发作,但顺着徽媛的目光看过去,终于也注意到了眼前的情况。 他跟被烫了似的立时松开手,眉头紧皱,语气带着几分谴责道,「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被倒打一耙的徽媛,「???」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再说不是你先拉着我的吗? 徽媛低着头,揉着自己的手,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任表哥这么一直牵着。」 「这次便算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原祚的眉间松了松,语气还颇有几分大义凛然,不计前嫌的意思。 徽媛,「……」 徽媛不想说话了,她抬起头,脸上扬起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道,「是,谨遵表哥教诲。」 原祚看着徽媛这模样,刚松开的眉又拧了起来,他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那点吃食呢?」 他说着也不等徽媛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这种外面小摊子卖的能有多干净,你若是想吃,我让府里的人做了给你送过去。」 「不必了。」徽媛忍得很辛苦。 她怕再听这位表哥说下去会忍不住糊他一脸,便先抬步往前走了,偏偏这位表哥还在后面说着,「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仗着有外祖母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v第十二章 徽媛捏着拳头微笑着转过头来,「表哥想对我怎么样?」 她觉得他爹教她的那些拳脚功夫今天怕是就有用武之地了。 原祚,「……」 许是没料到徽媛会这样问他,原祚竟是一时失声,但很快他的目光一移,在看清之后,对着跟上他们的原仲质问道,「你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静了。」 原仲就是顺着他们走的路一路跟上来的,原本徽媛对着的这个方向可以更轻易的发现他们,只是她已经被原祚气的快要失去镇定了,自然也没什么精力去关注周围的事,倒是原祚只是往周围随意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原仲丝毫没有跟着别人反被揭穿的尴尬,反之他还一脸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兄长和表妹也在此处,这倒是有缘了。」 被强行有缘的徽媛,「……」 她看看一脸怒容的原祚,再看看一脸笑意的原仲,突然觉得他们皇室出来的都有病,真不愧是兄弟。 徽媛觉得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今天也算是完成了逛京城的目标了,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两个看起来都不太正常的人逛下去,便开口道,「既然两位殿下如此有缘,那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徽媛就不打扰了。」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看过来。 原祚原本皱着眉,想说她胡闹,但看见旁边的原仲之后便换成了,「回去好好待着不要自己再乱跑。」 说完他仍是不放心,点着身边的人道,「你,你,还有你,你们送她回去。」 「是。」几个人说完齐齐的走到了徽媛身边,把她围了起来。 徽媛微笑,再微笑,最后保持着微笑说道,「多谢表哥,那徽媛就先走了。」 原祚点头。 几人全程竟是完全把原仲忽略了似的。 原仲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到最后脸上那层笑便好似面具似的挂在了他的脸上,竟是感受不到半分笑意了。 他见原祚把徽媛送走之后竟是直接扭头要走,没有半分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开口叫道,「兄长……」 原祚十分厌恶的转过头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家的人你最好别有什么别的想法。」 原仲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脸上却还是强撑着笑意说道,「皇兄这是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听说表妹回京,来打个招呼罢了。」 「最好是这样。」原祚的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他说完这句也不理会原仲再说什么,直接带着人往典狱司的方向走了,离开之前还留下一句,「想来我典狱司里有些什么人父皇一向是不在意的。」 这话终于让原仲的脸色彻底变了。 旁边的人也十分不忿的说道,「您和五皇子都是天家所出,他凭什么这样威胁您?」 凭什么? 凭他掌管了京城最让人畏惧的典狱司。 凭他最得父皇的宠爱。 凭他不仅得了父皇亲自赐的「祚」字,而且不管惹出了什么事父皇都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原仲的脸色有些扭曲。 他对着说话的人斥道,「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 那人立即跪下请罪,「奴才错了,是奴才乱说话。」 这场面让旁边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原仲的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 「滚起来,回府!」他低喝道。 这些事已经离开的徽媛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刚一离开原祚的视线,锦绣就得了机会终于回到了她身边,一开口便是,「姑娘,您刚才实在是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五殿下就那样牵着。」 「好锦绣,我知道了,知道了,你看,刚才也不是我主动的是不是?」为了避免从现在被念到晚上,徽媛赶紧告饶。 锦绣的表情也纠结了一瞬,但很快便又说道,「即使这样,您也该第一时间便让殿下把您松开。」 「那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吗。」徽媛的声音低低的。 她也知道一般姑娘家怕是刚被男人碰到就有反应了,偏偏她对这些不是很在意,所以才会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锦绣显然也是知道徽媛这点,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夫人这次让姑娘进京是说亲的,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徽媛看着锦绣颇为激动的样子,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那么多人没人会在意的。」 「姑娘,您可长点心吧。」最后,眼见着马车已经到了丞相府门口,锦绣颇为无奈的说了这么一句,才掀了车帘,扶着徽媛下车。 因为遇到了原仲,今日几乎是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倒是实现了上次徽媛所猜测的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的预言,只是这对老夫人来说似乎不算是一件好事。 徽媛回府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去拜见老夫人,老夫人一见她回来这么早,那语气几乎都想亲自拿着拐棍去把自家外孙子敲一遍了。 她问徽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你表哥又惹你生气了?」 不是又惹自己生气了,而是一直都在惹自己生气。 徽媛掩了心内的情绪,笑着说道,「怎么会,表哥一路待我都十分体贴,只是遇到了六皇子,我便先回来了。」 「体贴?」老夫人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信,但听到遇到了六皇子之后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既然遇到了六皇子,那确实是应该先回来。」 老夫人提到六皇子时脸色倒不像原祚那么厌恶,只是她的女儿是皇后,对于别的妃嫔所生的皇子显然也喜欢不起来,说完这句她似乎也没有再问徽媛什么的兴致了,反倒是一个人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徽媛也一直挂着乖巧的笑容,安静的陪着老夫人。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像是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眼前乖巧的外孙女儿,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表哥这些年也不容易,他,唉~」 老夫人说着握住了徽媛的手,「等下次他过来,我让他给你赔罪,再带着你好好在京城逛一逛。」 徽媛一点都不想再和这位表哥在京城逛一逛了,但是老夫人的好意她却不好拒绝,她只能笑着说道,「这都是外祖母太偏疼我了,表哥哪里有什么需要向我赔罪的地方,他要是肯再带着我在京城逛一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夫人一听,脸上笑开了花,「你们这么合得来我就放心了。」 v第十三章 徽媛听了这话却是笑容一顿,老夫人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但是她…… 先不说这两次表哥对她的态度,就说他连续两天大半夜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徽媛试探的问道,「刚才听外祖母说表哥不容易,那这样岂不是晚上都休息不好?」 「这倒是没听说过。」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但想必也有的吧。」 老夫人说完竟是开始叫了人过来,吩咐她们准备一些安神的药材给原祚送去。 徽媛从老夫人这里打探不到什么,便也没在继续提,而是在回到自己院子之后特意叫了慧娘陪自己睡。 徽媛畏寒,原本就会经常找慧娘陪自己睡觉,因此慧娘也没怀疑什么,只以为是这几日天凉了,自家姑娘又开始觉得冷了。 她躺在床上还劝道,「姑娘这样平日那些小食就少吃一些罢,尤其是辛辣刺激的,多吃些滋补的才好,否则以后怕是生孩子会有罪受呢。」 慧娘作为徽媛的乳母几乎是三句不离成亲生孩子,徽媛脸微微红了红,娇声道,「知道了,慧娘,我这不是忍不住吗,以后会多注意的。」 慧娘知道徽媛这是在敷衍,有些无奈的说道,「姑娘现在不在意,以后就知道辛苦了。」 徽媛抱住了慧娘的胳膊,「我真的知道了,好慧娘,我都困了,我们先睡吧。」 慧娘只能叹了口气,伸出手帮徽媛把被角压实了,又把她抱到怀里,让她整个人都暖暖和和的。 许久之后,徽媛听到了慧娘均匀的呼吸声,但她自己却是无法入睡。 她今日特意叫了慧娘陪自己睡,是希望原祚看见之后会有所顾忌不要再来了,但同时又怕他真的一如既往的来,反而会让慧娘发现了,这样便多了一个人担心这件事。 怀着这种说不清的担忧,徽媛一直睁着眼睛,即使困极了,也只是闭了一会儿眼便又会立即醒过来。 而与此同时,被徽媛担心的原祚,此时正在自己府上的厨房。 厨房半夜自然是没有人的。 但是如果自家殿下大半夜的跑过来那就不一样了。 几乎所有人都从梦里爬了起来,匆匆穿好衣服严阵以待的等在厨房。 原本大家都以为是五皇子半夜醒了想吃宵夜,结果却是他大半夜的要自己下厨? 大家几乎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后还是厨房的大师傅战战兢兢的问,「不知殿下要做什么?」 自家殿下向来说一不二,劝是劝不了的,只能全力配合。 他们原本已经在心里暗暗做好了准备,不管殿下待会儿是要做炒青菜还是满汉全席他们一定都能保证让五皇子殿下尽力展现他的厨艺,结果殿下说的是什么? 永安街上那唯一一家的小吃? 还闻着臭,但据说吃的很好吃? 那是个啥? 这些厨子在五皇子府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幸吃过一些,对于外面那些小吃食自然就没什么兴趣了,此时原祚这么一说几乎人人都是一脸茫然。 眼见着殿下的脸色越来越差,此时有个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颤颤巍巍的说道,「殿下……殿下说的可是街头老常家的臭豆腐?」 什么老常家老段家的原祚自然是不知道,但他见终于有人能说出话来,立即就问道,「你会做?」 厨房所有人顿时都齐刷刷的看向这个小孩子。 小孩顶着这么多目光,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会?」 顿时厨房的所有人都一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表情看着他。 小孩几乎要哭了,他平时只是烧烧柴打打下手而已,怎么可能会做,他想了半天自己曾经吃过的味道,继续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吃过,好……好像……是豆腐做的。」 好歹是知道原材料了,一堆人便围着那小孩问那到底是什么味道,里面有些什么,他看到的事怎么做的。 毕竟是有几十年经验的大厨,最后众人一商量,竟也七七八八的凑出了大概的做法。 最后又是主厨顶着原祚的目光说道,「殿下,那大概是卤过的豆腐才放油里炸的,卤豆腐需要时间,大概一时半会儿做不好。」 胖胖的大厨觉得自己说完这话之后周身都凉了几分,就在他身上已经开始冒冷汗的时候,就听到自家殿下说道,「我陪你们一起做。」 「那……那怎么……殿下身份……」大厨被原祚吓得话都说不全了。 让他们杀伐果断的五皇子陪他们一起研究卤水,然后卤豆腐? 大厨觉得他们是不想要命了。 但原祚态度坚决,他看着突然跪下的大厨说道,「怎么,你们有意见?」 他说完眼神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不……不敢。」 于是原祚便在厨房陪着他们研究了一晚上的卤豆腐。 众人只知道这豆腐气味是臭的,但是怎么能弄出味道臭但味道好的卤水却是不知道,因此大家一晚上几乎都在调卤水。 最后整间厨房都弥漫着一股臭味,不知道还以为这里一晚上变成了茅厕。 因为第二日有朝会,原祚在后面的时候还是被贴身伺候的劝着去休息了。 虽然没了自家殿下的休息,众人也不敢懈怠,几乎是彻夜不眠的把豆腐卤了出来,第二日午饭的时候就把这道吃食加入了原祚的午饭里。 就在众人翘首盼着自家殿下的反应时,就得到了殿下根本动都没动那盘东西的消息,据说表情还颇为嫌弃。 众人也没怀疑什么,只以为是他们做的不好,殿下不满意,因此便更努力的去改进这道传说中的臭豆腐。 等到了晚上再次被从被窝里挖出来时,一日一夜没休息的众人神情都有点恍惚了。 「做的怎么样了?」原祚问道。 「我们有负殿下期待。」主厨跪了下来。 「怎么,还没做出来?」原祚皱紧了眉头,显然是对自己府上厨子的无能感到了震惊。 「做是做出来了,只是还没让殿下满意是我们的错。」主厨一脸羞愧。 他们中午得了那样的消息后,下午又改进了一番,晚上又端了上去,结果又被一口未动的端了下来,众人又在厨房忙了一晚上,又改进了卤水,重新把豆腐卤上了才去休息的,没想到殿下居然大半夜来问了。 v第十四章 主厨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厨艺和是不是自己不够尽责。 而原祚听到这话却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问道,「你们都没给我看过,怎知道我不满意?」 主厨震惊,抬起头说道,「白……白日,午膳、晚膳时都给殿下尝过的,殿下并没有动。」 原祚闻言顿了一下,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说道,「哦,白日没注意,现在再做给我尝尝吧。」 这话说出口,众人不敢耽搁,主厨站起来,先看了看还在卤着的豆腐,豆腐已经卤了有两个时辰了,味道差不多也进去了,主厨便让人烧热了油锅开始一块一块的放进去炸。 一块块有点泛黑的豆腐,在滚烫的油里落下,又浮起来,上面慢慢的变成了金黄色,一股有点臭臭的味道弥漫开来,主厨立时便把它们捞了上来,又淋上一层红红的酱,撒上一点葱花和几根香菜。 瞧着倒是和外面卖的差不多。 原祚用筷子夹了一块,入口酥脆,里面却又很嫩,再加上淋的酱,味道却是很好,但原祚并没有尝过街上那家的味道,招了招手,让那个小孩过来尝。 小孩尝过之后,眼前一亮,但神色又有点纠结,「好吃,但好像少了点什么?」 原祚见厨房里的人听完这话脸上都露出沮丧的表情,那副疲惫又愧疚的样子几乎淹没了整个厨房,原祚皱了皱眉,最后留下了那个小孩,把他们都挥退了,自己在厨房研究。 徽媛在让慧娘陪着睡了两天,又自己睡了一天后,见原祚都没有过来,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现在还是不清楚那两晚原祚为什么过来,但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她也不愿意多做追究。 连着三日没怎么睡,徽媛已然有些撑不住了,既然已经确认没事了,这一日几乎是洗漱完一躺到床上她就睡着了。 但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徽媛在梦里却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有点像前几日她在街上有点好奇却又没有吃到的那样小食。 不管是慧娘还是锦绣都不会让她随便吃街上的小食的,因此她在回府之后也不可能让她们替自己买,所以闻到这气味徽媛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心心念念许久才会在梦中梦到。 她在床上转了个身,咂了两下嘴,梦呓了一声,「好臭,不知道好不好吃。」 「尝一口就知道了。」 表哥的声音?自己怎么会梦到他? 即使在梦中,徽媛也下意识的皱了眉,拒绝道,「不用了,多谢表哥。」 床前有幔帘遮着,原祚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其中的景象,他以为徽媛这是醒了,便说道,「我已经尝过了,绝对比外面卖的好吃,还干净。」 表哥怎么还不走?难道在梦里也不能顺心吗? 对了,这是在自己梦里啊。 既然是梦里,管他是表哥还是锦绣还是谁,反正都是假的,吃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徽媛说道,「好吧,我尝尝。」然后便张开了嘴。 原祚听到「啊」的声音,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的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懒。」然后掀开了床幔,坐在床头,用竹签插了一块放到徽媛的嘴里。 「!!!」 好吃! 真好吃!! 徽媛嘴巴嚼动的的频率更快了。 没想到在梦里味道还能这么真实。 不对,这也太真实了吧! 徽媛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以前也没少做过类似的梦,可是那种尝到的感觉都是模模糊糊的,这个实在是真实的有些过分了。 徽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被坐在床前的人吓得不停的咳嗽起来。 原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把人扶着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无奈的说道,「就不能吃慢点吗,又没人和你抢,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咳咳咳咳……」徽媛呛得更厉害了。 「你……你……咳咳咳咳……」你怎么又来了? 徽媛咳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而原祚也成功的没有明白徽媛的意思,他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想吃这个,特意一做好就给你送过来了,现在还是热的呢。」 他说完见徽媛咳嗽已经好了很多,又端起旁边的小盒子,拿竹签重新签了一个放进了徽媛半张的嘴里。 徽媛下意识的嚼了两下,然后便瞪大了眼睛。 梦里的感觉竟然不是假的,味道真的太好了。 徽媛不自觉的就把嘴里的都吃完了,然后才在原祚要喂下一口的时候才想起了自己现在应有的态度。 她瞬间从原祚的怀里退了出来,退到床脚。 然后又想到现在自己紧紧穿着中衣,又抱紧了被子,把自己从脖子遮到脚。 等这一番忙完,才有些尴尬又防备的对着原祚问道,「表哥怎么又来了?这大半夜的恐怕不太方便吧。」 再一再二不再三,若说前两次徽媛只是不解中带着些微紧张的话,那这次不管原因如何,她都是实在有些慌,又有些生气了。 这实在是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若是让人知道这种事她的名声怕是就毁了。 徽媛以为她这话说完对方好歹会解释一番,岂料对方只是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太方便。」 语气竟还十分认同的样子。 徽媛瞪着原祚,既然知道不方便那还一直来? 但没想到对方的下一句竟然是,「你在这里也待的够久了,这两日便随我回去吧,这次是我错了,下次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便回来住两日。」 他说完还强调了一下,「但是最多只能三日,这是最大的极限了。」 「???」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徽媛不可置信的看着原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随他回府?想回来就回来?最多只能住三日? 他到底在说什么? 徽媛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脑子更像是被人灌进了一团浆糊。 忽然她联想到前两次原祚说过的话,什么既然嫁给了他,什么这次他不该拦着他回来,徽媛感觉脑子中突然有光亮一闪,有什么东西似乎连成了一条线。 认错人了,这是! 徽媛轻声说道,「表哥,我是徽媛,不是你的房里人。」 既然没听过这位表哥娶妻纳妾,那能让这位表哥这样的应该不是外室就是没名分的了,所以徽媛只含糊的用了个房里人的称呼。 v第十五章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不是我房里人。」原祚拧着眉,表情有些难看,但看着徽媛战战兢兢的样子,他的语气又和缓下来,他往徽媛那边移了移,才说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这样了。」 这还说不清了还! 徽媛忍不住抬起手在原祚面前晃了晃,在确定对方没瞎之后,用手指着自己说道,「表哥,你真的认错人了,你看清楚了,我是沈徽媛,你的表妹,我回京才不超过半月,我们也才见过最多不超过五次,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 原祚闻言,直接把缩在墙角的徽媛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看你睡迷糊了不是,你都嫁给我一年了,怎么说我们才见过不超过五次呢。」 徽媛被原祚这样摸着头发,听着他这样的话,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 原先他是觉得凭着自己的身份和对方的身份,即使他两次深夜出现在自己的房里,她也不觉得会真的发生什么,可这一次她却真的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种受到威胁的感觉是本能升起的,徽媛从不怀疑这种本能。 她忍不住想立即离开原祚的怀抱,可此时才发现,对方虽然看似只是松松的抱着她,她却半点也挣扎不开。 「表……表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徽媛害怕起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对方竟然还是维持着那副温柔的语气,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说道,「误会了什么,没什么好误会的啊,你真是的,每次睡醒了都这样迷迷糊糊的,哦,对了……」 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才说到,「这臭豆腐你念了好几天了,赶紧吃吧,不然就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原祚说着,又插了一块臭豆腐递到徽媛的嘴边。 徽媛眼神带着几分恐惧的看着原祚,没有张嘴。 「怎么了?」原祚微笑着看着徽媛,然后自己咬了一口才说道,「还是热的,味道也没受影响呀,赶紧吃吧。」 徽媛看着那块咬了一半的臭豆腐,又看着原祚笑得异常温柔的脸,停顿了许久,她还是妥协的张开了嘴。 她感觉自己要是不吃的话下一刻一定会发生一些自己想象不到的事。 嘴里的东西味道实在是只能用美味来形容,尤其是这还是一位皇子亲手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这一份小食有多么可遇而不可求,但徽媛却第一次觉得吃美食也可以吃的这样艰难。 直到吃完最后一块,原祚又递了一块方帕轻柔的给她擦了擦嘴。 徽媛现在已经麻木了,她什么反应都没有,乖巧的任着对方动作。 这件事不能再瞒着了,就算影响自己的名声,至少也得让外祖母知道。 徽媛现在只希望赶紧把对方送走,然后等第二天天亮去找李老夫人商议这件事,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表哥有这个毛病。 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位表哥现在这模样一定是不太正常的,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或者说是什么病症。 徽媛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温驯,这是通过前两次总结出来的经验,似乎只要她听话,对方不久就会离开了。 但是她就这样被对方抱在怀中等了许久,对方似乎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现在已经入秋了,这样就穿着中衣被原祚抱着,徽媛觉得自己手脚都凉了,她只能轻轻对着原祚说道,「我有点冷,能不能让我盖一下被子?」 原祚把旁边的被子盖到了徽媛身上,但却仍然抱着她没有松手。 即便如此,但知道对方可以沟通,徽媛终于稍稍大了些胆子,她继续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我……我有些困,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想睡了。」 原祚看了徽媛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道,「我陪你一起。」 陪我一起? 那自己的清白真的从里到外真的没了。 徽媛赶紧干笑着拒绝道,」不不不,突然又觉得不困了。」 她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原祚,但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哦」了一声,便继续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 徽媛三天没睡好了,即使心里绷着一根弦,到最后也强撑不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被锦绣叫醒,她才惊觉自己昨晚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睡着了。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床铺,见都没什么异样,才强撑着精神让锦绣给自己梳妆,预备着待会儿去给老夫人请安时便把这件事说与她听。 只是没想到她刚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没多久,宫里竟然就来了人。 众人都没想到宫里会突然来人,还是这么早的时候,一个个表情都有些迷茫,胆子小的甚至有些慌乱。 因为家里出了位皇后,众人对宫里的人不说习以为常,至少也算是能平静应对了,可今日来的这位公公却不一样,这竟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 李老夫人把人迎进了屋子,又把身上一件水头极好的玉佩递给了他,才笑着问道,「劳烦刘公公大清早跑这一趟了,不知是有什么事吩咐?」 刘公公显然已经习惯了收这种好处,面不改色的就把玉佩放进了自己袖中,语气和善的说道,「吩咐倒说不上,只是昨个儿惠妃说了一嘴,皇上才想起镇北将军戍边也有十几年了,恰好镇北将军的女儿也进京了,便想问问情况。」 徽媛回京第二日,李老夫人就带她进宫拜见过皇后,这件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现在突然要见人,显然便是因为那位惠妃了。 李老夫人心里有了底,谢了刘公公,给人上了茶,才继续问道,「不知是否是要即刻进宫?」 有些事刘公公显然是比原祚要懂得多,他慢悠悠的喝着茶道,「也没急到那个份上,沈姑娘先去准备一番吧。」 虽说让自己准备一番,但徽媛自是不敢让人久等,她不过是换了身庄重些的衣服,理了理头饰便又回来了。 因为徽媛是女眷,皇帝亲自召见一个女眷未免惹人遐想,所以徽媛回来的时候,李谢氏也早就妆容整齐的等候在一旁了,显然是要陪徽媛入宫。 v第十六章 徽媛对皇宫唯一的印象便是上一次陪祖母进宫,里面的人连走路仿佛都掐着距离,大家的每一步似乎都走的一模一样,路上即使遇到再多人也听不见半点声音,那里是一个华美却又庄重的地方,处处都透露出压抑的气息,就连皇后姨母和外祖母这对本该最亲的母女之间似乎也被一道君臣之别隔了起来。 徽媛本能的有些不喜欢那里,此时能有个人陪着进去,她也安心不少。 随着刘公公出了府门,他们便坐着马车向皇城的方向驶去。 或许是看出了徽媛的紧张,李谢氏一路都在安慰着徽媛,「不用担心,待会儿皇上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 徽媛点点头,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召见她,但想必也不会为难她这样一个小姑娘。 李谢氏安慰着安慰着忽然又叹起气来,「也不知皇上这次是所谓何事?」 这也正是徽媛困惑的地方,什么询问镇北将军的事显然只是一个借口,倒是惠妃…… 惠妃? 自己和她…… 徽媛忽然想起自己前几日和六皇子的一面之缘,这大概是自己与惠妃的唯一交集了。 可要是仅仅因为那么一面之缘…… 徽媛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直到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被一路引着去了皇上的御书房,她才收起了满心的猜测,保持着该有的端方进去了。 李谢氏虽然被留在了外面,但御书房里却并不是只有皇帝在。 除了皇帝竟还有两人,这倒是徽媛没有想到的。 她露出恰到好处的吃惊,然后对着皇帝行礼道,「臣女见过陛下。」 等皇帝说了起身,她才转过身对着另两位道,「见过五皇子,六皇子。」 徽媛不清楚五皇子和六皇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行过礼后便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皇帝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这样任空气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镇北将军这些年在西北过的可好。」 「一切都好,父亲时常和我们感念一切都是天恩浩荡。」徽媛回答道。 「嗯。」皇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徽媛心里打着鼓,不清楚皇帝这态度究竟说明了什么,难道是对父亲不满意? 不至于吧。 徽媛努力回忆着自己刚才回的那句话里可有哪里不合适的。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开口道,「西北风沙大,沈将军不想自己的女儿在那里受苦也是应该的。」 徽媛莫名觉得这话里有些危险的意思,她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道,「父亲一直希望我留在西北,只是我自己不争气,觉得西北的男儿没一个瞧上眼的,想着京城是天子脚下,定然地灵人杰,才想着来京城看看。」 徽媛知道皇上定然是知道自己回京的目的了,此时也一定说的这件事,因此也顾不上害羞,直接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岂料这时皇上却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这性子倒是和沈将军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说着把徽媛扶了起来,「你不必惊慌,我没有怪罪的意思。」 徽媛自然不敢真的让皇上把她扶起来,她不过是沾了沾皇帝的衣服,自己便站了起来,低眉顺眼道,「陛下天威深重,臣女情不自禁俯拜。」 皇帝笑了笑,对她这奉承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以一种长辈的语气说道,「那这些日子在京中可有瞧上眼的,算起来,你也是我外甥女,有什么瞧上眼的只管和我说。」 徽媛谢恩然后说没有。 皇帝的眼神这时终于落到两个一直站在这里却仿佛没有存在感的人身上。 他以一种调侃的语气问徽媛道,「那你觉得我这两个儿子怎么样?」 此话一出,御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除了皇帝,其余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最后还是原祚率先打破沉默道,「父皇,儿臣之妻必然温柔娴静,沈姑娘西北长大,混迹军中,怕是不太合适。」 既然有人先开了口,徽媛也不计较对方是在说自己不温柔不娴静,直接顺着他的台阶下道,「两位皇子龙章凤姿,器宇不凡,臣女蒲柳之姿,虽心有所往,却自知不可相配。」 皇帝连着被两个人拒绝似乎也不生气,而是对着原仲问道,「你觉得呢?」 对方父亲是手握三十万兵权的镇北将军,舅舅又是当朝丞相,可以说是京中贵女中公主之下,身份最为贵重的那一群人了,原仲从知道这位「表妹」要回来选夫婿的消息之后就有了要娶了她的意思,但现在被这样直接问出来,他却知道不能这样回答。 他低着头,十分恭敬的回答道,「父皇慧眼如炬,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他这副默认的样子已然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但皇帝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问徽媛道,「我听说怀远前几日还陪着你在京城逛了一圈?」 「是,外祖母怕我不熟悉京城,恰好表哥在场,便央了表哥带我到处看看,熟悉熟悉。」 徽媛这话说得十分明确,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所以这个完全不算什么。 「哦,是吗?」徽媛这副急于澄清的态度似乎让皇帝感兴趣起来,他追问道,「听说怀远还带你去了典狱司?」 徽媛怕皇帝误会自己干扰公务,或者误会原祚玩忽职守,赶紧解释道,「当时恰好有公务需要处理,我身边又没带下人,表哥怕我一人回去不安全,便将我安置在了典狱司的一处厢房里,之后便去处理公务了。」 皇帝将目光转向原祚。 他从徽媛开口解释起,脸色就一直不算好,现在几乎已经黑了一层,见皇帝看过来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皇帝对他的无礼似乎半点不在意,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徽媛,又看了看似乎任他处置,眼神中却透出急切的六子。 最后他仍是笑着对徽媛说道,「看来我这两个儿子你都看不上了,罢了,罢了,终身大事自然是要好好考虑,看来这种事你还是该找你姨母商议商议。」 这个姨母自然是指皇后了。 徽媛对着皇帝说着,「不敢,是自己配不上。」 皇帝却已经结束了话题,随意说了几句之后便把三人都打发出了御书房。 而徽媛原本就该去拜见皇后,因着皇上的那句话更是不得不去了。 出了御书房的门,她便寻到了李谢氏打算和她一起去。 但此时在她身后出来的原祚和原仲竟也和她走了一条路,一副要和她一起去拜见皇后的样子。 v第十七章 原祚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刚刚被皇上召见了,现在去找皇后说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情有可原,可六皇子是怎么回事? 只见原仲似乎看出了徽媛的疑惑,和她解释道,「早上还未来得及向母后请安,便被父皇召了来,此时和表妹一起去拜见,希望托着表妹的福,让母后不会怪罪。」 原祚冷眼瞧着他们两个说话,冷哼了一声,没有出声,只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带着善意。 徽媛也默默的和原仲拉开了距离,道,「六皇子说笑了,皇后仁慈,怎么会怪罪殿下呢。」 原祚又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自己明明算是在夸他母亲吧,他这态度。 徽媛皱了下眉,想不太明白,但一想到刚才皇帝的话,她默默的和两人都拉开了一段距离。 而皇帝此时一直站在窗口,他看清了自己六子的刻意靠近,也看清了自己五子和徽媛的互相不喜,他的指节轻轻在面前的桌子上不轻不重的敲着,敛下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或许是习惯了维持皇后的威仪,皇后待人并不算亲厚,无论是对李谢氏还是徽媛,甚至是对原祚这位她亲生的儿子,她的态度似乎都没有什么差别。 她维持着一种长辈该有的笑意,问了问徽媛在京中可还习惯,又问了问李谢氏丞相府中的情况,直到结束也半点没问皇上召见他们的事。 眼见着原仲在那里一副告罪的样子说了早上被皇上召去的事,皇后也只是笑着说了句「不碍事」她就知道皇后是真的不在意,或者说不想去问御书房发生的事了。 既然如此,那原祚为什么要和她一起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徽媛隐约觉得这位皇后姨母在和原祚说话时,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但她去看原祚时,却又看不出他有半分在意。 应该是错觉吧。 徽媛没有多做在意。 见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李谢氏便提了告辞,徽媛也跟着离开。 只是她在走了没几步之后便见原祚也出来了。 算起来他和皇后姨母说的话竟然还没有自己多。 可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徽媛想起对方夜晚的古怪,以及今日皇帝莫名其妙的话,简直恨不得离原祚远远的,即使心里疑惑,她也半点都不想去探究。 但是她却没想到,她这个愿望很轻易的便被打破了。 她刚一回府宫里便来了一道圣旨,这圣旨还是给她的,显然是特意掐着她回来的时间的。 而圣旨的内容一言以蔽之:赐婚。 对象便是徽媛和原祚。 直到把传旨的公公送出了府,徽媛的神情依然还是茫然的。 她不明白明明在皇帝面前她和原祚都表现出了一副不愿意和对方成为夫妻的意思,结果还没隔多久,就有了这样的一道赐婚圣旨。 众人的表情也都有些凝重。 老夫人想撮合徽媛和原祚的事大家都能看的出来,但其实大家都不是很看好,原因无他,两人身份都有些敏感。 原祚作为一个皇子,若是娶了徽媛便意味着拥有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外家,这是目前已经成婚的皇子中任何一个都比不上的,而如此一来,丞相府和将军府也似乎有了一种被强迫站位的意思。 或许丞相府还不至于,但镇北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显然,他肯定是一心一意会为了女儿着想的。 而此时竟是皇帝亲自赐婚,亲自给了原祚这样一个强大的外家,如此一来,众人不免诸多猜测。 就连老夫人都是神色严肃,不见半点心愿达成的喜悦,但她看着一脸无所适从的徽媛,到底还是把所有想法都压进了心里,安慰她道,「不必忧心,怀远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你嫁过去也不必担心被欺负。」 会不会被欺负不知道,但徽媛知道如此一来,原本她早上要说的事此时却不能再说出口了。 事情已定,她突然说出这事反而会显得她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故意编了个由头出来。 徽媛对着老夫人勉强笑了笑道,「我都知道的,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确实是太突然了,只不过是进宫一趟就下来了这样一份赐婚圣旨。 老夫人忍不住细细问起徽媛当时的情形来,就连李谢氏当时在御书房外的情形也都问了一遍,可是无论怎么看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不寻常的,除了提前将两位皇子叫过来之外。 但皇帝后面也用开玩笑的语气略过了这件事。 李老夫人能感觉到,问题大约就是在这里,但是天子的心意不是他们可以妄自猜测的,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她们此时只能欢欢喜喜的备嫁。 不过一会儿,众人便都明白过来,无论真心假意都纷纷恭喜起徽媛来,并说着到时候为她添妆。 李谢氏此时也说道,「恰好你表姐明年也要出嫁了,你们也可以互相说说心事。」 李谢氏说的是她的大女儿李云锦,她在刚及笄时便与王太医府的长子订了亲,定亲时便说好了,因为是头一个孩子家里不舍,要留到十七才嫁,所以今年才订了日子,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嫁过去。 李云锦随着李谢氏的话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着徽媛客气的笑笑,语气有几分羞涩道,「表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闷了也可以来找我说说话。」 丞相有四子四女,而女儿中只有这位大表姐才是丞相夫人亲生的,这位表姐也在丞相夫人的精心教导下出落的十分大方,因此徽媛对这位表姐的印象也很好。 她谢过了表姐,也顺势和她靠近了几分以显亲近之意。 如此一来倒显得大家都和乐融融了。 徽媛陪笑了许久,最后还是这位表姐拉着她对众人道,「原本府里就我一个待嫁的,我心里还颇多忐忑,如今有了徽媛妹妹陪着,倒是好了许多。」 她说完这话便又对着李老夫人和李谢氏道,「我见徽媛妹妹第一眼就很喜欢,只是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说说话,今日你们可都不能拦着我了。」 李谢氏假意呵斥道,「你看你,稍微高兴了点就没大没小了,像什么样子。」 李老夫人却是笑眯眯道,「好了,好了,孩子还小呢,你们下去好好说说话吧,也不必在我这里围着了。」 徽媛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这位表情挽着胳膊牵了出去。 v第十八章 她能感觉到这位表姐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刻意替她解围的,可眼见着她真的把自己往她院子里带,忍不住有些疑问的叫了一声,「表姐?」 李云锦只是看了徽媛一眼,然后便笑着道,「表妹陪我好好聊聊天可好?」 虽然一直都对这位表姐颇有好感,但她们之间的交集一直都不多,她此时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意,只能点了点头,随着她去了她的院子。 两人刚在房间坐下,李云锦便关上了门,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徽媛便叹了一口气。 徽媛不解的看着李云锦。 只听对方开口问道,「妹妹对五皇子表哥可了解?」 这几日徽媛也让慧娘打探过消息,于是便迟疑着开口道,「听说表哥掌管典狱司,因此脾气也颇为……刚正?」 「刚正?」李云锦似是颇有些惊异于徽媛的用词,但也只是重复了这么一下,随后便说道,「表哥确实掌管典狱司。」 她说着便看着徽媛,「不知表妹可知道典狱司是什么地方?那里虽然掌管昭狱刑罚,却不属于三司,而是直接受命于皇上的。」 