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二娶》 楔子 “我们分手吧!”云思妤轻抿唇瓣,神色幽幽道。 男人拢起眉心,深黝的俊眸凝望着她,神情愕然。 “对不起……”见到他阴郁的面容,她内心一揪,美眸轻敛,硬是忍住欲泛出的泪。 她挣扎了好几日才勉强鼓起勇气开口,只是一面对他,她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眸,他肯定很难接受,而她的心更痛。 早在他们相恋那一刻,她选择义无反顾爱上他时,其实早就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只是当时他们太年少,只想单纯放胆的谈场悸动恋情,毋需去担忧烦恼太遥远的将来。 谁也没料到他们的感情可以一谈数年,甜蜜平顺。 此刻不得不的分手,让她心痛难舍,却又无力反抗家里的安排。 “理由?”男人试图理性冷静。他们一直是彼此相爱信任的,即使后来分隔东西,距离却从未在他们的情感中产生变量。 “我……我要相亲了。”云思妤紧握粉拳,低垂螓首,两颗晶泪无声滑落,滴落在玫瑰花旁的泥地上。 男人瞠眸惊骇,双手用力握住她的纤肩,情绪激动。 “对不起……我爱你,可是……请你答应分手。”她勇敢抬眸,泪眼模糊地望着他俊美却痛苦的脸庞。 “不……”他不答应,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放手!只是看见她无助的泪颜,他如何能再让她为难、加添她的痛苦,内心紧扯着,他恼恨自己竟爱莫能助。 “对不起……”她只能再三道歉,摆脱他的手臂,在他掌中放了一个东西后,转身逃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富单白竟怔立在原地,无法抬起脚追她回来。 因为他知道现实的不可抗拒之力,现在的他其实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去扞卫两人的感情。 她是千金女,她的婚姻是父亲所安排;而他,亦是无法为自己的婚姻做主的男人。 第一章 夜晚,富单白了无睡意,打开落地窗玻璃,走进阳台倚靠在栏杆。 闇黑的天幕高挂一轮明月,没有星星的夜空,月亮显得孤独,远处花园中央的泳池被一圈夜灯照亮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圆月。 在水面虚恍的世界,柔柔的月影伴着天上的明月,成双对影并不孤单,然而现实里,月亮只有一轮,遥远地高挂在静谧的夜空。 富单白第一次感觉月圆一点都不完美,盈白的月光更照出他内心的黑夜,晚风送来玫瑰花园的芳香,他却完全嗅闻不出甜美。 加州不冷的冬夜,却教他感觉清冷寂寥。 抬头望着右上方的阳台,阳台上仅一盏艺术灯亮着微光,窗棂紧闭着,房间里的窗帘早已掩上。 凌晨三点,她睡了吗? 他闭上眼,脑中却清楚浮现几年前和她初次相遇的那个夜晚。 一个月光圆亮,充满花香的恬静时刻,年少的他独坐在卧房沙发,阅读雪莱诗集…… 祝你长生,欢快的精灵! 谁说你是只飞禽? 你从天庭,或它的近处, 倾泄你整个的心, 无须琢磨,便发出丰盛的乐音。 一道白纱自右上方缓缓飘下,轻盈的影子跃进镂空雕砌的栏杆阳台。 富单白阖上诗集,自沙发站起身,跨步走近前方阳台。 云雀?精灵! 轻轻推开落地窗棂,俊眸蓦地一瞠。 眼前一个纤巧美丽的少女,赤着一双盈白纤足,在黑夜的月光映照下,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白色丝质长睡袍在夜风中裙摆飘扬,彷佛羽衣翩然起舞。 少女有着一张绝美脱俗的丽容,精致细腻的五官,如月光白瓷般的玉肌,丝绸般的黑发及腰飘逸,一双如黑曜石的美眸却是慧黠灵动地眨呀眨。 云思妤没料到这屋子有人,她一手拎着裙摆惊诧地停下脚步,却不禁盯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微怔。 他身着白色丝质衬衫、黑色长裤,俊瘦高的身材有着贵公子的气质,长相俊秀斯文,皮肤白净,宛如王子。 在这个月光皎洁的静谧夜晚,夜风带来玫瑰花园里的香气轻柔飘散,银色月光洒落阳台,浪漫迤逦一地,十七岁的富单白与十五岁的云思妤第一次相遇。 “你怎么会在这里?”富单白俊眸微眯有些困惑,这个美丽的女孩显然是从上方的楼层爬下来的。 方才因为太过意外,一时让他产生虚恍幻境,将她与诗里的意境重迭。 “路过。”云思妤如玫瑰般的唇瓣绽出柔柔的笑靥,轻吐两字。 “路过?”俊眉一扬,他不禁兴味,三更半夜闯进他的阳台,他并不认为有不良企图,却对她的行为充满好奇。 他来美国加州念书一年了,一周前在母亲的安排下,更换住所搬进这区独栋高级公寓中。 虽然迁徙到新区域生活,但他并不感觉隔阂陌生,他喜欢这个比之前住处更优雅宁静的环境。 十几栋只有三层楼的维多利亚式白色石灰岩建筑,环绕着一座满种玫瑰花卉,绿意盎然的欧式大花园,花园内部有一座圆形露天游泳池。 这附有警卫保全的高级公寓区出入人数不多,住户仅三十余户,全是高薪阶级或上流社会人士。 “对不起,我马上离开。”忽地想起时间紧迫,云思妤忙拎起裙摆快步穿过阳台,抬起白皙的裸足踩上左边雕花栏杆,准备往上攀爬。 “你住楼上?”富单白走进阳台,抬头看向上方,大片紫藤花藤蔓错综交缠,由一楼向上攀爬漫步到三楼,隐约中可见一条紫色绳索从三楼阳台栏杆靠着墙壁垂吊而下,挂在他的阳台栏杆边缘。 她双手紧握软绳便要爬上三楼左边阳台,姑姑马上要来查房了,她没时间跟他好好解释。 “忘了带钥匙?要不要我帮你跟守门警卫联络?”富单白站立她身后故意问道,她的情况绝不是忘了带自家钥匙。 “不要跟我说话,我没法专心。”外表看似轻盈的云思妤其实全身紧绷。她没有妹妹的好身手,可以轻易爬楼跳楼,虽然仅是一楼高,她可是训练好久才敢爬楼,全都是为了帮助掩护妹妹偶尔贪玩晚归的行为。 她必须要很专心一意才有力气爬上去。 “要不要我帮忙?”富单白唇角泛着笑意,她此刻的模样与方才乍见时宛如精灵的纤盈完全迥异,那蹒跚迟缓的背影,让他很想伸手推她一把。 专心爬楼的云思妤无法分神回答他,好不容易奋力地攀上上方栏杆,就听见里面传出敲门声响,她大声嚷道│ “姑姑,等一下再进来,我在换衣服!”说着,纤细长腿横跨过栏杆急忙翻过阳台,然后匆匆忙忙地跑进房间。 二楼的阳台栏杆边,富单白仰头望着消失的人影,蓦地双颊泛起热度。 他,竟然看见了……她的内裤! 十七岁的富单白俊颜染上玫瑰色彩,生平第一次体会羞涩害臊的情绪,心狂跳着,分不清是因看见云雀、精灵,还是……内裤? 怔忡须臾,他有些不自在地深吸了口气,转身走进房间,拾起沙发上雪莱的诗集,继续阅读。 眼睛低凝着一行行的词句,心绪却有些飘忽…… 富单白闭上眼,脑中却是清晰的画面,她的出现是那样安静而短暂,但为何她的影像、一举一动,却铿锵有力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甚至,他仍依稀可嗅闻到甜甜淡淡的花香,香气是来自花园的玫瑰,抑或是她遗落的芬芳…… 坐在沙发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凌晨,他被一个声响惊醒。 微睁眸,迷蒙中他看见一个影子跃进阳台。 他霍地瞠眸,站起身快步走向阳台,再度推开窗棂。 这一次,他看见一抹鲜艳如虹的色彩。 女孩长发扎成马尾,脸上搽了彩妆,绿色眼影、粉色腮红、水亮晶莹的唇蜜,一件艳红色小礼服包裹着玲珑的娇躯。 她像天际一道绚丽的虹,却又宛如清晨乍现的朝阳,有着强烈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跟今晚那个女孩拥有一模一样的漂亮容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惊见推开窗棂的陌生少年,云艾虹内心一愣,不知道这里何时搬进新住户,还是一枚外型斯文的帅哥。 “抱歉,借过一下。”她神色自若,朝俊美少年友善一笑,率性地扬扬手,然后快步穿过阳台走近右侧栏杆。 “你们是双胞胎!”富单白思绪只混乱了片刻,随即回神,长腿跨上前,对这对喜欢穿越别人家阳台爬楼的孪生姊妹兴味盎然。 “你见过思妤了?”正从紫藤花丛中拉起一条绳索的云艾虹转头看他一眼。姊姊怎么没告诉她楼下有人住了? 这间公寓已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所以她才想到“借道而行”的计谋,还为此费了一番工夫教姊姊爬墙爬楼。 “思鱼?”富单白咀嚼那两个疑似中文发音的名字,在这里与人交谈都用英文,他并不确定东方人的她们是否为中国人。“你们是中国人?” “嗯。”云艾虹点点头,她跟姊姊从七岁就住在姑姑的家,这区高级公寓的住户都认得她们。 “思鱼是姊姊吧?名字怎么写?你呢?”他神色温和的询问,不禁想着那个灵气可爱的女孩。 “你懂中文吗?”云艾虹黑亮的杏眸朝他打量了下,一开始猜想他是日本人。 “我叫富单白,富贵的富,简单的单,不过要念shan,白色的白,是来自台湾的留学生。”基于礼貌,他先自我介绍,并改以中文交谈。 “台湾!我爸妈也都在台湾。”杏眸一亮,云艾虹很是惊喜,这里的住户多是美国人,也有新加坡及日本人,却只有她们是台湾人。 “我叫云艾虹,天上的云,艾草的艾,彩虹的虹,姊姊是思妤,思念的思,婕妤的妤。”云艾虹清楚解释,虽然从小在美国生活,但她们中文学得很好,在家跟姑姑也都用中文交谈。 “思妤。”富单白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唇角勾起笑意。她的名字跟她的气质模样很相符。 “啊!改天再跟你聊,我要回去了。”云艾虹捉紧绳索跨上栏杆,然后动作利落地迅速往上攀爬。 已经清晨了,她必须赶紧回到姊姊的房间,以免姑姑起床后看不见人影。 因为参加朋友的生日party,她玩到通宵才回来,所以姊姊一人饰两角帮她掩护行踪,应付姑姑。 姑姑结婚好几年都没有生育,离婚后便住在这里,因为姊姊自幼身体不好,敏感的体质不太适合台湾的居住环境,于是爸妈把她们托付给在美国加州的姑姑代为照顾。 原本应该只有姊姊离开台湾,但担心她一个人幼年无伴,所以便让姊妹两人一起在国外成长,姑姑把她们当做亲生女儿般宠爱呵护,生活富裕无忧,家里除了有钟点佣人帮忙打理家务,出门上下课皆有司机负责接送。 每晚十点及十点半,姑姑会到她们各自房间巡视交谈片刻,如果她当晚出游赶不回来,便会打电话请姊姊帮忙,姊姊会在姑姑巡房离开后,赶紧从阳台爬下楼,然后穿过二楼阳台再爬上三楼,便可到另一侧她的房间。 当她回来时,便要直接爬上姊姊的房间,暂时角色交换。虽然她此刻的打扮模样与姊姊有很大不同,但在人前她们姊妹相似得很难辨认谁是谁。 “千万不能提起今天看到我们的事!”云艾虹三两下便爬上三楼栏杆,朝下方的少年提醒,然后一个翻身直接跃进阳台,打开窗户踏进屋里消失踪影。 富单白仰着头,对她的好身手不禁惊诧佩服,虽穿着裙子,但丝毫不妨碍她精练的爬楼技巧。 忽地想起另一个女孩,蹒跚笨拙翻越栏杆的有趣模样,然后脑中浮现粉红色内裤的画面。 蓦地,他脸庞再度燥热起来。 “大少爷,起来了吗?”听见房门外传来管家的叫喊,他赶紧转进屋里,准备盥洗。 在同一天他遇见居住楼上的一对孪生姊妹,两个外表一模一样却是个性迥异的双胞胎,仅是片刻的相遇,他心底却不觉被云思妤纤柔纯净的模样所吸引。 mrbc私立贵族学校高中部戏剧社。 “单白,你在啊!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刚开完学生会会议的社长benson一踏进社团看见富单白非常高兴,身为学长及社长,benson跟东方人的他交情很不错。 “什么?要我演罗密欧?”听了benson一脸兴致盎然的提议,富单白非常讶异。“别开玩笑了,我对演戏没兴趣。” 他一口拒绝,选择加入戏剧社只是对原着剧本研究及影片赏析有兴趣,从未想过参与戏剧演出。 “为了庆祝mrbc创校五十周年的校庆表演,国中部与高中部戏剧社首度联合演出,我已和国中部社长一起选好两部剧本。 “身为西方人的我跟国中部副社长aisha饰演东方大戏『梁山伯与祝英台』,另一部西方大戏『罗密欧与朱丽叶』就选择东方人来饰演,国中部已选出合适的女主角,我们高中部第一男主角人选当然是你。”benson咧着白牙笑得很得意。 富单白在学校表现得比白人还优异,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外型更是俊逸英挺,如果他能参与演出,两个校园风云人物同台,戏就成功一半了! “谢谢学长抬爱,不过还是另觅他人吧!”富单白扬扬手礼貌拒绝,虽然这个企划应该很有趣,但他仍没什么意愿上台。 原本坚持婉拒的富单白却在benson持续不断、口沫横飞的哀兵策略下,最后不得不给学长面子,勉强妥协了。 他没想到会因为一场戏剧演出,让他的生命有了重大改变,在年少时就遇到让他将来愿意倾覆一切去厮守的女人…… 云思妤走进高中部戏剧社见到富单白的刹那,不禁惊愕瞠眸。 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读同一所学校,更巧地要一起演出校庆公演的大戏。 她一直对文学、戏剧、历史非常有兴趣,国中加入戏剧社后,已参与三部戏剧的演出,虽然个性有些内向含蓄,但她对演戏却可以很认真的投入,活泼大方地上台面对群众表演。 两天前那一晚与他匆匆相遇,不知为何他的影像却直印在她脑中。从姑姑口中听到楼下刚搬来的新住户是台湾人,只有他与一位中年女管家居住,后来又从妹妹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对他竟有着说不上来的好奇,却无机会再见面。 此刻,再度与他面对面,一瞬间她不禁有些怔然。 他俊瘦的身形穿着夏季制服,短袖白衬衫、暗红色领带,配灰色格子纹西裤,身上干净的气质,俊逸斯文的模样,宛如东方贵公子。 当他看见她进到社团教室,薄唇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蓦地,她感觉心悸动了下。 富单白见到穿着制服的她,白衬衫、蓝色蝴蝶领结,配灰格子百褶裙,一头飘逸长发披落肩背,更显纤巧的五官漂亮清丽。 她此刻的模样跟前夜初见时恍若精灵的感觉微异,却仍令他不自觉定睛注目。 因为社团排练,他们开始正式认识接触,意外彼此的许多兴趣相同,他们总能愉快交谈。 没有演戏经验的富单白,意外地和她默契十足,每一次的排练都让benson鼓掌叫好。 她也期待每次社团时间和他的接触,在别人排戏时他们下场休息,轻松闲聊。 随着一天天的接触,富单白愈来愈欣赏她,她的外型、气质、内涵,无一不令他喜欢。 她的个性单纯认真,偶尔会有些小迷糊的可爱行为出现,总令他不禁玩味。 他们一方面诠释剧中角色的心境,在现实里,彼此间的情感也逐渐酝酿,微微发酵。 “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排练最后一场戏。”benson一进社团便拍手要大家集合。“这个月要全部run过,把台词背熟了,下个月正式彩排,也会开始制作服装道具。” 距离年底校庆公演还有两个月时间。 “对了,今天有吻戏。”benson走近富单白,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富单白微愣了下,然后看向同样有些讶异的云思妤。 “应该是借位吧!那你要指导一下角度。”他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想安另一位主角的心。 “借位?no、no!我指导的戏怎么可能做假欺骗观众。”benson用力摇头,神情夸张的否定。 “你ok吗?”他转而询问云思妤,先征得个性矜持的东方女孩的同意。 “我……”云思妤一时无法回答,虽未曾演过吻戏,但如果剧情需求,她其实愿意配合。“我可以配合。” 她故作轻松,轻露笑颜,其实内心有点紧张,因为对象是富单白。 “那就没问题,不过也不会要你牺牲太多,没有激烈的舌吻啦!”benson满意地笑道。他们这一组虽演深情浓烈的爱情戏,却在行为上保留一点含蓄暧昧,反观另一组“梁山伯与祝英台”却是走搞笑变调版,故意打破中国的保守,表演得缠绵悱恻,热情火辣。 “这一场朱丽叶诈死,赶到墓室的罗密欧以为她真的死去了,震愕、悲恸万分,义无反顾决定喝下毒药追随她而去。 “所以,他是带着既沉痛又怜惜的心情,亲吻爱人的冰冷唇瓣。”终于排练到关键画面,benson先解释说明男女主角的状态。 “思妤只要安安静静地躺着,双手覆在胸口,模样宛如睡美人;单白单脚曲膝跪在地上,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后,便服毒殉情,就这么简单。”他拍拍手,开始这幕戏。 几个月的排练,富单白已能掌握罗密欧的角色,学会暂时脱离本性,饰演虚构的人物。 当他俯身看着闭眼沉睡的云思妤时,爱怜心痛地抚摸她的面颊,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内心一怔,刹那间他的自我意识强烈涌现,取代他所扮演的角色。 低头缓缓接近她的唇瓣,他嗅到她身上的清香,心跳开始加遽,如玫瑰的樱唇充满诱人的魔力,令他第一次对异性产生。 他的唇贴上她的,柔嫩似水的触感,让他贪恋地忍不住汲取,轻点、轻触、轻吮着,甚至不自觉探出舌尖想窜入她的贝齿。 云思妤倏地睁眸,惊愕不已。 他温柔绵密的吻其实让她心跳鼓噪不已,但为了演戏,她只能极尽压制内心的颤抖,却没料到他竟想深吻她! 富单白对上一双莹亮惊愣的黑眸,蓦地退开她的身体,大掌覆住脸庞,神情尴尬不已。 他,方才竟然真的想轻薄她! 他的行为心境已经不是在演戏了,他的心跳从没这么狂乱过。 “卡!”benson喊停。“单白,你吻得太温柔深情了,她现在已经死掉了,你的吻要带着悲伤心碎。”他没发现两人间的异常氛围,认真评析。 “前面的震愕哀恸表情没问题,但吻朱丽叶时气氛不对。”感觉比较像吻醒睡美人的深情王子。“重来一次。”benson坐回椅子,发号施令。 富单白转头看云思妤,见她双颊嫣红,尤其两只耳朵更是染得辣红。 他站了起来,对benson道:“可以先休息五分钟吗?”然后走到社团放置饮料的冰柜,拿出两瓶饮料,一瓶递给她。 他该为自己方才不当的行为道歉,但却说不出口,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喝杯冷饮冷静心绪。 接过饮料的云思妤,怔忡地抬眸看他一眼,但随即道声,“谢谢。”低头吸着冰凉的红茶。 内心仍在狂颤,她外表却装作轻松释然。也许他方才的行为并非唐突,是她反应过度罢了。 这只是演戏,她不断说服自己悸动不已的心。 因为这一吻,两人之间原本单纯的学长学妹之情,似乎开始变得暧昧。 第二章 十二月中旬,欢度mrbc创校五十周年的盛大校庆终于来临。 天空飘着细雨,空气有些冷冽,但弥漫在美丽的校园里,气氛却是热闹、沸腾。 首度国、高中部一同联合庆贺校庆,上百个社团无不卯尽心力策划节目,而最被学生、家长期待的,便是戏剧社的精采表演。 六层楼的宽广礼堂,超过六千个座位全部客满,首先上场的剧目是改编中国名著“梁山伯与祝英台”,由金发碧眼的学生穿着长袍、水袖,夸张爆笑演出。 变调版的戏剧,引起全场笑声如雷,掌声不断,不少学生捧腹狂笑,甚至笑到飙泪。 结束欢乐圆满的喜剧,接续的是莎士比亚名着“罗密欧与朱丽叶”。 原本欢乐轻松的气氛,迅速收敛,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身着古典华丽的宫廷服饰,富单白俊美非凡、仪态优雅,云思妤纤巧水灵、清丽脱俗,一出场即让人目不转睛,为之惊艳。 两个年轻男女在舞会上一见倾心,迅速坠入爱河,却因两家的世仇宿怨,让彼此陷入矛盾挣扎中。 心思紊乱的朱丽叶在月光夜幕下偷偷倾诉爱恋之情。 潜入卡帕莱特家花园,无意中听到站在阳台上美丽天使的告白,罗密欧欢愉不已,热情冲动的定下彼此相厮相守的誓言。 为了爱情连姓名都愿意抛弃,不顾两家的恩怨世仇,单纯天真的为热情而活。 他攀爬上阳台栏杆,轻握柔荑,和她深情温柔地交换誓言。 原本这一场景的戏在此即将落幕,富单白却突生意外状况。 他握着她的柔荑,一双深眸低凝着她宛如黑宝石的莹亮水眸,心跳逐渐加遽。 几个月的相处,他早已对她很有好感,却因自我设限压抑内心情感,选择维持单纯友谊。 然而,每次和她亲近,他愈难克制内心对她的悸动,演戏排练的浅吻,总让他想更加深入,忍不住幻想汲取她口中的甜美。 此刻她如玫瑰般的水润唇瓣,再度诱惑着他,他倾身靠近,瞬间被她身上淡雅的清香所迷眩,薄唇不自觉想贴上她的樱唇。 云思妤先是一怔。他……他想吻她? 之前的排练没有这一幕,唯一的吻戏,只有最后一场她诈死后的轻吻而已。 他靠她很近很近,她闭着气内心慌乱,他俊美的脸庞令她悸动,他温热的呼息令她紧张。 她应该推开他,转身避掉这场暧昧的危险吗? 但她内心深处竟渴望他唇瓣的温柔碰触,一时忘了舞台下有数千名的观众,完全被他深情的目光所迷惑,只能缓缓闭上长睫,迎接他的热情。 他轻贴上她玫瑰色的樱唇,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温热的唇瓣轻柔地吮吻着,她双臂不禁搂住他的背,陶醉在他的吻中。 绵密的吻,深深浅浅,她任由他探入她的檀口,深情地勾卷她的粉舌,她身体颤栗,心跳狂遽,思绪迷蒙,忘了此时此刻置身在舞台上,他们只是扮演戏剧里的男女角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温柔深情的吻持续了近三分钟,没有一个观众感觉沉闷、多余,反而感染到舞台上浪漫美丽的氛围,觉得在月光下拥吻的恋人,美好得令人心旌悸动。 终于,舞台的暗红色布幔缓缓落下,舞台上的演员退回后方的休息室更衣,准备下一场戏,负责背景道具的人则火速更换舞台场景。 一场场、一幕幕的剧情不断接续上演,情节迭起,演出过程非常顺利。 虽然这部戏剧内容早已众所皆知,却因男女主角生动深情的投入演出,让人感染剧中浪漫唯美、热情冲动、悲叹懊悔的种种情绪氛围。 戏终,两个相爱却受命运捉弄的年轻人,为爱殉情,双双倒卧在永无光线的黑暗墓室里,永世长眠。 当暗红色布幔自上方缓缓落下,直到将舞台的一切完全遮蔽,从安静的观众席传来掌声,顷刻间,掌声如雷,震动整个礼堂。 不少人感动得频频拭泪,支持赞美声不断,大喊安可要演员们出来谢幕。 片刻,舞台布幔上升,在benson的带领下,两组演员同时登台热情谢幕,接受观众的欢呼喝采。 掌声过后,布幔再度落下,男女演员退回各自的休息室更衣。 “单白,没想到你会临时加演那幕戏,我原本是希望走清新路线,所以前面才没放吻戏,不过你的临场反应非常好。 “那个时候,那个气氛,真的就该顺其自然地吻下去,你演的吻戏实在太棒了,既温柔又深情,热情却不煽情。”benson忍不住滔滔不绝赞叹着。 “那不是演戏。”富单白匆匆换下戏服,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奔出更衣室。 前一刻在舞台上,他竟然情不自禁吻了她,做出不受理智所控制的冲动行为! 他一直以为自己个性温雅内敛,拥有比同年龄的人还理性沉稳的自制力,没想到他的自制力轻易地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瓦解。 因为认为自己太过年少,并不适合谈短暂冲动的恋情,他一直用理性锁住情感的蔓延。 他应该把心思放在课业上,虽然年纪轻,但他早了解自己将来要背负的责任与义务,不应该在此时此刻谈虚幻恋情。 然而他一点也不后悔方才在舞台上对她的亲密踰距。此刻的他再也不想跟自己的情感拔河,做无意义的挣扎抗拒,他决定顺从内心的渴望。 “思妤!”富单白叫住刚走出女生更衣室的雲思妤。 一见到他,她内心不禁轻颤了下。没想到令她感动炙热的初吻竟会在舞台上献出,当落幕后,一想到那只是演戏,心里竟有种酸涩感。 她早已不知不觉喜欢上他,却得表现出和他只是纯友谊,因为他虽对她态度亲切,却只当她是学妹邻居般关怀,只有在社团排练时,她才感受到彼此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 每次对戏,相互倾吐爱意的甜言蜜语台词,注视他深情炙热的黑眸,总让她内心悸动燥热,亲密却清浅的吻,总教她内心止不住的颤抖。 方才在舞台上他也许只是顺应现场气氛,临时加了吻戏,却教她情不自禁地回应感动着,下戏后,她仍然心绪慌乱,无法以平常心面对他。 “对不起。”富单白看见她轻敛睫眸,避开他的目光,他先开口道歉,以为刚刚意外吻了她的行为,害她感到尴尬为难。 一句道歉,令她心揪了下,顿觉胸臆间更加酸涩。 她早该知道那只是临时需要的一幕戏,跟现实里的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在意,我知道那只是演戏。”压下内心的落寞,她抬眸面请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快步跑出礼堂。 “我在意,那不是演戏!”富单白急忙追上她,伸手从后方拉住她的手臂。 雲思妤倏地停步,转头看他,神情愕然。 “思妤,我们交往吧!”舞台上一时的情不自禁,让他决定不再压抑情感,顺从内心渴望,捉住这个第一次令他动心的女孩。 “啊?”雲思妤蓦地瞪大黑眸,愣愣望着他。 绵绵细雨飘落在她脸上,不但没有一丝寒意,反而感觉脸庞热烫,心脏强烈跳动。 因为一场舞台戏,牵起他们之间的缘分,而其实在他们第一眼相遇的刹那,便吸引了对方的灵魂。 早已互有好感的两人,轻易便承诺交往,尽管他们非常年轻,但这份情感确实真实无伪地迅速成长。 其实家人并不允许她们姊妹在这时候与异性交往,但云思妤却瞒着姑姑和父母偷交男朋友。 以前的她,以为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艾虹身上,却没料到喜欢富单白的心情,让她变得大胆勇敢,除了妹妹,家人并不知道他们交往的事。 然而两人单纯美好的恋情,却只维系了一个学期,便出现变卦。 富单白因为在校表现优异,每学期各科目均得到最高分,学校几名老师一致保送他跳级直升大学,几所知名学府为他感到与有荣焉,只是内心却升起一阵落寞怅然,为两人的感情感觉惶惶不安。 “单白,恭喜你进入第一志愿。”面试成绩公布,富单白顺利进入哈佛,而那也意味着两人的分离时刻即将到来。 “思妤,刚进大学我可能会非常忙。”虽然即将分隔东西,不确定两人能否谈远距离恋爱,但他仍无法轻易割舍对她的感情。 “没关系,你先专心课业,有空再联络。”雲思妤表现体贴,也代替她待在他身边。 富单白低头看着手心上小小的白色纸鹤,唇角不禁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记得在校庆的戏剧演出,另一部变调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男女主角就是用纸鹤当定情之物。 如果他会摺纸鹤,也许会回赠她一只。轻轻阖上手掌,毋需太多言语,他便感受到她所有的心情。 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唇瓣,然后搂抱她纤柔的娇躯,静静地感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他们没有说分手,没有道再见,只是和平理性地分开,而她其实偷偷落泪伤心过,预感他们的初恋终将划下句点。 *********** 对你的思念也如此,待你远行了,爱情就枕着思念进入梦乡。 ——《雪莱诗集》 假日午后,云思妤独自一人在房间,抬眸望向前方落地窗,透明玻璃映出室外夏日的暖阳。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棂踏进温暖的阳台空间,她趴在白色雕花栏杆上,视线望向左下方二楼的阳台,想起曾住在那里的人。 上一个暑假,富单白搬进这里,便再也没有新住户进住,一年的时间匆匆而逝,她再次放暑假了。 刚开始他们会透过电话、email,只是他真的很忙,寄去的邮件愈来愈慢回覆,偶尔她主动打电话给他,却因他在图书馆无法接听,事后虽回电给她,也只是匆匆聊个几句话便断线。 寒假时,他曾提过要回来加州,哪知麻州接连大风雪,陆空交通受阻,他失约了,而她等待了一个寒假,尽管失望失落,也只能释然。 新学期开始,他加修许多课程更加忙碌,他们联络的频率更少更淡,但她对他的感情却丝毫未减,无法淡逝。 艾虹曾有几次要她干脆死心放手,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是她,绝不谈看不到的远距离恋爱,绝不会苦苦等待对方的回电回信。 也许他早已淡忘两人的感情,也许他已经遇到新的交往对象。 云思妤有过悲观的想法,但他未开口说分手,她便无法真正看破,仍不禁有着期望。 见不到他的日子,她对他的喜欢愈来愈浓,思念愈来愈深。 尤其一人独处时,面对和煦的艳阳,她更怀念他温和迷人的笑容。 今天妹妹陪姑姑出门逛街,她对shopping没兴趣,所以一个人留在家里。 看着爬满墙垣及栏杆的紫藤花,她伸手从花丛藤蔓中翻找出一条淡紫色绳索,妹妹仍常藉这条绳索爬上爬下自由来去,她偶尔也还帮忙掩饰犯罪。 双手拉着绳索发怔,等她意识过来,,竟然以不自觉攀爬下楼,踏进二楼阳台。 看着紧掩的落地窗,透明玻璃内被厚重的窗帘遮蔽,完全看不到里面。 她不禁叹口气,笑自己这么费力爬进这里做什么? 蹲坐在地砖上,背靠着栏杆,她想起第一次爬进这里,第一次与他相遇的那个夜晚。 想起他们一起排练戏剧的一幕幕情景,想起他们美好的短暂恋情。 蓦地,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当初那么契合的两个人,为何因为距离轻易就把感情击溃破碎? 多不甘心,她的初恋竟像花般短暂的一期一会,瞬间便成过往云烟。 双手圈抱在膝上,眨眨眼眶泛出的水雾,她好想见他,好想打电话给他,却又担心干扰他的学业,不敢主动跟他联络。 他,还记得她?惦记她吗? 突地,听到些微声音,云思妤抬眸发现窗帘似有动静,微愣时,前方落地窗里大片窗帘倏地被拉开。 她慌忙站起身想逃。该不会这里已有新住户她却不知晓吧!大白天擅闯别人家阳台,事情可大条了! 才刚移动脚步,她却惊诧地愣在原地,双足似被钉住般完全动不了,瞠大眼望着前方的人影。 男人打开窗帘刹那,也愕然瞠眸,急忙打开落地窗,看着眼前的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富单白踏进阳台,一双俊眸仔仔细细打量她。“路过吗?又帮艾虹掩饰行踪?”对久别重逢的她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 没想到他刚回到这间房子,刚进入这个房间,便见到熟悉的她佇立在他的阳台。 那一刹那,他内心感动不已,原以为一年不见,两人会有陌生感,直到真实面对才感觉对她的思念早已满溢心湖。 云思妤颤抖着,不敢相信他竟会在此时此刻站在她眼前,她忍不住往前飞奔向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他。 两个月前,他曾发过一封简短的mail,提及暑假可能会来加州,她原本期待不已,却在回信进一步询问毫无回应后,只能说服自己不要过度期待。 没想到,他真的回来了,她真真实实地感受他温暖的胸膛,内心激动不已。 “单白,我好想你……”她不禁哽咽,两行热泪滑落脸庞。 “我应该早点回来看你。”低头轻柔地吻她的发丝,他伸出双臂将她圈抱在怀里。 他相信她的一颦一笑,怀念她身上的馨香,原以为课业繁忙让他逐渐无心顾及感情。对她的初恋悸动心情,也许会随着时间、距离自然而然忘怀。 然而,只要他的思绪从课本移开,她的容颜便会蹿上脑海,勾动他的心弦。 他才明白,对她的感情不会那么轻易舍弃,他仍想维系这份爱情眷恋。 “寒假对你爽约很抱歉。”他轻声道歉,“原本打算开学后,先找个周末飞来加州见你,但新学期一开始,又必须为一堆课程做准备,连续几个周末都跟分组的同学一起找资料,完全腾不出时间。” “所以我想与其大老远飞来加州却只能匆匆见你半日,干脆把所有课业集中处理完,然后空出整个暑假,回来陪你。”大掌揉揉她的发丝,怀念这柔软细致的触感。 “你暑假要待在这里!?”云思妤抬眸望着他,既惊又喜。 “我曾跟我妈提过,我很怀念加州的暖阳、这里宁静优雅的环境,没想到上个月我妈便买下这儿,让我寒暑假可以在这里安静读书,轻松度假。” 虽讶异母亲因他一句话,便轻易买下这层高级公寓,但他更高兴可与她比邻而居。 云思妤闻言不禁瞠眸,没想到他母亲如此大方买下百坪豪宅公寓,只为了供他当寒暑假的休闲别馆,虽然知道他的家世不错,看来可能比她猜测的更加富裕。 他们从不曾主动探问对方家世背景,因为她必须瞒着父母长辈,而他也不想让在台湾的父母得知他有交往对象,在他们青春的年少时间,只想拥有单纯的恋情。 “所以,以后寒暑假你都会回来这里?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云思妤顿时对可能枯萎的爱情,充满希望。 “之前因为新学校、新环境,有许多地方要适应,加上大一一口气加修许多学分,才会忙到分身乏术。” “现在我已经能调整步调,妥善分配时间,以后寒暑假我们可以天天见面,平常周末如果时间足够,我也会来看你,不再冷落你,让你猜疑不安。”他笑着承诺。 虽然这一年近乎冷淡的联系她并未抱怨,但他其实知道她心里对彼此的感觉存在着许多怀疑和不安。 在见不到面的时间里,他无法对她承诺什么,但就因为分隔两地,让他清楚确认对她有更深的情感,他决定顺从内心想望 ,和她真诚的交往下去。 “真的吗?我好高兴。”美眸染上泪雾,扬唇宽慰地笑了,她既感动又开心他们将要延续这份盛夏恋情。 富单白低头吻住她如蜜的唇瓣,轻轻柔柔吮着、舔着,她情难自禁张开檀口迎接他的热情,身体因他的深情而颤怵。 他们炙热缠绵吻着彼此,拥着彼此,在这夏日的午后。 一度以为的分离,让云思妤日日夜夜被思念折磨,如今再度拾得以为逝云的爱情,让她感动,也更勇敢无惧地伸手拥抱彼此。 第三章 “欸?!富单白回来过暑假!你们和好了,根本没分手?!”晚餐后,云思妤拉着妹妹到房间,小声跟她分享愉快的心情,云艾红却是瞪大眼睛很是惊讶。 “你小声点。”忙伸手捂住妹妹的嘴,她担心被姑姑听见。 “姑姑在客厅看电视,你房间隔音没那么差。”云艾红拉开姐姐的手,嗔笑她的紧张兮兮。 “你的嗓门不是普通大。”她忍不住白了妹妹一眼。妹妹在她房间,就完全抛开了应该装出的淑女形象。 “我知道姑姑不准我们随便谈恋爱,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保密到家,不可能泄露你的秘密。”云艾红大咧咧地倒在沙发上。 “不过富单白他老妈还真不是普通大方,竟然买下百平公寓豪宅,供他做度假别馆。他家家境应该非常优渥吧!你知道他的身家背景了吗?”虽然她们也是千金小姐,但富单白的家世感觉更显赫。 “我觉得交往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跟他的家世、我的家世,完全无关,我从不想询问那些事情。”云思妤轻声道。他们约定好了不让双发家长知道两人交往的事,因为不想徒增不必要的烦扰。 “也对啦!恋爱就要简简单单,眼里只有彼此,不用去想其他,你就放心大胆的继续享受青春恋爱吧!”云艾红开心的鼓舞着。看见姐姐跟富单白恢复恋情,眉眼间尽是幸福喜悦,她也不禁为她高兴。 当云俐姚得知富单白返回这里度暑假时,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多做他想,他成绩优异,个性温雅斯文,她并不反对两个侄女常找他切磋学业。 白天,云艾红假借讨论功课之名,跟思妤一起去富宅找富单白,然后下一刻她便溜出去外面从事自己的暑假活动,让姐姐与他独处培养感情。 两人大多时候真的在讨论研究学问,虽然他读经济系,但对文学、戏剧也很有兴趣,他们经常在书房一起看书,或在客厅看歌剧、看电影。 两人的相处看似平静,但萦绕在彼此间的气氛确实甜甜腻腻。 他喜欢抚摸她的发丝,搂着她的纤肩,与她亲密的偎坐在一起。 她喜欢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喜欢两人偎靠在一起,他的气息令她温暖及心安,他温柔缠绵的吻,也每每令她内心狂颤不已。 暑假结束,面对离别,云思妤并不忧伤,因为她相信彼此深挚的情感,会让他们的心没有距离。 他们透过电话、电子邮件保持联系,分享彼此的生活,偶尔周末富单白会大老远从东岸飞来西岸,只为了和她见上一面。 直到寒假他回来加州,他们又能天天见面,日日腻在一起。 冬过春来,夏去秋来,时光匆匆,云思妤结束高中生活,升上大学。 她跟妹妹选择就读同一所大学,虽然学校距离住处车程有些远,但云俐姚不放心两个侄女在外住宿,仍让司机每日接送她们上下课。 云艾红的大学生活热热闹闹、多彩多姿,表面上她和姐姐一样温雅乖巧,但暗地里,她早已跟许多异性交往过,只是每段恋情都很快便感觉乏味。 她不得不佩服姐姐跟富单白的远距离恋情,竟然一谈数年,尽管彼此周围曾出现许多追求者,却不影响他们之间的相互信赖,感情从未出现争吵或变数。 很快地,富单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哈佛,并顺利考上研究所。 “单白,研究所的论文很难吧?”除了经济系,他还加修了企管系。 “不难,我很聪明。”坐在沙发的富单白轻松一笑,虽然双修确实有些繁重,尤其他还必须将寒假的时间尽量空下来陪云思妤,但因为他不希望她心怀愧疚,所以从不提功课压力。 好不容易又盼到长假,他暂抛下课业,急着回来与她相聚。其实以他的资质聪颖,如果善用寒暑假时间,大学应该能跳级轻松修完,研究所也可以提早完成论文,但他宁愿把时间分给她,不想急切的完成学业。 将云思妤拉坐在他身边,大掌包覆她的柔手. “思妤,你的身体还是没改善?我把暖气调强一点。”一到冬天,她的手脚便冰的冻人。 “不冷。”云思妤柔柔笑着,任冰冷的双手被他温暖大掌搓揉加温。 “我有交代刘嫂帮你炖个补品。”不能常在她身边关心她的身体状况,他不免有些遗憾。 “不用麻烦,姑姑也会替我准备。”如果遇到生理期,富单白便会交代刘嫂为她准备桂圆莲子汤、黑糖红豆汤。 一到冬天,她来找他时,他便要求留嫂为她准备一些补品、炖品。其实姑姑也都有帮她进补,只是她的体质仍然没有多大改善。 “多补一点,看能不能多吸收一点,你太瘦了。”富单白一只手掌轻易地便圈住她一双纤细的皓腕。 “我胖了耶!”她微蹙细眉抗议。每次来找他,他便吩咐刘嫂准备一堆食物喂她。 “胖在哪里?”一手高举她一双皓腕,另一只手探向她腰际轻捏一把。 “好痒!”云思妤扭了下腰际,咯咯地笑着。 “胖在哪里?”知道她怕痒,他故意闹她,再度往她腰际轻捏两下。 “哈哈哈,不要……”一手被他捉住,她只能挣扎地扭动身体,试图逃避他的魔掌。 蓦地,她整个人往后仰躺在沙发扶手上。 富单白倾身向她,望着她娇柔的笑颜,漂亮的脸蛋因为他瘙痒微微涨红,那诱人的模样令他瞬间情欲高涨。 他的大掌仍桎梏着她一双皓腕,将她的双臂高举过头,低头直接吻住她柔软的唇瓣…… 富单白知道,她不是只吸引他年少冲动的心的女孩,她已经成为他生命中强烈的烙印。 他知道他们不会因时间磨掉彼此的情感,淡却最初的悸动,这份爱恋只会更深更广的绵延下去。 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将来,想着也许该把她介绍给爸妈,争取他们的认同接纳,而不是等着有一天父母为他安排结婚的对象时,才不得不跟她分手。 云思妤坐起身,仍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思妤,你很有魅力,我很想要你,却不能是现在。”富单白伸手揉揉她的头,炙热的眸光逐渐降温,俊眸流露出温柔神色。 “嗯。”她点点头,粉唇微微上扬。知道他珍惜她,虽然内心不免有点遗憾,但她更高兴他因为爱她而压下自己的欲望。 手机再度响起,富单白站起身,拿起置在茶几上的手机接听。 一看到来电显示,他不禁有些纳闷。 “爸。”父亲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通常都是母亲会与他联络,关心询问生活起居。 “你放寒假了吧?”富睿鸿问道。 “嗯,爸最近好吗?”难得父亲打电话给他,他体贴地问候。 “没什么问题,公司也都很顺利。单白,把下周日的时间空下来,我跟你妈会去美国。” “好,我刚回来加州的公寓,你跟妈要来几天?我帮你们安排行程。”父亲事业忙碌,难得来美国看他,他很开心,决定带爸妈好好度个假。 “我这次去不是要度假,你妈也许能留个几天,不过我只参加完相亲宴就回台湾。” “谁的相亲宴?”富单白一愣。 “当然是你的啊!”富睿鸿朗声大笑。 “什么?!”他心一震,骇然瞪眸。 “别紧张,没要你那么早结婚,只是先办个相亲宴会让你们见个面,大约三个月后会举办订婚仪式,至于结婚倒不急,对方也还在念书,订婚后,你们可以琢磨取得共识,三、五年再完婚都不急。”富睿鸿轻松说着他的打算。 富单白却是听得沉重不已,视线看向仍坐在沙发上的云思妤。 “爸,这太仓促了,我现在专心研究所课业,再想谈那些。”他走往落地窗边,压低声音量道。 “我知道你课业忙,只要拨点时间见个面,之后订婚细节全由双方家长筹备,不会耽误你什么时间,只是个订婚仪式,不影响你目前的生活作息。”富睿鸿说得简单,仿佛只是吃饭买衣服那般寻常。 “爸,这件事我想等研究所毕业后再谈好吗?”他试图用委婉的口气说服父亲,内心却明白父亲的话如同圣旨般不容撼动。 “事关双方集团的合作利益,你们必须先订婚,许多计划才能推动,我知道突然跟你提订婚,你可能有些错愕,但我也早说过只要你们成年,便会开始为你们寻觅联姻对象。” “这件事一点也不唐突,是经过几年的筛选才做出决定,我决定的人选不仅是顾虑到集团利益,更不会随便找个人给你当妻子,相信爸的眼光,你会喜欢这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富睿鸿信誓旦旦道。 “不。”他紧拧眉心拒绝。不管任何温柔贤淑的千金都无法打动他的心,因为他心中早有个完美挚爱的女人。 “我已交代秘书把对方的个人档案及家世背景资料寄到你的信箱,你有空看一下,相亲宴定在下周日晚起点皇家饭店,我跟你妈会在上午到达你住的公寓。”富睿鸿态度果决。 “爸!”富单白第一次心生反抗,无法听命父亲的安排。“我不能同意,我……”他想说出云思妤的事,却又不能当她的面谈论。 “单白,你向来很懂事,完全不需要我操心,这件事不仅是你的私事,更关乎集团未来的发展,是身为富家长子的应该负的责任与义务。”他口气略显严厉的提醒儿子,然后结束通话。 合上手机,富单白神情凝重。 “单白,发生什么事?”云思妤走到他身边,一脸忧心的问。 “没什么。”看着她,他的心紧紧一拧。 “你爸说了什么让你困扰的事?”她第一次看见他面色如此凝重,望着他的黑眸现楼痛苦。 “思妤……” 伸手轻抚她的脸庞,他怎能轻易放开她去跟别的女人相亲! “你先回去好吗?我要打个电话跟我妈讨论一些事。”富单白神色忧虑。他打算先跟母亲告知思妤的事,争取时间改变即将发生的事。 “嗯。”云思妤点点头。“单白,晚点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好吗?就算我帮不上忙,也让我分担你的难题。”她温柔开口,伸手握握他的大掌,然后离开公寓。 她一离开,富单白马上拨打电话给母亲。 “单白,你爸告诉你了吧!我这趟过去会停留两周,你课业忙不用替我安排行程,妈只想多看看你几天,我自己会打发时间。”富母语气温和笑道。 “妈,关于爸决定的事我不能接受。”富单白沉重道出他的决定。 “为什么?”富母纳闷,儿子第一次对丈夫的安排有异议。 “妈,我一直瞒着你们,其实……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喔。”轻轻一声,富母笑说:“我知道啊!”她一点也不讶异。 “你知道?”难道刘嫂早告诉爸妈他们跟思妤交往的事?虽然他们交往的事管家刘嫂一开始便知道,但他要她代为保密,不要对任何人张扬。 “你外在条件那么好,个性温柔体贴,如果没有女孩子喜欢,我才要纳闷呢!”富母呵呵笑。俊秀的大儿子,可是她的骄傲。 “妈,我爱那个女孩,不是玩玩的心态,我们已经交往近五年了,我打算跟她牵手一辈子。” “单白,”富母顿了下,语气慎重道:“我知道你个性认真,不是会随便玩弄女孩子的花花大少,妈并未明禁你学生时代谈恋爱,但你应该清楚你们没有自己选择未来伴侣的权利,要当富家媳妇,绝对要拥有足以匹配富家的家世。” “她有,她的教养很好,美丽温雅,善良体贴,你一定会喜欢的。妈,你曾见过她一面,高中校庆我首度上台演戏,你还夸过朱丽叶气质优雅,水灵动人。” 虽然并未真正深入了解云思妤的家世背景,但他可以感觉得出她身出名门,从她姑姑身上亦可判断出她父亲家族必定是经济富裕,跟富家应能门当户对。 “单白,你现在才几岁,年轻的爱恋不能成为将来的婚姻对象。”富母早已记不清当年跟儿子演戏的女主角的模样,即使记得也不影响这件婚事。 “妈,我很肯定她是我要的选择。”