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铺码头的生日信》 第一章 走进电梯里,陶舞枫迅速的按下了三楼的按键,一边迅速的浏览着刚刚从信箱挖出来的信件。收据、收据、宣传单……又是这些东西。 她就说不需要那么殷勤的去看信箱嘛。反正永远都是转帐收据和广告纸,放着不管也不会影响地球运转,顶多让人觉得有些碍眼而已。 她猜警卫可能忍耐很久了,所以今晚才会出声提醒她,“陶小姐,有你的信。”刚刚她在等电梯的时候被柜台的警卫喊了过去,她心里还在奇怪着。有信往信箱塞就好了,干么喊她? 警卫小李递给她一张像是明信片的信,她伸过头去一看,原来是自动转帐出了问题,帐户的存款不足,电力公司发了催缴单来催她了。 “你的信箱满了,所以塞不进去了。”他解释着。 “喔,谢谢你。”她随手拿过那张催缴单,转身又往电梯走。 “陶小姐。”他又喊她,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信箱里还有喔。” 她有点敷衍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往信箱的方向移动,反而走回去,站在电梯前盯着闪烁的楼层指示灯,乖乖的等着电梯来载她。 警卫小李心里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住在三楼之六的陶小姐视收信为畏途?信箱都已经塞满了,她还不肯来收信?他当然不知道在陶舞枫二十九岁生日那天,从信箱里收到了一个打击,那件事让她再也不想去理信箱里有什么了。 叮的一声,指示灯亮起了一楼,她同时想到了如果信箱里有什么值得令人期待的,那就是他的来信了。她一转身快步的往整排的信箱走去,将一堆被塞得乱七八糟的信件掏出来。 广告纸直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长的像信的东西留着,她步入电梯里,开始审阅她的信件。帐单帐单,又是帐单帐单,她的眉毛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上海? “哈,有了。” 一封航空信总算杀出帐单的重围,进入了她的眼帘里,熟悉的字体让她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家伙跑到大陆去了?什么时候的事?”这就是她突然改变主意,跑去接受信箱侮辱的理由。 电梯到了三楼,她随手将那堆转帐收据全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只留下那封上海来的信。 她一边开门,一边用左脚帮右脚脱鞋,右脚再帮左脚脱鞋,轻松的完成她最讨厌的事。看门口东倒西歪凌乱的鞋子就可以知道,陶舞枫绝对是个散漫的女人,她甚至连弯下腰来把鞋子脱好放进鞋柜里都懒。 顺手扭亮了灯,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透的可乐娜啤酒,将皮包往懒人沙发上丢,人也跟着一屁股坐上去,还很不淑女的把脚盘上去。 喝了一大口啤酒,打开了空调开关,她满足的叹了一口,“这才叫人生。” 拆开了信,她一边仰头喝酒一边看信。 舞枫:有时候我实在希望你能对我表示出一点起码的尊重。 不要敷衍的看着我的信,分心去大喝啤酒。 “这也让你猜到了?”陶舞枫差点没呛到,连忙把啤酒放到桌上去,只手抓着信看。 我多少期待你是迫不及待的拆我的信来看,而不是拿了一瓶啤酒舒服的坐在你那张有怪声的沙发上,这才慢条斯理的看信。 她大笑。 至少在我头上顶着大太阳,鼻子里都是柴油味道的时候,想到你在台北吹冷气喝啤酒时,心里才不会太难受。 “国家焦点”这次要做个三峡大坝的专题,我跟王董一块搭档要做奉节县城爆破和搬迁的报导。你应该还记得王董吧?如果印象模糊的话,试试火烧屁股这四个字。 她忍不住大笑出声。她当然记得那个王董,总是在最后一刻火烧屁股时,才要交稿的那个肌肉男。因此火烧屁股成了他的外号,真名王董反而很少人喊了。 所以我待会要跳上江渝三号往重庆出发。 陶舞枫笑着说:“真的假的?你还敢上船?”出去拍杀人鲸那一次,他不是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再上任何一条船吗?她从来没看过谁真的吐到脸色发青的,而方梓宁下船时还真的是青笋笋的。 没错,我的确是要坐船,你并没有看错。 我知道你现在想到了什么,也清楚的记得我曾经说过了什么。但是请注意,江渝三号是航行于长江上的江船,那代表什么呢?那代表将不会有上涌的海浪,一切会很平顺的。王董跟我保证过,我甚至不会有感觉在船上。 她同情摇摇头:“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努力才说服自己,相信他的保证。所以闭上你的嘴,别笑了。 快九点了,船要开了。对了,你知道在以前水路很发达的时候,十六铺码头就是到上海寻梦的人的一个开始?很多人从这来上海,又从这里离开上海。我在十六铺码头给你写信,不知道这是开始还是结束,是起点还是终站。 总之,我需要晕船药。 “准备一箱吧!”陶舞枫大笑,又灌了一口冰凉的啤酒。 这枝笔一直漏水,你能想像我现在满手的蓝墨窘况吗? 陶舞枫笑眼一瞥。当然可以,因为上面还留有他的指印呢。 对了,生日快乐。 方梓宁她把信盖在脸上,轻轻的笑了起来。“生日快乐呀,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快乐或不快乐也都已经过去了。” 陶舞枫随手将信夹进八卦杂里,轻轻的摇晃着手里的啤酒。“三峡,嗯,好像挺不错的。”如果她不离职的话,或许她能抢到这个专题。 两年前从国家焦点杂离职的时候,很多人都骂她疯了。那有雄厚的财团支持的大型出版社,做的又是目前最热门的自然生态、动物、探险考察、历史考古、民族风俗、建筑、城市、旅游、收藏、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主题。薪水高、福利又好,就连退休金都高得吓人。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来,而她居然敢以二十七岁高龄退出战场。 她这一退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那里已经完全是年轻人的天下,找到好工作的机率和年龄成反比,而且惨的是,机率是逐年以倍比的速度减退。所以她的辞职信像一颗炸弹,她自已是安然无恙,反而是周遭的亲朋好友个个被炸得粉身碎骨。可是她觉得辞职是自己这几年来所做的最理性、最清醒的一个决定。 当然,没有人认同她,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方梓宁。知道她辞职,他笑一笑,问她想不想去喝一杯。 方梓宁是个自由摄影家,他和很多杂志社都有合作关系,旅行类的啦、地理类的啦、报导类的,不过他的作品最主要还是发表在“国家焦点”占大多数。 他一向是个独行侠,来杂志社多半都是交稿或是拿支票,中美混血儿的他长得很帅,迷倒了办公室的一群小姑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跟他熟起来的。那天她被主编训了一顿,午休的时候没去吃饭,而是跑到屋顶抽烟,大吼大叫的发泄了一顿,刚好他也上来了,两个人就聊了几句。她才知道他居然跟她念同一所大学,他是艺术系的高材生,而她却不认识这个风云学长,后来听到的同学都笑她孤陋寡闻。那也没办法呀,为了奖学金,她四年的大学生活穿梭在课堂和图书馆,压根就没心思去注意别的。之后他们又一起做“消失的雨林”的联合报导,她撰文、他摄影,千辛万苦的跑到巴西热带雨林去喂蚊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突然熟络了起来,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多。后来总编辑嫌她的报导太过柔软,于是调了原本在科技新闻部的蒋乐过来平衡,三个人就开始了被同事戏称三剑客的日子。 最后她离开了“国家焦点”,方梓宁还是背着相机在世界各地乱晃,想到的时候写写信给她,有时就只寄照片来让她嫉妒。但只要他回台湾来,他们一定会一起出去喝杯啤酒,互相消遣对方一顿。 “没想到我都要三十岁啦,日子过得真快。” 陶舞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明显的黑眼圈、没有精神的嘴唇。她喃喃的说:“真讨厌一个人。” 我觉得我自己像怪物。 她在日记里写下这句话。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先是低低的轻笑,跟着是被压抑的窃笑,再来却是一阵很明显的狂笑。 陶舞枫奇怪的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程心蝶,满脸的疑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笑成那样?” “深爱”是家专门出版罗曼史的出版社,从“国家焦点”离职之后,陶舞枫就投入了罗曼史编辑的行列,靠浪漫和……唉,天杀的错字为生。 她痛恨错字,而她手上正在校的这本稿子却是错字连篇。“溺”水行舟?太神奇了吧,不会死人吗?近“默”者黑?实在太侮辱不说话的人了。无远“佛”界?还真是个西方净土呀。不自由,“母”宁死?得不到自由,叫妈妈去死?有没有看过二十四孝呀。“集集”可危?是呀,尤其是九二一过后。她恨错字,更恨自己得把它挑出来。 “我在校稿。” 程心蝶,典型的辣妹,正值朝气蓬勃的二十三岁,坐在陶舞枫隔壁一年多了,因为坐得近,虽然年纪差了一截,两个人却很有话聊。 “你真该来看看这本奇书。”她一脸笑意的说:“很有创意。你想不想试试高空弹跳做爱?” “嘎?”陶舞枫有些诧异的说:“高空弹跳?”这两件事能够扯在一起?是她太过古板还是太没有创意,抑或是想像力不足? 程心蝶认真的点头,一脸忍俊不住的笑意,“知道我在笑什么了吧。” “懂了。” 陶舞枫开始担心男主角的安危了。虽然说现在显微手术很发达,很多东西都能接得回去,但多少会有些瑕疵或者使用不便吧?她猜这个作者一定很不喜欢这个男主角。 “我真是越来越跟不上脚步了,许多经典的做爱场景我都还没试过。” 程心蝶笑嘻嘻的说,“你不会想试的。” 陶舞枫很实际的说:“现在的新闻什么都会播,你考虑一下吧。” 像她这种抱着电视不放的老小姐,对这种事情是很清楚的。现在的新闻已经无聊到连小孩不吃线,都可以出动sng来报导了。 “那还是算了。”程心蝶虽然一向勇于尝试,但还不想靠这种事出名。她又将头埋回那本奇书之内,结束了和陶舞枫的对话。 这个时候陶舞枫桌上的电话闪烁了起来,她迅速的接起来,“‘深爱’你好。” “请问陶舞枫小姐在吗?”那是个陌生,但却是异常温柔礼貌的女声。 找她的,还是个陌生人?是她乐于寄各式各样的回函去抽奖,在持续两年之后终于赢得大奖了吗?陶舞枫摇头,嘲笑自己那无聊的猜测和想像。 “我就是。”绝对一定是信用卡推销,或是保险,再不然就是邮购优惠什么的,反正她也总是只接到这种电话。 “陶小姐你好。我是幸福联盟的晓叶,我们已经收到了你的资料,恭喜你成为我们的会员。” 陶舞枫呆掉了。幸福联盟!这四个字勾起了她不怎么愉快的回忆,事情发生在她二十九岁生日的那天晚上。 二十九岁的寂寞生日,她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一瓶红酒,一如往常的下班回家,先收信、压电梯上楼。就是那封幸福联盟的宣传单,让她开始觉得年近三十、单身、没有存款,有一份没什么搞头的工作,应该感到羞愧。 敬启者:你还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吗?你还在为找不到合适的人而虚度青春吗?你还在周末的夜晚因为没有约会而感到难过吗?你已经超过了三十岁,每个月只领两万出头的薪水吗?你一事无成吗?你想要一个体贴的男朋友,或者一个完美的老公吗? 幸福联盟拥有全省三万名会员,是全国规模最大、最正派的联谊中心,请填妥以下的报名表和基本资料,免贴邮票寄回,为你的幸福踏出第一步。 若有疑问,请拨免付费专线:0800—520—520(我爱你、我爱你)幸福联盟永远关心您的幸福。 她不得不承认,这家联谊中心的广告很成功,成功得让她再也不想去看信箱里有什么了。这种宣传单对—个单独过二十九岁生日的女人,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打击呀!她已经知道自己挺悲惨的了,实在不需要一个陌生的,而且很“幸福”的组织来提醒她,她有多么需要……一个男人。 隔天,她把这件令人气愤的事告诉了程心蝶,而她居然表现得兴致高昂,直说多认识几个朋友无所谓,还说要是她也收到就好了。陶舞枫觉得好笑。二十九岁收到这种信觉得被侮辱了,二十三岁却只觉得好玩有趣,还真的想去一探究竟。 想当然,那封信被她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可是现在,她却突然接到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小姐,你一定是弄错了。”陶舞枫客气的说:“我没有加入、也不会加入什么幸福联盟。” 幸福要是加入就能拥有,还免贴回邮寄回就能得到,那周末也不会是酒类饮品最热卖的时段了。她以前在“国家焦点”做过个类似的报导,所以知道这个事实,藉酒浇愁这档子事是亘古不变的。 “幸福联盟?”耳尖的程心蝶立刻转个方向,滑了一下椅子凑到她身边,对着她说:“你有加入啦,我帮你寄了报名表。” “什么?”陶舞枫诧异的捂住了话筒,“你帮我报名了?” “五千块大洋。”她一脸得意又淘气的表情,“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疯啦!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是有一点点觉得一个人有点寂寞,她是有一点点想要一个男朋友,她是有一点点想要有个温暖的家。可是她不想、不想,非常不想打着招牌说她寂寞难耐,需要一个男人呀!她到联谊中心去交友,人家会怎么想? “少来了。”程心蝶笑说:“你不是老念着想嫁人吗?不多认识几个男人怎么找老公?这种联谊中心的货源充分,几万个人让你去挑,绝对能挑到合意的。” “又不是买菜,还货源充足!你真的很会帮倒忙!”陶舞枫瞪她,带着很深的怨念,“真是多谢了。” “我只是想帮忙,你不要浪费我的钱呀。”程心蝶笑咪咪的说:“这家很正派的,我查过了。不瞒你说,我自己也加入了,很有趣的。”天天跟不同的人约会,这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我不要有趣。”她又瞪了她一眼,才对着话筒说:“小姐,我……” “请叫我晓叶就好了,我是你以后的约会书。负责帮你安排约会,不知道你能不能抽空到中心来填理想对象的条件,我才能帮你安排约会。如果你不方便来也没关系,我可以传真表格给你,你填好后传回来就行了。” 理想对象?陶舞枫觉得头痛了。“好,麻烦你了。”先敷衍再说,等挂掉电话之后,她一定要好好骂心蝶一顿。 “那舞枫……”对方立刻熟络的直喊她的名字了,“我们每个礼拜六早上有恋爱讲座,是由知名的男女专家范吉静博士主讲,会员不收费,欢迎你到中心的教室来上课。” “好,我会去的。”她客气的应付完她,挂了电话,压抑的低吼了一声,“程心蝶!”她要杀了她,让她知道多管闲事会有麻烦的! 程心蝶兴匆匆的说:“你的约会书是谁?她有没有跟你说恋爱讲座的事?你一定要去听,范博士实在太棒了……” “停!”陶舞枫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我不要去。” “你想浪费我的钱呀!”程心蝶嘟起擦着闪亮唇膏的小嘴,“你要是不去,我就跟你绝交。” “我还你总行了吧。”陶舞枫哀怨的说。就当掉了好了,她都已经穷到山穷水尽了,居然还遇到这种鸟事。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跟我一起去。”程心蝶劝道:“你不用担心她们会帮你介绍很奇怪的人。那里的小姐都很好,会按照你的要求替你安排约会的对象,而且那些人都被调查过了,绝对不会有安全上的顾虑,你去一次试试看。” 她双掌合十,“拜托。”她是为她着想耶,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有男朋友,挺令人同情的。如果舞枫是抱独身主义,本来就享受一个人的生活的话,那她还不会想多管闲事。偏偏她又常常说寂寞,说讨厌自己单调的生活,那她当然会想帮她来一点改变呀。找个男朋友是个好方法。 “你不是说想结婚吗?” 这句话打动了陶舞枫。她的确是不想一个人,尤其是在这个季节。 “一次。”陶舞枫让步了。 这一天她的日记是:终于到了该想想幸福的年纪了。 第二章 多雾的季节。 晨雾中的一排红枫罩上了层薄雾,感觉很温柔。 陶舞枫脸上带着无限怀念的神情,看着旧杂志上自己的作品。留住一整季的红枫这是她三年前的文章,在奥万大的枫叶转红时做的专题报导。 撰文,陶舞、枫蒋乐;摄影,方梓宁、蒋乐,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这个名字,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疼,但更多的感觉却是松了一口气。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太累的恋爱,她已经谈得筋疲力竭。蒋乐是一团火,是一团烧灼她的烈火,她身在其中备受煎熬,却爱得无法放手。 两年前的今天,蒋乐结婚了。那个她以为自己用生命去爱的男人,结婚了。她以为自己会死掉,但很奇怪的是,她居然还是活得好好的。 她陶舞枫把杂塞回书架上,泡了一杯浓茶从袋子里拿出待审的稿件。许多人不厌其烦的编织浪漫,怀抱着成为罗曼史作家的梦想,将稿子送到出版社来。她的工作就是审视这些浪漫能不能让出版社赚钱。有些时候稿量太多,她会带回家看,痛恨错字的她总是拿着笔一边看,一边挑错字。 她承认她有些怪癖,成篇的错字一定会让她抓狂,对作品的好感度会很可怕的打对折。有时候作者铺陈的剧情还可以,文笔也算通顺,可是错字多到了超出她的极限时,她就会有一股冲动,想买一本字典送给作者,求她可怜可怜眼睛都快花了的小编辑。 “女主角不能再有骨气一点吗?”陶舞枫忍不住边看边骂,边骂还边翻。 她手上拿的是一本古代稿,是她们笑称集狗血与老套为大成的典型。强势又残忍的男主角,柔弱而美丽的女主角,男主角为了上一代的仇恨而伤害女主角,但其实心里却又是爱她的。女主角逆来顺受的接受男主角粗暴的对待,让他把她当妓女般的狎玩,最后怀了孩子还得硬被堕胎,她居然还不恨他。硬把自己的懦弱当作为爱牺牲的剧情,真是看得她一肚子火。 她用力的圈出几个错字,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陶舞枫努力的从被衣服和杂淹没的床上找出电话,“喂?” 只有找不到电话的时候,她才会想到房间该整理了,现在她脑袋里总算想到要整理这间只有十坪的小套房了。 安静无声。 “喂?找谁?” 依然是安静无声。 她没好气的又多喂了几声,对方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个从来没见过的手机号码,八成是打错的。打错就说一声抱歉嘛,不出声是要干什么? 她将通话键按掉,骂了一句,“神经病。” 过了三分钟,电话又响起来了。“喂?” 又是一阵沉默,也是同一组陌生的行动电话号码,她又把它按掉,并且在心里决定,如果电话再乱响,她一定要骂人了。 她才刚这么想,电话居然不死心的又响起来了,她按下通话键,大声的说:“你这个神经病!再打来我要报警了!” “你那么凶干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有点愕然的说。 “方梓宁?”她欣喜的大笑出声,微带尴尬的解释,“不知道是你,刚刚几通恶作剧电话气死我了,打来又不出声,不知道谁那么无聊。” “我打的真不是时候。”他的声音永远都是带着些笑意的,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陶舞枫掩不住满心的欢喜,“奉节的爆破怎么样?” “很壮观,不过也很伤感,好像历史就这样全塌了。”他的声音一刹那间似乎有些感慨,但随即又恢复成她所知道的样子,“你吃饭了没?” 趴在床上,她将床头的闹钟抓来看,“都九点了,怎么可能还没吃?”她可是生活非常规律的女人,比节奏器还有规律的。 “我就还没吃,去接你怎么样?” “你在台北?”她冲着电话吼。 多久没见到他了?应该有七、八个月了吧?那张令人嫉妒的大峡谷鸟瞰照片是十一月寄来的。不对,上上个星期还有收到他从上海寄来的信,只不过在信箱待得久一点。事实上他们很久没见了,但是陶舞枫却不会觉得有这么久,虽然不是很常,但她总是会收到他的消息。或是一张照片,或是一封短信。方梓宁是个爱流浪,而且讨厌电话的人。 他笑着透露,“事实上在你家楼下的电话亭。”陶舞枫从阳台探头一望,果然看见他站在对街的电话亭里,露出半个身体朝她挥手,“去喝一杯吧。” 她一笑,“那有什么问题,给我五分钟。”所有的不愉快都在一刹那间一扫而空,他的出现对她来说正是时候。 “问你一个问题,你干吗不申请一支手机?”像他这样爱流浪的人绝对需要一支三频手机,让他在全世界漫游愉快。每次看见他窝在那里打公用电话,她就忍不住升起这个疑惑。 “手机?”的声音有点惊讶,用英文说道:“为什么?好让你随时可以因为有线电视断线,而来跟我抱怨一晚?” 其实他有手机的,只是……她家楼下这个电话亭,充满着他珍惜的东西,他不愿意弃而不用。 “那太恶毒了。”她也用英文回答他,顺手压上了通话键。 那也才一次而已。而且还是在她灌了三瓶红酒,又经历了洋芋片吃完但她却还没满足的打击。第四台毫无预警的在星期六晚上断讯,让她电视没得看,她当然会抓狂呀。她只是试着打去他的公寓,谁知道他会在家?她也不是故意要罗唆那么久,是电视台的讯号一直没恢复嘛! 陶舞枫非常快速的换上了一件碎花小洋装,俐落的系起马尾,抓出一只露趾凉鞋就冲到楼下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手扶着墙壁,微微弯着腰把凉鞋的带子调好。 “大前天。”他只手插在口袋里,依然像她印象中的英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她就觉得安心,觉得温暖,觉得心情愉快。 “晃了三天才来?”她走到他旁边去,“要罚!罚你请我喝酒。” 以前他都是一下飞机就来找她去喝一杯。跟老朋友喝一杯?他说这样子才有回到台北的感觉。她常笑他很可怜,居然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是你不在吧?”他一挑眉,两个人并肩往车子走去。 “大前天,星期六晚上?”她哈哈一笑,“对了,我是不在。”想到那天就好笑,“我约会去了。” “你居然会有约会?”方梓宁有点惊讶的抬了抬眉毛,一脸难以掩饰的诧异,“你的冰淇淋和经典老片呢?终于舍得和它们分手了?”周末晚上她都是这样打发的不是吗? “哈哈哈,非常好笑。”她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同事帮我加入了一个联谊中心,叫做幸福联盟。” 她去了那个恋爱讲座,范博士的说法的确很有趣。她把寂寞的女人比喻成没有罗盘的船,因为失去了方向所以只能靠直觉在大海上乱闯。所以她要教她们的就是,怎么样找个经验丰富而且合格的船长,帮她们把船安全的开回港口。合格的船长当然是那完美的另一半,而所谓的港口那就是幸福的婚姻了。 那天晚上她和约会对象见面,是个害羞的小学老师,四十多岁了因为有一些口气的问题,致使他在爱情的路上频频受挫。她是不介意他有口臭,不过他一直不说话,只是拼命的吃着薄荷糖,让她觉得很浪费自己的时间。他不说话她怎么解他?老是点头、摇头,脖子难道不会使用过度?还好她只答应心蝶去一次,真是谢天谢地。不过范博土那个恋爱讲座倒还不错,或许可以再去听几场。 “喔?”方梓宁似乎很有兴趣,“感觉怎么样?” 她把手举起来,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别问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上了车,一个街灯下的人影紧紧盯着他们远去的车子,那有些阴郁的眼里隐约跳动着一些火花。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没有一次来到士林夜市,陶舞枫的脚没被拥挤的人潮踩到过的。全台北市的人都到这里来了吗?老天,今天是星期二不是? 方梓宁从便利商店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打啤酒,随手扔了一瓶给她。 “你还喝得下去?”刚刚从街头吃到巷尾那一顿,还没让他饱吗? “很热,想不想去吃冰?”台北的热是湿热,什么都黏答答的,除了洗冷水澡之外,他不可能感到舒服的。 “你的胃到底是什么做的?”她摇摇头,俐落的打开扣环,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跟你一样是肉做的。”他用手中的铝罐和她手中的敲了一下,“干杯。” 她笑着问:“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这鬼天气,还能为什么?”他笑着说:“难道你以为我会想灌醉一个酒品很差的女人?” “喂。”她给了他一个白眼,算是一种警告。这辈子她也才喝醉过那一次,就是在蒋乐的婚宴上,她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只记得醒来的头痛,还有方梓宁的蓝眼睛。 “算我没说。” 一群嘻笑的年轻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她往旁边一避又习惯性的跟上他的脚步。 “这次能待多久?” “不知道。”他耸耸肩,“三天?或许三个星期?” “是吗?”她有点失望的说:“你这个人就是停不下来,你有没有在哪个地方真正的待上一年过?” 朋友,方梓宁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惜的是,他并不是那种你一有需要,他就会出现的朋友。 他深邃的蓝眼睛看着她,突然没有说话,然后他拨了拨头发,又笑了,“好像没有。” “哈,是呀!要是有一天你定下来了,一定会把我吓死的。” 方梓宁身体里有爱流浪的因子,好像什么都不能阻止他漫游的脚步似的。她曾经听过他好像和会计部之花有过一段情,最后是因为他不想定下来而分手,佳人最后成为豪门少奶奶,而他继续浪迹天涯。 “是吗?”方梓宁也笑了几声,“我不可能定下来吗?定下来是什么意思?定居?结婚?” “你说呢?”