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英雄》 第一章 他,鹰子扬,是地方角头的儿子,惹是生非是惯常小事,打架闹事是闲暇消遣,学校成绩不算太差,但为了“乔”未来事业,逃课倒是家常便饭,导致留级、退学,几乎无学校可读,直到成为深渊高中一个脸上永远带着伤的转学生,才结束他的学习流浪生涯。 她,于浓情,是警察世家的骄傲、品学兼优的资优生,且自幼许愿要跟随一门忠烈打击罪恶,为此学习各项武术,注定未来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生,目前则是深渊高中广受学生推崇的学生会会长。 没有人相信他们俩会在犯罪现场外有所交集— “鹰子扬,你要带我去哪里?快上课了……”于浓情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教室,表情看来甚为无奈。 其实,她只要更卖力点挣扎,凭她学过的功夫,要摆脱眼前人的箝制也不是不可能,但她没有,怕到时两败俱伤。 暗叹一口气,他们俩还真是孽缘。 “逃课。”没有停下脚步,鹰子扬理所当然的回答,继续用高大的身躯迫使她跟着他的步伐。 “逃课”闻言,她惊呼一声,开始考虑要加把劲抗拒。 拜托,她可不想被人毁了完美的出席纪录。 但显然他没把她的错愕放在心上,他不仅堂而皇之的言明要逃课,连墙都懒得爬,还拉着她的手,正大光明的从学校警卫面前走过,毫不犹豫的踏出校门口。 于浓情本来想死定了,她辛苦建立的形象毁了,没想到她平常做人实在太成功,资优生加学生会会长的名气太响亮,警卫见了是她竟也不加阻拦,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要事待办,害她心虚不已。 “小情!” 刚离开警卫视线,两人身后便传来热情的呼唤,鹰子扬停下脚步,于浓情以为得救了,随即回头。 很好,是学生会的成员,喊她的是爱凑热闹的八卦站、学生会活动组的组长苗秀慧。 于浓情很高兴看到她,虽然这好友胆小又爱碎念,但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兴许能救她脱离不名誉的逃课事件,不过她正打算招呼的手还没举起就僵住了。 “小情你好好玩,我会替你请病假,假单我会写好送给老师,不用担心。” 思及此,苗秀慧兴奋的摆摆手,当作没看到因为她的话而转身继续前行的鹰子扬,也当作没看到于浓情不愿意的被越拖越远。 “什么病?”董知秋将垂落鼻梁的眼镜往上一推,看来也没有要解救会长大人的意思,纯粹是好奇心使然而出来“送行”。 反正她是学生会的总务,管好用具、书籍、杂事就好,其余太重要的东西,例如伟大的会长大人,就不是她的责任了。 “头晕目眩、食欲不振、脸红发热、睡眠不足、两眼无神,你说这什么病?”苗秀慧说得兴致盎然。 “感冒。”公关组组长苏幻月,看着远去的于浓情,冷静的分析。 “喔,拜托,是恋爱症候群啦,你们了不了?”苗秀慧大失所望,学生会这些好友的缺点就是不八卦,都没办法跟她分享乐趣。 “走了。”不参与讨论,确定远去的身影已经淡到看不见,秦雪缇冷淡的催促大家回会办。 进学生会的时候,她跟小情说好了,她是管钱的财务组,所以,小情应该不会责怪她见死不救。 况且,这孽缘是小情自己惹下的,她们没有插手的余地。 在秦雪缇一声令下,这个学生会会长逃课的下午,学生会的成员照往常也逃课……不,各找理由去会办忙碌了。 第一次见面,于浓情被深渊高中的书包砸中,书包的拥有者就是刚逃课回到学校的鹰子扬,而她正好站在墙下—他的落地处,自此,两人结下梁子。 据当事人说,因为她无惧他一脸凶样,还硬要他道歉的模样,深深引起他的兴趣,所以才会死命跟着她,不过……这真的不是她的错,她家警察长得也都一脸凶样,看都看习惯了,她有什么好怕,真没想到,会因此为自己引来麻烦。 第二次见面,她也没想到,刚逃课回来的家伙,竟然是当天才报到的转学生,而且跟她同班,自此,两人带点火药味的互动天天上演。 为了找她麻烦,连她去会办的时间,他都刻意逃课跟着她装忙……不,是瞎忙。 第三次见面,她真真没想到,这跟她斗嘴斗上瘾的家伙居然……居然跟她告白了 据当事人说,在他长期观察之下,她的个性脾气很对他的味,加上大哥的马子需要胆量,她也没问题,所以就决定是她了。 拜托,她的胆量是训练来报效国家的,又不是为了当大哥的马子! 不过有鉴于这家伙的缠功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聪明的没有硬赶走他,还开出条件,如果一个月后的期中考,他能得到全校第一的荣誉,那才有资格匹配她,她就跟他交往。 她早就都打算好了,首先,这打架高手逃课成性,学期过了大半,他听过的课,十根手指头算得出来,这几个月小考、抽考、模拟考的排名虽然没有吊车尾,但绝对是后面数比前面数快得多,基本上,他不是最后一名已经很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相信,这是他的极限了。 再来,这两年她一直是深渊高中的榜首,每每跟第二名都还有一段距离,她对自己有信心,只要占住这位置,他就不会有机会牵到她的手。 只是谁知道今天早上两人在排行榜前相会,她的辉煌纪录竟被打破,两年来,她第一次当了第二名,还只差一分。 现在,她只好跟他手牵手站在学校的后山了。 “在想什么?” “没什么。告诉我,你的智商有多高?”初尝败绩的她,实在很难相信打败她的人会是鹰子扬。 她不相信他是单纯很会念书而已,如果是输给他的天赋过人,她虽然还是不甘,但心情会好点。 “不知道。”鹰子扬耸耸肩,实在回答不出。 在帮里长大,谁在意智商高低,所有人只在意如何靠一双拳头打下自己的地盘。 “哪有人不知道。”她瞪了他一眼,明明学校就会做智力测验,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想打击她才不回答,但她不喜欢不能掌握的情形。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无奈的说:“人的聪明才智跟成就没有关系,这个问题不重要。” 他的确可以因为聪明而少走一点冤枉路,但前提是还是得努力,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了,跟智商没关系,所以他向来不在意这种小事。 “你在敷衍我。”她有些生气,但更像是撒娇。 “好吧,你说想要我怎么回答才满意?”男人的能力不在炫耀上,而是做了什么,知道她骄傲,他可以顺着她,“嗯,我偷偷跟你说好了,其实我是作弊作来的。” “是吗?那我不跟你交往了。”嘴一撇,甩掉他的手,她压跟不信他会作弊。 好友都说她是骄傲的人,但她看鹰子扬也不遑多让,这种人宁可拿零分睡觉也不可能作弊! “这可不行,你当初开条件的时候,可没限制我达成目标的方法。” “你……你让人很挫败耶!” 他笑开,牵回她的手,“彼此彼此,你也让我的日子非常难过,不过你撒娇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其实他很有把握,就算他没考上第一名,也能让于浓情喜欢上他,但他想给她一个台阶下,不让她有机会找借口逃开。 “我哪有撒娇……”她蓦地脸一红,连忙转移话题。“喂,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么?” 忽然脸一沉,他一脸不高兴,“喂。” “喂什么喂?”这人讲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你也知道喂很难听,我们现在正在交往中,有人叫男朋友喂的吗?”他一把将她拉近,双臂环着她纤腰,力道稍重,表达他的不满。 “是喔,那……鹰子扬拿开你的手,我叫你名字了。”两人靠得太近的姿势让她很不习惯,直觉就想拿开他的手。 当作没听到她的话,他自顾自的说:“不要叫全名,喊我的名字。” “我不习惯……” “习惯是养成的,多喊几次就习惯了,来,喊喊看。”他诱哄着。 没再挣扎,她反倒不怀好意的笑了,“你是狗喔,这么喜欢人家叫你。” “小情。”他声音一沉。 “呃……子扬。”很好,她屈服了。 明明两人才认识几个月而已,她也知道自己对他的确是有点喜欢,但要说到非君不嫁,对十七岁的她而言实在太早了,偏偏,她对他好像就是多了点无奈、多了点包容,甚至觉得两人就因为一场赌约而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难道这就是老爸总对她说的,警察跟黑道是一物克一物 “很好,那走吧。”鹰子扬满意了,又拖着她走。 “去哪?”跟着他,离开可以俯瞰小镇的地方,他们继续往后山更深处走,他们到底要去哪? 心情大好,他神秘兮兮的说:“带你去吃好料的。” 好料的?不等于浓情疑惑多久,答案就在眼前呈现,她惊呼,“莲雾?” “没错,我们来比赛,先抢先赢。”说完也不解释,鹰子扬率先冲向莲雾树,鞋子一脱就要往上爬。 慢了两步,于浓情仰着头在树下看他,“你想干么?” “爬树啊,不然哪有好料的,别慢吞吞的,好料在等你,再不跟上,就要在我肚子里找了。”他边说边手脚灵活的攀爬。 不一会,鹰子扬动作利落的抢先一步抵达枝叶繁密的树桠分枝处,双手一放、头往树干一靠,状似悠闲的等她。 于浓情暗叹一口气,犹疑一阵,还是跟着往上爬,只是嘴里嘟嚷着,“喂,你不公平,手长脚长的人应该礼让身材娇小的弱女子,怎么可以先爬,没风度。” “又是喂,我有名字好吗,况且你也不是弱女子,我可记得有人开学没多久就跟我打了一架。”如果不是他的实战经验比她多,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你又没使……全力。”爬得冒了汗,于浓情开始有点喘。 看她有些吃力,他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可她却一手拍开不想示弱,他眉毛一挑,不管她意愿,下腰直臂,托着她的腰际往上一扶,让她落坐他的大腿。 莲雾树摇摇晃晃的震动了一下,虽然两人的重量加起来不算轻,不过枝干的韧性足以支撑,只微微下沉了一点,不料这点变动却吓白了于浓情的脸。 鹰子扬注意到她的神情,担心的问:“小情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却用几乎要捏断他手臂的力道紧紧抓住他,“我……我小时候曾经因为太贪玩,从树上跌下去过……” 闻言,他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忍不住斥喝,“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就不会硬要你上来了。”比起生气,更多的是自责。 “没事,我老爸说,就是会怕才要克服,我不能总是拿怕当借口,得自己克服心底的恐惧。” “你太倔强了。”他一叹,这再次证实了她有多好强,但也因此更吸引他,“跟我聊天,别往下看。” 她难得听话的照做,“喔,要聊什么?” “嗯,就聊聊你这坏性格好了,为什么总是要逞强,你就不能学着依赖别人吗?偶尔示弱没关系,况且有我在你身边,我肩膀很厚,可以给你靠。” “胡说,我没有逞强……”越说,她的声音越小,但心里却有暖暖的感觉。 她们家很多人疼她,几乎对她有求必应,但当警察的,早出晚归、时常不见人影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尽管大伙都宠她,却很少人可以陪她玩、听她说心事。 好友总说她的个性很不可爱,偏偏她就是习惯这样的自己,凡事自己来,学着坚强一点,没想到,现在会有人想成为她的依靠。 这,怎能不叫人动容? “好好好,你没有,是我逞强,明明胆子很小却很爱当英雄,记得了,以后有麻烦就来找我,给我一点机会表现。”不戳破她的谎,他顺着她说。 “表现?像你这种小混混,最后的下场通常在牢里,你怎么让我依靠?我看还是……”突然发现话题好像不适合继续下去,于浓情闭了嘴。 摸摸她的发,他倒是不以为意,“没关系,我找我的兄弟照顾你,我们帮里最讲义气。” 一听,她有些生气,“胡说八道,你……你如果敢去坐牢,我就不用你照顾了,哼,我找别人照顾我。” “好好好,我不坐牢。”怕她往坏处想,他拉开话题,“你看是不是不怕了。” “呃,对……”跟他说说话,她好像真的不怕了,就算现在往下看,因为有他抱着,刚刚的距离感好像不见了,甚至不觉得树高了。 “小情。”突地,他扳正她的脸,直勾勾盯着她。 心加速跳了好几下,她力持镇定,“干、干么?” “我……” 在于浓情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下文时,一颗刚摘下的莲雾递到她眼前。 