以前的他也认为年少的爱情或许短暂便会逝去,但这几年的相处,他已经认定是她。 “我更肯定你爸的选择是正确的。”富母坚定立场,不接受他的说词。 “妈,我从未求过你任何事,唯独婚姻大事,可以暂缓吗?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去看别的女人。”他无法马上说服母亲接纳思妤,但至少要延缓相亲、订婚宴,他才能从长计议,改变父母的想法。 “单白,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答应你,但这件事不许你任性!你早该明白你爸跟集团会帮你安排对象,妈看过对方的资料,那个女孩配得上你,你会喜欢她的。相亲的事双方都已订定,你只能准时赴约,订婚后三、五年内还不会谈到结婚事宜,这期间你要怎么处理现在的感情问题,妈会装作不知道,只是一旦到适婚年龄,你必须当个称职的丈夫。”富母语气凝重的教诲。 “妈,拜托你,我需要你的支持。”富单白不死心地相求母亲。以前的他会心甘情愿遵从父母之命,凡是以顾及集团利益为先;但遇到云思妤以后,他无法只在乎自己的责任,私心贪求拥有所爱。 听到最疼爱的大儿子软语相求,富母不禁心软,却又无法做主。 “单白,妈愿意支持你做任何事,却更必须支持你爸的决定,也许你现在心有所属,但妈相信,这个女孩会更适合你。”她语重心长劝慰。 最后,富单白只能莫可无奈地结束通话,他其实知道一旦宣告联姻的讯息,事情便难有转圜的余地,即使从小宠他、溺爱他的母亲,都无法为他多说一句话。 坐在沙发上,他双手抱着头,内心痛苦无助。他无法舍弃思妤,却更不能背叛家族和集团。 父亲说得没错,这是他的责任与义务,其实很早以前他便有这项认知,但为何事情来得如此措手不及,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情和感情?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轻易放掉喜爱的女人,他暗自苦恼着如何能拖延推诿即将来临的相亲宴,想办法尽快把思妤正式介绍给他父母认识。 却没料到几日后,他竟听到令他震愕的消息 “我们分手吧!”云思妤轻抿唇瓣,神色幽幽地道。 黄昏时分,他们在广大的中庭花园一起散步。这几日他隐约感觉她似有心事,偶尔会神情恍惚,他一探问,她却是笑笑的说没事。 今天她来公寓找他,他再度发觉她的不对劲,于是提议去一楼花园散步,这栋豪宅公寓的欧式花园不仅景色优美,亦是个宽敞宁静的地方,才走进花园不久,却意外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震撼字眼。 富单白拢起眉心,深黝的俊眸凝望着她。 “对不起……”一见到他阴郁的面容,云思妤内心一揪,美眸轻敛,硬实忍住欲泛出的泪水。 她挣扎了好几日才勉强鼓起勇气开口,只是一面对他,她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眸,他肯定很难接受,而她的心更痛。 早在他们相恋那一刻,她选择义无反顾爱上他,其实早就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只是当时的他们太年少,只想单纯放胆的谈场悸动恋情,毋需去担忧烦恼太远的将来。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的感情可以一谈数年,甜蜜平顺。 此刻不得不分手,让她心痛难舍,却又无力反抗家里的安排。 “理由?”富单白试图理性冷静。他们一直是彼此相爱信任的,即使后来分隔东西无法时常相见,但距离并未在他们的情感中产生变数。 “我……要相亲了。”紧握粉拳,云思妤低垂螓首,两颗晶泪却无声滑落,低落在玫瑰花旁的泥地上。 富单白瞠眸惊骇,双手用力握住她的纤肩,情绪激动。 “对不起……我爱你,可是……请你答应分手。”她勇敢抬眸,眼泪模糊地望着他俊美却痛苦的脸庞。 “不……”他不答应,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只是看见她无助的泪颜,他如何能再让她为难、加添她的痛苦,内心紧扯着,他恼恨自己竟爱莫能助。 “对不起……”她只能再三道歉,低头从外套口袋拿出一支小小的纸鹤,她拉起他一只手,摊开他的大掌,将小纸鹤放置他掌心。 她不敢再看他一样,转身仓皇逃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富单白竟怔立在原地,无法抬起脚追她回来。 低头看见掌中黑色的小纸鹤,他记得多年前她曾给过他一直一样纤巧的纸鹤,在分开的前夕。 那时他亲手折的纸鹤,一只简单的饰品却传递了深深的祝福,然而此刻置在掌心一模一样的小纸鹤,他却感觉沉甸悲伤万分。 他无法冲动地追她回来,是因为他知道现实的不可抗拒,现在的他其实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去捍卫两人的感情。 她是千金女,她的婚姻是父亲所安排;而他,亦是无法为自己的婚姻做主的男人。 富单白一直待立在玫瑰花旁的石板小径,微风轻气,大片花园里数十种玫瑰及花卉香气轻柔飘散,他却失了嗅觉和知觉。 天色渐暗,天空飘下蒙蒙雨丝,他闭上眼,任雨水冲刷,此刻连步行回屋内的力气都没有。 她要相亲了,他们真的要分手了,结束这份从年少便牵起单纯却浓厚的情感吗? 富单白记不得在花园里呆站了多久才走回住处,也没理会刘嫂见到全身湿漉漉,神情落寞的他时,惊讶担忧的表情。 第四章 沐浴过后的富单白,依靠在阳台栏杆边回忆过往,雨早已经停歇,而他的心却被浸泡得沉甸甸的。 他疲累地走回卧房,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酒杯,一口饮下半杯红酒,视线却望向茶几上一对小小的纸鹤。 放下酒杯,他拎起两只仅两公分的小纸鹤摆放在左手心,低头细细观看。 一只白色纸鹤是好多年前,因为他即将远行,她送给他的情谊与祝福,他小心翼翼装在小小的玻璃瓶内,宝贝珍藏着。 另一只黑色的纸鹤,是她前一天傍晚给他的,被他握在掌心淋着雨,湿了,变形了。 即使他试图将它吹干,却已是残缺不全,再也不会是单纯灵巧的纸鹤了。 应该是双双对对的祝福,此刻的模样却令他更感落寞心伤。 她的相亲对象是谁?美国人或台湾人?他无法想象,更难以想象那些会令他抓狂的画面。 虽然没深入了解她的身价背景,但他早知道她出身良好,那便意味着将来的婚姻会由长辈安排做主,就跟他一样。 富单白再倒一杯红酒,一口饮尽。他仰靠沙发椅,闭上眼,眉心痛苦地紧拧。 他不想放手,可是他该如何去跟她父母争取她?又该如何处理父母已为他安排妥当的相亲宴? 凌晨四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的云思妤,起身下床,随意披上外套,走到落地窗边,推开窗门踏进阳台,靠着雕花栏杆处。 低头看向左下方的二楼阳台,一盏艺术灯亮着微光,温柔的橘光却刺痛她的眼。 抿抿唇瓣,蓦地她眼眶瞬间盈满泪雾,两串泪无声滑落脸庞。此刻的她好想再度攀爬下楼,闯进他的阳台,投入他的怀抱。 只是,她却再也不能爬楼了,不是她没有勇气,而是她无法违背父母,卸下肩上的责任。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到时,她只能顺应父亲及集团的安排,除了接受,无法异议。 从小父母和姑姑便灌输她们姐妹俩一个观念,她们将来的婚姻是由集团所安排决定的,对方不仅必须是门当户对,且要对家族集团有助益的联姻对象。 虽无法认同这种不合理的家规,把婚姻当成交易条件谈判,但逐渐长大后,当她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也只能默然接受。 她曾想过不要谈恋爱,只等将来父亲安排的对象出现,再试着全心全意去爱对方,接纳对方。 但她遇见了富单白,在花样的少女时代遇见让她怦然心动的人,她无法顾及担忧太长远的未来,只想和喜欢的、爱恋的人,一起牵手相伴。 她并未预料到他们的感情可以平顺地一谈数年,她忘了将来的对象不会是他,任由自己的情感全然投入,不可自拔。 现在的她再也不可能接纳另一个男人,因为她的心早已住满他的一切,毫无空隙。 云思妤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泪水模糊了视线,心阵阵揪扯着。 从那日在电话里听到父亲的告知安排后,她的泪水便再也没听过。只是,白天不能让姑姑担心,她只能隐忍着悲痛,在夜深人静时,默默想着他,默默流泪哀悼他们的浓烈情感...... 明知爱上他,总有一天终要分离,她却不曾后悔当初义无反顾的爱他,拥有这段美好甜蜜的恋情。 只是,被迫硬生生扯断这段情,令她撕心痛肺,难以承受。 年少时他们第一次分离两地,她曾害怕他提出分手,或自然地遗忘他们的情感。然而多年过去,长时间分居东西两岸的人,却仍维系始终不变,心灵契合,互信互爱的真挚情感。 万万没料到,先开口说分手的人竟然是她。 他会恨她吗?他可以原谅她不得已的苦衷、她的绝情吗? 也许她该庆幸初恋便遇到人生的真爱,却也更心痛,因为她无法与最初且最深爱的那个人厮守到老。 将视线移向正前方融在夜幕下的花园中庭,数十盏艺术瞪亮着黄光沿着石板小径罗列,花园中央有一圈莹光围绕,那是游泳池所在处。 不久前她告诉他,从没在那个夜晚像一面魔镜的游泳池游泳的经验,因为她根本不会游泳。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边拍胸脯保证,下个暑假来临,一定教会她游泳,让她在夜晚浪漫的泳池里当条自在的美人鱼。 云思妤想着他的笑容,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却也再度尝尽苦咸的泪水。 直到天空出现鱼肚白,她才缓缓转身走进屋里,疲惫地躺在床上。 * * * 夜晚,富单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跟从台湾来加州的父母一同前往饭店,赴相亲宴。 然而在步入饭店的那一刻,他却因想起思妤的面容,心紧拧着。 他甚至一度想不顾一切转身逃离,但肩上的责任,让他只能极尽压抑,用理智克制一切冲动。 高雅的宴会厅被包了下来,可容纳数十桌的场地,只席开一桌,参与相亲宴的只有双方家长及几名干部。 富单白跟父母及父亲的随行秘书一起进场,到场的还有两名集团元老,富亚集团的董事。 女方也有几名长辈陪同,在双方的秘书介绍下,双方家长愉快的相互寒暄,握手入座。 “大小姐,这是富亚集团总裁的长子富单白,目前就读哈佛大学经济系研究所,副修企管系。” “富先生资质聪颖,高二便跳级保送大学外,除了专业领域,他对文学历史也颇有研究。运动方面,网球、剑道、高尔夫、游泳都算是强项,才貌双全,允文允武。”秘书简单扼要的美言介绍着。 富单白这才有些心不在焉地将视线落在今天的女主角身上,这一看,他瞠眸一悚。 “大少爷,这位是云氏集团总裁的长女云思妤,目前就读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历史系。” “云小姐本身对语言、文学、历史、戏剧非常有兴趣,除了中英文,亦精通西班牙文及意大利文,在音乐方面也很有天赋,钢琴、竖琴、小提琴,甚至古筝都很熟识。” “云小姐个性温雅娴静,极富爱心,喜欢参与公益活动跟孩童接触。”另一方的秘书为他介绍女主角的学历、兴趣及优点长处。 一身纯白无肩晚礼服的云思妤,瞠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身着墨色西装、笔挺俊逸的男人。 他......他竟然是她相亲的对象! 富单白只能与她两两对望,这一刻,时间与空间仿佛凝住。 她......她竟然是他相亲的对象! 该死的,他为什么不早一点看一下相亲资料?哪怕是意兴阑珊地开启邮寄档案,随意浏览一下也好,他就不会为此痛苦这么多天,每日饱受精神折磨了。 只因为父亲告诉他,联姻的对象对集团的转投资在观光业有莫大助益,而他曾听她说过父亲是从事货柜运输方面的事业,根本不会联想到她父亲。 此刻他懊恼万分,因为认为感情要单纯纯粹,刻意不过问彼此身家背景,却没料到竟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云思妤暗骂自己笨,她为什么没有勇气看一下父亲寄给她的相亲资料?如果知道对象是他,她也毋需夜夜伤心落泪。 只因为她曾听他简单提过家里是从事金融业,而父亲告知她的相亲对象背景却是跨国企业集团,她完全不会联想到是他。 蓦地,她眼眶一热,好想好想不顾礼节地站起身飞奔向他。 “哎呀!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原来他们两人还曾读过同一所高中。”闲聊间,富母开心的与云母说道。 “是呀!说不定他们曾不经意在校园擦身而过,虽然单白念高中时,思妤只是国中生,分属不同校区......”云母跟初次见面的富母很快便热络起来。 “我们认识。”富单白再也无法安静坐着了,他倏地站了起身,走到云思妤身旁,一手捉住她的皓腕,将她拉离座位。“我答应联姻,你们要谈合作事宜请慢谈,我跟思妤有事先离开。”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他将云思妤强行拉出宴会厅。 双方父母虽然被富单白的举动一时惊愣住,但下一刻,在富睿鸿的朗笑声中化解尴尬。 “哈哈,看来单白很中意云大小姐,就让他们小两口去培养感情,我们谈我们的。”于是,双方又再度热络畅谈,女人谈儿女的话题,而男人们则商议集团合作大事。 * * * “单白,单白,要去哪里?走慢点,我会跌倒。”被拖着手臂,云思妤只能小跑步地跟着他,脚上踩着水钻高跟鞋,害她几乎要绊倒。 富单白干脆直接打横抱起她,踏上铺着地毯的楼梯,匆匆忙忙迈步上楼。 走在笔直的长廊上,两排房间全紧掩着门,其中一扇门正巧开启,只见一名服务生打扫完房间走了出来,他赶紧上前叫住他。 “我是富单白,富亚集团的大少,麻烦跟饭店经理知会一声我要用这房间。”这家饭店是富亚海外投资的事业之一,话落,他便抱着云思妤进房,直接关上房门。 “单白,放我下来。”云思妤脸蛋红通通。他竟然当着她爸妈的面虏走她---开房间。 要是被爸妈、被她父母知道,她有何颜面见人呀! 富单白终于放她下来,一双黑眸却是炙热犀利地锁着她,看得她浑身发热。 她双臂环抱在胸前,低胸晚礼服让她不自在,方才匆匆忙忙被他拉走,来不及拿羊毛披肩披上。 “会冷。”她轻声道,虽然肌肤泛热,却很想找件衣服遮盖身子,也挡住他灼热的目光。 富单白脱下西装外套,却不是披在她身上,而是直接往后一扔,高级西服被弃置在地毯上。 他跨步向前,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单白......”她轻颤着身体,感觉到他胸口鼓噪得厉害。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瓣,激烈而狂热,她的心跟着急剧跳动,第一次感受他如此激狂…… 公开关系的两人,感情迅速加温,时时刻刻正待光明的粘腻在一起。 “思好, 叫富单白节制一点好不好? 他精力旺盛每天狂种草莓, 也考虑一下你的身体状况是否能负荷。” 订婚前一周, 云艾虹陪姐姐去试穿婚纱,见她皙白肌肤烙印斑斑吻痕, 不禁很想嗔骂准姐夫。 他看似斯文温柔,没想到欲望竟如此激狂。 他和姐姐交往快五年,除了接吻他竟不敢有所逾越,她还一度怀疑他有隐疾。 当相亲那日,公开关系后,他便迫不及待把姐姐吃了, 且还不懂得克制,每天几乎都看见姐姐身上有新的印记, 虽然冬天的衣服多少可以遮掩,但要穿性感露肩礼服可就麻烦了。 “你如果不敢说, 我帮你说。” 富单白该不会是积压太久,火山爆发后,一发不可收拾, 寒假期间他和姐姐每天滚在一起, 开学后,就算再忙,也会想办法找时间从东岸飞过来, 即使只相处一个晚上, 几个小时, 他也乐意来回奔波。 “什么事不敢说?” 富单白打开门,径直走入婚纱公司宽敞的试衣间。 他才刚从麻州搭机赶到这里,只为了陪思妤试礼服。 “就是你, 生人勿近。” 云艾虹转身走向他, 掏出胸前的十字架坠饰, 挡在他眼前。 “把我当吸血鬼?” 他扬唇,好笑地看着她怪异幼稚的举动。 “是欺负小红帽的大野狼。”对他翻白眼, 她一点也没有把他当姐夫尊重。 “我哪有欺负思妤, 我爱她都来不及。” 他闪过故意挡路的云艾虹, 走到站在镜子前的云妤身旁,倾身吻了下她的唇瓣。“这件很适合你。” 两人一起望着镜子里美丽的画面, 淡玫瑰色削肩长礼服,柔和的布料, 合身的剪裁, 展现她妩媚雅致的曲线, 宛如一朵动人芬芳的玫瑰, 令人忍不住想撷取。 他低头想亲吻她纤细漂亮的颈间, 却突然被人扯住了手臂, 用力拉离。 “你够了喔! 大色魔!” 云艾虹拧眉瞪着他, 语带警告。 “艾虹,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 他不明白她怒气从何而来? 对于思妤重要的妹妹, 他也一直积极表现兄长的关怀之情。 “难道……思妤要订婚,你舍不得?” 他猜测的笑了笑, 他们姐妹感情真的好到没话说。 “我们只是订婚, 不会那么快结婚,思妤仍是和你住一起, 没有改变。”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安抚道。 “我才不会舍不得思妤嫁人,只是担心还没结婚, 她已经先被你榨干,精尽人亡。”云艾虹美眸睐着他道。 “艾虹, 你胡说什么!”妹妹口无禁忌, 却教云思妤听得脸红通通。 富单白这才注意到她的颈、背、胸前都有明显的红痕, 不觉蹙起俊眉。 “抱歉, 我没想到。”食指轻触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杰作。 “原本已经淡掉不少, 你干吗礼拜三飞回来‘耕耘’, 就算机票不用钱,也拜托你珍惜一下空中资源。”云艾虹咕哝, 到时候恐怕要用几盒粉饼遮瑕了。 “那么, 换件礼服,我帮你挑看看。”他打算走往一长排的挂衣架前。 “拜托, 思妤这些礼服全部是特别订做的,今天只是做最后试穿看有没有需要修改之处, 哪能用现成的礼服取代。 何况, 有哪一件礼服能把身体全部包住, 那还能看吗?”云艾虹对未来姐夫翻白眼。 “思妤。”富单白低头用眼神询问未婚妻的意见,面对语言犀利的艾虹,他并不会因此产生一丝不悦,反而很欣赏她有话直说得个性。 “没关系啦,化妆师会想办法。艾虹,你少说两句。”云思妤给妹妹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行,还有话没帮你说完。富单白,妈跟姑姑暗示了要你怜香惜玉点,思妤身体虚弱,你血气方刚要懂得节制。还有,要做好避孕措施,她还不适合怀孕。”云艾虹双臂环胸,神情严肃的叮咛他。 云思妤却是羞红了脸,垂低螓首,恨不得掀地板找地洞钻。 “艾虹,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思妤的身体。还有,以后这种事直接告诉我就好,否则有人会尴尬含羞想钻地洞。”富单白见未婚妻随意往挂衣架拉起一件礼服,便把自己埋进蓬蓬裙的蕾丝裙摆里。 他被她像孩子般的害羞行为逗得哈哈大笑,而云艾虹也忍不住爆笑。姐姐就算将来结了婚生了孩子,也改不了容易羞怯的性格吧。 第五章 富亚集团与台湾知名云氏集团的联姻消息,轰动台美新闻媒体。 富单白与云思妤在美国举行订婚宴,受到热烈瞩目羡煞。 富单白不仅是哈佛研究所的高材生,斯文俊美的外形,温雅绅士的气质,宛如贵族王子。 云思妤容貌美丽,气质典雅水灵,宛如不染凡尘的公主,完美无瑕的外表,纯真温顺的性格,且就读全球大学排名前十五大名校才艺兼备。 如此完美的两人,身心灵相契合,深深恋慕彼此的爱侣,除了羡煞世间男女,连上天都要嫉妒了。 订婚后两人因就读学校分居东西,富单白依旧在寒暑假回到加州,平时偶尔也飞回来看看她。 两年后他完成论文,拿到硕士学位,原本打算继续修博士学位,却因富亚集团内部有些斗争嫌隙,父亲要求他先回台湾,稳固富家在富亚所该有的权势。 云思妤大学毕业后决定继续深造,顺利考取研究所,虽然两人相隔遥远,却不影响感情。 这么多年相处,他们心里都对彼此的感情绝对信任,不曾产生真正的距离。 富单白进入富亚集团工作一年多,表现优异,深得父亲及董事,高层干部的赞赏,忙碌的他,在工作一年半后才争取到十天长假,马上迫不及待飞往美国,探望久未谋面的未婚妻。 “单白。”一看见站立在门口思念已久的人,云思妤直接奔进他怀里。 富单白张臂搂住魂牵梦萦的佳人,低头吻她发旋,深深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你没说今天会到。”她抬头看他,心情激动。 “我叫机长临时加开班次。”富单白深情凝视,爱怜地轻抚她的粉颊。 “胡说。”她睐他一眼,怪他提早两天到达没先告诉她。 “我早点来看你不好?”他亲昵地低头与她额头相抵,彼此间熟稔甜蜜的气氛,没有因为分开一年半产生一丝嫌隙隔阂。 “好。”她娇笑道。高兴地偎着他,双手环抱他的腰。 “你又瘦了。”他有些心疼她羸弱的娇躯,她确实比他离开时瘦了许多。 “只瘦了一点。”她不希望他一来看她,就为她的身体担忧。 “是吗?我要仔细检查看看。”说着,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无视他人,直接走进她的卧房。 云思妤原想抗议这里是云家不是他家公寓,只是一见到他,她也难掩五百多个日子的思念情潮,身心跟他一样渴望着彼此的拥抱。 顾不得寒暄问暖话家常,他们迫不及待,用行动代替言语,抚慰相思之苦。 他们厮磨缠绵,尽情释放爱欲,直到精疲力竭。 “身体不舒服吗?”激情稍退,富单白将她圈抱在怀里,大掌拭着她额上的汗渍,他竟忘了她的娇柔,一次又一次地爱她。 云思妤摇螓首,娇喘着,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不禁唇角微扬。 虽然身体疲累,但她喜欢与他紧紧相拥的感动,怀念他温热的气息,为她狂跳的脉动。 “思妤,你真的瘦很多。”他边对着她仍显得冰凉的柔荑呵气,边用大掌搓揉好一会,然后坐起身,双手包覆她冰冷的纤足,不停温柔的按摩着。 她享受着他体贴的呵宠,倦得闭上眼渐渐入睡。 等她熟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富单白端了晚餐进入房间。 “你还没回去?”云思妤坐起身,有些意外。 “姑姑不介意我留下照顾你。”自从两人订婚后,这里象是他的家,来去自如。 