李云锦说到这里便点到为止,转而说起了原祚,「表哥掌管这样的地方自然是需要些手段,因此外界便有了许多不好听的传言,实际上表哥不过是性子冷了些而已。 李云锦说到这里似乎自己也有些不信,她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自然,天家之子,享受常人不能企及的荣光的同时,自然也承担着常人看不到的风险,所以性子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徽媛听到这里便明白了,这位表姐是怕自己听了外界那些传言害怕,特意来安慰自己的。 且不说外界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但从表姐这个态度来看,原祚真实的性子怕是也说不上好,何况这个不好还是她亲身体会过的。 不过徽媛感念表姐的用心,于是便做出一副放心了许多的表情道,「多谢表姐,我和表哥就见过几次,骤然被赐婚,心下还有些慌,听表姐这么一说便放心多了。」 李云锦听了这话也是一笑,想了一下,又对徽媛说道,「皇帝姑父其实很疼五皇子表哥的,所以你嫁过去也不用担心什么。」 皇上很疼原祚? 徽媛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那皇后呢?」 李云锦的表情顿了一下,才笑着说道,「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疼呢,皇后姑母自然也疼的,只是她情绪比较内敛而已。」 徽媛点了点头,回忆着今日见皇上和皇后的情形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表姐一看就是那种喜欢凡是往好的方面想的人,她又断断续续的和徽媛说了许多原祚的事和宫里的事,说到最后她又说起了自己的亲事。 说她和那位太医之子是如何认识,对方又是如何上门提亲。 徽媛能感觉到表姐说起这些的时候,一脸娇羞,整个人仿佛都溢出一种幸福的感觉,她带着这种感觉又和徽媛说起她备嫁的事,说要和她一起绣嫁衣,绣鸳鸯枕被。 徽媛被这种情绪所感染,恍惚间似乎也有了几分娇羞之感,好像这真的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似的。 甚至于回到院子,见到慧娘在那边不停的询问着的时候,她隐约也微微红了脸,只是这种情绪在夜晚降临时便凉了下来。 也许她可以接受前两日表哥那副看似不喜的态度,因为那可以勉强用不解风情来解释,那样也正可以说明他身边干净,没什么女人。 但是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三个晚上呢? 他是认错了人,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徽媛不能断定,也因此心中对这门婚事颇多担忧,但更让她吃惊的事,第二日她便听到了原祚去找皇帝退亲的消息。 御书房外 原祚已经在外面的台阶下跪了一个时辰。 皇帝贴身伺候的刘公公此时来到他的身旁,给他递了一盏茶,低声劝道,「陛下都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又何必跟陛下犟着呢。」 原祚低着头,没有接那盏茶,更没有理刘公公的意思,态度看起来颇有几分倨傲。 刘公公早就习惯了,也不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这些年对殿下如何,殿下心里也是清楚的,您只要现在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原祚嘴角有几分嘲讽的勾了勾。 在外人眼里,他的父皇这些年对他表现的确实与众不同,甚至有些人已经认为他就是下一任储君之选,暗地里早就向他表明了投诚的意思,只是他一个都没有理。 一个人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个被对待的人是最有感觉的,他小时候不懂,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直到后来…… 原祚眼神暗了暗,若是真的疼一个人怎么会把他置于最危险的境地呢,都说皇家无真情,他不希望他那个明明已经远离了这一切的小表妹也遭遇和他一样的境地。 原祚一直低着头,刘公公也没看见他的表情,只是见他一直没反应便继续劝道,「要奴婢说呢,您和沈姑娘是十分般配的,沈姑娘一直不在京城,对京中人物也不了解,这要不是被指给了殿下您,将来也不知会嫁个怎样的人家,殿下您就算不娶沈姑娘,将来也要娶别的人,倒不如这样两人沾着亲,又知根知底的,谁也不担心。」 刘公公也不是闲着无事做,而是知道书房那位是绝不会更改旨意的,眼见着这位越跪,里面那位越生气,他也只能出来劝劝。 此时这番话说完他也自觉掏心掏肺了,要是对方还是不领情,他也没办法了,左右他也不过就是被皇上多骂两句的事,不放在心上就行了。 刘公公让人收起了茶盏,打算不行就这样了。 没想到此时原祚却是抬起头来,声音有几分沉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刘公公被这突如起来的问话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刚才说了不少话,也不知道原祚问的是哪一句,最后挑了一句比较应景的回道,「您和沈姑娘是十分相配的。」 原祚却是又低了头,不说话了。 刚才刘公公说了那么多,他唯一在意的一句就是说表妹以后不知会嫁个怎样的人家。 京中世家勋贵多,实实在在是到了城门掉下一块砖都能砸死一个七品官的地步,但是这些高门大户多了也意味着内里的情况也复杂了,不说这里面出了多少纨绔,就是那些不纨绔的,女子嫁过去也指不定后宅会怎样。 v第十九章 原祚虽然不曾接触过后宅,但却是在宫里长大的,对于这些手段不说了解,也基本熟悉,他只要想到那个跟个白面团子似的表妹,明明自己揣着糕点舍不得吃,看见他受了欺负,最后还是不舍的咬了一口又递给他的傻样子,他就仿佛看见了他在后宅被人欺负的眼睛通红的样子。 原祚一瞬间眼神有些发狠,他再度抬起头看向刘公公的时候,刘公公甚至以为他这是要去找皇帝吵架了,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又打算伸出手要拦,没想到原祚却只是哑着嗓子说道,「刚才是我冲动了,劳烦公公和父皇说一声,我愿意娶沈徽媛。」 刘公公被这大反转弄得有点惊异,但随即反应过来便高兴的说道,「哎呀,殿下想通就好,奴才这就去跟陛下说。」 说完的结果便是原祚又在石阶下跪了一个时辰,但这惩罚在外人看来实在是轻的不能再轻了,于是众人便又一次认识到了当今皇帝对这位五皇子的宠爱。 与此同时,还有两个消息也甚嚣尘上,一个是镇北将军的女儿和皇上最喜爱的五皇子有婚约了,另一个就是五皇子并不喜欢他这位准皇妃。 而这些都是和原祚去退婚了的消息一起传到徽媛耳中的。 徽媛看着锦绣愤愤不平的说着这些消息,不知道自己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原本昨晚还有一瞬间的动摇,早上去和外祖母请安时,听着她劝慰的话,心中也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没想到事情又有了这样的转折,虽说最后这门亲事还是盖棺定论了,但心里难免不舒服。 尤其是这位主角在当天下午还过来找她时,她心里就跟是跟憋了口气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对锦绣说道,「就说我身体不太舒服,不方便见客。」 锦绣这时也正生气,听了这话,二话没说就去回了原祚。 原祚原本由丞相府的大公子李承允陪着等在前厅,此时听了这话禁不住就皱起了眉,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李承允便在一旁笑着打太极道,「徽媛妹妹今早去给祖母请安时瞧着脸色就不太好,想来是昨晚没休息好。」 原祚闻言,脸色更差了,他问道,「她早上脸色不好?」 李承允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锦绣,锦绣也忙说道,「姑娘昨日房间的灯亮了大半宿,今早又听了些流言,瞧着精神头便一直有些不好。」 锦绣到底是护主心切,也没顾忌规矩,说到流言时语气里带出了几分不满。 原祚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拧着眉,问道,「什么流言?」 怕锦绣不懂分寸,李承允接过了话头含糊的说道,「就是一些宫中的事。」 一提到宫中,原祚一瞬间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在御书房外跪够了时辰,又去了皇后那儿,一边被太医看了一下膝盖,一边被训了一顿,等到出来时便来了这里,自然也没注意到外面在这短短的时辰内已经有了不少的流言。 这事情自然是有他几个兄弟的手笔,因此不用想也知道那话大概不好听。 原祚一瞬间整个人的气息都阴沉了下来,他对着锦绣说道,「带我去看看。」 锦绣看着他这模样却是有些犹豫。 「姑娘此时刚在床上躺下。」她说道。 原祚却是连犹豫都没有的就说道,「那你先带我过去,我还在上次那间房等着,等她什么时候醒了,我再什么时候见她。」 锦绣知道这事是拒绝不了了,有些举棋不定的看向李承允。 李承允却是大方说道,「既如此,你便带殿下过去吧,想必徽媛也不想见到殿下如此担心。」 李承允的想法很简单,两人这桩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因此无论出于什么考虑,两人都该更亲近一些,多培养培养感情才是。 锦绣没办法,只能在前面带路道,「殿下请随我来。」 徽媛此时确实是躺在床上,她在知道原祚过来后,原本打算起身去迎客,但想到今早听到的那些流言,什么「她凭着长辈的关系硬要攀上高枝,结果被嫌弃了。」「什么她这么被嫌弃一定貌若无盐」的,她原本立起的身子又慢悠悠的躺了下去,对着锦绣道,「既然他愿意等,便让他等一会儿吧。」 锦绣想到刚才一路走来,五皇子都没问问姑娘的病情,心里也觉得他只是做做样子,因此对自家姑娘这决定半点没有反对的意思。 反而是慧娘,年纪大了,做事也小心,不愿意徽媛这样落人话柄,便劝道,「奴婢知道姑娘委屈,只是现在殿下都亲自过来了,您这样,外人还以为您是故意拿乔,反倒坏了名声。」 徽媛不是很在意名声这件事,但慧娘又继续劝道,「何况姑娘跟殿下是要过一辈子的,您更是应该拢络住殿下的心,而不是现在就让两人失了情分。」 拢络心也要有心可拢啊。 徽媛心里无语,但看着慧娘这一副担心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睡」很久,只是躺了小半个时辰,便整了整衣服,起了身,让锦绣去告诉原祚自己醒了。 他们这是圣上赐婚,基本上除非是一方过世,否则这婚事便基本不会有任何变动,再加上当朝民风也算开放,所以,徽媛也不用特意避讳什么,就在自己卧房的前厅里见了原祚。 徽媛刚起身,也没上妆,头发也只用根发带松松的系了几道,看起来确实有些虚弱,原祚一见,心里便觉得一揪,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了?若是不舒服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 话说到后面,因为担心便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训斥的意味。 徽媛原本就有气,此时刚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得了这么一句,忍不住便回道,「听闻表哥在外面等候许久,因此一醒来便不敢耽搁,赶紧起身了。」 徽媛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十分温柔的笑容,但话的意思却是在说,要不是因为你非要过来,我也不需要起来。 原祚一下子就没话说了。 他看着徽媛的脸色,又想到锦绣说的她听了一些流言之后便精神不好的话,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宫中的事是我考虑不周。」 原祚说完便仔细看着徽媛的神色。 v第二十章 徽媛原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一想,又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于是她便敛了眸,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低声说道,「表哥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若是表哥需要,我明日便也去御书房前跪着,想必皇上看到我们的诚意,就能收回圣旨了。」 跪是不可能跪的,徽媛自知自己和原祚不一样,她要是一跪就是抗旨不遵,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她现在就想这么说,想告诉原祚,这门亲事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凭什么要弄得大家都以为是她强迫一样。 原祚却是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徽媛一直都是心软,又傻乎乎的,有时候又有点横冲直撞,因此他第一反应竟是相信了徽媛的话。 和自己退婚然后嫁给别人吗? 那个人会是谁? 他那个道貌岸然的六弟? 原祚只要一想到原仲那天刻意讨好徽媛的样子,以及在御书房那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就觉得有一股怒火在心中燃起。 但是一想到方才徽媛苍白的脸色,他又不得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语气有几分僵硬的继续解释道,「我本就没有娶亲的打算,这事情并不是因为我对你不满。」 徽媛仍是低着头,看也不看原祚一眼,继续道,「是,徽媛自知自己配不上五皇子,这门亲事是徽媛高攀了,徽媛也十分惶恐。」 自己不打算娶是一回事,但对方口口声声的不想嫁又是一回事,原祚觉得自己心中的那股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他猛地一下站起来,却又不小心连带着把手边的茶盏都打翻了。 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颤,陪在徽媛身边的锦绣和慧娘都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两人上前一步,隐隐的护住了徽媛。 原祚看着连徽媛身边的下人都防备着自己的样子更觉得心中烦躁,但刚才他也看到了茶盖似乎是滚到了徽媛脚边,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隐忍着怒气问道,「可有溅到你身上?」 确实裙角被溅到了几滴茶水,但并不碍事,徽媛起身,福了福身感谢道,「多谢五皇子关心,并没有。」 徽媛的态度比之第一次见原祚还要客气疏离,甚至连「表哥」也不叫了,偏偏她又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原祚捏了捏拳,觉得再呆下去怕是只会让事情更糟,于是再次看了徽媛一眼,压着声音道,「如此,你便好好休养吧。」 「是。徽媛知道了。」徽媛乖顺的接道。 原祚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后就停了下来,他深深的看着徽媛,最后语气十分克制,道,「既然圣旨已下,你便安心待嫁,不要有别的心思。」 话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几分严厉。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留下徽媛看着原祚的背影,两个身影仿佛此刻在渐渐的重合。 「你既嫁了我为妻,就不要再肖想别的男人。」 曾经她也听这位表哥用相似的语气说过相似的话。 这位五皇子,她的表哥,她的未婚夫究竟在深夜到她房间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原本她以为是意外,就在昨天她还打算和老夫人说这件事,若是有可能的话也帮她解决一下这件事,可现在,无论怎样,她都被绑在了和对方相同的一条船上,无论这背后有什么原因,她现在都只能先瞒着,可是作为一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她却迫切的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晚,徽媛躺在床上,第一次期待起晚上那个人可以过来了。 她白日睡得多,晚上也不困,便一直坐在桌边边看着书边等着。 直到锦绣担心的进来了好几趟,她才吹熄了蜡烛,和衣在床上躺着。 她并不是万分肯定原祚今晚会过来,毕竟他也不是每晚都来,但今天白日的时候两人闹得这样不愉快,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对方应该会过来。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徽媛开始觉得自己那直觉有点不靠谱了。 但是卯时刚过了一刻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一转眼便看见自己的床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今晚的月光并不亮,又隔了一层床幔,徽媛几乎只能看清床前的一个影子,并不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可她却十分肯定对方就是原祚。 她从床上直接坐起来,然后喊道,「表哥」。 她说完便直接掀开了床帐,径直起身穿好了鞋子,站在原祚面前。 原祚被他这淡然的态度弄得后退了两步,声音有些窘迫的问道,「你……你醒了?」 「一直在等表哥。」徽媛的声音十分镇定,已经没了前两次的害怕。 她在白天原祚离开后想了种种,最后得出现在这个表哥对她根本就没有一丝恶意的结论后,此时对他也不是那么担忧了,她只是疑惑,疑惑他这个样子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有什么目的。 原祚不懂徽媛想了什么,听了这话倒是十分高兴,他一下子拉住了徽媛的手道,「你终于想通了,是不是愿意和我回府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拦着你回来了。」 被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握着手,徽媛始终觉得有些不习惯,她下意识的挣了两下,但并没有挣开,一想到他们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成婚,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任了没管。 「表哥,你是不是不愿意与我成婚?」徽媛问道。 她其实不是特别确定原祚白日的时候与现在的区别,问这话也是想试探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原祚却是一听这话就皱了眉,语气不太好的说道,「什么叫不愿意与你成婚,若是我不愿意与你成婚,当初怎么会亲自跑到西北上门提亲,又怎么会忍着被岳父故意扔到军中和那一堆人整日切磋。」 他说着似乎想起那段时光还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我知道岳父不舍得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出嫁,只是让人整天一刻不停歇的轮着来打我,也是十分故意了。」 原祚说完见徽媛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便又换了语气,颇有几分讨好的说道,「不过多亏了你每日偷偷过来给我送药,那是我每天觉得最值得的时候了,我有时候还故意多受点伤,就为了让你亲自给我上药,陪我多呆一会儿。」 说到最后,原祚的神情竟然有了几分害羞的意思。 徽媛不敢置信的看着原祚,一是不能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那个平时被大家说永远是一副「棺材脸」的五皇子竟然害羞了,二是震惊于他所说的那些话:什么提亲,什么上药,徽媛根本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v第二十一章 难道是自己失忆了? 但很快徽媛自己便否决了这个猜测,莫说她近一年基本没生过什么病,就算她生病失忆了,那按对方的说法自己早已嫁为人妻,那娘这次又怎会让自己借着给外祖母拜寿的机会顺便挑选夫婿呢? 徽媛认真的又打量了几遍原祚,最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但是皇上是昨日才给我们赐婚的。」 原祚闻言眉间先是一皱,很快便又释然开来,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徽媛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宠溺道,「你是不是又开始不记事了,早就听说一孕傻三年,没想到你才怀孕三个月便开始经常犯糊涂了。」 什么? 前两天还是他们成婚了,怎么今天就已经变成怀孕了? 徽媛一双眼睛瞪的溜圆,顿时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只死死的盯着原祚,想知道他是如何在几天之内和自己成亲还让自己怀了三个月身孕的。 但原祚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徽媛的怨念,还径直说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还在想着赐婚的事呢,好好好,赐婚就赐婚,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先休息,等醒过来你就知道了,哪有孩子都有了还赐婚的。」 徽媛莫名其妙的就被原祚牵着坐回了自己床上,等到他要脱自己衣服时,徽媛才反应过来一把捂紧了自己衣服,低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原祚的语气十分无奈,「自然是脱衣服了,难不成还要穿着衣服睡觉?」 睡觉自然是不用穿着衣服的,但自己等到这么晚又不是为了被对方哄着再睡一次觉,何况有了前两次穿着中衣的尴尬经历,她这次才会一直穿着衣服等他过来的。 徽媛想起了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事没用清楚,便暂时忽略了原祚的那些胡言乱语,而是转了语气,十分温柔的说道,「我现在还不困,我们再说说话吧。」 原祚闻言,松开了要替徽媛脱衣服的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一副十分无奈,却又不得不纵容的语气说道,「说什么,你这身子应该多休息,我们再说一会儿你就去休息好不好? 徽媛笑着点点头。 她见原祚也含笑看着她,便开口先问出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表哥为何总是这么晚过来呢?」 徽媛觉得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她已经隐约能感觉出此时的原祚和白日的原祚相差甚大了,甚至通过刚才的一番交流,她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位表哥,和白日那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表哥似乎在记忆上也有所不同,那么让他深夜出现在自己房间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徽媛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原祚,似乎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和原祚闲聊而已。 原祚听到这个问题似乎也愣了一下。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现在过来呢,现在已经很晚了,自己这时候过来不是会影响她睡觉吗,何况对方还怀着孩子。 原祚的神色也陷入了茫然之中,但很快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过来的原因,神色也陡然变得愤怒起来,只是考虑到会吓到徽媛,他仍是极力压制怒火问道,「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 啥玩意儿? 自己根本就没嫁过他,怎么又得出了后悔嫁给他的结论了? 徽媛脑中冒出了一堆问号,但也知道此时的原祚应该不能完全算正常的,便语气十分自然的带着几分疑惑说道,「什么?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分明就对我十分敷衍,还说不想嫁给我。」原祚说着说着语气竟还有几分委屈。 刚才是害羞,现在又是委屈,徽媛一时之间受到的冲击过大,竟是一时失了言语,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祚却是将这状况当做默认了,他忍不住怒火中烧,朝着徽媛哑着声音低吼道,「你和我连孩子都有了,竟还敢生出别的心思,我就知道这丞相府不该让你回来。」 他说着又不忍心伤害徽媛,只能自己站起身,暴躁的在房间走来走去,自己在那边低声喃喃道,「原仲那个蠢货,每次都趁着我不在跟你献殷勤,那个蠢货,我迟早把他碎尸万段。」 徽媛坐在床边被原祚这暴躁的样子吓了一跳,尤其是听到「碎尸万段」这种词语的时候。 虽然六皇子的生死和她没有关系,但原祚此刻明显不对劲,她也不想他真的一怒之下做出些什么来,于是虽然害怕,徽媛还是站起来,往原祚那边走了几步,安抚道,「你误会了,我和六皇子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有些困惑,她原本以为原祚现在这样子是陷入了自己的某种臆想中,对白日的事并不清楚,可现在听他提起六皇子又难免觉得他都是知道的。 于是她说完这句安抚的话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六皇子怎么了?」 「不是说了没关系了吗,你竟然还敢问他的情况?」原祚一下子又出离愤怒了,要不是考虑到徽媛现在怀着孩子,他现在就该把人拖到床上好好教训一顿。 徽媛一头雾水,又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危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强撑着说道,「这不是想知道他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原祚冷笑一声道,「这种人也值得我生气?」 但是你现在分明就很生气,甚至我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很大的可能性这些所谓的事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徽媛心里冒出这些想法,然后怀疑的看着原祚。 原祚似乎被徽媛看的有些恼怒,梗着脖子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还没嫁给我的时候他就对你有不轨之心,就是到现在看着也没放弃,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你,要不是我严防死守,怕是就被他得逞了。」 说到这里,原祚的声音又大了些道,「但这两日你分明就对我冷淡了不少,说,是不是他又想出了什么不要脸的办法!」 徽媛听着原祚这些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话只觉得有些荒唐,但是看着他如今这副样子,再想到他白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果然也就笑了。 不知为何,前几次因为害怕,她都没有和现在这位表哥说过几句话,但现在这一番接触下来,她却有了在他面前放肆的胆气。 或许是因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吧。 v第二十二章 想到他刚才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怀了孩子应该多休息的样子,徽媛又莫名觉得想笑了。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便也越来越大。 而原祚见此也只是恼怒的瞪着她,最后哼了一声,连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 等了一会儿,徽媛见眼前这人真的快忍不住了,她才停止了笑意继续问道,「你既说是六皇子做了什么,可有什么证据?」 她想知道现在的他和白天的他记忆究竟是不是相通的。她晚上从来不会出门,不可能和六皇子有所交集,唯一的两次交集便是在街上遇到,和在御书房的那一次了,可那都是白日发生的事,现在眼前的人究竟知不知道呢? 徽媛看着原祚,原祚则被盯得狼狈的避开了眼神,只仍旧十分坚持的说道,「这还要什么证据,你分明就是对我冷淡了,要不是他从中作梗还能是谁?」 徽媛已经从原祚口中听到好几次「冷淡」了,但自己对他的态度始终没有太热情,唯一一次称得上冷淡,便是今天白日因为得知了他退婚之后了。 可是他都亲自去退婚了,自己不高兴不是应该的吗? 不对,他都不承认赐婚这件事,那冷淡这件事又是怎么来的呢? 徽媛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可一转眼,竟是没有抓住,她只能继续问道,「我哪里对你冷淡了?」 「你……」 「姑娘,姑娘可是醒了?」 原祚一句话没说完便听到外面有人喊,他恼怒的瞪了门外一眼,然后威胁道,「不许让外人知道我大半夜的跑来找你,明天你就乖乖跟我回府。」 说完他就悄无声息的从窗子里翻了出去。 徽媛看着看不出半点异样的窗子,对着外面回道,「无事,起来喝了杯水。」 「那就好。」锦绣在外面松了口气道,「姑娘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叫奴婢。」 她怕徽媛白日被气到了晚上一个人偷偷抹泪。 原本锦绣一整晚都仔细注意着这边房里的情况,只是没想到后来却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似乎听到房里有动静,便赶紧过来了,虽然徽媛说了没事,她也不敢再离开了,只站在外面默默地守夜。 等到徽媛第二日见到过来伺候的锦绣时才知道她昨晚竟是一夜没睡。 徽媛有几分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跟她们说这件事,只能洗漱完后让锦绣赶紧去休息,自己则带着慧娘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次大家除了请安之外便是商讨徽媛的婚事,因此等到了后来屋里便只剩了徽媛、李谢氏和李老夫人三个人。 原本徽媛是不该留下的,只是这次的圣旨来的匆忙,李老夫人心疼徽媛,便想多问问她的意思。 圣旨上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成婚,李老夫人便打算等李云锦出嫁后再把徽媛嫁出去,这样一来有由头,二来也可以将徽媛多留一段时间,因此此时便是在问徽媛的意思。 徽媛已经确定原祚白天和夜晚是两个人,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白天要应对一个,晚上又要应对另一个? 所以她也不想太早嫁过去,对于李老夫人的建议自然是毫无异议,甚至要不是女子拖到十八便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她都想一直拖着。 只是这毕竟是圣旨赐婚,即使是李府这边有了想法,那还得上面同意,于是李老夫人便写了折子给了皇后,想让皇后问问陛下的意思。 栖凤宫 皇后看着手中母亲递来的折子,又看看眼前的大儿子,问道,「你怎么看?」 皇后所生的儿子虽为嫡却非长,他是这个后宫之中的二皇子,也是皇后寄予厚望的儿子。 二皇子看着皇后手中的折子,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是五弟的婚事,自然应该问过五弟的意思。」 「他的意思?」皇后说了一句,然后才继续道,「他的意思那日不是表现的很明显了吗,罢了,我直接去问你父皇吧。」 她说着站起身,只是要出门的时候,却又停了一下,看着站在那里的二皇子道,「要是你还没有娶正妃……」 话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径直去了皇帝那里。 留下二皇子在皇后处又站了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府邸。 成年的皇子虽然没有分封,但都已经建府搬出了后宫,而二皇子和五皇子这一对同胞所生的兄弟的府邸也是相隔不远。 只是让众人都不解的是,这对兄弟的感情似乎不怎么好。 也不是说两人已经翻脸了,而是二皇子似乎对自己这位弟弟十分关心,但五皇子却并不领情,不过五皇子对谁都不假辞色,所以对自己同胞兄长这样似乎也不奇怪。 如此一来,众人倒是更加同情起那位要嫁给五皇子的姑娘了,据说五皇子还不喜欢她,是她家里逼着人娶的。 真是作孽啊! 这是大多数人的感叹,甚至连关于两人的话本都短时间畅销京城,惹得许多人看得掉了好多眼泪。 而此时当事人之一的原祚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样一本话本。 距离皇后找皇帝商议成亲的日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虽说当时丞相府、皇后,甚至惠妃那里都隐晦的表达出了来年再成亲的意思,但皇上却是去找钦天监卜测了一番。 而卜测结果却是按原祚与徽媛的生辰八字今年年底是一个几年难遇的好日子,于是皇上金口一开,日子便定在了十二月十二日这个传说中的大吉之日。 结果是钦天监给的,但众人都明白日子定的这样着急,其中必有皇上的授意,于是大家都识趣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这样一来丞相府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一般人家嫁女儿至少都要准备个大半年,更不必说像徽媛这样要嫁入皇室的了,那真是准备一两年的都有,可现在已是九月份了,十二月成亲也就是还剩了三个月,加上家里原本就有一个要出嫁的女儿,李谢氏简直就是忙的团团转了。 当家主母如此,徽媛这个要成为嫁娘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多清闲,连带着她身边伺候的,一个个都似乎一睁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因此徽媛也没空去管外面又传了什么样的流言,甚至半点都不知她的事迹已经被编成了话本子。 一个月的时间够写很多话本了,光京城里经常卖的就有七八个版本。 原祚拿着手里的话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v第二十三章 旁边替原祚买来这本话本的小厮更是被原祚的表情吓得脸色都有些白了,他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章龄之。 章龄之没看过这书,但也知道原祚不是在乎别人言论的人,此时也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原祚合上书,停顿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太腻歪了,我与表妹何时这么腻歪了?」 听到这话的小厮都想哭了,街上流传的版本中大都都苦情的狠,殿下更是被塑造成了一个冷酷无情,只知道欺负未来皇妃的人,又或者是未来皇妃工于心计,阴狠毒辣,最后被殿下这样那样折磨。 殿下马上就要成亲了,小厮觉得这些肯定不妥,于是跑了数十家书肆,才从那么多话本里面翻出了这唯一的一本两人都甜甜蜜蜜的,结果殿下说太腻歪了? 小厮战战兢兢,不敢接话,心里还颇有些委屈,要是早知道殿下想要不腻歪的,他随便找个摊子,五个铜板就能买一本。 章龄之在旁也颇有些意外,他直言不讳道,「殿下既然要与沈姑娘成亲了,外界传言好听一些不是更好吗?」 「传言好听一些?」原祚把书扔到章龄之的面前,「你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什么他在郊外种了一大片的挑花林,还揽着她说道,「卿卿,这十里桃花都不及你美。」 这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吗? 还有什么他为了她一夜之间杀尽了昭狱中的人,对着她说,「卿卿,往后你再也不会看到这些污浊。」 他有这么丧心病狂吗? 原祚越看越觉得写这些书的穷酸秀才脑中简直进了水,难怪科举考不中。 眼见着章龄之已经捡起了那本书,原祚又突然把那本书一把拿了过来。 刚捡起书打算看的章龄之,「……」 他看着原祚问道,「殿下,怎么了?」 原祚将那本书捏在手中,嫌弃的看了一眼,道,「罢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原祚既然如此说了,章龄之自然也不会要求再看,只是说道,「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他问完又交代了一下如今的情况,「如今京中处处在传你不喜这门亲事,甚至有人传出了这些都是沈姑娘一厢情愿逼迫的结果,如此一来,丞相那边怕是会心有芥蒂。」 原祚闻言,冷笑一声,「百姓怎么会知道宫中的事,那些不都还是我的好兄弟想帮帮忙。」 章龄之对此没有多做评价,而是继续问道,「如此,流言甚嚣尘上,怕是沈姑娘还未嫁过来便要与殿下离心,沈将军虽然远在西北,但若是沈姑娘说了怕是也不好交代。」 娶一个沈徽媛相当于同时得到了文武两位重臣的权势,但同时按如今的形势发展下去,怕是也会同时得罪文武两位大臣,同时也会导致夫妻离心,由此可见,故意传出这些话的人是何等诛心。 章龄之觉得应该把这些流言控制一下,至少不要全是这种不好的流言,殿下手中的话本他没看过,但既然他说太腻歪了,章龄之便觉得或许这种的才是有利的,于是他建议道,「殿下不如暗中养一批人,多写些这种类型的话本,再将他们流传出去。」 原祚点了一下头,「先生说的在理。」 他说完这句便问小厮道,「你可知道这些话本都是何人写的?」 小厮摇头。 原祚便又看向章龄之。 章龄之自然也不认识,但他还是说道,「写这些的大部分是些落第秀才,他们一般都会写了书直接拿去书肆,我们只要暗中派人看着那些书肆,见到人后再悄悄带回来就行了。」 这个主意原祚自然也想到了,他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章龄之正要领命下去,便又听到原祚开口道,「便让他们写我故意退婚,表妹也对我无意,只是婚约不可违,再写婚后我与她相看两生厌,我们互相折磨。」 章龄之听到这要求张大了嘴,喊道,「殿下……」 他原本都打算找人写两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婚后也蜜里调油了,哪想到五皇子突然这样要求,这和外面传的流言有何区别? 原祚却也没多做解释,直接让章龄之去处理这件事了,只是在他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时才低声说了一句,「这样的结果才是有人愿意看见的……」 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章龄之想到这些年五皇子的所为,顿时不敢深想,匆匆离开了。 原祚在房间枯坐了会,看见还战战兢兢站在面前的小厮,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看过书中的内容?」 为了挑选出这本寓意好的书,小厮那是一本一本翻的,虽然只看了个大概,但也是知道里面内容的,但既然知道了主子不喜,他便拼命摇头道,「不曾,只是店家说这本卖的最好,因此小人才买了这本。」 「这本卖的最好?」原祚想到书中的内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厮,「难道女人都喜欢这样的?」 小厮不知道原祚具体说的什么,只能点头道,「确实大部分买的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想必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吧。」 丫鬟是不会闲着需要打发时间的,那她们为何买就很明显了。 原祚一瞬间就想到了徽媛捧着一本类似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难道她也喜欢这样的? 原祚一想到书里写的那些东西就觉得牙酸,好好的称呼不叫,卿卿左,卿卿右的,他实在不能想象那话怎么从自己嘴里出来。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本被他扔到一边的书,随之又跟被蛇咬了似的迅速收回了视线。 看见眼前的小厮,他烦躁的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小厮如获大赦,行完礼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只是还没等他踏出房门便又听自家殿下说道,「既然这本卖的最好,那想必还有许多相似的,你都给我找来。」 「是,小人马上去办。」小厮立时答应下来,但心里却跟吃了黄连一般。 哪里来的许多相似的,这本都不知是他费了多少劲寻回来的,刚才殿下不是还十分不高兴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又要这种书了。 小厮的心思转了好几圈,仍旧猜不出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只能认命去寻。 而原祚在房里却是又忍着眼酸,又把那本书翻了一遍,既然她都要嫁给自己了,那她喜欢的东西,自己还是应该要知道一番的,免得两人面对面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v第二十四章 原祚想起和徽媛的几次相处,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便强忍着又把那本书从头开始翻。 只是翻着翻着他又忍不住把那本书丢了开去。 表妹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呢? 十几年不见她未免也变化太多了吧? 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模样? 那时她才刚能把路走稳,说话都不利索,但每次宫宴外祖母都会带着她。 一堆人都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前,唯有她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睛转来转去,还试图伸手去抓,要不是外祖母抱着,原祚毫不怀疑她会直接爬到桌子上去。 当时他和母后坐在一起,外祖母也和母亲坐的近,结果便是他就坐在这位小表妹旁边,眼看着小表妹的口水都快留到他衣服上去了,他便从自己面前的盘子了拿了一块糕点给了她。 结果便变成了那一次宴会小表妹都一直盯着他的手了,他不动,她还主动点着桌上的糕点说要吃。 一场宴会下来,原祚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伺候人的小太监。 偏偏,偏偏,宫宴的座次都是有讲究的,他和小表妹每次座位都是挨在一起。 直到那一次,宫宴前他刚与母后吵了一架,宫宴上也没管那小表妹,可是她却把自己攥在手心的糕点递给了他,虽然在递给他之前,她自己十分不舍的先咬了一口。 但那却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了,再见时两人俱已成年…… 原祚的视线又落回被他扔在一边的那本书上。 罢了,罢了,当年的小姑娘长大了,多了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自己忍忍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原祚还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边翻着那本书,边记下了一些东西,若是此时有人见到了,定会以为他手里的是什么卷宗。 只是此时也没人看见就是了。 他的院子向来不许人接近,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厮被打发去寻话本了,一个经常在身边的心腹被打发去寻写话本的人了,此时的院子里只剩一片寂静。 等原祚写满了一张纸,才算是彻底把这本书看完了。 他看着纸上所写的内容,出现最多的一个字便是笑,温柔的笑,宠溺的笑,无奈的笑…… 他侧头刚好可以看见梳妆台前的镜子。 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人,原祚扯了一下嘴角。 镜子里的人也和他一样扯了一下嘴角,那模样,原祚一看就立即抹平了自己嘴角的那点弧度。 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看着顺眼,一个男人要笑那么多做什么,轻浮! 