她看了他一眼,用力的摇着头,“你这种人不适合婚姻的,相信我吧。”她敢打赌,他会是那种老婆要临盆了,他却在美国的那一种人,嫁给这种老公跟没有一样。 “那你呢?你适合吗?”他微微一笑。 “我?大概不适合吧,我想这辈子也没人会跟我求婚的。”她假意叹了一口气,“全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 他一手放在胸前,很受伤的说:“这么说太伤人了,我并不认为我是坏男人。” “你当然不是啦,你是个好人。”她突然哈哈大笑,“方,如果我四十岁了还嫁不出去,你也还没娶老婆,不如我们就在一起吧。” 他哈哈大笑,“你把我当成你的备胎啦?” “我开玩笑的啦!”她用力的拍他的肩膀,带着一些微微的酒意大笑,脚步乱七八糟的,差点没跌倒。 他扶了一把稍微踉跄的她,“舞枫,走好。” “我好像有点醉了,现在几点了?” 他看了一下,“快十二点了。” “这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他并没有放开她的胳膊,而是轻轻的握住了,她能感受到他那微热的掌心有些湿意。她抬起头看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心中有种隐约的疼痛,“方,你高不高兴今天要过完了?” 方梓宁淡淡的一笑,“是呀,很不容易。来吧,我送你回去。” 他们并肩走到停车场,他才放开了始终扶持着她的手,她坐进车里,看见了车上的电子小时钟刚好跳过了十二点。 陶舞枫呼了一口气,轻轻的说:“我本来以为今天永远都过不完了。”两年前的今天,蒋乐结婚了。她笑着祝福他,她在他的喜宴上喝醉了,也心碎了。 方梓宁正在安全带,听到她这么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舞枫……” “干么啦?”她笑着把他的手抓下来,“我又不是小狗。”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你的安全带。”他稍微倾身,伸手拉过了她的安全带,喀嚓一声的帮她好。 “喔,谢谢。” 他刚刚倾身过来的时候,她清楚的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烟味与古龙水相混的味道,她觉得很好闻,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他是个男人。一个会在她觉得熬不下去时,却凑巧出现的男人。 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停车场,她看着车窗上的倒影,轻轻的问:“方,你特地来的吗?” “什么?” “没事。”她赶紧摇摇头;“我头昏了,先睡一下,到了再叫我。” 她到底在想什么,问那是什么蠢问题呀!人家干吗要特地来,今天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是寻常的一年中的一天而已。就算蒋乐是两年前的今天结婚,都已经这么久了,难道方梓宁还以为她会难过吗?她摇摇头,觉得好笑。她干么把他突然出现的巧合,归咎在这个讨厌的日期? 方梓宁平稳的操纵着他的车子,从她匀顺的呼吸中知道,她真的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躺在裤袋里的那枚钻戒,离开曼哈顿第五大道上那家蒂芬妮已经两年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买下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角色,朋友、朋友,只是朋友。就算他爱她,爱得心力交瘁,他也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陶舞枫看着天上落下来的倾盆大雨,再看看手上的,正指在十一点十分的位置。她跟方梓宁约好五十分,他过来载她一起共进午餐,但她没想到恋爱讲座会提早结束,她现在又联络不上他,看样子她只能站在骑楼下等了。 瞪着白茫茫的闹雾发呆,直到有人轻拍着她的肩膀喊她,“喂!在想什么?” 陶舞枫转过身,惊讶的看看方梓宁,再看着手上的表,不过十一点半而已,“你怎么这么早?” 他手里拿着一柄长伞,帅气的长发在脑后绑成一束,发梢有些微湿。“那是我的台词吧。”他笑着说。 她掠了掠头发,笑着回应,“我没想到讲座会提早结束,你车停在哪?” “前面的停车场。” 他们并肩走出骑楼,他撑起了伞,将娇小的她纳入伞下,陶舞枫注意到他左肩被从伞缘滑下的雨珠打湿了。 “什么讲座?”他一边走,一边问:“值得让你星期六一大早就离开被窝?” “喂!”她瞪了他一眼,惩罚性的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我没有那么懒好吗?”说得好像她放假都在睡觉似的。 “哈。”方梓宁大笑,他习惯性在笑的时候把头微往后仰,这点陶舞枫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听一听之后,我觉得你才是最应该去的人。”虽然她对范博士的爱情理论还有些将信将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听起来还挺合理的。 “是吗?我还满想听听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害怕承诺的人。”她笑着将范博士的说法搬出来,“男人超过了三十岁之后,还没有想要定下来的念头,那表示他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感,所以他害怕承诺,也怕固定的关系,最典型的就是像你这种事业有成,不乏女性青睐,但却依然独身的男人。” 方梓宁又是哈哈一笑,“如果这是你听完课之后的结论,那么我要说,你浪费了一整个早上。” “你不觉得范博士说的有几分道理吗?” 好吧,可能在男性这方面比较不准,不过看讲堂里每个人都拼命点头赞同的情况,范博士讲女人的情形可都是说到大家心坎里了。 “我认为不需要把事情复杂化。最简单的例子,像我,纯粹是对的人还没出现而已。” “看吧、看吧!这就是范博士说的,你潜意识的把自己至今仍然独身的理由合理化,而且说服你自己相信,如果不抛开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是得不到幸福的。” “哈。”他摇头,一脸忍俊不住的笑意,“舞枫,我从来不知道要赚你的钱这么容易。” “尽管笑吧,你跟我都不能否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陶舞枫也觉得好笑。她自己都不大相信了,方梓宁又怎么有信服的可能? “我承认,的确很精彩。”他可以想像为什么女人们对这类的演讲趋之若骛。因为你独身的原因绝对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男人们还没长大,还害怕未来、承诺和固定的关系,哈,他没听过比这更狗屁不通的道理了。 “精彩?”她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讽刺味道,“你才更应该听听,关于她对约会的建议。” “如果会影响我的身心健康的话,我想拒绝。” “可是我想讲呀。”她自然的挽着他的手,将他拉近自己,才不会让他继续左边淋雨。“一个独身女子刚听完一个对她走入婚姻有帮助的讲座,应该立刻找一个独身男子来印证理论与实际上的差距。” “好吧,你说服我了。”他举白旗投降。 “如果我想结婚的话,我应该接受各式各样的约会。”她认真的转述着演讲的内容,“首先,我得订出原则,绝对不跟条件比我好的人约会。” “可以请问为什么吗?”他也一脸正经的问。 “为了增加自信嘛!你懂吗?当我多说一句不,我们不适合的同时,就多增加了一分自信。” 他点头,“高明的想法,可议的手段。”被拿来当练习靶的男人多倒霉呀! “当有了自信之后,就应该把目标锁定在比理想低一阶的对象身上。” “我知道了,目标太高,达不到目的反而增加挫败感。” 她哈哈笑说:“你真聪明,就是这样。” “接下来呢?带着手铐将那个可怜的男人拉进礼堂?还是他一求婚,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结婚证书给他签名?” “你真是恶毒!”她笑骂着,“如果女人被求婚一次就答应,那这个婚事稳吹的。” “我得再问一次为什么了。” “男方会跟女方求婚,女方的肯定回答在他预料范围之内,若偏偏拒绝了,反而会让他慌了、着急了,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在这种时候,女人立刻就能掌握主导地位。” “简单的说,就是欲擒敢纵。”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停车场,因为取车而中断了对话。方梓宁替她打开车门,笑着说:“我们可以在车上结束这个话题吗?至少在到达餐厅之前,可以吗?” “为什么讲到婚姻就会影响你的食欲呢?”她俏皮的一笑,“真的这么恐惧?” “让我恐惧的不是婚姻。”他把伞收好,扔到后座,关上车门,对陶舞枫一笑,“而是范博士塞到你脑子里的想法。” “这个你放心。”她对他眨眨眼睛,“明天起来,我就会忘光了。” “谢天谢地。”他说着,发动了车子。 第三章 周六午后,陶舞枫和许久不曾见面的大学同学丁晓梁,在逛累了百货公司之后,跑到晶华去喝下午茶。两个女人话匣子一打开,话题就源源不绝。 “还记得黄贤明吗?戴眼镜那个,很瘦很高的,我们叫他鸟王的那一个?”丁晓梁比划着约略的高度,脸上笑得很暖昧。 陶舞枫想了一想,“喔,我想到了!在新生舞会上,被张子璇脱裤子的那一个。” 迷糊天后张子璇连走路都能摔倒,跌倒是无所谓,可是意外脱掉人家裤子,害人家春光外泄,从此得了一个鸟王的封号,那就问题大了。 “对,就是他。”丁晓梁笑道:“他变帅了呢,上次我们跟竹科的工程师联谊,他跑来喊我,我差点就认不出来。” 陶舞枫笑着说:“联谊呀?这么好,现在公务员的福利挺叫人慕的。” “是吧,早叫你跟我去考高普考你就不要,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我要是去了,怕你就落榜了。”陶舞枫笑了笑,随即老实说:“以前花了太多时间念书,毕业之后一听见考试我就头痛,呵呵。” “你不是只花了‘太多时间’念书吧。大学四年呀,我看你这个图书馆之花,是一分一秒都没离开过书本。” 陶舞枫耸耸肩。她得用优异的成绩来维持奖学金,毕竟家里做民宿的爸妈,并没有多余的钱供她上大学。 “我哪是什么图书馆之花?晓梁你才是吧,多少人上图书馆借还书,都是藉故看你去的吧?” 丁晓梁笑嘻嘻的说:“在图书馆打工就是图书馆之花呀?那我当之无愧喽,嘻嘻。不过呀,我去图书馆当管理员是居心不良,才不是真的有兴趣,更不是缺那个钱。” 陶舞枫充满兴趣的问:“哇,还有内幕喔?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跟你说,你别跟方学长说,不然我可就没脸见人喽。” 没想到当年万人风迷的方梓宁,居然让舞枫三生有幸的在同一家杂志社遇上了。还叫人嫉妒万分的成了同一组的伙伴,虽然舞枫已经离职了,但两人还是偶尔有联络的样子。 “听起来跟他有关的样子喽。”一扯到方梓宁,她更加有兴趣了。 “要不是可以每天看到方学长,谁要去当管理员呀。” “每天?”陶舞枫惊讶的说:“他也每天泡图书馆呀?我还以为他是玩乐派的掌门人。”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用功呀?就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注意到,方学长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都会在图书馆里,每次都固定坐在四a。” 那是那些亲卫队不知道他在那里,不然一定会将图书馆挤爆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学校的图书馆是最古老的建筑,气氛有些阴沉,学生们都不大爱去,尤其是那个时间,几乎都只有小猫两三只而已。 “真有趣,我从来不知道在那四年里,有人跟我有着同样的习惯。”陶舞枫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难怪她跟方梓宁的友谊可以建立得这么迅速,两个人连想法都很像,应该算是一种缘分吧。 丁晓梁暧昧的笑一笑,“说不定方学长那个时候喜欢你,再不然就是你喜欢他,故意挑那个时间去的。” “乱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不熟了,怎么会知道别系的学长?” 她觉得好笑极了,只因为她和方梓宁有同样的习惯,想像力十足的晓梁就以为他们之间有情愫?方梓宁是她最重要的朋友,这个念头总伴随着安心的感觉,深深的盘据在她的脑海里。 “说的也是。不过说到图书馆,你一定不知道张子璇现在回去当正职管理员,交了一个小她七岁的男朋友,很可怕吧。” “我觉得你才可怕呢,晓梁。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活像一个同学近况广播站?” 丁晓梁笑嘻嘻的说:“我人缘好呀,大家都喜欢跟我叙旧嘛。” 习惯一边说话一边带手势的她,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叉子。于是陶舞枫便想把手举一下,以便招呼侍者过来换掉的叉子。她一抬头望过去,刚好看见一个男侍领着一对男女过来。陶舞枫有些惊讶。是方梓宁?他身边那个长相甜美、穿着时髦的女孩,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有说有笑得落了坐。 方梓宁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那女孩笑得眼睛的,还伸手推了他一下。他们快乐的表情让陶舞枫心里一沉。那女孩表现出来的亲昵举动,仿佛打了她一巴掌。 “你怎么了?”丁晓梁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嘴巴张成o字形,“那不是……” 看她一副要招呼方梓宁的样子,陶舞枫连忙说:“你干吗啦?别叫!” “噢,那是方梓宁吧?哇,他比以前在学校时更帅了,怎么没有人想挖掘他去拍戏,还是当模特儿的呀?” “你少无聊了啦!吃你的东西,别盯着人家看,他又不是猴子。”她连忙把头转回来。 “他当然不是猴子,他比猴子好看多喽。”丁晓梁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叫他们过来一起坐嘛,机会难得,你一定要介绍我认识他。” “丁晓梁!你别闹了啦,没看见他不是一个人吗?不要打扰人家约会。” “我感觉到你好像不高兴喔。”她笑着说;“是不是看见旁边有人,心里不是滋味?” 陶舞枫瞪她一眼,“别乱说,我干吗要不是滋味?” “当然是……他走过来了!”因为她是面对方梓宁的方向,所以才能看见。 陶舞枫莫名其妙的一阵心虚,似乎看见了他和女生约会是一个不好的事。“他可能要去厕所啦。” “除非你长得像小便池,因为他在你后面了。” “丁晓梁!”她低吼一声,而方梓宁的声音也响起来了。“舞枫。” “呃……噢嗨,你也来呀?”她有点慌乱的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怎么这么巧?” “真的是你的朋友吗?哥?”那个甜美的女孩也从他身后冒出头来,好奇的看着陶舞枫。一见到她,江沛谊脸上出现了一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神情。 哥?陶舞枫脸上的线条明显的松弛,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他的妹妹,她知道方梓宁有个妹妹,他很疼爱她,有时候会跟她提到他妹妹的一些趣事。 江沛谊小声的在方梓宁背后说道:“是她呀?难怪你看背影就认得出来。” 他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向陶舞枫说道:“这是我妹妹,沛谊。这位是?” 陶舞枫连忙帮丁晓梁介绍,而她则是热烈的表示欢迎之意,“一起坐吗?跟侍者说一下,一起坐也比较热闹。” 方梓宁笑着同意了,但陶舞枫却因为江沛谊的眼光老是盯着她,而觉得超级不自在。丁晓梁是个标准的人来疯,她始终没停止过说话,而江沛谊也不遑多让,她似乎对陶舞枫充满了兴趣,不断的对她提出问题。她问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牌子的衣服、鞋子?她的话题完全围绕在陶舞枫喜欢什么打转。她被她问得头昏脑胀,差点要招架不住。 方梓宁那抱歉的柔软眼光,又习惯性的让她感到安心。“sorry。”他用唇型无声的说。她笑着摇头。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江沛谊终于丢出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丁晓梁立刻抢着答,“当然是像方学长这样的。” 方梓宁和陶舞枫同时一笑,—个说:“我眼光没那么高。” 另一个则说:“她眼光没这么高。” “这么有默契?”丁晓梁怀疑的说了这一句。不是情人太可惜。 这一天,陶舞枫挂着微笑,在她很久没写的日记上写了几个字。 或许真的是有缘分吧。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哥,对不起喱,我知道你很忙,还拖你来陪我试婚纱。”江沛谊正在新娘会馆里挑选婚纱,殷勤的服务人员正在帮她将多余的部分用别针别起来。“都是袁诚不好,偏偏挑这时候去出差。” 方梓宁笑着说:“没关系啦。不过,我希望你只结这次婚就好。” “讨厌啦,难道你希望我像妈那样。”她嘟起嘴来,“我呀,这辈子就只爱袁诚—个,就只结这次婚。” 她和方梓宁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在方梓宁七岁那一年,他保守的母亲受不了父亲外遇不断,所以放下一双儿女,断然求去。他母亲回台湾之后没多久,又嫁给一个在小学当老师的男人,就是江沛谊的父亲。一直到方梓宁来台湾念大学时,他才重新认识他的母亲和她的家人,也在那时候他帮自己起了一个中文名字,跟着也是中美混血的母亲姓方。 “一次够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找到真爱,不管要尝试几次错误你都无所谓不是吗?” “对呀,我是这么觉得呀。可是我很幸运,我的初恋就是我的最爱。”江沛谊看着他温柔的脸,轻声的说:“哥,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呀?” “嗯?”方梓宁笑道:“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 “陶舞枫呀,你应该告诉她,你爱她的。”她瞪着一只圆滚滚的眼睛,“不是吗?如果她不知道你爱她,那对她好不公平喔。” “你这个小管家婆。”他伸手点着她的鼻头,笑着说:“好好当你的新娘子吧。” “我就是舍不得只有自己幸福,你却孤家寡人嘛。哥,你怎么喜欢这么迟钝的女人呀,你爱她这么久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沛谊,你别多事。”看她那噘起的小嘴,他就知道她心里正在不平,说不定想找机会去帮他的倒忙。 “我又没说什么,你怕我去跟陶小姐讲呀?放心吧,我才没那么笨呢,如果她一直都没注意到你,那我才不要提醒她。”她挽着他的手,“那表示她配不上我这么好的哥哥。” 他轻轻的笑着,抽出手来揉乱她的头发。 “哥,不如你邀请陶小姐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来暗示她,好不好?” “别说傻话了。” 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声音有些冷淡,“是你。” 方梓宁转身背对着江沛谊,表情变得冷漠而充满敌意。“不,是你听好……你已经没资格了!”他侧瞥妹妹一眼,说道:“我现在不方便。好,你说几点……我知道了。” 方梓宁挂掉电话,江沛谊迫不及待的问:“哥,是谁呀?怎么你口气这么差?” “没什么,一个朋友而已。” “是喔?” 一个朋友就让他脸色这么难看?而且她从来没听他用这种冷淡的口气说话,似乎他很厌恶那个人似的。她好奇死了,到底是哪个人,居然能让有好好先生美名的哥哥动肝火?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方梓宁依约来到国家焦点杂社大楼的天台,蒋乐已经抽着烟等在那里了。一看见他来,蒋乐笑着说:“风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大,抽烟?” 他默不作声的抽了一根,用手圈起来点火,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一阵白烟,却很快的被风吹散了。感觉上他和舞枫老是在这里抽烟,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发泄的日子,已经过去一辈子那么久了。舞枫笑着说她戒烟了是多久以前的事?她耸耸肩说道,看“蒋乐说抽烟的女生看起来很没气质”时,一脸无辜却又无奈的甜蜜。 “她还好吗?”蒋乐扯出一个笑容,但却意外的充满憔悴的感觉。 方梓宁冷淡的说:“你说谁?”他看着蒋乐,这个他曾经想扭断脖子的男人,居然敢这样站在这里,大剌剌的问她好不好。 “你知道我说陶陶。”蒋乐苦涩的抓了抓头发,“我看见你们在一起。”他一回台湾就立刻到她家楼下守候,可是却没勇气出去见她一面。 “她好或不好都已经不是你所能过问的事了。”方梓宁残忍的提醒他,“两年前你就做了决定了。” “是,我是决定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的痛苦!”蒋乐抓住他的衣服大吼着,“我爱陶陶!我发誓我爱她,我用我的生命、我的灵魂爱她!” “可是你不能没有成就。”他淡淡的说,甩开了他的手,“可是你不能不出人头地,可是你不能不离开她,去追求你所以为的成功。” 蒋乐颓然的说:“你不明白。我穷怕了,那时候我只看到机会!罗拉是我唯一成功的机会。” “那我恭喜你,但同情我姐姐,她不知道她丈夫这么卑鄙。”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懊恼着,“罗拉很好,她真的很好,可是我忘不了陶陶,我爱她呀。” “你……”方梓宁握紧拳头,咬牙道:“不要太过分了!你不知道我得多努力克制,才不至于出手打你。” “你如果肯打我,我会觉得好过一点。”他苦笑着说:“你那时候就应该打醒我。” “对于一个利欲薰心的人,怎么打都不会醒的。”方梓宁讽刺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机会,你已经成功了,你再也不是没没无名的穷小子,我恭喜你。” “我得到了一切吗?不,我失去了陶陶!”他摇摇头,“而失去她等于失去了全世界。” “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看在上帝的份上,离她远一点!就算你不能为罗拉想,难道就不能为你快出世的孩子想一想吗?” “我……”蒋乐吼道:“我不能失去陶陶,真的不行!相信我,我试过了!” 方梓宁冷冷的丢了句,“再努力一点吧。” “这是你的错!方梓宁,一切都是你的错!”他大吼大叫的喊着,“你为什么不告诉陶陶,我在追求总裁的女儿罗拉?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为什么不说自己是总裁的儿子?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接近罗拉?你可以要人开除我的!可是你什么都不说!” 方梓宁冷冷的看着他,蓝眸里充满着敌意。 蒋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神情激动的控诉,“为什么?因为你爱陶陶!你以为我娶了罗拉,你就可以拥有陶陶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说完,他转身奔进门里,横冲直撞的下楼。他不能看着陶陶奔进别人的怀抱,她是他的,他一定要去见她一面。他不相信她能那么残忍的忘了他! 方梓宁用力一拳槌在墙上,“可恶!该死的,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他就不能安分酌陪在即将生产的罗拉身边?为什么他就不能待在美国总公司就好?为什么他要回来,再一次破坏平衡?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陶舞枫努力的在她凌乱的衣服堆里,寻找响个不停的电话。一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她笑了笑,“干吗?方,这么晚不睡,想当小偷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没精神,“我睡不着。”该死的蒋乐让他抽着烟、喝着咖啡,瞪着天花板无法入眠。 她笑着说,“那你想怎么样?打电话骚扰另一个人,让她也睡不着?” “聊聊好吗?”他抓着头发,英俊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但遗憾的是陶舞枫看不到,她要是知道方梓宁也是个有烦恼的人,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等等,让我猜猜,你家第四台断线?”她咯咯笑着,“呵呵,要聊什么?” “那是你才会做的事吧。”他的声音终于透出了一点笑意,“喝点啤酒吧。” “那有什么问题。”她光着脚跳下床,跑去开冰箱,听到他那里也传来玻璃瓶相撞的声音。 她稍微找了一下,遗憾的说:“我的喝完了,不过冰淇淋倒还有半桶。” “你打开了冰淇淋,居然没有吃完?”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在跟他说话的真的是胃像无底洞的陶舞枫吗? 他想到她戒烟的那段日子,可能是为了弥补,所以狂吃冰淇淋,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看到她抱着一桶冰淇淋。他还记得她买了一大桶家庭号的三合一口味冰淇淋,和他一起坐在大安森林公园里,在等待迟到的蒋乐。那时候他们帮一个国外巡回乐团写专题,他和舞枫都没有想到蒋乐的迟到是因为罗拉的出现。 “我已经老了,没年轻时那么会吃了。”她嘴里塞着一根汤匙,含糊不清的说着。 “如果我是个感伤的人,现在可能就要哭了。”他轻叹一口,假装哀怨的说:“永远不要在比你年长的人面前说你老了。” “呵呵,我只是说事实嘛!或许跟你比,我是还年轻啦,但跟别人比,我已经算高龄了。” “好吧,我们都算高龄好了。”他笑着说。“活到三十岁高龄,你有没有什么想做,而还没有去做的事?” “有。”他毫不思索,立刻就给了答案。 “喔,说来听听,有什么事是你这一辈子一定要做,而还没做到的事?” “一本摄影集,或者更贪心一点,一个摄影展。” 陶舞枫微笑着说:“听起来不难,为什么你还没去做?” “因为我没自信能做到完美,与其不能做到最好,倒不如不要做。” “哈哈,你几时成了完美主义者?”陶舞枫边吃边说:“这世界上最美的东西,通通都不完美啦。” “你不要又跟我举‘蒙娜丽莎的微笑’那幅图来当例子。”天哪,他又要听她再一次的对达文西的名画做出批评了。 “本来就是嘛!”她理直气壮又斩钉截铁的说:“大家都说她很美,可是我跟你讲,她是个秃头,不盖你。”别跟她说什么额头高、发际线高的鬼话,明明就是个掩饰得很失败的秃头呀。 “好,我投降。你欣赏名画的角度跟大家不同,很特别,我知道了。” “呵呵,你少来了。方,说真的,你可以认真考虑出摄影集的事,一定有出版社愿意帮你出版的。”她笑着又说:“如果你愿意出图文书的话,或许我们出版社还有兴趣,不过先说好,内容要跟爱情有关。” 他笑了笑,“我大概是全世界最不适合提笔写爱情的人吧,贫瘠的土地开不出灿烂的花朵。” “不用那么谦虚,只要把你过去那段罗曼史拿出一小段来,就很够用了啦。” “我们讨论的是我吗?为什么有一段我不知道的罗曼史存在?” “绐你五个字提示,会计部之花。”虽然结果是走向分手一途,但那段爱恋一定让他刻骨铭心,因为之后他再也不曾与谁交往。 “那我也给你五个字,已经过去了。” 曾经他以为要放弃一段得不到的爱情,最容易也最快速的办法,就是谈一段新的恋爱。当舞枫偎在蒋乐怀里之后,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接受了一段感情。结果他失败了,世界上很多东西是不能取代的,也包括了感情。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其实她一直很好奇,他跟会计部之花的俊男美女组合,真的是因为他不愿意定下来而破局的吗?那一阵子,许多男同事对方梓宁并不谅解,认为他玩弄了女方。女方的快速请辞嫁做人妇,大家都觉得是受到了打击所致。 “可以,因为我还不想定下来。”因为他眼睛里有别人的影子,这是会计部之花最后给他的话,然后他们平静的分手。 “那是官方说法。”陶舞枫说道:“对不对?” “对,不过过去的事现在再提,哪种说法都可以,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你这种死个性,难怪到现在还孤家寡人。”她轻斥着,“你没听说过,过去影响未来吗?” 方梓宁当然清楚。没有人比他更解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有过多么悲伤的体验,才能淡淡的说出这个至理。 过去,影响未来。 他们一直抱着电话聊天,整整聊了一晚,谁都没有想到要干脆约出来,面对面的聊个通宵。陶舞枫蜷缩在沙发上,居然听他说话听到睡着了。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事是这辈子一定要做,但却还没做到的呢?” 方梓宁的问话没得到回应,他又叫了她几声,这才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 “晚安了,舞枫。” 第四章 陶舞枫看着手里的话筒,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极点。 “又是不出声的电话!”同样的号码她已经很熟悉了,这个人难道是个偏执的变态吗?为什么这么热衷打不出声的电话给她?她试过拨这个号码回去,可是那个人不接,像是摆明了要闹她到脑神经衰弱似的。 “简直是神经病。”她决定下次只要一看到这个号码就不接。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她更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她实在不该答应和方梓宁去参加杂志社的周年酒会的,老天,她甚至还答应沛谊去参加婚礼。她现在有点后悔。想到会在周年酒会上遇到以前的同事她就胃痛,她们会问的不外乎男朋友啦、什么时候结婚啦。她不想让她们知道她还是单身,并且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她。 当初和蒋乐的一场爱恋,几乎是轰动全社,结果却结束在美国总裁来台湾实习的女儿罗拉手里。蒋乐那种跋扈、自信的神情最容易吸引女人,所以罗拉彻底的对他投降,和他在台湾结婚小宴宾客之后,才飞回去请求父亲谅解。 陶舞枫摇摇头。算了,不再去想那些事了。既然已经答应了方梓宁,她只好乖乖的换上小礼服,打扮得正正式式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哀怨的叹着气。 在戴耳环时,门铃响了,她连忙去开门,一边说:“我还没好,你怎么突然这么准时……” 声音消失在她的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难以置信四个大字出现在她上了淡妆的小脸。 “陶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那么样的性感。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方梓宁快步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笑容一下子消失在他脸上。 “蒋乐。” “好久不见,你好吗?” 一样的威士忌不加冰,一样自信而野性的锐眼,她曾经疯狂而迷的爱着这个男人。 她的视线落到他握着角杯的大手,那有些粗糙但却温柔的手指,曾经游走在她为他而火热的躯体,如今却带着象徽坚贞的婚戒。陶舞枫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种感觉,那种无法控制的狂热,那种阴极和阳极强烈的吸引力。 “喔,陶陶!陶陶!原谅我,我需要地位、我需要金钱!我要出人头地!陶陶!” 他在她的体内不断的索取、进出,那么样的激情、那么样的狂野,他粗暴得像要将她揉碎在他怀里。她那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隔天她才知道,原来激情是分手的预告。 “我很好。”她淡淡的说,递了一瓶啤酒给方梓宁,回头对蒋乐说:“你来得不是时候,我们要出去。” “我知道。”蒋乐轻轻摇动着杯子里的酒,仰头将它喝干,“我只是经过,顺便来看看你好不好。”他点点头,嘴边挂着一个嘲讽的微笑。“原来,你们在一起了。” “很意外吗?”陶舞枫微笑着说:“婚礼那一天,不会漏掉你这个好朋友的。” “陶陶,欢迎你成为家族的一份子。”他将杯子放在吧台上,对方梓宁微—领首,“恭喜了,我先走了。” 陶舞枫太紧张了,所以根本没细想蒋乐说欢迎她加入家族的话有点奇怪。门关上了,她觉得自己彷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往沙发上一坐。 “喝一点吧。”方梓宁将手上的啤酒递还给她。 她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有些讽刺的笑了,“我的表现一定很糟糕,而且我干么要请他进来?”还窝囊的记得他喝威士忌不加冰!可恶! “或许是为了证明你不再受他影响。”方梓宁蹲在她前面,温柔的说:“舞枫,你真傻。” 为什么要说谎呢?太明显了,聪明敏感如蒋乐一定看得出来,舞枫还深受他影响。方梓宁不愿意这么想,但却深深知道,蒋乐之所以还能对陶舞枫有影响力,一定是因为她还爱着他。蒋乐临走那种微笑不是失落,而是胜利的预告。并且很清楚的知道,蒋乐能够再要回舞枫!他觉得心痛,为舞枫,也为他自己。在感情面前,他们都是无行为能力的人。 “我真是傻。”陶舞枫笑着揉揉眼睛,阻止那即将冲出来的眼泪,“这样太勉强了,很不自然吧?” 她深爱过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新生活中,她觉得她表现得糟透了。她很努力的想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谁知道却显得更加笨拙而不自然。陶舞枫不知道她这样的表现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依然在乎。 “不好意思喔,刚刚利用你说了个谎。” “我不介意。”方梓宁难掩心痛的说:“舞枫,他两年前结婚,而且年底要当爸爸,你不能再想他了……你也不能再爱他了!” 她惊讶的抬起头来,“我……”然后哈哈笑了,“你说什么呀,我哪有想他?” 陶舞枫是吓了一跳,但她的惊吓是来自于她根本没想到会再见到蒋乐。就算有些别的情绪吧,那也不可能是爱,应该……不可能是吧?她完全没想到方梓宁会说自己还爱蒋乐,他为什么这么说呢?他怎么能因为她一时惊吓而表现出的笨拙,就说她还爱着蒋乐呢?她本来完全没想到这,可是被方梓宁一点,自己也吓了一跳,难道真的还爱他?明显到连方梓宁都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要当爸爸了?” 那个说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可恨的生物的蒋乐?他居然即将有个继承他一半生命的孩子?她觉得好笑,却没有力气挤出笑容。 “因为我还在‘国家焦点’,记得吗?” 国家焦点杂是他父亲财团出资的子公司,所以他也算是领蒋乐薪水的人,当然会知道这种消息。只是在杂志社之前,他就已经从别的管道先知道了而已。但他说不出口,帮助蒋乐飞黄腾达的是他的姐姐,他的爸爸。蒋乐的那番指控其实也没冤枉了他。他是存了私心,虽然帮助罗拉说服父亲是因为她的恳求,那难道他就没有因为蒋乐的琵琶别抱而心有侥幸吗?是,他是其心可诛,他的确是做错了。 “说的也对,人家怎么说也算是你的老板,是该关心一点。”她终于能笑了,但笑容却充满讽刺。有多少人能像蒋乐这样的幸运呢?从杂社里的文字记者,一跃成为天下集团的总经理,难怪人家总要说娶个有钱老婆,可以少奋斗十年。 “我不在乎蒋乐。”方梓宁摇摇头,“我也不想关心蒋乐。舞枫,你很不快乐,你过得不好,你到现在还……”他咬咬牙道:“还爱着他,还受他影响。” “你想像力居然这么丰富!”陶舞枫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的,“方,你别逗我笑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面对?你看错了人、爱错了人。”他深吸了口气,“可悲的是,你还爱他!瞧瞧你把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方,你别说得太过分!”她突然感到一阵愤怒。在蒋乐突然出现的惊吓之后,她再也不想承受任何人的指责。 “你看看,”他的大手放在她脖子后面,有些粗鲁的把她推到镜子前面,“你看看你的样子。苍白得像只鬼!你多久没去晒太阳了?你瘦得像根棍子!你到底还要不要活下去呀?你有生活吗?你有思想吗?”他看着满屋的凌乱,还有脚边的空红酒瓶,“舞枫,你为什么要让一个自私鬼毁了你!”那个充满朝气又活力十足的陶舞枫呢?那个积极又正向,喜欢让自己永远保持忙碌又喜欢挑战的陶舞枫呢? “你不要胡说!我没有受他影响,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逃避自己在镜中的影像,大声的说:“不要以为你有资格批判我!你没有那个资格、没有那个权力!” “我是没有。”他用力的把她转身面对自己,紧紧的握住了她细瘦的胳膊,“我希望我有,可是我没有。舞枫,你太可恶也……太可怜。”他缓缓的放开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没有。”他一放开她,她彷佛失去了力量,缓缓的坐倒在地板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轻轻的说着,忍不住痛哭失声,她感觉到方梓宁静静的坐在她身边。他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安静的坐着。 “方,我好没用,我老是在你面前哭。”她痛哭了一阵子,心情渐渐的平复,“我真是没用。” 每次她哭泣,他一定在她身边,让她觉得安心而温暖,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有他在的时候,她才能尽情放声大哭。 他轻轻的说:“舞枫,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不要再想蒋乐了好不好?” 她含泪点点头,“嗯。这些话好像两年前说过了呢,呵呵……我想到了!” 陶舞枫突然跑进房间,然后又拿着一个长形的饼干盒出来。“帮我一个忙吧。” “嗯?” 他看着她打开盒盖,里面整齐的平摆放着一个玻璃密封瓶,还有一本素描本。方梓宁一愣之下,脸微微的发红。 “你一定会笑我的。”陶舞枫脸颊上还带着泪水,但却笑了。“可是这些东西当时多让我感动呀。”她摸着那些信,“像他那样粗犷的男人,居然会这么细心、这么温柔,我觉得很感动。” 那时候,每天都会有一封信放在她的桌上,里面一定有张她的素描,有时还会夹着一片枫叶,或是夹着一朵干玫瑰,或是其他的花朵。那些素描的对象总是她,沉思的她、微笑的她、开心的她、难过的她、沮丧的她。如果不是天天看着她的人,是不会捕捉到她这么细微的情绪变化,她深深受到感动。 她好奇是谁做这样的事,但也享受被人偷偷爱慕的虚荣。于是她找了一个大玻璃瓶,将每天收到的干燥花收集起来,也找了一本画册,将所有的素描钉在一起。她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她有一个神爱慕者。 一开始,她怀疑过方梓宁,因为他是念艺术系的嘛,这种事很像浪漫温和的人会做的。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优秀如方梓宁,又怎么可能会暗恋她呢?就在她快受不了好奇心,并且将所有男同事都怀疑过一遍之后,那个人给了她跟之前完全不同的信。里面装的不再是她的素描,而是一张便条。 如果我能想到一千一百个不同的方法,可以让你知道我爱你,那我就应该选择最适合你的那一个——亲口告诉你。请你下午两点时到天台来好吗? 她去了,推开门看见阳光,也看见蒋乐。那一天,是她和蒋乐定情的日子!陶舞枫突然想到,也就是那一天,方梓宁在公司门口出了一个很严重的车祸。 “你帮我把他的东西丢掉吧。”她毅然的将盒子盖上,推到方梓宁面前去。 “好。”他淡淡的一笑,“舞枫,你要加油。” 她用力的点头,“我会努力的。” 方梓宁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只是那种笑容之中,却带着太多太多淡淡的愁绪。如果那一天,他不要约舞枫上天台,而蒋乐没有溜班去睡觉,他也没有在公司门口被计程车撞倒,那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呢?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舞枫?舞枫?”程心蝶用力的在她面前挥手,笑着说:“醒醒吧!你睁着眼睛睡着啦?” 陶舞枫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我在想事情,叫我干吗?” “问你中午想吃什么呀。”她看了看,“十二点了,今天不要叫外卖了,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好呀。”稍微收拾一下桌面,她拿起包包说道:“那我们走吧,去吃老王牛肉好不好?” “好呀。”程心蝶挽着她的手,一起走出了出版社,“舞枫,其实我是要问你,嘻嘻,早上送你来的那个人是谁?帅得很,你给我老实招来喔!”她憋了一个早上想问,却怕给其他同事听到起,会让舞枫害羞而坚不吐实,所以才拉她出去吃饭顺便逼供。 “只是一个朋友啦。” 结果昨天,她和方梓宁是去了杂社的酒会,但却在天台上吹了一天的风,放了一个晚上的烟火。这两年来,她从来没有笑得这么愉快、这么没有负担过。在烟火冲上高空绽出光芒的同时,那些过往伤痛似乎随着烟火一起射入高空,变成数道缤纷的火花而后消失。 结果她累得靠在方梓宁身上睡着了。她睡得很熟,隐约之中一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味,结果害她更安心的呼呼大睡。还好方梓宁及时将她送到公司,不然她这个月的全勤就飞了。 “朋友而已吗?”程心蝶暧昧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说呢?” “真可惜,那男的超优的,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呀。”程心蝶半开玩笑的说:“我看你有点口是心非喔。” 陶舞枫面红过耳,尴尬的说:“你少乱猜测了!我们是老同事了,熟得像哥儿们一样,你别想太多了。” 她跟方梓宁?哈,真是好笑极了,要是她把这件事跟他说,他一定会笑死的。 “这样呀,那那个帅哥有没有女朋友?”程心蝶充满兴趣的问:“我最喜欢那种型的了。” 陶舞枫突然有一种没来由的不耐烦,“我、我不清楚……” “少来了,你不是说是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呀?”她一脸怀疑的说;“舞枫,你是不是不大高兴我一直问呀?” “没有啦,我是说他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别的地方有没有女朋友。” “原来是这样呀,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我当然没有生你的气呀。”陶舞枫笑着说。 “那就太好了。舞枫,你应该不介意介绍我们认识吧?我请你吃饭,你带那个帅哥来,好不好?” “这样不好吧?每次都让你请客。”她直觉的就想拒绝。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心蝶青春美丽的脸庞,她就有一股微酸的感觉。 “所以你才应该报答我呀,对不对?到时候你就藉故先走,算帮我一个忙。”她撒娇的说:“拜托嘛,你最好了,一定肯帮忙我的。” 陶舞枫有点勉为其难,“好是好,可是……” “好就好,没有可是啦。就这么说定喽!”程心蝶兴高采烈的下结论,“舞枫你最好了,我爱死你了。” 她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客气了。”应该……没关系吧?方梓宁应该不会介意赴这个约会吧。 她们手挽着手走出自动玻璃门,一个倚在柱子边抽烟的男子听到脚步声,于是转过身来。陶舞枫陡然停下脚步,程蝶心可以感觉到她突然僵住了。 “陶陶。”蒋乐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张臂朝她走来,“一起吃个饭吧。”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她都已经决定了要将过去全抛在脑后。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她面前,动摇她的决心?为什么她还要对他有感觉?为什么她依然受他那种狂妄的自大神情吸引?陶舞枫深深的明白,她被方梓宁影响了。他不该说蒋乐还爱着她,让她也这么以为!可恶的方梓宁,她真想要他把那些话吞回去。 “我的眼睛,从来没有停止注意你……”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以往的跋扈,而是充满了深情款款。 程心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英俊黝黑的男人,心里想着:原来如此,难怪舞枫会对早上的帅哥有免疫力。有种男人像火,浑身就是充满了危险的吸引力,而大部分的女人,都是飞蛾。注定要扑火的。 在咖啡座里,陶舞枫和蒋乐坐在玻璃窗边。 她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来往的行人,还有路上的车水马龙。对于自己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坐着跟蒋乐喝咖啡,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帮她点了一杯拿铁、一份提拉米苏,“你最喜欢吃的。” “太甜了,不适合我。”她合上菜单,另外要了一杯蓝山。 “噢,原来你变了。”曾经最喜欢的东西,在时间的催促之下,原来也会改变的。 “谁没有变呢?”她讽刺的一笑。 “我!我对你的心始终没变。”他的手越过桌子,抓住了她。 “别说这种话侮辱你的妻子,也侮辱我!”她愤然的抽回自己的手。 “陶陶!”他的声音有点可怜,“你还要处罚我是吗?” “不要这样叫我,我也没那个资格处罚你,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好是坏都跟我无关。” “你这么说,是在说服我死心,还是在说服你自己?”蒋乐说道:“你为什么不承认,你明明还爱我?” 陶舞枫瞪大眼睛,随即发出有点刺耳的笑声,“呵呵……蒋乐,你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 “不是我自以为是,陶陶,是我太解你了。”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我已经错了一次,我不能再错第二次。陶陶,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我爱你,始终没有变!” 啪刷一声,一整杯水对着他泼来,蒋乐下意识的将头转向另一边去,水沿着他的发尾、脸庞不断的滴落。 “替你快出世的孩子做做好事吧!”她勃然大怒的起身,也不管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就冲出咖啡屋。 蒋乐连忙丢下一张大钞,追了出去,“陶陶!陶陶!” 她跑出几步,就听到他追上来的声音,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使她更加卖力的往前跑。 “陶陶!”他抓住她的手腕,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是方梓宁告诉你的,关于孩子的事?” 她站定,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管谁说的,那都是事实。” “我知道是他。”他苦涩的一笑,“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不是我的?” 陶舞枫一呆,讶声说:“什么?” “陶陶,我有报应了。”蒋乐握着她的只手,沉痛道:“你懂吗?那是我的报应。” 她在他眼中看见闪烁的泪光,这令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可以笑我,笑我的狼狈!笑我对你依然心妄想!”他难掩落寞的说:“是,你是该跑,跑得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我的情难自禁才不会让你为难。我知道你跟方梓宁……陶陶,你不知道你那天的话,把我送进了怎么样的地狱!” 陶舞枫用手把耳朵捂起来,“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我不要听!你走、你走,我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你!”她一跺脚,眼泪流了满面。 “陶陶,我会走,可是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谁像我这样爱你?”他用力将她抱紧,像是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中。 她用力的挣扎着,“你放开我!” “我不放!”他咬着牙,硬将她固定在自己胸前,不管她怎么打、怎么迫、怎么咬,他就是紧紧的抱着她。 最后,她累了,只剩下哽咽的抽泣声,“你不能这样……这是行不通的!不行的、不可以的!” “行得通的,可以的……”他急切的捧起她的脸,用最热烈的口吻说道:“等我,陶陶,你一定要等我!” 她还是哭,只是不断的摇头。 蒋乐拔下手上婚戒,放进了陶舞枫的手里,“你收着。” “我不要!”那枚戒指仿佛烙铁,彻底的烫痛了她的掌心。“那就丢掉吧。” 他拿起她手上的婚戒,远远的丢了出去。“我该抛掉的,不只这枚戒指。”他将她的头揽在胸前,任凭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衬衫。 “不,我不能!”她只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将他轻轻的推开,“我很抱歉,可是……” 她不可能再接受蒋乐的,她很清楚明白,已经破掉的口袋,就算修补好了,痕迹还是在。她对蒋乐的感情,已经没有了名字。现在,她分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她知道,永远都不能点头说我愿意。 “嘘、嘘……”他把食指放在她唇上,“别说,别说那两个字。我不该叫你等,应该是我等你,等你愿意重新接受我!” 她含着眼泪,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蒋乐低下头来对着她的唇吻去,她将头一侧,只手将他推开,那个吻落到了她颊边。 在红绿灯的那一边,吃惊的江沛谊手上的大小提袋全都掉到地上去了。 第五章 炎热的太阳底下,罗拉戴着草帽和手套,蹲在院子里拔草。身为大财团的千金,她一点骄奢之气都没有,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温柔和亲切。 在方梓宁心里,他这个姐姐是天底下最善良、心肠最柔软,但却同时拥有坚强、勇敢的特质。她是个很奇妙的小女人,对事业完全没有野心,对金钱也不在意,她全心全意的把自己贡献给家庭。