他笑开,让她看见牙齿很白,“没什么,我想请你吃莲雾。” 一愣,她接过莲雾,狠狠的咬下一口,当作是鹰子扬的肉。没事搞什么暧昧,吓死她了。 只是当她想着怎么反击时,树下传来粗鄙的声音— “啧!深渊高中的制服哟,小两口逃课出来谈恋爱,好羡慕哦。” 说话的人一口槟榔汁往地上一吐,身上传来刺鼻的廉价香烟味,便宜的蓝白拖鞋露着脏污的脚趾,三七步的站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德行。 除了带头的,大约还有十来个小混混,而且个个来势汹汹,手持木棒跟长棍。 鹰子扬冷着脸,目光一厉,对树下喝斥,“滚开。” “妈的,你敢叫老子滚,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带头的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抖着脚摆出老大气焰。 他声冷如利刃。“你知道我是谁吗?”顾及她在身边,如果可以,受点气就算了,他想用最快的方法解决眼下的事。 “怎么,想跟我比名号啊,那你小子又晓得我是什么人吗?我强哥在这地头上可没人敢招惹。”刘强心想着,一个毛头小子,他一拳就打趴了。 这地盘……自称强哥?眸心一敛,鹰子扬看着存心闹事的一伙人,突地了然,“你们是虎头的人?” 虎头只是一个小帮派的大哥,最近却动作频频,大概是乱猜测他转学到他们地盘的用意,但反正是小帮派,他也懒得理他们,没想到这次敢直接找上他,那不用多说了,他们就是知道他是谁才来找麻烦的。 鹰子扬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纵身一跳,人已经在树下。 “什么头?”刘强装傻,手中的棒子却忽地握紧。 一看大哥神色变了,原本一旁看着戏的小喽啰也收起嘲弄神情,面露欲置人于死地的肃杀之气,边甩着棍棒朝他走去。 莲雾树下两方对峙,相当悬殊的比例,看来十分惊险,一旦开打,难免有皮肉伤。 本来很怕摔下去的于浓情更怕鹰子扬受伤,速度很快的跟着爬下树,连忙吓阻,“住手,不许你们在这里打架闹事。” 身为警察世家的一员,她最见不得暴力冲突,连忙推开身前的男孩,正气凛然的指着一群比她高大的男人,不畏惧的直视。 “嘿,我倒忘了还有一个水嫩嫩的小妹妹要照顾,瞧她的脸蛋多标致,真想咬一口。”刘强仗着自己人多,话越说越下流。 “别想碰她。”鹰子扬迅速的将强出头的女孩护在怀里,不想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小子,如果拿不出钱让咱们兄弟快活快活,就拿她来抵吧,让哥哥教她怎么当大人。”吸了吸口水,他淫秽的目光盯着合身制服下的玲珑曲线。 “你找死。”听他提到喜欢的女孩,鹰子扬情绪失控的想冲过去挥拳。 “子扬,不可以,这是法治的社会,不能用拳头解决事情。”于浓情拉住他的手臂,摇着头制止他的冲动。 从小的教育不许她以暴制暴,她希望他也能冷静思考有没有别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们想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我绝不容许。”他情意外露,对她的保护欲胜过自己。 杏眸一弯,她笑了,“我有自保能力,他们伤不了我。” “我是男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我刚说过要当你的依靠。”就算知道她有能力自保,他还是想挡在她前面。 “子扬……”她动容的望着他,缕缕情丝缠绕在她的胸口。 看着于浓情,刘强淫笑着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小两口说完情话了没,看要乖乖的把钱送到老子手上,还是妹妹要脱光衣服,让哥哥们痛快痛快。” “你……”鹰子扬脸色冷得像十二月寒霜,所幸一只白皙小手按住他,才没有当场发飙。 “你们真的目无法纪吗?公然勒索是犯罪的行为,当警察找上门,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我会记住你们的长相,一个不漏。”她暗叹一口气,虽然不太可能,但她希望能讲理到最后一刻。 老爸总说,他们跟流氓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非到关键时刻不使用暴力,不然就沦为流氓口中的“有牌流氓”了。 “哈!别拿条子来吓我们,老子不是被吓大的,等兄弟们把你玩烂了、玩残了,你还有一口气再去告发我们吧。” “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们简直是无药可救的坏。”于浓情横瞪他们一眼。 差不多是最后一刻了吧!可恶! 一看她生气,刘强奸笑得更开心,更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别急别气,妹妹呀,哥哥会好好爱护你的。” 他一使眼神,一干手下就像被放出栅栏的野兽,抄起棍棒便朝势单力薄的小情侣狠捶猛打,丝毫不见留情,下手之狠存心置人于死地。 不过他们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身手利落的鹰子扬抢过其中一人的棍子展开反击,行云流水的招式使来流畅,以一挡十不是难事。 不过棍棒无眼,多多少少难免有些闪失,虽然对方被他打得很惨,几乎是溃不成军,可他身上也挂了彩,红红的肿块令人触目惊心。 人多势众却打不过一个学生,说出去也丢脸,脸上挨了一记的刘强发了狠,抽出暗藏的杀鱼刀,假意跌了一跤倒向一旁,却趁其不备的挥刀。 “小情,小心—” 刘强的目标不是鹰子扬,而是他以为娇弱的于浓情,他想至少要伤一个才好交差,警告这小子别想和虎头老大过不去。 他想捡软柿子吃,没想到死得更惨,鹰子扬的惊呼刚落下,横扫而至的雪白大腿便一晃而过,他牙床一阵松动,三颗牙顺着喷出的血飞向草丛。 “子扬,别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送了刘强一记扫堂腿,于浓情连忙制止鹰子扬。 “出事就出事,我要让他们一个个再也不敢靠近你半步。”他狠戾的一脚踹向刘强的下腹,仍不罢手的抓着另一个混混的头去撞树。 “子扬—”于浓情生气的捉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爬不起来的一票混混抱着身体呻吟,看着逐渐走远的身影松了口气。 另一边,看着被死命拉着的手,加上女朋友生气的脸,鹰子扬怒气散了,连忙安抚,“不要紧,一点小伤。” “小伤也是伤,不能放着不处理。” 于浓情没放手,拉着他沿着田间小路,走向一幢古色古香的三合院老宅院,平屋外头原是菜圃,如今改建成中国式的楼房,占地约两百多坪。 对小镇而言,其实这样的坪数不算大,扣掉老式的晒谷场,能住的空间不大,所以才有新建的房舍,容纳彼此亲近的一家人。 “这里是?”走过客厅的鹰子扬,刚开始以为是一座祠堂,因为神桌上摆放不少牌位,比一般家庭多。 “我家。” “什么,你家”他一听差点夺门而出,毕竟哪有混混去警察家自投罗网的 “别担心,上班时间家里通常不会有人在,你想碰到一个警察应该很难。”她出言解释。 出了十几名警察的警察世家,在家却看不到一名警察,说来也挺可笑的,难怪人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自嘲的想。 鹰子扬面上一讪,跟着她走近一间像是女孩子的卧室,“你家的警察没告诫过,叫你不可以随便带男人到房间吗?” “啰唆,坐下。”她将他按坐在床上,自个儿拉过房里唯一的椅子坐着,替他上药。“他们没告诫我,但如果有进过我房间、又不姓于的男人……呃,应该会在棺材躺很久吧!” “所以你想谋杀亲夫……嘶……”他深刻感觉到说错话了,她专挑他最痛的地方按。 “打架不是好事,鼻青脸肿想让谁伤心?皮肉伤伤久了也会伤筋骨,不要仗着年轻就什么都不在意,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你说话的口气真像我妈。”他笑道,但是小手一拍,又痛得抽气。 “我不是你妈。”她闷声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老爱耍嘴皮子。 “是是是,因为你是我老婆。”鹰子扬脸泛柔光的覆住她嘴唇,趁机偷了个香。 “子扬,你……”于浓情有些讶异,他们还很年轻,他却说的很认真。 但这吻太深太长,让她的想法混沌、模糊了,渐渐只记得他传给她的热度,任由他双手一提一抱,将她按向床铺。 只是吻而已,他并没有想多进一步,只是她的味道太甜美,体香太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得多一点,想再吻深一点而已。 “咳!咳!侵犯未成年少女是重罪喔,请三思而后行,就算是未遂也是犯罪行为,所以,我以现行犯逮捕你。现在有一把枪指着你的后脑,你慢慢的起身,千万不要试图激怒我,子弹可不长眼……” “于守风,你在干什么?快把枪放下。”一看清来人,于浓情怒骂这个不长眼的大笨蛋。 “没礼貌,叫堂哥。”吾家是有女初长成,可也不能长得太快吧,他不想太早升格当堂舅。 “叫你把枪放下听不懂啊,别把它指着我朋友。”气呼呼的于浓情怕他误伤人,连忙上前要夺枪。 “哎呀,别担心、别担心,小心走火……” 砰!结果,枪枝真的走火。 望着天花板上多出的破洞,三人的表情各异,暗想着这个意外可真惊险。 第二章 “有没有驾照?无照驾驶要罚款。”话落,一张驾照递到说话者眼前。 偏偏,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似乎刻意刁难,薄薄的驾照前前后后看了十来遍,留下汗湿的指纹,只差没把驾照磨破,才不甘愿的物归原主。 接着又用审问犯人的口吻说道:“十九岁了啊,怎么比人家晚了两年还没毕业?留级吗?有没有前科?有没有进少感院?父母是谁?交过几个女朋友?检查过身体健康了没?有没有跟人家乱来?我看你的样子很像是负心汉,甩过几个女人了?” “于守成,你玩够了没?我上课要迟到了。”于浓情一脸不悦,出言警告,再继续听他念完,天都黑了。 不料,于守成才张口没说话,另一道声音先扬起。 “等等,小妹,哥哥有话跟他聊聊。”于守业轻轻的将于家公主往旁边推开一点,直勾勾盯着她身后的人,打算换手上场盘问。 于浓情一翻白眼,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于氏宗亲护卫队声势浩大,一个个在她家前院占位子,老中青三代不缺,还个个双手环胸、面露不善,活脱脱像是一群刺猬。 有够夸张的,平常想看到一个于家人都有点困难,三个以上更是难度加倍,他们最有可能是在案发现场遇到,至于全员到齐,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们家连围炉都有人缺席,婚礼还可能要找新郎。 可是现在却为了一点小事——她交了男友,以及一点小意外——昨天带他回家被好事鬼堂哥于守风发现,竟破天荒的除了在国外受训赶不及回来的人之外,一个个全像来抓奸一样,装备齐全。 这些于家男人像是说好似的,全把警察制服拿出来,烫得又直又挺,国家颁的勋章挂满一身,尤其是每个人的枪都别在超显眼的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有多少重大强枪击犯等着围捕。 “临检,把手举高,两脚打开,有没有带违禁品?有没有吸毒?现在去趴在墙上,不许反抗,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马上赏你一颗子弹。”于守业尽责的接下盘问的任务。 “于守业,把你的枪收起来,再拿出来献宝,我就把它丢进马桶冲掉,让你去写报告。”于浓情眼一眯,表情比对找麻烦的小混混还凶。 “小妹……”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几的大男人,露出懊恼的表情。 “叫大姐也没有用,不准给我乱来。”于浓情杏眼一瞟,捉到一名正在对鹰子扬下手的“现行犯”。“于守功,你的手在干什么?想练十字锁喉是不是,等我下课再陪你练。” 闻言,于守成连忙松开手,故作没事的拍拍被他扣住咽喉的男孩的制服,“我看他够不够壮,能不能保护你。” “不必,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真是的,这群于家男人当她只有七岁,很容易被诱拐吗?“于守正,不要再瞪我的男朋友,不然我要翻脸了。” “什么!男朋友?!” 