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他坐在床沿,端起瓷碗准备进行喂食。 “我又不是病人。”她噘起唇瓣,美眸睐着他,只要他们能朝夕相处,他经常把食物端进房间喂她。 “如果你是病人,我就不会用汤匙喂,而是直接用嘴喂你。”他朝她眨眨眼,暧昧一笑。 云思妤顿时双颊染上红晕,即使相处多年,还是会因他三言两语的调情感到羞赧。 富单白把汤匙移至她唇边,她抬眸看他一眼,配合地张唇吞食,细细咀嚼。 “你吃饱了吗?”她关心问道,再张嘴接受他送上的食物。 “很饱,一次吃足一年半的份。”俊唇扬着满足的笑意。 云思妤先是一怔,然后才意会过来,手肘朝他腹部拐了一记,不自在的嗔骂一句。 “说什么?没听清楚。”他故意朝她耳贝吐气询问。 只见她白皙的耳朵象试纸般迅速潮红,她敏感的反应教他乐不可支的大笑。 云思妤伸手抢过他端着的碗,“喂食不专心,我自己吃。”她再度用毫无杀伤力的眼眸瞪他。 “你生气的模样还是可爱得让人想吃了你。”明知她容易害羞,他却喜欢故意逗弄她,尤其分开这么久,他更想念她纯真可人的神情。 捧回她抢去的饭碗,他继续一口一口的喂食行为。 “工作顺利吗?”她忙转移话题,虽然他们偶尔用电话,信件联络,但怕耽误他的工作,她只能三,五天简短问候一下,有时甚至超过一个星期才接到他的电话,她却不抱怨。 “如鱼得水。”富单白轻松说着,虽然工作对他而言并不算困难,但忙碌确是真的,他所要学习接触的人事物太多了,“思妤,其实我这次回来不是单纯休假,是想给你一个大惊喜。” “惊喜?”她抬眸看他一眼,眨眨美眸,然后甜甜一笑,“看到你就是一个大惊喜了。” 虽然不会埋怨长久无法相见,但见到他令她心情欢愉不已。 “那你以后每天都会看到惊喜。”放下碗盘,富单白揉揉她的头,然后将她揽在怀里。 “真的吗?”她略显怀疑地问。 “我来美国准备申请念博士班。” “呃,真的?”她蓦地惊喜不已。 “爸有意让我修博士学位,其实如果不是被叫回去实习,我原本也打算继续深造,我弟弟单尹还在英国念书,我想等他学成,两人再一起进集团任职。” 还有另一个主要原因,是他想待在她身边,也许不同学校仍是分隔两地,至少比起在台湾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她。 分开这一年半,他常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虽然她有家人陪伴照料,但没亲眼看到她,他总是不放心,因为曾有一、两次她得了重感冒,一病半个多月他竟完全不知晓,事后才从艾虹口中得知,不免内疚不已。 知道她不想他操心,所以故意隐瞒,但这样反而让他更不安。 “思妤,以后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就是打个喷嚏也要跟我报告。” 他象老妈子提醒她。 “你把我当孩子呀?”云思妤偎着他,抬眸嗔笑,自从她曾感冒未报备,他之后每次电话或信件第一句话,一定先问候她的身体有否无恙。 “在我心中,你是孩子,让我想一直宠着,溺着。”黑眸深情款款凝视她。 “那你刚才的行为根本是犯罪。”她故意调侃他竟然对“孩子”的她尽情为所欲为。 “是吗?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对你犯罪。”说着,富单白故意色情地往她白皙的颈子啮咬一口。 她伸手拍打他,咯咯笑着,他收起玩心,只将她紧搂在怀里,安静地感受彼此的心跳。 等到两人完成学业,等他拿到博士学位后,他便要她成为他的妻子,一起回台湾,时时刻刻守在一起。 富单白在两个月后顺利通过博士班申请,他仍回到哈佛修经济学,云思妤则专心上研究所。 富单白依旧会在寒暑假回到加州住处,与她朝夕相处,云思妤研究所毕业后,也常主动去麻州找他,跟刘嫂学厨艺,学习当妻子,抢着照顾他的起居,此刻的他们宛同新婚夫妻。 “思妤,你……是不是怀孕了?”云艾虹在房间看着正在更衣的姐姐,不禁问道。 富单白担心她无法适应麻州寒冷的冬天,只要冬季一到,他便会要求她回来加州,而下个月寒假一到,他也会马上飞回来陪她避冬。 “呃?”云思妤蓦地一愣,转头看妹妹,“应该……没有吧?” “你身材变了都没感觉吗?”云艾虹不禁担心姐姐的迟钝。 “胖了吧,单白一直希望我增胖,原本跟刘嫂学厨艺是想养胖他,最后我却都被他逼着吃双人份。”她拉妥套上的合身羊毛衣,微蹙柳眉,她也认为自己胖了,单白却不肯信。 “你只胖了小腹,我猜有三个月了。”云艾虹以她灵敏惊人的眼力判断,奇怪,心细的富单白竟然没发觉到姐姐的异样。 “胡说,我那个一个半月前才来过。” “一个半月?你经期又不正常了?”青春期时她们的生理期一模一样,后来姐姐便偶尔会紊乱不正常。 “还好啦,有时两个月一次,不过大多时候还算正常。”云思妤没放在心上。只是每次生理期,总会吓死单白,瞧她蜷在床上痛苦得血色尽失,冷汗直冒,他痛苦得揪紧眉心,紧张焦虑得汗如雨下,恨不得能代替她的痛。 每个月总要经历一天如入地狱般的身体折磨,她虽无法摆脱苦痛,却不曾埋怨身为女人。 以前在她身体最虚弱时有姑姑,妹妹照顾她,而现在更有单白紧紧盯着她,只要遇到她生理期,无法下床那一天,他一定放下一切,守在床边陪她一整天,为她按摩,为她热敷。 虽然两人在一起许多年,但直到她到麻州与他半同居生活后,她才不得不让他看见她最痛苦虚弱的一日,而她更感受他体贴无微不至的呵宠。 “思妤,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云艾虹走近她,将手探入她的上衣,手心轻贴上她的腹部。 “我们不是快要做健康检查了吗?”她们每年会定期做全身健康检查,不过她因为有免疫系统失调问题,且一出生体质就较虚弱,每次体检总要比艾虹多花一倍时间,巨细靡遗的确认身体状况。 除了体虚容易感冒,血液循环较差,经痛及对一些食物过敏问题外,她倒没出现过重大疾病。 云思妤握握妹妹的手,原本不以为意,却因她的猜疑让她也不禁开始怀疑。 待沐浴完,她站在镜子前,手心贴着腹部。 感觉……似乎比一个星期前还略显凸出些,却又觉得也许只是错觉。 她歪着头,愈摸愈纳闷,再过几天单白放寒假就会来加州,如果她真的是怀孕了,就可以送他一个特别的圣诞礼物。 幻想着,她唇角不禁上扬,虽然他们尚未结婚,但其实早已谈论过许许多多关于孩子的话题,幻想了许多孩子梦。 她喜欢孩子,人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相夫教子,当个平凡却知足的幸福女人。 他喜欢孩子,体谅她身体柔弱,他说将来他们生一个孩子就好,她不会太辛劳,他们可以给唯一的宝贝丰盛圆满的爱,细心无微的照顾。 “不行,一个太少了。”她噘起唇瓣抗议,“一个太孤单了,我要替你生两个,三个,四个孩子,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在一起。” 两人并肩挨坐在沙发上,她拉起他的手,掰着他的手指数算。 “五个也行,我不介意当小母猪生六胎、七胎。”她再拉起他另一只手,继续数着。 “不准,你太贪心了。”富单白握住拳头,俊眸睐她一眼。 “怕养不起吗?别担心,你将来的老婆很有钱的。”云思妤笑眯眯,拉起他的大掌,掰着,玩着他的长指。 “敢看不起你将来的老公?”俊眸一眯,表达不悦,依他的能力,认养一支足球队都只是零头,何况养小孩。 “那为什么不行?你喜欢孩子,我也好爱孩子,多生几个,家里才热闹,虽然教养不容易,孩子的成长会面临许许多多的问题,但我有信心,我们两人一定能让每个孩子聪明懂事的长大,在健康充满爱心的家庭快乐生活。”云思妤一脸自信,她当然知道他的顾忌不是跟金钱有关。 “生孩子是很辛苦的事,你身体这么虚弱,没那本事当小母猪。”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尖,即使曾想要儿女成群,但他不舍得她受苦,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坚持将来只生一个就好。 “我可以忍痛,每个母亲不都经历过怀孕生产之苦,因为有这些过程,才更觉得孩子的宝贝可贵。”她好早就幻想过将来当母亲的情景。 每次在街上看见襁褓中的婴孩,她总会定睛多注目几眼,甚至很想上前逗弄软绵绵的婴儿。 假日她喜欢去育幼院接触孩童,偶尔会跟单白一同前往,看见他也喜欢和孩子互动玩乐,她很欣慰,很开心,他将来必定是个疼宠孩子的好父亲。 生在富裕豪门家庭的他们,其实并没有得到充足的父母亲情,所以更渴慕将来要当一对好父母,给予孩子他们未曾得到的,比金钱物质更宝贵的一切。 “我不想让你忍痛,怀孕十个月,两百八十天每天都会很辛苦,尤其孕吐严重者,非但食不下咽,闻到食物就恶心想吐,吐到胃液,胆汁都出来还不够,有人甚至躺上生产台还继续吐。”富单白俊眉一拧,光是想象纤瘦娇柔的她孕吐的情景,他就不舍。 “喂,又不是你要生产,干么说得好象是你的切身之痛。”云思妤伸手轻拍他的脸,不禁好笑道:“我才不害怕孕吐这种小事,每次生理痛我都能忍受了,那种疼痛指数比生孩子还强烈。”所以她一点也不怕生孩子。 “每个月一天已经够让我心惊胆战了。”富单白一脸疼惜的揉揉她的头。 生理期第二天她只能躺在床上,完全无法下床,甚至滴米不进,陪伴的他因此一整天毫无食欲。 “并不是每个孕妇都会孕吐,说不定我是那种根本没知觉,把怀孕初期当成发胖症状的人。”云思妤笑说,要他放下多余的操心。 “你最好能这么迟钝。”他低头用坚硬的额头轻撞她的。 她体质比一般女人虚弱,他可无法乐观认为她可以避免怀孕过程所产生的身体折磨。 “单白,一个孩子真的太少了,至少要两个或三个。”她与他额头相抵,讨价还价,虽然他们尚未结婚,讨论这个也许还太早,但她却想先跟他取得共识。 “如果,你将来生第一胎,怀孕过程顺遂,产后身体无恙,还能增胖,我就同意让你再生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他拉起她的柔荑,温柔地亲吻她的手心。 “你觉得将来我们第一个孩子会象谁?是男孩,女孩?”想到未来,云思妤脸上漾着柔情,唇瓣扬着笑意。 “男女都好,象谁都行。”他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可爱。 “我喜欢女孩,可是我想生个象你一样的男孩。”她偎进他怀里,两人不禁天马行空幻想着将来孩子的模样。 孩子出生时大声哭泣的天使泪颜,在襁褓中满足的微笑,开始爬行,开始摇摇晃晃走出人生的第一步,开始牙牙学语,含糊不清开心的叫妈妈,爸爸的可爱画面,想着想着,富单白跟她一起心动,冲动了。 那一晚他没有做避孕措施,在她耳畔低声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那是一个半月前发生的事。 突地,云思妤怔望着浴室里的镜子,一瞬也不瞬地注视微微隆起的腹部。 难道……这里面已经孕育他们爱的结晶? 难道,她真的迟钝得把怀孕初期当成发胖症状了? 思及此,她唇角扬起更高的笑意,美眸流露幸福神情,恨不得立刻出门买验孕棒回来测试。 时间已晚,并不方便外出,先忍耐一晚,明天就找妹妹一起出门先去趟药房。 才刚要系上浴袍带子的云思妤,突地感觉腹部一阵痉挛剧痛,她心惊地瞠大美眸。 伸手轻抚腹部,感觉子宫强烈收缩的痛楚,一道热流无预警地缓缓滑下大腿内侧。 低头一看,鲜红液体令她霎时脸色发白,全身发冷。 瞬间天旋地转,她转身想开门,却感觉四肢发麻无力,使劲叫喊一声,便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沉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第六章 “思妤!”云艾虹闻声急忙跑到浴室门口,却看见令人惊骇的画面。 云思妤脸色苍白倒卧早洁白的瓷砖上,身下却是一摊鲜红骇人的血渍,从她皙白的大腿内侧不断渗出。 “思妤怎么了?”随后赶到的云俐姚见状,心口一震,险些晕眩。 “快叫救护车!”云艾虹忙跨进浴室,抽起大浴巾弯身将姐姐包裹住,倾身探她的呼息,虽然微弱但幸好没有休克。 匆忙间迅速将她送至医院急救,云俐姚在急诊室外跟她台湾的父母联络,而云艾虹也立刻打电话告知在广州的富单白。 一接到电话,富单白第一时间立刻搭飞机赶往加州。当他抵达医院门口,便一路跑到加护病房外。 “思妤……怎么样?”看见坐在病房外的两人,他喘着大气焦急问着。 云俐姚手握面纸,频频拭泪,云艾虹见他赶到,站起身走向他。 “孩子……没保住?”看见她脸色暗淡神伤,红了眼眶,富单白心揪扯着,酸痛不已。 接到电话刹那,艾虹告知思妤可能流产,没想到结果却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比流产更糟?”瞠眸一悚,“难道……思妤她……”他身体晃了下,忙伸手撑着墙面,才能站稳脚步。 他急忙走到加护病房门口,没穿隔离衣便急着想要闯入,却被云艾虹从身后拉住。 “思妤手术很顺利,她现在熟睡中。”猜想他可能误解了,她忙解释。 富单白转头看她一眼,然后有力吐了一口气,紧闭双眼道:“拜托,这种事不要吓我。”他真的以为她发生不测,有生命危险,双手仍因害怕颤抖不已。 “思妤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云艾虹有些难以开口。 “可是什么?拜托说清楚,不要让我提心吊胆。”他焦急追问。她说话一向直白,西欧那个不会期期艾艾的。 “思妤没有怀孕,她……永远不能怀孕了。”她忍不住眼眶泛泪,不敢想象姐姐醒来得知身体状况后会有多心伤。 “什么?”他顿时一惊。 “思妤因为恶性肌瘤出血不断,紧急手术拿掉子宫了。”坐在一旁不停啜泣的云俐姚哽咽道。 转身看着她,富单白心绪霎时一阵翻腾。 “思妤每年都做详细的健康检查,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她体质较虚,肿瘤一产生便立刻迅速成长,连卵巢都受到侵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把右边卵巢也切除了。另一边卵巢虽没被癌细胞侵犯,却因体质异常已出现卵巢功能早衰现象,即使治疗后能维持荷尔蒙制造,但以她的状况,恐怕无法再产出品质佳的健全卵子。就算将来想尝试取出卵子用体外受精方式受孕,成功率是零。” 富单白听了,神情茫然。他跟她常谈论孩子话题,一起编织过无数的温馨可爱画面,竟因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可怕病症,瞬间敲碎了所有一切美梦。 她,怎么能受得了? “单白,思妤的爸妈很快会从台湾赶来美国,我想过几天他们也会跟你爸妈联系,毕竟这不单单是思妤的身体问题,你们虽订婚多年,但尚未结婚,事情还有选择余地。”云俐姚痛苦不已,却只能选择理性告知,万分心疼视如己出的侄女也要遭遇她所经历的痛。 “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艾虹惊讶的看着姑姑,富单白也是神色讶然。 “不管情况如何,思妤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将来的妻子,富家的少奶奶,没有人能改变!”他语气果断,快步走往置物柜拿取隔离衣套上,进入加护病房。 他现在心中担忧焦虑的全是思妤,不敢想象她知道真相后会受到多大打击。 “姑姑?”云艾虹仍追问方才姑姑的话中之意。 “艾虹,姑姑当初不得不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不孕。无法生育不是个过错,但面对大家族,大企业,那是无法想象的压力,思妤承受不起的。”闭上眼,她沉重的叹气。 “不能生大不了领养啊!”又不是古代的封建社会,难不成因此要休妻? “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云俐姚红着眼眶,摇头感叹,“不谈这些,先等思妤把身体养好,恢复精神再说。艾虹,你跟思妤无话不谈,我想由你告知她的身体状况比较合适。” 富单白坐在病床边,心痛地看着面色苍白的云思妤。 他伸手轻握她插着点滴的柔荑,冰冷的手心令他难受,自责不已。 为什么他始终无法保护她?让她免于受病痛折磨之苦? 为什么上帝这样残忍,让她每个月经历一整日如地狱的痛楚煎熬还不够,最后竟夺走她当母亲的权利! 从认识她、爱上她之后,他每天都是心存感激,但此刻的他,却是替她忿忿不平。 思妤生性纯真善良,温柔充满爱心,经常参与公益活动,每年圣诞节前她总会选定一间育幼院,花一、两个钟头为孩童准备圣诞礼物,亲自写祝福卡片。 前不久,他跟她约定今年圣诞节要陪她去育幼院送礼物,而他们更曾热络地讨论过将来生几个孩子的问题。 这么喜欢孩子的她,为什么被迫失去孕育孩子的权利? 他替她难过,为她生气,虽然听到她无法生育的刹那,他内心也大受打击,因为他也盼望着与她生育孩子,拥有圆满热闹的家庭。 虽然遗憾无法成就那个愿景,但看见她保全了性命,比任何一切更重要,更宝贵。他此刻唯一在乎的是她的感受。 一直被他包覆的柔荑轻轻动了下,他看见床上的她缓缓睁开眼眸。 “单白……”云思妤看见他感到惊讶,只是全身瘫软毫无力气,只能气若游丝的轻喊。 “思妤,没事了,我会陪着你。”富单白握紧她的手。 “孩子……”她想起自己倒卧在血泊中的画面,顿时神情惊恐的问。她……流产了吗? “思妤,你没有怀孕。”伸手轻抚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他声音低沉道。 “那……为什么会突然大量失血?”她清楚那绝不是月经来的缘故。“我为什么会住院?” 她再问,感觉他的脸色非常沉恸。 “单白,是不是孩子流掉了……”她心一揪,哽咽问,眼眶霎时盈满泪雾。 他一定是不敢告诉她实情,一定是不忍心责备她的粗心大意。 原本,她还想着隔天验孕后告知他这个喜讯,却没想到…… “思妤,你真的没有怀孕。”温柔拭去她不断泛出的热泪,他如何对她告知真相? “单白,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为什么会突然流掉……”看着他紧紧拧眉心。神情黯淡,她心痛无比,怪自己没注意身体状况,更难过无声便逝去的小生命。 “思妤,别哭,你真的没有流产。”看见她悲伤的泪颜,他更加痛苦。一旦知道真相,她一定更承受不了。 “单白,不要对我说谎,告诉我实话。”云思妤看出他有事瞒他。难道……她身上发生什么变故? 腹部传来伤口的疼痛,她不禁伸手缓缓探入衣襟摸索。 “我开刀吗?为什么?真的不是因为流产?”她轻声询问,真的想相信她没有失去一条无辜生命。 富单白摇头,却闭口不语。 “我……是不是得了绝症?是不是活不久了?”她蹙起柳眉再问。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痛苦阴郁的神情。“单白,拜托告诉我实话,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她望着他哀求,再大的不幸,她都希望是由他告知她。 “思妤,手术很成功,不好的细胞都拿掉了,你只要安心静养,很快就能恢复健康,我会一直陪着你。”在她逼问下,富单白只能选择委婉地告知她病症,双手却是紧握着她的手。 云思妤听了,一双美眸怔愣望着他,霎时脑中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她顿觉心痛如胶,眼泪簌簌而落,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会的……不可能……你骗我对不对?”她声音干哑颤抖着,眼神空洞。 “我骗你的,你没事。”看见她一瞬间仿佛被抽离灵魂,他后悔不该对她说实话。 “不……”她轻摇螓首,紧咬着唇瓣,腹部伤口因麻药退去隐隐抽痛着,但胸口那股痛楚更紧拧揪扯着,几乎撕裂它的心肺。 她顿时呼吸困难,颤抖地抽泣。 没有子宫了! 怎么会……她跟他的孩子没有地方生长了……他们将来不会有可爱聪慧的孩子了…… 她曾一度欢欣幻想腹部里爱的结晶,竟然是颗肿瘤! 这是恶梦,这一定只是场可怕的恶梦,她无法相信,更难以接受。 “思妤,我知道你很难受,世上原本就有许多遗憾,至少你保住了生命,其他都不重要,我们两个人还有很长远、很美好的未来。”富单白弯身,双手环抱着她,不停安慰着。 他知道不该在她身体脆弱时告知她真相,但面对她的逼问,他无法对她隐瞒,迟早她得知道一切,不如由他说出口,由他慢慢安抚治愈她内心的伤痛。 云思妤在加护病房住了一星期,然后转普通病房住院一个月后,办理出院。 这段时间富单白放下课业,日日夜夜守着她,云父云母来美国探望她几日后,云父因工作缘故返回台湾,云母则继续留下来陪她。 富单白的母亲在她出院前特地从台湾来美国探病,然后跟云父云母做了一番慎重长久的谈话。 云思妤坐在病房间外的阳台,看着栏杆上缠绕的圣诞灯泡。 圣诞节早过了许久,这些她亲手装饰的饰品却还没有拆下。 去年圣诞节前夕,因为她大病一场住院,第一次没有为育幼院的孩子们准备礼物及卡片。 她低头看着手中拿的东西发呆。 “思妤!”富单白叫了好几声,才发现她坐在阳台栏杆边。“思妤,你在做什么?”他忙靠上前,有些紧张。 以前,他喜欢看见她出现在阳台,不管是路过他的阳台,或从他的阳台向上望着她趴靠在栏杆与他对话。 只是,现在的他却害怕她一个人滞留在阳台,担心她一个晃神就会翻身坠落。 出院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她并非整日愁眉苦脸,她会笑、会说话,但她的笑却让他觉得好苦、好痛。 “思妤,答应我暂时不靠近阳台好吗?”他弯身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单白,你看!”她拿高手中握着的小小红色袜子,对他微微一笑。“这是刘嫂教我用毛线勾出来的,还有绿色的。” 她转头缠绕栏杆的饰品中再拆下一支小袜子。 “刘嫂说我织得很漂亮,可以留给我们的孩子穿……”她笑笑的说着,却顿觉心头一揪,眼眶泛热。 富单白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拥着她。 云思妤突然泪水狂奔,大声哭了出来。 刚开始得知真相那几日,她经常伤心落泪,却是压抑情绪的哽咽低泣,之后,怕他担心,她更隐忍泪水,不再他面前轻易掉泪。 此刻的她,在他温热的怀里,却想放肆的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当妈妈?