虽然只是一个短期的住处,但是她还是喜欢布置得温馨,尤其是这个花圃,更花去了她不少时间。 车子的声音停在门口,她站起来,着眼从草帽下望过去,然后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艾瑞!”她张开只臂,迎上去拥抱她的弟弟,“好高兴见到你!” 方梓宁手里拿着一个到处系着缎带的婴儿摇篮,那阻碍了他们的拥抱,在闪了两三次之后,他决定把礼物放下来,先给他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罗拉惊喜交加的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噢,好漂亮呀!”她欣喜的摸着那些缎带,“你真好。” “太阳这么大,你还在外面?” “我得把这些草拔一拔,蒋乐昨天买了这些回来,我想早点种上去。” 他朝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一排的绣球花等着移种,“让花匠做就好,你别太辛苦了。” “你别跟跟蒋乐说一样的话。”提到丈夫的名字,她眼里闪着爱的光芒,“我喜欢园艺呀。”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进凉爽的屋子里,帮佣的李太太连忙送来冰透的柠檬水,还有罗拉亲自做的小饼干。 “真好吃。”他称赞姐姐的手艺,“都可以拿去卖了。” “是要卖的呀。”李太太笑着说:“蒋太太昨天烤了一整天,早上还忙着包装好,全都送到隔壁街的园游会去义卖了,说是要帮后面的孤儿院募款。” 这个蓝眼睛的洋太太心真是好得没话说,国台语说得,煮台湾菜的功力更不差,做人更是没话说,是每个邻居都称赞的。可惜她好像是跟蒋先生来出差几个月而已,很快就要回美国去了。 “你还是一样。”方梓宁看着容光焕发的姐姐,一副沉浸在幸福婚姻里的小女人模样。如果这份幸福宁静被打破了,她会怎么样呢? “一样?一样开心吗?”她抿着嘴笑,“艾瑞,你不许再到处乱跑了,瞧瞧我多久没见到你了?” 自从他帮她说服爸爸接受蒋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家了,就连圣诞节都说有工作而不能回来。她单纯的心思里,并没有把弟弟不回家和她丈夫的加入划上等号。她知道他们曾是伙伴,是好朋友,却不知道他们的友情在蒋乐为她套上婚戒的那一刻,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罗拉,你过得好吗?孩子还好吗?” 他真正想问的是,蒋乐对她好吗?她幸福吗?她快乐吗?她知道蒋乐回台湾之后,心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吗?可是他问不出口,因为罗拉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一个完整的家,空气中飘着烤饼干的味道,女主人有着甜美幸福的笑容,还有即将降临的新生命。对罗拉来说,她的生活一切完美,他无法粉碎她的幸福。 “我很好呀。”罗拉柔和的说着,一边轻轻抚着她浑圆的肚子。“艾瑞,你不知道,我觉得这一切太美好,美好得让我有时候会感到害怕。” 方梓宁一惊,“害怕?” “是呀,怕这一切不是真的,说不定是我在作梦,随时都会醒过来。” “你真是傻气。” “我知道嘛!”她有些稚气的一吐舌头,“昨天我去做产检,在萤幕上看到宝宝的心跳,我就忍不住哭了,医生还以为是因为他弄痛我呢。” 方梓宁带着微笑听她说话,虽然她说的都是生活琐事,但他却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的手机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她笑着摇头,表示没关系。“沛谊,是你?怎么了?你慢慢说呀……”方梓宁一开始脸上还带着笑容,但随即变得凝重。 他脸色越来越铁青,使得罗拉也开始担心,“怎么了吗?”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他勉强一笑,“没什么,罗拉,我有点事,先走了。” 罗拉也站起身来,“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好像不舒服。” “真的没事,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他快步的往玄关走去,罗拉跟着出来送他还一边慰留,“你不多等一会吗?蒋乐快回来了,你们也很久没见了,一起喝下午茶嘛,不能再多陪陪我吗?” 听到蒋乐的名字,他忍不住心头火起,直觉的就想叫罗拉别再说了,可是一转头,看见她那充满期盼的脸,心里却又软了下来。他不应该把对蒋乐的愤怒,发泄在毫不知情的罗拉身上。“改天吧,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他抱了抱她,“你要保重,随时保持联络好吗?” “我会的。”罗拉也反手抱他,“要再来看我喔。” “嗯。”他快步走到车旁,挥挥手就上了车,急驶离开。 方梓宁才一离开,蒋乐的车就回来了。他带着一大束白玫瑰,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一看见罗拉站在草坪上,兴高采烈的说:“这么好,特地来迎接我?” 他亲昵的用手环住她的脖子,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才离开四个小时又三十二分钟,你已经开始想我了?” 罗拉脸一红,噗哧笑了,“才没有呢!是艾瑞,他刚刚走了。” 蒋乐心里一紧,“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呀,是我跟他说了什么吧,都是我在说话。呵呵,他一定开始觉得我像个长舌妇了。” 他放心了,如果方梓宁来搬弄是非的话,罗拉不可能毫无异样才对。 “你要是长舌妇,也是个声音最动人的长舌妇。”他在她脸上一吻,“来,这送你,放心,刺我都叫人弄掉了,你不会再扎到了。” 罗拉将那束白玫瑰抱在怀里,“你真细心,还记得我被扎到的事。” 蒋乐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只是有点可惜就是了。” “可惜?”她歪着头,有点疑惑,表情带着些天真。 “是呀,玫瑰没刺,扎不到你的手指,我就亲不到你啦。” 罗拉脸一红,想到他亲吻着自己手指上的伤口,从此让她芳心沦陷的往事,忍不住一阵甜蜜。她把脸埋在他胸膛,“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对不对?” 一阵隐约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是淡淡的花香,很淡,淡得几乎要让人察觉不出来。是她的香水吗? “你当然是。”他用手将她的头压在胸前,低头吻着她的头顶,“毫无疑问的。” 是错觉吧?罗拉这样想着,因为蒋乐给她的爱,所以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蒋乐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想到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着: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他并不是第一个如此贪心的男人吧。 罗拉幸福的握着他的手,拉到唇边一吻,“咦?你的戒指呢?” “送给别的女人了。” “讨厌!”她笑着拍打他的手一下。 蒋乐从胸口拉出一条细炼,上面挂着的正是见证他们婚姻的戒于。“最近工作太多,怕弄掉了,先戴着。” 罗拉相信了。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疲倦的感觉一直跟着陶舞枫。她一整个下午几乎都不能正常上班,因为她满脑子都是蒋乐的那一席话。 他变了。 在她记忆之中,他并不是那种能轻易将感情说出口的人,否则她以前也不会常为了他的不解风情而生闷气了。以前他不说那么多,但她还是可以从他占有欲十足的行为里,发现他有多爱她。他的感情是狂热而粗野的,像没有修饰的原木,一不小心就会被木刺弄伤。 陶舞枫现在想想,或许她会那么爱他,是因为太年轻了。年轻得以为只有激起火花、狂烈的煎熬才是爱,只有争吵过后的和好才是拥抱。 她闷闷的搭着公车,觉得所有的力气和精神,都被蒋乐的那一吻给耗尽了。那种触感似乎还留在她脸上,不断的提醒着她。她觉得生气愤怒,可是又同时感到软弱。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该抗拒他对她的吸引,还是再爱他一次?但他是一个已经结了婚,而且曾经狠狠伤害过她的男人。她怎么能有再爱他一次的想法? 陶舞枫有点失魂落魄的进了电梯,连鞋都没脱就进门。她直接把身体丢在沙发里,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似乎有些发烧。也不知道躺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睡着了,直到电话声将她吵醒。 她在一堆稿子里找到电话,“喂?” “舞枫,有空吗?” “方?”一听见他的声音,她那紧绷的神经陡然的放松。松到她觉得心里空荡得好难受,不知不觉就对着电话哭了起来。 “为什么哭呢?”他轻轻的叹着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跟往常一样。他的愤怒就像对她的爱一样,永远都在最深沉的心海里。 “方……梓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哭着、喊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压抑了一整个下午的情绪,终于在这个时候全部爆发出来。 “我知道。”他轻叹一口气,“我都知道。” “你在哪里?!”她抹着眼泪,踉跄的跑到阳台去,朝下张望。 “我一直都在这里。”他从楼下的电话亭走出来。 她看得到他、听得到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坐在路口的小公园里,用掉了方梓宁车上所有的面纸,吃掉了三盒巧克力。陶舞枫脸上的泪痕总算干了。 “好像要下雨了。”坐在地上,方梓宁抬头看着逐渐阴暗的天空。 “我还不想回去。”她踢着底下的沙子,闷闷的说。 她不想在回家的时候,发现蒋乐在她家楼下,那会让她的心防变得松懈。在方梓宁身边,她总能重新生出勇气,觉得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对抗蒋乐催眠似的款款情深。她并不是不知道,蒋乐表现出的后悔和依然深情,可能是包裹在毒药外的糖衣,想要诱骗她吃下。靠着方梓宁,她觉得说“不”容易多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原本在听见沛谊说的情况时,他是满腔怒火,他既恨舞枫的软弱,又心疼她的挣扎。可是就在她扑在他胸前大哭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办法怪她的意志不坚。他只恨蒋乐在她心中,依然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但是方梓宁并没有了解,他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不但他自己这样以为,他也让陶舞枫以为,她还爱着蒋乐。他谨慎和内敛到退缩的想法,才是让他痛苦的根源。 “我……”她轻轻咬着嘴唇,“我不知道。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告诉你该怎么办?就算我说了,难道你就做得到吗?”他突然觉得生气,“舞枫,你不要问我意见,我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客观。”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麻烦你。”看他突然动怒,陶舞枫有些歉咎。自己似乎太任性了,她明明答应过他,会努力的把蒋乐忘掉,不到一天的时间,却又让蒋乐吻了她的脸,而且还让沛谊看见了。虽然说那并不是出自她的意愿,但她也深深觉得自己错得很羞愧。 他叹了口气,“算了。舞枫,很多事情旁人是不能帮你做决定的。” 方梓宁抬头看着天空,细雨已经纷纷的落了下来。“你要跟随着自己的心,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我……”陶舞枫轻声说:“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她很理所当然的寻求他的保护,希望他告诉她,该怎么做。但方梓宁这次却不站在她身边,告诉她怎么做才好。 “舞枫。” 雨越下越大了,水珠沿着他的头发、脸庞不断的滴落,冰冷的雨水刺激他做了一个决定。他的手伸进裤袋中,用力的握住了那个戒盒,仿佛只要用力握紧就能将幸福牢牢抓住似的。 “我有话想……” 他话还没说完,陶舞枫已经把头靠到他的肩上,“方,我真的觉得我自己很没用。你说的对,我得自己做决定,可是我怕我的决定是错的。” “舞枫,别傻了,你不会错的。”他轻声说;“你要记得,他已经结婚了。” “可是……”她轻轻啜泣着,“你说我还爱他,不是吗?如果我还爱他,那我又怎么能够拒绝他?” 她早就习惯听他的建议,让他指引她,现在他却丢下她独自去面对蒋乐,这怎么公平? 听她这么说,方梓宁轻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他站起来,陶舞枫握着他的手,着急的说:“你生我的气了吗?请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不能生我的气的。” 为什么他的手那么冰冷?是因为雨的关系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你是我的朋友,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不能认同的事,我们还是朋友。” 最重要的朋友?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是他的定位,但仍然忍不住心痛。 “真的?”她又哭了,“那你不能……不能多待一会吗?” “很抱歉,我不能。”他蹲下来,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舞枫,我明天得到纽西兰去取景,那是我的工作,记得吗?” 她哽咽着,“对、对不起,我一定害你耽误很多时间了。” “不要紧。”看着她脸上充满雨水与泪水,他心如刀割。那些泪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深情所流的,或许在她心中,自己永远也不值得她流这么多泪。 他突然说道:“不用等到四十岁,舞枫,你现在嫁给我吧。” “嗯?什么?”她呆了半晌,这才会意他说了什么。他跟她求婚? “如果你怕抗拒不了蒋乐,就嫁给我吧。”方梓宁说道:“你不用急着做决定,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再给我答覆吧。” “可是……你不需要这么做!”陶舞枫急道:“我怎么能把你拖下水?” 是,她是需要他的建议、他的帮助,但她完全没有想到过,他居然会跟她求婚?为了帮她摆脱蒋乐,他这个朋友,未免也太牺牲了吧? “谁我是你的朋友呢?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你来决定用不用。” 她被动的点点头,始终握住他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他跟她求婚,是为了要帮她摆脱蒋乐的梦魇,她应该感激的,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轻松。为什么要觉得沉重、酸楚?他不是因为爱跟她求婚,而是因为她这个“朋友”有需要?她无法克制的感到痛苦而无法呼吸。 “来吧,你该回去了。” “嗯。” 他们安静的并肩而行,似乎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直沉默到陶舞枫家楼下。 方梓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等一下!” 跟着他又跑入雨中,冲入便利商店,过了一会又跑回来。“别感冒了。”他买了一整袋的暖包,提到她面前,“我走了,你快点上去洗个澡吧。” 陶舞枫没伸手去接,鼻一酸,眼泪就掉:“我……我不能跟你结婚。” 她不能让他拿他的终身来赌她能不能摆脱蒋乐。她也不能让他为了帮自己解围,而做出这么重大的牺牲。她不能,也不忍。他的温柔应该留给他真正爱的人,他的戒指,更应该套在他最爱的女人手上。 方梓宁一呆,袋子掉落,雨水不断的打在暖暖包上面,滴滴答答的。 第六章 陶舞枫红着鼻子,浑身包在一条毛毯里,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在充满雾气的窗上乱画。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画了一个天平。 一端摆上蒋乐,另一端摆上方梓宁。 天哪,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她干么把这两个男人放在天平上比较?—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前男友,两个人毫无相似之处呀! 她又打了一个大喷嚏,刚好电话响了。 “是谁呢?” 公司的同事已经打来关心过了,心蝶还顺便提醒她约会的事。她觉得好累,有点不大想接,可是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看看来电显示上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现在知道之前那些不出声的电话都是蒋乐打的,也因此记住了他的号码,这一整天,她都没有接他的电话。 “都已经八点多了,会是谁呀?” 最后她还是向那位不死心的人投降,接起了电话。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喂?” “舞枫?我是沛谊,你还记得吗?” 陶舞枫马上坐起来,连连点头,“我记得。” “不好意思喔,打电话来打扰你。你声音怪怪的,感冒了吗?” “嗯,有点不舒服。”她抽起一张卫生纸,又用力擤了擤鼻子。 “听起来好严重,你看医生了没?” “吃过药了,已经好多了。”她谢谢她的关心,顺口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方便可以拒绝我。”江沛谊说道:“有个伴娘那天有事不能来了,可是现在我又找不到人,想说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这……” 陶舞枫迟疑了一下,江沛谊似乎是感受到了,连忙说:“没关系,我只是问问看而已,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有空的,哥哥说你那天不能来,我早就知道了,却还来拜托你,真不好意思。” “耶?我不能去?”她没说不去参加沛谊的婚礼呀? 江沛谊奇怪的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因为我并没说不去。” 她欢呼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明明答应我了,怎么会反悔,呵呵。一定是哥哥偷懒不想来,所以才说你也不来。” “沛谊,你知道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大雨过后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她完全无法停止想到他那天离去的模样。他湿透的脸、滴着水的发,都让她觉得心痛不已。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她好痛恨自己拖累了他,如果他爱她的话……那她还可以……不,没有那种可能的!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我婚礼他没出现,他就死定了。” “嗯。”她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为什么方梓宁要说谎? “那你能帮我忙吗?拜托、拜托!” 因为她不断的哀求,陶舞枫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舞枫,你救了我一命你知道吗?” 江沛谊跟她要了三围,说要帮她改礼服,然后就兴匆匆的挂掉了电话。 陶舞枫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觉得全身无力,恍恍惚惚中居然睡着了。电话声又再次惊醒她时,她直觉的把电话接起来。 “陶陶!你是决心永远都不再理我了吗?” 她只是一次没注意而已,居然就接到了蒋乐的电话,或许就是天意吧。 他强硬的说:“我一定得见你一面,我一定得跟你谈谈!” 因为他打去她的公司知道她今天请假在家,但她却完全不接他的电话,让他觉得被刻意忽略而感到生气。 “我不舒服,可以改天吗?”她虚弱的说:“而且,我真的不认为我们该继续见面。” “我一定得见你一面,我在老地方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我不去!我不舒服,我不想出门。” “总之我等你!” 嘟嘟嘟嘟……她无奈的看着断线的电话。就像她所熟悉的蒋乐一样,还是那样的霸道,不近人情。 陶舞枫就躺在黑暗的客厅里,脑海中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想法在拔河。她不断的犹豫着,直到时钟走过了十二点。 “可恶!就去看看他想说什么好了。我要叫他滚远一点!” 这个想法一钻入陶舞枫脑里,她立刻觉得轻松起来。她早就该这么对他说:“滚远一点,不管你的婚姻有多不幸,都不关我的事!” 陶舞枫很快的换上衬衫牛仔裤,带着昏沉的脑袋跳上一辆计程车,直接到以前他们最爱泡在里面的钢琴酒吧。 蒋乐不在里面。 陶舞枫坐在吧台边,要了一杯啤酒,慢慢的吸饮着,静静的看着壁上的钟跳过两点。她轻蔑的笑了一声,“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变的!” 笑着趴在吧台上,她久久不能自己。真是的,她居然为那个自私的臭男人,耽误了两年在钻牛角尖?真想立刻告诉方梓宁,她在这个夜晚有什么大发现。 两点半,她回到黑暗的家中,答录机闪着讯息的红色灯号,她按了播放键:“陶陶,我得走了。” 就这样,没有解释、没有说明,就跟他从前一样,毫无改变。 “您有一通留言,已播放完毕,要重听请按……” 她轻轻的说:“只有一通留言。” 方梓宁飞出台湾的第五天,无消,无息。而她的思念,却不断的累积。 陶舞枫用抱枕盖住自己的头,一脑子的空白,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她游魂似的搭上电梯,到了大厅。在警卫惊讶的眼光中,她拉开抽屉式的信箱,一张明信片落入她眼里。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程心蝶咬着铅笔的尾端,一脸怀疑的看着陶舞枫。“你是不是还在发烧呀?” “没有呀,干么这么问?”她感冒好不容易才好了,非常有精神的在排版,她居然诅咒她发烧,真是个最佳损友。 “因为你刚刚做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呀。” 陶舞枫立刻否认,“哪有?” “你刚刚明明打给你的约会书,说你今天有空,请她帮你安排约会。”程心蝶说道:“你明明说那种约会很烂的。” “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呀,那也是一种拓展生活圈的方式嘛。” 她说得头头是道,程心蝶倒也难以反驳。“那那个帅哥怎么办?” 陶舞枫故意跟她装傻,“哪一个帅哥?” “少来了!前几天在公司门口堵你的那一个啦!”她用手肘撞撞她,暧昧的一笑,“他不是说‘我的眼睛始终只看着你吗?’好感人、好多情呀。” 陶舞枫呵呵一笑,“你干脆去写小说好了,当编辑太埋没你了。” 程心蝶嘴一嘟,“那又不是我说的!到底是怎么样呀?” “哪有怎么样?就是一个老朋友而已呀。” 她很清楚,若无其事这四个字不是用装的,而是自己也要这么相信,一切才能回到正轨。她的生活得重新回到轨道,她已经不想管蒋乐会从哪里冒出来了。 “老朋友这么热情喔?”看她不肯说,程心蝶虽然有点失望,可是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换了个话题,“那好吧,我的约会呢?你安排了吗?”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随即想了起来,“对了,忘了跟你说。你的最佳男主角出国工作了,等他回来再说,ok?” “不ok行吗?”程心蝶更失望了,唉声叹气的说:“我可是全依靠你了,别害我心碎呀。” “你少夸张了。”她笑推了她一把。 于是陶舞枫决定了,她要开始盲目约会的日子,她要过生活。 “你确定吗?你还爱着蒋乐,真的不会再受他影响?” 闭上眼睛,她仿佛看见方梓宁这样对她说。但她会反驳他,“够啦,我是爱过蒋乐,但那是过去的事,已经都过去了。” 过去影响未来。 过去蒋乐选择背叛她,未来他们就失去了在一起的可能了。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因为上星期答应了江沛谊做伴娘的事,所以这个礼拜六陶舞枫在接到她的电话之后,就到了婚纱会馆,去试她的伴娘礼服。 陶舞枫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细肩的洁白小礼服,让她的好身材一览无遗。细跟的高跟鞋使得她的腿看来更加修长,蓬松上挽的发型使她高贵又优雅。 “我有点后悔请你做我的伴娘耶。”江沛谊笑着说;“你比我这个新娘子漂亮多了。” “怎么可能呀?”