老中青三代皆露出如丧考妣的神情,震惊的程度仿佛看到恐龙复活,几乎一致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悲恸中夹着愤怒。 他们怎么可能接受于家最优秀的小女儿被这个浑小子拐走,她才十七岁,对他们而言,谈感情太早了,实在很容易被骗。 “咳,咳,小妹,不要急着长大,以后交朋友的机会多的是,我们慢慢挑,钻石就等待有耐心的人发掘。”中年人的声音隐隐带着不甘心,他家小公主不是才在学走路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亭亭玉立的漂亮女生,马上就要被拐走了。 等会他要好好修理于守风,说什么是小妹的朋友?!朋友跟男朋友对于家男人来说可是天差地远。 “要我说几次你们才懂,不用管我,于守……呃,爸!”一回头,于浓情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太冲动了,骂上瘾,结果差点骂到自家老爸,但也怪于家男人的声音都很相似,加上老爸跟所有人一样喊她小妹,害她以为是别人多事。 “爸爸不是管你,是关心你,要不是你妈妈走得早……”于志刚脸色一黯。 她没好气的打断父亲,“我妈还没死,别说些令人误解的话,她在美国陪怜心养病。” 于怜心是小她三岁的妹妹,身体不好,长期在美国养病,所以她母亲才会跟着在那陪她。 连这都拿出来说嘴了,真是够了!于浓情的无奈写在脸上,偏偏大惊小怪是于家男人的专利,自己想一一摆平还得费一番功夫。 “好好好,不说这个。”于志刚的慈父嘴脸一转,面对另一个人时,刻意拉成一张刚正不阿的脸。“那我们说说这小子,他才几岁啊,竟然敢登堂入室欺负我女儿?” 被指着鼻子妄加罪名的鹰子扬,这次倒是一点都不冲动,对众人的非议和排挤不为所动,依然站得直挺挺。 遭到一群警察团团围住是头一回,还个个配枪、全副武装,若是以往,他大概会选择暂避,但今天他是骑机车要载女友去上课,没什么好怕的,真要说有什么感觉,就荒谬到有点好笑。 “爸,他没有欺负我,只是因为他在附近受伤,我带他回家,替他上药而已,你别听人乱说。”她不快的横睇多嘴的于守风。 被瞪的于守风,佯装吹着无声口哨,两眼飘来飘去,好似无关紧要的路人。 “瞧他脸上、臂上的伤,根本是打架留下的,你帮他上什么药,我看他准是小混混,小妹,你别傻乎乎让人骗了。”于志刚一脸担忧。 要不是守风刚好回家拿文件,他家丫头就要让人家白吃豆腐了。 “爸,他是为了……”保护我。于浓情没把话说完,想到于家男人听到这段,可能会把事情搞得更难收拾,她话到嘴边也只能吞回去。“算了,反正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别管我的事。” 话一出,于志刚的脸色更难看了,鹰子扬拍拍于浓情的肩头,示意由他出面说明。 鹰子扬向前一站,“伯父,我是很认真要跟你女儿交往,没有欺骗的意思,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到目前为止,反而是她欺负他多点。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鹰子扬。” 看对方有些胆识,于志刚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你也才十九,我怎么相信你的承诺,不然叫你爸妈来见我。” 于志刚一双眼直直盯着他的反应,倒也不是真的想见他父母的,说实话也还不到那个程度,但如果这小子是个骗子或只是想玩玩而已,一定会在这关打退堂鼓,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说。 顿了一会,鹰子扬漠然的回答,“我母亲过世了。”他的表情像是遗憾,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感伤。 “呃……”听到人家的母亲过世了,于志刚怔了一下,口气也变得更和缓,“那叫你父亲来也行。” 突地,他勾起唇,笑得古怪,“我想最好不要。” 于志刚皱起眉,生起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不要?” 没有回答,鹰子扬先是回过头询问女友意见,“真要说?” “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勇敢一点,我会为你祝福的。”憋着笑,于浓情肩一耸,在胸口画了十字,表示祝福。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对,早死早超生,容我提醒你,鹰大少,我们快迟到了。”她低头看了腕表一眼,他们没有时间浪费了,就算是让她老爸轰出去也好过继续耗下去。 “那好吧。”鹰子扬看着于志刚,很认真的说:“我姓鹰,老鹰的鹰。” “小子,你刚刚说过了,你姓鹰……等等,你跟鹰大刚什么关系?”于志刚沉着声问。 最好是没关系,鹰大刚是青鹰门的老大,作恶多端的坏蛋,做警察的都知道这个人。 鹰子扬看了看四周每张屏息的脸,失笑出声,“鹰大刚是家父,请多指教。” “什么——” 又是整齐划一的雷吼声,每一个于家人仿佛在比大声似的,拼命将胸口的空气挤出,化为震撼天地的声波,朝风暴中心唯一镇定的男孩席卷而去。 于志刚先恢复镇定,一脸骇然的看向女儿,“于浓情,你不要当警察了吗?” 他难得一次喊女儿的全名,他实在难以相信,以当警察为未来第一志愿的乖巧女儿,竟然会找一个黑帮继承人当男友?! “不,我的志向不会改变,我会当上警察,全台湾最优秀的警察。”她说得肯定。 “那你还……” “一码归一码。”会有这种情况她也没预料到,但她想她还年轻,未来的事不急着现在决定。 “怎么会是一码归一码,他可是有黑道背景的人,到时候你的公信力会被质疑,这点难道你不清楚?”于志刚气得脸色涨红。 又瞄了手表一眼,她不想浪费时间了,随口说:“现在说这个太早了,说不定我们这学期没结束就分手了。” 于家人并没有因她的说辞而感到安心,每一道皱起的眉头都显示着担忧,他们很了解于家的小公主,照她的个性,如果不是认真的,她会快刀斩乱麻,这段感情根本不会开始,如果她点头了,那表示她是认真的,这也是他们之所以这么担心的原因。 看来,他们家的宝贝,对自己还不够了解。 不过先开口的,倒不是于家人,而是一脸不满的鹰子扬,“谁说我们会分手,我们到你满头白发了还会在一起。” “好啦好啦。”不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于浓情一掌拍向他手臂,“走了啦,已经迟到了,快送我去学校,我今天有好几个会要开,对了,今天要数学小考,你看书了吧?别给我偷懒,如果你考烂,我也跟着丢脸。” “这不是重点,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休想跟我分手……喔,你竟然掐我,你这个小辣椒……”鹰子扬揉揉红了一片的手臂,确定自己的女友绝对不是温室的花朵,剩下的家庭问题,还是留给她自已搞定了,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分手的。 “掐你又怎样?你快点啦。” “好好好……” 鹰子扬咕哝着任由女友撒泼,虽然嘴上嘀咕,却不见一丝不悦,并不忘替她戴上安全帽,还仔细的扣上扣环,在于家男人错愕的目光下,跨上机车戴着于家的骄傲扬长而去。 深渊高中是校风优良的公立学校,年年评鉴为优等,是县内属一属二的优质中学,不少家长挤破头也要想办法安插子女入学。 但是最近这一个礼拜,接二连三有学生在刚出校门后,遭外校人士攻击,施暴者下手凶狠,且和被害者之间几乎没有关联,不像寻仇,倒像针对深渊高中的挑衅行为,导致深渊的学生人人自危。 消息虽被校方刻意隐瞒,但从进出频繁的便衣警察、校园突然增加的警卫、学生开始结伴同行进出校门看来,事情越来越严重。 严重到惹怒了于大会长,连带倒霉到她的黑道男友。 “你疯了,这样很危险,事情给你爸他们处理就好。”扬高的男声显得很不满。 “你可以选择帮我,或者我瞒着你私下行动。”平稳的女声则是无谓到令人生气。 并无激烈的争辩或是演出全武行的暴力动作,鹰子扬所有反对的话语,全结束在于浓情平静的一句话中。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彻底瓦解他的理智,纵使他再强悍,遇到了她,他也只能投降。 因为爱她,他不得不妥协,不过他也有他的坚持,她不能亲自上阵当诱饵,得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若无必要,不准出手。 鹰子扬的左右手之一、平常很粗神经的沙士泰,这次也一样顽固,他说苏幻月太笨,脑袋装的是稻草,人家一把刀放在她面前晃,还以为是被搭讪,坚持不让她上场。 虽然引起了小小的争执,当事人提出严重抗议,最终仍被剔除角逐活饵的资格。 因此,没有机会问沙士泰跟苏幻月是怎么回事,没有反对票的董知秋、泰雪缇和苗秀慧轮流抽签,最后由最怕死的苗秀慧抽中签王,大家全无异议的推她去送死……呃,是当饵。 众人则是躲在街道转角或树影下,等着大鱼上钩。 “你怎么会同意她做这么愚蠢的事?一点也不像原来的你。”鹰子扬的左右手之二耿仲豪,颇为讶异,更多了点不认同。 这件事处理起来其实很简单,甚至不需动用太多青鹰门的人马。 照他们猜想,这些专门攻击深渊学生的家伙,应该跟之前找鹰子扬麻烦的是同一批人,目的大概也是要赶他们出地盘罢了,只是虎头帮的老大实在很弱,搞不清楚他们是懒得把事情搞大,而不是怕他。 其实虎头帮最大的弱点是毒品买卖,以青鹰门的势力要截断他的运毒路线并不难,倒是不必他们费心机,买不到毒品的下盘以为虎头想哄抬价码,自会找他算账。 可惜这一群正义感过剩的小女生不许黑帮介入,执意要寻求法律途径解决,先将犯案的人逮到手,再交由司法机关审讯,揪出幕后主使人。 对他们来说,这真是天真至极的想法,道上混的小弟敢招出大哥级的人物吗?再说若是听闻自个儿兄弟被逮,主使者说不准早就开溜了,藏身隐匿、寻思报复,到时候不晓得会发展成什么状况。 可是很无奈的,老大疼马子,说是先让妮子们玩玩,后续他们再找虎头算账,最终他只能无奈加入这场疯狂游戏,忍受夏夜的蚊虫叮咬。 “我有什么办法,她根本是一头拉不动的牛,就算我不出手,她也要埋头硬干,你说我能袖手旁观吗?”面对兄弟的质问,鹰子扬肩一耸,也是深为无奈。 “拉不动的牛是沙士泰,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叫做女生的生物。”耿仲豪不以为然。 “再小的针扎入也会痛。” “你中她的毒太深了。”耿仲豪皱着眉,对他的轻易让步仍旧不能理解。 “那是……”鹰子扬本来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后道:“算了,等哪天你喜欢上某个人,就会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了。” 不想爱她,却莫名其妙深陷其中,凡是发生什么事,第一个想分享的人总是她,或许像耿仲豪说的,是他中毒太深,但他并不后悔,反而觉得若今生不能与她相遇,会更遗憾。 知道谈话没有结论,耿仲豪不再多说,将视线转向徐徐前行、最后站立在路灯下的身影。看见她明明害怕得要命,连肩膀都忍不住颤抖,却仍在人烟罕至的街口来回走动,他不自觉勾起唇,淡淡的一笑。 蠢是蠢,倒也挺可爱的,明知有危险却为了挺朋友而甘愿冒险,勇气可佳,不得不令人佩服。 义气快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这家伙还真是稀有动物。 不过,他还是认为这群女生的行为愚蠢至极,她们不为自己着想,至少要想想家人,难道他们真放心她们这样为所欲为。 结论是,他也很蠢,因为他用行动表示支持。 “嘘,小声点,好像有人过来了。”苏幻月压低声音警告,她两眼不眨的盯着躲在苗秀慧身后不远处的于浓情,希望她注意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路灯下,几条拉长的身影悄然接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似乎拖行着棍棒之类的条状物,黑夜让晃动的灯光更显得凄迷。 也许对方也觉察到这时间有人落单独行有点诡异,毕竟这几天为了防止再受袭击,学生上下课一律成群结队,以防万一。 观察了许久,确定只有一名女学生后,隐身暗处的粗鄙男子才现身,咧嘴笑着朝苗秀慧走去,出言调戏。 “妹妹,你很大胆喔!