我好喜欢孩子,为什么让我失去这个权利?为什么?”她几近歇斯底里的气愤哭喊着。 “你可以,没有人有资格剥夺你想当母亲的权利。”富单白哄着、安抚着、见她情绪激动的表达悲伤,他反而感到松了口气。他宁愿她将内心的灰暗。 “不可能,就算科技再发达,也不可能让我受孕生孩子了。”云思妤从不对人事物感到埋怨不公,及时当初以为要被迫联姻放弃自己感情,她虽万分心痛无奈,却不曾真正怨忿过,然而这次事故,让她第一次对命运愤怒,心有不甘。 “思妤,你可以当母亲,等我们结了婚,你想要几个孩子我们就领养几个。你不是喜欢金发碧眼像娃娃的女孩吗?我们可以无国籍、无种族顾虑,当任何孩子的父母。”富单白真挚真诚的说道。 “思妤,你并不是失去什么,而是可以拥有更多、等多……”他低头吻着她的发,温柔地告诉她,学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相爱孩子的心。他们可以摆脱狭隘的观念,放宽视野及生活态度,把需要爱的孩子当成己出,一起呵宠抚育他们。 “真的可以吗?”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望着他,声音暗哑的问。 “可以,觉得可以。思妤,为我勇敢,为我坚强好吗?让我再看见你乐观开朗的笑容。”富单白大掌拭去她满面泪痕,知道她一直是对生命珍惜感恩的,不管遭遇再大的逆境,她也绝不可能产生一丝轻生念头,但他却害怕她伤心过度,晃神时不慎发生意外。 虽然现在天天陪着她,但他却无法时时刻刻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昨天半夜她突然离开床铺,趴在栏杆边缘失神,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单白……”云思妤偎进他宽广安稳的胸膛低泣,双臂紧紧、紧紧的搂着他。 不能生育,她心很痛、很怨,但她却仍要感激,感谢上帝给她挚爱的人,可以无条件包容她、爱她,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 拥有他真挚深情的爱,她其实早比一般女人拥有更多、更多了。 云思妤虽因身体的缺失,一度沮丧伤心万分,却在富单白的陪伴安慰下,逐渐走出阴霾。虽然内心仍有许多的遗憾无奈,但她已逐渐坦然面对。接受事实,想用微笑乐观的态度和他计划未来。 只是她并不知道富单白的接纳不在意,不代表富家长辈、运价亲属不在意,他们的婚姻已出现重大变数。 半年后,富单白顺利修完博士学位,准备返回台湾。 晚上,富单白在房间整理行李,再过两天他将回台湾了。 原本曾打算拿到博士学位后,便跟爸妈谈论迎娶思妤的事,却因她动了一场手术,身心受创,考虑她身体及心情才恢复不久,他认为该给她一些时间宽心,让她留在加州良好的环境继续调养身体。 所以,他选择先只身回台,顺应父亲的安排先回集团工作,一方面再慢慢安排婚事事宜。 午夜十二点,卧房阳台外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富单白惊诧地看向落地窗外,似乎有团黑影跌进阳台里! 他赶紧推开落地窗,蓦地一脸惊讶。 “艾虹!”弯身忙扶起趴跌在地上的云艾虹。“你喝酒!怎么醉成这样?”他蹙起眉头,很想训斥她的荒唐。 其实他住在这里的期间,曾有好几次半夜三更感觉云艾虹又攀爬栏杆,借过他的阳台,知道她只是单纯的爱玩,强势的个性懂得保护自己的安危,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不予告诫。 然而今晚的她却是半夜三更喝得烂醉,他不能不以姐夫的立场说教了。 “女孩子夜游晚归还喝得醉茫茫,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富单白语气严厉,蹲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细肩摇晃着。 云艾虹撑眸看着他难得的怒容,打了个酒嗝。 “艾虹,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理由,否则我马上告知姑姑你的罪行。”他语带威胁道。 “小声点,我的头好晕……”她摇晃着脑袋,蹙起一双细眉。“接我待一下,我没力气爬上楼。” 方才,她勉强从一楼爬上来,险些失足滑落,他其实可以走大门回家不需要爬楼,但她却必须偷偷摸摸来找他。 为了来找他,说出她心中的重大决定,她把自己灌得烂醉,一整晚心情难受烦闷。 “喝成这样还敢爬楼!”她还真是胆大妄为,富单白决定不再纵容她借过他家阳台的危险行为。 他将坐在地上的她拉起身,搀扶进屋里,让她躺卧在他的床铺。 然后打电话给云思妤,告知她的行踪。 “呃?艾虹喝醉了。在你那里!”云思妤显得讶异。这个时间她其实可以偷偷从大门进去,为什么刻意爬楼? 从她们成年后,姑姑便放松她们的门禁时间,艾虹其实很少需要爬阳台走后门了。 “姑姑睡了吗?”富单白问道。 “嗯。” “艾虹醉得连路都无法走,先留在这里,明天早上再让她回去,姑姑问起你就老实说,让她因贪玩受点责骂。”他站在床边手持手机和云思妤对说,躺在床上的云艾虹却爬了起来,突地往他的背部一靠。 “富单白,我要替你生孩子。”她声音因酒醉显得浓浊却是大声有力,教他一愣。 而手机那方的云思妤,更是听得错愕。 “让我替你生孩子!”她坐在床上,张臂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喊道。 富单白撑眸惊愕的转过头看她。“你在胡说什么?不准乱开玩笑!”他斥责她一声,然后对着手机说:“思妤,艾虹真的醉到意识不清了,等她清醒,我会好好盘问她为什么喝得烂醉,你先去睡觉休息,我叫刘嫂来照顾她。”道声晚安后,他结束通话。 低头看着抱住他的云艾虹,他眉心蹙拢。 “艾虹,张开眼睛看清我是谁再告白。”他拉开环住腰际的手,确定她一定醉得黑白不分。 云艾虹抬眸,用力张大眼睛看着他。“你是富单白。”微微一笑。 “是你的姐夫。”他挣脱她的手臂,走往茶几倒杯开水短会床铺递给她。“喝完水,我叫刘嫂帮你沐浴更衣后,先睡个觉,明天我再找你算账。” 富单白转身准备去叫醒已入睡的刘嫂,却被云艾虹拉住手臂。 “还是你现在就能跟我解释今晚喝醉的理由》你去哪里玩?跟谁喝酒?” 黑眸半眯,微露凶光的弯身注视着她。 云艾虹却是坐直身子,然后伸出双臂向前搂近他的颈子,直接吻在他的唇。 她一时唐突的行为没有任何情感,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所做的决定,更为了抹除瞬间跃上脑海那张恼人热男人面孔。 落地窗外,云思妤跌坐在阳台上,双手捂着太过惊骇差点出声的嘴。艾虹怎么会对单白…… 原本打算上床睡觉的她,仍是担心无端喝醉的妹妹,她的异样行为令她忐忑不安,站着阳台上片刻,看着二楼富单白仍亮着灯,她竟忍不住爬下楼探看,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令她难以置信的画面。 第七章 富单白瞪大黑眸,被云艾虹突如其来的举动怔愣片刻后,立刻推开她,一手握住她的肩头,一手轻拍她的脸颊。 “再乱来我要生气了。”他厉声警告。 “你会生气吗?我从来没看过你生气耶!”云艾虹咯咯地笑望他,他的怒容一点也没有威胁性。 “艾虹,发生什么事?不要做出让思妤伤心的事来。”他感觉得出她异常的行为似乎另有隐情。 “富单白,不要做出让思妤伤心的事。”她似在重复他的话。 “我不会。”他果断道。 “让我替你生孩子。”她心情凝重不断重复这句话。 闭上眼,富单白站起身。“我不想再听你风言风语的玩笑话,给我好好躺着睡觉。”他把卧房留给她,准备往客房休息。 “富单白,我不是开玩笑。”云艾虹跨下床,脚步踉跄地奔向他。“让我替思妤生孩子,否则你们无法结婚,思妤会很伤心难过……” 她捉住他的手臂,一向倔强的眼眸却渗出泪来。 富单白转身看着他,神情困惑纳闷不已。她究竟在说什么? “我早已能接受思妤的状况,不能生育并不会改变我们将结婚的事实。” “不。”云艾虹用力摇头。“我知道一切内幕消息,富家跟云家都不能接受你们没有子嗣,就算你们勉强结婚,迟早还是会走到离婚那一步……”她哽咽说着。 她心疼姊姊的遭遇,更怨恨身在豪门大家族的命运。 曾经,她万分羡慕姊姊的幸运,初恋挚爱的对象便是她联姻的终身伴侣。 然而现在她却为姊姊悲伤不已。姑姑和妈妈私下告知她许多事,包括姊姊手术后不久,富母来美国探望思妤之后,却跟爸妈密探很久的事情。 他们的婚姻并非只有他们两人的事,而是关乎双方集团家族利益权力的传承问题。 “姑姑当年嫁入门当户对的豪门世家,虽是联姻,但她和姑丈却彼此相爱,只是结婚七年仍没有孩子,不断承受家族压力的两人情感开始生变。” “后来姑丈让外面的女人怀孕了,姑姑只能痛苦接受离婚的结果,成全另一个女人。”她以为姑姑是坚强的女性,现在才知道,她曾经历一段很长、灰暗的人生低潮。 同样的历史即将发生在姊姊和富单白身上,虽然富家不会以思妤不孕为由直接毁婚,却也已经明白的暗示两人的不合适。 如果他们依双方家长曾有的联姻协定结婚,将来必须容忍富单白拥有私生子,把那个孩子当成他们两人的亲生孩子一起教导养大,以延续富单白所拥有的富亚集团的财产权力。 而云家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思妤一旦为家族事业联姻,她身上将继承应有的股份资产,能不能生育更关乎云氏家族直系、旁系的权利分配问题。 她从不知道她们身上竟背负这么多重担。如果不孕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也许能将家族外界的压力置若罔闻,但思妤却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且是来自两大家族的重担。 善良温柔的姊姊应该会接纳富单白因子嗣问题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她想瞒着姊姊做牺牲。 她对富单白没有一丝情爱,事实上,她心中早有动心的人,但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却不是她所能交托的对象。 几度矛盾挣扎,在看不见未来的爱情与姊妹亲情之后,她选择放弃自己的感情,要替姊姊生孩子成全她的婚姻,因为她知道她其实亏欠姊姊太多。 “思妤从出生就体弱都是我害的,因为我个性太强势了,贪婪的抢了属于她的养分,才会让双胞胎的我们仅隔几分钟出生便体质迥异。”醉酒的云艾虹低低啜泣着。 每次看见姊姊生病,她内心深处便会隐隐有着歉疚,虽然那并不能全然归咎于是她的错,但她无法不放在心上。 富单白静静聆听云艾虹泪流满面的坦白,他拧着眉心神情抑郁地望着她,轻拍她的背心疼的安慰。虽感动她想为思妤牺牲的心,但他却绝不可能同意她想为他生孩子的荒唐提议。 即使毋须发生亲密行为,只是提供卵子和子宫的代理孕母,他也绝不考虑。 云思妤仰躺在床上,睁着双眼,一瞬也不瞬盯着高高的天花板。 她身体疲惫,精神困倦,却是因为连日来夜夜失眠。 从那一晚窥看到妹妹吻了单白,蜷坐在阳台上的她,虽听不到房间内两人的对话,却清楚记得妹妹投入单白怀中的悲伤容颜,记得单白一脸阴郁地轻拍她的背安抚。 她相信单白对她忠诚无伪的爱,却太过惊骇得知妹妹的心情,她竟然喜欢单白,她是从何时开始跟她爱上同一个男人? 那一夜她默默爬回三楼阳台。内心受到重大打击的她,一度差点失足摔下楼。回到房间,她竟突生一抹可怕的想法,希望前一刻的危险成真,她可以直接摔个粉身碎骨,遗忘一切。 她宁愿撞见单白在房间拥着陌生女人,那个打击都比不上对象是她从小感情至深至爱的亲妹妹。 她无法因此怨恨妹妹一丝一毫,却难过痛苦不已,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件事。 第二天妹妹回家面对她时,神色无恙,还嬉皮笑脸跟她解释前一晚跟朋友打赌被灌酒才会烂醉如泥,怕半夜进家门被姑姑捉去问话,所以才选择爬阳台,却因体力不支直接倒在二楼单白的房间窗外。 单白也附和妹妹的说词,甚至当她的面语气严厉的训斥妹妹一番。 她不怪单白对她有所隐瞒,她相信他们两人绝对清白,温柔的他为了保护她,绝对会把这件事隐藏起来,当作不曾发生过。 只是,她却无法当作未曾发生过,那几幕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搅扰她混乱的心绪。 “思妤,想什么?”富单白即将离开美国,她陪他到机场,却是神色恍惚。 “没什么。”他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抬眸对他笑了笑。 “我其实很想现在就带你一起回台湾,可是我希望你好好宽心,把身体真正养好。” “我知道。”她点头,对他的体贴没有异议,但心底却莫名地有种不安。 “我预计年底举行我们的婚事,让我早日改口唤你一声亲爱的老婆。”富单白大掌轻抚她的脸颊,语气轻松笑道。他盼了好多年了,却因为外在因素、学业、事业缘故,无奈婚事一直被延后。 听到结婚,云思妤凝眸望着他,当下却有些怀疑。 他们……真的能顺利结婚当夫妻吗? 莫名突生的疑惑,令她内心一窒,无预警地眼眶泛出泪液。 见她落泪,让富单白惊愕,忙将她搂进怀里。 “思妤,别哭。”他急忙安抚,诧异她一瞬间的软弱情绪。他其实隐约感受到她内心因不能生育的伤痛,并未真正痊愈。“思妤,还是你要跟我一起回台湾?” “不,你先回台湾,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我会照顾自己。”她抬起头,抹抹泪,对他露出释然的笑靥。 虽然很想待在他身边,但她跟他回台,会害他无法全心在集团事业上打拼,她不想再成为他的负担,希望他先以家族事业为重,等一切步上轨道,等她真正整顿好自己的心情,调养好身体,才能以贤内助的角色待在他身边,相守一辈子。 “真的没问题?”他不放心地再问,她的泪颜令他牵挂。 “没问题,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姑姑和艾虹每天陪着我,我妈这阵子也常来美国。”她不该在他面前落泪,会害他走不开的。 “真的没问题?”她看似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是令他担心。 “没问题、没问题,我答应你会成为勇敢坚强的女性。”云思妤表现出坚定的神情道。“你快走吧!否则离情依依会让我泪水直流。” 她尽量以轻松的口吻说着,边推着他,要他快快去办理通关。 “你有没有东西要给我?”富单白却对她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她先是一愣,然后才从小巧的手提包掏出一个小东西,放置在他掌心。 低头看着小小的绿色纸鹤,他满意地笑了。 “我给你的祝福会飞进你梦里。”他感性说道,低头吻上她的唇瓣,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汲取她的美好感觉。 云思妤目送他入关,微笑地跟他挥手道别,只是当他转身离去时,她却再度潸然落泪。 她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们不是没分别过,也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不会改变,但她竟无法乐观看待这次他的远行,一片乌云笼罩在她心头,久久不散。 富单白返回台湾两个月后,富母却来美国约她单独会面。 “伯母,妈……好久不见。”云思妤进餐厅看到雍容华贵的准婆婆,其实仍很生疏。她生病时,听说富母曾到医院看她,但因她睡着并没有和她照面,虽然与单白订婚数年,但跟他父母见面的次数只有两三次。 “思妤,坐。”富母见到她点点头,然后道:“你还是叫我伯母就好。”转头要服务生再送份menu。 云思妤蓦地一愣,心颤了下。突然接到富母约见面的事,她其实惶惶不安,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两个星期前,爸妈在电话里告知她一些事,让她震愕不已,虽然大受打击,难过忧伤,她却是想逃避不愿做出决定,不管如何,她会把决定权交在单白手中。 “思妤,你应该听你父母提过,我其实一直很喜欢善良温柔的你,真心期待你嫁人富家,只是……” “对于你的遭遇,伯母也很心疼、很不忍,但为了顾全大局,必须直接跟你商量。” “单白是富家直系长孙,他不能没有孩子,这关系到富家在富亚的权力传承;于私方面,我也不忍最爱的儿子将来因膝下无子而孤单遗憾终生。”富母神色凝重道。 “单白说过,结婚后,我们可以领养孩子。”云思妤轻声说着,心情却沉重无比。 “领养?”富母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富家需要的是纯正的血缘传承,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当继承人的。”她端起杯子,啜饮一口冰水。 云思妤顿觉心被狠狠刺了下,却只能装作泰然自若地面对她。 “单白说他不在意孩子有无血缘。”抬眸望着富母,她不认为单白可以欺哄自己。 “不在意?”富母再度嗔笑。“思妤,你太天真了,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孩子跟自己有无血缘关系。” “单白个性体贴温柔,他是因为爱你,不忍见你一直深陷在不孕的伤痛中,才会说出无所谓、不在意血缘的承诺。” “你跟他相处那么久,应该知道他真心喜欢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富母利眸正视她,反问道。 云思妤神情一怔,感觉脑袋霎时被撞击了下,视线瞬间模糊。 她当然知道他真心想要孩子,可是他一直不断告诉她,他可以把无血缘的孩子视如己出,和她一起共组圆满和谐的家庭。 “你手术后不久,我曾跟你父母私下商量过,顾及你身心打击太大,所以让单白陪着你、安慰你,帮你度过黑暗伤痛之后,再来讨论此事。” “当然,富家绝不会以你不孕的理由,直接强行毁婚、退婚。甚至,我还提议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仍让你们依双方联姻协定完成婚事。” “只是,将来必须让单白拥有私生子,你要能宽容大肚的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抚育。”富母口气平静地道出冷血的话语,一边品尝前菜。 云思妤闻言惊愕,内心揪扯,垂眸盯着面前的精致餐盘,却毫无胃口。 她想起那晚的情景。妹妹一定早知道这些幕后详情,所以才会偷偷去找单白,虽然爱上单白,却更知道他跟她彼此真心相爱,妹妹不会从中横刀夺爱,却想替他生孩子,了却无法与他在一起的遗憾。 对于妹妹的矛盾行为,她既心疼又痛苦,内心紊乱不已。 “思妤,我想这样对你并不公平,单白也未必会同意。”事实上,她曾几次对儿子暗示,却得到儿子极度的不认同,让她更确认儿子对思妤的痴心专情,因此她必须阻止两人的婚事,否则儿子真的会为了思妤领养毫无血缘的孩子! 这种事不仅富亚、富家无法接纳,她更不能同意。 “如果你真心爱着单白,为了他长远的幸福,及能平顺圆满的婚姻,你应该选择放手,选择离开。”儿子对她很执着,不可能同意取消婚事,她只能说服她主动放弃婚约。 她了解她温雅心软的个性,她的柔性劝说一定能得到效果。 “别怪伯母无情,身为母亲,我只能自私些,如果你能试着站在我的立场,一定能体谅我的心情。” “我希望你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决定,只有你果断的选择离开,单白才可能放弃你。” 服务生为两人送上香味四溢的主菜,富母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享用美食。 “不介意陪伯母吃顿饭吧!这道茴香羊小排非常美味。”她切下一小块外熟内嫩的羊肉,示意她一起用餐。 云思妤面对美食毫无兴致,但身为晚辈的她,却也不好拒绝富母的好意,只能机械式的动着刀叉,自私含进嘴里的食物,却是完全无味。 富单白返回台湾后,立刻接任富亚集团总经理的高位,他日日夜夜忙碌不已,连假日都无法拥有私人时间,只能偶尔打通电话跟云思妤问候关怀几句。 两个多月来,虽然彼此联络时间少,但透过她较频繁的电子信件,他感觉她的心情态度非常正面乐观,甚至,也看见不少她再度前往育幼院与孩童接触的温暖照片,内心倍感宽慰。 “单白……我们结束吧!”电话里,云思妤语气低沉无比的道。 “什么?!”富单白神情一怔。 晚上十一点,他仍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一接到她的电话,原本惊喜高兴,却没料到她开口的一句话就令他错愕不已。 云思妤握着话筒,闭上眼,回想着富母说过的话,回想着她这些天思虑许久才做出的心碎决定。 一拿起话筒拨电话,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几乎差点哽咽,说不出放弃两人感情的痛苦宣言。 只是富母的一字一句全是现实的问题,因为爱他,她更不能只顾一己之私,独自霸占他的爱情,他的人生。 他们原就不能只拥有两人的单纯情感,她并非单纯跟他结婚,而是跟一个大家族,一个跨国集团结婚,如今,那些背景对她而言太过沉重。 “单白,现在的我没资格当你的妻子,当富家媳妇,我已经跟爸妈商量过了,我决定取消我们的婚约。” “另外,在不影响双方集团的利益合作下,我希望你能考虑跟艾虹联姻,这件事我爸妈已先和你父母提出建议,他们欣然表示同意,只等我们两人先协调结束关系,将再进一步讨论你跟艾虹订婚的事宜。”她极其压抑内心悲伤情绪,冷静从容地一口气说完撕扯心肺的言语。 “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富单白听了瞠眸骇然,不敢置信她冷静异常的谈论毁婚之事,他简直要怀疑此刻说话的人不是他所认识的云思妤。 “我们的问题相信你父母一定跟你提过,嫁给你只会害了你,害了我自己。”她紧抿唇瓣,感觉心似在滴血。 “胡说什么!我们真心相爱,我们的感情从年少到现在,已维系十数年紧密不分,结婚共组家庭是我们共同的期盼,怎么可能害了彼此?”富单白情绪激动,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口是心非,故作冷漠绝情。 