原祚看着手里的纸,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 想了想,他又把那本书收了起来,看起了一本案卷。 只是不知是不是和他做对,他看的十个案子有七八个,不是因为丈夫养外室被妻子杀害,就是妻子偷人被丈夫杀死,还有互相偷人结果在同一家客栈遇到的。 想到表妹对自己的态度和外面的传言,那些案件仿佛都有了他们两人未来的影子。 原祚一脸郁气的放下手里的案卷,想了想,换了身衣服,去了典狱司。 他上次之所以在半路被叫去,是因为刑部那边突然移过来了一个犯人,他犯的罪倒不重,私印禁1书,但他攀扯出来的人却是很不一般,当今的二皇子,也就是原祚的胞兄,因为事情涉及皇家,便被移到了原祚手里。 一个私印禁1书的竟然会和当今皇子扯上关系,这听起来十分荒唐,但是此人偏偏能拿出印了二皇子私印的书信以及信物,于是才有了原祚匆匆被叫去一事。 原祚是典狱司的掌权人,而牵涉的又是他的胞兄,此事一眼看去便像是在挑拨他们的兄弟关系,偏偏就是这么明显的理由反而没有人会相信。 原祚送徽媛回去之后又连夜审了三天,此人依然坚持不改口,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不就是此人骨头够硬,要不就是却有其事。 所幸的事那本禁1书的内容并非是造反之物,所以皇帝得知此事后也没有追究,只是罚了他禁足三个月,扣了一年俸禄,并告诫他日后行事要小心。 显然皇帝也并不相信这件事是二皇子做的,这些惩罚也不过是给众人一个交代,毕竟这件事是从刑部出来的,很多朝臣都已经知道了。 虽然事情已经结束,但原祚却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便派了不少人手出去,暗中调查京中的一些细微却又不寻常的事,还把抓来的那人重刑之后又罚了一笔银子把人放了,并安排人跟着。 在这重重防范之下,就在前几日,他们终于又抓获了一人。 此人这次倒不是卖禁1书,但却比更严重,而是卖战利品。 这些之所以会被注意到,是因为他们卖的是匈奴皇室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宫中就有相似的,就是十二年前镇北将军大败匈奴之后送入京中的。 这次抓获的这人倒不像上次一样一问就招供,而是一直坚称这些都是他从别的商贩手中买的,但恰恰是这样的说法反而显得这一切绝对跟镇北将军脱不了干系。 上次是皇兄,这次是他的未来岳父,而且这次这么巧就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后没多久就出了这件事,原祚几乎已经窥见了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这也是章龄之想要改善京中百姓流言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件事若查到最后真的让镇北将军得了惩罚,原祚这个审案子的人显然也是容易被迁怒的,若是此时他对人家的女儿还不好的话,那两家的关系几乎是可以想象的交恶了。 五皇子府离典狱司不算太远,原祚把这些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他也到了典狱司的门口,但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却又没进去,而是改了一个方向离开了。 若是有仍是路的人定会知道那方向分明是通往京中高官住的那条街的。 半个时辰后,原祚站在了丞相府门口。 原祚原本是想去审问那个犯人的,但想到那个人可能最后会说出的人名,他却忽然又不想去了。 他刚刚才看着书中的两个人过完了略显腻歪却又甜蜜的一生,在站在典狱司门口的那一刻,突然就十分不愿意听到任何和小姑娘有关的不好的话。 事情如何,也许找他的小姑娘问问会更好。 原祚想着走到了丞相府的门口。 门房自然是认得原祚的,在询问了要找何人之后立即就进去禀报了。 v第二十五章 按照习俗,男女方成亲前几个月是不宜见面的,因此原祚说的只是去看望老夫人。 但等真正到了老夫人院子里,他没说几句话便问,「怎么不见表妹?」 「她和云锦那丫头忙着绣嫁衣呢。」 老夫人对于原祚如此惦念徽媛显然是高兴的,她说话时脸上都带着挥不尽的笑意。 原祚闻言却是愣了愣,直接问道,「皇子妃的嫁衣不是由内务府承办吗,怎么还需要她亲自绣?」 「你这个傻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懂。」老夫人睨了原祚一眼道,「每个女儿家出嫁都要自己绣一件嫁衣的,这是她们的心意。」 原祚不懂这其中能有什么心意,就像他绝不会浪费时间自己去做一件自己绝没有机会穿的新郎的衣服一样,于是他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那我可以去找表妹吗?」 「再过几日人都变成你家的了,这么如今这点时间也等不得了么,非要现在就见?」李老夫人假意呵斥了一句。 没想到原祚却是点点头道,「是现在就要见。」 李老夫人没料到他竟是这么直白,瞪了他一眼才说道,「罢了,罢了,看来这多年的铁树一开了花就拦不住了。」 她说完这句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声,才对着原祚继续说道,「你也别去打扰云锦那丫头了,我把呦呦叫回来,你去她院子里等着吧。」 老夫人说完,又加了一句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坏了。」 原祚点头,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什么规矩,既然马上就是他的人了,难道他还不能见几面了。 「他的人」这几个字仿佛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原祚只要一想到,便觉得心里好像被挠了一下。 但是他却没有把这种感情表露出来,而是在见到徽媛的第一时间,便站到她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请表妹屏退左右。」 「怎……怎么了?」徽媛被原祚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她原本正在表姐那边一边做着手里的绣活,一边闲聊一些宫中的事。 当然大部分事情都是表姐在说,徽媛知道表姐这都是为了让自己多了解一些夫家的情况,因此也听得十分认真,没想到外祖母那边却突然派人来说表哥来了。 她是被表姐好生打趣了一番才过来的,原本心里还有些羞涩,谁料一见面竟是这种情况。 徽媛问完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除了一个刚刚进来添茶的丫鬟和她身边的锦绣外并没有别人。 原祚却是一副十分坚持的样子说道,「有要事要和表妹商议。」 大白天的,又是在丞相府,徽媛也不怕他做什么,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让人都出去了。 等看着锦绣在外面带上了门,她才把视线移到原祚身上问道,「表哥此番前来有何事?」 问完这句话她恍惚了一下,似乎自己和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句了,不过这些大都是半夜说的。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原祚一眼,自从那晚之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这让徽媛甚至觉得那几个晚上不过是她的一种错觉而已,而眼前的人脸上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也仿佛在告诉徽媛那些都是假的。 只是那怎么会是假的呢? 徽媛忍不住看得时间久了点。 原祚脸上显出一种隐忍的感觉来,最后才似乎忍无可忍道,「表妹不觉得长期这么盯着一个男人十分不妥吗?」 「自己的未婚夫也不妥吗?」徽媛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她总是忍不住想到他说自己怀孕了时那副想发火又必须忍着的模样。 而原祚也果然如徽媛所想的那样,听完这句话之后,只是看了她一眼,最后憋出两个字,「随你!」 徽媛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又尽力恢复了一副正经的模样问道,「表哥为何找我?」 原祚原本是想问关于镇北将军的事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是问道,「你平时可爱看话本?」 徽媛不爱看书,各种意义上的书。 虽然她在母亲的教导下大部分的书都曾看过,但实际上她却十成十的遗传了她父亲不爱看书的这一特点。 可原祚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徽媛不解其意,只能小心的回答道,「偶尔会看。」 回答完这句她才问道,「怎么了?」 原祚深深的看了徽媛一眼,心想,她果然是喜欢那些东西的。 「我知道了。」他说道。 「???」他知道了什么? 徽媛一脸茫然。 但原祚却仿佛真的得到了什么答案似的,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问道,「你觉得你父亲如何?」 怎么又问到自己父亲了? 徽媛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于是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原祚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你觉得你父亲御下可严?」 徽媛此时终于意识到原祚大约不是随意问问的了,她仔细在脑中回忆了一番,才答道,「父亲在军中素有威严,但他疼惜士兵的心也是真的。」 这就是宽严有度了。 原祚点了点头,迎着徽媛略带焦急的眼神他依旧没有解释,而是又开口问道,「你可知你父亲如何处理战利品?」 这个问题让徽媛愣了一下,她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才如实说道,「父亲会挑着最好的送入京中,剩下的便大家分了。」 按道理战利品都是要上缴的,但是大家血里来汗里去的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得,所以大部分战利品都会被分掉,这是默认的规矩了。 徽媛看着原祚严肃的表情,并不想在这种事上两人之间还互相打着机锋。 自然,她坦承之后便也有了问原祚的底气。 「我所言没有半点隐瞒,表哥应当也知道,还望表哥能告知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祚看着徽媛,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跟她说。 这副样子显然这不是一件小事了,徽媛有些着急,下意识的便拽住了他的衣角道,「你我即将为夫妻,从今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希望表哥因为我而受到任何牵连。」 徽媛语气十分真诚,仿佛她真的怕自己会连累原祚一样。 原来她对我竟然感情已经这么深了么? v第二十六章 原祚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想到话本里的表妹分明喜欢却装作不喜欢想让表哥哄她的样子,原祚脸上又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再一次确定了,表妹果然喜欢书中所写的那些。 原祚觉得有些牙疼,但还是学着书中的样子哄她道,「一切都有我,你不必担心。」 徽媛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一个好比天堑的误会,她看着原祚笃定的样子,莫名心里也安定了些许,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我爹那里出了什么事?」 这事情本不该透露,但原祚今日来此已经算是露了风声了,因此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些许情况,「和岳父大人没有关系,不过是有人存心陷害而已。」 原祚这句「岳父大人」说得十分顺口,仿佛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遍,但两人分明只是有了婚约而已。 徽媛的脸不自觉的就红了。 她低声道,「还没成亲呢,表哥不必如此。」 徽媛这声音几乎是压在嗓子里的,但原祚却耳尖的听见了,他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什么如此?」 叫岳父啊! 现在怎么能叫岳父! 分明当初你还跪在御书房门前要退婚,怎么现在改口改这么快? 徽媛不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存心装糊涂,只是不管如何这种质问的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喊喊而已。 她喏喏道,「没什么。」 原祚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今日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若是听到什么和岳父有关的流言都不要相信,也不必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徽媛咬了咬唇,她到现在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眼前的人又显然不会告诉她,最后她只能福了福身,真诚的感谢道,「多谢表哥。」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今日肯这样来提醒一声,总比到时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原祚听了徽媛的感谢,表情似乎有些别扭,但最后也只是声音僵硬的说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对了,这都是自己身为未婚夫该做的,不管自己想不想成亲,就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这些原本就是应当的。 原祚想到这里,心里的那层别扭终于淡了下来,她看着徽媛有些晶亮的眸子,脑中却又不自觉的浮现出话本中的内容。 她是不是更仰慕我了,她这眼神分明就是话本中描写的那样。 原祚觉得这样不行,他拧着眉训斥道,「以后少看些话本。」 怎么又说到话本了? 徽媛觉得表哥今日从出现到现在处处都透着不寻常,要不是白天的他和晚上的他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同,她甚至要怀疑是晚上的那个表哥跑过来了。 只是父亲的事不能问,那话本的事应该没关系了吧。 她于是十分直接的问道,「是最近京中出了什么不该看的话本么?」 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原祚瞪了徽媛一眼,才说道,「没什么,总之这些都不是你该看的。」 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自己可以适当的学着话本里做些她喜欢的事,但要是她看多了话本提出更过分的事怎么办? 原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从根源上控制一下。 他十分义正言辞的说道,「那些话本都是一些落第的穷酸秀才写的,并不适合你看,你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寻些好看的书给你。」 徽媛觉得原祚这样子仿佛是急于遮掩些什么,她仔细的打量着原祚,见他在自己的注视下脸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说道,「多谢表哥,不过不必了,我其实平时也不大看。」 这完全是一句大实话,没想到他说完之后原祚却露出了一种你竟然还想瞒着我的表情。 徽媛看着原祚,想知道他还能说出些什么。 她觉得她和这位表哥恐怕真的是天生的气场不和,按她的猜测,原祚今日来应该是出于好意,但偏偏他和自己说话时又处处让自己不舒服。 要不是圣上赐婚,徽媛觉得自己和这位表哥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多少交集。 她看着原祚,原祚也看着他,最后他只是冷着脸说了一句,「那就好,以后继续保持。」 徽媛,「……」 这语气莫名像她父亲平时教导底下的小兵。 徽媛只能点了点头,微笑以对。 徽媛不说话,原祚便也安静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徽媛以为对方很快就会走了,她专心的盯着手上的茶杯,心中默默的记着数。 但徽媛都已经忘记数到哪儿了,原祚还是坐在那里喝着茶,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最后徽媛只能客气的说道,「天色已晚,表哥是否和我一起用了饭再走?」 丞相府虽然人不多,但丞相娶妻之后又纳了两个妾,小辈便多了起来,嫡庶有别,要是大家一起吃饭,分明没几个人却又要按着规矩分席,这样大家看着都不舒服,于是干脆就平时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解决自己的饭了。 有小厨房的便可以按着自己的喜好自己掏银子多置些菜,拿不出银子的便等着大厨房一起做的菜,这样皆大欢喜。 几乎生命大半都是在吃的徽媛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不过她只让小厨房做些点心,饭菜却还是大厨房的。 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她只是客气而已,她也觉得对方不会留下来,所以也完全没有要吩咐厨房添副碗筷,或者让自己的小厨房添两个菜的意思。 但原祚却是说道,「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个回答让徽媛一时惊呆,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该有的待客之道,问道,「不知表哥爱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奶汁鱼片,糖醋荷藕,八宝鸡丁,草菇竹荪……」 徽媛没想到原祚真的认认真真的报了几样菜名,但是这菜名却让她越听越惊。 因为这些都是她爱吃的,尤其是奶汁鱼片,这是胡人传过来的做法,她只在西北吃过,到了丞相府之后却从来没说过让人做。 徽媛惊疑不定的看着原祚,觉得他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而且这些似乎都和自己有着或多或少的牵扯。 原祚报完菜名之后倒是一副如常的表情,甚至于看着徽媛不说话,还问了一下,是不是他说的有些多了。 v第二十七章 「不多,不多。」徽媛说道。 她在心里把菜单又默念了一遍,确定确实每一样都是自己喜欢的之后,犹豫着问道,「这些菜都是表哥喜欢的吗?」 原祚毫不犹豫的点头,「这都是我在府里吃惯了的。」 吃惯了的? 那就意味着经常吃了,这足以见得今日这菜单并非一时兴起。 但是真的就这么巧两个人的口味如此相似吗? 菜一道道的被送了上来。 两人在桌前坐定。 徽媛看着桌上的菜,又看看原祚。 原祚很轻很轻的勾了一下嘴角,用一种自以为温和的语气问道,「怎么不吃?是不是我说的这些菜都不合你的胃口?」 徽媛摇头。 怎么会不合呢,就是太合了,所以她才想看看原祚是不是真的喜欢吃这些菜。 徽媛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表哥是客,表哥先请。」 原祚倒也没有客气,直接拿起筷子便先夹了一筷子。 徽媛仔细看着原祚的表情,等发现真的看不出什么之后才开口道,「怎么样?可合胃口。」 「不错」原祚点头,说完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夹了一筷藕放进徽媛碗里道,「你也尝尝。」 这是……脑子又开始坏了吗? 徽媛狐疑的看着碗里的那块藕。 小厨房的厨子是外祖母特意拨给她的,虽然她平时只让他们做些点心,但也知道他们厨艺不凡,此时这道简单的糖醋荷藕都看起来分外美味。 碗里的这片藕薄薄的一片,看起来却一点都不软趴趴的,因为用糖浆和醋炒过,原本白色的藕片此时有了一种浅浅的焦糖色光泽,看起来就想让人咬一口,尝尝它究竟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好吃。 徽媛最终还是尝了尝。 入口很脆,带着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好吃。 徽媛忍不住又多夹了几块,当然也没忘了回敬原祚一块鱼片。 这道奶汁鱼片是用新鲜的羊奶做汤熬出来的,羊奶本来就腥,再加上鱼的腥味,虽然处理的好其实十分美味,但由于这是胡人传过来的菜,很多汉人都吃不惯,更不要说几乎没听过这道菜的京城中人了。 徽媛不知道小厨房的师傅是怎么做出这道菜的,但显然这味道和她在西北吃的并不差多少。 她夹完菜便微微笑着看着原祚。 是不是喜欢这些菜,这道菜应该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但原祚的表情分明没有丝毫不喜欢的感觉,若是仔细分辨的话,分明还能发现他的表情似乎颇为享受? 难道真的就这么巧的两人口味相同? 徽媛想着连眼前这一桌最喜欢的菜都没有吃几口。 最后还是原祚盛了一碗竹荪鸡汤给徽媛道,「若是表妹不喜欢这些菜实在不必迁就我的,所幸这汤还算可入口,表妹不妨尝尝。」 先不说他这仿佛主人的态度让徽媛一时间有些茫然,就他这给自己盛汤的举动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徽媛觉得今天过来的表哥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太对劲,她连忙接过汤碗道,「不……不用麻烦表哥了。」 汤确实美味,徽媛以一种不失礼数但又极快的速度喝完了,等发现眼前的人似乎一直看着她后,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很喜欢这道汤。」 原祚嘴角扬了下,「好歹还有道菜能让表妹喜欢,不然表妹因为我而饿了肚子我就罪过了。」 对方此时的表情客气又带着一点淡淡的距离,这更符合徽媛平时见到的样子。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徽媛这么想着,放下了手里的汤匙,缓缓开口道,「其实表哥今日所说的这几样菜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 她说完好似有些羞赧似的微微低了低头,但实际上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原祚的表情,试图从中寻出蛛丝马迹。 但原祚只是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好似有一点诧异,但又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开口道,「哦,那倒是真的巧。」 他说完又看着徽媛道,「既然如此表妹怎么没怎么吃呢,是不是不习惯和我同桌?」 徽媛被原祚问的一时失了声,最后只能违心的说道,「我饭量比较小,吃几口就饱了。」 这话要是让徽媛的娘听到了,大概会违背她平时的优雅大大的翻一个白眼,要是她的女儿真的饭量如此小,她就不至于还让锦绣看着不许她偷吃了。 不过原祚闻言倒是没有露出怀疑的样子,而是看着徽媛那只有掌心大的碗说道,「就算如此,吃这么少也不好。」 「呵呵。」徽媛心虚点头。 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呢,分明自己才是主人,为什么对方却露出了一副主人的气场? 徽媛重新抬头看着眼前似乎对她刚才表现还算满意的人,轻声道,「暮色已合,再等一会儿怕是天就黑了,到时候表哥回府怕是会不方便。」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可不敢再说给他准备客房的话了,她怕和刚才一样对方顺着她的话就留下来了。 原祚看了徽媛一眼,又看着外面开始泛黑的天色,眯了眯眼,似乎表情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既如此,那就不叨扰表妹了。」 徽媛赶紧起身送客,「表哥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这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急切。 原祚眉间的褶皱深了些,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 他微微顿了顿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徽媛齐平,然后才说道,「希望你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 「???」什么话?是父亲的事,还是话本的事,还是吃饭的事? 对方语焉不详,徽媛却没有再问,顿了一下后,立即便点头道,「是,我知道,多谢表哥。」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父亲的事最重要,至于其他…… 徽媛等把人送出了院子,才对着身后的锦绣吩咐道,「你看看最近京中有什么比较抢手的话本子,找人给我买几本送来。」 徽媛原本对话本的兴趣并不高,但对方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只是今日时间已晚,外面的书肆应该都关门了,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才能拿到那些话本了。 或许今日原祚的奇怪之处在看完那些话本之后也能得到些许解释? v第二十八章 徽媛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了这个想法,且不可遏制,以至于她竟有点抓心挠肺的想看了。 只是她到底做不出让人逼着别人重新打开书肆门的事,便只能克制着自己,以至于她晚上躺在床上时也有些辗转反侧。 直到外面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而锦绣也进来帮她吹熄了蜡烛时,她才意识到,现在怕是已经快深夜了。 深夜啊。 徽媛又想起了原祚。 今晚那个不一样的表哥会不会又突然出现呢。 她和表哥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了,而另一个表哥这一个月也没有出现过,徽媛仔细想了想,似乎每次夜晚的见面都和白天有些关联,那这次呢? 这次他们白天刚见过,晚上他会出现吗? 徽媛倒不是期待,只能说是好奇。 人对于同一件事的害怕是有限的,她觉得现在除非晚上的那个表哥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出来,否则她刚开始的那种畏惧是捡不回来了。 只是徽媛等到自己眼睛都慢慢的要自己合上了,也没有人出现。 她有种猜测被否决了的失落,同时也越来越迷惑于晚上那个表哥出现的时机。 而这份迷惑等到她第二日看过下人给她买回来的话本之后就又变了一种情绪。 话本是锦绣找了经常在外面跑的小厮买的。 她也没指定什么内容,只是说时下京中最受欢迎的,于是小厮直接去了一间最大的书肆,问过掌柜之后便买了十来本回来,他也不会像原祚身边的小厮似的还有挑一挑,直接抱着那些书就送来了徽媛的院子。 这样买来的书自然是什么类型都有,而其中最多的便是一个富商次子和农家女儿的故事。 写话本的人自然不敢随便编排皇家的事,但了解京中之事的人一下子便能将里面的人对号入座,徽媛作为主角之一,自然也更能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只是里面那个求而不得,以泪洗面的人真是她吗? 还有嚣张跋扈最后险些被休又幡然悔悟各种讨好自己表哥的人难道也是她? 还有一些话本简直说的表哥就像是一朵被她这只母老虎摧残的小白菜似的,他们难道忘了曾经他们也曾传过当今五皇子是个活阎王的话了吗? 徽媛越看越觉得无语,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能想了,或许昨日表哥的不寻常是因为愧疚? 因为他去了宫中退婚,所以导致这些话本里大部分都是在抹黑她的? 这应该也是他不让自己多看话本的缘由吧。 虽然退婚一事如今想起来确实还是有些让人不舒服,但她也能理解对方突然被指了一门不喜欢的婚事的感受,毕竟要是她也能有对方这样的底气,她恐怕也有可能会跑去要求退婚。 徽媛捋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最后对着慧娘说道,「帮我准备一份谢礼送去五皇子府吧。」 毕竟如今看来,对方昨日前来确实是出于好意。 她突然又想起对方那和自己诡异相似的口味,又叫住了要下去准备的慧娘道,「不用准备了,你让小厨房把我平时最爱吃的糕点做几样给五皇子送去吧。」 他们如今这关系,送礼也不适宜太重,送些吃食却是好说。 至于对方会不会吃,喜不喜欢,那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但若对方真的和自己口味如此相像,应该是喜欢的吧。 徽媛想到这里,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又换了一本话本来看。 如果不考虑里面的主角其中之一是她的话,其实有几本写的还挺有意思的。 徽媛也慢慢的沉迷于剧情了。 这些话本的故事一个个都编的曲折离奇,感情也是跌宕起伏,锦绣在旁边看自家姑娘看得起劲,也忍不住在徽媛的默认下拿了一本来看,但是刚翻了几页,她就变得气鼓鼓了。 「姑娘,他们怎么能这么编排您呢,这桩婚事您分明也是不知情的。」 徽媛此时已经粗粗的翻了三本,若说刚开始还有些不舒服,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把手里刚看完的那本递给锦绣,「不要生气了,你看看这本,这本看完就解气了。」 这本自然也是编的她和原祚的故事,不过和前两本不同的是,这本里的她一开始求而不得,最后决定放手,结果这时候原祚又喜欢上了她,她各种不相信,各种拒绝,把对方虐的死去活来。 嗯,不得不说,真的挺解气的。 锦绣不相信的翻了几页,刚看前面的时候依旧气的牙痒痒,等看到后面就舒缓了很多,但是等她放下书后还是说道,「我宁愿姑娘和姑爷一开始就顺顺遂遂的,就算这书里的人最后美满了,可她前面仍旧吃了那么多的苦。」 锦绣说着说着想到自家姑爷那张冷漠的脸,几乎觉得书里前半段写的那些事就快要成真了,她想了想,十分认真的跟徽媛说道,「姑娘,您给将军写信了吗?将军向来疼您,要是知道了这些事定然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徽媛确实写了信,不过是夹在老夫人的信中一起寄出去的。 她爹脾气耿直,有时候又有些暴烈,对于自己的婚事更是看谁都觉得不满意,而且他向来不喜欢家中关系复杂,且为人还心思多的人,所以要是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位皇子,怕是修书直接跟皇上说他不答应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不管是她的信还是外祖母的信中都没有提及原祚的身份。 两人十分一致的写了对方虽然为人有些不通人情,但洁身自好,身边从没有过女人。 在沈老将军的眼中,不通人情等于性子直,没女人才是最让他满意的,于是他的回信也表达了自己还算满意,只要对方保证以后会对自己女儿好,而且永远只有自己女儿一个,他就同意这门亲事。 沈老将军似乎忽略了这是圣上赐婚,就算他不同意也没什么用,而且一位皇子一辈子身边只有皇妃一个女人,不说不可能,但也极为罕见。不过大家怕他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甚至于直接冲到京城,所以这些话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回他的信中也只是说两家离得不远,他们会时时看着的。 徽媛看着锦绣信心满满的样子,没有打击她说这不现实,而是笑了笑道,「写过了,爹也回过信了,此时怕是我们的回信都要寄过去了。」 v第二十九章 锦绣想法单纯,闻言,脸上便松快了起来,「那就好了,有将军在,定然不会有人再欺负姑娘了。」 「好锦绣,你这忧心的样子都快赶上我娘了。」徽媛故意打趣道。 锦绣一下子就恢复了正经脸道,「还不是姑娘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这次夫人没能跟过来,不知道有多担心姑娘。」 徽媛看着锦绣有点鼓鼓的脸,伸出手捏了两下,笑道,「你看你家姑娘长得这么矮,天塌下来自然会有高个子的人顶着,我这种矮个子就不用瞎操心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姑娘。」锦绣十分不赞同,「平时也就算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 徽媛看锦绣这么较真的样子,终于无奈了,和她解释道,「我操心有用吗,这是圣旨,又改不了的。」 锦绣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低声道,「姑娘分明这么好,外面的人还这样编排姑娘。」 「唉~」徽媛学着锦绣的样子也露出愁容来,然后两只手托着腮,对着镜子说道,「你家姑娘这么美貌倾城,善良柔弱,居然被人说成了母夜叉,不行了,我要哭了。」 「姑娘!」锦绣跺了跺脚,知道这是自家姑娘故意的。 哪有人夸自己貌美的,何况还柔弱,姑娘跟着将军在演武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柔弱,加上她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也没见自家姑娘哭过几回,姑娘这分明就是在调侃她。 锦绣看着徽媛的眼神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知道自己再调侃下去,恐怕又难逃被这个贴身丫鬟衷心劝谏好几个时辰的命运了,她连忙告饶。 说完之后,又真心和她说道,「在这京中我也不认识几个人,嫁给谁不都一样吗,何况表哥这里有外祖母看着,再加上我们两人的亲眷关系,以后不管喜不喜欢我,都不可能会苛待我的,将来我们要是琴瑟和鸣,便做一对恩爱夫妻,要是相看两生厌,便分居两院,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好歹也是个皇子妃,到时候的条件肯定比现在还要好,你们就当我是换了个地方做你们姑娘而不是做别人妻子就行了。」 锦绣第一次听自家姑娘说这些话,听完有些愣愣的,她没想到姑娘已经把各种情况都想到了,且似乎想的十分通透的样子,她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觉得姑娘说的十分有道理。 最后她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道,「姑娘说得有道理。」 徽媛见状便有笑了起来,「好了,那你就不要担心了,来,看看这本话本,这个比前几本有意思多了。」 锦绣十分惯性的接过了徽媛递过来的话本,又翻了开来。 这本倒不是影射徽媛与原祚的了,而是一本尺度比较大的书,锦绣刚翻了几页便满面通红,烫手似的把那本书丢了出去,低声喊道,「姑娘!」 这语气分明就是恼羞成怒了。 「哈哈哈哈哈。」徽媛大笑了起来,自己又把那本书捡了起来重新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一旁的锦绣看着自家姑娘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十分想把她手里那本书扔掉,只是到底主仆之别在这里,她也不能上手抢,只能一直幽怨的看着徽媛。 直到梳洗过后,看着自家姑娘还把那本书放到了枕头边上,她的眼眶都要瞪出来了。 而徽媛却故意不管她。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逗逗自己的丫鬟也是挺好玩的。 徽媛躺在床上,摸了摸枕边的书,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 于是她便嘴角带着一点浅浅的笑容放心的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直觉,睁开了眼睛。 眼前果然又多了一个人,对方此时把她的帷幔拉开了,就坐在她的床尾,一只手拿着她不久前放在床头的那本书,另一只手拿着一颗散发着莹莹幽光的夜明珠。 那颗夜明珠有倒不是很大,大约只有鸽子蛋大小,但光亮却显然的比徽媛见过的都要亮一些,而且那光亮的颜色也看着很不寻常。 原本应该是跟月光一样的泛着白的冷光,但却好像又掺杂着一种说不出是碧色还是蓝色的幽光,这种光亮映在床尾那个没有表情,慢吞吞的翻着书的人脸上,顿时就产生了一种十分渗人的效果。 徽媛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怕了,但在这种场合之下也不可遏制的的心颤了一下,连带着刚睡醒的那点迷糊劲也一下子给颤没了。 昨天她以为原祚会过来,结果没来,今天她已经忘了这件事了,结果对方又过来了,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接近于闹鬼的出场方式。 徽媛一脸麻木的看着原祚,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前一刻还在专心翻书的人此时仿佛觉察到床上的人醒了,合起书,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徽媛。 他那是什么眼神? 徽媛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后,终于确定对方这眼神确实是对着她的。 她于是也回看着原祚。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许久。 最后,原祚把那本书放进了袖中,以一种十分沉痛的语气说道,「虽然…… 但是我们不能……你要多想想你腹中的胎儿。」 「???」 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什么?不能什么? 徽媛表情一片空白的看着原祚。 她虽然知道晚上这个表哥不太对劲,但是现在怎么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这是病情又严重了吗? 想到这里,徽媛忍不住开口问道,「表哥可曾找太医看过?」 说完这句,他又想到作为一个皇子他大约是不愿意自己的不寻常会被别人知道的,于是又换了一种说法道,「就算不是太医,在外面秘密的找一个大夫还是郎中什么的也行。」 「太医?」原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间皱了一下,随即他又想明白了过来似的点头道,「自然是要找太医看看的,外面的大夫怎么比的上宫中的太医。」 没有讳疾忌医就好。 徽媛听到这里刚想松一口气,没想到这位表哥又以一种十分犹豫的语气说道,「但是太医也说过这种事最好等胎儿三个月之后才可以,你现在刚满三个月,我觉得……」 「等一下。」徽媛听到这里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找太医给我看,而是给你看,表哥可曾找过?」 v第三十章 她已经放弃和原祚解释他们根本还没成亲,她也没怀什么孕的事了,但除了说这种不存在的事之外,对方这理解能力似乎有点问题。 原祚被徽媛这么一说,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我又没病,找太医做什么?」 就这还没病? 不管别人信不信,徽媛反正是不信的,但她也摸清了套路,知道这时候不能跟他对着干,便耐心劝道,「就算没病经常找太医请请脉,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她似乎记得宫中的人连带着自己建府的皇子公主什么的都会有太医定时为他们请平安脉的,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过他这个问题吗? 这门婚事退是退不掉了,既然如此她还是比较希望能有一个健康正常的丈夫的,虽然这个看起来也不会伤害她,但总是大晚上的被这样吓醒,徽媛觉得这可能也会影响她的寿命。 但原祚显然对此不置可否,他看着徽媛认真的脸,最后表情渐渐的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徽媛猜测这位表哥是不是会生气的时候就听到他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的能力,你……」 他说到这里似乎十分难以启齿,最后咬着牙低声道,「你就不能忍忍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不过就是几个月而已,就当是为了孩子 。」 说完这句他还自己低声喃喃道,「早就听说孕妇那时候对房中事会要求比较强烈,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徽媛没听清原祚低声自言自语的话,但光他和自己说的话就足够徽媛脑子糊成一片了。 忍忍? 忍什么? 还有什么叫做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变成什么样了? 她不过就是劝他有病就去看啊。 至于什么孩子。她已经放弃挣扎了。 徽媛自己想不清楚,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她自觉这句话没有半点问题,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恼羞成怒了。 「你怎么还敢问出口?」 徽媛:「???」 两人似乎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鸡同鸭讲,她完全不明白原祚到底在气些什么。 而且他居然脸红了? 脸红了? 是不是夜明珠的光线不太对劲。 她一个就穿着寝衣被人夜闯闺房的未婚女子都没脸红,怎么他一个夜闯别人闺房的反而先脸红了? 而且他耳朵好像也红了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她眼花了。 或者是他手中的夜明珠会变色? 哦,这样的话倒是十分稀罕了。 徽媛的视线往原祚手中的夜明珠看去。 但不管怎么看那颗珠子还是那种不碧不蓝的颜色。 而原祚注意到徽媛的视线,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把手里的珠子往徽媛眼前伸了伸道,「那种事对孩子不好,你就再忍忍,等以后我再好好补偿你,喏,这颗珠子我特意带来给你的。」 忍忍,忍忍,她到底要忍什么? 徽媛简直一头雾水,完全摸不到头脑,但看着原祚伸到自己眼前的手,也知道一件事若是被加上了「特意」二字,那必然是有些不寻常的,于是她便顺着他的话问道,「这是什么?」 「夜明珠。」原祚十分简洁的答道。 我是眼瞎了吗?看不出这是夜明珠? 徽媛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露出微笑的表情道,「哦,是吗?原来是夜明珠啊,它和我以前见过的比起来似乎有些小呢,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原祚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以一副十分自然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只是在父皇那里看到觉得它颜色十分不寻常,便找父皇要过来了。」 徽媛,「呵呵。」 直接看中了皇上的地方就找他要,这勇气。 徽媛似乎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外面都盛传当今陛下十分宠爱这位五皇子了。 她十分配合的露出一点惊艳的表情来,然后惊艳完了才问道,「那表哥来是来给我送夜明珠的吗?」 对了,还不知道他今晚来的目的呢,她昨天猜错了他晚上出现的契机,今晚刚好有机会,最好能趁此机会弄清楚。 徽媛被原祚弄得宛若浆糊的脑子此时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看着原祚。 就看见原祚和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一样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出来。 只是这次掏出来的不是盒子,而是一个油纸包。 徽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动作,就见他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包着的是三个更小的油纸包。 这看着有点像是吃的。 徽媛想起前两次他带来的那些吃食,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眼睛也不自觉的黏在了那几个油纸包上。 原祚一个一个的打开了油纸包。 莲子糕、豌豆黄、双色马蹄糕。 这不就是自己白天让慧娘送去五皇子的几样吗? 这是和白天的记忆相通了? 徽媛垂涎的看着那几样看起来就十分好吃的糕点,又狐疑的看看原祚。 