敢这么晚一个人走出校门,你没听说有不少学生被打伤了,躺在床上唉唉叫吗?” “大……各位大哥,小妹在等同学,你……你们有事可……可以先走,我待会……要去同学家做……做功课……”苗秀慧双唇直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明明知道好友们都在旁边,也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可是见到一群人横眉竖眼,她还是忍不住发抖,后悔没请出她家的神明镇煞。 “呦,这么乖呀!还做功课,不如陪我们去快活快活,不用等同学了。” 一名叼着烟的男人伸手要拉她,她扭身一闪。 “不……我不去,同学看……看不到我会着……着急,我等同学。” “唔——老子说的话你敢不听,是不是没在你脸上划两刀,你就认为老子不值得尊敬吗?”对方掏出锋利的小刀,在她鼻子前比画了两下。 这个自称“老子”的男人在路灯下现身,正是那天带头攻击于浓情和鹰子扬的刘强。 “我……我没有,你……你不要生气……啊!小情,他要把我毁容了……”呜,她只有这张脸能看了,不能成为刀疤女。 亮晃晃的刀身映出惊恐的脸,没胆的苗秀慧看到一只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忍不住双手抱头,尖叫着蹲下身,怕被刀子划开皮肉。 直到一双高中女生黑亮的皮鞋出现眼底,她才敢用眼角偷瞄,只见英勇的会长一手箝制住那人手腕,让他痛得握不住刀,从指间滑落。 “又是你这个臭丫头,老来坏老子的好事。”刘强痛得哀哀叫,嘴里依然不怕死的威胁。 “本校学生遭到攻击的事件是不是你们所为?”于浓情一脚将刀子踢远才将手放开。 “妈的,是我们干的又怎样,老子太闲,揍几个人消遣。”他一脸横肉,仍不知悔改,以为只有她一人而已不足为惧,到时兄弟们吆喝一声,大家齐上就能让她好看。 “为什么,总有个理由。” “为什么?”他佞笑着甩甩手上的铁棒。“因为你们学校太不会做人了,收什么转学生,存心来挡我们老大财路。” “挡财路?” “没错,我们老大说,青鹰门无缘无故搬来我们虎头帮的地盘,就是在挑衅我们,要抢我们地盘,所以我们要把姓鹰的小子赶出学校。” “原来……”于浓情皱起眉,微微扬唇,“你们老大是谁?” “我们老大是……”惊觉说太多,刘强脸色一沉,恶狠狠的一吼,“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想帮着那小子寻我们老大晦气是不是。” 一见不可能再从他口中套出什么,她取出预藏的录音笔,“你们所有的罪行我都录下来了,不要有任何反抗或逃走的念头,我认得你们每个人的脸。” “妈的,你这丫头敢阴我,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给我上,先毁了证据再狠狠打,打得她老爸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刘强一喊话,他身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手下一拥而上,已经沾过血的棍棒齐落,根本不管什么证不证据,先打了再说,反正她也逃不掉。 只是首当其冲的小混混还没有打到小女生之前,一道狂吼声骤起,脸上便先挨了一拳。 “离她远一点——” 及时冲出来的鹰子扬,狠戾的撂倒几名攻向于浓情的男人,出手残忍的都能听见骨头碎裂声了,小混混们凄厉的哀嚎声似被屠宰的猪只,还回音不断。 刘强见状卑鄙的想偷偷溜走,可惜才走了两步,眼前一阵白雾喷来,辣得他眼泪直流,根本分不清方向,东倒西歪的把头撞破一个洞,鲜血直流。 好不容易才看到模模糊糊的路面,脚还没迈出去,全身就触电似的酥麻,他四肢蓦地僵直,感觉有股电流通过身体,滋滋滋的响声近在耳边。 秦雪缇带了电击棒和防狼喷雾,与董知秋各分一样,没人保护得人最可怜了,得要懂得自保之道。 “你们这些臭丫头……” 一名没被打趴的壮汉冲了过来,两人怔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却忽地两眼翻白,两脚一跪,面朝下倒去。 手上拿了一根木棒的耿仲豪扬眉勾唇,似乎在说不用感谢。 沙士泰虽然挂了彩,可打起人来还是非常勇猛,毫不逊色,除了他的衣袖被血染红,看不出他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乌合之众很快被摆平了,包括领头的刘强,他们连站起来都很吃力,更别提还有还手的余力,全都败在这群高中生手上。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像一串肉粽似的被半拉半扯的带到警察局门口,围观的人不多,但也够他们丢脸了,一个个像狗一样,手腕上套着绳子,一个连着一个。 后面跟着的,是这次缉凶的大功臣于浓情一伙人,要跟着进去做笔录。 “咦!你们不进去?”于浓情一回头,发现身后少了两个人。 “你以为我们能见警察吗?”沙士泰第一个出声。 拜托,他们这些人对这里能避就避,谁会自己走进去?! 她有点生气的说道:“你们立了功,捉到坏人,当然要亲自接受表扬。” 鹰子扬笑笑的在她唇上一吻,随即轻轻推开她,“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好啦,不许走,等我。”看他对警局所流露出的厌恶之色,她也就不勉强。 “嗯。”他点头,径自走到路灯照不到的阴暗处,掏出烟点燃。 其实他烟瘾很大,但因为于浓情不喜欢烟味,所以从不在她面前抽。 “也给我一根。”一只手伸了过来,接走点燃的香烟,耿仲豪大口吐着烟。 “别忘了我。”沙士泰动作也很快的抢走第二根。 暗处同时燃起三点星火,三个男人倚着墙,各自吞云吐雾。 “真是漫长的一夜。”耿仲豪有感而发的说道。 “可不是吗?我都快被这些女生吓死了。”沙士泰抱怨的瞪着停在手背上的蚊子。 “虽然很蠢,不过痛快极了。” 鹰子扬的话一出,其他两人都笑了。的确愚蠢,可这不就是青春,就是要做些看似勇敢的蠢事。 第三章 “你呀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来,都没想过我们会不会担心。” 褒奖是有,但免不了责备,才十七岁的高中女生,做什么擒拿恶徒的义举,那是警察的工作,用不着她越俎代庖,抢了人家的差事。 在这之前,于家的男人已来关切过,不过他们舍不得骂家中的宝贝,只是口头训示,外加一点得意的骄傲,摸摸她的头便离去。 担心是有,不过他们更高兴她的英勇表现,连说了好几次没丢了于家的脸,将父虎女,嘴巴咧到腮帮子,笑得合不拢嘴。 警界之光啊,台湾未来的治安全靠她了。 “婶婶,你可别紧张,我没事。”于浓情一直看向外头,看来有些坐不住。 “一句没事就可以安抚我吗?你知道我看到你拉着一票流氓走进来,我胸口心跳有多快,差点要蹦出来了。”明明是个懂事的孩子,却老是做出叫人操心的事。 张明珠是于浓情三叔的妻子,本身也是一名员警,不过她是内勤人员,负责接报案电话和文书处理,不追凶擒贼。 她和于家男人一样要排班,不定时出勤,因此在家的时间不多,常常累了就睡在警察宿舍,等丈夫下班再一起回家。 “我懂得照顾自己,你们不要一天到晚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会贸然行事,事前一定做好妥善计划。 “就是怕你知道呀,你总是太自信、太大胆了,总是以为你不去做谁能做,这种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个性,迟早会吃亏。”第一不是不好,但是冲过头了,她会头破血流。 “不会啦,婶婶,你看我到现在为止,没出过一点事,肯定是死去的爷爷在身边保护我,不会有事的啦。”她搬出过世的爷爷当护身符,想少点责难。 “最好是有保佑,当初你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好你,她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把责任往身上揽,你就不能乖一点,让我好向你妈交代吗?”要不是另一个女儿身体不好,得住美国治疗,阿嫂哪放得下小情。 “婶婶……”她拉着张明珠的手撒娇,一幅长不大的小女孩模样。 张明珠没有女儿,特别疼她,她这一撒娇,张明珠也没辙。“好了,不多说了,免得你嫌我啰嗦。” “哪会,婶婶就像我另一个妈,你念我是为了我好,我爱听。”她的关爱出自真心,一如母亲。 张明珠呵呵轻笑,“你哟,这张小嘴尽说些腻死人的甜言蜜语,婶婶就吃你这一套……小情,外头有什么吗?你干么一直往外瞧。” “没什么。”她回答太快,反而引人生疑。 怎么说都是警察,张明珠不会看不出她的异样,“有人在等你?” “婶婶,他不坏,真的。”于浓情一急,把自个儿挂心的事说出来。 “是那个男孩子吗?”家里男人一提到就臭脸大骂的臭小子。 “他叫鹰子扬,他对我很好,你不要听哥哥们胡说,他没他们说的坏……”而且他深爱我。这句话她埋在心里,不愿告诉其他人。 张明珠按住她的手,笑得眼都眯了,“别急,别急,我的小公主,我相信你的选择,你从没让我们失望过。” “你相信……呃,他不坏?!”她怔愣。 “咱们小情是何许人也,是县内高中……不,是全国最聪明的高中女生,谁敢质疑你看人的眼光,你说好就一定是好。”谁说小女生不懂爱情,她们比大人更勇于付出。 有句话说得好,要知道一个人的好坏,问小孩子最清楚,因为他们的感觉最直接,没有猜忌,没有怀疑,坏就是坏,不会有模糊的灰色地带。 身为家人的责任是支持,而非为反对而反对,只要不做犯法的事,不伤害别人或自己,小鸽子长大了就要防守让它去飞,等飞累了,自然会回巢。 那些男人偏是不懂,捉得紧不如放得松,风筝的线虽然由指间滑出去,可还是控制在手里,即使飞得再高,没有手的扯动,还是会由半空中坠落。 “婶婶……”于浓情眼底盛满感激的笑意。 “去吧!去飞翔,年轻人的本钱就是不怕失败,想爱就去爱,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只要记住一件事,不管你受多重的伤,家人永远会支持你,别忘了回家。”家是心灵的避风港、疗伤站。 “嗯,我知道了。”她笑着点头,轻轻的拥抱视她如己出的婶婶。 于浓情像一只轻盈的鸟儿般往外飞,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和值班的员警打招呼道别,她回头看了一眼外观雄伟的警察局,心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最称职的警察,帮助更多的人。 可是一出警局大门,没瞧见允诺要等她的男孩,心里有些失落,脸上洋溢的笑容也为之黯然,像星星突然失去光芒。 “小姐你在找人吗?” 一道略低的男音蓦然想起,微黯的小脸仿佛点了一盏灯,迅速发亮。 “是,我在找一个迷路的男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他。” “很帅的男生?” “不,很拽的男生。” “喔?抱歉,我没有看见,只瞧见全世界最帅的男身在等他姗姗来迟的高傲公主。”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位公主,可是我不要最帅的男生,我只要爱我的那个臭男生。”于浓情将细白小手伸出,让宽厚的大掌轻握住。 “我爱你,但我不是臭男生。”他的眼,他的心只容得下她一人。 “我也爱你,不过一身臭汗还不算臭……啊,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破坏游戏。 “再说一次。”堆满笑的鹰子扬,突然紧紧抱着女友,吓了她一跳。 “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懂。 他往她唇上啄了一下,“说爱我。” “你……你这人真是……”脸颊微红,她低喃,“于浓情爱鹰子扬,于浓情爱鹰子扬,于浓情爱……” 鹰子扬以唇覆住香嫩小口,轻吮着,“鹰子扬爱于浓情,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闻言,她微微一颤,“一生一世很长,真能永不变心吗?” 她相信他此刻说的话,却不相信爱情能永恒不移,她觉得他们还太年轻,十七岁以后的事,还很远。 “我能。”他许下誓言,在星空的见证下。 顿了好一会,于浓情才开口,“如果,我不能给你相同的保证,怎么办?” “没关系,我爱你就好……”手心忽地被紧捉,他眼露讶异,最终仍接受她对未来的不安全感。 “好,但我可以给你我自己。”除了此刻的深情,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给予的。 “小情,你……”他喉咙发紧,忽然觉得口干。 