陶舞枫也笑着回应,“你这个女童军也太尽职了吧?” “我又不是在日行一善。”她举起手来,一副要发誓的样子,“真的很漂亮,我才不说善意的谎言呢。” 陶舞枫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好,谢谢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这种赞美对我意义非凡。” 走进穿衣间,她迅速的换回了衣服,而江沛谊则是跟服务小姐做最后的确定。 陶舞枫走出来的时候,她立刻迎上来,“舞枫,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一起吃饭?” 她摇摇头,“不行哪,我有点事。” “什么事呀?”江沛谊好奇的问。 “有个饭局。” 她不得不佩服交友中心的办事效率,昨天早上才说而已,居然现在就帮她敲定了一个约会。 “跟谁呀?男的女的?”江沛谊脱口问了之后才想:糟糕,她好像管太多了。不过她真的是超担心的呀。姐姐是个好人,她的老公人也很好,虽然他们在台湾的婚礼没有邀请她参加,但是后来在美国补办的婚礼,她可是伴娘呢。但是居然让她看见了姐夫和舞枫在街头相拥亲吻的那一幕,她吓了好大一跳。 于是她赶紧在第一时间跟哥哥说,他却叫她什么都别管、别说,就当作没这回事。可是她怎么能不管呀?她在想,哥哥说舞枫不能来参加她的婚礼,一定是他不想姐姐和舞枫碰面,所以才说谎。但是她不认为哥哥做的对,如果他真的为姐姐着想的话,应该让舞枫去看看姐姐。让她知道自己将要破坏的,是一个多么好、多么善良的女人的幸福。 陶舞枫一笑,“是男的。不过你要是再问下去,我就回答不出来了,因为我参加了交友中心,这是中心安排的约会。” “喔。”江沛谊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喔,我太好奇了。因为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没有男朋友感觉好像假的喔。” 她假装叹了口气,“是真的呀。那些男人都没有你有眼光。” “谁说的?我哥哥就……”江沛谊直觉的就接口,差一点就把方梓宁扯了进来,“我是说,哥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参加我的婚礼。” “他没打电话给你吗?”提到方梓宁,陶舞枫压不住想知道他消息的渴望,还是向他妹妹询问了。 “没有。”她摇着头,“手机也没开,真是麻烦的一个人。” “嗯?他有手机?” 原来他是有手机的,她却不知道,现在想想,他们之间的友谊,一直都是方梓宁找她,给她消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给她信息,她将永远找不到他。这个想法让她感到心慌,感到无助。 “当然呀。”江沛谊一脸奇怪的说:“不然谁找得到他呀?舞枫,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她说错什么话吗? 陶舞枫摇摇头,笑着说了一句,“他真的是个爱流浪的人。” “是呀,我跟姐姐都不会,就他这样。” “姊姊?”她倒从来不知道方梓宁有姐姐。 “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啦,哥哥也是,我们都是妈妈生的,可是爸爸不一样。”她笑着说:“哥哥和姐姐的爸爸很有钱喔,对了,舞枫你不知道吗?” 她明明知道舞枫并不晓得,因为哥哥曾跟她提过,但是想到姐姐,她就觉得提醒一下舞枫,姐夫蒋乐是有妇之夫是她的责任。 “嗯?我该知道什么?”认识方梓宁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提过他自己!陶舞枫这时候才想到,她对他的解其实不多。他总是听她说,却很少谈自己。 “你之前不是在‘国家焦点’工作吗?那个大老板粟克森,就是哥哥的爸爸呀。” “嗄?你是说……”慢着、慢着,她说方梓宁是大老关的儿子?那就表示……“他的姐姐叫做罗拉?” “原来你知道的嘛。对呀,姐姐两年前在台湾结婚的。你应该有去吧?” 陶舞枫觉得有些晕眩。她喃喃的说着,“他……他从来没有说。” 心里既苦涩又难过。这两年来,他们的友谊算什么?因为姐姐抢走了她的爱人,所以他用他的友谊来做补偿? “你认识姐姐吗?” 陶舞枫轻轻的摇摇头,“不,我不认识。”她只在婚礼上看过一次,那充满喜悦和幸福的脸庞,在两年后的今天,依然让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舞枫。”江沛谊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罗拉姐姐人真的很好,她也很爱她老公。对了,蒋乐也待过‘国家焦点’,你一定认识。” 说完,她有些自责的想:虽然哥哥要她别管,可只是暗示一下,也许没关系吧? 轰的一声,陶舞枫觉得彷佛有枚炸弹在她脑袋里炸开了。原来他们都是一家人,方梓宁、蒋乐、罗拉,这算什么呢? 江沛谊看她呆若木鸡,于是轻轻的喊,“舞枫?怎么了吗?你还好吧?” 她勉强的说:“没事,只是我快迟到了。沛谊,不好意思喔,我先走了。” “好,你小心一点,不要忘记星期天要来喔。” “嗯,我不会忘记的。” 陶舞枫跟她挥挥手,快步的冲下楼梯,推开玻璃门吸进一口台北滞闷的空气。 她觉得不舒服。 陶舞枫觉得头昏脑胀,夏天的太阳在这个周六似乎特别炙热。 她完全忘了那个约会,就直接回家,而蒋乐就在大楼楼下,抽着烟,等着她。她看到他,却又像没看到他,直直的从他身边走过,把手放在玻璃门上。 蒋乐拉住了把手,不让她推开,“陶陶,那一天我不得不离开。罗拉她突然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他急切的说:“陶陶,你不会怪我吧?” 她抽回她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我为什么要怪你?” “你这么说就是在怪我了。”他转身握住她的肩头,“好吧,你骂我、打我,只要能让你不再生我的气就好。”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想骂你、打你,也不想生你的气,我好累喔,我想睡觉了。” “陶陶。”他凝视着她,“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陶舞枫忍不住想笑,“你想照顾我?为什么?你是我什么人,我干么需要你的照顾?” “陶陶,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蒋乐苦恼的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 “可是你对我的心意没有坚贞到可以阻止你娶别人。”她轻轻的回覆,“也不足够你对我坦白。” “我……我已经后悔了。” “可是来不及了。”她摇头,“你知道吗?来不及了。” 她的心曾经为他疼痛着,她曾经窝囊的幻想他会在婚礼最后一刻想通,但是他没有,一切早就已经来不及改变了。在他将婚戒套在罗拉手上之后,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是因为方梓宁吗?我知道你跟我说跟他在一起是假的,陶陶,你为什么要骗我?” 方梓宁?她苦涩的笑了,“你为什么不说?方梓宁跟你的关系?” “原来你知道了。陶陶,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他毕竟是罗拉的弟弟,你说他会高兴看到我们在一起吗?” 她点点头,“我们不会在一起,他不需要不高兴。” 想到方梓宁,她难忍心痛,他为什么都不说?他是用什么心态来看她这两年的煎熬? “陶陶。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说我后悔了,我错了,难道我们不能再回到从前吗?”他紧紧的抓着她,似乎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我会解决我的婚姻的,可是你要等我,给我时间吧,求求你。” “不!”她用力推开他,“我不能,请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残忍?”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陶陶,不要这样对我!” “我好累呀,蒋乐,我拜托你走吧!”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求你,你走吧!” 他咬咬牙,“好,我走,可是我不会死心的。陶陶,我绝对不会死心的!” 蒋乐跳上车,火速的把车开走,陶舞枫无力的靠在门上。突然一道尖锐的煞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差点撕裂她脆弱的神经。 “前面出车祸了!” 她心一紧,冲出巷口,尖声大叫,“蒋乐!” 他的车子撞上了小公园前面的固定车档,他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喇叭被压住了不断的响着。在那一刹那间,陶舞枫只觉得心里装满了许许多多的抱歉和愧疚。 都是她害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第七章 除了有些脑震荡之外,蒋乐没事。 他在急诊的观察室里待了四个小时,直到医生宣布他可以离开时,他都是握着陶舞枫的手不放的。他虽然不说话,但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恳求意味,让陶舞枫无法就这样离开。 她想到他们以前在一起时,女人缘十足的他,总是让她因为他有些轻佻的举动而生气。吵架过后,他不说道歉的话,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用带着懊悔和恳求的眼光让她心软。 “陶陶,我真的希望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她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我爱你却始终没变。陶陶,请你相信我,等罗拉生下小孩之后,我就会跟她离婚。” 陶舞枫看着他,久久才说:“你总经理的位置不要了吗?”那是当初他渴望得到的,渴望到拿她去换的东西,真的可以轻易不要吗? “很讽刺是吧。我用我最珍贵的东西,去换了一个我根本下要的位置。”他轻轻抚着她的脸,“陶陶,我可以再回去做那个小记者,我可以回去过骑着摩托车的日子,只要有你,我都可以的。” 他深情款款的又说:“陶陶,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蒋乐。”她看着他额上那可怕的淤青,心里辛酸的痛着,“你知道吗?你太可怕了,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你。我怕你会再伤害我,我已经没有勇气跟你一起定。” “我会给你勇气。”他坚定的看着她,“陶陶,你要相信我,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真的能过得很好吗?”她微微一笑,“一切都变了,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也不要欺骗我了。” 她想到方梓宁说的,她应该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可是她也不知迈她心的方向在哪里,她要怎么跟随呢?如果他在这的话,他会给她什么忠告呢?不,她不能再想他了,他不曾对她诚实,或许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看她笑话。笑她对他的姐夫依旧痴情?另一方面,她又推翻的想:不,他不是那种人,他同情她、可怜她,所以给她安慰和关怀,做她的朋友。 “可以的,陶陶,就算我们回不到过去了,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们还有无限的未来。” 陶舞枫流泪不语。“陶陶,我爱你,让我照顾你,”蒋乐抱着她,“让我一辈子都爱着你吧!” “你的一辈子已经用完了。”她抽回她的手,带着眼泪的脸庞笑了起来,“你知道吗?” 蒋乐想出言反驳,却被她举起的手制止打住。“我需要快乐,我需要被人家爱。”她忠实的坦承,“我也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我需要一个男人的拥抱,我知道如果因为孤单寂寞而变得自私的话,是可以被原谅的。”说着,陶舞枫推开了他的怀抱。“可是蒋乐,你跟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毫无预警的下起了大雨。 方梓宁站在陶舞枫楼下的电话亭里,一辆计程车停在大楼门前,他看见陶舞枫下车,而蒋乐也跟着下车,并且他快几步上前,抓着她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股怒气涌上方梓宁的胸口,完全占据了他的理智,他大步的走入雨中。 蒋乐沮丧的说:“陶陶,不要这么绝情,算我求你!” “不,蒋乐,你不要求我,你不求人的。” 陶舞枫笑着转个身,看见站在雨中的方梓宁,笑容瞬间在她脸上冻结。 他大步而来,朝着蒋乐脸上迅速的挥来一拳,蒋乐毫无防备的被打个正着,背后砰的一声撞上了后面的玻璃门。 “啊!”她惊叫一声,“方,你做什么!” “这一拳是要让你知道,你是有妻子的人!” 蒋乐的嘴角破了,尝到了血腥味,“所以你是特地来提醒我的?多谢了。”他正因为陶舞枫的决定而怒火满胸,并且认为方梓宁的煽动是她拒绝他的主因。 “舞枫!”方梓宁握着拳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完全误会他所看见的,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她转向蒋乐的怀抱,而背弃了所有人的信任,包括他的。她拒绝他的求婚,选择了跟蒋乐旧情复燃,重重的打击了他。 “方,你别误会了!不是那个样子的!” “我跟你说过,他已经结婚了!舞枫,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世界没有别的男人值得你爱了吗?” 他语气中的责备那么明显,他看着她的眼光那么嫌弃,好像她做了什么肮脏事似的,陶舞枫也生气了。“我知道他结婚了,娶了你姐姐,我怎么做都是我的事,不用你来给我忠告。” 她看着他那充满沉痛的脸,心里疼痛着,但话却说得毫无转还的余地,“你这个朋友做得太尽职了,就是太超过了。” 她只要一想到他的友谊是一种补偿,就觉得被背叛了,让她根本就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曾经最亲爱的朋友?他凭什么用那种失望的眼光来指责她?他压根就不了解,她有多么的无助、多么的孤单,他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只会叫她忘记过去,却没告诉她,曾经刻骨铭心爱着的人,要怎么样才能忘掉!他既然没有教她,为什么还要怪她做错了呢? “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蒋乐说道:“下次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方梓宁看着陶舞枫,一句话也不说,在滂沱的大雨之中,他转身离去。 “你没事吧?”她拿出面纸,替蒋乐擦去沾到衣服的血迹。 “没事,我早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他笑了一笑,“不管他了,他自己的麻烦没完,却管到我头上来,哼。” 他并不担心方梓宁会多事告诉罗拉,他太清楚他了。他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而一字不提的。 陶舞枫一听非常担心的说:“麻烦?他怎么了?” “他在美国的未婚妻不肯嫁他,你说麻不麻烦?” 自己并不算说谎,事实上方梓宁的父亲的确提过,要他娶汽车大亨罗伯特的女儿,两家是有在谈婚事,只是男女主角不怎么领情。 未婚妻这三个字敲进她心里,比用刀刻进去的还深刻,“他从来没说。” 她感到疼痛不巳,迷惘的看着不断飘下的雨雾,“他跟我求婚,只是要帮我……”她看了蒋乐一眼,“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吧?” “什么?方梓宁跟你求婚?”他用力抓住她的胳膊,“他终于说了!可恶,陶陶你不会答应吧?” 他非常的担心。一直以来,他就知道方梓宁是个天大的威胁,虽然陶陶始终爱他没错,但是他下意识就对他感到惧怕。 在三剑客时代的他,充满了自信,相信没人比他更优秀,可是每次在方梓宁面前,他就会失去自信。那双蓝眼睛,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眼睛底下发生,只是他一直不说而已。 陶舞枫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没有,他只是同情我,我怎么会答应……” 她怎么能让他这么牺牲?她的幸福不是让罗拉偷走的,不需要他来补偿呀! 蒋乐拥着她,轻轻的说:“别哭了,没事的。” 陶舞枫泪如雨下,点点头,“嗯。” 没事吗?为什么她却觉得心痛得这么厉害?想到自己曾经在天平上写下两个名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要忘记过去,才可以有未来。”但是要怎么忘掉过去?爱上别人,就能忘掉过去。 陶舞枫忍不住痛哭失声,“我讨厌我自己!我讨厌我自己!” 她对方梓宁的友情,早就变质了,在她心中,他并不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她真气自己现在才发现,她对他的感情有名字的,叫作爱情。 “请你离开,让我静一静,拜托。” 蒋乐幽幽的看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不死心的说:“好吧,你要静一静,那就想一想,记得我多爱你!” 陶舞枫含泪看着他。原来她早已经不再为他心跳。因为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梓宁的背影。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罗拉非常高兴的招待她妹妹,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见面的次数也少。但江沛谊那直率的个性,还有她自己本身就好相处的特质,让她们这对异父姐妹相处起来格外的融洽。 “真抱歉哪,来台湾之后一直忙着整理房子,没去拜访你,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我这不就来了吗?”江沛谊笑着说:“妈妈说很久没见你了,要是星期天你没事的话,跟姐夫一起过来吃晚饭吧。” “嗯,我问问蒋乐好了,不过他最近比较忙,不知道去不去得成。这样好了,我再给妈妈电话好了。” “姐夫很忙喔?”江沛谊忍不住想,不知道跟陶舞枫有没有关系。“在忙些什么呀?” “就是工作上的事,爸爸请他去做评估一些企业值不值得收购,其他的我就不清楚啦。” 她一向不过问公司里的事,而且蒋乐虽然忙碌,但是对她的态度却丝毫没变,反而更加的温柔。每天晚上一定会回家跟她吃饭,跟她聊聊一整天遇到的事。 “是喔,没关系,星期天不能来也无所谓,可是我的婚礼一定要来喔。”她特别强调着,“一辈子只有一次哎。” “我们一定会去的,你放心吧,”罗拉突然想到,“只是艾瑞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回来。” “如果他说赶不回来,我就跟他说舞枫是我的伴娘,嘻嘻。”江沛谊笑着说:“他就一定会来了。” “舞枫?你是说陶舞枫吗?”罗拉印象中记得,当年到公司实习时,陶舞枫似乎是蒋乐的前女友。她有些庆幸,还好他们已经分手了,否则蒋乐也不会来追求她。 江沛谊有点激动的说:“对呀,你也认识她呀?” “见过一两次面,不过没有说过话。”罗拉想了一想,“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她咕哝着,“漂亮到你老公舍不得放手呢。” “怎么了吗?”罗拉有点不懂。怎么艾瑞来不来跟陶舞枫有关系呢? “没有啦,我只是突然想到别的事。”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李太太忙去开门,不一会,方梓宁就全身湿透的出现在玄关。 “艾瑞?”罗拉惊讶的说:“雨这么大,你怎么不撑伞?” 他摇摇头,一眼看见了妹妹,苦笑道:“我有点累,有吃的没有?” 罗拉连忙说:“我马上去弄。” “哥哥,你几时回来的?”江沛谊兴奋的冲到他身边去,顺手接过李太太拿来的毛巾,开心的帮他擦脸擦头。 “刚下飞机。”他拿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他居然一路开车开到这里来了,他本来不想进来的,只是站在院子外面想着,他该跟罗拉说什么?说她全心信任的丈夫背弃了她,然后毁了她的世界吗?他觉得好累,不由自主的走进充满温馨感觉的这里,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最后舞枫还是投向了蒋乐的怀抱。 “哥哥?你怎么啦?”她看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忧郁。她一直觉得哥哥有那种忧郁诗人的气质,很容易吸引女性为他发挥母爱。可是他谁都不爱,一直苦恋着舞枫。 “我没事。”他站在玄关,身上的雨水滴湿大理石地板,鞋柜上摆满了蒋乐和罗拉幸福快乐的生活照。 他觉得这屋子里那种幸福的感觉,快把他逼疯了。男主人明明是在别的女人怀里呀!可是幸福的感觉却那么真实,难过人家要说,无知是幸福的!如果罗拉知道了……他仿佛看见她甜蜜的世界分崩离析,她所相信的一切全都崩溃。 方梓宁将毛巾塞回江沛谊手里,“我要走了。” “哥哥?”她一脸莫名其妙的说;“你才刚来呀!姐姐还在给你热东西……”哥哥怎么这么奇怪?她看了就好担心呀。 “不用了,我出去再吃好了,这批照片得马上送回出版社去。” 他还是走了,江沛谊从窗口看着他开车离去,心里好多疑问,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连忙从手提袋里翻出手机,“喂!” “沛谊吗?”陶舞枫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是舞枫,我要跟你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怎么了呀?舞枫,你在哭吗?”怪了,这两个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呀?一个看起来心事重重,一个听起来似乎满怀委屈。 “没有啦。”她连忙否认,“我只是感冒了啦。” “你怎么又感冒啦?”感冒还会让人声音哽咽喔?江沛谊怎么听都觉得她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嗯,因为最近常下雨,我又老是忘记带伞。”陶舞枫连忙把话题转回正事,“沛谊,我是要跟你说,我恐怕没有办法当你的伴娘了。” “嘎?”她惊讶的叫了起来,“为什么呀?” “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答应你了,可是出版社要周年庆了,我负责一个宣传的企划,接下来每天都要加班,假日也是,所以真的很抱歉。”她现在哪有办法去参加沛谊的婚礼?她不能见方梓宁,也不能见蒋乐,更加不能见到罗拉。 “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吗?”江沛谊超级失望的,“拜托你嘛!” 陶舞枫也觉得自己临时抽腿很过分。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去祝福沛谊了。 “对不起呀,沛谊。”她只能充满歉意的重复她的抱歉。 “你跟哥哥怎么回事嘛!”江沛谊嘟着嘴说:“都这样让我生气!对了,你那天不是在问吗?哥哥回来了喔。” 陶舞枫沉默了一会,才语气怪怪的回应,“我知道。” “那改天我们约出来吃饭好不好?我要叫哥哥说服你!” “不要不要!”地迭声的说,语气很急切,“我、我有点不舒服,沛谊对不起,改天我再跟你道歉。” “舞枫、舞枫?”这样急着挂电话,一定有事发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而罗拉捧着一盘派,非常高兴的招呼着,“艾瑞,刚巧有你喜欢的苹果派。” “哥哥走了啦,他说他有事。”江沛谊说道:“这派看起来好好吃喔。” “我们一起吃吧。” 罗拉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也真以为他是有急事得先走,一点都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程心蝶非常高兴的哼着歌,一路几乎可以说是跳着舞,从老板兼总编的办公室出来。她坐上椅子,像个孩子似的旋转,在面对陶舞枫时,还顺手抽走她桌上那条巧克力,撕开包装开心的送进嘴里。 陶舞枫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从早上一来就神采飞扬,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反观自己这里是乌云罩顶,周围都像起了暗淡的雾似的。 “舞枫,你怎么不问我在高兴什么呀?” 她放下手上的稿子,睁着一双哭肿了还要硬撑说是没睡好的眼睛,无奈的问:“好吧,你在开心什么?”她现在根本不想动脑筋,她不要思考,人家叫她干么她就干么,她累到连说不要都没力气了。 “你猜嘛!”程心蝶兴奋的说:“你绝对猜不到的。” 叹了口气,她哀怨道:“我都猜不到你还叫我猜,算了啦,我不想知道。”陶舞枫无精打彩又垂头丧气的窝回桌子前,简直就像个阴暗的自闭儿。 看她那可比幽魂的模样,程心蝶忍不住说:“你也笑一个嘛!拜托,你是怎么了呀?这几天都这样,很吓人钦!” “没睡饱而己啦,还能怎么样?”她露出一个苦笑,“我这本稿子要校不完了啦。” “少来,你是怎么了?”程心蝶既关心又好奇,“说实在的,你有点像失恋的女人,而且还是超级重伤那一种。” 失恋?陶舞枫愣愣的想着。她这样算失恋吗?