这是干什么,来警告自己不要把晚上的事说出去? 原祚注意到徽媛的目光,轻轻的笑了一下道,「突然想起来你最爱吃这些,这些日子没吃到,一定馋坏了吧,我刚做的,还热着呢,尝尝我手艺有没有退步。」 突然想起来? 她白天刚让人送过来,他晚上就突然想起来了? 徽媛看着被送到自己嘴边的糕点。 讲句实话,她有点怕对方下毒。 这样第二日,京城的流言又会换一拨了。 那个哭着喊着要嫁给五皇子的无盐女,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把她收了。 想一下那样的场面,徽媛竟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而且这种刚出炉还带着温度的糕点天然的带着一种香香甜甜的诱人气息,徽媛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她那日吃的那份已经隔了夜的广寒糕。 她控制不住的轻轻咬了一口。 很软、很糯 ,还带着一股莲子的清香,那种甜甜的味道也不是糖味,而是一种植物的果实中天然带着的清甜,似乎其中还混杂着一点点蜂蜜的味道。 这不仅比她的小厨房做的好吃,甚至比她曾经吃过的都好吃。 这真的是这位表哥亲自做的? 难道这位表哥真实的身份是个隐藏的大厨? 或者说他晚上的身份是个隐藏的大厨? v第三十一章 徽媛遇到好吃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开始只是尝试性的咬了一小口,结果不知不觉就把这一整块莲子糕都吃完了,期间还因为吃的太用心,不小心碰了一下对方拿着糕点的手。 结果她就看见对方十分自然的收回手,然后把那根被徽媛碰到的手指放到嘴唇边碰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拿起下一块糕点投喂徽媛。 徽媛的脸「嘭」的一下就红透了。 然而对方的表情就仿佛刚才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事了。 徽媛看着又一次递到自己面前的莲子糕,忍不住舔了一下唇,想到刚才那种惊艳的味道,终于想吃的心打败了胡思乱想的心。 刚才就是意外,对,就是个意外,千万不要多想。 徽媛这么安慰着自己,又一次把那块糕点吃完了。只是这次十分注意,没有再碰到原祚的手指。 眼见着对方似乎还想继续投喂她,她咽下嘴里最后一点东西,及时开口道,「我自己吃吧。」 原祚看着手中的油纸包,表情十分犹豫。 徽媛赶紧说道,「这样一块块喂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她伸出了手,希望他能直接把那几个油纸包给自己。 谁知道原祚听了这话之后脸上连那点犹豫都没有了,他摇了摇头道,「不麻烦。」 然后又继续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徽媛嘴边。 这次是豌豆黄。 这种几乎在哪儿都吃得到的糕点才是最考验味道的。 因为大家都吃过,所以很难做的出彩。但徽媛却莫名十分肯定的知道这块豌豆黄一定十分美味。 想到豌豆黄那种香甜软糯的味道,徽媛十分不争气的就屈服了。 这一次屈服导致她直接被原祚以这种方式投喂完了所有的糕点。 不得不承认,这些糕点实在是太过美味了,尤其是对于徽媛这种被严格看管着不许晚饭之后再吃零嘴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她吃完甚至还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小小的嗝。 太丢人了。 徽媛十分迅速的捂住了自己嘴。 每个油纸包里有四块糕点,三份就是十二块,虽然每块糕点都不算大,但大半夜的吃完这些也确实肚子有点鼓鼓的了。 只是肚子鼓是一回事,居然还打嗝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徽媛一脸的欲哭无泪。 哪知道原祚此时眼中却泛起笑意,他把那些油纸包都折好了放到一边,又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才看着徽媛道,「吃饱了?」 边说着,他还伸出手在徽媛肚子处摸了摸道,「小家伙是不是也吃饱了。」 这怎么还动手动脚了呢? 徽媛赶紧离他远了点。 虽然刚才隔着被子,但既然已经上升到动手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得寸进尺。 徽媛一点都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移完了之后还开口开始赶客,「表哥是过来给我送糕点的吗,我已经吃完了,多谢表哥。」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对方如果事情已经做完了的话就可以离开了,虽然她刚才还想问清楚他今日过来的原因,但是刚才他那个用嘴碰手指的动作,尤其是他刚才用手摸她肚子的动作突然让她明白过来,不管对方对她多么没有攻击性,他们始终是属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是这个孤男还一心以为他和自己这个寡女是夫妻时,她那种不在意的态度是多么不明智。 反正就要嫁给他了,有什么事情不可以等到那时候再查呢,到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他们都是真正的夫妻了,到时候就算发生些什么也不是那么有关系了,而不像现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原祚显然是体会不到徽媛的心情的。 她听着徽媛道谢的话居然还颇为严肃的说道,「夫妻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徽媛:「……」 关键是我们不是夫妻啊。 但徽媛也知道此时定然是解释不清的,只能低了头道,「是,我知道了,表哥。」 谁知道就这么一句徽媛觉得毫无毛病的话对方还能挑出刺来。 他眉头皱着,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怎么成亲这么久了你还是叫我表哥,以前就算了,以后孩子若是出生了,被他听见了怎么办?」 谁知道该怎么办?孩子还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徽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迟疑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问道,「那,应该叫什么?」 不会是夫君、相公什么的吧。 行吧,反正那也就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提前叫一下也没什么,只要能赶紧把这大神送走。 原祚显然是对于这件事在心里憋了很久了,徽媛一问出口他就立即答道,「就祚哥哥吧。」 原祚隐约中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女子对自己最喜爱的人总喜欢这么叫的。 祚……祚哥哥? 徽媛在听到这个表情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今日看的那几本话本里,有人就是这么叫自己的情郎的。 这种腻到发油的称呼…… 徽媛看了看原祚一脸期待的表情,咬咬牙,万分艰难的开口道,「祚……祚……祚表哥。」 不行,她真的尽力了。 徽媛生无可恋的看着原祚,她实在是叫不出来,感觉在叫出来的下一刻她就会把那些刚才吃下去的糕点都吐出来。 原祚脸上的表情似乎不高兴,但好歹没非逼着徽媛叫出来,他拧着眉看了徽媛一会儿,最后十分不情愿的说道,「罢了,慢慢改吧,先叫祚表哥也行。」 徽媛,「呵呵。」 你开心就好。 你看我会不会叫。 或者你让你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叫也行。 就在徽媛心里疯狂翻着白眼时,原祚突然用犀利的视线看着徽媛,就好像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徽媛赶紧心虚的低下头,等再抬头时已经变成了一副乖巧的模样。 她哄原祚道,「表哥,我有些困了。」 原祚没说话,就那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看着徽媛。 又怎么了? 徽媛困惑不解的和原祚对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什么,万分艰难的开口道,「祚……祚表哥。」 原祚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困了就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 守着她?什么? 徽媛一脸震惊的看着原祚。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离开了吗?谁需要他守着,难道整个院子最需要守着的不是他吗? v第三十二章 徽媛一字一句,十分僵硬的开口道,「不用了,表哥也去睡吧,我很快就睡着了。」 原祚似乎十分无奈的看了徽媛一眼,然后道,「也好。」 说完便开始掀徽媛的被子。 「你要干什么?」徽媛赶紧捂紧了被子,控制不住的惊叫道。 原祚十分不解的看了徽媛一眼,「不是你让我睡的吗?」 我是让你回去睡啊,不是让你和我同床共枕。 这么想着,突然,徽媛便明白了对方的逻辑。 在他眼里他们是夫妻,同床共枕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关键是他们不是啊。 反应过来的徽媛觉得自己要哭了。 她努力转动着脑子,最后只能用对方的说法劝道,「你看我现在怀孕了,所以我们并不适合睡在一起,你还是回去睡比较好。」 「嗯……」原祚沉吟,拧着眉似乎在思考。 此时屋外却突然传出声音,「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这是慧娘的声音。 慧娘原本就住在徽媛隔壁,虽然今晚似乎睡得十分沉,但她白日的时候茶水喝多了,到了夜间突然就被憋醒了,正要起夜时刚好听到了徽媛的惊呼声,于是连起夜也顾不上了,赶紧跑来了徽媛门口。 这件事徽媛已经做好决定不告诉别人了,而且就凭原祚现在这样子,她也不确定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给慧娘带来危险,于是她想了一会儿,对着门外的慧娘道,「刚刚做了个噩梦,被惊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门外的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她又接着说道,「姑娘现在怕不怕,不如还是奴婢陪着姑娘睡吧。」 徽媛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了原祚一眼。 对方冷哼了一声,脸上一副你敢让她陪你睡试试? 于是徽媛只好对慧娘说道,「不用了,我也不记得刚才梦到什么了。」 慧娘似乎还是不放心,「要不,奴婢就睡您房里的小榻上吧,这样姑娘若是再做噩梦,奴婢也能及时知道。」 屋里有张美人榻,是徽媛平时做别的事累了时临时躺一躺的,虽然不至于特别小,但若是真的当床来睡却是有些缩手缩脚的。 慧娘说到这个地步,徽媛知道对方是真担心自己了,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拒绝。 长时间的沉默,慧娘却以为徽媛这是默认了,她推了推门便要进来。 门上上了栓,从外面自然是推不开的,但徽媛听到推门声的第一时间却下意识的去看原祚。 「姑娘。」慧娘还在门外喊着。 徽媛有些怕慧娘这样会把其他人也弄醒,她也顾不上原祚了,直接裹着被子就要去门口开门。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对着门外的人说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现在天气也凉了,你睡在小榻上会着凉的。」 慧娘下意识的就顺着徽媛开的那条缝往里面看了看。 徽媛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赶紧对着慧娘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奴婢睡着睡着想起夜,刚好听到姑娘的声音便过来看看。」 「哦。」徽媛干笑,「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梦,醒来就不记得了,倒是害你担心了。」 「不如还是奴婢陪着姑娘吧。」慧娘再一次说道。 「不用,不用。」徽媛拒绝。 两人又这么推拒了好一会儿,等徽媛终于打消了慧娘要陪她睡的想法后,便赶紧关紧了门,向原祚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见那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在? 徽媛下意识的又看向窗户。 上次锦绣突然来叫她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这位表哥似乎是很怕别人发现他? 第二日天还没亮,徽媛便艰难的醒了过来。 虽然老夫人总说不用她时时去请安,但徽媛还是坚持每日都去。 这是作为一个外孙女儿的孝心,也是作为一个客居者该有的礼数。 锦绣昨晚一夜好眠,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慧娘则是盯着徽媛眼下那一圈微微的青黑担忧的问道,「姑娘后来没睡好吗?」 大半夜的被人那样吓醒,确实再睡着有些困难,徽媛躺在床上半天,直到天色都似乎开始亮起来了,她才勉强睡着。 徽媛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镜子里只能看到人影,至于眼下的颜色是完全看不清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是不是脸色很差?」 慧娘摇摇头,道,「没有,只是看姑娘有些没精神。」 「是吗?」徽媛又凑近铜镜看了一眼,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只能说道,「大概是起早了吧。」 她说完又对锦绣说道,「你待会儿帮我敷层粉提提气色。」 「是。」锦绣应道。 只是应答完也忍不住问道,「姑娘昨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锦绣回头,见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担心,只能想了个理由道,「只是想到婚期愈发近了,有些担忧而已。」 女子出嫁前有些忧心是正常的,两人终于相信了这个理由,甚至慧娘还自动的把徽媛昨晚做噩梦也归结到这个理由上。 她劝徽媛道,「姑娘放心,您和五皇子的关系在这里呢,他定不会亏待您的。」 徽媛自然是知道原祚不会亏待自己,毕竟她和晚上的那个连孩子都有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忧心。 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晚上出现的那个看似不正常的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他昨晚已经试图和自己同床共枕了,离成婚还有两个月,她可不希望这期间出什么事,但晚上那种情况又是不可控的。 徽媛现在是第一次迫切盼望着两人的婚期快点来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去老夫人那里的时候还特意隐晦的问了一下婚礼的筹备情况。 原祚那里全权交给了内务府去办。 那里不用说三个月准备一场婚事了,就是三天准备一场,他们怕是拼着不眠不休也能赶出来,所以如今一个月过去,那边已经把能准备的都准备了。 只是两人成亲的礼服都是宫中尚司局的宫女一针一线绣的,所以还有一段时日。 徽媛想到自己那件才绣了一半的嫁衣,自然也能明白这其中的辛苦。 虽然觉得宫中已经准备了嫁衣,她自己再绣有些多余,不过这是历来的规矩,她也只能乖乖照办,刚好也能给她打发打发时间。 v第三十三章 老夫人说到这里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问道,「我们呦呦的嫁衣绣的可还好?」 徽媛羞涩一笑,「差不多了,只是被面和枕巾还没绣好。」 新嫁娘的陪嫁除了自己新手做的嫁衣外,还有一套被面和两条枕巾,这是最基本的,无论是乡野农夫还是皇室贵胄都必须的。 「不急,慢慢来,还有两个月呢。」老夫人显然对此很满意,拉住了徽媛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主动和徽媛说起府里婚礼筹办的进度来,「因为你表哥要成婚,所以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现在只不过是多准备一套罢了,只是你嫁的是皇室,所有东西的规格都要高一层,所以才废了些时间。」 徽媛点头,红着脸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夫人笑笑,「哪有什么麻烦的,自从我知道你娘生了个女儿之后我就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了,现在不过是到了时候了而已。」 她拍拍徽媛的手,「要说你这桩婚事呢,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时间急了点,你爹在信里还说要给你送嫁妆过来,怕是等他送到你都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老夫人说到这里,脸上有些怅然若失,「这才住了多少日子啊。」 徽媛见状赶紧反握住李老夫人的手道,「就算我嫁人了,以后也要经常回来住,就怕外祖母烦了我了。」 这话说的李老夫人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浑话,哪有嫁人了的姑娘还经常回娘家住的,再说你表哥那样子,就连我老太婆也不敢在他手下抢人。」 老夫人说着还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夫人此刻倒真像返老还童了一般。 徽媛便耍赖道,「我不管,反正五皇子府和这里就隔了一点点路,我就算天天来也不碍事,大不了白天过来,晚上回去。」 李老夫人点了一下徽媛的额头道,「你这个小促狭鬼,到时候怕是怀远要埋怨死我这个外祖母了。」 徽媛笑嘻嘻道,「不会的,他说不定也喜欢过来呢。」 想到原祚那神出鬼没的本事,不知道在自己回京城以前他会不会大半夜的来丞相府,要是也过来的话,他就确实如自己所说的也很喜欢过来这里了。 李老夫人不知道这些事,被徽媛这么一插科打诨,要嫁孙女的伤怀便去了几分,徽媛又陪了她一会儿,等见她脸上开始露出疲色,便借着绣活还没做好的缘由要退下。 老夫人笑着让她赶紧去准备,还不忘调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前些日子看着还不怎么愿意,现在就已经着急起来了。」 徽媛羞恼的叫了一声,「外祖母。」 等老夫人真的高兴的叫她退下后,她才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去了表姐那里和她一起绣嫁衣。 表姐的亲事定的早,东西都绣的差不多了,现在和徽媛在一起,也不过是指导指导徽媛,再陪陪她而已。 徽媛经常缠着她给自己将她自己和她未来夫君的事,希望能从他们的相处中找到一些和原祚的相处之道。 但表姐那里基本都是对方倾慕表姐,各种追求,各种表白,把药材写成诗,或者把药方写成告白信之类的。 徽媛想象了一下原祚给自己写首诗表白的场景,顿时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徽媛听得越多,越觉得她和表哥成婚以后最适合的就是相敬如宾。 不对,要是晚上那个大厨表哥可以经常给她做点好吃的那就美满了。 那时候两人已经是夫妻了,不管是白天晚上她都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合适或者影响声誉的事了,最多就是她仔细研究研究,把两个人分开对待。 这么一想,徽媛顿时就觉得自己想通了不少,对着手里的绣着的那一堆红艳艳的东西,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是晚上的表哥究竟为何会出现,她到现在也没弄清,对方掀她被子的举动也让她担心了许久,不得不每晚睡觉都尽量穿的严实一些,甚至在床幔出吊了几圈小小的铃铛,以防止出现原祚过来了,她却没有发现的情况。 只是她的这些精心准备却到成婚的前一日都没有派上用场,对方从那日起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再出现过。 直到成婚当日,徽媛天还黑着就被人从床上叫起,在听到锦绣掀开床幔时那叮铃铃的声音时,她迷糊间还以为是原祚来了。 等她一下子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要起来洗漱上妆准备了。 徽媛先是被锦绣和徽媛扶着在洒满花瓣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的热乎乎的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 等她浑身都被泡的红通通的,身上也浸了一层幽香后,她才被允许起来,然后是穿上已经熏好香的霞帔。 这是内务府送来的皇妃规制的嫁衣,布料是用的宫中最好的,上面用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看起来精致华美,光彩夺目,比徽媛绣的不知好看了多少。 但徽媛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却突然明白了新嫁娘要自己绣嫁衣的含义,因为那里面一针一线都含着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子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不像自己身上这件,美则美矣,却也只是一件华美的衣服而已。 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都不能过来,她的心情一下子失落起来,被扶着坐在梳妆镜镜前任她们折腾。 这些人都是宫中亲自派来给皇子妃梳妆的。 先是用棉线把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滚掉,然后又给她敷一层热水,再来一遍,这样重复了三次之后,才开始往她脸上涂上一层香膏,然后开始敷粉,描眉,点胭脂…… 最后才是梳头,全福太太梳过头后,又换上了手巧的丫鬟,给她盘了个繁复的发髻。 一个发髻盘了有大半个时辰,眼见着外面太阳都升高了,徽媛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要黄昏才举行的婚礼,却要天不亮就爬起来了。 等她妆容齐备了,便又开始被人搀着,向府里的长辈一一告别,最后大家又齐聚徽媛的屋子,把自己为徽媛添妆的东西一一亲手送给了她。 虽然和这些人都相处的不久,但此时看着她们真心祝福的时候,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等到迎亲的队伍过来时,徽媛双眼都已经通红了,给她化妆的人见了,赶紧又拿着化妆的东西给她补了一层妆。 v第三十四章 等最后那顶纯金打造的镶满了东珠的凤冠被戴上徽媛的头上时,她感受着自己好像快要断掉的脖子,顿时又想哭了。 然而此时一层红盖头遮挡住了她和外面的视线,不管她哭不哭,此时都没有人知道了。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时大表哥背着她的宽阔的肩膀,以及一双干燥偏冷的手扶着她进了花轿。 而下轿时扶着她下来的也是这双手。 最后他们隔着一截红绸一起拜天地,拜高堂,一起对拜。 这一瞬间,徽媛终于真切的感受到,从现在开始她便成为了一位妻子了。 她被扶着进入了新房,忍着酸痛的脖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前等着。 这里似乎十分寂静,静的甚至于能听见前院的喧闹声。 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徽媛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外面渐渐的传来脚步声。 然后便是慧娘轻声在她耳边有些担忧说了句,「姑爷似乎喝多了。」 徽媛抿着唇,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下的衣服,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自禁的便紧张了起来。 她手脚僵硬的听着旁边的人说着祝福的话,然后便是一群人起哄要原祚掀盖头。 感受着有脚步声慢慢靠近,徽媛的心也「砰砰」的跳了起来。 突然,被大红色遮掩了一个下午的眼睛恢复了光亮,徽媛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把盖头掀起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 「你是谁?」 这句话十分突兀,气氛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你是谁?」 所有人的脑中似乎都不断重复着原祚的这句话,大家目不转睛的看着刚刚被揭开盖头的新娘,心中转过了万千念头,最后又都同时将视线转向说出这句话的新郎身上。 新郎眉头紧皱,脸色难看,似乎只要他面前的人说不出他满意的答案就能随时拧断她的脖子。 在场的有皇后宫里派来的有经验的老嬷嬷,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赶紧笑着上前对大家说道,「看来我们殿下今日太高兴了,竟是醉的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她用这句话解释完原祚的惊人之语便开始请客,「既然如此,大家就让我们殿下好好休息吧,想必殿下也希望让我们五皇子妃来照顾。」 嬷嬷这话说得笑眯眯的,但话中不容拒绝的语气却十分明显,在场的有胆小不愿意惹事的自然是立即就离开了,即便是像六皇子这样存心想找麻烦的,在考虑到嬷嬷身后代表的人后,也只能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却还不忘对着房间里的人说了一句,「方才皇兄在宴上似乎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一个人闷着喝了很多酒,还望皇嫂待会儿多担待一些。」 这话对着徽媛说出来不可谓不诛心,毕竟两人的新婚宴,新郎却不高兴的闷头喝酒,这不是明摆着不喜欢她这个妻子吗? 徽媛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似的,没有对这话做出任何反应。 原祚却在听见原仲的声音时仿佛条件反射似的,连头都没回就对着他喊了一声「滚!」 此时嬷嬷也在旁边笑眯眯道,「看来我们殿下确实醉的不清了,还望六殿下多担待一些。」 原仲只能铁青着脸离开了。 原祚骂走原仲之后仍旧盯着徽媛,又不耐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里?」 他说完见徽媛不回答便十分烦躁的对着一旁的嬷嬷说道,「你让母后不要再弄这些事了,我早说过我已经成亲了,除了呦呦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何况还是这么丑的女人,现在赶紧把人给我送走。」 此时屋里所有人早已被屏退,只剩下了原祚、徽媛还有嬷嬷三个人。嬷嬷不知道「呦呦」是谁,只以为是原祚的心里人,这在洞房的档口对着自己的新娘说心里只有另一个女人,还说自己新娘丑…… 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徽媛,心里已经在认真思考措辞了。 要是新娘委屈哭了,她该怎么劝?或者新娘当场被气得发怒她又该怎么劝。 只是等她终于想好了措辞要开口时,却看见新娘脸上竟然还带着浅淡的笑容。 然后她便听到对方和她说,「嬷嬷操劳了一天也辛苦了,夫君这边我来照顾就好,嬷嬷先去休息吧。」 徽媛脸上的表情真挚,不见丝毫的为难。 嬷嬷也是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了,竟是从她这脸上分辨不出一点虚情假意,她只能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新进门的五皇子妃真是好脾气,也没有多说什么,行了礼之后便告退了。 毕竟是夫妻之间的事,她一个外人在场也不方便。 原祚见嬷嬷走了,房中的女人还在,脸上的表情立即就黑了,他对着徽媛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劝你还是打消了那些心思,现在就离开。」 徽媛自然不像嬷嬷想的那么好脾气,她只是认出来了现在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经常在晚上出现在她房里的表哥。 若说她对白天的表哥还怀着一点敬而远之的心态的话,那对晚上这个就要大胆的多了。 她看了原祚一眼,问道,「表哥竟是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吗?」 「表哥」这个称呼一出来,原祚便下意识的看了徽媛一眼,然后又跟不忍直视似的撇开了眼语气不耐道,「谁允许你叫我表哥的?」 难道两人不是本来就是表兄妹? 这下连徽媛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认出了这是晚上的表哥,原本以为仗着两人的「夫妻关系」,对方只是喝醉了,肯定很快就能认出他来,可现在他这态度分明就似乎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可是他分明刚才还叫了「呦呦」。 这毫无疑问就是她的小名。 徽媛忍不住往原祚那里走了几步,想仔细辨认一番这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两个表哥,还是在他们不曾见面的那两个月里这位表哥那种晚上乱认人的病又严重了? 但是她在走的时候忽视了她头上那个巨重无比的凤冠。 她几乎是刚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头便被毫无防备的压的往旁边一弯。 但恰恰是这一弯,让她凑巧看见了旁边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 那应该不能算是自己了,除了脸部的轮廓还在,连徽媛自己都觉得镜子里的完全是另一个人。 v第三十五章 只见镜子里的人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整个脸白的看不出本来的肤色,而两条眉毛又被描成了一副细细长长的柳叶状,宛若一条弯弯的线,额间和眼睑处贴了花钿,而脸颊两侧又被打上了一层红红的胭脂,至于嘴唇则用大红的口脂只在上下唇最中央出画出了一个樱桃小嘴的效果。 徽媛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要是非要形容的话,自己这模样非常像是画中人,自然这个「画中人」的意思不是指美丽,而是所有的装扮都十分的刻板,规矩,仿佛是照着某种模板化出来的。 徽媛没有见过别人出嫁,自然也不知道新娘妆容是什么样的,何况她大早上的被叫起来,人本来就还带着困意,有些迷迷糊糊的,加之家里那铜镜看人也是带着一种朦胧之感,虽然觉得今日似乎上妆时间有些久,但也没有太在意,加之后来她哭过之后又被补了一次妆,所以她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妆容有这么夸张。 此时看着这里这面比府中清晰了许多的琉璃镜里照出的人影,她立时就能明白为什么原祚会认不出她来了。 她收回了要往原祚身边走的脚步,也懒得扶凤冠,就着这个歪着头的姿势问道,「可有清水?」 原祚显然对徽媛这张脸还不能适应,尤其是对方还这样歪着头,看起来就像是某些智力不正常的人一样。 他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徽媛,似乎每一个表情都在让她快滚。 徽媛原本是该生气的,但想到自己这张脸,她默默的咽下了这口气,抬起手扶着头上的凤冠,自己在房间找起清水来。 一般新婚夜都会提前在房间备上水的。 徽媛顶着原祚想把她扔出去的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桶盖着盖子还有些余温的水。 她暂时也不管原祚了,自己拿了脸盆和布巾,又在梳妆台翻翻捡捡拿了些东西,便自己打了水洗起脸来,直到换了三盆水,她才觉得洗干净了。 期间还被那繁重的凤冠压的整张脸险些埋进脸盆里。 不是她不想把凤冠取下来,而是当时发髻梳的复杂,又是为了能戴上这个凤冠特意梳的,所以凤冠和头发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徽媛曾尝试摘下来过,结果倒是把头皮都扯痛了。 艰难的洗完脸后,她才扶着凤冠,重新用那张终于得见天日的脸看向原祚。 原祚今日为了给人一种他对成亲这事不是很愿意的模样确实喝了许多酒,即使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时喝酒的他了,但醉酒带来的影响却是共通的。 他脑子其实已经不太清醒了,尤其是看见房中那个前一刻还丑的很的女人不过洗了个脸就变成了小表妹的模样,他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他伸出手指着徽媛道,「你,你到底是谁,谁,为什么要,要假装我表妹?」 徽媛听着原祚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又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也意识到他是真的喝醉了。 到底是新婚之夜,徽媛心累的叹了一口气,扶住了想来揭开她脸上假面皮的人道,「我是徽媛,刚才不过是化妆了而已。」 原祚酒劲上来,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他顺势靠在了徽媛身上,嘴里还问道,「为,为什么化妆?」 徽媛本来就娇小,被高了她一个头还多的原祚这样一靠整个人差点倒下去,她把人扶稳了站好,才万分无奈的说道,「今日我们成婚,我自然是要化妆的,只是没想到把我化成了这副模样。」 「胡,胡说。」原祚听了这话立即反驳道,「我们都成婚一,一年了,孩,孩子都有了,怎么会今日成,成婚。」 徽媛没想到这位表哥喝醉了竟然会变成个大结巴,她听他说话都替他累的慌,何况他们成婚有孩子这事原本就是他臆想出来的,徽媛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胡乱说道,「好好好,不是今日成婚,我就是心血来潮想化个妆。」 「哦。」原祚呆呆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像是犹豫了很久才说道,「以后不,不要化了,丑。」 徽媛,「……」 虽然今日的妆容确实有些重,但徽媛也明白这应该是每位新娘出嫁都该有的标准妆容,何况给她上妆的都是宫里出来的,虽然妆容把她原本的颜色盖住了,但也上升不到丑的地步,但现在原祚说什么…… 她简直想把人直接丢到地上去。 但她忍住了,还是艰难的把人扶到了床上,又替他脱了鞋子,才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慢慢的拆头上的凤冠。 其实徽媛此时应该喊锦绣进来帮她拆,但想到原祚刚才的惊人之语,和现在这种不正常的状态,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徽媛知道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谁知道如果有一天原祚清醒了,会怎么处理那些知道他秘密的人呢。 不过…… 徽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还直勾勾的看着她的人。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看见对方对自己傻笑,徽媛转过头继续去和自己的凤冠作斗争。 在扯掉了好几把头发之后,徽媛终于摘下了那个仿佛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凤冠。 她起身走到床边,让原祚往里面让了让,自己便打算脱了外衣就躺下来。 算起来两人也没见过几面,就这样同床共枕了,徽媛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挣扎,原本是不打算脱衣服的,但这身嫁衣实在繁复,不脱根本就不可能躺到被窝里,于是她便只打算把最外层的一件脱了。 谁知道她刚把最外层的衣服脱完在架子上放好,原祚就「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自己摇摇晃晃的就要找鞋穿。 他边穿鞋边抬起头跟徽媛说道,「不行,你现在怀孕了,我们不能睡在一起,我去书房睡。」 徽媛,「……」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结巴倒是好了不少,只是新婚之夜新郎睡书房? 要是真的要这件事情发生了徽媛可以想象明天京中又要出来新的讨论话题了。 百姓还好,主要的还是府里的下人,以及以后会和徽媛有交际的夫人们。 不用想,他们肯定会在心里看轻自己。 徽媛心中想一巴掌把这位表哥抽醒,但脸上还是只能摆出笑容,耐心和原祚说道,「没关系的,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问道,「孩子现在几个月了?」 原祚听了这话,奇怪的看了徽媛一眼,「三个月,太医刚把过脉的,你不记得了?」 v第三十六章 三个月? 他们被赐婚前他也是说三个月,赐婚一个月后他再来也是说三个月,如今还是三个月?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没有出现的这段时间记忆都是停滞的吗? 徽媛心内震惊,但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他去别的地方睡,她只能压下了心里的疑惑,笑着道,「自然是记得的,不过既然都三个月了,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 原祚又露出了两人上次见面时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最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捏紧了拳头道,「就算你……但是,还是不行,我们要多为孩子考虑。」 徽媛听到这话脸立即就青了。 那次见面虽然她当时没明白原祚是什么意思,但事后再反复想了几遍就明白了,现在他居然又说出了这种话。 徽媛看着原祚为难的表情,那一瞬间仿佛她是那种强抢民男的大恶霸。 她黑着脸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打地铺吧。」 反正是不可能让他今晚离开这个房间的。 原本徽媛这话也只是气话,在她看来堂堂一国皇子是不可能打地铺睡觉的,她甚至都做好了实在不行自己打地铺的准备,没想到原祚听了这话之后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 只见他丝毫犹豫都没有的从柜子里抱出了备用的被褥铺到地上,边铺还边说道,「这样也好,要是晚上有什么事也方便我照顾你。」 徽媛看着原祚认真的样子一时间竟是有些感动。 若是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做到如此地步,那这桩婚事也值得了。 但随即徽媛便听到原祚一个人在独自低声嘀咕着什么。 徽媛凑近了一听,便听到他在说,「怎么房间布置的这么红,居然还有龙凤烛,难道想重温洞房之夜不成,太医说得果然没错,孕妇的想法果然千奇百怪……」 听到这里,徽媛刚升起的那点感动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果然不能指望一个不正常的人做一些正常的事。 她也不管原祚了,任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的铺着床褥,自己脱了鞋,就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原本以为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同处一室会睡不着,但徽媛躺在床上听着原祚的低语声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或许是今日起的太早,又或许是这一日太累了,她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期间她又感受到了那种深夜被注视的感觉,但脑中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你们都已经正式成婚了,还管他看不看呢。」 徽媛实在是太困了,顿时就觉得这声音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一夜睡到了天亮。 只是她心里还一直记挂着明日一大早要入宫请安的事,所以在眼睛微微感觉到一点光亮的时候便逼着自己睁开了眼睛。 结果她一侧头便看见了坐在地铺上不知看了她多久的原祚。 原祚见徽媛醒了也没有站起来收拾身下床铺的意思,他一边用手揉着眉心来缓解宿醉带来的头痛一边问道,「我为什么会睡在地上?」 新婚之夜不是应该夫妻同床共枕吗?难道是她昨晚不许自己上床? 这么想着他又问道,「可是我身上的酒味熏到你了。」 他记得自己昨日喝了不少酒,但要真的闻不惯自己身上的酒味大可以让自己去沐浴,而不是和自己分榻而眠。 难道她真的如此不待见自己? 想到这个原因,原祚的眉头一时间皱的更紧了。 徽媛也听出了原祚话里隐含的意思。 昨晚分明是他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睡,现在却要自己背这个黑锅? 她立刻便解释道,「你昨晚喝醉了,不肯上-床睡,非要自己打地铺,我劝了很久你仍旧坚持。」 这就是昨晚的事实,虽然自己稍微夸张了一点点,但这都是合理的,徽媛一脸诚恳的看着原祚,一点都不心虚。 原祚听了徽媛的话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但却半点都想不起来昨晚的情形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在婚宴上故意喝了很多酒,然后顺着大家的起哄离席到新房来,之后…… 之后就是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地上。 他极少喝酒,自然也很少喝醉,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自己喝醉之后会做出耍酒疯这样的事。 他怀疑的看着徽媛。 徽媛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眼神里满是真挚。 原祚的眼神茫然了,难道自己喝醉后真的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他揉了揉还没缓过来的头,低声问道,「我昨晚可对你做了什么?」 这话一说,徽媛的脸立即就红了,气的。 原祚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自己即使醉的不省人事了,还坚持洞房了? 要是自己洞房完还不肯和对方同塌而眠的话…… 原祚自己想想都想把自己揍一顿。 他停顿了许久,才语气有些干涩道,「我……我不记得了,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好。」 徽媛摇摇头,「没关系的,我知道表哥昨天喝醉了。」 对方竟然还为自己开脱,原祚顿时觉得自己更应该揍了,他艰难开口道,「你身子可还好,可需要我召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哪里?太医?」徽媛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原祚。 她刚才只是想到了对方昨晚一直把自己当做强抢民男的的恶霸的场面一时间又羞又气,但同时又说不出口而已,现在怎么又演变成要找太医了。 徽媛呆呆的问道,「表哥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下轮到原祚不解了,他问道,「昨晚不是应该是你受苦吗,我听说女子第一次都是很疼的。」 「!!!」 徽媛终于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了,她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装的满面害羞的说道,「昨晚表哥喝醉了,我们并没有……并没有……」 说到这里她便低下了头以掩盖自己那张因为快要装不下去而导致表情有点扭曲的脸。 「你说什么?我们昨晚没有……那你刚才怎么那副表情?」原祚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被欺骗的懊恼。 