优美的唇形往上一扬,“我要你当我第一个男人,我不要错过你。” “傻女孩。”他轻柔的抚着她柔顺的短发,眼中盈满对她的宠溺。 “人生偶尔傻一次也不错,机会难得嘛。”她俏皮的一眨眼,星眸灿烂。 小镇的生活是宁静的,年轻的情侣手心相握,追寻天上最亮的星子,望着星星祈祷此情永不移,海枯石烂。 夜里的蛙鸣声特别响亮,知了的蝉声越来越淡,入秋的第一道冷风冷飕飕的吹着,却吹不熄情火正炽的爱恋。 头一次做坏事的于浓情,拉着鹰子扬的手偷偷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围墙爬进学校,做贼似的绕过校长室,走进门没锁的保健室。 全校唯一有床的地方。 “你还有机会反悔。” 仰起头,于浓情难得羞涩的笑着,“我不后悔,因为是你。” 这句话让鹰子扬的心彻底失守,他情绪激昂的抱着为爱献身的女孩,将她放在雪白床垫上,狂野似火的吻随即落下。 女生制服、男生皮带、白袜皮鞋、扯破的衬衫、裙子、长裤……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落了一地,她的和他的交叠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你的朋友在我手中,你不来,就等着替她收尸。” 于浓情接起一通莫名的电话,在听见话筒那端传来熟悉的哭声时,她握住话筒的手轻颤了一下,感觉一阵寒意袭来。 为什么要捉走她的好友?究竟是何用意? 她自问近来安分多了,没再像以前一样,偶尔找乐子管管警局里的案子,所以,照理说不会有人将矛头指向她。 或是老爸他们不知道又得罪什么人,人家又打算从她下手,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不过想想也不对,绑架可是重罪,若不是自信不会被逮,很少人会冒险用这方法报复。 算了,与其猜测,不如去找寻答案。 认为事情不会太严重,也相信自己的身手,加上电话指名要她一人赴约,不想横生枝节的于浓情没有通知任何人便独自前往。 虽然鹰子扬的身影曾快速的闪过一秒,但她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给他找麻烦,她怕性格冲动的他到时做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 直到抵达指定的地点时,她开始有些后悔,眼前这废弃的仓库离镇上甚远,人烟稀少,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恐怕都没人知道。 “小情,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 昏暗的空间充斥着发霉的味道,斜斜的屋顶下方有一根生锈的铜管横梁,一条粗麻绳绑着女孩的双手,高高吊起。 泪流满面的苗秀慧抽抽噎噎的,眼神惊恐的盯着唯一的出口,看得出她多么想离开阴暗潮湿的仓库,奔向门口那一抹光亮。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助的垂着头,不敢想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 “没关系,你不要紧张,我马上救你下来……啊……”谁朝她丢石头? “怎么了?小情,你绊倒了吗?”都怪她,她太大意了,才会让人绑来当人质。 “没事,视线不明才没看到前方有个凹洞。” 其实她的脚受伤了,正冒出血,刚才不知哪来的石子敲中她的膝盖,她屈膝一蹲,一块腐烂的木材刚好弹起,从她小腿划过。 “你小心点,不要受伤了,这里堆了很多陈腐的建材,应该是以前工地整修留下的。”扎人的钉子还留在上头,全是锈色。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她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双无所不在的眼睛正狠狠瞪着她。 苗秀慧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似乎有……但是……又没有……” “到底有或没有,你都搞不清楚吗?”好个糊涂的肉票。 “你……你吼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是自愿被吊在上头,像一块风干的腌肉吗?”没瞧见她怕得要命,很想直接晕过去。“小情,你快把我放下,我不想被吊得这么高,我有惧高症啦!” “等一下,我在找……”如果有手电筒就好了,她视线不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人躲在暗处监视她,这使得她的一举一动更为小心谨慎。 苗秀慧惊恐的大叫,“找什么?不会是找绑架我的人吧。” 赶快逃走才是上策,她不想再碰到那个可怕的人。 “咦?你提醒我了,是该先找出凶手。”她开着玩笑,想舒缓紧绷的心情。 “于、浓、情——”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情逸致寻她开心。 “别吼,我在找绳子被绑在哪里。” “不就在我手上……”苗秀慧无力说道。 “不,我看到绳子是抛上去的,挂在铜管两端,一端绑住你,另一端看的不是很清楚。”绳色和铜色几乎一致,再加上光度不足,她根本看不清楚。 “是不是把绳子的另一边解开,我就能下来呢?”她的手快麻痹了,又痒又痛。 “我……”于浓情正要说她发现绳子的另一端系于平行垂直的柱子上,她很快就能解开。 但是这时候,一道阴冷的嗓音扬起。 “不用着急,她马上会接替你的位置,尝尝被吊在高处的滋味。” “谁?” 她倏地回头,却什么人也没瞧见,只有仓库里的回音。 “友情真可贵呀,让你单枪匹马的前来,真是有胆量的女孩。”可惜活不久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捉我朋友?”这人声音很低,应该介于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身处险境,于浓情仍冷静的观察,转动大脑思索对方的身份。 “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你的朋友嘛,不过是个诱饵。” 又是饵?她联想到之前也是苗秀慧当饵,钓出那票伤害学生的混蛋。 “你们真正的目标是我。” “呵……没错,聪明的女孩。”他轻笑着,似在和她聊天气。 “你想威胁我父兄?”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原因,家里的男人们树敌太多。 这不是她第一次遭恐吓,她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于家人太正直了,铁面无私,没有几个爱耍下流手段的敌人,简直不可能。 “你父兄?”冷沉的声音似在思考,“差点忘了你出身警察世家,可惜你猜错了,给你三次机会。” “猜对了,你就会放我们走吗?”于浓情试着冷静的与对方谈条件。 “你有这么天真吗?”耻笑的笑声低低轻扬。 “试一试总无妨,况且我们两个你总要放走一个,不然谁替你去报信。”因为她才是真正的饵。 隐身暗处的人似乎没料到她反应如此灵敏,一时怔了会。“果然是鹰少爷喜欢的女孩,聪慧过人,难怪能掳获他冰冷的心。” “鹰子扬?”她低呼。 “不过你没听说聪明的人向来容易英年早逝吗?”真是可惜,这么白白净净的漂亮女孩就要香消玉殒了。 “你说够了没,别再跟她啰啰嗦嗦,快把她绑起来,一个毛没长齐的臭丫头,值得你浪费口水吗?” 门口光亮处出现几道人影,气势汹汹的挡在门的两侧,似在防止里面的人逃脱,其中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儿。 由此人不耐烦的语气听来,脾气不太好,流氓气相当重,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仍闻得到浓浓的酒气和烟味。 “急什么,该你的总会是你的,没人会跟你抢。”阴影处的男人语带讽意,对大老粗的打扰感到不快。 “哼,你最好说话算话,别想阴我,否则……” “威胁我并不聪明,虎头,跟我合作才有生机。”他言下之意,是在警告他,得罪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原来他就是虎头,若有所思的于浓情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她清亮的双眸看的不是后到的帮派老大,而是隐藏暗处的男人。 她的直觉判断,那个人才是关键人物,他主导进行一切阴谋。 “干,别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人赶快给我处理处理,那些条子最近盯我盯得很紧。”让他绑手绑脚的,什么事也做不好。 虎头的烦躁可以从他不停换脚的动作看出,他真的很不安,因为深渊高中的学生遭到袭击一事,他那几个没用的手下在一票警察轮流逼供下,居然把他给招了出来。 这件事还没压下来,青鹰门那边又处处找他麻烦,鹰大刚放话说非常不爽他对他儿子的“招待”,要他走路小心点,晴天也会闪电劈雷,若被落石击中概不负责。 他现在是腹背受敌,不出狠招杀出一条血路,虎头帮很快就会从道上消失。 “听到了吗?小公主,虎头老大需要你的配合,看是你要留下,或是你的好朋友一起陪你。”瞧,他多宽大,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放她走,你们要的只是我一个人。”她根本没得选,这是个算计好的圈套。 “够义气,有气魄,不愧是于家的女儿。你现在往前走三步,会看到有个钟形的大铁锤。”他指示着。 “走三步……然后呢?”她问。 “钟的上头绑着一根绳子,你做个绳套往身上套紧,换你朋友下来。” “杠杆原理。” 男子低声笑道:“有读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能说出课堂上教过的功课,你父亲一定相当以你为荣。” “动了我,你以为我父亲会放过你吗?”天涯海角,于家男人会追杀他到底。 闻言,他居然放声大笑,“所以说这是游戏,看谁技高一筹,我一直期待他能表现得更出色。” “因为他认识你对不对,你怕被我认出会告诉他,因此躲在暗处不敢见人,你是……” 于浓情正要说出心中的臆测,她很希望不是真的,但是一声低沉的急喝,证实了她的想法。 “住口,不许再妄加猜测,快点将自己绑好,你的朋友快承受不住了。”这女孩的敏锐度太可怕了,留她不得。 “秀慧……” 看着好友露出痛苦神色,冷汗涔涔,手腕处呈现淤青,于心不忍的于浓情打了个绳结往身上套,再松开钟锤上的绳套。 倏地,她整个身躯像坐着三百六十度云霄飞车,一下子飞弹上天,忽地勒紧的绳子让她窒闷欲吐,腋下顿时勒出一条绳痕。 同时,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她听到苗秀慧惨叫连连的呻吟声。 第四章 “不好了,不好了,小……小情她……快……快去救她……快去……他们……好多人……” 上气不接下气的苗秀慧跑的起喘吁吁,手肘、膝盖都有跑得太快而跌倒的擦伤,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布满铁锈和草屑。 她边跑边喊着,一脸慌张,鞋子掉了一只也不知道,只顾着拼命往前跑,仿佛后头有恶鬼在追着,若跑的不够快会被吃掉。 好友的牺牲很让她惭愧,自己不但没能帮上一点忙还拖累了好友,可是她很清楚不赶紧找人相救,那些手段下流的家伙不晓得会怎样伤害小情。 虽然她要找的人是鹰子扬,但她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于是她先找了苏幻月,再让她去通知沙士泰,由沙士泰转告鹰子扬。 马不停蹄的奔波让她累坏了,再加上从被捉到释放,她足足超过十二个小时滴水未进,口干舌燥,连嘴唇都裂开了,唇色灰白。 “小情怎么了,快说清楚,为什么要救她?” 找不到女友的鹰子扬已经够心急了,苗秀慧的语焉不详更让他急躁,两手紧紧箝住她,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不要再摇了,我头……头晕……”苗秀慧被摇的话更说不清楚,只觉得头顶有好多星星在飞。 “秀慧,把话说清楚,不准晕倒。”苏幻月一巴掌挥下去。 痛死人了,她是想消灭敌人吗? 