她弄不清楚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方梓宁的友谊转变成爱情的。她既愤怒他对她的误解,又悲伤自己原来爱他,她被两种同时存在的感情折磨得筋疲力尽。而看在别人眼里,原来她这表现像失恋? “你想太多了啦!没有对象哪里会失恋?”她干笑几声,连忙转移话题,“倒是你,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这两天心蝶都是这样,一副突然成了乐透得主似的模样,高兴得不得了。 “嘿嘿。”程心蝶神秘的透露,“前天晚上,我遇见了那个帅哥,在异国风情的时候:” 异国风情是家居酒屋,之前出版社的年终聚餐就是在那里举行的。 陶舞枫头上浮起问号,“那个帅哥?” “就是你答应要帮我牵红线的帅哥呀。” “方梓宁?”她蹬大了眼睛,“你、你遇到他?” “是呀。”程心蝶笑咪咪的说:“我跟你说呀,他不但人长得帅,个性也很好。我看他一个人在那边喝酒,过去跟他搭讪,他说‘请你不要打扰我,好吗?’我以为那么酷的男人,应该脾气不好才对,呵呵,我喜欢有礼貌的好男人。” 他在喝酒,一个人?她神色黯然的想,他从来不一个人喝酒的。 在总是有风的天台上,他曾经说过,“我不一个人喝酒的。” “为什么呀?”她问。 “因为那太悲伤了。” 她记得她当时大笑出声,点起两根烟,一根给他,“我不一个人抽烟的。” 他笑着看她,“为什么?” “因为不可以一个人偷偷的快乐嘛!” 结果现在他一个人喝酒,偷偷的在悲伤着,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对她的失望透顶吗?究竟在他心中,他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友情?当他开口向她求婚时,他到底是把她当作什么样的对象?一个情感受创,而他自觉有责任修补的女人吗? “我说我是你的同事,真奇怪,他居然问我,你好不好?你们不是常常联络吗?”程心蝶叽哩呱啦的说着,“你真是不够意思,都没告诉我他是方梓宁,我很欣赏他的作品呢,如果有一天他出了自己的摄影集,我一定去买来收藏。” 陶舞枫无力的笑一笑。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程心蝶高兴得都要飘起来了,“我们约好了今天晚上吃饭,我好久没跟这么优的男人约会了。” “约会?”她瞪大眼睛,心里感觉被一根鞭子打过似的,火辣辣的疼着。 她认识方梓宁多久了呢?在“国家焦点”的那三年,离职的这两年,也有这么多年了,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她从来不知道他也是个有约会的男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各地取景,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个星期。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甚至她连他在台湾时住哪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个电话号码。那由一连串数字组合起来的想念,常常没有人接听。她有打去他的公寓,听听他电话答录机里的声音,然后什么都不说的挂掉的习惯。那样做的晚上,她会睡得特别香甜。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吗? “是呀。”程心蝶说道:“还好有你帮忙,不然他还真难约耶。” 陶舞枫愣愣的说:“我帮忙?” “嗯。”她用力点头,“你答应要帮我牵红线的,虽然你一直没做到,不过我运气好,自己遇到了,呵呵。” 她觉得她的心情更恶劣了!陶舞枫懊恼着。 “我刚刚跟总编讨论了一下。”程心蝶开心不已的说:“周年庆的宣传广告,如果请方梓宁来拍摄的话,效果一定更好!” “耶?你说什么?”她猛然站起来,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又连忙坐下来,“你干什么呀?这件案子是我的,我没说要请方梓宁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建议呀。”程心蝶笑着说:“难得自己的好朋友就是摄影师,你干么还去找别人呀。” 陶舞枫无奈道:“他太贵了,我请不起好不好?” “放心嘛!”程心蝶眨眨眼睛,“说不定他会打折,呵呵。” “看在你的面子上是吗?”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蝶,我真的觉得……”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连忙抓起,然后说了几个好之后,愁眉苦脸的挂掉电话。“总编找我,我进去一下。” “没问题。”程心蝶比了个0k的手势,转回她的桌子前,很认真的拿出女性杂志,开始研究起那篇“如何遇上白马王子”的专栏。 第八章 “那你现在怎么办?”翻着八卦杂志,丁晓梁舒服的窝在沙发床上。 虽然这个套房只有十八坪大,但身为室内设计师的她,很会利用空间收纳,而且规划得宜,因此看起来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陶舞枫双手合十,恳求的说:“拜托你收留我吧。” 蒋乐等在她家楼下,她看到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离开。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听到他了。 “真是没看过像你这么没用的人!居然会被前男友逼得有家回不去?真好笑呀你。” 尤其那个蒋乐又是一个大烂人,她觉得舞枫应该直接给他一巴掌,叫他去死才对,根本就不用躲他躲到这里来。 陶舞枫可怜兮兮的笑了一笑,“别说啦,我已经够凄惨的了。” 唉,总编希望她能够请到方梓宁来帮她们拍宣传特辑,她想到自己那天说他这个朋友已经当得太超过时,他睑上的那种表情,她就觉得这一辈子自己都没有办法再面对他了。 “看你这么凄惨,星期六的同学会也不打算去了吧?” “同学会?有这件事吗?”陶舞枫愕然的问。 “哈,你在把信箱摆着当装饰品嘛!都不去看看有什么东西的。”听过舞枫抱怨幸福联盟害她不再开信箱的事,所以她特意提出来取笑她。 “我有看啦!我是根本没收到通知好吗?” 她一天查看两次信箱,有时候还会问警卫,是不是有她的信没发到。当那晚她游魂似的晃到信箱去,看见方梓宁寄来的明信片,只有简单的你好吗?她居然哭得无法自己。 “反正你也不打算去。”丁晓梁说道:“肚子好饿,你想不想吃东西啊?” “我不饿,我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她觉得自己累得可以一直睡到下个世纪了。 “最好是一睡起来,蒋乐就会消失啦。”丁晓梁消遣她,“你这样叫做逃避现实,很丢脸唉。” 她耸耸肩,一副她不在乎了的模样。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他老婆,叫她管好她老公,别再来烦你了。” “晓梁!”她用警告口吻说:“你不要乱出馊主意喔,我会跟蒋乐说清楚的。” “就怕你一见到他就意乱情迷,真的相信他会跟他老婆离婚,又傻傻的跟他在一起。” 陶舞枫默然了。如果那天方梓宁没有出现的话,她跟蒋乐现在会怎么样了呢?她想起来就觉得害怕。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这么做,所以她才要逃开蒋乐?还是方梓宁的出现,她才知道可以逃开蒋乐? “你不要傻得相信那种男人啦!当初他骗了你一次,你就应该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不要再相信他了。” “他说他不快乐,他一直爱着我,而罗拉对不起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她笑着说:“真好笑,我同情他却一点也不心疼他。” 丁晓梁看着她,“当然啦,他那是报应嘛!活该他过得凄惨无比,谁叫他坏嘛!”说起蒋乐,丁晓梁就没啥好气。 陶舞枫哭丧着脸说:“对,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硬不下心肠叫他滚,就只好躲喽。” “你不能对他心软啦,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还爱他呢。”她暧昧的明点暗示,“再说,方梓宁会怎么想?” “知道吗?我已经没力气去想方会怎么想了。”或许该说她不敢去想比较贴切。 “舞枫,我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可是我想,方梓宁他爱你。” 陶舞枫瞪大了眼睛,用力的摇摇头,“他?不会的,不是的,你不知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告诉我你们是纯友谊,我不相信这种事!我不相信一个男人肯花这么多年,陪在一个女人身边是因为友谊坚定。” “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陶舞枫恳求,“晓梁,你放我一马,不要逼我去想,我头好痛喔。” 丁晓梁叹了口气,“舞枫,难道这些年来,方梓宁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要弄清楚,那就是自己到底爱谁!” 陶舞枫默然不语。她曾经爱过蒋乐,但她很确定自己现在绝不是深情依旧。她不知道方梓宁有没有爱过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方梓宁对她而言,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存在。她曾经有一度认为,他会一直都在,只要她需要,他就会出现,虽然他漂泊不定,可是她总会在每次走出阳台时,听到他同时也看到他。 “如果我爱的人,他不爱我,那我又该怎么办?” 丁晓梁摇头叹了口气,“那你就回台东老家,随便找个人相亲,把自己嫁掉好了。”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陶舞枫看着手上的手机号码,心里紧张得不得了。那是方梓宁的手机电话,是她刚才跟江沛谊要来的。 她坐在位子上,心里挣扎了好久。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要用什么语气跟他说话?第一句话又该讲什么?她对他说了那么不客气的话,或许他压根就不想再听见她的声音。 旁边的心蝶又开始哼歌了,也许昨晚跟方梓宁的约会很愉快吧。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的抓住了,并且开始扭转。 “心蝶。”陶舞枫想了半天,硬着头皮作了一个决定,“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她笑着说:“好呀,谁叫你是我的恩人呢,你说吧。” 昨晚的约会她非常愉快,方梓宁不但外表够出色,谈吐也很有内涵,真的是她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她打算加足马力追下去,说不定她很快就能请大家吃喜饼了。 “我想请你帮我去邀方梓宁,请他替我们拍特辑。” “那有什么问题?其实我昨天有跟他提了一下,他没说不要。不过,我想这事是总编请你做的,我就没多问了。但,要怎么联络他呀?”程心蝶笑着继续说:“唉,他是第一个跟我约会之后既不问我手机,也不给我手机的人。”还好她有舞枫这个超级补给站,所以一点都不怕会跟他失去联络。 陶舞枫连忙把写着号码的纸送过去,“那就拜托你了。” 程心蝶笑盈盈的说:“是公事嘛!那就能上班时间说喽,呵呵。” 看她拿起电话,陶舞枫连忙抓起水杯,“我去倒水。” 天哪,她居然连在旁边听心蝶跟他讲话都不敢?她到底该怎么面对他呀?一整个下午,陶舞枫都在想,她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方梓宁。 这个问题很快的就有了答案,她跑了一趟银行回来之后,办公室的气氛明显的跟她出去时不同。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但都很小声,一看到她,立刻围了上来。 “舞枫,你好偏心呀!有这么帅的朋友,为什么只介绍给心蝶?” 她一头雾水时,程心蝶得意的挽着她的手说道:“你们少在那边酸了啦,人家还有事耶!舞枫,总编要你一回来就找她。” “好,我马上去。” 她在想八成是心蝶把方梓宁的事拿出来炫耀吧,不过她一点功劳都没有呀。 她推开总编办公室的门时,彻底的呆住。总编和方梓宁坐在她们开会用的桌子边,一看到她就停止了交谈。 “舞枫,回来啦,来一起讨论吧,刚刚方先生给了不少建议,我觉得很ok,你过来看看。” 她手足无措,全身僵硬,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转身快跑。 总编看她不动,干脆站起来把她拉进来,“快点呀,方先生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不过也不应该让人家久等呀。” “呃,对不起。”她坐下来,视线不敢跟他有所接触。 她听见他说:“这个企划我看过了,应该是可以的,接下来只要准备摄影就行了。我想……” 才几天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而已,他的声音沙哑了,说话问有时夹着一声咳嗽和道歉,她抬头快速的扫了他一眼。他依然英俊,但是鼻冀微红,似乎是因为常常擤的关系。他病了吗? 陶舞枫猛然问道:“你生病了?” 这一句话打断了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方梓宁淡淡的回答,但眼光却没看向她,继续和总编讨论。 那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让陶舞枫后悔得要命,而他冷淡的回答则是使她尴尬得要命。 总编似乎也觉得气氛怪怪的,于是说道:“你们先看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洗手间。” 她一出去,陶舞枫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低着头,看见一包面纸被推到了她这边的桌上。她哽咽的说:“对、对不起!” “为了什么?”方梓宁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似乎她是个不相干的路人。 在她的印象中,她不记得他曾经这样跟她说话。“我、我说了不好的话,做了不好的事。”她抬起头来,“我……对不起。” “舞枫。”他看着她,冷漠的表情变了,变得苦恼,“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很气她,但更多的气恼却是针对自己。他应该用力把舞枫从蒋乐身边拉开,而是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看着他最不愿意的事发生。舞枫若重回蒋乐的怀抱,他的安静,或许也该负点贲任。 “我不知道!”她哭着摇头,“可是你、你也不好,你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你关心我、支持我,是因为你姐姐罗拉吗?我不要你因为同情我,就来陪我!我不要你的友谊是出自于对我的愧歉。” 从沛谊那里,他知道了舞枫已经对他曾经想隐瞒的一切都清楚了,所以他干脆摊开来跟她说。 “舞枫,我认识你多久了?”方梓宁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的确是因为罗拉而对你感到万分抱歉,我当初就应该告诉你的,或许就能阻止蒋乐他——” “没用的,我了解蒋乐,就算你告诉我,也不会改变什么的,那只会让我更痛苦而已。”她轻轻的说:“你阻止不了蒋乐,我也阻止不了他。他就是那种人,没有人可以挡住他要做的事。”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吗?”方梓宁绝然的道:“不,已经改变了,我会阻止他的。舞枫,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和他毁了罗拉。” 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自私错了一次,现在不能够再错了。他已经清楚的明白,舞枫要的是什么。她要的是蒋乐,一直都是要他,是他自己笨得以为她总会在回头的时候看到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感觉居然没有他想像中的难过。或许他早就知道这份感情注定落空,所以他从来也不抱什么期待。 他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她,他爱她呢?呵呵,在她对蒋乐的爱消失之前,任何人对她的感情都是多余的。而为了怕自己变成多余的存在,所以他等待。最后等待变成了一种空想,然后就没有期待了。 她愕然的看着他,“我?”天哪,方梓宁真的以为她和蒋乐打算重头开始?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呀! “舞枫,我本来以为,只要让罗拉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在保护她,就是让她的世界完整。”当初他就是这样以为的,以为不让舞枫知道蒋乐的背叛,至少不会使她痛苦,至少她还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他错了。 “可是我错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再放任你和蒋乐这样下去,迟早罗拉会发现真相,我不敢想像那对她而言会有多可怕。蒋乐是她的世界,她做什么都以他为中心。如果你去过他们家,如果你跟罗拉说过话,你就绝对不忍心这样伤害她!舞枫,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你的承诺这么不值钱呢?你为什么要跟蒋乐在一起?” 陶舞枫瞪大眼睛看着他,胸口好像梗着一个好大的硬块,忍不住的鼻子一酸,她哭了,“我没有跟他在一起!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这么做!”她哽咽的坦承自己内心的挣扎,“我知道我很软弱没用,没有坦白的说出来很讨人厌,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呀!我在试着逃开他,你知不知道?你如果不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就完全没有方向了呀!他说他爱我、他需要我!你知不知道那对我而言是多大的引诱呀。”她哭着说:“可是我还是对他说不了!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走了,为什么还要怪我做错了?” 方梓宁坐到她身边,直视着她的眼,“因为你拒绝我了。” “你是说嫁给你那件事?不、不,那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她抽出面纸来擦眼泪,“其实晓梁说的也对,我不能只想依赖着你帮我想办法,如果我自己想不开,没人帮得了我。我了解蒋乐,他会为了让我心软而说谎。当我想清楚之后,他对我而言,就像失去磁力的磁铁了。”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讶异。她说的是真的吗?她从来没考虑过跟蒋乐的再次可能?天哪,千万别让这只是她的谎言! 陶舞枫认真的看着他,诚恳的说:“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单独见他,你可以原谅我一时软弱吗?” “我从来都怪不了你。”方梓宁说道:“舞枫,我真的很抱歉,对你做这种要求,可是罗拉她真的比你还需要蒋乐。” 真是可悲呀,他如此深爱着舞枫,他希望她幸福快乐,可以跟她深爱的入一辈子厮守。但是他做的却跟他所希望的截然相反。他明知道舞枫对蒋乐旧情难忘,却为了姐姐的美满,硬逼着她放手。到底他这一次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呢? “方,你错了,我并不是不需要蒋乐。”她坚定的说:“只是已经过去了。”她需要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是吗?”方梓宁看着她,“你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吗?” 陶舞枫瞪着他,一脸的不解,“我不懂!” “我是说,舞枫,我向你求婚并不是为了帮你摆脱蒋乐。”他轻声的说,像是耳语,“而是为了我自己。请你不要再为我介绍女朋友,不要再那么做了,那对我非常的残忍。” 她一定不能了解,当程心蝶说是她答应帮忙牵线时,他的打击有多大。但他想,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所以还是跟程心蝶约会了一次,因为他并不想她失信于人。 陶舞枫眨眨眼睛,对他说那句话的含意还有些猜测。 偏偏总编这个时候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所以她也只能带着一脑袋的猜疑,心不在焉的参与讨论。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陶舞枫从摘星楼的窗户望出去,关渡平原一带的山川水泽,全部收入她的眼底。 她来过这里,那个时候餐厅刚开幕,方梓宁为了帮她庆祝找到“深爱”这份工作,请她到这里吃饭。他们一起在这家旋转餐厅看观音落日,以及夜幕中的璀璨景色,那个时候,他们的话多到餐厅都要打烊了,却还说不完。 她记得在走到停车场的路上,天气很冷,只要一讲话嘴里就会冒出一阵白烟,他们比赛着谁能把白烟呵出不同的形状,她赢了。 “舞枫?你的果汁到底要不要喝?已经搅了老半天,冰块都不见了。”丁晓梁说道:“你还在想呀,压根就不用想,一定就是我说的那样!” “你小声一点,不然我以后什么都不告诉你。” 一堆同学都往她们这边看来,真是多谢丁晓梁的大嗓门了。 “是你自己问我意见的哎。” “我知道,拜托,我已经开始后悔,不要让我更后悔了。” 昨天方梓宁送她回晓梁家时,刚好遇到她买了麻辣锅回来,于是晓梁很热情的邀他留下来一起吃。虽然晓梁一如往常的聒噪,想要炒热气氛,可是她和方梓宁都很安静,几乎没说什么话。等他走了之后,晓梁忍不住问她搞什么鬼,于是她说了跟他在会议室的对谈,然后现在她很后悔。 “什么嘛!跟我说才是对的好吗?我说你真是迟钝得要死,这么多年了,居然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人家没有这么说,拜托小声一点啦!” “什么没有说?方梓宁跟你求婚了不是吗?” 陶舞枫忍不住拍拍头,“天哪,就跟你说不是那样的。” 丁晓梁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事该小声,于是附近的人都惊讶的转过头来。 “方梓宁?是七十六届艺术系的方梓宁吗?”当年的方迷忍不住尖叫起来,“他跟舞枫求婚?” “恭喜呀!舞枫,你还真是会保密呀!” “我就知道!我早就怀疑方学长对我们班某个女生有意思啦!”另一个人说道:“方学长的画室不是在我们教室对面吗?你们有没有画呀,他从来不关窗户的,而且他作画的位置也在窗边。” “对对对,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耶,他下知道是在看谁,原来是在看舞枫!真有眼光,挑中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 其他女生连忙抗议,纷纷攻击那个说错话的男生。 陶舞枫面红耳赤的说:“不是的,你们误会了啦。” 可是大家起哄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她哪有办法一一解释清楚,只好瞪着丁晓梁生闷气。 “那他毕业展那幅‘背影’画的是舞枫喽?” 方梓宁当年是主修油画,是大四那年迷上了摄影,才放下了画笔。可是他那幅得过全国性大奖的“背影”,依然放在美术走廊里,他是唯一一个将可以高价卖出的作品赠给母校的人,这个举动有些抛砖引玉的效果。后几届的学弟也以效法他为荣,纷纷将自己的作品留在美术走廊。 “想知道是不是就回去美术走廊看看呀,哈哈。” “舞枫,一定要请大家喝喜酒呀。” 她涨红着脸,解释着,“我就说不是那样啦!我跟他只是好朋友,我们没有要结婚,是晓梁弄错了。” “是,她没有要结婚啦。”丁晓梁看她,一脸哀怨的说:“因为这个笨蛋拒绝了人家啦!” 哀叹声立刻从女生们嘴里传了出来,大家都嫉妒陶舞枫,又生气陶舞枫。方学长跟她求婚,真是天大的福气,她却拒绝,真是笨到姥姥家去了。 “不是不是!方梓宁没有跟我求婚啦!” 不管陶舞枫怎么解释,大家都用一种了解的眼光看她,拍拍她的肩,“我们都了解,你真是个好人,男人是需要面子才能活下去的动物。”他们以为她是为了顾全方梓宁的面子,才不肯承认他求婚被拒的事。 “哎呀!丁晓梁,我被你气死啦!” 陶舞枫气呼呼的坐在位子上。早知道她宁愿在家里胡思乱想,不来参加这个同学会了。 “舞枫,我坐这里好吗?” “子璇?当然好呀。”陶舞枫问候着,“你好吗?” “嗯,我很好。”她伸出手上的订婚戒指,“我快结婚了,不过……呵呵,我的他没有方学长优,还是你幸运。”张子璇当年是方梓宁亲卫队的成员,对他可是狂热得很。 她叹了口气,“子璇,我要郑重的说,没有那一回事。方梓宁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没打算要结婚!他是我的好朋友,仅此而巳。” “可是……”丁晓梁想争辩,被她一瞪,只好识相的闭上嘴。 她认为舞枫一定是乌龟来投胎的,那么爱把自己缩在壳里。拜托,人家都说他跟她求婚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方梓宁爱她才求这个婚,她真想不到别种解释。偏偏舞枫厉害,居然能当成是他觉得亏欠对她的补偿。拜托,就算他老姐作孽,他也没必要来收拾烂摊子呀!谁会那么傻,愿意照顾姐姐老公的前女友一辈子呀? 张子璇笑了一笑,“你星期一有空吗?