徽媛不解,「我表情怎么了?」 原祚瞪着她不说话了。 他总不能说他看到她脸红,一想到昨晚是两人的新婚之夜就误会了吧。 他一言不发的穿上了鞋子,然后把被子叠好,重新放回柜子里,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徽媛拿出了一把匕首正在自己手臂上比划。 v第三十七章 原祚心里一紧立即上前将她的手腕一扭夺下了她的匕首,怒斥道,「你做什么?」 徽媛感觉自己的手腕估计都脱臼了,结果导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骂她,她也怒瞪着原祚道,「你干什么?」 原祚看着徽媛眼中都有泪光了,一时间有些心疼,但还是硬着心肠语气严厉的质问道,「就算我刚才那句话让你不高兴了,你也不该想不开自尽,新婚第一天,新娘就出事了,你让我的颜面往哪儿搁?」 想不开?自尽? 徽媛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原祚。 许久之后,她才用尽量正常的声音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我要自尽了?」 原祚的目光落到刚被他夺下来的那把匕首上。 他此时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但刚刚自己才丢过一次人,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承认自己误会了,他拧着眉,语气颇为认真的说道,」我分明看见你拿着匕首在手腕处比划。「 「表哥……」徽媛十分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然后才表情无奈的解释道,「我觉得活着挺好的,没有任何让自己英年早逝的念头。」 「那你刚才……」 徽媛不等原祚说完便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掀开了床铺,指着那里一张雪白的帕子道,「那个待会儿是会有嬷嬷来收的,我要是不弄点痕迹,怕是会让母后误会。」 原祚眼神困惑的看着那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白色帕子。 他对这些方面并不了解,皇后派来教导他人事的人也全都被他打发走了,要说最多的经验,还是一本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卧室的书。 想起那书的内容,原祚忽然就明白过来徽媛在说什么了。 落红。 这上面需要有女子的落红。 但他们昨晚并没有洞房。 原祚一时间脸色也有些红,他松开了徽媛的手,拿起那把匕首道,「我来吧。」 话音刚落,他便在小臂处割开了一道口子。 徽媛看着汨汨的血从伤口流出来,连忙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捂住了伤口,「不用这样的,一点点血就够了。」 原祚无所谓的点点头,「没事,也不疼。」 徽媛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故意在他的伤口按了一下,看他疼的皱了一下眉头,才假装惊慌的道歉道,「哎呀,不好意思,一时没注意,手重了,表哥,对不起。」 原祚面无表情,「没事,你赶紧弄好就行。」 徽媛便在自己沾血的帕子上取了一点然后一点一点的抹到那方元帕上。 原祚看着那一小块痕迹,不太相信的问道,「这就够了吗?」 徽媛其实也没经验,但是拜原祚所赐,这几个月看了许多话本,话本里都是说一小块痕迹的,于是她盯着那方元帕看了一会儿,最后点头肯定道,「应该是这样了。」 「要不……」原祚迟疑着开口。 徽媛下意识接道,「你想都不要想。」 等话说完看着对方震惊的眼神,她才又讪讪的说道,「我是说时间不够了,就先这样吧。」 原祚狐疑的看着徽媛。 许久以后,等徽媛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他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徽媛赶紧摇头。 原祚没有管她,而是继续说道,「我希望你嫁给我之后我们能相敬如宾。」 原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徽媛见状以为对方是需要自己的支持,赶紧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完全同意。 然后便听到他继续道,「不要太过亲密。」 「???」 这是什么怪要求? 刚成婚就要求妻子不要和他太过亲密? 徽媛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原祚则不带感情的说道,「字面意思。」 好一个字面意思,不知道是谁和自己孩子都有了。 撇开晚上的那个明显不正常的表哥不谈,就现在这个徽媛也不觉得有多正常,总觉得他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前一刻还为自己在手臂上割了一刀,现在就又让自己不要和他太亲密了。 也许刚才那一刀也只是出于一个丈夫,一个表哥的责任?或者是像他前两句所说的不想他自己的颜面受影响? 徽媛觉得自己找到其中的原因了,她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兴趣,便十分乖顺的应道,「我知道了表哥,我会时刻谨记的。」 对方如此听话自己本该高兴才是,可是原祚看着徽媛那隐隐透出来的疏离的气息,脸色却一下子就黑了下去,最后他语气冷淡道,「随你。」 徽媛听出了原祚的不高兴,只是她也无心去弄清楚其中的缘由,直接便叫锦绣进来替他梳妆了。 叫人之前她还看着原祚问了一句,「表哥可需要我伺候你更衣?」 妻子为丈夫更衣是作为妻子该有的体贴,有时也可当做夫妻间的小情趣,但原祚看着徽媛仅仅是嘴上说说却连半点起身的感觉都没有时,顿时身上的气压便更低了。 他压着声音咬牙道,「不必,我自己来。」 然后便直接在徽媛面前脱了外袍,又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徽媛一开始还毫不在意的直接看着,等看到对方脱到只剩下亵衣亵裤仍旧不打算避讳一下时,才迅速转过了头。 她用后脑勺对着原祚的方向,说道,「天气冷了,殿下这样换衣服怕是不好。」 「习惯了。」原祚道。 徽媛,「……」 她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抱了自己的衣服到屏风后静静的换了。 关键是她换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原祚就坐在屏风那一面看着她。 徽媛只能拿着脱了一半的衣服道,「表哥可否往旁边移一移。」 幸好这话说完,原祚便一言不发的移到了外室,徽媛才以迅雷之势换了一身宫装。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锦绣已经在房间等着了。 徽媛扫视了房间一圈,没见到原祚便问道,「殿下呢。」 「刚刚出去了。」锦绣中规中矩的答完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是向厨房的方向去了,应该是让他们去为姑娘准备一些喜欢的早膳。」 锦绣虽然不喜欢原祚,但作为和徽媛一起长大的丫鬟,她自然是希望自家姑娘能够婚姻圆满的,所以话也都捡着好听的说。 v第三十八章 徽媛不是很相信这话,但想到他和自己那莫名相似的口味突然又对锦绣这说法抱上了三分期待。 等锦绣替她梳洗好时,原祚果然和厨房的人一起过来了。 只是两人的方向并不一致,由此也让本来怀了一点不可描述的心思的徽媛明白过来这饭不可能是他做的,怕是刚才他去了哪里,然后厨房早膳做好后派人通知过他,所以两拨人才会如此凑巧的几乎同时过来。 即便如此,徽媛看见从食盒里端出来的饭菜时眼睛还是亮了亮。 因为待会儿要去宫中,所以厨房送来的东西都比较简单,一小锅干乾扇贝粥,一碟四个鸡丝汤包,一份果酱金糕,还有酱桃仁等好几份配菜。 这些对于一位皇子来说几乎算的上是勤俭了,但徽媛每样尝了一口之后却顿时明白了东西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粥熬得软糯可口,既有海鲜的鲜美,又没有半点腥气,不知是用的什么米,喝完嘴里还一股米香味,至于汤包,则是一口咬下去便全是鲜美的汤汁,里面的馅料显然也是精心腌制过的,既保留了鸡肉本身的味道,但同时又不觉得自己是在吃鸡肉,就连那些配菜也都十分鲜香美味。 等把桌上的东西都吃完了,徽媛甚至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只是感受到自己仿佛紧了一些的腰封,她只能努力吸了吸肚子。 但是在去宫里的路上徽媛还是忍不住问道,「府里的厨子都是宫里出来的吗?」 徽媛想到前两次晚上她给自己送的吃食,有些怀疑那些其实也是他府里的厨子做的。 原祚摇了摇头道,「都是外面聘的。」 徽媛看看原祚,感觉他不像是热衷于吃食的人,那为什么要聘一堆手艺如此好的厨子? 她心头疑惑,但看着原祚不愿意多言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再问的打算。 不管原因如何,反正自己以后可以跟着沾光了。 她在丞相府虽然有外祖母疼她,舅舅舅母对她也很好,但很多事情上她还是努力捏着分寸,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是五皇子妃了,是五皇子府上的女主人了,虽然这个男主人不一定喜欢自己,但找厨房多给自己做两顿饭总可以吧。 想到这里,徽媛嘴角都弯了起来,一副高兴的样子。 原祚见了,低声告诫道,「不要以为宫里是个好地方,进去了要小心一些,就算是我母后那里也不可失礼。」 皇后那里自己自然是不会失礼的,徽媛觉得原祚这话说的奇怪,为什么还要特意提一下自己的母后?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原祚一眼,但对方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叮嘱道,「母后问什么你便如实说,不必替我遮掩。」 「遮掩?」徽媛重复了一遍,有些更不明白了。 「我早上说的那些话,若是母亲问了你都可以跟她说。」原祚难得解释了一下。 早上的话? 哪句?不要太亲密那句? 这么想着,徽媛也问了出来。 原祚点点头,「对,除了这句,别的也可以说。」 他说完这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了一下眉说道,「昨晚没洞房的事就不必说了。」 父母不都是希望自己子女家庭和睦,夫妻美满的吗?这种事就算皇室也不例外的吧,可对方这话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告诉别人他们一点都不圆满。 徽媛满心不解的点点头,带着满满的疑惑跟着原祚进了栖凤宫。 两人刚到栖凤宫门口便被早已在宫门处等候多时的宫人迎了进去。 「殿下和五皇子妃这边请,皇上和皇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宫人一边在前面引着路一边说道。 太后在早些年就去世了,当今宫中没有太后,原本按照规矩,徽媛和原祚入宫该是先去皇帝处请安再来皇后处的,但皇上却是亲自来了皇后处,免去了他们到太和殿请安。 知道这些消息的人无不是再一次震惊于皇上对五皇子的宠爱,其中自然也包括徽媛。 她原本就对皇上莫名其妙给她和原祚赐婚的事有些耿耿于怀,此时得知皇上也在此处时心里顿时就更紧张了。 两人是并肩走着的,徽媛下意识的就看了旁边的原祚一眼,然后拽紧了自己的袖口。 只是不多时她便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徽媛反射性的看了一眼前面引路的宫人,见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才抬头看向旁边的人。 原祚并没有看她,甚至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徽媛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那只大手,要不是那温热的触感如此明显,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徽媛下意识的捏了下拳,带着几分疑惑低声喊道,「表哥?」 原祚声音严肃,「宫内不得喧哗。」 徽媛,「……」 行吧,原来她这种声音也算喧哗,难怪整个皇宫都几乎听不见声音。 她把自己被握住的手往回抽了抽,又抽了抽,还抽了抽…… 徽媛忍不住再一次喧哗了。 她用比刚才还低的声音说道,「表哥,我的手。」 「什么?」原祚皱着眉,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等顺着徽媛的视线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时,他突地一下就松开了,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说道,「哦,没留意到。」 徽媛,「呵呵……」 这也能没留意到? 而且刚才为什么越抓越紧? 徽媛温婉一笑,低头,迅速把自己的手收进了衣袖里。 经过这么一出,她那点紧张感是完全消散了,只是等进了内殿她才发现除了皇上和皇后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内。 听着原祚喊皇兄,徽媛才明白过来这是二皇子原致。 她跟着原祚一一向皇上、皇后,二皇子行了礼。 皇上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给一对在他面前表现的相看两生厌的男女赐婚有什么不对,甚至给了见面礼后还笑眯眯的说道,「朕就知道你们两个合得来,如今看着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虽然在皇上面前不能表达对这门婚事的不满,但徽媛很确信无论是她还是原祚,两人的脸上都算不上高兴,也不知道皇上是从哪里看出他们合得来的。 两人默契的没有对视,连跪下谢恩的动作都是徽媛看到原祚跪下后才跪的,一前一后,怎么看都十分心无灵犀一点不通。 v第三十九章 被叫起身后两人又向皇后行礼,皇后显然没有皇上那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给了徽媛见面礼后便维持着一副端庄的笑容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是夫妻了,要相互扶持,相互体谅。」 说完这句大约是觉得这话太客套了,她又笑着握了握徽媛的手道,「当然,若是怀远有什么欺负你的地方你也可以随时跟母后说,母后会为你做主的。」 一般婆婆对媳妇说这种话都只是场面话而已,但不知为何徽媛却感觉到皇后这话说的很认真,甚至认真的让徽媛觉得她是希望自己去跟她告状的。 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徽媛下意识的看了原祚一眼,但原祚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话似的,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徽媛只能收回目光笑着对皇后温顺回道,「多谢母后,殿下对妾身很好。」 「是吗,那母后就放心了。」皇后说完便松开了徽媛的手,嘴角却比刚才平了一些。 徽媛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联想到上一次进宫见皇后的情形,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又被带着给二皇子行礼了。 二皇子只是原祚的兄长,给他见礼不过是微微福了福身而已。 但这位二皇子却满面笑容,显得比原祚这个新郎还高兴许多,他先是拍了拍原祚的肩,感叹他也成婚了,然后又给了徽媛一个檀香木的盒子。 他对着徽媛微微点了点头,道,「皇弟以后就托表妹照顾了。」 徽媛笑着应道,「皇兄言重了,这都是徽媛该做的。」 二皇子闻言,脸上笑容不变,感叹了一句,「五皇弟向来是个有福之人,所以能娶到表妹这么有福气的姑娘。」 徽媛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她莫名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她侧头看了一眼,皇上似乎还对原祚他们兄弟情深的样子十分欣慰,而皇后也是笑意盈盈的样子,至于原祚…… 原祚从进来到现在表情就没变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满意这桩婚事。 徽媛收回了视线继续和他们客套。 原祚在旁边一脸不耐烦,一直等到用过午膳,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带着徽媛离开了。 而对此皇上也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不过是皱了皱眉就放他们离开了,至于皇后和二皇子…… 徽媛总觉得他们似乎对原祚不是很亲近,就算是二皇子全程都表现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徽媛要觉得这亲近之意同云锦表姐和承允表哥的感觉很不相同。 直到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再次坐上来时的马车后,徽媛心里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皇上的喜爱,皇后的话语,以及二皇子的态度,一个个场景不断在徽媛面前闪过,以至于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一切似乎都与…… 徽媛抬头看向原祚。 他闭着眼,一副疲惫的样子。 想到昨晚他是打地铺睡的,徽媛一时间又有些心虚。 在马车内扫视了一眼,她拿过一条小毯子给他盖到身上,但就在徽媛刚靠近原祚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对方眼神犀利,明显刚才并没有睡觉。 他的视线落到徽媛脸上,又顺势往下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小毯子。 徽媛有些尴尬的把手里的东西往下面放了放。 谁知道此时原祚却一把拿过了她手里的毯子盖到了身上,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睁眼的那个不是他一样。 徽媛在原地僵住了,她看着原祚身上的毯子,等了一会儿,见对方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表哥是不舒服吗?」 「嗯。」原祚低声应了一句。 为什么不舒服,是宿醉带来的影响,还是昨晚没睡好,亦或是方才宫里众人的态度? 徽媛脑中闪过万千想法,但看着原祚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没问,只是安静的坐在马车一角。 就在徽媛以为他们要这么一路无话的回府时,却又突然听到原祚开口道,「宫里的人你都不必管,就算都得罪了也没关系。」 徽媛觉得原祚这话说得有点目中无人的感觉,何况他可以凭着皇子的身份,皇帝的宽容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又有什么底气能这样呢? 凭着自己父亲的身份? 这种话要是说出来,不仅是她,恐怕是她父亲都要遭殃。 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想起对方曾经过来问过她父亲的情况,可是她后续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徽媛忍不住问道,「我父亲如何了?」 「沈将军?」原祚似乎一时不能适应徽媛如此快的转换话题,他声音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徽媛立刻补充道,「表哥曾在两个月前问过父亲的事,只是后面没了消息,所以我一直有些不放心。」 说到这里原祚终于想起来了,那件事审到最后果然攀扯出了沈老将军,且之后无论怎么刑讯逼供,对方都不改口,未免麻烦,原祚直接把人杀了,对外只说这是匈奴皇宫逃出来的人,至于外人信不信,他就不管了,反正他也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名声。 由于当时是原祚单独审讯的,所以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更不知道其中牵扯到了沈老将军,就算有些猜测,但都是典狱司内部人员,谁也不会蠢到去得罪原祚,于是这件事根本就半点都没有扯到沈老将军身上,自然徽媛也无从听到什么消息了。 但是这些原祚都不打算和徽媛说,面对徽媛的询问,他也不过是简单的说了一句,「都是一场误会罢了。」 徽媛看着原祚,并不觉得他当时特意过来会是因为一场误会,可原祚却移开了视线,一副事情就是这样,其余无可奉告的样子。 徽媛想到典狱司的性质,顿了顿,到底还是压下去了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心思,只是心情却不免低落了起来。 原祚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徽媛的心情似的,又拾起了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尤其是父皇和母后,你只要把面子上的事情都做了,其余的都不必理会。」 不必管,不必理会,得罪了没关系…… 徽媛不知道原祚到底有怎样的方法能给自己这样的底气,又想到他刚才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的样子,顿时就憋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v第四十章 为什么? 因为在宫中难有真情,人人最看重的不过是你身后的价值。 你听话他们会高兴,会更加不遗余地的利用你,你不听话,他们也不会为难你,因为他们舍不得你身上的价值。 原祚目光沉沉的看着徽媛,就在徽媛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理由时,就听他说道,「因为你是我妻子,他们不敢动你。」 徽媛,「……」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你整个大宣朝最厉害。 徽媛笑容虚伪的「哦」了一声,顿时失去了和他交谈的兴趣。 原祚见状,也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只是继续在那边说道,「我的皇子妃不需要去迎合宫里的人,也不需要迎合任何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维护徽媛,可她却从中感受到了违和。 不说一位皇子妃,就是再普通的一户人家,妻子也是需要维持亲戚邻里之间的关系的,没有人可以说他的妻子不需要迎合任何人,除非他不在意这些关系,甚至是刻意想破坏这些关系。 徽媛顿时就迷茫了,她问道,「你和母后……」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难道他不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吗,可是她知道这个问题对一位皇子来说太过敏感了,于是便换了一个问题,也是一个萦绕她心中许久的问题。 她问完后便仔细观察着原祚的表情,生怕自己不小心触犯到了他不愿意提及的事,谁知道原祚听完之后表情冷漠,仿佛说的是一件别人的事。 他说道,「三纲五常,都是先有君臣,再有父子,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他们先考虑的永远不会是血缘之情。」 这话说得太过冷静,却也让徽媛明白了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觉,皇后确实出于某些打算与原祚不是很亲近,就连皇帝表现出来的宠爱也不一定是真的,原祚分明心里都清楚,却不能反抗。 不,也许他不羁的行事,永远不去迎合,甚至经常性把不满表现在脸上的态度就是一种反抗。 徽媛虽然一直生活在西北这种比起京城来毫不繁华的地方,可她爹几乎把她疼进了手心里,她娘也是从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此时看着原祚这种习以为常到不在意的态度,她突然就有些心疼。 但是不等徽媛把这份心疼表现出来,就又听原祚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之间也不需要有什么夫妻之情。」 徽媛,「啊?」 原祚说完这话,抿紧了唇,袖子里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但最后他还是用一种近乎严厉的声音说道,「我们成婚原本就是不情不愿,也没有必要假装恩爱。」 徽媛,「哦。」 真是浪费她刚才的同情心,而且她也没有任何打算和他装恩爱的打算。 徽媛真想和他说一句,你想太多了,但未免他说出更让人生气的话,她还是选择了微笑。 只是等到马车停到府门前的时候,他拒绝了原祚要过来扶她的手,然后纵身,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看着原祚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西北时曾和父亲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所以和一般的大家闺秀可能有点不一样。」 不就是比让人闹心吗,谁不会啊。 徽媛说完盈盈一拜,行了个特别柔美的礼,浅浅笑道,「那妾身先告辞了,殿下先去忙吧。」 这样子真是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和前一刻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人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原祚的眉头果然立即就皱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对方留给他的就只有背影了。 旁边的小厮有些胆颤心惊的看着原祚,觉得他们这位五皇子妃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刚进府一天,居然就敢用这种态度对他们殿下,但再仔细想想这位皇子妃刚才似乎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殿下。」小厮对着一直看着徽媛离开的那条路的原祚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生怕他们殿下会生气。 但原祚只是一直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等徽媛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开口道,「去书房。」 没生气就是好事,小厮忙不迭的跟着原祚去了书房。 另一边,等徽媛走到房间的时候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是看着这一房间的红色,还是觉得眼睛有点受不了,她叫来了府里的管事,让她把房间的布置都换了。 管事态度恭敬,但出口的话却不是应和,而是说道,「娘娘,今日是成婚第二天,按照规矩这些是不能拆的。」 徽媛不懂这些规矩,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年长一些的慧娘。 慧娘在此时站了出来,说道,「皇子府规矩严一些也是应当,只是我们娘娘也不是小户出来的,倒是没有听过这些规矩。」 向来都没有人说过新房的布置要维持多久,若是喜欢一直这样也没什么,要是不喜欢洞房完第二天稍微换一下也没什么,但这位管事却是直接拒绝了,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管事听了慧娘的话表情不变,只是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而已。」 慧娘还欲再说,但徽媛看管事的表情却明白她能这么做,必然是身后有所依仗。 正如她所说,今日不过是成婚第二日,府里的管事之权还没交到她手上,原本徽媛不是很在意,甚至就算原祚不愿意交给她她都觉得无所谓,可是这一刻她却明白了,这个后宅虽然只有她一个女主人,但却并不代表着她不用管。 她拦住了慧娘,对管事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管事见徽媛这样子也没有表现出趾高气扬的态度,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才退了下去。 「娘娘。」慧娘见人离开,立即就不赞同的说道,「您刚才的态度太软了,看刚才管事那态度,您要是在府里立不住威,以后他们还不知会如何怠慢您呢。」 徽媛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慧娘不解,但还是回道,「娘娘?是有何不妥吗?」 徽媛摇了摇头,嘴角却轻轻的勾了起来,「你以前叫我姑娘,现在叫我娘娘,看,我已经嫁人了,既然有了丈夫,我又何必自己去费力立威呢?」 慧娘听完却没有立即明白过来,倒是一向耿直的锦绣此时出声道,「我们夫人性子那样温柔,你什么时候见她立过威,又什么时候见她受过委屈。」 v第四十一章 「那都是将军……」慧娘说到这里明白过来,夫人从不曾受过委屈是因为将军把后宅里会让夫人不高兴的人都清理了,但是将军那是因为把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可他们这位五皇子殿下…… 慧娘还是担忧,「可是殿下……」 锦绣此时倒是十分自信的说道,「我们姑娘自有办法。」 「哎呦,还是我们锦绣最懂我。」徽媛笑容灿烂,一下子就抱住了锦绣。 锦绣一脸拒绝又不敢挣扎的样子。 她只能自暴自弃般的叫道,「姑娘。」 「哎呦,我们锦绣还害羞了。」徽媛说完还揉了揉锦绣的头,一副看着自家小孩的感觉,完全不管锦绣还比她大半岁。 她看着旁边担忧不减的慧娘说道,「你看看我们平时最喜欢说他家姑娘的小锦绣都相信我了,难道慧娘你还不相信我吗?」 「奴婢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五殿下……」 在慧娘眼里,那位五殿下虽然看起来完全不跟他们将军似的露个脸就能吓哭小孩,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比他们将军要让人害怕的多。 慧娘想起她仅有的几次陪着自家姑娘和这位五殿下的会面,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他会像将军对夫人一样对待自家姑娘。 「没事,没事,实在不行我再整顿。」徽媛一句话堵住了慧娘所有的话。 徽媛其实也不是对自己有信心,只是她觉得凭原祚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意后宅之事,现在自己要管,或者要他给自己清理一下,他恐怕也不会拒绝。 不过想到他掌管典狱司的身份,她突然就有些担忧原祚会不会为了省事直接把人扔进典狱司? 应该不至于……吧。 徽媛决定待会儿自己说的时候还是稍微留点余地比较好,虽然她也不至于善良到看只蚂蚁都舍不得踩,但也不想弄出什么人命。 徽媛想着便在心里构思待会儿见到原祚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只是等见到原祚之后她却发现一切都白构思了,因为原祚进来第一句话便是,「听说刚才有人不听你的话?我已经把人处理了。」 对于原祚对府里的事了如指掌,徽媛并不惊讶,但是当他声音平淡的说着「处理」这个词,再配上他那副长年板着的脸时,却让人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效果。 徽媛忍不住重复道,「处理?」 原祚却是误会了徽媛的意思,拧着眉问道,「怎么,你想自己解决?」 不不不,我原本就是想你帮我解决,只是现在我有点怀疑你解决的方法。 徽媛摇了摇头,又小心的问道,「你是怎么……处理的?」 原祚看了徽媛一眼,「还能怎么处理,宫里出来的人自然还是送回宫里。」 只是送回宫,徽媛长舒一口气。 虽然被送回宫的宫人下场也不会太好,但至少没弄出人命。 但她的气还没舒完就又听原祚说道,「但我怀疑她是别国安插进来的细作,先让手下人审了一番,没问题才送回宫的。」 原祚手下的人就是典狱司的人,徽媛曾经有幸被原祚带着去过那里,她开始怀疑那个管事被送回宫里的时候还有气没有。 何况那显然是宫中某位妃子或皇子安排进原祚府里的人,原祚偏偏说她是别国的细作,即使最后查出来不是,但恐怕也没有人再敢做什么动作了。 那管事活下来的概率…… 徽媛看了一眼房中红艳艳的布置,突然有一瞬间觉得原祚也许真的对她很在意。 原祚随着徽媛的视线也注意到了房中的布置,他问道,「听说你是想把这些换掉?」 「嗯?」徽媛还没回过神来,被原祚问的一愣。 原祚却以为徽媛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眉头拧着说道,「这种小事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还能不答应不成。」 徽媛知道原祚这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没有,只是刚才走神了。」 当着自己的面还能走神? 这理由让原祚更不高兴了,只是他没表现出来,而是说道,「你这样都能走神,以后怎么掌管整个后院?」 走一下神和掌管后院没有什么关系吧。 徽媛不解的看着原祚,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殿下是打算让我掌管府内事务吗?」 「怎么,你不愿意?」原祚脸色一冷,「你既然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就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他说完生怕徽媛拒绝似的直接对着门口的人吩咐道,「把府里的管家还有各处的管事都叫过来。」 原本还在考虑怎么开口说这件事的徽媛,「……」 她有些目瞪口呆,根本没想到原祚会这么雷厉风行的把管家之权就这么硬塞给自己。 原祚吩咐完却是不理徽媛了,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静谧的气氛总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的。 慧娘在一旁看着都有些着急,频频用眼神示意徽媛,让她跟原祚卖个好,毕竟他一来就处置了对徽媛不敬的下人,还把管家权交给了她。 徽媛原本并不打算做什么,但看着慧娘眼睛都要抽筋了,她才不情不愿的给原祚添了一盏茶,只是却没有开口。 原祚抬头看了徽媛一眼,直接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徽媛张了张嘴,一个「烫」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原祚已经变了脸色。 徽媛连忙往旁边走了一步,生怕他一口茶水喷出来溅到自己身上,但原祚却是喉间动了动,把那口茶咽了下去,还开口夸了一句,「手艺不错。」 徽媛听着他声音都有点哑了,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低声道,「不是我泡的。」 「什么?」原祚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徽媛赶紧摇摇头,安静的坐在另一边,这下任凭慧娘怎么暗示也稳如山的待在原地。 幸好,很快管家和管事便都过来了。 众人事先已经得了风声,知道这次大概是五皇子妃要管家了,于是一个个的都是带着账本过来的。 等徽媛把诸位管事的脸都一一认了一遍,徽媛的桌前便多了很高的一摞账本。 既然已经打算管家,这些账本自然是要一一看过的。 徽媛对着这些人说了一番恩威并施的话之后便留下了所有的账本。 原祚全程就陪在徽媛身边没有说话,像是默默的在给她撑腰,不过等他见到那些人都退下后,徽媛一心看账本根本就没有理她的意思,忍不住说道,「这些你何必亲自看?」 v第四十二章 徽媛翻着账本头都没抬的说道,「既然表哥将这府里的事都交给了我,我自然要尽心尽力,不能辜负表哥的期望。」 这话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原祚被徽媛说得一时无语,他又坐在徽媛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她还拿了纸笔在旁边记着什么便又问道,「你在做什么?」 「把一些开支大的,还有每月都有的开支记下来。」徽媛说完看原祚在旁边坐的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便说道,「这些事比较枯燥,殿下不必在此处陪着我。」 「谁说我陪着你了。」原祚立即反驳,而后又说道,「你不是说要把房间的布置换了,我在这里顺便看着,免得不合我心意。」 这人真是总有本事把自己惹生气。 徽媛对着原祚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殿下的喜好,要是殿下对现在房里的布置满意的话,那就这样不用换了。」 合着她也不过是觉得进来就满目红色眼睛有些不舒服而已,但比起这份不舒服,要是自己换完了他又各种不满意,那才是真闹心。 原祚没想到徽媛会说这种话,再一次被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但也没离开一直就这么看着徽媛查看账簿。 徽媛一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徽媛忍不住从那一堆账簿中抬起头来,什么诚恳的说道,「殿下若是有事尽管去忙,我这里有慧娘和锦绣陪着。」 原祚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慧娘和锦绣,两人俱感觉浑身一冷,慧娘立刻便说道,「该用晚膳了,我去厨房看看做好了没有。」 她说完还把待着不愿意走的锦绣一起拖走了。 原祚挑了挑眉,仿佛在说现在没有别人了。 徽媛,「……」 行吧,他愿意陪就陪着吧,反正自己不会少块肉,就是不知道他这又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祚似乎也是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不符合自己向来表明的态度,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解释道,「即使这桩婚事不是我们甘愿的,但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便会给你应有的体面,这两天我都会陪着你,这样府里的下人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我真是谢谢你了。 徽媛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挂着笑容道,「多谢表哥体谅。」 虽然话是说的很好听,但有必要时时刻刻提醒她他不喜欢自己吗?难道还怕自己喜欢上他不成? 徽媛觉得自己和这位表哥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想到他这两天还要陪着自己,她顿时就感觉心情更不好了。 她对着原祚笑了笑,低头,继续沉迷账簿。 好在原祚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他解释完之后见徽媛没有继续说话,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等徽媛在原祚的注视下差不多看完三分之一的账簿时也到了晚膳的时候。 有了早膳的经历,徽媛对晚膳还是很期待的。 等桌子上的菜摆好之后她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账簿,坐到桌子前边净手边打量桌上的菜。 栗子糕、核桃蘸,八宝鸡丁、杏仁豆腐、姜汁鱼片、湖米茭白,还有许多徽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菜,徽媛光是闻着味道就觉得这些肯定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徽媛矜持了一下,等看着原祚落了筷子,她才开始上手。 徽媛吃相斯文,但动作却不慢,等原祚落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她满足的眯了眯眼,有个和自己口味一模一样的丈夫真是一件幸福的事,这么想想,管他喜不喜欢自己呢,每天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才是最重要的。 原祚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沦落为一桌饭菜的附属品了,他见徽媛没有再继续吃的意思了,才把自己的碗筷放到一边,让人进来收拾了桌子。 徽媛吃饱喝足,对原祚的态度也好了起来,甚至看他还是一直坐在自己旁边陪自己看账簿,有时候有不懂的也会问问他。 一时间房里的氛围前所未有的融洽,只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徽媛这份轻松的心情也开始维持不住了。 尤其是当她沐浴过后慧娘带着锦绣悄悄的退出了房间之后。 原祚在她之后去沐浴了,昨晚本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但是原祚喝醉了,那今晚…… 徽媛一时之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也许是两者都有。 洞房本来就是成婚当日该有的步骤,徽媛谈不上排斥,但一想到要和原祚肌肤相亲,她也没有任何期待。 甚至她都怕原祚还要先说一句,这是他们该做的,所以就算两人亲密接触了,也不代表什么。 到时候自己是掐死他好呢,还是掐死他好呢。 徽媛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转移注意力,然后便听见屏风后面的水声停了。 徽媛赶紧坐在桌前,装作一副认真看账簿的样子,实际上耳朵却一直在听着原祚那边的声音。 她听见「西西索索」的穿衣声,而后便是向外走的脚步声。 最后脚步声停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徽媛听见原祚用刚洗过澡还有点沉的声音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吗,账簿可以明天再看。」 「快了,快了,这个看了一半,我想把它看完。」徽媛努力让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原祚眉头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径直去床上躺着了。 只是没一会儿之后他又说道,「那些东西明天再看也可以,不必非要今天看完。」 徽媛「哦」了一声之后,依旧磨磨蹭蹭的没有上床的意思。 原祚顿时便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还不至于强迫别人。」 心思被揭开,徽媛顿时脸跟滴血了一样,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两人如今关系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只是原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徽媛只能又假装着看了一会儿账簿,然后才回到了床边。 原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徽媛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见原祚确实呼吸平稳,才脱了外衣,小心翼翼的睡在了床沿。 她自然也没注意到她闭上眼睛之后身边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原祚不动声色的看着徽媛,等感觉到她已经睡熟了,伸出手把人捞进了怀里。 而睡梦中的徽媛感受到热源,也下意识的抱紧了那个热源。 v第四十三章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徽媛突然就感觉到热源在一点点远离她,然后便是「西西索索」的穿衣声。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原祚一张充满了震惊、懊恼,悔恨的脸。 徽媛脑子还带着点不清醒,下意识的便问道,「怎么了?」 原祚没有回答,而是迅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才声音懊悔的问道,「我们怎么睡在一起了?」 「???」 房间难道不是就一张床,不睡在一起难道自己去打地铺? 哪个男人居然做得出这种事! 徽媛情不自禁的就瞪了原祚一眼,但瞪完之后看着原祚似乎真的十分后悔不解的表情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晚上那个表哥又出来了。 明白过来这点之后徽媛简直心累。 