这一打,果真把苗秀慧打醒,“有个叫……虎头的男人要鹰子扬去……他……他说他若不去,他会帮他好好的照顾小……小女朋友……” 砰地一声,鹰子扬家的落地窗破了一个大洞,碎裂的玻璃片纷纷落下,鹰子扬愤怒的拳头满是鲜血。 “人在哪里?” “在……”苗秀慧被他狂怒的样子吓到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位置。 女友被捉,脸上布满阴鸷的鹰子扬下颚紧绷,眼露凶残,全身散发的暴戾之气阴沉的骇人。 没等其他人想好万全之策,他一脚跨上机车,油门急催到底,便箭一般地向前射出。 沙士泰见状赶紧和耿仲豪追了上去,以防他过于冲动做出傻事。 “真是糟糕,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这几个没大脑的男人不会想一想再行动吗?”不行,绝对不行,她必须赶紧通知于家人。“秀慧,你快去通知于伯伯他们……咦,秀慧?” 焦急不已的苏幻月被晕过去的苗秀慧给拖住,只好先请鹰子扬家的下人跟她一起把人送回苗家,她抓紧时间通知于家人。 另一方面,车行如风的鹰子扬很快的达到废弃仓库,他直接飙进昏暗的入口,轰隆隆地引擎声震耳欲聋,铁片搭建的破仓库发出令人耳鸣的回音。 “吵什么,声音大就能把房子拆了吗?” 一串灯忽地亮起,虎头率领了二十几个手下在仓库内等候,他一脸凶狠的歪着头,打量着赶一个人来送死的鹰家少主。 “小情呢?立刻把人叫出来,不要逼我动手。”下了车,鹰子扬阴沉地冷视众人。 “靠!现在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不想要你那个漂亮的女朋友了吗?”耍狠得虎头一脚踢向废弃的油桶。 他双手紧握,眸心似燃起火焰,“她在哪里?” “喏,不就在上头,瞧她还两手高举朝你打招呼呢。”虎头努努嘴,笑得邪气又得意,还不是发出怪笑声。 “小情……”鹰子扬头一抬,顿时目眦欲裂。 “小两口的感情不错嘛,含情脉脉的说不出话来。” “闭嘴,马上放她下来。” 虎头面色一沉,“干,你是什么东西,赶打断老子的话,不给你一点教训,看来你是不会学乖。” 他虎头的面子,今天要全部讨回来。 一个手势,仓库内的大手全部动了起来,拳打脚踢的攻向独自前来的鹰子扬,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道墙似的。 鹰子扬的身手并不弱,回身反击,拳速如飞狠戾的气势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无人可以抵挡。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再怎么强悍也只有一个人,难免有疏忽之处,身上的伤和倒下的人一样多,斑斑血迹渐渐染红了手臂和脸。 他狠戾的样子另虎头惊骇,夹着烟猛抽,深恐一干手下挡不住他。 同时他也庆幸在这头小老虎尚未成气候前先除掉他,要不以后在道上碰见,恐怕一会被啃得连骨头都没剩下。 “子扬,不要管我,你快走,不要再打了,你先去报警好不好,不要……不要再打了……”于浓情被吊在上面,只能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希望劝退浑身是伤的男友。 鹰子扬吐掉一口鲜血,咧嘴一笑,“乖,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把这里的垃圾清干净。” 闻言,虎头气急,丢下烟,把他当做鹰子扬般狠狠踩了几脚,“你说谁是垃圾,给我上,狠狠的打。” 老大一声喝令,倒地的手下立即努力的爬起,横加奋力的使出重拳。 鹰子扬很强,强的令人害怕,但是他毕竟是一个人,不是不知疼痛的钢铁,面对众人的围攻,多少感到吃力。 “……求求你,子扬,不要在逞强……快走,我不要看你为我受伤不要……不要打他,快走……”她不能眼睁睁看他受伤,一定要想办法。 手臂及胸口都痛得要命的于浓情噙着泪,猛烈的摇晃身躯,她试着伸直手解开胸前的绳子,好让自己有机会逃脱。 其实她一开始自缚时就动了手脚,扯了一枚扣子塞入绳结之间,预留挣脱的空间,使上拉的绳子不至于紧得没有丝毫缝隙。 只是做比想还要困难多了,她挣了许久才碰到自己的手指,剩下的绳头长志腰际,不好拉扯。 “别哭,小情,我不会让你受太多苦。”怕她担心,忙着打架的鹰子扬不忘安抚。 只是,他说话的同时,一个男人悄悄靠近,朝他背后挥下一棍。 “子扬——”她惊喊,泪水如短线的珍珠滚落眼眶。 “不——不痛的……”他咬牙硬撑,迥身将持棍的男子一拳击倒,“不要为我担心,我一定会救你……我会带你离开……” 鹰子扬的动作变慢,但是出拳更狠,有一半的人被他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另一半则是步伐不稳,摇摇欲坠。 可是,鹰子扬并未占上风,因为胳膊粗如树干的虎头还没上场。 “你不痛,我会痛,看到你受伤,我比谁都心痛,你……你这是在折磨我,快走吧。”她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小情……”心口揪紧,他为她的心痛而心痛。 “我爱你,子扬,我真的爱你,可是我不能看你死在我面前,不要让我恨你……”她这辈子不会再爱一个人像爱他一样深,以前她不相信,现在终于懂了,这跟年纪没有关系,只因为是他,她能相信很多个十七年后,两人的爱都不会变。 “我不会死的,我还要看你变成老太婆的样子。” 于浓情呜咽的痛骂。“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啊,小心后面。” 偷袭没成功的虎头大声咒骂几句,气的拿起地上的碎块朝上头的女孩丢。 鹰子扬见状快疯了,他清楚听见她咬牙闷哼的声音,他知道她一定很痛,只是不想他担心而隐忍着。 “你竟然敢扔她!” 像是不要命了,他一身狂怒的冲向虎头,不管有多少人中途扑上来拦阻,都被他狠戾的送上致命的一击。 此时的于浓情终于解开绳子,她没有防备的往下一坠,身体与坚硬的地面一碰触,立即感到锥心的痛,全身的骨头像是快要散开似的。 但是看到现场的一片惨状,她更害怕男友错手杀人,惊慌的想起身阻止他,才发现自己扭了脚,她忍着痛硬是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不停挥拳的男孩走去。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玻璃被踩碎的声音,正想回头看,暗处突地伸出一双手。将她的头发紧紧捉住,用力的往后一扯。 接着,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 “你还要继续打吗?不怕这聪明的小女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鹰子扬咻的回头,顿时惊恐的刷白了脸,只见一管冰冷的枪正抵在于浓情的太阳穴上。 直到此时,走错路的沙士泰和耿仲豪这才赶到,他们跨过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人形障碍,走到满身是血的鹰子扬身前。 差点被鹰子扬拆了骨头,费尽全力才仅能缓缓起身的虎头对着持枪的人不满的大喊,“妈的,你现在才出来,想等我被活活打死吗?” “迟到总比不到好,至少你这条命是我保下的。”站在阴影处的男人让人看不清真实面容,那可以压低的声音似乎怕人认出来。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鹰子扬冷冷的扬唇。 “我们……” 男人才要开口,从扩音器传来的声音已完全盖过他的话—— “里头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不要妄想挟持人质逃亡,乖乖的弃械投降,我们会从轻量刑。” 迟到总比不到好,果真应验男人刚刚说过的话。 暗处的他低咒了一声,不敢相信鹰子扬竟然会报警,依他的个性根本不可能跟警察打交道,除非……该死,他忘了女孩还有一群多事的朋友。 杂沓的脚步声显示仓库外聚集了不少警察,他们已被层层围住,插翅也难飞。 失策,真是一大失策,要不是没料到于浓情会自己解开绳子,耿仲豪两人又已经赶来,他本来是不想出面的,打算让虎头去扛下所有的罪责。 可惜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时间也不会倒流,警察一来,探照灯一打,想隐身暗处的他也无所遁形。 “是你?!” 震惊的声音出自一脸难以置信的鹰子扬口中,他踉跄的推开沙士泰的搀扶,走上前一步。 刚刚在仓库内,他便觉得那个可以压沉得声音似曾听闻,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只能肯定是熟人。 但是,怎么回是他?鹰子扬迷惑了。 “很意外吧,大少爷,你绝对不会想到是我和你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很有趣,虽然结果不是让人很满意。 “为什么是你?”父亲最信任的左右手,鹰子扬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青鹰门待他还不够好吗?他竟然心生反叛之意。 对方笑了,“为什么不是我,我跟着鹰大刚这么多年,他喊打喊杀,我哪一次没冲在第一,就算被砍的站不起来,我还是拼死护住他。”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懂,将近二十年的浴血情意,则能一下子全部抹杀了。 “你父亲真的很狡猾,口口声声说他有好处一定分我一份,日后他走了,继任门主除了我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可是呢,他自己个儿的儿子一长大,日渐展露能力,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也慢慢的淡忘了,化为泡沫消失在他对儿子的赞扬中。 而他的存在越来越不重要,手中掌握的大全一天一天被剥夺,转交给初出茅庐的小鬼,最后竟变成可有可无的配角。 “……想想看他多么用心栽培你,在众人面前夸耀你是黑帮未来的新势力,他以后只要靠你就能高枕无忧的安享晚年,你说,这种话听在为他拼死拼活这么多年的我耳中有多讽刺。” “我不知道继任门主的事,我只知道我父亲你刚来没有亏待你,要豪宅有豪宅、要名车有名车,甚至你喜欢的女人,他也会送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他不能接受他的说辞,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对方会失势只是能力问题,跟血缘没有关系。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连我喜欢的女人也送我……”他语气忽地转厉,露出恨意,“是玩腻了再转送给我,他明知道那个女人我喜欢很久了……却害的她跟我没多久就自杀死了。” “你指的是汪水灵?”他记得她,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爱笑的酒窝。 “没错,是你父亲逼死我最爱的女人,所以我也要报答他对我的厚爱。”徐亦乔将枪口重压在于浓情头上,轻扬残酷笑容。 “你误会了,如果说对不起,我父亲是对不起汪水灵,而不是你。”看到他的动作,鹰子扬也不敢轻举妄动,“跟着我父亲是她自愿的,但后来父亲察觉你也喜欢她之后,便转送给你,她自杀是因为想回来跟我父亲,被拒绝了才……” 徐亦乔又加重手的力道,斥喝他,“你胡说,事情不是你说的样子,你在胡说我就不客气了。” “好好好,你先放开她,她和青鹰门一点关系也没有。”知道多说无益,徐亦乔根本听不进去,鹰子扬只好放弃说服。 “怎么会没关系,你这么爱她,让我好欣慰。”他终于找到机会报仇。 当他从帮里兄弟那里知道鹰子扬喜欢上于浓情时,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这次终于能让他得到青鹰门又能替汪水灵报仇。 一开始,他对虎头危言耸听,说青鹰门要抢虎头帮得地盘,劝他们先下手为强,果然,虎头中计了,知道鹰大刚不好惹,便从鹰子扬那里下手。 另一方面鹰子扬则是被虎头帮气到,开始截断他们的生意,因此双方不和的事情就在道上传开。 最后就是这场戏,鹰子扬死在何人手中无所谓,重要的是于家的女儿陪葬,他只要散布消息,说她是为了鹰子扬而死在黑帮乱斗中,而鹰子扬又遭到虎头帮众活活打死。 到时候黑白两道都会帮他解决虎头帮,而他只要等着痛失爱子的鹰大刚一蹶不振,再顺势接收青鹰门便可。 