方便跟我见个面吗?” “星期一?我五点才下班耶。” 奇怪?子璇为什么要另外约她见面?她们以前的交情也只有普通而已呀。而且会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要另外约时间呢? “那你可以到学校的图书馆来找我吗?我可以等到八点。” “好是好,但是为什么呢?” “为了这个。”她低头翻着皮包,然后拿出了一张折成四方形的纸来,“你看。” 陶舞枫奇怪的拿过来打开,丁晓梁也好奇的凑过来看。那是她的侧脸素描,线条流畅笔法有力,将她的特色很完整的表达出来。 “哇!这个人观察得好仔细,你看这里。”丁晓粱指着素描上她耳垂下面一点的位置,“舞枫这里真的有颗痣,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耶。”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陶舞枫惊讶得快说不出话来。 这张素描虽然纸张不同,但是那笔法那种线条,跟蒋乐之前画的她一样。为什么子璇会有? “这就是我想你来找我的原因了。”张子璇笑着说:“舞枫,你很幸运,有人这样爱着你。” 她不懂,她完全不懂。“有人这样爱着我?” “我们星期一见好吗?在那里我才能够让你明白,这样说不清的,你自己去看就会知道了。” “我知道了,舞枫,这一定是方学长画的啦!子璇不是在图书馆工作吗,她一定在那里找到的,以前学长都在图书馆里对不对?这很有可能呀!” 张子璇笑着说:“舞枫,来找我吧。” 陶舞枫被动的点点头。是吗?是晓梁说的那样吗?一直到同学会结束之后,她无法不去想这些事。 在回家的路上,丁晓梁一边开车,一边兴奋的说着话:“舞枫,我真的觉得你应该问一问方梓宁耶。” 她脸一红,讶声道:“问他?” “是呀,大大方方清清楚楚的问他,你爱我不爱?如果爱,就要他大声说出来!” 你,爱我不爱?如果她当时问他这个问题,他会怎么回答呢?如果不是总编进来了,或许她就会问了。 但是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要怎么面对他?她无法听他说出,“不,我不爱你,我只是同情你。” 第九章 星期天的深爱出版社里空无一人,一直到九点多的时候,才看见带着宿醉后头痛前来的陶舞枫。因为方梓宁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接下这个案子,所以只有利用星期天,花一整天的时间将要用的照片拍好。 总编因为他友情跨刀,一毛酬劳都不要的举动,高兴的拼命称赞程心蝶和陶舞枫。一个赞她朋友交得好,一个说她建议提得好。 她看见程心蝶和方梓宁站在玻璃门前,男的挺拔女的俏丽,怎么看都是好相配的一对。不过,为什么心蝶会在这里呀? 瞧他们快乐说话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好嫉妒喔,以前都是她站在他旁边,她会因为他损她而假装生气。 她会在看球赛看到激动时,抱着他大吼大叫。 她会因为他恶作剧把冰块丢进她的领后,而把他推进喷水池泄恨。 她会因为对那长长的楼梯投降,然后让他一路推着她上去。 她会因为被蚊子叮到的数目比他少,而怪罪在他把肉全都吃光的理由。 她会因为他在酒吧里的飞镖少了几分,而被大家灌酒灌得全吐在他身上。 他们一起做过好多事情,结果都是一起大笑着结束。为什么现在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笑的人,却不再是她了?陶舞枫不由得停下脚步,呆呆的提着便利商店的手提袋站着。 “舞枫,你真慢!我跟方先生等你半个小时啦!我是特地来友情帮忙的耶,我都没迟到了,你还晚来,真是的。” 程心蝶朝她挥手,看到她还站着不动,干脆过来拉她,“干么站着不动?咦,你买这什么呀?” “小声一点啦,我头痛。”她一副拜托拜托的可怜模样。 程心蝶拿过袋子,“哇!啤酒、冰淇淋?舞枫小姐,你当开同乐会呀?一早就喝酒。” 方梓宁摇摇头,看她的摸样就知道她昨晚干了什么。冰淇淋加啤酒,一向是她独家的解宿醉头痛的良方。 “喝了多少?还在宿醉?” 陶舞枫比了一个三。 程心蝶说道;“真有你的,今天要上工,你还喝酒喔?遇到什么好事,一定要急着庆祝呀?” “嘘!拜托!小声一点。”她实在不想因为头痛加睡眠不足而掐死心蝶。 “好啦,我看我们先进玄好了,东西我跟梓宁拿就好,你负责把路走好就好。” 陶舞枫感激的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梓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很快的把目光逃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不悦。看着他的背影,她好后悔自己干么这样把气氛弄拧呢? 在方梓宁调整灯光和镜头时,程心蝶和陶舞枫一边布置着要拍摄的场地。她们布置了一个小圆桌,盖上蕾丝桌巾,摆上烛台插好蜡烛,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再配上鲜艳的花。一个浪漫又充满异国情调的餐桌就布置好了。 “舞枫,你觉得方梓宁对我有没有意思呀?”程心蝶小声的说:“你看我今天穿这样,够不够辣?”这可是她的超强战斗服,十个男人有八个会对她吹口哨,其他不吹的两个是怪物,审美观有问题。 “我怎么会知道?”陶舞枫一颗心卜通乱跳,多怕被发现她的眼光在他身上。 “那你帮我问他嘛!”程心蝶陶醉的说:“你看他工作的样子好帅喔。” 她看他低头调整光圈和脚架,专注的神情让她眼睛都变成爱心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居然没有人要?真是浪费呀!” “才不是!”陶舞枫突然觉得生气,“很多人都觉得方很棒,是他不喜欢对方而已,才不是没人要!” 程心蝶一愣,“我知道呀,你这么生气干么?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呀?” “呃,我头有点痛……” “怎么了吗?都ok了吧?”方梓宁走过来问着。 “舞枫说她头痛。” 他看了她一眼,“那你去旁边坐着吧,有需要我再请你帮忙。” 她都还来不及说话,程心蝶就已经推着她说道:“对对对,你去坐好,我来就行了,全都交给我好了。” 陶舞枫趴在桌子上,一口啤酒一口冰淇淋当她的早餐,程心蝶放了轻柔的音乐,整个办公室立刻陷入了一种轻飘飘的浪漫气氛里。她听见快门的声音,还有方梓宁要心蝶移动东西的指示,忍不住开始觉得自己像个碍手碍脚的笨蛋。 以前她没有机会好好看着方梓宁,她从来没有注意到,他额前那缕头发总会不听话的落到前面来。他笑的时候习惯性的会把头往后一仰。他在思考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皱着眉,然后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他一直都在她左右,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好好看过他呢?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吗? 陶舞枫坐在椅子上,因为人数少,空调显得特别冷,她抱着膝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她才稍微把头靠在膝上而已,就感觉到有个东西披到了自己肩上。她飞快的抬头,接触到了方梓宁那温柔的蓝眸。 “很冷吗?披着吧。” “谢谢。”她抓着那块红白格子的桌巾,将自己卷成一团,“心蝶呢?” 他朝后一指,那是厕所的方向。 “不好意思喔,都没帮到忙。” “没关系。”他揉揉她的头发,“舞枫,你要快乐起来。” 她仰头看他,觉得胸口酸酸的,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他们彼此凝视着,感觉自己心中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跟对方开口。 “两位,对不起、对不起!”程心蝶抓着手机从厕所跑出来,“我先走不介意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得先走!” 她一边说,一边匆忙的抓起包包,“对不起呀,下次再请客道歉!”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 “心蝶!”陶舞枫连忙跳下来,“等一下呀!” “让她先走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我帮你吧,你不收钱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你自己来忙呀?” 他一笑,“帮朋友的忙不用钱。” “嗯,我本来就没打算给你钱。这一组拍好了吗?我来把桌巾跟摆饰换掉。” 方梓宁看着她忙碌,也帮着出主意,除了一起完成这件事之外,他们别的都不提了。当好不容易都拍完时,已经五点多了,他们两个一人瘫在一张椅子上。 “终于拍完了。”陶舞枫懒洋洋的说:“肚子好饿。” “那来吃吧。” 最后他们摆的是香槟和看起来很可口的三明治。 她瞪大眼睛,“吃这个?拍照用的耶!” “为什么不能吃?”他站起来,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倒了一杯香槟给她,“来吧,庆祝你工作结束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工作了。”她笑着接过来。“我们来举杯吧。” 他坐下,对着她举起了杯子,她也笑着将杯子与他相触。“那要为了什么呢?” “为了又看到你的笑容,值得干杯。” 叮的一声碰撞,他们凝视着彼此,相视一笑,不用说话就已经默契十足。 他说:“来吧。” 她点头,“来吧,我数!一、二、三!” 陶舞枫三一喊完,他们同时举杯仰头,火速的喝掉手中的酒。她一喝完,立刻将杯子倒放在桌上,高兴的大喊,“我赢了。” “是,你刚刚赢得一支舞的权利。” 他站起来,优雅的向她鞠了一个躬,她笑着把手放到他手里,“我还以为赢了会有奖赏。” “难道你觉得这是处罚吗?” 她轻轻一笑,跟着他的脚步移动。他们随着音乐轻轻的在烛光里舞动着,突然之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陶舞枫看着他,那股熟悉的安心感觉又回到她心中。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注意到,自己有多喜欢在他身边,有多喜欢听他说话,有多喜欢看着他?她爱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才这么清楚明白而且坚定。 “舞枫,我想问你一件事。”他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一些力。 酒精在她体内发酵,她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在你问我之前,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笑着,蓝眸更灿烂了,“你问吧。” “我想吻你,你会拒绝我吗?”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微烫的热度传回她的指尖,让她的心跳更快速。 他渴望的吻是他的回答。他的吻是温柔的,就像她想像中一样,那正是她所需要的,一个充满柔情和呵护的怀抱。 方梓宁尝到她咸咸的泪水,轻轻的捧着她的脸,“舞枫。” “你为什么不说?”她轻轻的说:“你爱我。” 他闭上眼睛,再张开时,充满着坚定和不变的深情,“因为我很贪心,我要你爱我。” 如果他的爱是她多余的,是她不要的,那他宁愿就这样,一辈子做她的朋友。 眼泪不断的从她眼眶跌落。“你真傻,如果我不问,你就这样安静下去吗?” “可是你问了。”他轻轻的抱着她,彷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陶舞枫在他怀里啜泣着,紧紧的抓着他,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电话依旧是没人接听的状态。“连星期天也不回来吗?” 蒋乐忿忿的摔上了电话,有些烦躁的扯松领带,把自己深深埋在沙发里。 燃起一根烟,他看着那升起的白烟,心里的愤怒在扩大。“可恶!” 陶陶不回家,不接电话,她在躲他,很明显。连续三天,他在她家楼下等她,只等到罗拉抱怨他回家的时间晚了。  窗外淅沥哗啦的下着雨,天色很快就暗了,他没想到开灯,而他的心情也不适合开灯。 到江家吃饭的罗拉撑着伞回来,扭亮灯时看见他,吓了一跳,“蒋乐?你怎么在?” 不是说要开会一整天,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吗?现在才七点呀。 他抬起头来,捻熄手上的烟,连忙把窗户打开,“会议提早结束,你怎么回来的?” “我坐计程车回来的呀。你吃过饭了没?” “我吃过了。你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你开会结束了。”她甜甜的一笑,“我要是知道你会议结束,就请你一起过去了。” “下次不要再这样,一定要叫我去接你,知道吗?”他非常关心的说:“预产期要到了,我不想错过我们宝贝的每一件事。” “好,我下次不会了嘛!沛谊有说要送我啦,可是家里有客人,我怎么好意思要她送我回来。” “客人比你重要吗?” 她笑着点头,“当然!艾瑞头一次带女朋友过去,你说重不重要?”从他到台湾读大学之后,从来没听过他交什么女朋友,唯一一次还是误传呢。 “女朋友?是谁?你认识吗?”他抓着她的手,紧张的问。 罗拉被他的反常和急切的语气吓一跳,“是舞枫,你知道吧?”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太知道她了。” 原来这就是他等不到她的原因,她躲到方梓宁怀里去了。 “嗯,就是她呀,蒋乐你还好吧?” 他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大受打击的样子。虽然陶舞枫是他以前的女友,但他们和平分手那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还要一副震惊极了的模样? “我头有点痛,会议结束后那个饭局,我喝了点酒,不大舒服。” 罗拉担心的说:“我扶你去躺一下,吃几片止痛药好吗?” 原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呀,她还以为……呵呵,她真是糟糕,这样胡思乱想太对不起深爱她的丈夫啦。 第十章 午休时间,除了陶舞枫和程心蝶,以及关在办公室的总编之外,其他人都出去觅食了。 “我真的觉得你有问题耶,今天怪怪的。”程心蝶一边吃着叫来的凉面,一边认真的说着,“你傻笑了一天耶。” “哪有,乱讲,我不是跟平常一样?”陶舞枫有点不好意思的否认。 她的心情仿佛久雨遇到了阳光似的,彻底的好转,那种负面的情绪和不确定的感觉都消失了。可惜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跟方梓宁相处,她还有好多话想要问他。 “我们以后有得是时间,你该休息了,晚安。”他送她回丁晓梁家时,这样跟她说。 是呀,他们以后多得是时间。 “少来了,我的眼睛最利了。”程心蝶说道:“前阵子你简直就像顶着乌云在走路,半径三公尺之内都是黑的。” 有那么夸张吗?陶舞枫一笑,“才没有呢。” “没有吗?你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心情好成这样,一定是遇到了超级好事!” “真的没有嘛!”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昨天的事有没有耽误到呢?” 程心蝶看着她,突然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面,过了一会才说:“舞枫,我觉得你真是迟钝到了极点。” “啊?”她莫名其妙的说:“干么呀你?” “我说你,不知道搞什么鬼,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程心蝶嘟着嘴,“你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我是吧?在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待得下去?” 那种情况?她实在是一头雾水,“我真的听不懂耶,心蝶,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说像我这样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绝对不怕找不到男朋友,哼。” 陶舞枫张大了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所以方梓宁不算什么,我也不希罕了。”她大口大口的吃面,含糊的说:“我总会遇到更好的。” “心蝶,你昨天跟方他是不是……”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天哪,她觉得好愧疚喔。 “对啦,我跟他说我很喜欢他,问他我们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啊!”陶舞枫惊讶的低喊。 “干吗?你觉得我这么主动很厚脸皮吗?” “不是,我觉得你好勇敢,真的,如果我像你这样就好了。” “勇敢有什么用呢?他说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所以对我很抱歉。” 当然她受了点打击,伯自己失态而假装说要去上厕所,其实是去平复心情。而当她出来的时候,看见方梓宁站在那边温柔的看着舞枫,轻轻的把格子桌布披在她身上。而舞枫抬头看他时,她就明白了一切。 “心蝶,其实我……”陶舞枫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其实你今天心情这么好,纯粹是因为方梓宁跟你告白,然后你发现自己心里对他也有感情,是吧?算了啦,干干脆脆的说出来不是很好?” 看着如此坦然大方的心蝶,她真的觉得自己既自私又懦弱。“我、我觉得……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ok?他选了你,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不应该向我隐瞒对方梓宁的感情。”她要是早坦白的说,自己压根不会对方梓宁有所行动,真是让她想到就火大。 “心蝶,如果我说我自己也没有发现到,你相信吗?”陶舞枫轻轻的说:“或许他早就在我心里了,可是我很胆小,不敢去想我会有再次爱人的可能性,所以我假装自己不知道。心蝶,我曾经深深的受过伤,之后我对感情很小心,如果太冲动,我旧会重蹈覆辙。而我又很胆小,生怕我们的友谊会因为我对他的感情而改变,所以我连想都不敢想跟他会有别种可能。” “舞枫,你怎么这么消极被动呀?如果你早点对自己诚实,也对他坦白,你们根本就不会走这个冤枉路。” 陶舞枫低下头,“我做了很多错事,还好,他还在。” “你们这两个笨蛋,我懒得跟你们生气啦!不过,你那瓶冬瓜茶得给我喝,让我消消火。” 陶舞枫笑了一笑,连忙把茶递给她,“心蝶,谢谢你,真的。” “是呀,我突然觉得我的功劳很大!” 她也该感谢蒋乐吧,如果他没有再度出现的话,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心意。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讨厌!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陶舞枫站在公司门口,躲在屋檐下看着不断掉落的雨丝,忍不住开始抱怨。下雨就会塞车呢!她跟子璇有约,可能会小迟到一下了啦。 “舞枫,掰,我有人接,先走喽!”程心蝶笑嘻嘻的冒雨跳上一辆重型机车,挥着手扬长而去。 陶舞枫决定跑到旁边的便利商店,先买一把伞,再叫计程车直接去找张子璇。 方梓宁明天要去新加坡,但会在沛谊婚礼前赶回来,要不是已经跟子璇约好了,她还真想跟他依偎在一起,问问他爱了她多久。 她把皮包挡在头上,冒着雨往前跑,一辆宾士在她身边紧急煞车,把她吓了一跳。 电动车窗落下,蒋乐咬牙切齿的脸出现,“陶陶,上车!” 她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不要。”然后她继续往前跑。 蒋乐诅咒了声,跳下车追她,抓住了她的手,“我叫你上车,我必须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放开我!”她挣扎着,“蒋乐,我们已经过去了,结束了!请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这就是你一个人静一静的结果?不会!陶陶,你不会这么做,你爱我呀!” “曾经。“她很平静的说:“请你放开我!” 因为蒋乐把车子丢在路中间,挡住了车流的顺畅,因此喇叭声和驾驶人的叫骂声吵杂的围绕着他们。 “你上车!”他粗鲁的拉着她走,气得脸都要黑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放开我,我不愿意再跟你有所牵扯!” 他拉开车门,“陶陶,你不敢上我的车,因为你还爱我,你怕跟我独处你会情不自禁!” “蒋乐,你干么老是这么自大?我不上你的车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她摇头拒绝他,“蒋乐,我很抱歉,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你完全不考虑我为你做过的?”他掏心掏肺的来爱她,他也说他错了,现在要好好弥补她,难道都还不够吗? “你为我做的,我的确深受感动,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蒋乐,我这几年来过得不好,不是因为你抛弃我而我却依然爱你,而是因为我爱上了别人,但却因为你的阴影而不敢承认?你已经让我错失了许多美好的事情,现在就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爱上了别人?是方梓宁吗,陶陶?”他笑了,充满愤怒的讽刺笑容,“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不要说你爱他,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不要因为对我失望,就随便把自己交给别人!上车让我慢慢跟你说。” “不,我该慢慢说的对象不是你!蒋乐。”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见到罗拉了。” 蒋乐的谎言已经不会使她生气,因为太不值得了,她深深的了解到,这个可怕的男人为了挽回她,连那么圣洁的妻子都能诋毁! “我知道。”他懊恼的说:“一个很好的女人不是吗?” “不要再说谎了,你的妻子深深的爱着你,你应该感到满足了。” “没有你,我永远都不满足!陶陶,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你却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陶舞枫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疲倦的说:“蒋乐,回家去吧,你的妻子在等你。” 就算她曾经对他有些难以割舍的情愫,也因为他的连番谎话全都消失了。她可以体会他想挽回她,而不惜说谎的心情,但是她已经受够了被谎话操纵。 “陶陶,我是说了谎。的确,我没想过要跟罗拉离婚,我以为如果你对我的热情还存在的话,就不会计较我能不能给你名分,我以为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行了。你只要有我的爱就够了不是吗?陶陶,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呀!” 她摇着头,对他这番坦白不感到愤怒,只觉得悲哀。这个男人,这么不了解她,而她居然爱了他那些年。 “蒋乐,回家吧。” 她转身走,但他拉着她不放,“你不公平!为什么我留不住你,但方梓宁却可以。” “因为他跟你不一样,他不但爱我,还知道要为我着想。” “可是他即将要娶的人却不是你!”蒋乐急切的说:“你上车,让我跟你说,好吗?” 陶舞枫愣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难道你也能接受他这样爱你吗?” 她呆立着,完全没感觉到蒋乐推她上车,将车子开走。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张子璇坐在柜台,看着壁钟皱起了眉毛,“快八点了。” 她要下班了,怎么舞枫还不来呢?图书馆里的学生早就走得精光,其他管理员忙着将推车上的书归架。 她站起来朝门外看了一下,一个男人刚好推门进来。张子璇脸上出现惊讶与不信的神情,“方、方学长?” 方梓宁一笑,“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知道我是谁?”看到大学时代追逐的偶像,她真是兴奋极了。 “张子璇,应该没错吧?”他看了看图书馆,“这里完全没有改变。” 天呀,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她激动得都想尖叫了。“方学长,你要不要喝茶?我这里还有饼干,你要吃吗?”她手足无措的招待偶像,生怕他觉得自己待客不周。 “不用了。”他笑着说:“舞枫走了是吗?” 她跟他说过今天要来这找张子璇,刚好他开车经过,于是进来看看,如果她还在就顺便接她。 “舞枫没来呀,我也在等她。”张子璇说道:“不知道她是不是忘记了。” 方梓宁皱着眉,“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 于是他打电话到丁晓梁家去,是答录机接的。 “怎么了吗?舞枫不在家?” “嗯,应该是。”他有些抱歉的对张子璇说:“不好意思,她可能有事眈搁没来,让你白等了。” “不要紧,不是有什么意外就好。”