这个表哥出现的毫无规律,难道以后她都不能好好睡觉了吗? 徽媛只能和原祚解释道,「我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什么都没做。」 她解释完看着原祚怀疑的眼神顿时心更累了,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为什么她一个女人要解释这种事,显得好像是她色-欲熏心,一直对原祚图谋不轨一样。 原祚似乎也感应到了徽媛的情绪,他有些犹豫的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醒来的时候,我们,我们……」 他说到这里两只耳朵都红了起来,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徽媛,又迅速转过了视线。 这副娇羞的模样…… 徽媛,「???」 我怀疑我眼睛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谁来救救我? 她脸上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然后声音沉痛的说道,「我们昨晚确实……但是我不怪你。」 她实在是被原祚这副模样弄得有些憋屈,忍不住就想看一下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原祚的反应。 原祚露出「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就抽了自己一巴掌,悔恨万分道,「我禽兽!」 这发展是徽媛万万没想到的,她懵了一下,眼见着原祚伸出手还要再打,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拦住了他,「没有,我随便说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不必骗我,我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原祚顾忌着徽媛还怀着身孕,没敢挣扎,但语气里是满满的对自己的厌弃。 你能知道才见鬼了,徽媛表情无奈,未免他又一巴掌抽下去,只能继续劝道,「我只是半夜被你闹醒有点生气,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真的?」原祚怀疑的看着徽媛,他感受了一番,然后又问道,「那我怎么觉得自己腰酸背痛的?」 我怎么知道? 徽媛无语,但还是试着解释道,「大概是因为白天坐太久?」 他白天陪着自己的时候一直是正襟危坐的,那样的姿势保持好几个时辰身体难受也是可能的,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白天?」原祚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徽媛见状,突然灵光一闪,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白天做了什么事吗?」 「白天做了什么事?」原祚低声重复。 「是啊。」徽媛在一旁赶紧点头。 然后便听到原祚低声喃喃道,「对啊,我白天到底做了什么呢,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件事很诡异,原祚突然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他反手就抓紧了徽媛的手问道,「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白天的事了?」 这样子的原祚看起来十分危险,徽媛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了,她小心的答道,「我也不知道。」 原祚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他目光警惕的看着徽媛,然后又一点点的打量起房间了,等发现房间入目皆是一片红时,他又问道,「我们房间为什么会是这种布置?」 「昨晚就这样了,你不记得了吗?」 徽媛记得这个表哥晚上的记忆似乎是有些想通的,昨晚他也曾出现过,所以他应该是记得的。 果然原祚听完之后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后眉目便松了一分。 「哦,对,是你突然想回顾我们新婚时的场景了,怎么,还没回忆完?怎么今日还留着?」原祚说完还笑了一下。 一口锅从天而降,把徽媛砸的表情僵硬,关键还不能反驳,她只能呵呵笑道,「是啊,就还想多留几天。」 「怀了孕的人果然如太医所说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没关系,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吧,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原祚说完,目光温柔的看着徽媛,一脸宠溺。 徽媛,「……」 他脑子不太好,我不能和他计较,不能和他计较。 徽媛在心里默念几遍,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道,「是啊,开心就好。」 她见原祚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太医应该也说过孕妇比较嗜睡,你看我也困了,要不我们继续睡觉?」 徽媛说完见原祚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又补充了一句,「分开睡。」 原祚的表情顿时就松了下来,道,「真是拿你没办法,算了,算了,这段时间我就将就着打打地铺吧,你也再忍忍,等孩子月份大了我再陪你睡。」 再忍忍…… 徽媛觉得他再多说几句自己就快忍不下去了。 白天那个虽然说话也让人生气,但至少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以相敬如冰,但晚上这个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徽媛看着原祚动作熟练的从柜子里取出昨天的那一套被褥铺到地上,她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今晚又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任务。 但是两人刚分别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没多久,便又听到原祚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徽媛心里一惊,下意识问道,「你记起来了?」 分明刚才他还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怎么现在就想起来了? 她刚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劲,要是真的想起来了,他不该是这样的语气,也不该问她。 她侧过身,看着原祚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原祚脸上似乎也有点迷茫,他只是脑中下意识的就有了这种念头,但面对徽媛的疑问他仍是说道,「你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要瞒着我,我是你丈夫,我永远是你的后盾,是你的退路。」 v第四十四章 这一瞬间徽媛是感动的,不管是白天的表哥还是晚上的表哥都表明了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念头,虽然两人的理由也许并不相同,但徽媛知道他们说出的话都是认真的。 要不是白天那个表哥一直强调两人只是被迫成婚,徽媛觉得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动心也说不定。 但此刻,她看着神色认真的原祚,只是笑了笑道,「多谢表哥,不过表哥多虑了,有你护着,怎么还有人敢欺负我呢。」 原祚听着徽媛的回答心里并不满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满意什么,只是拧着眉问道,「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我觉得你似乎对我有点冷淡。」 说完这句,他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种认同感,仿佛他在某个时刻也产生过这种想法。 「怎么会呢?」徽媛看着原祚探究的神色答道,「也许是我最近怀孕太累了。」 徽媛觉得她自己提起怀孕这件事已经十分自然了,仿佛此刻她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似的,而且她感觉到自己这话说完,也真的涌起一股困倦感。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表哥,我觉得孩子真的需要休息了,我们早点睡吧。」 「你赶紧睡,不要累到了。」原祚看徽媛这样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他起身替徽媛把本来就盖得好好的被子又重新盖了一遍,说道,「你睡吧,我不说话了。」 徽媛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时间真的太晚了,徽媛困意袭来,不过片刻便睡着了,而原祚则是躺在地铺上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徽媛。 等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收回了视线,身子向着床上的人,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 原致看着跪在面前的黑衣人问道,「人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了。」黑衣人恭敬答道。 原致听了这消息脸上表情不变,继续问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据说是得罪了五皇子妃。」 「蠢货,我明明说过要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要做。」原致皱着眉骂了一声,又说道,「不是说五弟不喜欢这位皇子妃吗。怎么还会为了她把人处理了。」 黑衣人一直跪着,此时头沉得更低说道,「据说是怀疑她是别国的细作。」 原致听到这个原因冷笑一声,「这种明显胡扯的由头也有人信?」 黑衣人低着头不敢接话。 原致自己一个人想了一会儿,对黑衣人挥挥手道,「罢了,五弟向来仗着父皇的宠爱无所不为,兴许他是觉得有人对他的妻子不敬,让他落了面子呢。」 黑衣人随着原致的动作退下。 原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下意识的在扶手上敲着,嘴里喃喃道,「希望你这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他说完自己扯了一下嘴角,「你我一母同胞,我总不会害你的不是?」 原致说完似是觉得好笑,突然就笑了起来。 门口的人听见这笑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守着门。 第二日,徽媛醒来的时候原祚还闭着眼。 想到昨日两人睡醒后的情景,徽媛有点愁。 昨天可以说是他喝醉了所以打了地铺睡的,那今天呢,他睡前根本就没有喝酒。 徽媛搓了搓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这嫁人嫁的也太不容易了,明明是对方的问题,结果自己还要给他想理由。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合理的解释,眼见着原祚动了动,似乎要醒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 原祚刚刚恢复些许神志下意识的就抱了一下身边的人,可这一伸手却发现摸了个空。 他皱着眉睁开眼睛。 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一下子迷茫起来。 抬头看见的并非大红的床幔,甚至他侧过头看见的是床就在他的旁边。 床在那里那自己睡在哪里? 原祚打量了一下自己睡觉的地方,这下脸上的迷茫之色更重了。 他为什么睡在地上? 而且看这样子,自己也绝不可能是半夜不清醒滚下来的,自己身下分明床单被褥什么的都铺的好好的。 原祚看向床上的人。 隔着一层床幔,原祚并没有发现徽媛是装睡。 他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脑中竭力思考着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又是表妹不让自己上床? 她应该不是这种人,而且就算是这样自己也不可能毫无记忆。 原祚拧着眉又想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想不起来之后,他突然就想起了一种可能性。 是自己又犯病了吗? 原祚自己其实是隐约有感觉的,他大概从十岁左右开始有时候睁开眼醒来就会完全忘记昨晚的事,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睡熟了,甚至有时候身上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痕迹,那个从小照顾她的嬷嬷也会告诉他是他昨晚做梦时弄的。 那个嬷嬷自他出生起就一直照顾着他,而且是母后那边派过来的人,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直到后来他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他才开始怀疑起那个嬷嬷来,可是就在他开始调查的几天后,那个嬷嬷就失踪了,再发现时已经成了枯井里的一具尸体。 自此之后,原祚便知道,自己大约是有病的,但是这种病他并不敢让别人知道,甚至从没有找太医看过,只是从此把再也没有留过贴身伺候的人。 后来,渐渐的,这种情况自己便好了许多,直到现在,他已经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但是最近…… 对,就是最近,从表妹回来后自己似乎又有了这种感觉。 那昨晚…… 原祚其实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发病时是什么状况,只是凭猜测觉得也许自己发病时可能会无意识的做些什么,但是这些年似乎从来没有出过事,他也就刻意不去在意这件事。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想知道自己发病时究竟会如何了。 表妹会不会被他吓到了? 原祚的视线又落到床上睡着的人身上。 隔着一层床幔虽然看不清床上的情形,但躺在床上的人却能感受到外面的人炙热的目光。 徽媛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了,她甚至觉得原祚大概心里已经想好了她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徽媛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 她假装翻了个身,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v第四十五章 等隔着床幔和原祚的目光对视上的时候,她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表哥,你怎么睡在地上?」 原祚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怀疑的看着徽媛,问道,「你不知道?」 徽媛摇头,「我记得昨晚我看了一会儿账簿就上床了,当时你已经睡着了,我就吹了蜡烛也睡了。」 徽媛说完还不解的看着原祚铺的十分整齐的床铺问道,「表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原祚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到地上去的,他被问的一时语塞,怀疑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徽媛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知道表哥不喜欢我,表哥不愿意和我睡一起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这样怀疑我。」 原祚虽然表现的冷漠,但实际看着徽媛这样却很心疼,他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继续努力回想昨晚的事,结果只能无奈的发现果真是半点影响都没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表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毛病。 他看着徽媛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的脸,想了想只能解释道,「我看你不习惯和人睡,便自己过来睡了。」 徽媛可怜巴巴的看了原祚一眼,「表哥自己做的事竟然还要质问我。」 她说着一张脸鼓了起来,「我知道,我们只是被迫成亲,我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了,以后表哥也不必再这样故意试探我。」 徽媛此刻觉得她简直拿出了平时坑蒙拐骗她爹的全部本领,争取在原祚面前混过去,不然谁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昨晚的事,看他这样子也肯定想不起来昨晚的事,要是自己说了,他以为自己污蔑他还好,要是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要灭口,那自己真的有苦没处说了。 徽媛想到他平时待自己的态度,已经他手下让人谈之色变的典狱司,觉得她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成真。 想着徽媛继续假装生气,她背过身去低着头穿衣服,一副不愿意理原祚的样子。 原祚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看着徽媛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徽媛已经穿好了衣服要起身穿鞋了,他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退,给她让出下脚的地方,见徽媛还是没有理他的打算,才犹豫的说道,「这件事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了。」 「嗯。」徽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原祚完全没有哄人的经验,看着徽媛这副显然没有消气的样子,他想了想迟疑的说道,「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 徽媛和原祚逛过两次,每一次的经历都让她后悔出门,她现在对这两个字简直敬谢不敏,她摇摇头,语气冷淡道,「不用了,多谢表哥好意,我并不想出门。」 这下原祚是彻底没办法了,他想到自己曾了解到的表妹十分爱吃,挣扎了一番,像做了很大一个决定似的说道,「要不我让人去永安街给你买一份上次你没吃到的小食?」 说到那份小食,徽媛就想起了那碗他半夜跑过来喂自己的场景。 虽然回忆很糟糕,但东西很美味。 徽媛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 原祚注意到徽媛这个小动作,立即说道,「我即刻便叫人去买。」 他说完这句又十分犹豫的补充了一句,「只是外面卖的到底不干净,只许吃这一次。」 徽媛没有理他。 她想的是上次原祚既然端过来了那就说明府里的厨子肯定会做了,她到现在还是不完全相信那些都是原祚亲自做的,只觉得就算是他做的,也是有人帮忙的,所以厨房肯定也会做。 外面卖的确实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何况每次都让人去买也不方便,但自己家里做的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原祚却以为徽媛这是不高兴了。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刚才的事是我做错了,这个就当是赔罪,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分,最多,最多,你想吃的时候都必须先问过我。」 原祚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徽媛看着原祚,虽然他前一句让人生气,但他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她都习惯了,只是最后一句是什么? 服软还是挑衅? 为什么吃个东西还要先问过他? 徽媛便说道,「不必了,我若想吃会让厨房做的,这样表哥也不必担心。」 原祚对徽媛这话并没有表现出高兴,他只觉得徽媛这是不接受自己的赔礼道歉,他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焦躁,最后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买给你吃就买个你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说完这句就风风火火的爬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又把被褥收紧柜子了,出了房门。 全程从头到尾也再没有和徽媛说过一句话,但徽媛却分明听见他出门之后又吩咐了人去买什么。 行吧,当初说不干净不肯让她吃的人是他,现在自己说不吃了,非要买来让她吃的也是他。 徽媛觉得自己有时候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白天的这个有病还是晚上的这个有病了。 她穿好鞋子坐在床边呆了一下,最后有些无所谓的想到,管他呢,反正自己上次想吃没吃到,现在有人巴巴的送过来,她为什么不吃呢,反正这也不妨碍自己让厨房去给自己做。 想到这里,徽媛又想起一个问题,表哥每次给自己送吃的来都是晚上,他大晚上的把厨子弄起来做东西,或者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厨房做东西,真的就没有人怀疑什么吗? 而且他那时候会不会也和别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比如这是做给我的妻儿吃的东西。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徽媛顿时觉得自己眼前有点发黑。 不久后,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臭豆腐就被送过来了。 东西是原祚身边的小厮交到锦绣手里的,从头到尾原祚都没有出现。 但小厮还带来了原祚的一句话,说是只许吃这一次,以后再吃一定要提前跟他说。 徽媛捧着那份臭豆腐,看着锦绣一本正经的复述这话的时候简直要气笑了。 她想着管原祚有没有被厨房发现呢,反正丢人的是他,到时候就说他们的五殿下大晚上嘴馋突发奇想想吃东西,又不肯直说才瞎编理由好了。 v第四十六章 她要是真的想吃的话绝对要厨房给她做,要她每次吃个东西还要找原祚报备,想想他那张冷脸,徽媛就觉得这件事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生气的吃了一块手里的臭豆腐。 一口下去,她更坚定了让厨房做给她吃的决心了。 倒不是说不好吃,能在永安街排出那么长的队的东西肯定是有它的独到之处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徽媛总觉得原祚那晚给她送的那份更合她的口味。 这份虽然也是闻着臭吃着挺香的,而且鲜香带辣,外酥里嫩,但徽媛总觉得那股臭味入口有点刺激的感觉,不像原祚给她做的那份一样,那份臭味很淡,而且入口是一种被卤过的香味,虽然口感很相似,但徽媛能尝出来两者的做法应该有些差别,也有可能永安街的这份味道更纯正,但原祚的显然无论是食材还是工序一定都比街上的要精致复杂。 不过虽然心里想了这么多,徽媛还是把手里的东西一点不落的都吃完了,她看着旁边锦绣不赞同的眼神,十分无辜的说道,「这是五皇子送来的,我怎么能不吃呢,总不能成亲第二天就得罪自己的丈夫吧。」 锦绣心想您还得罪的少吗? 她开口,「娘娘,夫人说过不要吃太多零嘴的。」 徽媛把碗捧给锦绣看,「你看,这也不多吧,再说了,我在家的时候娘不许我多吃,是怕我长得胖了,不好看,嫁不出去,你看我都嫁人了,哪里还需要在意那么多呢。」 自古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原祚完全算不上她的悦己者,所以还是先让自己开心了最好。 只是她这话说完锦绣还没反对,慧娘便出声道,「娘娘不能这么想,女人家自然该趁着颜色好多在夫君面前挣一分宠爱,等将来有个儿子可以傍身了,便是颜色不在了,也有情分在。」 徽媛对慧娘说的颜色不颜色的不是很在意,但是有两个字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重复道,「儿子?」 「是啊。」慧娘以为徽媛想明白了,便继续劝道,「奴婢知道殿下待人可能有些冷淡,您偶尔撒撒小脾气也是没什么的,现在殿下身边只有您一个人,您怎样都没关系,但若是以后有新人了呢,所以啊,男人的宠爱可以盼着,但一定不能陷下去,还是有个儿子傍身最重要。」 徽媛惊呆了。 她一直以为慧娘是那种有丈夫绝对会对丈夫死心塌地,任劳任怨的性子的,但现在她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这话就是劝他男人靠不住,所以不如趁着这时候赶紧从他身上得个孩子,之后他爱咋地咋地,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 慧娘看徽媛这样子,以为她没听懂这话,又说了一遍道,「姑娘年纪小,可能还不明白,您现在先听我的,先生个儿子总是没错的。」 生个儿子? 徽媛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她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这里已经有一个三个月的小生命的错觉。 她一定是疯了。 徽媛努力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从自己脑子中赶了出去。 然后她才对着慧娘说道,「这种事还是看缘分吧,不着急。」 慧娘想了一下,他们才成婚,现在还是蜜里调油的阶段,确实也不用说这些事,说不定现在自家姑娘肚子里就已经有了呢。 慧娘想着也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徽媛的肚子。 徽媛被看得有些尴尬的弓了弓身。 他们连续两晚都是分床铺睡的,要是能怀孕才是见了鬼了呢。 这么想着为了避免慧娘继续跟她讨论生孩子的事,她站了起来说道,「确实,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刚才我也确实惹表哥生气了,不如现在我去厨房亲自下厨,给表哥熬份汤赔罪吧。」 徽媛说的十分诚恳,甚至说完就开始往外面走。 慧娘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姑娘能想开便好了,男人嘛,不都是那样,您服个软就行了。」 服软不服软的可以稍后再说,她吃完手里的那份臭豆腐顿时就更怀念原祚的那份臭豆腐了,现在只想去厨房问问他们到底会不会做,这样正好也可以解开她的疑惑,简直一箭双雕。 徽媛想着,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愉悦。 锦绣作为几乎和徽媛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几乎立刻就能明白自家姑娘想的觉得和说的不一样,她试图拦了一下,「娘娘吩咐厨房做就好,待会儿您亲自端过去也一样的。」 「不不不,这种一定要自己做才有诚意。」 徽媛不顾锦绣的阻拦,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的人一看到五皇子妃来了,还是要亲自下厨,顿时就是一惊,众人都是一脸忐忑的看着徽媛。 前段时间五皇子非要大半夜下厨,现在刚进门的五皇子妃又要亲自下厨,他们厨房是换了风水吗? 众人欲哭无泪,最后仍然是主厨站出来问徽媛要做什么。 徽媛看了厨房一圈,又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慧娘和锦绣,想了想说道,「煲个汤吧,最好时间久一点,食材弄好了放在那里慢慢煮就行的那种。」 众人听到徽媛这要求都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和五皇子一样,让他们做什么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就是煲汤而已,而且听五皇子妃的意思还要那种简单的,不需要动手的,那就是再容易不过了。 主厨脑中过了一遍厨房的食材然后小心的问道,「那娘娘觉得做一道罐煨乳鸽汤如何?今日刚有人送了一对乳鸽过来,都是山里捉的,到时候我们帮娘娘将乳鸽处理好了,再放入山药、茯苓、莲子、芡实,薏米放在大火上煮沸之后,再用文火焖个一个时辰就行了。「 大厨怕徽媛不满意说完还补充道,「娘娘别看这汤似乎不难做,但它喝的就是一个鲜字,这山里刚捉来的乳鸽,立时杀了放小陶罐里焖,再配上这些药材,那是真正的把乳鸽最鲜美的味道熬出来了,一个时辰的小火一熬,不揭开盖子都能闻到那香味。」 徽媛原本说给原祚煲汤就是个借口,此时听大厨说完顿时自己也想喝这汤了,她直接点头道,「就做这个吧,到时候我在旁边看着火。」 大厨知道这位娘娘既然说要亲自下厨,自然是要做点什么的,因此对徽媛这要求只是满口应下,回头找了个厨子陪在徽媛身边,帮她一起看着火。 v第四十七章 徽媛站在旁边,看那小炉子已经煮沸由大火转成了小火,基本不怎么需要管了,她才偏过头问道,「今日殿下带给我一样小食,不知道各位师傅会不会做?」 「不知殿下给娘娘带的是什么?」有人问道。 「是永安街那家,好像叫什么臭豆腐的,就是闻着臭,吃起来香的那种。」 众人听完徽媛这答案都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又都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当初他们可是被殿下拖着连续两晚没睡觉才把这样东西做出来。 只是当时殿下并没有说他为何要做,现在五皇子妃又突然提起,联想到当时他们殿下已经和眼前这位把婚事定下来了,众人顿时就觉得自己得知了迟来的真相。 此时有人赶紧道,「会做的,当初殿下为了研制出这样东西的做法可是费尽了心思呢。」 说话那人自觉这是在为自家殿下在五皇子妃面前说好话,因此说完还煞有其事的补充道,「殿下对这事可上心了,自己亲自动手呢。」 徽媛心里有一种猜测被证实的感觉,顿时她脸色便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她尽量正常的问道,「是吗,那都是什么时候啊。」 「两个多月前吧,殿下白日有公务要忙,都是抽晚上的时间过来的。」此时另一人答道。 果然是晚上。 徽媛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喜该悲,只能更加小心的问道,「殿下当时可有说什么?」 众人想了一下,一致的摇摇头。 没乱说话就好,徽媛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然后才对厨房的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了。」 众人怎么敢说麻烦,只是告诉徽媛卤豆腐需要时间,现在卤,至少要傍晚才能吃到。 徽媛刚吃完一份也不是那么迫切,何况背后还有锦绣盯着,眼前还有一锅汤,她也不是那么着急,于是说完没关系,让他们慢慢做之后便专心等着那个小陶罐里的汤了。 等一个时辰后,汤出炉,徽媛果然隔着盖子就问道了一股鲜香的味道。 她端着手里的托盘,走在去原祚书房的路上简直半路就想揭开盖子直接把这汤喝了。 只是既然在慧娘他们面前说了这话,她也只能带着满心的不舍送给原祚。 等到她到了书房门口,等着门口的人去给原祚禀报的时候,她甚至想着最好原祚说个不见,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端着汤盅下去了,到时候她喝了,锦绣她们也说不了她什么,她只是为了不浪费而已。 结果她还没想完呢,原祚就让她进去了。 原祚坐在书桌前,听见有人进来了,连头都没抬,一直看着手里的折子,一副很忙的样子。 「听说你煲了汤给我送过来,就放在旁边桌上吧。」他说道。 徽媛看着原祚低头的侧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汤,问道,「你不喝吗?」 要是不喝自己就可以喝了,徽媛甚至还觉得有些开心。 原祚却以为徽媛这是失望了,他眉头皱了一下,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我不需要你弄这些,早上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生气的。」 他说完见徽媛还是看着汤盅没动静,便似乎十分无可奈何的说道,「算了,你端过来吧。」 不是说好不喝吗,怎么又喝了? 徽媛恋恋不舍的看着那罐子汤,几步路生生被他走出了一条长街的效果。 而原祚在看到徽媛端过来的是什么汤后,他看了徽媛那副似乎十分为难的表情一眼,觉得自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乳鸽汤是补肾的,而他们到现在还没洞房,她这是…… 昨晚难道是害羞?矜持? 原祚看着那份汤,觉得自己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 原祚看着罐子里的乳鸽汤,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要是……我并不需要喝汤。」 原祚前半句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徽媛并没有在意,关键是他的后半句,他不喝啊。 徽媛顿时就高兴起来,立时就想伸手把那罐汤重新端回来。 这乳鸽厨房就一对,已经全都被放在一起炖了,徽媛要是再炖来喝还得重新让人去买鸽子,而且这种山里来的也不一定立刻就能买到。 她边伸手去端汤边说道,「这做都做了,既然你不喝那我便喝了吧。」 只是她话刚说完,伸出去的手就被原祚摁住了。 原祚看着徽媛高兴的样子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的手覆在徽媛的手背上,说道,「你既做了来,我便喝两口。」 他说完还欲盖弥彰的补充道,「免得回门之日你和外祖母诉苦。」 徽媛:「……」 她目光缱绻的看着原祚拿起汤匙,一口一口的喝汤,心里简直有苦难言。 原本她根本没想过要找外祖母诉苦,现在倒是真的想诉一诉苦了。 原祚不过是喝了几口就放下了汤匙,但他注意到徽媛灼灼的目光后,脸崩的紧紧的,眉间也皱了起来,最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拿起了汤匙,「算了,既然你非要看着我吃完,那我就顺了你的意罢。」 徽媛微笑,「多谢表哥,表哥若是不喜欢实在不必勉强。」 原祚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徽媛语气中的不高兴,他迟疑了片刻,才有些勉强似的说道,「你的手艺还不错,我没有勉强。」 我就是看了个火而已,这汤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徽媛眼见着那一罐子汤已经慢慢见底了,心里绝望的想道,现在连发生关系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眼不见心不烦的低下头不看那罐子汤,也假装自己闻不见那香味。 但原祚却完全体谅不到徽媛这种心情,等他把汤和里面的东西都吃完之后,他开口道,「已经喝完了,辛苦你了。」 原祚嘴上说着辛苦,语气却是一副「看我多给你面子」的感觉。 徽媛:「……」 徽媛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收了碗,语气僵硬道,「这都是妾身该做的,既然如此,妾身也不打扰殿下了。」 原祚一听徽媛自称妾身,下意识的就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想了想,他语气柔和了一点道,「我今晚会早些回房的。」 他自以为自己这话说得十分妥帖,说完还继续道,「我会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职责的。」 一个丈夫该尽的职责就是一个人吃独食然后让妻子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然后这样还不够,他还不给她多平静一会儿心情的机会,晚上还要早点回房? v第四十八章 徽媛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她低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怨念道,「不必了,殿下还是先忙自己的事吧。」 原祚觉得有时候他真的有些不能理解这些所谓的女子的矜持,明明她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此时听到自己要早些回房的消息却又故意推拒。 想想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无论如何还是应该主动一点的,于是原祚就直接说道,「你不必再说,我意已决,你早些准备好就行。」 准备好?准备什么? 徽媛满眼茫然的望向原祚,原祚却已经换回了一副认真的模样继续看折子了。 但徽媛发现原祚对着她的这半边侧脸有些红。 徽媛,「???」 这是地暖太热了? 她感受了一下房间的温度,觉得还算好,于是又好奇的看着原祚似乎连耳尖都带着红了起来的那半边脸。 原祚终于被徽媛的视线弄得有些忍不住了,他低声道,「我虽没有实在的经验,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你大可以放心。」 徽媛觉得要理解这位表哥说话实在是一件过分艰难的事,想到厨房还有未完成的臭豆腐等着她,她干脆也不想了,直接「哦」了一声道,「那这样,妾身便先告退了。」 原祚眉头皱了皱,他始终觉得「妾身」这个称呼听起来十分疏远,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满足她的要求了,她还是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女人的心确实是海底的针,自己看来果然还是不适合和女人打交道。 原祚暗自郁闷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对着徽媛点了点头。 徽媛带着一脸假笑从原祚书房离开,出了房门后又迅速带着手里的东西去了厨房。 臭豆腐还没卤好,徽媛有些失望。 但想到原祚说晚上要早些回房的话她又问了厨房晚饭要吃些什么。 厨房其实每日清晨就已经定好了今天一天的膳食,但五皇子妃既然这么问了,厨房的人自然是先询问徽媛要吃些什么。 徽媛倒没有特别想吃的,只是站在厨房里看着这琳琅满目的食材就觉得怎么做都好吃。 厨房的人看着徽媛这样子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拿不定主意,一想到他们五皇子曾经为了讨好这位还没过门的五皇子妃连着两晚在厨房折腾,大家顿时便起了讨好徽媛的心思。 其中一人说道,「不知娘娘可爱吃甜,如今距晚膳时间还早,娘娘不如先吃点点心?」 现在何止是距离晚膳时间还早,现在根本就是连午膳都还没吃,徽媛一早上尽忙着应付原祚了,这么一想,徽媛顿时感觉更饿了,她连忙点点头,问道,「可有什么点心。」 「娘娘今日实在是来的巧,不仅有府外送来的乳鸽,宫里方才还送了别处上贡的橙过来,殿下听说后还让人送了几个过来,说是给娘娘做橙糕吃,现在正要做呢。」 「橙糕?」徽媛有些不解,她刚才明明都和原祚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吩咐了要厨房做橙糕的。 厨房的人却是不知道这点,只是和徽媛解释道,「这个橙糕还是殿下以前的时候亲自给我们的方子呢。」 这人说着见徽媛好奇,便顺手取了一个橙用刀将四面切破,放在蒸笼上煮熟。边等着火见徽媛没有离开的意思边说道,「之后再取出去核捣烂,再加上白糖,用棉布沥汁,放进瓷盘里,再上火炖,等到结成冻后便成了橙糕。」 他说完刚好有人说道,「刘师傅,刚才炖的好了。」 于是徽媛便看见这位被称作刘师傅的人从另一个炉子上端来了一盘子晶莹剔透的橙糕。 说是橙糕,徽媛却觉得这更像是橙冻,颜色比橙子原来的颜色稍淡,但看着却十分漂亮,好像轻轻按一下它都会弹起来一样。 刘师傅帮徽媛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徽媛吃了一口,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张嘴,而且十分弹软顺滑,感觉入口就顺着舌头滑了下去。 刚才没喝到汤的遗憾瞬间就没了,一想到这还是原祚吩咐的,甚至是他给的方子,她顿时决定暂时原谅原祚刚才的行为了。 只是他一个皇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方子? 徽媛心头划过一丝疑问,他忍不住问道,「殿下很喜欢研究美食吗?」 刘师傅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道,「殿下其实自己是不怎么吃这些东西的,但是却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始对这些吃食感兴趣了,尤其是各种零嘴糕点什么的,殿下还曾经为了寻到最正宗的广寒糕的方子,特地下了一趟江南。」 一听到「广寒糕」这几个字,徽媛瞬间就想到了她第一次和晚上的原祚见面时的场景,那时他就是拿了一盒广寒糕过来。 白天的原祚到处寻方子,晚上的却又亲自做了送过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而且从几年前开始研究各种吃食,徽媛总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一个契机是大家不知道的,可是这个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徽媛一面想着,一面下意识的吃着手里的橙糕,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碟子橙糕已经被她吃完了,而此时第二碟也刚好做好端出来。 徽媛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干脆专心的享受起美食来。 不得不说,这样蹲在厨房现吃现做感觉比坐在房间等着送过来要美味多了,等徽媛吃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午膳已经吃不下去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错觉,无论是午膳,甚至是晚膳,面对厨房特意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来的一道道菜,她依旧吃的放不下筷子,只恨自己肚子不够用。 徽媛觉得这样的生活再过下去,恐怕到时候爹或娘进京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晚膳用完,徽媛放下筷子后,看着原祚那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更觉得原祚很快就要有一个胖皇子妃了,这样估计晚上的那个出现时就更觉得自己怀孕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徽媛看着桌上的菜,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吃了那么多,可是想到那些菜的味道,又觉得不吃可能更后悔。 她自己兀自在那儿纠结着,却不知道此时原祚远比她要纠结的多。 到时候应该怎么开始呢,对,应该先沐浴。 那谁先沐浴呢? 让表妹在床上等着自己似乎不太好,但是自己先沐浴好像也不太好。 v第四十九章 听说女子第一次都会疼,表妹要是疼哭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她那么爱哭。 原祚低着头,杂七杂八的想了很多。 他又想起他刚才在书房还特意把那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房里的书重新认真看了一遍。 