既然现在这个计划是不可能了,那么至少他要拉他们两个陪葬。 “不,我不爱她,你错了,我只是玩玩她,想试试警察的女儿玩起来是什么滋味。”为了救心爱的女孩,鹰子扬被迫说出违心话。 “是吗?”徐亦乔阴测测的笑了,“不然我们来看看是你爱她呢?还是她爱你多一点。” 他取出三颗子弹,对空鸣放一枪,严阵以待的警察都被他莫名的举动吓了一跳,同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第一枪是你还是她?” “你……”啊!! 鹰子扬才开口发出一个音,徐亦乔的手指一勾,已朝于浓情腹部开了一枪。 咦,空枪? 受到惊吓的男人抽了一口气,冷汗直流。 “哎呀,真是幸运,逃过一劫,接下来这一枪该射哪里?”徐亦乔故作考虑,吊人胃口。 “我。” “你?” 鹰子扬望向女友的眼布满心疼,“随便你要开几枪,我全替她受了。” 眼眶含泪的于浓情直摇头,不许他逞英雄,可是徐亦乔的手就像几乎要扯掉她头发般仅仅捉着她的发根,她痛得根本无法张口,只能咬牙硬忍。 “真勇敢啊,大少爷,不过我改变心意了。”他视线一调,指着警察当中的一个人,”你,朝他大腿开一枪。” “什么?!”居然要他开枪射无辜的人? “如果你不射,下一枪就射在你女儿的腿上。”徐亦乔笑得更开心了,他知道那个警察是谁,是于浓情的警察父亲。 表情一惊的于志刚冷静的吸了一口气,“不,我不会开枪,你要射就射,我女儿不会怪我的。” 此言一出,他身后近三分之二的于家警察因他的决定而血色尽失。 “真那么狠心?”举起枪,徐亦乔作势准备开枪。 “不——等一下!”鹰子扬慌乱的朝于志刚一跪,“于伯伯,求你开枪,我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 “你……你这孩子……”于志刚眼眶红了,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看来,他以前倒是看错这孩子了。 “不要拖拖拉拉的,需要我给你们一点催促吗?”徐亦乔用枪托朝于浓情额头重击,让她当场血流满面。 不——— 在场的人一阵惊呼,恨不得冲出去宰了他,可惜人质在他手中,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于伯伯,请你射我吧,我宁可是我受伤,也不愿小情受一分损伤。”鹰子扬重重的叩首,叩地声令人不忍。 于志刚的心里很是挣扎,身为警察的正义感让他做不出违背良心的事,可女儿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他真能忍心看着她被人虐杀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鹰子扬动作迅速的将手覆在于志刚的枪上,朝自己开了一枪。 此一举动,于家人都怔住了,也感动在心,小妹没爱错人,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 “你……你怎么……这么傻……”望着不断冒出的鲜血,于志刚自责不已。 他是一名警察,居然保护不了一名男孩。 “不必着急心疼,我还想看看他身上再多几个孔。“徐亦乔看来并不满意。他想若能让鹰子扬死在警察枪下,鹰大刚应该会后悔没多积点阴德吧,哈哈—— “你够了吧,需要这般残忍吗?”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却想硬生生的将人折磨到死。 “不要废话,快动手,不然我不能保证你女儿还能不能喊你一声爸爸。”他用力扯于浓情的头发,闷哼的泣音传至众人耳中。 “你……” “快点,不要拖拖拉拉,我要他……你在干什么?”他真的不要他女儿的命了吗? 于志刚关上保险,退出弹匣,将警枪往后一丢。“我是警察,中华民国的警察,我的职责是保护每一个人民,使他们不受暴力、恐惧的威胁,你可以杀死我的女儿,但杀不死全国警察沸腾的心。” 于浓情泪流不止,笑着对父亲表达支持,她不要父亲为自己坏了原则。 “好,有志气,我成全你。”徐亦乔举起枪,但他枪口对准的不是于浓情,而是鹰子扬。 觉察他动作的于浓情忍着被撕扯头皮的剧痛,迅速低身肘击他的腹部,再手刀向上,藉着将他往前一拖的力道,没多想的便对着想将枪抢回去的男人扣下扳机。 谁知徐亦乔跟着鹰大刚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身手竟如此矫健,只见他立刻动作利落的闪身扑倒,子弹就这么击中包围在徐亦乔后方的一名警察头部,立刻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大惊失色,于浓情也震惊得掉了手枪,脸色苍白得仿佛就要晕过去。 于志刚随即反应过来,冲上前要逮捕徐亦乔,失去了人质的徐亦乔见大势已去,不等警方接近,便从后腰摸出预藏的刀子往自己的心窝刺下。 在一场混乱后,虎头帮众全数拷走,徐亦乔在送医途中宣告不治,现场只剩下于家人与鹰子扬。 “……爸,怎么办,怎么办,我当不了警察了,我不能当警察……不能当警察了……”于浓情眼神茫然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小情……”于志刚掩面拭泪,心痛如绞,没人会想到小情会误杀警察,虽不是蓄意杀人,但还是要依法送审起诉。 “不会的,小情,你还是可以当警察,相信我,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鹰子扬展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子扬……我不能当警察了,我……”一根食指轻覆她唇上,阻止了她继续开口。 “答应我,要当全台湾最厉害的警察,除暴安良、除恶务尽,不要辜负我的心意。”抚着她受伤的额头,他心痛的落下亲吻。 “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她心里一阵恐慌,不安的捉住他的衣服。 鹰子扬笑着扳开她的手。“我知道你会是优秀的女警,我期待见到你的好成绩。” “子扬,要做什么,我不准,你听到没有,不可以……” 仿佛没听见她的哭喊声,鹰子扬没回头的走向于志刚,他捡起地上的手枪,擦去于浓情的指纹,按上自己的之后在扔到地上。 “人是我杀的。”他面容平静的看着于家人说道。 “你……”看着他坚决的表情,再瞧瞧女儿惊慌的神色,于志刚真的为难了。 “我吃得了苦,但小情不行,她太骄傲了,就算最后是以过失伤人从轻量刑,一旦她进了监狱,她会疯的,你是她的父亲,你应该了解她的个性,她绝对承受不了,你们真的愿意看着她从此一蹶不振?” 于志刚天人交战着,他的荣誉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可是他强烈的父爱却倾向鹰子扬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骄傲,不管原因为何,一旦她有了前科,她从小梦想已久的警察生涯就全毁了,她现在还这么年轻,一定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顿了一会,于志刚下了决定发,他毕竟不是完人,现在他只是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 “子扬,谢谢你为小情做的一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他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 那一句“谢谢”,所有人都红了眼。 “替我照顾小情,还有叫她忘了我,一名好警察不能有一个有前科的男朋友。” 鹰子扬上了警车,走了。 于浓情想追上他,但是于家的男人将她拉住,她几乎崩溃的哭声持续了好久,让每个人都鼻酸。 “判了几年?” “五年,于家的男人全部出庭作证,指他是遭到胁迫而自卫开枪,群起求情,法官虽然从轻量刑,但他黑社会的背景毕竟还是惹人非议,所以判了五年。” “五年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望着飞机缓缓起飞,飞向自由的国度,董知秋、苏幻月等人无限唏嘘。 她们是来送机的,送走她们的好友于浓情,她将前往纽约受训,为成为储备女警做准备。 “谁知道呢,未来的事难以预料,我们连自己会去哪里都不知道。”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 送完机的四人往回走,在走到一半时忽然停下脚步,错愕的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 “飞走了?”耿仲豪的表情有些遗憾。 “你们……来送机?!” “是啊,总要替那个待在牢里的傻瓜尽一份心力。”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耿仲豪和沙士泰望着只剩白点的机尾,替鹰子扬送他深爱的女孩一程。 第五章 十年后 我知道你是什么底,滚回去你该待的地方。 于浓情手上拿着那张听说叫威胁信的东西,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张贴满报纸剪字的恶作剧字条,但因为她老爸……呃,局长下令,一定要她过来翔鹰企业了解状况,所以她人就来了。 老实说,就算是局长的命令又怎样,听说字条是动用私人关系让老爸拿到的,人家大老板根本不打算报警处理,那她凑什么热闹?况且她刚执行完任务,只想死在床上,困得连是什么私人关系都不想问! 而唯一引起她兴趣的是,这间公司叫“翔鹰”,对,她听完就是一整个不舒服,她不喜欢人家用“鹰”这个字,她才差点在上个任务揍死一个身上有着老鹰刺青的浑小子,所以决定来叫大老板把公司名字改一改。 至于威胁信,再说吧! “你找我们执行长?!” 鄙夷的目光连同惊愕的声音落在身上,美目微眯的于浓情以涂满蔻丹的修长食指轻叩柜台。 “随便,找个能做主的人出来,别浪费我的时间。”她还有三个烟毒犯、两个枪击要犯要捉,没空在这里磕牙。 “翔鹰企业是个相当有制度的公司,不是你想见什么人就一定能见到的,不然请你先填写名字及要找的人,随后我再帮你安排。”本来对来者有些不屑的柜台小姐,明显因对方的吼声瑟缩了一下,心想该不会是女流氓上门找茬吧。 一副女王姿态的于浓情高傲的扬眉,“别、让、我、等——” 没见她有多大的动作,一根原子笔忽的断成两截,一截插在桌子正中央,不倒不斜直立着,一截倒插在女员工发上。 “你、你不能乱来,我们公司不、不是出入复杂的俱乐部,也不是特殊营业的酒廊,我们不欢迎特种行业的女人来这里……开发客源。”畏惧对方的气势,柜台小姐还是决定换个比较斯文的形容词。 “开发客源?”刻意的,于浓情轻拈如瀑发丝,露出勾人媚态,声音轻如春风,“你当我是应召女郎还是交际花?那么……你晓得这世上有多少人死于祸从口出吗?” “我……我……”听到个“死”字,柜台小姐吓都吓傻了,哪想得到要请警卫来处理。 幸好,有人来解围了—— 一直站在于浓情身边,戴着棒球帽的男孩实在看不下去了。 “学姐,你身为人民的保姆,职责应是保护人民的身家安全,不是吓死这些小老百姓。”唉,每次都要他充当小学老师,真是辛苦。 “我有吓她吗?我的语气还不够轻柔吗?她身为柜台人员的职责就是应该睁大眼睛搞清楚我是谁,所以,是她的错。” 反戴棒球帽,男孩决定再争下去也没有用,随即对着柜台小姐扯开招牌笑容,“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是警察,请协助我们调查……”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从椅上跌落的重物落地声。 “你……你们是警察?!”骗人的吧?!现在的诈骗集团未免太不专业了,连最起码的服装也没准备。 “你别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们真的是……喔,学姐,你可不可以别动不动就使用暴力,我的脑下垂体年久失修,濒临作废边缘,你就让它好好的苟延残喘去嘛!” 抚着后脑的棒球帽,男孩连忙跳开,以防女王陛下大发雌威,施暴于不敢反抗的文弱小学弟。 “少罗嗦,我今天心情很不爽,困得要命,谁要不让我把事情好好的办完,我就扣谁回警局协助侦查,尤其是你,废话少说,快点办事。” “是,是,学姐英明,学姐说的是。”超级狗腿的小扣,连忙谄媚安抚,笑容不减的望向柜台里目瞪口呆的人。“漂亮姐姐别在意,学姐花了一夜捉卖春客,精神有点不济,这身服装是因为要当饵,所以才……” “小扣!” “是的,小扣在,学姐有什么吩咐。”