虽然他回到台湾后不久,父母曾暗示他们两人婚姻的存续问题,母亲甚至提出要他考虑退婚之事,他却坚决表示,绝不可能因为她的不孕而辜负她。 没想到此刻,这话竟会由思妤口中提出! “我不能生育是事实,没有孩子,我们的婚姻不可能圆满长久。” “思妤,我说过不在乎你的身体状况,而且我们也同意将来一起领养孩子。”他不明白她为何又突然变得悲观? “你可以不在乎,但你的家族不能不在乎,我们不可能拥有单纯的两人世界。” “你身上的光环对我而言太过沉重,我无力承受两大家族所给予的有形无形压力,我只能选择一个人轻松生活。”云思妤硬是压下哽咽,紧闭双眼冷然说。 “我不接受这个理由,绝不同意退婚,我发誓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人伤害!”他大声宣誓,却是紧拧着心难受不已。这种结果对她太不公平,不能生育她比任何人还痛苦,却还要因此被迫退婚。 “单白,谢谢你对我的包容,但我不想尝试一段有危机的婚姻,不想步上姑姑的后尘,让原本相爱的两人最后因承受不了外界压力,逐渐怨怒相向,痛苦的结束婚姻。” “你不相信我们的婚姻可以长久?不相信我的感情会始终专一?”听到她把他比喻为背叛婚姻,跟女人外遇生子的前姑丈,他莫名地有些火大。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更不是承诺就可以保证一切不变,我并非真正单纯无知只活在童话城堡里的公主,我更相信现实社会的瞬息万变。” 以往她说话的语气总是温温和和,这是第一次态度强硬的和他辩驳。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成全我的自由,我承受不起长时间外界的压力重担,更不愿害你没有亲生骨肉,将来因此遗憾终生。” “我说过多少次,我不在意有没有亲生孩子,除了你,我不要别的女人为我生孩子!我是喜欢孩子,但我只想跟你结婚一起养育孩子,血缘那种东西对我毫无意义!”富单白情绪激动,她的异常冷静态度令他焦急,心生怒火。 “如果你不是富单白,不是富家大少,不是富亚集团将来总裁的继承人;如果你只是个平凡的男人,我也许会毫无负担,和你一起领养孩子,快快乐乐共组一个甜蜜家庭。” “可是,现在的我做不到了。你的身份、你的背景对我太过沉重,请你解除婚约,我不想当你的妻子,不愿意成为富家少奶奶。”云思妤闭上眼,狠心绝情说出分手,任凭两行热泪滑落脸庞,无声地哀悼必须斩断的多年感情。 “艾虹喜欢你,她绝对能给你更多更浓烈的爱,给你一个圆满的家庭,完整的人生,我真的希望你好好考虑跟她的未来。” “如果,你的对象是艾虹,如果把心爱的妹妹交给你,我真的诚心祝福,再也没有遗憾。”虽已泪流满面,她却努力压抑哽咽。 她其实尚未做好心理准备,能诚心诚意,不嫉妒、不吃醋的祝福妹妹,只是她更明白她宁愿单白将来选择的人是妹妹,而不是她完全陌生不认识的女人。 “思妤,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富单白拧眉,非常不悦。她想把他让给艾虹的行为,比艾虹提议为他生孩子,更错误离谱! “这是我思虑了很久很久,才做出的决定,退婚已是必然,不管你现在同不同意,我父母和你父母同意便生效。” “至于艾虹的事,我并没有强逼你接受,只是你认识艾虹了解她,应该知道她本质其实善良真挚,你们会是合适的一对。”云思妤一番深沉的谈话后,对他道声保重,便迳自断线。 富单白只能盯着电话惊愕、愤怒。她竟然无比果决的要分手、要毁婚! 霎时心绪翻腾,他脑中一片混乱,胸口窒闷难受。 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耐心安慰她、引导她、告诉她,他的人生只要有她便圆满知足;告诉她,他会跟她一样把无血缘的孩子视如己出,无条件呵宠教养。 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执着在无法生育的问题上,为此不惜斩断两人多年的感情,放弃和他厮守终生? 个性温和的富单白,从未有过如此愤怒无法容忍谅解的情绪。 他紧拢眉心,神色狰狞,忿忿地一挥手,将桌面的东西全部一把扫落地面,连拥有重要资料的笔电也被他狠狠甩落地板,破损毁灭。 那一晚,他第一次喝得烂醉,沉溺在酒精中,消极地麻痹自己,不愿清醒。 第八章 富单白气闷了几日,沉淀了负面情绪之后,拾回理智冷静的思绪,他开始联络云思妤。 他决定要好好跟她谈谈,不惜花时间和耐心开导她,让她能完全甩开不能生育的阴影,让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绝不会被外在因素所影响改变,让她能幸福无忧的当他的妻子,一辈子的亲密伴侣。 虽然她主动提出退婚,对两人婚姻的悲观态度令他一度很气愤沮丧,但无论如何他不可能轻易答应分离,也绝不会放开自年少时就掳获他的目光,填满他生命色彩的挚爱女人。 即使她想分手,他也绝不放手! 只是没想到思妤竟躲避他,拒绝他的电话,连手机的号码都换了。 接连数日联络不到她,富单白不禁又气又急,更不想再待在台湾焦虑不安,坐困愁城。 情绪紊乱无心工作的他,抛下事业责任心,不顾一切撤离重要的工作岗位,飞往美国。 满心期待见到她,将她狠狠拥进怀里,再温柔责骂她想弃他而去的悲观消极,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扑了个空,根本见不到她的面。 “思妤不在加州?去意大利度假!”富单白站在云家门口听到云艾虹说出去思妤远行的消息,他简直气炸。 他这半个月来夜夜难眠,食不知味,甚至不惜抛下公司大事,千里迢迢飞来美国,只为了亲自面对他,好好跟她重新沟通解决问题,没想到她竟能潇洒的出国度长假! 难道……她真的选择绝情的跟他一刀两断?完全不肯为两人的将来做努力,一起面对克服所有的难题? 他不相信她是这样冷漠洒脱;说放就放的女人,只是她的所做所为,彻彻底底令他心伤失望。 看见他眼底落莫黯然的痛苦,云艾虹实在于心不忍,却又无法拒绝姐姐泪流满面的请托。 “富单白,思妤想一个人独自生活一段时间,她说过跟你已经没有未来,不可能嫁给你。” “她感谢你曾经给她许多梦,许多爱,她的生命已经很丰富知足了,她希望你不要执着于她,祝福你找到适合你的妻子,早日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冷静地转述姐姐交代的话。 她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放了一只小小的纸鹤。 “姐姐说,如果你来找她,叫我把这个给你,你就会明白一切。”云艾虹其实不了解一只小纸鹤有什么含意。 富单白低头一看,掌心中一只两公分的小巧纸鹤,一模一样的外形,没有任何的文字,但他每次接收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和感觉。 她给他的小纸鹤,抽象地仅用颜色代表情绪,他一开始便全然懂得她的心意,第一只白色的小纸鹤,代表纯洁的祝福,他十七岁那年即将离开加州前往麻州生活前夕,她交给他的小小东西,喻藏了纯洁爱情与平安祝福。 他十八岁从麻州回到加州过暑假,两人感动重逢的隔天,她送给他一只橙色的小纸鹤,代表温情与快乐。 他二十二岁那年,她伤心悲观提分手,给了他一只黑色的纸鹤,代表失恋,悲衷和孤单。 巧合的命运安排下,才惊觉彼此是对方的相亲对象,他们感动,激动地搂抱缠绵一夜,隔天她腼腆差怯地送他一只红色纸鹤,代表恋爱的热情及喜悦。 三个月前他将返回台湾时,在机场她给他的是绿色的纸鹤,代表希望与理想。 然而此时,放置在他掌心的是深蓝色彩的纸鹤。 不仅代表忧郁,也是理性的沉静与自由的冀盼。 她虽然是忧郁地离开他,却是经过理性的思考做下的决定,她放开两人多年的情感,只盼望寻找一个人的自由自在。 思及此,富单白蓦地拧眉愤怒,大掌紧握成拳,压扁了小小的、轻巧的纸鹤。 他转身忿忿地便要离去,却被云艾虹叫住。 “富单白,虽然我从小不讨厌你,但更不可能爱上你,我希望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同意跟我联姻的提议。”她对他慎重提出警告。 前几日听到爸妈的暗示,希望另作安排,霎时令她惊诧不已,即使觉得荒谬至极无法置信,她却是没有拒绝的权利及自由。 虽然一开始是姐姐误会而提议,但后来却是双方父母非常乐见其成,态度越来越明朗化,令她担忧不已。 “我只把你当妹妹。”富单白转头看着她淡然道。就算思妤执意毁婚离开他,他也绝不可能让艾虹代她嫁给他,因为他心中早没有任何空间容纳其他女人。 “富单白,思妤会有那种想法,是误会我喜欢你的关系。”云艾虹解释。姐姐离开前夕竟然想把她托付给他,并祝福他们的未来,她当时简直被她的想法吓傻了。 几经追问之下,才逼问出令她心生荒诞不羁想法的原由。 “她不小心看到几个月前,我喝醉酒半夜闯进你卧房的情景。”没想到那夜醉意茫然说出要替富单白生孩子的话,竟被跟他通话的姐姐听到。 她泪流满面对富单白哭诉,只因心疼姐姐将面临婚姻变故,却让在阳台外窥看到的姐姐彻底误解了,以为是她对他难过心伤的告白。 没想到误解她爱上富单白的姐姐,这些日子竟然还能平心静气和她相处,甚至最后选择退让成全,竟对爸妈提出让她与富单白联姻的说辞。 富单白闻言一怔,难怪思妤会说出要他考虑接受艾虹的荒诞谬论。 他回想起要会台湾前,她在机场似有心事却又否认无事的模样,是因为以为至亲的妹妹爱上他,所以才困惑不安? “你有没有跟思妤解释清楚?”他不禁猜想她的离开,是天真的想成全妹妹的爱情。 “当然有,我还发誓对你仅有手足、朋友之情,绝不可能有一丝男女之情。”原本姐姐还心存疑惑,以为她是刻意隐瞒,不想伤了姐妹情深,她最后只好吐露自己内心的秘密,她早有动心喜欢的男人,并非故意对姐姐隐瞒情事,只是心里并不想承认爱上那个男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是坚持退婚?”富单白拧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你是富单白,你的光环太闪亮,她觉得已经配不上你。” “思妤不是那种消极贬低自己的女人。”虽然她个性娇柔,不若艾虹表现的强势自负,但她其实是自行知足的,他们的感情更非建立在双方身后的金钱权势。 “不孕的事,对思妤打击太大,她很难毫无芥蒂的真正释怀,也不相信你可以真的不想要亲生骨肉。”被他对姐姐的爱感动,云艾虹忍不住对他透露富母曾来美国私下找过姐姐谈话。 富单白神情愕然,内心有着愤怒与怜惜。他气愤母亲的自作主张,心疼思妤不得不对他提出退婚的痛苦决定,她让他一度误以为的消沉逃避、果决舍弃,其实另有隐情和苦衷。 虽知道她不得已的选择离开,他却无法在此时此刻寻她回来。如艾虹所言,除非他有为她放弃一切的觉悟,他们才有可能在一起,也才有共组家庭的可能性。 富单白在心中做下重大决定,返回台湾后,全心投入集团事业上,他的工作能力,杰出表现,得到父亲和集团高层的支持语赞赏。 为了实践他将来的重大计划,他必须赢得所有人对他的全然信任。 “总裁,有消息传出云氏集团内部似乎产生重大变动,身为总裁长女的云思妤,因故放弃所持有的股份权利,全数转给次女云艾虹继承。” “富亚跟云氏联姻的事,现在在商界引起讨论声浪,万一消息属实,那么大少爷跟云大小姐的婚事应该要慎重考虑。”一场高层干部的会议,身为集团元老的董事先紧急发言。 “我记得大少爷跟云大小姐似乎有些问题,前阵子有听到解除婚约的风声。”有人继续质疑附和。 这件联姻关系到集团股东的利益,云思妤如果失去云氏集团的继承权,间接对富亚上上下下的人都有影响力。 “其实,单白跟思妤之间确实有点问题,这件事早在一年前,我就跟云总裁私下讨论过了,但基于某些私人考量因素,暂不对外公开说明。”身为富亚总裁的富睿鸿沉声开口道。 “单白,这件事爸爸曾跟你提过几次,你的意思如何?”会议桌前富睿鸿望向一旁的大儿子问道。他之前的私下提议他总不予回应,今日刚好重要股东、高层干部都在场,他便直接探问,让儿子再也不能选择避而不答。 富单白先是低头看着桌上的电脑,沉默片刻,然后才抬头面对众人,俊唇扬起一抹笑意。 “我想,今天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可以讨论,与其浪费时间猜测我的妻子人选,我手上倒有一件重大计划案,想提供给各位参考,这项利益绝对更能引起各位的兴趣。”他俊眸带着自信的笑意,但其实内心充满怒火,痛恶大家把他的婚姻、妻子对象当做赌桌上的筹码,随便换人,随便下注。 因为早认清这些人的势利无情,让他更义无反顾,决定放手一搏。 一听到他想提重大计划案,所有的人全部眼睛一亮,精神为之振奋。 富单白曾主导参与的几项投资案皆赢得成功漂亮,无不让集团获益良多。 “你有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富睿鸿欣然表示。 因为富单白近年来在集团表现非常杰出,在董事会里名气响亮,所以他才无法用强硬的态度逼儿子接受新的联姻对象,也不想因这事件造成父子间出现裂痕争执,只能采取缓和策略,一段时间便要他慎重思考联姻之事。 富单白知道父亲的顾虑,虽然极其希望他与云艾虹联姻,却不能像他年少时,仅一通电话便决定他的婚姻对象。 因为父亲没有太过急切的逼迫,他才有足够的时间从长计议,逐步完成他心中的大计。 从电脑里传送几张投影片至前方大型液晶屏幕上,他列出几项计划大纲,预计投资收购一间美国知名的r.m投顾公司。 “这项收购计划将动用到集团三分之一的资金,是富亚有始以来最庞大的转投资案。” 富单白站起身,开始说明他的远大目标。 “虽然需投入大笔资金,看似风险极大,但一旦收购成功,立刻会带动股价飙涨,挹入的资金短期内便可望得到25%的高利润,预估每年营收成长达15%。” “而且富亚旗下的许多事业,更可利用r.m投顾公司的百年商誉、企业人脉,扩展业务,入主美国市场。” 他精简扼要的伟大计划,莫不令在场的人眼睛斗亮,既惊又喜,这么大的投资案若真能成功,集团获利,对在座每个人都有直接的利益。 “单白,这的确是非常胆大的冒险,你可否拟定详细的计划内容,提供完整的r.m投顾公司其母公司与所有子公司的财务报表,近五年的经营状况。”富睿鸿听了也不禁对这个看似远大的挑战感到兴致勃勃。 “当然,我会在一个月内把计划书及所有相关资料呈现给各位。”他俊唇微扬,脸上带着自信的神情。 在座所有人全部因他的提案都兴奋不已,却只有一个人冷眼旁观。 富单尹黑眸微眯,盯着荧幕上哥哥所写出的收购方案大纲,内心却充满疑虑。他看见哥哥一向温和的眼神里似乎有一抹异样,尤其他的笑容莫名地令他感到诡异。 他决定要把可能与富亚关系重大的r.m投顾公司,彻彻底底详加调查一番。 一个月后再度召开重大会议,富亚拥有集团决策者的重要董事,全齐聚在台湾总公司参与会议,其中半数以上的成员是富氏家族的元老。 富单白拟定出一叠厚厚的计划书,内容详细而复杂,许多人只是大略浏览重点摘要,因他过去在集团出奇必胜的优异表现,对他的才智及果敢的谋略抱持信任。 富睿鸿看了资料也频频点头,认为非常可行。 “我反对。”一片祥和气氛热络的会议厅里,却只有富单尹面色凝重,终于出声反对。 这道严肃强势的反对声音,令在场三十多名股东惊愕地全部望向他。 “单尹,你反对?”富睿鸿有些意外,二儿子资质聪颖,商业手腕并不输大儿子,在集团的表现也一直很出色,但也许碍于长幼顺序,他的提案一旦跟大儿子有冲突时,股东会全是支持单白,包括他自己也是较中意大儿子,支持他多一些。 “这份计划书看似完整,但其实漏洞百出,关于r.m投顾公司的资料,根据我所调查的结果,和报表上截然不同。”富单尹直接犀利的推翻否定哥哥的提案,面对公事,他向来就事论事,不会去顾及长幼辈份的谦卑态度,也因此曾得罪公司元老而不自知。 富单白面对弟弟的批判指责,并无一丝不悦,反而内心佩服弟弟的敏锐,思虑缜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看透所有缺失。 没错,他所拟的投资策略根本不可行。但他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完成这份表面看似完美极具魅力的计划书。 事前,他花了许多时间研究观察,才决定了美国r.m投顾公司为他计划的目标物。 这是一颗看似可口去拥有剧毒的毒苹果,他费心高下这个圈套,并非真正想毁掉跟他息息相关的富亚集团,也并非故意危害富氏家族已传承三代的事业。 只是,为了达到他所要的两大目的,他不得不策划这步险棋。 他相信这份暗藏危机毒瘤的计划案,最终一定会顺利通过执行,因为股东会元老们将会选择对他的盲从,全力支持,只因他是将来总裁、执行长的继承人。 如果这项收购计划顺利执行,最终结果必因他的错误,对集团造成重大损失。 他会受到掺人的责难批判,并失去董事股东及父亲对他的信任。 届时,他将可轻易卸下他想丢弃的身份、地位,且不会受到拦阻或挽留。 另一方面,他可以籍由自己的重大错误,顺势帮助弟弟,将他推上他所属的位置,并可以让弟弟在董事会得到正面的支持。 一旦收购失败,造成集团重大损失时,他相信聪明的弟弟一定早已事先拟好挽救公司危机的策略。 他会力挽狂澜,扭转逆境,不让富亚面临可能的财务险境。他相信弟弟绝对有足够的能力和智谋,能妥善地应变处理,解决危机。 否则,他不会下这步棋,玩这场危险游戏。 弟弟自幼便不停在追逐挑战他,在他心中始终对他这个兄长存有心结,总存着“既生俞,何生亮?”的忿忿难平。 而他长期以来一直想对弟弟表达善意,但内心好胜的弟弟却始终无法单纯面对他,总视他为人生劲敌,一心只想赢过他,争取第一。 尤其两人同时取得博士学位,一起进入集团工作之后,他们的关系愈加恶化。 虽然两人实力相当,弟弟却始终得不到对等公平的待遇,只因他身为长子的天生优势,父亲、董事会元老对他的明显偏袒,更不断造成弟弟的压力挫败。 其实对于集团总裁之位,他原就没什么野心原景,只因他是长子,是富家嫡长孙,所以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顺理成章将来便会接下那个位置。 然而现在的他对那个高位只感觉负担。在他的人生中,早有比那更重要、更宝贵的东西要追求、要取回。 他愿意顺势成全弟弟长久以来的心愿,尽管他使用的方式将会撕裂兄弟情谊,他却只能采取这样的强硬措施。 他更相信将来富亚交给弟弟领导,绝对会比在他手中更有前瞻性及发展性。 “以上我所列出的全是问题疑虑,单白所提的收购计划,风险太大,根本不可能考量,也毫无可行性。” 富单尹条理分明、犀利敏锐的剖析,清清楚楚道出问题所在。 “我建议收购另一间英国投顾公司,这是我的完整计划书及详细的相关资料,虽然看似获益远远比不上单白所拟定的投资案,却是一条绝对安全的方向,我有十足十的成功胜算。”他神情笃定,信誓旦旦的道。 只是,诚如富单白预想,在两人一番辩论各持己见后,所有人仍倾向支持信任他的能力决策,不肯客观思考弟弟的意见,甚至无心审阅他劳心劳力所做出的计划书。 再次被全然否决的富单尹,虽然心生不快,却只能隐忍满腹怒火,暂不计较自己的不受重视,却仍坚决反对哥哥的计划。因为,他不能坐视可预见的重大危机真的发生在富亚集团。 “如果,真要执行单白的这项计划,只能考虑并购或合并的方式,买下对方五成或最多六成的股权,以降低失败的投资损失。”在孤单无援、反对无效之下,不得已他只能选择退后一步勉强妥协。他绝不能让富亚投注太大,一旦失败,誓必无法善后。 他独具慧眼道出利益风险,果断却客观正确的分析,让部份的股东不禁陷入挣扎。 然而最终表决结果,仍是富单白大获全胜,他的计划被全然接纳,将全部执行。 富单尹生平第一次如此恼恨、愤怒。他在会议一结束,便全身着火似的离开公司迳自回到富宅,在富宅里爆发长久以来的不满怨怼,宣泄了一场强大怒火。 弟弟的反应如富单白所预料,他在强大的愤怒怨恨过后,拾回理性冷静的心绪,开始竭尽心力为集团可能面临的危机做出许多应变措施。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场商业风暴袭击富亚集团,富亚花大钱投资收购的r.m投顾公司,竞然是间财务报表做假的泡沫化的空壳公司,不但资金早被掏空,富亚甚至因此得间接受其下的大笔负债。 “这……这怎么可能?你当初是怎么调查的?”一场紧急会议,富睿鸿指着犯下大错的富单白,气得颤抖。他第一次对天才型的大儿子感到失望与怒遏。 所有股东也是一脸愁云惨雾,七嘴八舌要他解释给交代。 富单白却是闭上眼,沉默不语,随着众人的指责讨伐。 相较于他的消极沉默,富单尹却是立即起身发言。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出因应对策,挽救富亚重挫的股价,责任问题后续再追究。”极其理性冷静地道。 他再度提议当初的另一项收购计划案,这一次得到许多人的慎重思索及认同,因为他之前已私下与英国公司先做接触,独自一人暗中为集团利益而奋斗,虽然富亚面临重大危机,却仍因他的果敢能力、当机立断,硬是扭转逆势。 在富单尹的紧急应变措施下,让差点因收购r.m失败造成股票崩盘的富亚,因为同时收购英国投顾公司成功的消息,及时拉回盘势。 虽然前面的庞大损失尚不足弥补平衡,但至少仍让富亚在商场、股市站稳脚,而后续富单尹的一连串计划案将逐步为富亚赢回所失。 他的声势在富亚如日中天,他果敢睿智的作为,不但解救富亚的重大危机,更成功为集团带来利益,他受到莫大的赞佩与掌声,更让父亲以他为荣。 在弟弟被董事会全力信赖支持后,富单白行事却是更显消极丧志。 他假装承受不了人生第一次的重大挫败,开始生活靡烂,对公司的事不关问、懦弱逃避,让父亲及许多人对他更加失望唾弃。 ★ “单白,今天又请假?”富母这阵子对他的表现非常担忧,却不忍责备。 “公司有没有我应该没差。”富单白慵懒的坐在富宅的欧式花园凉亭,喝着下午茶。 “你不该如此消极,我知道之前的事件让你大受打击,但人生原本就有意外,没有人能永远平步青云,凡事顺遂。” “你只是一时失足,依你的天赋能力,一定可以再次证明自己,你应该更积极参与公司事务,不该因一次的失败就逃避消沉。”富母坐在他面前,语重心长道。看见最爱的大儿子像变了个人,她既心疼又无计可施。 “对于真正重要的事,就是重新赢回你爸及集团董事对你的再度信任与支持,单尹这阵子表现出类拔萃,很被大家称颂赞扬,你怎么可以输给弟弟呢?”二儿子从小就不爱与人亲近,个性冷漠孤僻,在她心中一直是偏爱个性温柔体贴的大儿子,三个孩子里,她的心思几乎都落在他身上。 “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追回曾失去的挚爱女人。”一双俊眸正视着母亲。 富母闻言,惊愕地看着他。 “妈,我一直很爱你也很敬重你,可是,你却做了让我难以谅解容忍的事。” 富单白语气依旧,但富母却清楚感受到儿子难得的怒意。 “你明知道我爱思妤,明知道我们感情深厚密不可分,你竟不惜软硬兼施逼她离开我。” “爸希望我改变结婚对象跟艾虹联姻,我虽不能接受,却还不至于对他产生真正的怨怒,因为他一心中在意集团的兴盛利益,毋需体谅我的处境,更不懂得我的真正心思。” “可是,应该懂我、了解我的你却也如此对我,我只能说,我很生气。”富单白端起骨瓷茶杯,从容地啜口锡兰红茶。虽说出生气二字,但他的表情、口气温和,没有一丝不悦的情绪。 然而,富母却因他的话,心揪紧了下,她真的明确感受到儿子的怒火气愤。 “妈是为你好,为了你们两人将来可预见的痛苦难处才做此决定,你却因此怨恨我吗?”她蓦地眼眶蒙胧。没想到她最疼爱的儿子,她人生最大寄托的对象,竟然为了一个未娶进门的女人,想跟她反目相向。 “我没有怨恨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可能会恨亲生母亲,我只是对你的行为表达生气不满,只是要你明白对我而言,思妤才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将不惜舍下一切也要追回她,一辈子拥有她。”他对集团的高位权力没有依恋,能让他感到内疚,放心不下的只有母亲。 然而,却又是深爱他的母亲将他最爱的女人逼离他。 在他计划决定脱离富家、脱离集团时,即使他的行为会害集团面临重大危机,他却是毫不迟疑地去执行,唯一让他内心感到挣扎的只有母亲。 他从小便明显感受到母亲对他的偏宠溺爱,给他的母爱关怀远远超过弟妹,尤其得知父亲有情妇后,她更是把心思、将来的寄托全放在他身上。 虽然父亲就算在外面有女人,他也不可能抛家弃子,人前人后仍会尽到丈夫、父亲的本份,但母亲因为不完整的婚姻爱情,只能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所疼宠的他身上。 当初从艾虹口中得知母亲早在思妤手术后不久,便曾跟云父云母深谈过他们的婚姻存续问题,更在他回台湾后,去美国找思妤长谈,劝她主动退婚,选择离开他。 他对母亲的所做所为万分不谅解。只是在决定为了心爱的女人舍下身份、家族时,他对母亲有着深深的难舍与歉疚。 “妈,对不起,希望你原谅我的决定,我无法当一个孝顺的儿子。为了思妤,为了成就我的爱情,我要离开富家。”富单白愧疚地望着母亲,眼中已无前一刻怨怼的负面情绪。 “你说什么?!”富母瞠眸惊诧,他此刻的话比方才他对她表达生气的情绪还令她难以承受。 “我会辞掉富亚总经理的职位,释出我名下富亚的全部股权,为自己的错误决策做弥补,也会放弃在富家所该继承的全部财产,我要舍弃属于富单白所拥有的一切光环,孑然一身离开富家。”他拿起骨瓷茶壶为母亲倒了杯红茶,然后站起身。“请保重。” 他转身,迳自离开凉亭,只留下富母神情惊惶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数日后,富单白果真卸下富亚职责,放弃一切,云淡风轻地离开富宅。他对母亲承诺,等他找到思妤,跟她结婚时,必定会让母亲分享他的人生喜悦。 虽然富母曾苦苦哀求挽留他,但在见到儿子果决的态度后,她只能含泪默允了,因为儿子的痴情痴心让她动容让她感动。 第九章 意大利·托斯卡尼,卢卡 厚实的红砖墙环绕着一座宁静的历史小镇,历史城墙仿佛隔绝古今世代,将卢卡古城里的时间仍滞留在十六、七世纪。 古韵犹存的城镇,充满壮严与沉静的气息,棋盘式的狭窄街道、椭圆状的市集广场、中古世纪的房舍建筑、美丽壮严的宏伟教堂,树木蓊郁环绕城镇,优美浪漫的景致,让走入其中的人们感受着悠缓字根表的生活步调。 “insegnante,arrivede!(老师,再见!)”两个小孩子站在家门口,开心地对美丽的老师挥挥手。 “arrivede!”云思妤弯身在两个可爱的学生脸颊亲了亲,然后笑着道再见。 当初离开加州,她便决定来意大利散心,原本漫无目的的旅行,却被托斯卡尼的卢卡古城所深深吸引,最后竟在这个城镇长期住下来。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宁静古城,她的日子过得简单又悠闲,她幸运找到了家教工作,教活泼可能的孩子们音乐,惬意的生活一晃便过了两年多。 从小生活富裕,凡事有人服侍的她,以前从未想过她能独自一人生活,可一转眼,她已经一个人在异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原来独立并不难,她虽因推动感情,离开最爱的人,内心一度宛如掏空般死寂,然而时间与环境为她疗伤止痛,她变刚强了。 重症迫使用她失去女人重要的东西,但来到这儿之后,原本虚弱的体质却逐渐变得健康起来,她不再严惩的手脚冰冷,更不再受经痛的折磨了。 当初家人非常不放心她独自远行,尤其妹妹更希望能陪伴她四处散心,她却坚持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去体验经历新的人生旅程。 云思妤并不确定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其实就这么与世无争在这生活一辈了,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结束上课,她独自走在石砌街道,脚步悠缓地朝住处而去。 黄昏时刻,教堂的钟楼传来壮严的钟声,抬眸望着前方大理石建筑的教堂,及远处天际的橘红夕阳,不禁有些怔忡,回忆起单白。 两年多了,他们不曾再有任何联系,她虽然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却避免去接触财经讯息,也不想探问他的一切,只怕心生更多的牵挂纠葛。 她喜欢这里与世隔绝的静谧氛围,仿佛她的爱情也被静静地、悠悠地隔绝,珍贵地收藏起来。 如果可以,她奢望着跟他一起生活在这个城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那些憧憬只能在夜晚的梦里实现。 她夜夜想见他,却更期望他现在过得快乐幸福,希望有一个女人代替她,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为他生下可能的孩子…… 心微微一揪,她不禁重叹了口气。两年了,每次只要想像他的全家福画面,她仍无法面对,胸口仍会泛着酸楚。 在经过一间红砖平房前,她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ciao!(你好)”一个小男孩在完子里对路过的她挥挥手。 “ciao!”云思妤见状,微笑地用意大利文和他打招呼问好。 她走近栏杆门边,第一眼看见这个可爱活泼的小孩便很有好感,他看起来像混血儿,有着微卷的墨色短发,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你们刚搬来这里吗?我住旁边那间房子三楼喔!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半弯身,她伸手指着右方一间中世纪建筑的四层楼石砌房子。 这间平房有一、两个月没人居住了,她很高兴看见可爱的新邻居。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之前住那里?”云思妤很喜欢跟孩子交谈。 “我的名字是crane,就是小鹤,现在三岁,爹地说我们来这里找妈咪。”他笑咪咪说着,完全不怕生。 “找妈咪?”她一愣。“你妈咪没跟你住一起?”他竟然这么小就没有母亲陪伴身边。 “没有。”小男孩摇摇头。“我没看过妈咪,爹地说妈咪很漂亮很漂亮,一定像你一样。”第一眼,他就喜欢这个美丽温柔的阿姨。 “你没看过妈咪?”云思妤不禁为他感到心疼。如果她有孩子,不管任何理由,绝对不可能离开孩子。 “没有,可是我看过照片,跟你很像喔!”小鹤真希望她就是他跟爹地要找的妈咪,一看到她路过,他便忍不住跟她打招呼。 “是吗?”云思妤听了扬唇一笑,心却淡淡哀伤。她多想有人唤她妈咪。 原本想领养孩子,只是没结婚的她,无法提供孩子完整的家庭,只能割舍那种想法。 “阿姨,你要不要来我家玩?”他准备打开栏杆木门,邀请她做客。 “可以吗?”也许可以拜会一下他父亲。 “可以,我去叫爹地!”小鹤拉着她的手很开心。 云思妤被小小的孩子牵着手,穿过小院子,走到客厅门口。 “爹地,我找到一个很像妈咪的阿姨。”小鹤迫不及待朝屋里喊着。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听到孩子的叫喊,急忙走出客厅。 蓦地,男人一脸惊愕。 儿子牵着一个美丽纤柔的东方女人,看见那张绝丽柔美的脸蛋,他不禁看傻了眼,内心澎湃不已。 云思妤也被眼前的男人惊愣住,他穿着灰色长袖t恤、牛仔裤,皮肤深黝,看似俊朗的五官,从耳鬓到下巴却被浓密的落腮胡子遮住半张脸,一双浓眉下有着一对黑绿色的瞳眸。 看着那双深邃眼眸,一瞬间,云思妤莫名地心悸了下。 她她竟然把他联想成单白! 他们的外型明明差异颇大,但却给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感。 “午安!欢迎来访。”男人用意大利文,开朗地向她问候。 “爹地?”小鹤看见很不一样的爹地,眨了眨黑眸,一脸惊讶。 “小鹤e on!”男人对他招招手,他于是走上前,男人弯身一把将他抱起。“爹地今天帅不帅?” 他亲亲他的脸颊,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小鹤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先跑进房里。 “我是欧罗,跟欧元euro同音,不过我并不爱钱。”他笑自轻松自我介绍,看着她,内心却是激动的。 云思妤仰着脸蛋怔望着他,虽说着意大利文,但他并不像意大利人。 “你的名字?”欧罗捺着性子再问一次。 “呃?啊!”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她方才竟唐突地盯着初次见面的男人。 “我是云思妤,住在隔壁的公寓。你感觉不像意大利人。”他的五官经较接近东方人,是混血儿吧? “不是。不过我老婆似乎很喜欢意大利人。”欧罗无奈地耸肩。 “小鹤说来这里是为了找妈咪,你妻子……是不是爱上别人了?”她向来不会过问别人的私事,却因为在意那个孩子,不自觉探问起陌生人的隐私。 “呃?”因为她的问题,欧罗讶异地看她一眼。 “啊?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事。”她低下头,显得尴尬。 “她不可能爱上别人。”唇角扬着笑,他很有信心的道。“我想,她只是爱上意大利的生活,所以离开我之后,就一直不肯回去。”双眸望着她,忍住想伸手搂抱她的冲动。 “那为什么小鹤没见过母亲?”她的注视,让她慕名有些紧张慌乱,尽管她外表看似泰然自若。 她的凝视不是让她讨厌害怕的眼神,却也跟一般表达热情友善的意大利男人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些……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你真的很像我老婆。”欧罗笑道。难怪小鹤一眼就找到她。 “欸?”她一愣,犹豫着是否应该离开了,他的眸光太炽热浓烈了。 “抱歉,希望我没吓到你,我已经好久没看到我老婆,才会一时忍不住多看你两眼。”他急着解释。他一时难以自禁,直盯着她瞧,万一真吓到她,那他以后可不好跟她建立关系。 “没关系。” 云思妤摇头,装作不在意,虽然一颗心从进门一刹那就狂跳不已。 “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也是东方人吗?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也许可以提供线索。” 虽然面对他,她情绪有些失控,但她却 很希望帮助可爱的小鹤早日见到母亲。 “台湾人,我知道她住哪里。” “那你为什么不快带小鹤去见她?”云思妤一脸不解,“难道……她不喜欢孩子?”她无法理解为何小鹤没见过母亲。 “她很喜欢孩子,可是似乎不相信我会真心爱孩子。”欧罗轻叹了口气,然后走至沙发坐下。 “我不懂。”云思妤听了更加困惑,他看起来就是个好爸爸,方才与小鹤的互动也很亲昵自然。 “这个……有点不好解释。你愿不愿帮我一个忙。”他双手交握置在茶几上问道。 “什么忙?如果是我能力所及的。” “你帮我做证。” “欸?”美眸圆膛,不明所以。 “既然你是我的邻居,那就请你暗中观察我跟小鹤的相处,然后在我老婆面前证明我是真心爱孩子。” “这……”云思妤柳眉微颦,对这个奇怪的提议有些为难。 “事情很简单,你只要像个邻居、像个路人,自自然然的记忆你所见的,并不需要当个二十四小时跟监的侦探。”欧罗神情愉快解释,却教她仍困惑不已。 云思妤离开新邻居的家,走回住处,想起她竟莫名其妙答应当证人,不禁面露微笑。 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铸铁门,她走进四层楼石砌房子,穿过小花园,踏上楼梯,走到她所居住的三楼房间。 进入客厅,她走近窗边拉开窗帘,看向玻璃窗外,无处清楚可见高高的钟楼,黄昏的钟响早已敲过,天空已染上灰蓝。 很快地,一天又将结束了,尽管这里的生活步调悠缓,但时间并没有因此而滞延或加长。 目光移向左下方一排红砖平房,清楚看到她方才离去的小院子,想起小鹤笑咪咪对她挥手道再见,那张活泼天真的笑脸,令她心情愉快。 她真的很高兴有个可爱又和善的小邻居,虽然对那个名为欧罗的男人,她仍心存许多疑虑,却只能要自己别想太多。 一个人用了简单的晚餐,转进卧房沐浴后,她泡了一杯热红茶,拾起沙发上未读完的诗集,细细咀嚼俄国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诗—— 我想和你在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她闭上眼,宁静的夜晚,只有墙面上的壁钟发出轻轻的滴答声。 此刻你已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想起单白曾经的爱,让她的心微微酸疼,地又有着甜甜的满足。她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意,不知不觉沉入睡梦中…… 梦中,她遇见了单白。 朦胧中,她微睁眼,发现落地窗前似有道人影跃进阳台,她不禁瞪眸惊愣,然后从沙发站起身,悄悄移向窗边。 蓦地,透过窗玻璃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慌忙地推开窗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手捂着胸口,不敢置信他的出现,即使日夜罹着他,他却很少清晰完整的出现在她梦里。 “路过。”梦中的他俊唇扬着笑,语气轻松地回道。 他高挑俊瘦的身形伫立在阳台上,月光柔柔地映照在他脸上,他的模样一如她的记忆,一双深幽黑眸炙热地锁着她。 “路过吗?”她顿时既惊双喜,奢他能夜夜进入她的梦里,路过他的阳台。“单白,我好想你。” 她放开一切奔上前,直接投入他的怀里。在梦里,她可以大胆诉说相思之苦。 他张臂搂住她的娇躯,神情充满爱怜与不舍。 低头捧起她的脸蛋,他倾身密密实实地贴上她的樱唇,火热激狂地缠吮掠夺。 她的心颤抖着,全身炙热发烫,他热切的吻,温热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令她感动欣喜,不禁伸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热情地回应他。 四片渴望彼此的唇贴腻地纠缠,绵绵长长的吻宛如永无止息,谁也不肯离开谁,直到她再无力承受,险些窒息,他才松开她。 喘息的她,眼色迷离地望着他的俊容,朦胧的眼眸缓缓渗出滴滴晶泪。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拭去她的泪珠…… 云思妤从沙发上醒来,轻抿唇瓣,前一刻梦里炙热的吻好真实,真实到她的心仍不停狂跳着。 看向半开启的落地窗,晚风吹动着窗帘,轻轻飘扬摆动着。 她站起身,走到阳台,外面一片宁静暗黑,天幕中有一轮圆月及繁星点点静默装饰着。 她趴在栏杆处,回味梦中和他的重逢,回味梦里那个惊心动魄的热吻。 深吸口气,她闭上眼,试图缓和内心激狂的波动。 楼下,黑暗的一隅,传来一声轻响及男人的低咒。 富单白险些因为半夜偷香发生坠楼惨案。他跌坐在院子泥地上,暗暗咒骂。 他刚才为什么要慌慌张张,逃命似地急忙跳楼? 她是他的老婆,他吻她本为就是天经地义再不过的行为,为什么他却像个登徒子,选择三更半夜爬进她的闺房,偷香后发觉她醒来,他却下意识地仓忙闪躲逃掉。 富单白捉捉头皮,一脸懊恼。 今天傍晚一见到久别重逢的她,他便一直压抑着内心激动的情绪,然后半夜无法成眠的他,再也忍不住想见她的冲动。 他疯狂地攀过隔壁围墙,爬上三楼,潜进她的房间,原本只打算偷偷地看看她的睡颜便足够。 没想到,却见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捧着诗集睡着了。 蹲在地上看着她依旧绝美的容颜,他不禁伸手轻抚,正在作梦的她,却开口轻唤他的名。 终于他忍不住倾身向她,迎向她展开的双臂,深情炙热地吻上柔软甜蜜唇瓣,直到她惊醒,他顿时逃开。 因为想用另一种方式让她看见他的转变,他选择以另一个身份面对她,却因此作茧自缚,无法正大光明的吻她、抱她,令他懊恼不已。 隔天,云思妤醒来已近中午,因为昨夜的梦太过真实,她半夜醒来后,久久才能再入睡。今天是周末,不需要教课的她,生活可以更慵懒闲散。 一边吃着早餐,她却不经意靠着客厅的窗户,看身左下方的院子。 她看见小鹤跟欧罗在院子踢着足球。 一大一小开心追逐的画面,让她唇角转扬,感染到他们的欢乐。 急忙要追球的小鹤,却不小心绊倒,小小的身体直接前扑倒在地。 云思妤蓦地一怔,心不觉揪紧了下,她看见欧罗急忙上前抱走他,她也赶紧飞奔下楼。 “呜~哇~”小鹤痛得哇哇大哭,小脸揪成一团。 “乖,小鹤最勇敢,爹地帮你擦药。”欧罗将小孩抱在怀里,温柔哄着,正要转身进屋,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喊。 “欧罗先生,我带了医药箱,需不需要我帮忙?”云思妤直接伸手探进栏杆,打开院子的木门,跟进了客厅,见小鹤被放在沙发上。 “小鹤乖,让阿姨看看哪里受伤了?”她蹲在他面前,看见他擦破皮的膝盖很是心疼。“阿姨帮你擦药好不好?” 她抬头看他,瞧他小脸上满布鼻涕泪水,抽抽噎噎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欧罗抽了面纸为他擦眼泪、擤鼻涕。 “小鹤还要不要陪爹地球足球?”他心疼孩了受伤,却更感动云思妤温柔心细的为孩子处理伤口。 “要。”小鹤吸吸鼻子,点点头。 “小鹤最勇敢了!”他跟她几乎异口同声道。 云思妤抬眸看他一眼,因为突然的默契,两人不禁笑了。 “要踢球可以,可是你应该为他准备防身配备,尤其保护好膝盖。”她知道不能因为怕跌倒,就阻止孩子玩这个、玩那个,但至少要做好该有的保护措施,,减少运动游戏伤害。 “我有给小鹤买全套足球球衣配备,不过搬家时忘了带过来,待会儿我再带他去买一套。”欧罗解释,很欣慰她对孩子的极度关怀。 “小鹤不痛了,对不对?阿姨明天再帮你换药。”云思妤先安抚小鹤,对着他微微一笑。 然后,在小鹤的提议下,她竟然陪着他跟欧罗一起出门,帮他选购球衣配备。 三个人在古城镇逛了好几条街道,这些街道商店她曾走过无数回,却没有一次像今天,有种甜蜜幸福的感觉。 只因为她牵着一双温暖的小手,而小鹤的另一只手,被他的爹地牵着。 这样的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误解,此刻的她竟是一点也不在意。 逛了一天,三个人开心地回家,小鹤跟她挥手道前,在她手中放了一个东西。 当她看着那个小东西,眼眶顿时朦胧了起来。 第十章 夜晚,云思妤坐在房间沙发上,却是盯着手中一只小纸鹤瞧了许久许久。 一只约五公分大小的白色纸鹤,虽然摺得不够漂亮完整,她收到的刹那却是感动莫名。 “阿姨,这个送给你,爹地说我的名字小鹤,就是希望祝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喔……” 云思妤站起身,忙从书桌翻找白色纸张,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摺起纸鹤,为了帮助小鹤,早日达成他的心愿。 “爹地教我摺纸鹤,也帮我摺纸鹤,他说一千只纸鹤可以跟上帝许愿,它会实现我的愿望。” “我跟爹地摺了五百只纸鹤时,爹地就变成了我的爹地,然后我跟爹地还要再摺五百只,等我有一千只时,妈咪就会出现了。” 想着小鹤的童言童语,她却是心酸不已。蓦地,眼眶一热,一颗颗晶泪滑落脸庞,沾上洁白的纸鹤。 初听小鹤的话语似乎有些矛盾,但下一刻她却完全明瞭了。她早该猜到小鹤跟他并无血缘关系。 她很想知道他的身世,却不知那个男人何时才会对她全然坦白。 电灯一闪,忽地全灭了,四周顿时被黑暗笼罩。 停电吗?云思妤并没有因为突然的黑暗而害怕。一年前她曾遇过一次无预警的全镇大停电,隔天就恢复电力了。 她从抽屉摸索着手电筒及电池,装置后,房间再度出现一道光亮。 她找出打火机,走往化妆台,点燃平时只当装饰用的蜡烛。 三盏烛光轻轻晃动,看着柔和的橘光,她的心情宁静。 原本想就着烛光继续摺纸鹤的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大的事。 小鹤怕黑! 欧罗说过小鹤最害怕的就是黑暗,他睡觉一定要点灯,即使睡着后切掉电灯,他也会马上惊醒,继而害怕的嚎啕大哭。 云思妤内心一阵不安,忙跑到落地窗边,望向下方黑暗的房子,似乎听到哭声。 她一手拿着手电筒,吹熄房间蜡烛,然后拿起家里所有的蜡烛、烛台,匆匆忙忙飞奔下楼。 走到隔壁,果然听见小孩的哭声,及大人的安抚声。 云思妤急忙打开院子的门,迳自入内,而欧罗已经抱着小孩跑出客厅,想找她帮忙。 “啊!”两人差点迎面撞上,她把手电筒照在他身上,蓦地心一颤。 “我只有一支手电筒,但我带了所有的蜡烛,快把家里点亮!”云思妤先转进屋内,将烛台摆放在桌上,掏出打火机想点火。 小鹤宏亮尖锐的哭声,让她一时慌了手脚,点不起烛火。 “我来吧!小鹤给你抱着,他现在需要妈妈。”欧罗将哭个不停的小鹤交在云思妤的怀里,然后接过打火机,一一点燃所有的烛台。 “小鹤,不哭,待会儿就亮亮了。”她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尽管她细柔的声音,被孩子的哭声全然掩盖,她仍耐心不停地安抚,“小鹤,不怕,你看,亮亮了,爹地把房子点亮了。” “呜~妈咪!妈咪!哇啊~”小鹤声嘶力竭地喊着妈妈,紧闭双眼,小脸痛苦地紧揪着。 “妈咪在这里,张开眼睛,暗暗不见了。”云思妤见状非常心疼,只能继续不停摇着他、哄着他。 她知道许多小孩子怕黑,只是他害怕的惶恐模样太不寻常,令她揪着眉心担忧不已。 小鹤仍哭喊着,却勉强张开眼,然后看见一张温柔美丽的容颜,映在橘红色的烛光中。 他这才止住哇哇大哭的尖叫,一双眼仍泛着泪,抽抽噎噎啜泣着。 “妈咪……”他硬咽喊着。真希望这个温柔的怀抱是他妈咪。 “妈咪在这里,不怕了,爹地妈咪都陪着小鹤。”云思妤拍着他的背,低头亲吻他的头。 他将脸偎进她怀里,颤抖的哭声逐渐缓和,折腾了许久,她总算把一度情绪失控的孩子安抚入睡。 将孩子轻放在床上,她伸手抚摸他的小脸,不禁猜想着他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好的经历。 “谢谢你的帮忙,不好意思半夜还麻烦你。”欧罗也站在床边,伸手抚摸孩子的脸蛋,心疼地揉揉他的头。 他没料到刚搬来这里就遇上大停电,因为小鹤怕黑的缘故,他已习惯准备手电筒及照明用具,却因行李箱尚未整理妥当,杂乱得让他在黑暗慌乱中完全寻找不到,只好抱着嚎啕大哭、惊吓不已的小鹤想去找她帮忙。 “没什么,只是你忘了贴假胡子了,欧罗先生。”她背对着他平静说道。 “呃?”欧罗蓦地一怔,伸手摸摸干净的下巴。 “你要画完妆,戴上落腮胡和角膜变色片,以欧罗先生的身份跟我解释小鹤的身份,或者,要以现在的模样对我坦白,富先生?”云思妤转头看着他,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轻浅的笑靥。 只是,她的笑意却没传达进眼里,反而感觉她在生气。 “思妤,我……”富单白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她识破了,还是在这种意外的突发状况下,害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明。“你……刚才才发现?” 方才两人险些相撞,她持手电筒照到他时明显惊愕了下,而他完全忘了伪装的事。 “你以为我对你这么陌生?”美眸一眯,她不答反问。 其实,从昨天第一眼相遇,她就对他的身份产生强大质疑,虽然他装扮得完全不似单白,却没来由的让她感觉很像单白。 她之所以无法百分百肯定他的身份,不是他伪装变脸技巧高超,而是因为他带着孩子,因为他深情款款谈起他的老婆、孩子的母亲,所以她暂时放下猜想,只能半信半疑地继续观察。 然而今天跟他相处一整日,即使他用着以前陌生的语言跟她交谈,即使他言行举止与他的性格完全迥异,她却非常清楚确认了他的身份。 她不揭穿,是想知道他隐瞒她的理由,想等着他主动表明,用真实身份面对她,只是今晚她却不想再陪他玩了。 “你昨晚是不是爬进我的房间偷吻我?”她继续问道。原以为是梦,但今天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她更相信前一晚有梦境也有真实,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梦中的吻,醒来后唇瓣却是炙热红肿。 “我……”此刻的富单白显得驽钝,结巴得不知如何回答。 半夜爬楼攀阳台,闯进她的房间偷吻她的行为,一点也不像年少时演的“罗密欧与茱丽叶”那般浪漫,现实里,他偷香后慌忙逃跑,只让他感觉有点孬、有点蠢,完全不想承认。 “我的伪装功夫很差,让你一眼就认出来?”他急忙移转话题。 “你想骗过一般人应该轻而易举,可是我们认识那么久,曾经关系那么亲密,如果我不能识破,岂不太迟钝。 “更何况,若要论伪装易容功夫,艾虹才是第一名。”妹妹百分之两百大反差的变装术,她都可一眼认出了,更何况她时时刻刻摆放在心里、脑里的他。 “早知你眼睛这么利,我就无需想出这种无用的招数了。”富单白表面故作泄气状,暗地里却心喜她的言下之意,即使他化做木头、石头,她也会认出他。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要扮演另一个身份?为什么小鹤叫你爹地?你们怎么会来意大利?”她其实早累积满腹疑问,却一直忍着等待适当时机发问。 “小鹤是我领养的孩子,我带他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找回他的妈咪、我的老婆。”黑眸凝着她,他暂时忍住想再次吻她樱唇的渴望冲动。 云思妤微敛睫眸,心情阴郁。 “我……不是你的老婆,我早已毀婚了……”内心一揪,眼眶有些酸涩。 “我从来就没答应过解除婚约,被我看上的女人,我绝不可能会放手,我的老婆除了你,绝不可能有第二人选。”富单白语气坚定,一双深邃黑眸坚毅炙热地凝视她。 “不要给我压力,我当不起你的老婆。”她闭上眼,试图冷静,内心却因为他始终的执着专情,撼动不已。 “小鹤需要母亲,我相信你乐意接受他成为你的人生压力与责任。”富单白拉起她的手,走出房间到客厅谈话。“思妤,我知道你在心底曾有的许多顾虑,但那些东西全都不存在了,我只要你当我的老婆、小鹤的妈咪,我们共组一个简简单单的家庭,跟富亚集团、富家媳妇的身份重担再无关连。” “什么意思?”她神情一怔。 “我以另一个陌生的身份先跟你相见,除了想让你观察我和小鹤的亲情互动外,还有另一层含意。我早已抛下富家大少的身份、地位,脱去那些可能压伤你的光环、背景。”他大掌轻抚她的脸庞,语气轻松说道。 云思妤听了却是瞠大美眸,惊愕不已。 “因为你不相信我真的可以不在意血缘,愿意全心全意爱着无血缘的孩子,所以我决定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承诺。” “你只是为了向我证明,所以才领养他?”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 “不,我领养他,是因为我爱他。”富单白先走往茶几倒了两杯水,然后和她相对而坐,就着桌上一盏烛光,开始长谈。 “得知你不孕那刻起,我便完全放弃拥有血缘骨肉的亲子关系,但我并没有放弃当父亲的权利愿望,我渴望和你一起养育孩子,建立你所想要的热闹家庭。” “当我决定计划脱离家族时,就开始寻觅我们的孩子,注意国外基金会、育幼院的一些领养讯息,原本我想先有个女儿,做父亲的通常比较喜爱女儿。”他抬眸朝云思妤温和一笑,然后继续道—— “有一天,我不经意看到小鹤的资料,一瞬间便攫住我的目光,扯住我的心弦,并非他可爱聪颖的模样,相反的,当时照片上的他,眼神空洞呆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她听了一怔。“怎么会?”小鹤有一双圆亮活泼的眼神,第一眼就令她爱上那个开朗的孩子。 “小鹤是中东战火下无辜的孩子。”富单白的语气顿时变得沉重。 “嗄?”云思妤惊骇瞠眸,心蓦地一揪。 “他父母惨死在瓦砾堆中,只有他幸存获救,当时才一岁的他,也许对事物没有太多记忆,却把黑暗、恐惧、死亡,深植在小小心灵深处。 “受到精神打击的他,眼神空洞茫然,不哭不笑,失去父母也失去了一切感情情绪。 “透过拯救儿童国际组织,他被送到美国育幼机构照料,很长一段时间他非常怕生,不喜欢跟别人接触,也不愿意开口学说话,他关闭小小的心灵,与外界隔绝。” 富单白清楚记得第一次去探望小鹤的情景,小小身影静静地窝在角落,戴着耳机听着有声故事书,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那孤单的身影,震撼了他,教他心疼忧伤,完全无法漠视。 “思妤,见到小鹤那一刻,我便认定他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孩子。他能在瓦砾堆下存活,是因为他父母用身体保护住他的生命。 “小小的他需要父母,需要很多的爱与温情,才能让他单纯天真的灵魂重生。我渴望当他的父亲,也先替你做了决定,要你当他的母亲。”他温柔地望着已然落泪的她。“小鹤喜欢摺纸,所以我研究纸鹤的摺法,在第二次见面时教他摺纸鹤,把你曾告诉我的传说,纸鹤所代表祈福、希望的意义传达给他。 “虽然一开始他没有回应我,但我确信他听懂我的话,因为他总是认真的、安静的,用小小的手摺着一只又一只的白色纸鹤。 “因为工作缘故,我无法经常到美国探望他,却透过视讯跟他互动建立关系,他逐渐愿意开口说话,我则在视讯另一端陪着他一起摺纸,承诺帮他完成心愿。 “他告诉我,他要摺一千只纸鹤,他的愿望是拥有爹地和妈咪。” “爹地教我摺纸鹤,也帮我摺纸鹤,他说一千只纸鹤可以跟上帝许愿,它会实现我的愿望。 “我跟爹地摺了五百只纸鹤时,爹地就变成了我的爹地,然后我跟爹地还要再摺五百只,等我有一千只时,妈咪就会出现了。” 云思妤想起不久前小鹤在她耳畔倾诉的秘密,胸口一揪,泪流不止。 她没想到活泼开朗的孩子,那张笑容灿烂的天真童颜背后,竟然有如此不堪的身世际遇。 “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把我摺好的纸鹤寄给小鹤保管,他拥有五百只纸鹤时,我正式领养了他,成为他的爹地。”富单白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搂着泪流满面的她,两人依偎坐在一起。 “小鹤还差几只才拥有一千只纸鹤?”抹着泪水,她要尽快帮他摺纸鹤,凑齐一千的圆满数字,她要当他的妈咪,乐意实现他的愿望。 富单白听了笑着站起身,然后转往房间,片刻后拿出一个小皮箱递给她。 “我早准备好了,就等你开口。” 把小皮箱置在茶几上开启,云思妤看见数十只、数百只的白色纸鹤,皮箱上层几个小玻璃瓶更引起她的注意。 “这是……”她拿下一只玻璃瓶,看见瓶中置着一只小小白色纸鹤,神情一怔。 难道……这是她十五岁时给他的第一只纸鹤! 抬眸望着他,她不敢置信。 富单白却是微笑地点头,深情款款地凝视她。 “为什么?”她看见数个玻璃瓶里珍藏着不同颜色的小纸鹤,甚至连淋湿变形的黑色纸鹤、被压扁扭曲的蓝色纸鹤,全都被收藏着。 “这些是我珍贵的回忆,也许曾有伤心、失望,却全是你给我的一切。思妤,我们的爱很简单,却也很复杂,而我不惜舍弃一切,也要成就一生一次的爱恋。” “我……不值得你做这么大的牺牲。”她感动不已。 凭他的条件,他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他竟自始至终只执着她一人,她何其有幸独占他痴心痴情的爱。 “值得,非常值得!”富单白张臂搂抱住她,低头亲吻她的泪颜,吻上她的唇瓣,这一次,正大光明,更炙热缠绵。 这一晚,她抱着小鹤入眠,而他将她和孩子揽在臂下,神情温柔地凝视两人的睡颜,内心无比满足。 隔天早上,云思妤把许许多多的白色纸鹤交给小鹤,然后他急忙捧出一个大塑胶罐,把一堆他和爹地努力摺的纸鹤倒出来算。 两个大人陪小孩在地上,一起认真算数。 “九百九十八只、九百九十九只,第一千只!”富单白一边念出数字,一边教导还不熟悉太大数字的小鹤算数。 “一千只,爹地我有一千只了!”小鹤拿起最后一只纸鹤,小脸上开心不已。 虽然对一千的数字没什么概念,但他知道一千只代表他的愿望将实现。 “那上帝会给我妈咪了!”他抬头看着爹地,再看向云思妤。 “小鹤,让我当你的妈咪好不好?”云思妤美眸盈着热泪,她声音略带哽咽询问他。只要想到小小的他总是默默摺着纸鹤,等待爱他的爸爸妈妈出现,她便好心疼,好不舍。 小鹤一双圆亮的眼怔望着她,然后点点头,小嘴扬起高高的弧度。 “妈咪……”他先怯怯地轻唤一声。 云思妤上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爹地说只要我乖乖的,你就会变成我的妈咪。”他在她怀里轻声说道。那一天把她带回家后,爹地便偷偷告诉他,她就是他们要找的妈咪,可是他要等待上帝实现他的愿望,等她答应当他的妈咪。 “我是小鹤的妈咪,永永远远是小鹤的妈咪,我会爱你、安慰你、保护你。”云思妤已泣不成声,对可怜又可爱的孩子承诺着。 “妈咪、妈咪!”小鹤开心的叫唤几声。他喜欢叫她妈咪,而不是阿姨。 富单白不禁眼眶一热。他相信有她温柔的爱,一定能真正治愈小鹤心灵深处的恐惧,不再对短暂的黑夜胆战害怕,一定可以! 尾声 四年后,意大利,托斯卡尼某座葡萄酒农庄。 “妈咪,哥哥欺负我。”四岁女娃奔向云思妤怀里,睁着一双碧蓝圆亮的眼睛对她哭诉着。 她揉揉女娃一头蓬松的金发,温柔问:“哥哥为什么欺负你?” “他抢走我的葡萄。”她用力吸着小小的鼻子,模样楚楚可怜。 云思妤听了,却是笑意盈盈,“待会儿叫爹地打他屁屁。” “妈咪,爹地偏心。”七岁的小鹤从葡萄园另一方奔跑过来,气喘吁吁也想告状。 他瞪大一双黑眸,看着已先找妈咪当靠山的妹妹。 “那是我的葡萄树,爹地却摘葡萄给她吃。”他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嘟着小嘴指控爹地不公。 云思妤腾出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安抚着,然后抬眸看向正走过来的富单白。 “爹地摘了妹妹的葡萄,你们交换吃好不好?”他弯身看着两个闹别扭的孩子,扬了扬手中的两串葡萄。 他们结婚后不久,又领养了一个在襁褓中便被遗弃的女儿,对于外型相异不同种族的妹妹,小鹤却是非常疼爱,高兴他想要妹妹的愿望得以实现。 兄妹俩感情好时可以同分一块饼,同吃一颗糖,但一闹起脾气,却是连满园的葡萄都要计较刻了谁的名字。 对于这两个感情时好时坏,经常吵吵闹闹的孩子,他们却是宠爱不已,因为他们从孩子身上得到许许多多快乐的泉源。 几年前,当富单白决定脱离富大少的身份时,已为将来另做安排,他可以舍弃一切富家的财产地位,却必须顾及现实问题,将来要让老婆孩子生活无虞。 因为知道思妤待在意大利,喜欢这里的生活环境,他便寻找了一处葡萄酒庄,参与经营投资。 当他离开台湾时,把在美国的小鹤带来意大利,为了帮助他适应环境,和他好好相处交流父子亲情,他们先在这里住了近半年,然后才带着孩子去卢卡找思妤。 两人在卢卡的古老教堂举行了一场简单庄严的婚礼,全家人便前往这座葡萄酒庄,展开新的生活。 富单白专心致力于葡萄酒的经营,善用经商管理长才,规划量产行销策略,让原本小酒庄脱胎换骨,把品质毫不逊色一军酒却没没无名的品牌逐渐发扬光大。 甚至与附近几座酒庄合并经营,在他的指导策划下,一步步扩大小酒庄的名气,扩大葡萄园的领地,才几年时间,便将当年的小品牌推上国际,成为物美价廉抢手的二军酒。 如今的他,不仅是几座葡萄园的投资顾问,更拥有半座广大葡萄园的经营权,他和思妤定居在此,拥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生活圆满,好不惬意。 “你真的忘了回家的路了。”一道低沉厚实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转头,面对来人,惊喜讶然。 “单尹。”万万没想到弟弟会千里迢迢跑来找他。 虽然这几年弟弟对他的态度似乎改善许多,但他们仍鲜少联络,更不曾见面。 “一家人和乐融融,难怪你完全不念家。”富单尹对一旁美丽温雅的大嫂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云思妤微笑地问候小叔,然后牵着两个孩子走往红色屋顶的主屋,把时间留给他们兄弟两人。 “你忘了我早已脱离富家,不过看到你真是令人愉快。”富单白上下打量久未碰面的弟弟,一时难以置信他会主动来找他。 “妈应该来找你几次了吧,爸妈可没有和你切离关系,你们的婚姻早就被承认了。你在这里的丰功伟业,集团高层也都有所耳闻,才短短四年光景,就可以把几个没没无名的小酒庄合并经营,扩大版图,继而挤上国际品牌,成为名列前茅的二军酒,独占市场鳌头。你天生聪颖卓绝的经营能力,不该只屈就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富亚所有人全会竭诚欢迎你归队。” 富单尹神情严谨的道。 富单白听了,只是扬唇一笑。 他其实知道,当年舍下的那些东西仍然存在着,只要他愿意,便可轻易取回他曾拥有的权力和财富,然而他更满足现在的生活,只想继续贪恋一家人自由恬静的幸福生活。 “你大老远跑来,只是想对我歌功颂德一番?” 他扬扬俊眉,不认为弟弟是来劝他回家的。 “富亚在你的领导下成长卓越,才是真正扩大版图,扬名国际全球,你的聪明才智,气势勃勃,更适合坐上总裁之位。”他也礼尚往来对弟弟赞扬一番。 “我不是来跟你礼尚往来,相互称颂。”富单尹不禁睐哥哥一眼。 “我想也是。”看出弟弟显然采迂回战术。 “我……我找到之鱼了。”一向冷然的俊颜似乎有些扭捏。 “噢。”富单白听了黑眸一亮,“你总算找回你的良心了。”伸手用力拍打弟弟的肩膀,“你们要结婚了?” 难道,弟弟来找他当伴郎? “我正在追求她,寻求她的原谅,迟早我会娶到她。”提到江之鱼,富单尹深沉的黑眸难得染上一股温情。 “她会原谅你的,小鱼早在六岁时就不幸被你掳获了,这辈子她逃不掉爱你的命运,即使你曾经那么愚蠢不懂珍惜,她最终还是只能选择爱你。”富单白轻笑,曾经为小鱼的痴情无悔心疼,更替弟弟高兴生命中有个热爱他的女人。 “哥,对不起。”富单尹突地低头,神色愧然。 他大老远跑来这里,其实,只为了亲口对哥哥说这句话。 “呃?”富单白一愣,非常意外,印象中,个性高傲孤僻的弟弟从不对人低头道歉。 “过去你曾告诉我许多想法,我却只是一味的误解你的关心,扭曲你的好意,直到之鱼离开,直到我以为得到人生的目标后,我才惊觉,其实我一无所有。我羡慕你的选择,你勇敢争取,不惜放下一切也要紧紧握住唯一的珍宝,过去的我被自我蒙蔽双眼,看不清真正的亲情,爱情,差点成为高高在上,事实却是孑然一身。”富单尹讪笑自我调侃。 “显然你已经大彻大悟了,爱情没有距离,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跟小鱼结婚时,我们全家人一定到场。”富单白再度拍拍弟弟的肩膀,内心万分欣慰。 “爹地,妈咪说吃饭了,要叔叔一起吃饭,我可以请叔叔喝我的葡萄树酿的葡萄酒,” 小鹤从屋子跑出来,喊着伫立在葡萄架下对话的两个大人,虽然第一次看到爹地的弟弟,但他听妈咪的话表现出礼貌热情。 “那可不可以也请爹地喝?”富单白弯身张臂,一把抱起朝他奔来的儿子,亲亲他的脸颊。 “可以。”前一刻因一串葡萄跟他呕气的儿子,马上尽弃前嫌,一双小手环住他的颈间,小嘴亲亲他的脸。 富单尹见了不禁温暖一笑,天生聪明的哥哥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享受了人间天堂的幸福圆满。 而他,也朝着那个正确的目标,逐步前进。 屋子里,食物的香味四溢,大人轻松话家常,小孩童言童语抢着加入,餐桌前洋溢热闹欢愉氛围。 屋外,大片的葡萄园绿意盎然,棚架枝间垂挂着串串晶莹圆润的果实。 天空,很蓝,很白。 x欲知盛天金控千金柯以晴,如何被带给她快乐的左聿掳获芳心,请看花园1132爱情零距离之一《不做千金女》 x欲知女仆江小鱼如何让追求名利的富家二少富单尹举白旗投降,请看花园1147爱情零距离之二《只爱富少爷》 名字的奥秘……这篇故事写完时,请妹妹先帮我看稿,稿子拿去不到两分钟,她突然爆笑出来。 欸,我记得开头的剧情应该没啥夸张笑点呀? “你怎么把男主角取名‘附蛋白’?”(狂笑中)“虾……虾米?”我一脸茫然,“哪来的蛋白?那个字念‘shan’。 ”语气坚决,态度强硬反驳道。 “放在姓氏第一个字才念shan,你放在名字里所以念dan,dan 白……dan白……就变蛋白啦。”(哇哈哈)“才不是dan白,他的名字念shan白。”(怒)明知姓氏才念shan,但我就是非常无比坚持主角的名字要念shan啦。(作者最大)“你的女主角叫什么名字?”妹问道。 “思妤。” “哈哈哈,你干么取名叫’死鱼’?”捧腹大笑。“蛋白配死鱼,配得刚刚好。”(毒舌老妹,算你狠。)怒怒怒,我只能一边狠瞪她,一边用力摇头澄清,“不是死鱼,是思妤啦。”(很想对她丢鸡蛋白……)可恶啊,竟然污辱我千辛万苦想出来的好名字。 结果,在她的乌鸦嘴诅咒之下,第一版的故事被惨遭“全退”的命运。 呜~就算如此,我还是坚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仍让男女主角顶着“富贵”的名字,从头来过,重新翻写故事……虽然第二版还是不幸的惨遭退稿恶运,直到第三版才真正把男女主角送上舞台……(瘫死)在写下一篇妹妹云艾红的故事时,思索了许久,把男主角的名字定出来了。 结果,我妹一听竟然大笑。 “你……你怎么把男主角取叫'赶羚羊'!”一脸不可思议。 “虾……虾米?”我更是惊诧错愕,这么好的名字,怎么会变成“国骂”?(啊~啊~好想撞墙,好想掐她脖子!)隔天,我妹还好心问我,“你把那个‘脏话’的男主角名字改掉了没?” 无言再无言……脸上再度出现黑线……询问同事,她没念出问题,然后她再问她男友,我妹也问了她同学,竟然……竟然都是“赶羚羊”! 啊~啊~啊~抱头撞墙再撞墙。 原本想坚持到底,最后只好勉强减去一个字。 如果……如果读者看了还是感觉不雅,那……那就是个人修行问题了。 ps:没有骂人的意思啦,也不是男主角在骂人喔!(冷汗)之前,《恋爱中勿分心》的男主角也被我妹批斗过……“你怎么把男主角叫‘落塞’(台语发音)!” “虾……虾米?哪里有‘塞’啊?”大声抗议冤枉好人。 “他叫骆‘骞’,念qian好吗?”(老妹,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那个‘骞’乍看之下会看成‘塞’,骆塞骆塞,斜音就变‘落塞’啦。” 啊啊啊~可恼呀,这么有气质的男主角,竟然被我妹联想到那么“俗臭”的斜音。 可是,人家就是不想改名啦~(很固执的金牛)原本被我妹叫衰的名字,被唱衰的故事,虽然在写的过程有些坎坷,但结果却是一次就顺利过稿,完全不用修改。 所以,名字跟命运真的无关啦!(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