顿时又想道,书里那些都靠谱吗?那样表妹会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原祚想着想着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徽媛一眼。 徽媛正在看着自己的肚子出神。 原祚看见徽媛一头鸦青的头发散落肩头,其中隐约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想到书里的那些描写,顿时便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表妹。」 徽媛从自己的肚子上抬起头,看着原祚,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明明是她有这个想法,现在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原祚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遍,女孩子都是害羞的,然后才语气的正常的说道,「表妹可要先沐浴?」 刚吃饱就沐浴? 徽媛不解的看着原祚,「还是先消消食吧。」 「消食?」 原祚听见这两个字,心里想到的却是刚看的那本书里消食的法子。 这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原祚咳了咳,有些放不开的说道,「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了? 吃完饭消个食不是应该的吗? 徽媛想了想,问道,「那表哥觉得应该如何?」 原祚的视线和徽媛对上,顿时就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他故作正经的又咳了咳,道,「我们还是先按部就班的来吧,你先沐浴,我去隔壁房间沐浴。」 按部就班的……沐浴? 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徽媛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见原祚已经吩咐人去叫洗澡水了,只能满头雾水的取了干净衣服和原祚分别去沐浴。 房间里有地暖,此时虽然已是深冬,却也不显得凉。 徽媛吃饱喝足,又泡在暖暖的水里,整个人险些睡着。 等她终于洗好出来的时候,原祚早已坐在床边等她很久了。 看着眼前人洗的红扑扑的脸蛋,和泛着水光的眼睛,原祚原本等的有些燥郁的心情,此时已经只剩下燥了。 她看着徽媛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声音有些暗沉的问道,「怎么还穿这么多衣服?」 此时外面的天气还没彻底暗下来,因此徽媛根本就没有往那一方面想,她见原祚只穿了一身寝衣,还自认为贴心的说道,「我还有些账簿没看完,殿下若是想休息了,便先躺一会儿吧。」 怎么昨天看账簿今天还是看账簿,底下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哪里来的那么多账簿? 原祚视线扫过徽媛旁边书桌上放的那一堆账簿,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他直接不容拒绝的说道,「那些不必看了,你直接过来吧。」 徽媛看了两眼那堆账簿,又注意到原祚不太好的脸色,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到底还是顺着原祚的意,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原祚见状,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等徽媛走到床边时,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徽媛道,「坐下。」 徽媛不明所以的坐下。 原祚又道,「躺下。」 徽媛,「……」 她干笑一声道,「殿下,我还不困。」 原祚皱了眉,「你不是要消食吗?」 这和消食又什么关系? 徽媛直觉这个问题问出来得到的并不会是什么让人满意的回答,于是她便说道,「刚才洗澡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也差不多算是消食了 。」 原祚听到这个答案眉头皱的更紧,他似乎没了可以用的理由,维持着这个弯腰看着徽媛的姿势静止了一会儿,才说道,「明明是你让我今晚过来的,怎么现在倒是推三阻四了。」 他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放心,我知道女子脸皮薄,我也没有将房里事跟别人说的兴趣,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没人会知道的。」 徽媛听到这里脸终于黑了,她看看两人的姿势,又想起他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终于明白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她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咬着牙问道,「什、么、叫、我、今、晚、让、你、过、来、的。」 原祚脸上露出一丝「你怎么非不肯承认」的无奈道,「你白日送汤给我喝不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想到那份没喝到的汤,徽媛顿时心里的火更大了,她一副完全不怕被原祚发现的样子坦白道「我不知道那份汤有什么不一样的,那都是厨房做的。」 听说是厨房做的,原祚的脸也黑了,他眉目阴鹜,低着声音问道,「你不是说那是你亲手做的吗?」 徽媛半点不心虚的点头,「虽然食材是厨房提供的,但东西是我亲自放进陶罐里,看着火焖煮好的。」 原祚的视线直直的看着徽媛,在意识到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后,一瞬间脸上的表情跟凝结了一样。 维持着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用平静的仿佛阐述事实般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想必也不介意和我一起完成一下新婚夜未完成的事。」 这话一出,徽媛的脸色立即就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她知道原祚说的是事实,原本一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会害羞,会不好意思,但是被原祚用这样仿佛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的语气说出来时,她又觉得万分生气。 徽媛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她知道这事情若是原祚坚持,她是躲不过去的,于是也没一口拒绝,只是低着头说道,「现在天色还早,不妨等到晚上?」 原祚刚刚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此时又被徽媛这副不情愿的语气所刺激,于是直接毫不留情的说道,「何必等到晚上,这种事什么时候做不一样呢,难不成我们还要先诉一番衷情不成?」 这话说得简直想让人直接一拳头挥过去。 徽媛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直接一拳头抡在原祚的胸口,看见原祚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十分自然的说道,「表哥看,这不是也可以试试先打情骂俏一番吗?」 「这叫打情骂俏?」 徽媛这一拳头不说尽了十分力,至少也有七八分,若是个女子,此时恐怕都能被她打倒了。 v第五十章 原祚用一种「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的表情看着徽媛。 徽媛一脸无辜的回视着,「表哥觉得有哪里不妥吗,我平时和我爹也是这样的,我爹总说我力气小。」 徽媛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总说要不是我是个女孩子,他一定要把我培养成大将军。」 原祚能说什么?总不能承认自己还不如岳父吧,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巧笑嫣兮的样子,想到自己这一下午的煎熬与所做的准备,直接动手把坐在床边的小女人推倒在了自己床上。 反正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有名无实和有名有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徽媛被原祚的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但在注意到原祚认真的眼神后,她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位表哥其实长得很合她的心意,又从来没有过女人,对她也…… 忽略他经常脑子不对劲,以及总是会气到她,其实对她也不差,何况她们也已经成亲了,估计也不太可能和离…… 想着想着,徽媛渐渐闭上了眼睛。 原祚注意到徽媛态度的转变,他的唇也慢慢的落到那张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小嘴上。 他轻轻碰了一下,感受到身下小女人的睫毛颤了颤,他又将两人的唇贴到一起,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 然后轻轻的撬开了她的唇,手也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游离到了对方的腰带上。 徽媛在感觉到腰带被揭开的时候,手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可这对一个刚刚得到了一点甜头的男人来看根本就不足为惧。 很快,衣带被解开,徽媛刚刚穿上去的那件外袍也落到了床脚,然后…… 然后是「砰砰砰」的敲门声! 原祚感觉额角的青筋一抽,原本不想管,但此时徽媛已经推起了他。 「表哥快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祚黑着一张脸直起身来,对着外面问道,「到底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此时天色还早,小厮自然不会想到他的主子在里面干些什么,他只以为是两位主子刚吃过饭在里面话家常,便语气颇为着急的说道,「是章先生带着大皇子过来了。」 说起这位大皇子,却是身份颇为尴尬,他占了一个长的名头,但生母却只是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的一个通房,且生下大皇子没多久后就去世了,当今皇后,也就是当时圣上的皇子妃也并非是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对这位也一切都按着规矩来,他倒也不至于吃什么苦,只是等到当今圣上登基之后,这位的身份就尴尬了起来。他自己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于是在宫中从不露尖儿,甚至几乎让人忽视了他的存在,可是此时他却在这种天色将晚的时候找来,还是由章龄之陪着的,原祚几乎立刻就冒出一个念头:出事了! 他面色犹豫的看向徽媛。 徽媛也立即就明白过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半点不带犹豫的说道,「表哥快过去看看吧。」 原祚点头,看着徽媛香肩半露,眼含春水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分外肃穆,他起身,又回头弯下身子十分郑重的对着徽媛保证道,「这次只是个意外,我一定会补给你一个洞房的。」 徽媛:「……」 我谢谢你! 徽媛低下头,道,「我知道了,表哥赶紧去忙吧。」 原祚又看了徽媛两眼,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才匆匆跟着小厮离开了。 正厅 章龄之正陪着大皇子坐着。 眼见着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原祚过来,他抱歉的对大皇子说道,「平王殿下再等等,我们殿下马上就过来了。」 大皇子唇紧紧地抿着,闻言,对着章龄之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眉目间却透出几分愁绪。 章龄之见状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视线往路的尽头看了过去。 恰在此时,原祚也刚好从正院那边过来,章龄之看见后赶紧迎了上去,走到他旁边道,「殿下可算是过来了。」 原祚此时心情算不上好,他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说着话脚步却不停,章龄之一面陪着他往正厅去一面说道,「是您上次处理的那个私售战利品的人。」 原祚眉头拧了起来,「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章龄之也不解,他说道「是,人已经死了,但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对老夫妻说那人是他们的儿子,被您私刑处理了,半路拦了大皇子的轿子伸冤。」 「原邝?」原祚眉头皱的更紧,「他不是几乎不出门吗,怎么还有人拦他的轿子伸冤?」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门口。 原邝也早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门口等着,他听到原祚的话苦笑一声道,「王妃每月十五都要去城外的静安寺上香,我也会陪着过去,这次王妃被诊出怀孕了,我们便打算提前一日过去,顺便在那里住一晚还愿,谁知道路上就出了这种事。」 与其他皇子不同,原邝年岁长,也早早的从宫里出来建府了,如今已经被封了平王。 他只娶了王妃一人,两人成婚十几年没有孩子他也没有提过纳妾的事,因此在终于得知王妃怀孕要去还愿的当头出了这件事可见他有多闹心了。 虽说他没有争储之心,但也不愿意做别人的刀子,因此他想都没想,安排好了王妃之后就直接找了原祚的心腹过来说这事了。 这位五皇弟虽然对人不假辞色,却也从不会暗地里使什么手段,所以原邝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感。 他听到原祚直呼他的姓名也没觉得生气,和他解释完这件事后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就不管这些事,不知道这人找到我是有什么目的。」 他说的是这人而不是这对夫妻,显然是已经认定了这对夫妻不管是不是那个人的亲生父母,背后都一定有人指使。 章龄之显然也这么想,他等原邝说完之后便接着说道,「他们既然敢在大街上公然拦住平王殿下的轿子肯定是想将这件事闹大。」 原祚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又问道,「人呢?」 「当时不少人都看见了,我暂时将他们带到了五城兵马司那里。」原邝说着又问,「五弟可要去见一见?」 v第五十一章 比起刑部和大理寺,五城兵马司是管理京城治安的,所以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找他们管一管,这对夫妻一来就拦着轿子喊冤,指责对象还是一位皇子,为了避嫌,原邝自然是不会把人带到府里的,但他也没有将人直接带去刑部、大理寺那种地方,而是暂时交给了五城兵马司,让人先看着,为的就是想表明自己并不想掺和的态度。 五城兵马司向来管的都不过是谁家少了头猪,谁家两口子又打架了这种事,自然是不敢审这种案子的,所以人放在那里也仅仅是放在那里而已。 原祚想了一下问道,「他们可有说什么?」 原邝摇头道,「倒是也没说什么,只说他们儿子好好的做着生意结果就被典狱司的人带走了,至今不见人回来。」 他说完这句猜测道,「大概那人不知道其中的情况也不敢乱说吧。」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典狱司的事只需直接向皇上汇报即可,因此外人是不会知道里面具体的事宜的,哪怕是典狱司内部的人,除非职位高,否则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 若这是谁故意设的圈套,那他做出这事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故意给原祚找麻烦,恶心他,一个则是想让他引起皇帝的猜忌,至于在百姓口中的名声? 原祚早就没有这样东西了,他也不在乎。 原祚原本并不想管这件事,但想到这背后有可能牵扯到沈老将军,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麻烦大皇兄陪我去一趟了。」 原邝到五皇子府里这件事想必明日一早便会有许多人知道了,若是刻意隐瞒反而显得有什么蹊跷,倒不如直接两人光明正大的出现,让别人都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何事。 原邝只是不想争,但不意味着他蠢,他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点点头道,「这倒真是天降横祸了。」 反正这件事一出,不管他如何处理,他都定然和这位五弟脱不了干系了,他管了这事,便会让人以为是与他为敌,不管这事,又会让人以为是他投靠了原祚。 与原祚为敌会被怀疑是有了争储之心,这对原邝来说显然是危险的,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平王。 虽然他也不想在皇子中站队,但此时显然是已经没了办法。 他苦笑一下,也没有继续再多说什么,直接便和原祚一起去了五城兵马司。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路上的人也少了起来,但五城兵马司此刻却灯火通明,人人都提着精神,半点不敢懈怠。 等其中的主事听到平王和五皇子一同过来的时候,他问了一遍那对夫妻的情况,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迎了上去。 原祚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人呢?」 主事赶紧说道,「在厢房好好待着呢,我们也不敢直接把人关牢房去。」 主事说着便在旁边带路道,「两位殿下请这边走。」 原祚点头,抬步跟上,说了一句,「有劳。」 主事受宠若惊,连忙说「不敢不敢」,然后把人带到了安置那对夫妻的厢房处。 那夫妻似乎受了不少惊吓,听到开门声双双抖了一下,等见到一堆人进来时,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戒备。 原祚皱了一下眉,问道,「怎么回事?」 主事都要冤死了,他知道这事凭自己的职位根本惹不起,所以人被送来之后,他根本就没和人接触过,只让手下的人安排了这个房间,然后让人在外面守着。 可是这对夫妻这态度…… 管事为了表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他对着那对夫妻疾言厉色的问道,「这两位是五皇子殿下和平王殿下,你们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夫妻两人听到「五皇子」这三个字眼中恐惧之色更重,但很快两人便齐齐跪了下来道,「听说阿良被殿下抓去了,不知我们阿良犯了什么错,还请殿下看在我们夫妻就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饶了他吧,有什么罪,我们替他扛。」 原祚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对夫妻,冷声道,「你们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就说替他扛。」 那对夫妻不说话,只是流着泪,一直「哐哐哐」的磕头。 他们在乡下很少见到儿子,但儿子每个月都会托人给他们带钱过来,如今儿子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了,他们什么也不懂,只想见见自己的儿子。 原祚一直冷眼看着他们磕头,倒是旁边的大皇子想到自己刚怀孕的王妃,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对着人劝道,「二位有话好好说,若你们儿子真的无罪的话,我们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的。」 两人听了这话,磕头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其中的老妇人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我们阿良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他一定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还请殿下明察。」 她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旁边的老翁显得木讷很多,但也跟着妻子又磕了三个头。 旁边的章龄之见两位老人家额头都已经磕的渗血也有几分不忍,他看了一眼自家殿下,见他没有反对之意,上前将人扶了起来道,「二位先坐着慢慢说。」 两位老人家互相看看,又看看眼前的几个人,明显还有几分犹豫,但见着显然说话最有分量的这位从头到尾都冷着脸,顿时也不敢多做反抗,只能顺着章龄之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 原祚见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沉着声开口道,「你说你们的儿子是被冤枉的,你们儿子到底是谁?」 两位老人家没想到说了半天,对方居然连自己儿子是谁都不知道,赶紧开口道,「我们儿子叫李良,在京城摆了个小摊子买些杂货。」 他前段时间抓得那人确实叫李良,原祚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说你们在乡下,那你们怎么知道你们儿子被抓了?」 两位老人家互看一眼,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那个妇人开口道,「是阿良的一个朋友过来跟我们说的,而且阿良也确实好久没有让人给我们带过消息了。」 「朋友?」原祚问,「你们认识吗?」 两位老人家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那位老翁才有几分不确定的说道,「他说他是和阿良一起卖货的,而且他也说得出阿良的事。」 老翁说完,那位老妇人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可是那人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说得都是对的,我们阿良以前也跟我们说过在京城做生意交了不少朋友。」 老妇人说着又跪了下来,「殿下大人大量,要是我们阿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您看在他什么都不懂的份上饶了他吧,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v第五十二章 以原祚的身份,对他下跪的人倒是不少,但眼前这对夫妻动不动就向他下跪,弄得他像是因一己之私就草菅人命的人一样,原祚的脸色顿时更冷了,他也不说让人起来的话,只是冷声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让我放了你们儿子,你们怎么知道你们儿子就是被我关起来了,就凭那个所谓朋友的一面之言?」 两位老人家显然被原祚这个问题问住了,老妇人也不哭了,老翁也一脸茫然的看向跪在地下的妻子,最后老妇人只能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语道,「可是,不是被殿下抓起来了,那他是去哪儿了呢?」 他们得知了儿子被抓的消息后,就一路从乡下赶了过来,根本就没有想过儿子没有被抓的情况。 原祚见他们答不上来又继续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说你们儿子在京城认识了不少朋友吗,或许他是在朋友那里,你们为何就认定了是我?」 两位老人家呆住了,喃喃道,「朋友?阿良在朋友那里?」 章龄之看着两位老人家的样子此时终于明白了什么,他一脸温和的将还跪在地上的老妇人重新扶了起来坐到椅子上,一副同情的样子劝慰道,「是啊,两位老人家,我们殿下向来不会随便抓人的,何况你们也不想想我们殿下是什么身份,你们儿子只是一个小贩而已,怎么会劳的动我们殿下呢,二位不如好好想想你们儿子有可能去哪些朋友那里。」 若是章龄之只是说些客气的话,两位老人家兴许还不会被他说动,可是他以一种上位者的身份说出两者之间地位的天差地别,他们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两位老人家紧张的不停搓着自己的手,想了半天才说道,「但是,阿良,阿良很少和我们说起他朋友的事。」 章龄之此时仿佛是一个十分关心百姓的父母官一样,他语气柔缓道,「既然你们已经找过来了,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你们现在努力想想有什么线索,我们帮你找找看,看他在哪个朋友那里。」 章龄之是在原祚说出「朋友」这两个字时反应过来原祚的意图的。 这个叫李良的人审问时在交代完了这些都是沈将军私自留下来的之后便死活撬不开嘴了,直到最后人被处理了,他也没有交代他身后还有什么人,他是否有同伙,但从那个私印禁-书的人,到这个厮守战利品的人可以轻易判断,这种事不可能只有这两个,甚至以后可能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有这种事出现,到时就不知道他们要攀扯的是朝中的哪位了。 只是自从从私印禁-书的人那边抓到了这个李良之后,他们身后的势力仿佛察觉到了危险,以至于他们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这件事的线索却一直断在了李良这里,此时李良的父母找过来,不管他们是不是被人唆使,但他们说起的李良的朋友这件事,却让他们仿佛找到了一点希望。 然而李良似乎真的从没有跟父母说过他在京城的情况,两位老人家说了半天也不过是说了一些毫无紧要的消息。 原祚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想到房里此刻不知道睡没睡着的徽媛,更觉得他违了表妹的心意跑过来听一对老夫妻哭诉简直就是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他又听这对老夫妻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毫无意义的话之后,直接站了起来说道,「章龄之留下帮他们找找他们的儿子,五皇子妃还有事找我,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就往外走,走到一边似是终于想起他是跟谁一起来的,他回过头对着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的原邝问道,「大皇兄可要一起走?」 连向来都冷情冷脸的五弟都着急回去找自己新娶的皇子妃了,大皇子想到自己刚刚怀孕的王妃顿时也一刻都不想多留了。 他站起来走到原祚身边,想到刚刚两人一起经历的事,顿时有几分亲近的说,「没想到五弟跟弟妹的感情这么好。」 在得知父皇将沈老将军唯一的女儿赐婚给这位五皇子时,多少皇子暗中咬碎了牙,但在得知他亲自跪在殿前退婚时,又有多少人暗自高兴,觉得这门亲事要结成仇了,谁知道此刻他们居然看起来感情还不错。 大皇子是真心高兴的,他说道,「你们刚成亲是该多陪陪。」 原祚闻言,眉头紧紧拧着,语气似乎十分烦恼道,「多陪什么,女人家就是太粘人,早就跟她说了我们不过是……」 原祚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了,他并没有兴趣和别人说自己的私事,刚才说的那半句也不过是脱口而出罢了。 想到表妹天天非要自己陪着他睡,今日还做了汤给自己喝,虽然最后是自己误会了,但最后她分明也是愿意的,说不定自己根本就没误会,只是她不好意思承认呢。 女人家就是麻烦,她非要这么缠着自己,到时候要是自己真的出了事她又该怎么办呢? 原祚越想越愁,最后伸出手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大皇子见状连忙劝道,「你们刚成婚,弟妹愿意跟你亲近也是应该的,当年王妃可是连话都不好意思跟我多说呢。」 原祚想了想表妹的态度,虽然她有时候表现的也有些害羞,但话都不好意思多说…… 原祚道,「她好歹也是在西北那种民风剽悍的地方长大的,这倒是不至于,就刚刚还说要跟我打情骂俏。」 大皇子也被打情骂俏这几个字惊了一下,然后笑道,「弟妹这是真性情,挺好,挺好……」 还在旁边劝着那对哭泣的老人家试图从他们不清不楚的语言中理出一点思绪的章龄之看着两位讨论夫妻相处之道的皇子,他,「……」 他选择不看。 结果回过头又看见了两位互相安慰的老人家。 年近四十还未娶妻的人默默咽下了心里的苦。 他在路上通过小厮的描述以及对殿下的了解,已经大概知道了他过来之前这位殿下在干什么了,此时看着急着回去的殿下,他甚至有几分希望最好五皇子妃能给这么不体谅属下的殿下一点苦头吃吃。 原祚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正院的灯倒是还亮着,只是他越往里走便发现越暗,等走到卧房门口时已经几乎看不见灯光了。 v第五十三章 他皱眉看着守在门口的锦绣问道,「娘娘呢?」 「殿下走后娘娘一直在等着,只是殿下一直没有回来,我们看娘娘熬不住了,这才劝了她休息,只是娘娘还坚持要给殿下留灯。」 原祚看了看房间那微弱的几乎透不出来的亮光,对锦绣的话表示怀疑。 事实上,原祚一离开,徽媛清醒过来就立即对刚才鬼迷心窍的自己表示了谴责,并且为了防止原祚回来之后还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立刻就要睡觉,还是慧娘觉得不好,劝了半天,她才勉强同意留一小盏几乎没有亮光的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煤油灯。 锦绣觉得自己被看得有些心虚,她低下了头。 不过原祚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他问完就动作轻缓的推开了门。 门里的亮光不出所料的很暗。 他往床边走了走,床上的人隔着一层床幔,又被厚厚的被子盖着,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但原祚听着床上的人沉稳的呼吸,明白这显然不是像丫鬟所说的刚睡下没多久。 他不动声色的掀开床幔。 徽媛闷头闷脑的睡在被子里,原祚只能看见被子里有个球。 他看了看对方完全没有给他留个睡觉的地方的意思,放下床幔,打算和前两晚一样干脆还是打个地铺睡,只是他刚转身就想到明明出门前她还一脸予求予与的躺在自己身下,现在却睡得估计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而且刚才丫鬟还骗自己说她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原祚顿时停下来走向柜子拿被子的脚步,而是转身几步又回了床边。 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床边看了看,见床外侧还有些地方,又把人轻轻的往里面推了推。 徽媛顺从的翻了个身。 原祚掀了被子便躺到了床上。 原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凉气,而且他掀被子的动作也带来了凉气,徽媛下意识的就往被子里缩了缩。 只是被她睡暖的地方就这么些,她又被原祚推得转了个身,于是便感觉被子里处处都是凉的,她最后又翻了个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一下便和原祚靠的极近了。 原祚身体僵硬。 他看着睡得一脸红扑扑的徽媛,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将人揽入了怀中。 原祚身上的凉气还没散尽,徽媛突然被这样一个凉凉的物体包围,被冻得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等看到眼前的人之后,她还有些糊的脑子想到这是深夜了,便以为这是晚上的表哥又出现了。 想到他大概看到两人睡在一起又要闹着这会影响孩子了,于是她十分自然的说道,「你还是打个地铺睡吧,这样不会影响孩子。」 还没从被自己妻子要自己打地铺的冲击中反应过来的原祚又敏感的捕捉到了「孩子」两个字。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连续几晚睡不了好觉的徽媛困得不行,面对原祚的质问,她语气含糊的说道,「不是你说的孩子都三个月了吗?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你安心打地铺睡吧。」 原祚,「……」 原祚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孩子?三个月?打地铺? 好像没有一个字是自己能听懂的。 他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徽媛,手好像有自己意识似的放到了她的额头上,在发现温度正常后又放到了自己额头上。 很好! 两人都没有烧坏脑子。 那一瞬间他好像仿佛看到了绿光,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他还是忍不住因为这种猜测出离愤怒了。 原祚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双眼迷蒙的徽媛,一字一句的说道,「沈,徽,媛,你,起,来,给,我,解,释,清,楚!」 被原祚冰凉的手一碰,再加上原祚此刻的模样,徽媛终于从层层困意中清醒过来。 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徽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但这个时辰…… 徽媛还是不敢确定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哪个表哥,她只能干笑了一下问道,「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若是晚上的表哥,自己这么问他肯定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能接上话,那就说明是白天的正常的表哥,但是白天的表哥…… 徽媛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十分希望此刻出现的是晚上的表哥。 但是让人绝望的是,此刻原祚对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听说表妹等了我许久,为了不辜负表妹,我便尽快赶回来了,没想到刚躺到床上,表妹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原祚说完目光直视着徽媛道,「表妹现在可否给我解释一下呢。」 徽媛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茫然的问,「解释什么?」 「说说我们那个三个月的孩子。」原祚笑意温柔。 徽媛却觉得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刚成婚两天,甚至连洞房都没有,显然不可能有孩子,还是三个月的孩子。 徽媛看着原祚的表情,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徽媛赶紧解释道,「我就是做了个梦,刚才睡迷糊了,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做梦?」原祚显然不相信,问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想到表妹竟是这么迫切的想给我生孩子。」 徽媛,「……」 徽媛只能承认,「是,是啊,这,这个,外祖母说多子多福嘛。」 对不起,外祖母,只能暂时让您背一下锅了。 徽媛在心里告饶了一声,看着原祚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她努力想做出一副害羞的表情,无奈心里又对自己这拙劣的谎言十分不自信,她有一瞬间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干脆把晚上的事告诉他好了,可是一位皇子隐藏了多年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这么被人揭破,就算自己现在算是他的枕边人,徽媛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是吗?」原祚看着徽媛低下头,用手挑起了徽媛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表妹想给我生几个呢?」 「呵呵呵呵呵……」徽媛只能干笑。 原祚看着徽媛这样子也笑了,他问道,「既然如此,那表妹又为何让我睡地铺呢,我不和表妹睡在一起如何能让表妹多生几个孩子呢。」 v第五十四章 徽媛没想到原祚还有这个后招等着自己,孩子可以用做梦解释,打地铺呢,他可是已经睡了两晚的地铺了,而且还有什么叫不睡在一起怎么能多生几个孩子,这种事就这么说出来,他还要不要脸了? 徽媛的脸色一会青一会儿红,简直想当场晕倒,或者是让眼前的人当场晕倒。 她思考了一下让眼前的人当场晕倒的可能性,最终还是选择瞎编理由。 「我见表哥前两晚都是打地铺睡的,以为表哥今晚也是这样。」她说道。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自己这理由编的简直在质疑别人的脑子。 但原祚却好像信了这话一样,说道,「表妹想多了,若是表妹想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和表妹睡在一起。」 我不想,我介意。 徽媛很想这么说,但最终她只能干巴巴的说道,「一切还是看表哥的意思。」 原祚闻言又笑了,这次仿佛笑得很开心,他道,「我的意思?表妹既然想要孩子了,我肯定会帮表妹达成心愿的,毕竟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们现在也是夫妻了。」 原祚一切为了不连累徽媛故意对她冷淡,可此刻一想到她可能会怀上别人的孩子,他就觉得不能忍受,既然人都已经娶回家了,不管他想不想两人都已经有断不了的关系了,自己这段时间又是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看着徽媛战战兢兢的样子,将人搂到怀里,然后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道,「没关系的,虽然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夫妻间该做的,只要你想,我都会满足你的。」 他不愿表妹被别人染指,但是也不想她对自己动心,以免以后若是自己出事会伤心,所以就这样吧,自己尽量满足她,但是让她误会自己对她没有感情,这样有朝一日……应该也能脱身吧。 原祚闭了闭眼,摸着徽媛的头发甚至微微的有些抖。 徽媛却是再一次被原祚这话气到了,没有感觉到他手的不对劲。 满足她夫妻间该做的事? 今天不知道是谁把她扑倒在床上。 怕忍不住心里的不满,徽媛沉默着不说话。 原祚却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似的,低下头亲了亲徽媛的头发,声音沙哑道,「到今天还没洞房是我对不起你。」 头发被亲其实没什么感觉,但原祚说完这话却松开了徽媛,然后捧着她的脸,十分认真道,「我现在补给你可好?」 徽媛,「……」 不好! 她刚刚心情才大起大落,现在根本就不愿意被他补偿什么洞房。 她避开原祚的视线,垂下眼睫,低声道,「殿下忙了一晚也累了,不如休息吧。」 原祚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十分肯定道,「你不愿意。」 徽媛此刻也不想管原祚会不会不高兴了,她承认道,「是的,我不愿意。」 「那你方才说的……」原祚追问。 刚才的话自然也是假的,但徽媛有胆子承认自己不愿意,却没有胆子承认刚才的话是瞎编的,她只能说道,「我确实做了梦,也确实愿意为殿下生儿育女,但殿下这两晚都不愿与我同床,今晚还大半夜的质问我,一想到殿下将要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勉强,都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不愿意。」 原祚听着徽媛这话陷入了沉默。 新婚的头两晚都不愿同床,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无法原谅的事,第一晚他喝醉了,人事不知,也许这还可以解释,但是第二晚……就连自己也解释不了第二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祚想到自己那不知名的毛病,又看着眼前十分认真的说着不愿意的人,不说自己仿佛走在刀尖上的身份,就说自己这随时可能发作,且连自己都不知道,不能控制的毛病,自己怎么能把表妹也拖进去呢。 能够娶了她已经是自己以前不能想的事了,至于两情相悦…… 原祚收回了这个念头。 原祚收回自己的手,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躺了下来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徽媛其实有一瞬间觉得原祚会生气了,毕竟自己先前说的理由说不上多高明,而此刻又拒绝了对方的求欢,可他却什么都没多说,只是说了一句「算了」而已。 徽媛看着原祚的背影。 他人并不想外界传的那么坏,不是吗? 而且他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呢,白天、晚上判若两人。 徽媛其实在得知自己要嫁给原祚之后曾经翻过一些医书,无奈医书上几乎都没有记载过这种毛病,她唯一看到的一则有些相似的病例是说有个人会在受到某种刺激的情况下突然发疯,而那个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曾经经历了一些极为残酷的事,导致一受到一点类似的刺激便会发疯。 那么原祚呢,他也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什么吗? 这一瞬间,徽媛突然想好好了解一下原祚的过去。 大家都说他是最受宠的皇子,可是一个最受宠的皇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呢,而且看起来似乎没有人知道的样子。 徽媛慢慢的在原祚身边躺下,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表哥生气了吗?」 原祚沉默。 徽媛又继续问道,「表哥会对什么事生气呢,什么事会让表哥不能忍受呢?」 原祚还是沉默。 徽媛等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原祚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到原祚说道,「你现在这样子就快要让我不能忍受了,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生气吗?」 娇软可爱的心爱姑娘就这么躺在自己旁边,还一直用软软的语调和自己说着话,原祚觉得他几乎快要成圣了。 关键是对方刚刚拒绝了自己,他不忍也没有别的办法。 原祚翻过身看着徽媛。 徽媛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多话了,她立刻闭上了嘴。 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最后徽媛先移开了视线,低声道,「是我多话了,天晚了,表哥睡吧。」 原祚又看了徽媛一眼,最后说了一句,「一个人有所期待才会心生畏惧,我现在没有什么畏惧的,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他说完这句就侧过了身。 留下徽媛看着他的背影,脑中久久的回荡着他的这句话。 也许是这晚本来就已经睡得很晚了,也许是没有戳到晚上那个表哥沉睡的点,徽媛在睡着之后倒是没有再发生被弄醒的情况。 