她傻傻的笑着,“对了,方学长……”她连忙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着,一边说:“这些本来我要拿给舞枫的,可是她没来,我想既然你来了,这些东西……” 张子璇才讲到一半,抬起头来,刚好看见方梓宁走入雨夜之中。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你说舞枫喔?” 江沛谊刚从罗拉家离开,一边开车,一边用耳机跟她的未婚夫说话,直到方梓宁的插拨打断她。 “我没看见她呀……没有,我们不是约今天,是星期五呀。” 她的告别单身派对是星期五晚上嘛!她很高兴舞枫终于能以她哥哥女友的身份来参加。 “找不到她?你现在在她们出版社呀……喔,好呀,我是没事啦,那里我知道呀,东升大楼……好,我知道,我去看看,保持联络。”江沛谊找了一个回转道,将车子掉头,直接开到陶舞枫家去。 “真是的,舞枫应该办支手机才对,才不会找不到人。不过哥哥也真是的,舞枫又不是小孩子,查勤查得这么凶,真是的。” 她虽然抱怨着,但其实心情是很愉快的,哥哥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回应,这真是给她最好的结婚礼物了。 她都还没开到陶舞枫家,就接到了罗拉的电话。“我的皮包丢在沙发上?难怪,我就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她暗骂自己的糊涂,“我现在过去拿……啊,不行!我得先去帮哥哥看舞枫在不在家。” 罗拉一听,立刻关心了一下,“你现在在哪?” 她回答了,罗拉提议,“那还不远,你先折回来拿皮包,顺便载我一起去。” “一起去?” “我想帮忙呀。你姐夫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无聊,出去当兜风嘛!” “可是下雨耶。” “车子有顶嘛!淋不到的。” 于是江沛谊只好回头去接罗拉,她们再一起往陶舞枫家走。 罗拉一上车就打了电话给方梓宁。“艾瑞,我是罗拉,现在正和沛谊在一起。” “沛谊干吗带你出门?你是孕妇,外面下雨很不安全……”他担心的说。 “我来帮忙的呀,不是沛谊多嘴,是我刚好打电话给她的。你放心,我有带伞,不会感冒的,我也不会跌倒,沛谊会牵着我,我知道我会小心!哎呀,我是要问你,舞枫会是去找你吗?” 电话那头的方梓宁回道:“她不在那里。” “会不会是跟她同事出去了?” “我刚好有她同事的电话,她说舞枫跟她一起下班的。” 程心蝶也说她今天有说过,跟大学同学约好了,要去找她。就是这样,他才这么担心的。他已经冲到各个市立医院去问,有没有符合她样貌的伤者了。“你有打她的手机吗?” “她没有手机。” 舞枫曾经说过,“我办手机干么?” “好让你随时能找到人呀。” 她大笑着说:“是吗?找到谁?我要找的人,不是办了手机就能找得到的。” 他那时候还以为她在说蒋乐,现在想想,却也像在说他。 “嗯。好吧,我跟沛谊去她家看看,你还要去哪吗?” “她现在借住在她同学家,我要过去了。” 于是江沛谊火速的把车开到陶舞枫家,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张望了一下,“下面那一栋就是了。” “嗯。”罗拉皱着眉头,有点魂不守舍的感觉。 “姐姐,怎么了?” “前面那辆车很像我的,最近你姐夫都在开。”她指的是在她们前面,同样等红绿灯的车子。 江沛谊笑着说:“台湾什么车最多,就是宾士咩。” “可是车牌一样呀。” 因为他之前出了一个小车祸,保时捷跑车送厂修护了,所以就先开她的宾士。 罗拉疑惑道:“他说今天要开检讨会,会很晚的。” 江沛谊猛然一震,心里像有颗炸弹爆炸。舞枫家在前面,而姐夫的车却在这停红绿灯?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她勉强的笑着,“姐夫跟舞枫是同事嘛!说不定路上遇到,顺便就送她回家……”这个理由她都不相信,更何况是姐姐? “你姐夫跟舞枫……”罗拉悠悠的说:“以前是男女朋友呀,都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不回家?” 江沛谊试着找藉口,“以前是嘛!现在又不是,说不定姐夫只是经过……” 她话才讲完,蒋乐的车就已经在大楼前的停车格里停好。他先下车,然后到乘客座那里,扶了陶舞枫出来。 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让罗拉泪如雨下,当他们进入大楼之后,江沛谊打了一通电话。 “哥哥,舞枫回来了。嗯,我刚好看到她进去。”她觉得口干舌燥,似乎将说出来的话是一团火似的。“不过蒋乐跟她在一起,他们进去了。” 罗拉默默的流着眼泪,过了一会才说:“我们走吧,沛谊。” “姐姐!”那怎么行呀,要是她的话,一定要冲去质问他们两个,才不会黯然离开呢。 “走吧,我想回家了。”罗拉知道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香味,还有蒋乐的晚归,都代表了什么。那表示他的另一个女人。 陶舞枫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拒绝了蒋乐的搀扶。“我自己能走。” 她在海边吹了一晚的风、淋了一晚的雨,蒋乐说的话像一根针,每一根都往她最脆弱的心里扎。 方梓宁明天到新加坡去是为了订婚,为什么他不说呢?她不愿相信蒋乐的话,她不断的说着他是骗人的,可是从他车上拿下来的英文商业报纸上,却真的报导了。两大商业钜子即将成为姻亲的消息,使得他们的股票大涨。方梓宁明明说爱她的呀!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陶陶,我陪你上去吧。”蒋乐说道:“你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呀。” “不要、不要!你回家去!”陶舞枫神情木然的说:“我没事。” “陶陶,回到我身边,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蒋乐。我心里只有方而已。”她明白的表示,“就算他欺骗我,就算他的新娘不是我!” “你会忘记他的,就像你忘记我一样!”蒋乐不死心的游说:“陶陶,你曾经那么爱我呀!” “也许我会忘记,也许我永远都会记住。”她低声细诉,“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爱人了,我很累。”她对于谎盲和背叛已经很厌倦了。 “陶陶,留我在你心里,我不愿被你的爱遗忘!”他用力抱住她,恳求道:“给我一个吻。” 她闭上眼睛,“不,都结束了。” 像是为了唤回她的热情似的,他用力的吻着她,然后沮丧的放开她。她完全不回应他,紧闭的双唇就像她紧闭的心门。 蒋乐猛然明白。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离开了那个他曾经占据的地方。 她睁开眼睛,看见垂头丧气的蒋乐,他那绝望的眼神告诉她,他终于懂得当她说不时,就是真正的不了。 陶舞枫转过身去压电梯上楼键,眼睛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站在玻璃门外的人。 一个让昏暗街灯照着他,一个让雨水打上他的人。 她双手捣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而眼泪却早滑落脸庞。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看见他转身离开。 陶舞枫冲上去,拉开门。她想喊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喊他!这个明天就是别人新郎的人,为什么要有如此悲伤的表情?被背叛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她这个总是爱错人的笨女人呀! “舞枫。”蒋乐走到她身边,“你没有选择了,你只能够继续爱我。” 他明知毫无希望,却要尽力一试,或许他还有余力能够改变。 “不,我有选择的,蒋乐。”她虽然泪眼汪汪,可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任何事,“我还有别的选择,那就是自己一个人。我现在很痛,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恢复的。” 天空不会一直下雨,总是会放晴的,她知道。 第十一章 陶舞枫用报纸将她最喜欢的咖啡杯包好,小心的放到纸箱里。这只有着纤细造型和优雅色泽的深蓝色骨瓷咖啡杯,是方梓宁在北京的琉璃厂找到,用货运寄来给她的。每当她捧着这个杯子,啜饮着热咖啡时,感觉就像在深海的中心,蓝得那么忧郁。 她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大小的纸箱,两个搬家工人用大篮子把她的物品装好,一一的搬到卡车上去。丁晓梁帮她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里,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喝点水吧,天气很热喔!”陶舞枫从冰箱找出一瓶矿泉水,笑着说:“来嘛!你要生我的气到什么时候呀?” “一辈子啦!”丁晓梁气呼呼的说:“你辞职、搬回家,做得非常好,再一次的逃避。” “我没有逃避啦!”她笑着说:“我是要开始我的新生活呀。” “新生活?少来了!是谁三更半夜跑到我家大哭,说自己想死的呀?” 吓死她了,她从来没有看过舞枫慌成那样。那天晚上,舞枫说她失去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自己大概懂得她在说什么。 “所以说,我死过一次了呀。”陶舞枫一边装书一边说,夹在书里的纸张飘然落地,掉到了丁晓梁脚边。 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封信,“情书唉,我看看行吗?” 陶舞枫耸耸肩,“只是普通的信而已啦!” 丁晓梁看的是方梓宁在上海时写来的那封信,已经快要半年前的事了,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写了些什么。 “舞枫,我真的觉得你眼睛瞎了!”丁晓梁看完之后叹了口气,非常遗憾的说:“方梓宁这么忙碌,连要赶船了,他还不忘记要给你写信,实在是对你念念不忘呀。” 陶舞枫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才说:“好啦,快帮我收啦,我下午三点半的飞机耶,你要害我赶不上喔。” 她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被晓梁这么一提醒,真的是心如刀割。那一晚,她应该追出去的。可是她的脚步却因为自尊而钉住了,当她回到家时,答录机里的留言,让她差点崩溃。 因为没有机会跟她说,所以他打电话给她,但她不在,所以他就干脆留言。他把新加坡的事全都告诉她,请她不要担心,他会尽快回来。她慌了、乱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她请沛谊帮她联络他,但沛谊对她完全不能谅解。 “你伤害了我最亲爱的人,我怎么能再给你机会?” 是呀,她选择了相信蒋乐,早就已经背弃了方梓宁对她的信任,还有什么资格找理由说,自己不是存心故意的呢? “那班飞机是飞台东带你去躲的,没赶上也好。”丁晓梁咕哝说:“我要是你,就去跟方梓宁道歉。”她只要说她拒绝了蒋乐,那个吻是他主动的,就没问题了嘛! “不要再说啦。”陶舞枫摇摇头,苦笑着,“我回去帮我爸妈管民宿也很好。” 她没有那个资格,请方梓宁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永远都会记得他那受伤绝望的表情。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问:“电话你不是帮我收起来了吗?” “神经哪!电话当然是最后收的呀,不然要用时还要找。喏!”丁晓梁将无线电话丢给她。 她接过来听,原来是程心蝶。“舞枫,你家是哪一栋呀?我找不到啦!我的手机又没电,还好这里有电话亭,不然就惨了。” “电话亭?”她边说边走,到阳台上说:“我看到你了,你就在我家楼下呀。” “就是这里呀。”程心蝶转头,从透明的电话亭看出去,“真的耶,我看到你了。” “嗯,你上来吧,我帮你开门。” “哇!这里看你家好清楚喔。”程心蝶发现道:“你房间是不是有人呀?” “嗯,是我同学。”陶舞枫一回答完,猛然想到一件事。方梓宁总是在那里打电话给她,是不是因为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呢?她摔掉电话,直接冲到楼下,电梯门开时还差点撞倒程心蝶。 “舞枫,你去哪啊?” 陶舞枫冲进那问电话亭,抬头往上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阳台,还有在她房间里的晓梁。她把头靠在门上,眼泪不断的滚下来。 “舞枫?你还好吧?”担心的程心蝶迫了出来,看着她将自己关在里面,于是拍着门问。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定要在这。”她轻轻的说着,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程心蝶一睑狐疑的看着她,“舞枫,你真的不要紧吗?” 她总觉得舞枫的生活变动得好大,幸福快乐不过一下子,转眼又掉入不幸的深渊。而且看起来,她似乎爬不上来的感觉。 “没事。”她打开门走出来,“你不是来帮我的吗?走吧。” “当然是来帮你的呀,我还特地请假耶。唉,其实我是受不了坐你位子的新编辑啦,你知不知道她有洁癣,都快把我逼疯了!舞枫,你干么辞职呀?” 她忍着悲伤,摇摇头,“因为我需要重新开始。” 在丁晓梁和程心蝶的帮忙之下,很快的,陶舞枫就将所有的家当都整理好,搬家工人的卡车载着她这些年的回忆,直接奔向台东。 “总算结束了,我们去吃饭吧。”程心蝶建议,“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很棒。” “不了,我等一下得去找我一个同学,有点事要跟她说抱歉。谢谢你们的帮忙,以后到台东玩,要住我们家的民宿喔。” 因为那天跟子璇约了,结果她却没去,这阵子她一直没有想起来。直到晓梁问她,她才再次记起,想说自己要走了,应该跟她道个歉那天的失约。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学校的图书馆里充满旧书的味道,因为没什么人,空调感觉很强。 陶舞枫到的时候刚好是乍休,张子璇正要关门去吃饭,一看到她,惊喜的说:“舞枫?你怎么来了?” 她微微—笑,“我是来跟你抱歉的,那天失约了。” “那天?喔,没关系啦!不过我那时候担心了一下,因为方学长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她瞪大眼睛,“你是说方梓宁有来吗?” “对呀,雨下得好大,他连伞都忘记带走。”张子璇说道:“舞枫,你真的很幸福。” 她心酸酸的,好想哭。他一定很担心她,到处在找她,可是她却跟蒋乐在一起,难怪他会失望成那样子。 张子璇拉着她说:“你来了也好,我有事要跟你说,就当是我送你跟方学长的结婚礼物吧。” 陶舞枫苦笑着。也许这辈子,她都见不到他了,结婚是两个太空泛的字眼。 张子璇把她拉到柜台内,指着一张椅子让她坐下,然后从抽屉拿出一叠纸张。“你看看。” 接过来一看,都是她的素描,正面、侧面,各种神态都有。她忍不住惊讶,“跟你在同学会时拿给我看的一样。” “是呀。”张子璇笑嘻嘻的说:“夹在书里,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是工读生妹妹在归放书时,掉下来才看到的。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她说起这件事,说不知道是不是艺术系学生的功课,不小心夹进来的,其他人才开始注意到有的书会夹素描。” 张子璇续道:“我看到的时候就知道是你,真的满惊讶的。那阵子大家突然流行起寻找素描活动,而且都很好奇,不知道是谁把这些素描夹进去的?我有一个同事天生就很浪漫,她把发现过素描的书做纪录,然后让电脑去比对重复的人名,你知道发现了什么吗?” 因为她们有一个假设,这个画素描的人应该是借走了这本书,然后将素描夹进去。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舞枫摇摇头,胸口那种心酸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为什么在她做错了之后,才发现方梓宁有多爱她?她现在知道,当初打动她的心的,不是蒋乐,而是方梓宁,一直都是他! 她想到他的车祸,那个她把蒋乐当成是他的那一天,一切就从那边错开了。他爱她,爱得始终没有说出真相。因为她那时爱着蒋乐,她告诉他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把她的快乐全都告诉他。是她让他安静无声的。 “是方梓宁,舞枫,你知道吗?当我看见那个重复的人名是方梓宁时,我就明白了。”张子璇很羡慕的说:“你是图书馆之花,记得吗?或许有一天,你翻开书时,就会看见你的画像,而你回头的时候,就会看见他。” 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子璇,请你告诉我四a的座位在哪?”当过图书管理员的晓曾经说过,方梓宁都固定坐在四a。 张子璇还以为陶舞枫的泪水是因喜悦而流。但是她的问题让她觉得奇怪。不过,她还是回答了她,“就在那边,我带你去。” 陶舞枫跟着她来到四a的位置。“这里的座位都没有改变吗?”她摸着光滑的桌面,哽咽的说:“就跟当年我们在学校时一样?” “嗯,对呀。” 张子璇不大明白她干么问座位的事。图书馆的座位是以英文字母排列,都是桌连椅的单人座,但是距离有拉大,让学生不会影响彼此读书,只是来这读书的学生很少,辜负了学校的美意。 “我总是坐在三a,四年来没有换过位置。”陶舞枫流着泪轻声说:“因为这里可以晒到阳光,所以我喜欢这个位置。” 她从来没有回头,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他在那里。 张子璇看着她,心里一大堆疑问。她是在怀念自己那四年的生恬吗?那应该去三a呀,这里是四a耶? 陶舞枫静静的坐在多年前他坐过的椅子上,阳光照不到她身上。她在这一刻才了解到,她失去的原比她想像中的多。她带给方梓宁的痛,比她想像中来得重。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趴在桌子上,让泛滥的泪水彻底的将自己淹没。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jjwxc 陶舞枫将楼上的房间整理好时,已经累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他们家的民宿开在通往知本的中兴路上,每到周末时,四间房间都客满。星期日下午就是她最忙碌的时候了,从早上房客陆续退房之后,她就忙到现在。 “钦?阿你那搁在这?紧换衫好出去呀。”看见她穿着汗衫短裤从楼上下来,坐在门口包槟榔的陶母不忘说道:“你老爸叫你休困,和隔壁欧里桑的孙子出去七投,紧去呀。” 在台北多年的陶舞枫,早已练就一身本领,那就是人家用台语跟她讲话,她用国语回答,而且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还很顺呢。 “我不要去啦!我好累,我不想出去,而且天快黑了,好像要下雨了。” 她其实有点后悔回家来,因为她爸妈觉得她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亲戚们也会私底下批评她,说她念了大学就看高不看低,嫌弃种田的粗人。 这些烦心的事要是不去管的话,她倒是过得很充实。她每天六点准时起床,先喂后院的鸡鸭,帮忙做早餐,再送侄子侄女上学,回来之后帮忙槟榔摊做生意,下午就收拾房客退房的房间。黄昏的时候她会骑着摩托车,到海边去走一走,直到天黑了再回来煮晚餐,跟全家人一起吃饭。 每天只有黄昏独处的那一段时间,她会想起她遗失的那份爱情。她会在海边哭得像个笨蛋,然后趁没人的时候大骂自已是白痴,没有资格让人家爱。 很奇怪的,她完全不想蒋乐怎么样,罗拉会怎么样,她只记着自己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她只想着她以前为什么完全没注意到,方梓宁的温柔,方梓宁的深情。她是个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的女人。他却默默的爱了她这么多年,直到她彻底的让他失望之后,他才松了手。 陶母跟在她身后不断的唠叨着,谁家的女儿比她还小嫁人了,她自己在她这个年纪就生孩子生得不要生了。陶舞枫可以一边包槟榔,一边把自己的耳朵关起来,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怎么样不把妈妈的话听进耳朵里,但看起来却是一副专心受教的样子。 隔壁的奶奶看见她们母女坐在那,赶紧走过来串门子,说的都是她年纪这么大了,却还不嫁的事,她只好离开那里。 天气看起来很阴沉,似乎随时都会下雨,不过她还是换上了凉鞋,骑着摩托车往海边去。 今天的海浪比较大,乌云满天的样子让海看起来像个坏脾气的女人。她将车子停在马路边上,小的走到沙滩上。陶舞枫坐在一块漂浮木上,就像往常一样,安静的看着沙滩上下断上涌的海浪。 马路上车子的呼啸声渐渐不在她耳朵里,而柔软的沙子吸收了脚步声。 当她觉得旁边似乎有人而抬起头来时,她瞪大了眼睛。眼泪跟着夺眶而出,她得要用手捣着自己的嘴巴,才能阻止自己哭出来。 “舞枫,我来了。”方梓宁单膝跪在她面前,将一本厚厚的摄影集放在她手上。 “你……为什么?”她低泣着,“我不能、不能再见你,我……呜呜。” 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带来的摄影集,就滴在他的名字上。那本摄影集,叫作《舞动一季的红枫》。封面照片是一大片深红的枫叶以及深黑色背景,强烈的表现出火红枫叶的色彩。就像他对她的感情一样,安静但是热烈。他一直说总有一天,他要用他最爱的景色,拍一本摄影集,现在他做到了。而她也知道了,他最爱的景色是什么,是他一直都在看的她! “这一次,我终于确定了,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他温柔的看着她,“舞枫,对不起,我需要时间沉淀我的心情。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我是不是能给你幸福。我需要确定,你跟我在一起,会比跟蒋乐在一起还要快乐。” 她只是流泪,“我、我让你失望了,方,我真的已经不值得你这样爱我了。” “值不值得让我自己来决定好吗?舞枫,你只要告诉我,你要谁,你爱谁。”他捧着她的脸,轻轻的说:“告诉我,明天你会爱谁。” “我爱你!方,一直都是你!” 她温热的眼泪流上了他的手,也烫热了他的心。方梓宁叹了口气,“舞枫,你让我没有遗憾了。” “方,我很对不起,我没有相信你,我没有听你说!我答应你不再跟蒋乐见面,可是我都没有做到,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和罗拉的。”她痛哭失声,“我真的不是存心的!” 他抱着她,将她的头轻轻的压在他胸上,“嘘,不要哭,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你不要跟我抢着认错!你不要每次都故意让我赢,你不要……呜呜对我这么好,给我这么多的爱!我伯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呀!” 她真的好害怕,这样的她,真的值得他爱吗?她真的不会再带他伤害吗?她毁了他姐姐的生活,或许连婚姻也毁了,人家为什么要原谅她?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好吗?”他轻柔的擦着她的眼泪,“舞枫,你才说要信任我的,难道你不相信我们会过得很好?我们会快乐起来的。你不是说过,天空不会一直下雨,迟早都会放晴的。” 陶舞枫感动万分的看着他,“你还记得?” 当她为了蒋乐的背叛而心碎时,她说了这句话鼓励自己,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他依然还记得。 “你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他那深情又温柔的蓝眸,充满着对她的热爱,“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会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来不及了,我真的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方,你知道吗?失去你,是我不信任你的报应。” 他轻轻的抱着她,“舞枫,永远都来得及,只要我还在,你就来得及。” 他的爱永远都在她身边。他的怀抱温暖而包容,每次都能够让她毫无顾虑和烦恼的入睡。 “方,我真的好傻,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她哽咽的哭着,“我很过分,我完全没想到过你的心情!” “好了,别说了。我都已经忘记了,难道你还要记住一辈子吗?” “可是我伤害了你这么久,又害了罗拉,我忘不了呀。” “舞枫,罗拉生了一个漂亮的小东西。”方梓宁说道:“你一定很想看看吧?” “我……”她泪眼婆娑,“我不敢。” “我会给你勇气的,相信我。 ”  罗拉完美的世界的确因为舞枫而毁了,但也让她睁开了梦幻的眼睛,她和蒋乐有他们的问题需要解决,不管要花多久的时间。但他知道罗拉可以面对,因为有个新生命支持着她,她可以重拾生活的乐趣的, “我相信你,方,我永远都相信你!” 她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在他的怀抱里,她让她的眼泪沾湿他的衣服。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一直哭。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吧。 一阵风吹来,翻开了摄影集。 ——献给我眼睛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