皇宫那里除了初一、十五,并不需要每日都过去请安,而府里也就徽媛和原祚这两个主人,因此第二日徽媛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v第五十五章 等她睁开眼睛时看到房间一片大亮时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自从她来到京城之后,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要起床,算起来这是她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起这么晚。 身边的位置早就已经凉透了,徽媛愣了会儿,才叫了人进来伺候。 等看见锦绣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时,她才问道,「何时了?」 「巳正了。」锦绣低声答道。 纵然已经知道自己起的很晚了,但徽媛听到这个时间还是一惊。 锦绣看着徽媛的表情道,「是殿下吩咐我们不必叫醒娘娘的,说是娘娘昨晚睡得晚。」 徽媛点点头,倒没想到原祚会说这种话,她便顺口问道,「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殿下刚走了一个时辰。」 刚走一个时辰,这是起的也不算早了。 徽媛原本就是心里过了一下这个念头而已,但随即便听到锦绣继续问道,「姑娘可要沐浴?」 大早上的沐浴? 徽媛不太能理解,但当她看到锦绣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的脸后,联想到今日两人都起晚了,以及原祚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她一下子明白过来锦绣误会了什么。 徽媛说道,「不必了。」 她说完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昨晚殿下回来后就睡了,只是当时我也醒了,后来隔了很久才睡着。」 意思就是他们昨晚清清白白的,睡觉就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没想到她这话说完锦绣的脸上竟然还有些失望。 徽媛,「???」 那个不久前还讨厌原祚的锦绣呢? 她让自己不去在意,洗了脸又漱了口,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等着锦绣给她梳头。 只是看着镜子里锦绣和以前一样的手法,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以前不是不太喜欢殿下的吗?」 锦绣手上动作不停,很自然的答道,「以前殿下对娘娘态度不好,奴婢自然不喜欢。」 「那现在呢?」徽媛继续问道。 她心里不解,难道现在态度就好了。 锦绣作为旁观者其实看得比徽媛这个当事人清楚很多,她说道,「娘娘虽然就嫁进来了几日,但府里的人对娘娘都很敬重,厨房每日做的也都是娘娘最爱吃的菜,殿下每日也都会陪着娘娘。」 这些都是她看得见的,而且慧娘也跟她说过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就算不是喜欢那也是尊重的,也许这只是刚刚新婚时的态度,但正是因为如此更该趁着这时候抓住男人的心,就算不行,趁着这时候怀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些话慧娘说得出来,锦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说不出口,而且与慧娘这种什么都看透了的人不同,她见了殿下对自家姑娘的态度,更希望两人能甜甜蜜蜜,长长久久的,所以她只说了自己看到的殿下对自家姑娘所做的事。 而这些徽媛确实没有仔细去想过。 府里人对徽媛敬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原祚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对她不敬的人,而厨房每日的膳食,徽媛只以为是因为两人口味相似,所以厨房原本做给原祚的都恰好是自己爱吃的,至于原祚每日都陪着自己,徽媛只觉得这不过是增加了自己生气的次数而已。 但是这些此刻被锦绣这样提出来,她再仔细想想就发现,原祚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眼中或许真的算得上宠爱了。 想通这点,徽媛一时沉默了。 表哥对自己除了言语冷淡点,其实一直算不上差,这些她都明白,只是原本就该是点头之交的两个人却突然成了夫妻,这似乎让两个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原祚一直在强调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之下。 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成婚哪有那么多的喜欢呢,她原本奉母命来京城择婿待嫁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只想着对方家里关系简单点,对方为人能拎得清就差不多了,现在想想表哥其实…… 皇室关系是最复杂的,表哥还白天晚上都不一样,好像也还是不符合她当初的要求。 徽媛摇了摇脑袋,想到昨晚原祚睡前说的那句话,努力为他寻找了一下优点。 至少后宅清静,嗯,厨房做饭好吃,还有他本人做饭也好吃。 徽媛脑中挣扎了许久,终于想通了,她对着镜子里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明白了,你们不必为我担心的。」 昨晚说着什么都不在乎的表哥有一瞬间让她心疼,而锦绣她们眼里的表哥又对自己还不错,她或许真的应该学着好好与他相处,而不是一直都想着怎么应付他,还有他的病,她或许也应该在适当的时候找个时机和他谈谈。 只是现在他们的关系还太薄弱,徽媛并不敢暴露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也许她可以私下里找找大夫什么的。 太医那边肯定是不行的,要是太医那边诊治出了什么,估计整个皇室都知道了,一个脑子有毛病的皇子,徽媛不敢想象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徽媛起来时已是巳正,等打扮好后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锦绣见自家姑娘变了态度也高兴起来道,「娘娘自己想明白就好,此刻厨房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娘娘不如去书房叫殿下来用午膳。」 想明白是一回事,积极主动又是另一回事,徽媛有些不情愿道,「他不是每天午膳都会自己过来吗?」 「殿下自己过来是一回事,娘娘亲自去请这又是不一样的心意了。」锦绣其实对这些人情之事也不是特别懂,只是这两日慧娘教了她许多,于是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了。 想到自己亲亲密密的去叫原祚过来吃饭,徽媛还是有点做不来,她磨磨蹭蹭的显然不愿意去,就在锦绣也有些着急的时候,原祚自己已经过来了。 徽媛松了一口气对锦绣道,「你看,我就说他会自己过来的。」 锦绣恨铁不成钢又无话可说,只能去厨房看看午膳做好了没有,顺便把地方留给他们两个人。 原祚不知道主仆两人的对话,来了之后见饭菜还没送上来就和往常一样沉默的坐在桌子边。 徽媛犹豫了半天,主动开口道,「今天是你让锦绣不用叫我起床的?」 原祚点点头承认道,「府里就你一个女主人,你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以后也不必非要掐着什么时候让人叫醒你,就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起就可以了。」 v第五十六章 可以睡到自然醒,这种生活听着真是分外美好,就算是在西北的时候,虽然不用早起请安,但要是同今天一样睡到巳正才起,她娘也定是会念叨她的。 徽媛顿时就更相信了锦绣说的原祚对算很好的话。 美食不断,睡眠任意,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 徽媛觉得自己还是能和表哥好好相处的。 她也温声细语的说道,「多谢表哥,表哥昨日那么晚才睡,今天也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徽媛自觉自己变了态度是件好事,但原祚却习惯了徽媛说话不冷不热,偶尔还会说得他无言以对的情况,此时看她温柔起来,反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生气了。 原祚想了一下自己今日做的事,没想出有哪里不对劲,最后只能皱着眉头无奈道,「不是我不愿意陪你一起起床,只是我睡久了实在是有些头晕。」 徽媛,「???」 他在说什么?什么陪自己一起起床? 徽媛不解,「表哥不必陪我一起起床的,我怎么会打扰表哥做事呢。」 她说得真心实意,原祚却还是沉浸在徽媛突如其来的温柔中,觉得她这是口是心非,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若是有什么不必藏在心里,再过几日就是回门之日了,我不想到时候外祖母担心。」 这说的好像自己会跟小孩子一样告状一样。 徽媛觉得自己每次升起要好好相处的念头之后这位表哥都有本事把这种念头击散掉。 她告诫自己表哥说话就是这样,要体谅一个整日与囚犯打交道,失去了和正常人交流能力的且脑子还出了点问题的丈夫。 果然这么一想她心情就平静了许多。 她此刻还能依然带着笑说道,「表哥多虑了,我没有什么藏在心里,何况外祖母对我这么好,我也不会让她多操心的。」 一般人家女儿家出嫁是三日后回门,但是嫁入皇室却有所不同,要第七日才是回门之日。 七天的时间确实足够小夫妻两个相互有一个浅显的了解了,而要是了解之后女方觉得不满意,确实在回门之日会跟娘家诉诉苦。 只是徽媛是个凡事都自己解决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之事不会跟亲人说这些,何况外祖母年纪又大了,舅母又始终隔了一层,她更是不可能和她们说些什么了。 徽媛觉得原祚这样不止一次的提到她会回去诉苦的事,这样的担心实在是多余。 徽媛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但原祚却是怀疑的看着她,道,「若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可以说出来,虽然我不一定能改,但到时候我至少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自然是等徽媛告状之后准备解释的说辞。 徽媛简直无话可说,她只能假笑着说道,「是,我都记下了。」 徽媛这一假笑,原祚反而安心下来,他道,「那就行,至于回门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到时候我让管家把单子拿过来,你再看看可有什么要添置的。」 徽媛看着原祚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能也跟着正经起来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看看。」 好好相处是不可能好好相处了,她一好好相处起来对方就要惹她生气,她们还是相敬如冰比较适合。 徽媛想着又对原祚假笑了一下。 原祚面无表情的对上了徽媛的视线,又平静的移开,十分和谐。 徽媛心里想到:看,这才应该是他们正常的相处方式。 一个是刚刚升起好好相处的念头就被打散了,一个是怀疑对方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于是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吃过饭后原祚就让人把准备的回门所用的那些东西的单子拿了过来,而他自己也没离开,就在一旁看着。 徽媛以为他这样是为了听听自己的意见,于是也收起了心里的各种念头,仔细的看起这份单子来。 原祚虽然看着有些不近人情,但到底是皇室长大的,对礼数方面是挑不出毛病的,单子上的东西都是些不算特别贵重,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没有心意的东西。 只是当徽媛从头到尾都一一看过之后,她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里面的那两匹云锦,表姐曾跟自己提过的想用云锦做件广袖裙,还有那串紫檀木的佛串,也是外祖母曾提过的,里面甚至还有为他爹准备的一件她娘念叨了许久的金丝软甲…… 这一件件的有些甚至只是顺嘴提起的而已。 徽媛又把单子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在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原祚,「这些都是表哥亲自准备的吗?」 她原本以为这些大部分都是管家准备的,表哥最多就是吩咐了几句而已,可是看着这些东西,她知道管家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但是按道理表哥也不该知道这么多的。 徽媛看着原祚,等着他的答案。 原祚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可有哪里不妥?」 徽媛摇了一下头,想了一下又指着单子上的那件金丝软甲道,「表哥这个写着是给我爹的,但是我爹并不在京城,这个就不必了吧。」 其实除了金丝软甲,这个单子里还有好几样是写明要给她爹娘的,但问题是她爹娘根本不在京城,一般人家也没有把单子都是要给谁的写的这么清楚的。 可原祚似乎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十分自然的说道,「不在京城可以让人送过去,哪有回门不准备岳父岳母的东西的。」 行吧,准备就准备吧,问题是他是怎么想到要准备这些的? 有那么一瞬间,徽媛怀疑原祚是安排了人在身边监视自己,但是再仔细想想有些东西根本就是他们还没定下婚约的时候说的,还有她爹娘那边的礼物,有些更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就算京城的事他知道,那西北的呢?那时他们恐怕都还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西北时候的事? 徽媛心里升起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但又都一一被她自己所否决,最后她只能手里拿着那份单子问道,「表哥是如何想起准备这些的?」 「我让人打探了一下你亲眷那边的爱好,然后让管家准备的,怎么,你若是不满意可以自己增减。」原祚说完看也不看那个单子,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是徽媛看着他绷紧的下颌骨,以及紧紧抿着的嘴,就知道他其实很在意,而且别的不说,里面有些东西绝对是管家想不起来准备的。 v第五十七章 为了试探一下原祚,徽媛故意把那几样显然不可能是管家准备的东西都一一指了出来道,「这方砚台,还有这个红宝石头面,这两匹云锦……这些外祖母那里都有,换成旁的吧。」 果然徽媛一说完这话,原祚的嘴角就不自然的向下拉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用有些冷硬的声音道,「随你!」 徽媛仔细的看着原祚的表情,在原祚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才说道,「不过我想想这些东西放着也不嫌多,既然是殿下准备的,那还是备着吧。」 徽媛说完这话没有看原祚,而是继续低着头看了一遍手里的那份单子,看完之后才说道,「殿下准备的很周到,我没有什么想增减的,就这样吧。」 她说着把那份单子又递给了原祚道,「殿下可要再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必了。」原祚直接接过那张单子就放到了一遍,「既然你说行就行了,若是后面还有什么想添置的再补上就行了,也不必再往单子上列了。」 原祚说这话时徽媛注意到他紧皱的眉头明显的松了许多,显然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合他心意的。 这是有话不好好说,非要让自己猜吗? 徽媛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她点了一下头,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她还是想知道原祚究竟是怎么准备出这些回门礼的,但是看他的态度又不愿意多说。 徽媛看了看原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纠结,到底要怎么问他才会跟自己说呢? 她觉得表哥和自己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千丝万缕的牵扯。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原祚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徽媛正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可就是这被惊吓到的一瞬间突然让她想起了她被晚上的表哥吓到的那种感觉。 白天的表哥不肯说,那么晚上的呢? 虽然他们的记忆并不相通,但徽媛能感觉到有些事他们又分明是互相有感觉的。 可是晚上的表哥出现的毫无规律,自己又该如何见到晚上的表哥呢? 徽媛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原祚。 原祚被徽媛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重新问了一遍,「怎么了?」 徽媛摇摇头,看着原祚的脸脑中却在迅速回想着让晚上的表哥出现的办法。 在丞相府的那几次表哥都是突然出现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之前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这里…… 这里晚上的他只出现了一次,那一次是他喝醉了。 喝醉? 喝醉可以吗? 徽媛幽幽的问道,「表哥酒量如何?」 原祚被徽媛这语气弄得惊了一下,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是喝酒? 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是去丞相府要喝酒吗?」 徽媛原本还没想到用什么借口让原祚喝酒呢,结果他自己送给了她一个借口,于是她就顺着这话说道,「是的,那时候表姐跟我说舅舅和表哥可喜欢在回门的时候灌人酒了。」 原祚怀疑的看着徽媛,「不曾听过丞相大人爱喝酒,何况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是丞相府里这一辈第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家吧。」 徽媛既然决定了用这个理由,编起瞎话来也是一本正经的,她毫不心虚的说道,「是啊,我是第一个嫁出去的,但是听我娘说当年我爹带着我娘回门时,我舅舅可是生生和他喝了三坛子酒,而且当时我表姐定亲时,表哥也说了要和舅舅当年一样。」 三坛子酒? 原祚思考了一下自己的酒量,瞬间脸色就变了变,只是在徽媛面前他还是硬撑着说道,「我酒量尚可。」 这下轮到徽媛怀疑的看着原祚了,「要不,我们今晚先喝点试试?毕竟舅舅能喝三坛子呢,要是表哥也能喝三坛子怎么办?」 徽媛说着,脸上的担心仿佛情真意切,充分证明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原祚被徽媛的这个表情打动了,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那就……晚上你看着就行了,不必陪我喝。」 徽媛大方一笑,「没关系的,我喝个几小杯还是没事的,怎么能让表哥一个人喝呢。」 徽媛没说的是当年他爹确实和他舅舅喝了三坛子酒,不过有两坛子半都是她爹喝的,说她爹是个酒缸都不为过。 而这个酒缸在她娘的严防死守之下把他唯一的女儿也锻炼成了一个小酒坛子。 虽然在大部分场合下徽媛为了维持礼仪和她娘的心脏,都没有喝过什么酒,但每次真正遇上了需要喝酒的场面,徽媛也从来没有醉过。 但这些原祚显然并不知道,他还担心的说了一句,「那就只需喝个一两杯。」 徽媛微笑,乖巧点头。 原祚放下心来,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徽媛定好将人灌醉之后看看晚上的表哥会不会出来的计划之后也不管原祚此刻在想什么了,她心里正暗戳戳的想着晚上应该搬多少酒过来。 皇子府应该有专门的酒窖,自己或许应该去看看。 对了,也不能全选烈酒,这样就表现的太明显了,最好是那种入口醇厚甘甜,但后劲却很足的酒。 徽媛脑中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酒的名字都想了一圈,在原祚离开去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让人把管这方面事情的请来了。 府里确实有酒窖,而且因为原祚不怎么喝酒,但宫里宫外常常会送酒过来,所以酒窖的酒不仅多,而且种类也很多,徽媛想到的那些都有,于是徽媛便让人在晚膳的时候把酒温好了送过来。 厨房闻弦声而知雅意,当晚不仅温了酒,而且准备的菜也都是下酒的。 徽媛看着一桌子菜,又看看旁边因为她的专门吩咐而放置的温酒的炉子。 她拿起温好的一壶酒给自己和原祚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对着原祚举杯道,「这杯酒徽媛敬表哥,虽说婚姻之事实在身不由己,但这些日子感谢表哥的照顾,未来我也会尽到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 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 这话说的原祚举起酒杯的手迟疑了一下,但看着徽媛浅笑嫣然的样子,他还是虚虚的和徽媛碰了碰杯,「你不需要想太多,从前如何,你在这里还是可以如何。」 v第五十八章 他说完这句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不知是这杯酒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还是徽媛的话触动了他,他饮完杯中酒后竟是主动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着酒杯对着徽媛举了举,也不等跟她碰杯,说了一句,「有劳表妹今日陪我,我为男儿之身,当先饮三杯。」 说完又是一口饮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竟是真的连饮三杯。 徽媛见状只能也一口喝掉杯中的酒,然后给自己又续了一杯道,「既如此,那我今日也陪表哥一醉如何?」 原祚看着徽媛,她拿着酒杯笑容爽朗,这一刻,原祚仿佛看见了幼时在宫宴上她偷偷拿了他面前的糕点,还理直气壮的说,「这个我陪表哥一起吃怎么样?」 「好啊!」原祚的声音仿佛和那个幼年的自己重合了。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往那种敷衍的笑,徽媛竟然从这笑容里看出了几分温暖,她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 此时便又听原祚说道,「我们便你喝一杯我喝三杯如何?」 如何? 这还用问吗? 徽媛的本意就是想灌醉原祚,原祚这话正是想瞌睡他便送了个枕头过来。 徽媛也没有假意拒绝,只假装低头思考了一下便说道,「如此,多谢表哥体谅了。」 原祚又抬头看了徽媛一眼,之后便是又三杯酒下肚。 徽媛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倒是一点醉意都没有,而她看看对面的人,他一直在饮酒,几乎都没动过桌上的菜,但脸色也不见半点异常。 于是她便把不同的酒换着温了倒给原祚喝,眼见着酒窖取出来的酒都快喝的差不多了,原祚却半点没见醉的样子。 徽媛有些着急的同时又有些震惊,没想到原祚的酒量竟然这样好,那他新婚那日究竟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那样? 她一边想着,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直到最后一壶酒也温好了,徽媛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对着原祚道,「没想到表哥酒量这样好,这是最后一壶了,不知表哥可还要再取些过来?」 原祚从酒杯中抬头看了徽媛一眼,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徽媛手中的酒杯,就在徽媛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的想缩回手时就见原祚眉头一皱,说道,「你怀孕了怎么还能喝酒呢?」 听见这话徽媛原本紧张的心情一松,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说道,「不是殿下让我陪您喝的吗,这样以免在回门的时候被灌酒。」 原祚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赞同的看着徽媛道,「你前两日把房间布置成新房的样子就算了,怎么如今连回门这件事也要重新再来一遍,到时候外祖母那边该怎么解释?」 原祚说着又看向徽媛手里的酒杯,「何况,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怎么也不该喝酒的。」 没想到喝酒真的有效果。 徽媛确定这是晚上的表哥了,她十分顺从的放下手里的酒杯,积极认错道,「是我没注意到,以后不会了。」 她说完看着原祚的表情好了些,便试探性的问道,「表哥还记得当年回门的时候我们都送了些什么给爹娘吗?」 丞相府这边的事暂且不论,她更想知道的是原祚是不是知道自己还在西北时候的事。 这个问题对于原祚来说似乎有些遥远了,只见他露出深思的表情,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徽媛只能编瞎话道,「突然想起来你送的那件金丝软甲我爹到现在还经常在上战场的时候穿着。」 她爹根本就没有什么金丝软甲,她说这话也只是为了证实白天晚上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某些想法上其实是一致的。 而原祚的话让她的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只听他说道,「若是岳父喜欢的话我再寻一件给他。」 果然,两人连送的回门礼都一样。 徽媛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她继续诱导着问道,「表哥当初为什么会想起来送这个呢?」 原祚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他憋了半天才说道,「你当初在信里跟我说岳母一直担心岳父的安危,不知从哪儿听说了金丝软甲可防刀剑,便一直念叨着要替岳父弄一件过来。」 他说完这句撇开眼不看徽媛,然后又用一种极低的声音道,「你说过的我都记着的。」 这句话声音实在是太小,更像是自言自语,徽媛没有听清,但是原祚说的上一句话…… 她问道,「信?」 看原祚点了点头,她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不曾和任何人维持过这样的书信往来后,便继续问道,「我们经常互通书信吗?」 说起这个,原祚又一次拧起来眉,似乎十分不满,「那时你在西北,我却在京城,我每每给你去信你都要隔很久才回,我不是跟你说过安排了专门送信的人了吗,你那时怎么回信那么慢?」 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回信那么慢,我根本就没回过什么信啊。 面对原祚的质问,徽媛除了微笑还是只能微笑。 她再一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时不知该写些什么,对了,说起来我那时都写了些什么啊?」 「你自己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原祚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 徽媛只能干笑着说道,「那时年纪小,都是心里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此时也记不太清了。」她想着又补充了一句,「再说我现在不是怀孕了吗,总觉得怀孕之后似乎脑子也不太好用了。」 原祚顺着徽媛的话看向她一马平川的肚子,而后似乎表情好了些。 只见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床边,不知道他动了哪里,只见床内侧突然就塌下去一块,然后原祚就从里面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出来。 他将盒子打开然后放到了徽媛面前。 徽媛低头看过去,只见里面都是放的整整齐齐的信封,有些甚至有些泛黄了,可以看出来放了应该有几年了。 想到刚才原祚说的信,徽媛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心里莫名有了一种直觉。 她盯着最上面的那个信封。 信封上面什么也没有写。 徽媛的手伸过去,又抬头看了原祚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那个信封,然后在原祚的默许下取出了那封信。 v第五十九章 表哥: 距上次写信已有月余,不知表哥等急了没有,实在是最近被娘拘着学一大堆规矩没有时间写信。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学规矩吗,还有一个多月便是我的及笄礼了,不知表哥可还记得,表哥有给我准备礼物吗,没有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娘说及笄之后我就成年了,之后就可以嫁人了,娘已经在给我物色未来夫君了,表哥再不来我就要变成别人的妻子了…… 徽媛看到这里就合起了信,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可以十分确定她绝对没有写过这封信,何况在如今之前,她对于这位表哥也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两人根本就不认识,更遑论信中这熟稔的语气,以及说到最后那催着对方赶紧过来提亲的样子。 但是那字迹又分明是自己的没错。 徽媛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了。 她的手紧紧的捏着那封信,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然后才对着原祚问道,「这是我写的最后一封信吗?」 她看这封信放在最上面便有了这样的猜测,而且联想到原祚以前说的话,按照他的逻辑,会不会这封信之后他便去西北提亲了,然后便有了他口中的他们已经成亲一年了这么一个说法。 她看着原祚把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然后你便去提亲了是吗?」 原祚点点头,「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还好岳父也不过是为难了我一些,最后你还是成了我的妻子。」 徽媛看着原祚认真的模样,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说的这样认真,仿佛这些事确实真实发生过,那么那个和他写信的人到底是谁,难不成自己也和他一样,到了晚上的时候也会出现另一个自己? 这样的猜测让徽媛有些恐慌,但过了一会儿等她平静了一会儿她就发现慧娘和锦绣几乎和自己寸步不离,若是自己晚上的时候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她们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那么这些信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是说有人冒充自己给原祚写信? 徽媛想着忍不住又开了一封信,然后是另一封,另一封…… 里面的笔迹从成熟到稚嫩,显然原祚是按照时间从下往上放的。 而这些笔迹都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那就是她自己的笔迹。 如果是有人模仿她的笔迹,真的会从小就开始模仿吗? 徽媛看着那些信中的内容,几乎是将她身边发生的事都跟原祚说了,什么今天被父亲夸了,被娘骂了,什么今天看见什么很好吃,想吃,娘却不让我吃……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是巨细靡遗了。 徽媛不知为何拿着信的手有些抖,她问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给你写信的?」 「你竟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原祚说着从徽媛手里拿出一封有些泛黄的信道,「这是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你说家里为你请了先生,你现在学会写信了,所以以后都要给我写信。」 徽媛的视线落到原祚手里的那封信上,然后她拿了过来。 信中的内容和原祚说得差不多,而那稚嫩的笔迹也确实是她刚习字没多久时候的样子,那大概是她七岁的时候,算起来已经有九年了。 九年前原祚就收到这些信了吗? 徽媛原本是想着能从晚上的表哥这里得知他为何会知道自己那么多事的原因,可现在原因找到了,她却仿佛陷入了更大的谜团之中。 原祚恍然不觉徽媛复杂的心情,见徽媛已经看完了手中的信,他笑了一下道,「现在想起来了没有。」 徽媛声音干涩,问,「表哥这些年一直都能收到这种信吗?」 原祚看着徽媛,神色不解,「这些不都是你写的吗?」 徽媛神色变幻不定,难道自己真的曾经失忆过吗? 但是这些书信持续了九年,就算她失忆也不可能对长达九年的事都没有印象,何况除此之外,她对于别的事都记得十分清楚。 徽媛干笑了一下,道,「我记不太清了。」 这件事的起源不过是因为那一份礼单,而现在却多了这份长达九年的联系,突然她又想到两人莫名相似的口味,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她问道,「府里的厨子是不是也是你照着我的口味找的?」 「嗯。」原祚点点头,「你曾经说想在府里养一堆各地的厨子,然后每天换着花样吃。」 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多宝架上取过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又一次打开放到了徽媛的面前。 经过那一盒子的书信,徽媛有点害怕里面还会出现什么她不能理解的东西,但原祚把盒子打开了里面却只静静的躺着一把钥匙。 钥匙? 徽媛抬起头看着原祚,等着他的解释。 「这是我私库的钥匙,你拿着吧,里面的东西你看着喜欢的都可以拿。」原祚说着把那把钥匙取出来放到了徽媛的手心。 私库的钥匙? 怎么会突然给自己这个? 徽媛想不明白,她盯着手心的钥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了那盒书信上,他们的上一句话是在说原祚在自己的信里了解到的事,那现在这个私库…… 想到某种可能性,徽媛突然问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她想到信里看到的一些内容,突然就报了几样东西的名字出来问道,「这些都有吗?」 原祚半点不惊讶的点头,仿佛这些东西已经在私库里放了很久。 若说一盒子信放在床下的暗格里白天的原祚有可能发现不了的话,那么一个小私库呢? 这绝不是可以隐瞒的东西。 那么如果里面真的有这些,是不是也说明白天的原祚也是知道里面是有这些的呢,甚至有没有可能这些根本就是白天的表哥收集的,而晚上的表哥只是知道而已? 徽媛为自己的猜测而震惊,因为如果这个猜测成真的话那就说明寿宴上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至少对原祚来说他们不是第一次。 而且晚上的原祚说是通过自己写的信知道这些的,那么白天的呢,他也收到了自己的那些「信」吗? 徽媛觉得此刻的自己连假笑也笑不出来了,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什么布局好的阴谋中,甚至此刻浑身上下似乎生出了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她想她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原祚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担忧了。 v第六十章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些,你若是不喜欢我让人都扔了。」他说道。 徽媛摇了摇头,她想对着原祚笑一下,但却发现她此刻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钥匙,直到钥匙仿佛嵌入了手心,手掌传来一阵刺痛,她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里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低着头说道,「这钥匙先给我保管可以吗?」 原祚看着徽媛,仿佛她说了一句什么傻话,「刚才不是就说了给你了吗?」 「嗯。」徽媛从鼻子里轻轻的发出一个音节,感受着掌心硌人的感觉,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了,可是眼前的这个表哥虽然不会对自己撒谎,但他所说的一切却都是偏离她的认知,或者说是完全偏离事实的。 她不敢肯定这个他是不是自己创造了一个他以为的世界,但此刻她内心的疑虑越积越多,她觉得疲累极了,她盯着桌子下的地板,闭了下眼,不自觉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原祚见状有些担忧的站起来想走到徽媛身边。 只是他忘了自己刚喝了一堆酒,此刻早就是醉的厉害了,他刚一站起来整个人就晃了一下。 他甚至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有些茫然道,「我怎么感觉地在晃?」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结果摇摇晃晃的直接扑到了徽媛身上。 徽媛被他扑的往后仰了一下,险些倒到地上。 只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原祚突然就一把抱起她道,「这是地动了,我们赶紧去外面。」 原祚自己站着都会晃现在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结果可想而知。 他刚走了两步便因一个不稳,一下子倒在地上,只是倒下时他还下意识的翻了个身,把徽媛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徽媛一下子就倒在了原祚的怀里,被他抱得紧紧的。 她从原祚的怀里抬起头,只能看到他崩得紧紧的下颌。 感受着自己腰间的力度,她无奈,只能说道,「没有地动,表哥只是醉了。」 「醉了?我什么时候喝酒了?」原祚说完想起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徽媛正在喝酒,顿时整张脸都不好看了,「我陪你喝酒?」 他说着一副想要把自己打一顿的样子道,「你怀着孕,我怎么还能陪你喝酒?」 徽媛看着原祚一副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样子,不得已,只能借着他这话转了话头道,「是啊,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表哥这一身酒气熏得我有些不舒服,表哥可否先放开我。」 原祚闻言,立即就松了手,看着徽媛自己站了起来,他在地上又躺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再感觉到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了,于是信了徽媛的话道,「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沐浴。」 他说着又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对着徽媛道,「你也换身衣服,往后不许再喝酒了。」 见徽媛点头,他吩咐外面的人抬了热水进来。 只是热水抬进来后他却看着徽媛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徽媛原本以为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去隔壁沐浴,此刻见他不动,有些不解的问道,「表哥不去沐浴吗?」 「嗯?」原祚眼神有些暗的看了徽媛一眼,然后才声音有些哑的说道,「大冷天的厨房的人烧水也不容易,待会儿我就着你的水冲一下就行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体惜下人了? 徽媛怀疑的看着原祚。 原祚的表情却十分正经看不出半点异样。 身上的酒味确实熏得人不太舒服,徽媛只能不管原祚,取了衣服便去了屏风后沐浴。 因为房间还有人,徽媛很快就洗好了出来。 原祚还是原来的姿势坐在桌子边,只是头微微垂着,仿佛睡着了。 徽媛只能走过去低声喊了句,「表哥,我好了。」 「嗯。」原祚并没有抬头,只是声音沉沉的应了一声。 虽然觉得原祚这模样有些奇怪,只是这几个时辰徽媛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原祚的异常,见他没有睡着,便不再管他,径自走到床边,掀了被子躺了上去。 很快,房间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徽媛又觉得有点别扭,耳朵情不自禁的就听着那边的声音,只是伴随着水声响起的是原祚渐渐有些变粗的呼吸声,仿佛是过了许久,徽媛听到一声闷哼,然后便又是一阵哗哗的水声。 意识到对方是在做什么之后,徽媛脸刷的一红,同时又有些恼怒,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他都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不解的事情,可现在他竟然,竟然……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近,徽媛下意识的用被子蒙住了头,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原祚走到床边看了徽媛一眼,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他怕自己忍不住做些什么,甚至连床幔都没掀开,就几乎有些落荒而逃的走到柜子前,又熟门熟路的抱出里面的柜子打起了地铺。 原本睡地铺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原祚的怀疑,徽媛本来是想让他上床睡的,可是她握住了手里的钥匙,默认了这件事。 酒本来就是个助兴的东西,原祚早在徽媛倒在自己怀里时就控制不住的有了些心思,刚才在浴桶里又情不自禁的想着某些画面释放了一番,此刻佳人就在不远处,原祚觉得酒意一阵阵涌上来,身上也一阵阵燥热,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后忍不住声音沙哑的喊道,「表妹?呦呦?」 喊了几声,见徽媛都没有反应,他又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站在徽媛的床前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幽暗,最后在觉得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又悄声推开房门离开了。 此时已是深夜,院子里不过稀稀落落的有几个守夜人而已,何况因为原祚的职务原因,他经常在深夜起床做些什么,所以哪怕有人看到原祚从房里出来,也没有在意。 原祚径直去了一间他平时几乎不去的小书房,点了灯,他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突然就拿起笔写着什么,写完之后,他又拿起一个空白的信封把东西装了进去。 若是徽媛能看见这封信的话,她定然能发现这信上的笔迹和她的分明一模一样。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宠妻要在天黑后》卷一 作者:糖糖 02、《宠妻要在天黑后》卷二 作者:糖糖 03、《宠妻要在天黑后》卷三 作者:糖糖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