要扣人吗?嫌疑犯在哪里? 自从跟了学姐之后,他成了学姐身边的“小扣”,专门替她保管手铐,扣人回警局,自此外号叫小扣。 小扣左顾右盼,嘻笑的脸上有着忽然一利得锐光,以为又可以好好施展一下手脚。 “还不跟上来。”于浓情一脸不耐的示意小跟班随后跟上。 与其跟那些柜台人员啰嗦,不如她就由最高楼层一层一层往下找还比较快,照她了解,职位越高的主管,越喜欢登高望远,以示地位显赫。 相信她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学姐,乱找一通好吗?还是等人通报……噢,学姐,我不是杀人越货的歹徒,出手不要太重,有人来了。”每次都这么准,直往他脑门扣死,怎么闪也闪不掉。 看她按电梯的力道多有力呀,直接用敲的,果然是平时有拿他的头练功的成效。 “你们在干什么?谁准你们进来的?没有指纹密码、通行许可,电梯是不会有反应的。” 另一架电梯走出数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开口说话的人挂着专员识别证,可见是翔鹰企业的职员。 只是,长相有点凶恶,口气……嗯,蛮横了一些,手臂稍一拉举,还隐隐约约可看出手臂上有刺青的痕迹。 “是这样吗?原来管制这么严格……”嘴上这么说着,于浓情却是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小扣,学姐我要上楼,你看着办。” 她就来试试看是这家公司的安全网够厉害,还是小扣这电脑天才技高一筹。 “没问题,学姐,给我十秒。”最喜欢挑战的小扣取出手掌大小的轻薄电子仪器,手指动作之快使人眼花缭乱。 正确说法,他花了六秒二三解开密码,另外三秒多的时间是等关上的电梯门重新开启。 “啧!谁设计的东西?这种程度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难怪外人能进来丢两把刀子、跳首华尔兹,还省得你们喊欢迎光临。” 于浓情的表情轻蔑,彻底瞧不起这多此一举的防卫措施,当然,要是平常,她不会没事故意挑衅,但今天她实在脾气太不好,就算他们倒霉。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先前从电梯出来的男人中,有一名带着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子上前认错,态度谦逊而有礼…… 见鬼了,就是有礼的过分,让于浓情感到毛毛的,她抬眸瞄了他一眼,明璨美眸似想起了什么而眯起。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怪面熟的,好像……以前认识……有吗?她见过这个人吗? “至少十年内没有。”对方语带暗示地说道。 看起来他不常笑,除了他身后身材魁梧的大块头外,其他人因他的“和善”明显抽了口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是一只笑面虎……于浓情更是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库,好像……她好像真的在某个时候认识一只笑面虎…… “十年?!”多么凑巧的数字,她眉头一簇。“等等,我也见过你是不是?” 倏地,于浓情指着面无表情的大块头说道。 “至少十年内没有。”大块头直接引用笑面虎的话。 “又是十年?我一向记忆过人,不可能记不得……”蓦地,她脸色微白,似要逃走的倒退了几步。“你……你们是耿仲豪和沙士泰?!” “咳!好久不见了,于同学。”她口中的耿仲豪笑得裂开嘴,有意无意的挡去她的退路。 “你……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以为他们不是被关便是正在跑路。 沙士泰很酷地哼了一声,“我们不能有个正常工作吗?” “可是、可是……”她突然联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呃,你们公司的执行长姓什么?” “骆。”他们回答得很肯定,但是太过慌乱的于浓情头一回失去冷静,没注意两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谲。 “真的?”于浓情倏地紧绷地神情显然放松了些,但她却觉得自己不像松了口气,倒像是失望或落寞。 “我们执行长叫骆天朗,是美国回来的归国华侨,他拥有经济和企管双学位,是个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才。”耿仲豪说得淡描轻写,但不难听出话中的推崇之意。 “看来你们都有好出路,很好,很好……”她连说两个很好,脸色显得有些恍惚,他们都很好,那“他”呢? “谢谢,那于同学来翔鹰企业有事吗?”耿仲豪一下子把话题带入重点。 她连忙摇头,“啊!我刚好想起有事没办,先走一步,改天再来拜访。” 在这个有旧人相识的地方,她不想久待,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和他有关的人出现,她心里的伤还没平复。 “都来了还想走?”沙士泰挑高眉毛。 “不见见我们执行长好吗?”耿仲豪和沙士泰一人一边的架起她,非常“多礼”的请她上楼。“这可不行,我们执行长很想见你。” 小扣则是完全摸不着头绪,看得一头雾水,只好跟着走进电梯,他将棒球帽转正,取出口香糖嚼着,神态轻松地像来看戏一样。 ********************************* 骆天朗,年约三十,拥有美国国籍,耶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主修企管和经济学,副修政治,是该校杰出的荣誉校友。 婚姻状况,不明;历届女友,不明;身高体重,不明;出身背景,不明;除了营运总资产超过上百亿外,个人资料一概不明。 以上是最擅长挖掘小道消息的狗仔所能掌握到关于翔鹰企业执行长骆天朗的所有资料,简短到令人想哭。 对于短短五年内创建翔鹰企业,并释出五万多个工作机会,被誉为经营鬼才的骆天朗,生平事迹却无法铺满一页稿纸,身为狗仔,他们也很愧疚,偏偏他保密功夫到家,他们再也挖不到其它的资讯了。 不接受任何采访是他坚持的原则,也没有半张照片流出,除了少数他信任的主管外,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行事十分低调神秘。 最近最叫外界好奇的,是有人想暗杀他,虽然消息都没能得到翔鹰企业的证实,但炸掉骆天朗的座车、不具名员工对恐吓信指正历历的状况下,事情想满也瞒不住。 “十年了……”好漫长的等待。 望着窗外洁白的云朵,欣长身影动也不动的发出幽然叹息声,目光似感慨,又似怀念,陷入带点酸涩的回忆中。 那年夏天,一只色彩斑斓的青尾凤蝶翩然落于眼前,他伸出手让它停靠,小心的呵护,使它的美丽只为他一人停留。 只是美好的事物不能久留,夏季的蝉鸣尚未结束,急雷一道直直劈下,风急雨狂,电光闪闪,恋阳的蝶儿从手心飞走。 够久了吧!他们要他等,他也等的够了,如果他们说的计划不能成功,他不介意由他主动出击。 是该牢牢捉住那只翩翩彩蝶的时候了,这一次,没人可以阻止他,他要找回曾经失去的那片天空。 深邃瞳眸迸出势在必得的决心,骆天朗在明净玻璃上写下三个字—— 于浓情。 “叩叩叩。”门板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神色一凛,他立即不悦地在脸上凝结霜气。“我不是说过没事别来打搅我吗?” “是我。” 听出是和他打拼多年的好友声音,骆天朗微愠的脸色稍霁。 “进来。” 开门声很轻,但入内的脚步声却很杂。 “执行长,这位警察小姐想找你。”耿仲豪带着些许揶揄说道。 “什么事?”背对着门口的骆天朗僵了一下,那句“警察小姐”让他特别在意。 “于浓情于警官想请你协助调查……喔!她要逃了。”沙士泰揶揄,真没用,才听到声音就想开溜。 两尊大佛似预先知道他们之中有个胆小鬼,抢先一步堵在门口,让人无法进出。 骆天朗倏地转身,出奇俊朗的脸庞上有着岁月洗礼的沧桑,刀削般的脸部线条绷得死紧地瞪着一脸慌乱的女警。 除了指尖微微的轻颤,没人看得出他脸上有一丝激动,状若平静无波的骆天朗静静地看了那浓妆艳抹的面容,好一会儿才渐渐发出深沉的怒意。 “该死的,你穿这什么鬼东西?!” 她一直在想,他们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样子,但就算在脑中想了千百遍,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情拥抱,也没有温馨关怀的问候,他竟然一见面就爆粗口,大声指责她,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十年来的等待与心碎都很荒谬,她整个人也火了起来。 “我穿什么衣服关你屁事,你住海边呀!管那么宽,我就算不穿也轮不到你来大吼大叫。” 于浓情的心情很复杂,她其实不想这样跟他说话的,毕竟害他入狱这件事是她对不起他,她很想知道他这些年来过的好不好,想告诉他她对他的愧疚跟思念,但只要一想到后来他是怎样伤害她的,她就很难平静的面对他。 口气不快的骆天朗,脱下西装往他肩上一覆,“不用省布料,我这些年刚好赚不少钱,正缺个人来挥霍。” “不会是黑心钱吧!”她怀疑的一睨,故意想气他。 其实她有点冷意,可是为了赌一口气,硬是拨掉有他体温的外套,故意挺起令人喷鼻血的壮观上围。 因圣婴现象,气候变得不稳定,四级不明,刚过秋的暖冬仍一片晴朗无云,白天气温高达三十一、二度,早晚温差甚大。 不过翔鹰企业的内部空调固定在二十五度,对刚从烈阳下进来的她而言,温度确实偏低。 而且她穿的还是低胸、削肩、露背的小洋装,身上能遮到的肉没多少,一碰到降了几度的冷空气,不冷才有鬼,除非她的冷热神经全部都死透了。 “每一块钱都干干净净,你不用担心。”看出她故意为之的举动,骆天朗脸更冷了。 “这就难说了,很少有企业干净如白纸,更何况你的出身我一清二楚。” “小情,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 “是吗?那很好。”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骆执行长,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很熟,以后千万不要再有刚刚的举动,我对不熟的人一向先攻击再问理由,你最好记住。” 于浓情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她知道,他不想当以前的他,所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十年,选择遗忘她、遗忘过去,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什么要出现在她面前…… “你打得赢我?”听到她近似赌气的宣言,刚刚紧张的气氛已散,他突然很想笑,但见她杀气腾腾的样子,直觉意识到最好别再激怒她。 “要试试吗?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这些年我在国外学了不少,也许你有勇气当我的对手。”她挑衅的说道。 为了达到一直追求的目标,她吃了很多苦头,努力激发自己的体能发挥到最大极限,不让自己有一分一秒的松懈。 在美国受训的那段时间,于浓情曾自己要求被放逐在纽约最阴暗污秽的底层,独自在阴狠凶残的黑人区生存,以累积经历,从中磨练快、准、狠的身手,以及敏锐的反应能力。 她是警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储备警察,不经考试,不用颟顸的读完四年警大,受完训后直接进入警界服务,唯一的特例因她而开。 “我不会和你动手。”骆天朗耸耸肩,打疼了她,心疼的人是他。 “没种。”她啐了一口,语气也放缓了。 “我没种?!”骆天朗倏地一个箭步上前,紧紧钳住她双肩。 “放开我。”她冷冷的一瞪。 “不放。”捉住了,就是他的,翩翩飞舞的蝶儿终于又回到他手中。 “不放?就跟你说我们不熟了还不放?”于浓情头也不回的大喊,“小扣,把他扣起来,罪名是袭警。” 是他自己决定要抛开过去,是他消失了十年,是他放弃了他们的感情,现在她才不会因为再见面的一点点心动就轻易原谅他。 更何况……这十年间,她不是没努力过,是他放弃了。 “是的,学姐,我扣……”终于有点事做了,老凉在一旁也挺无趣的。 好不兴奋的小扣取出他最爱的警用手铐,准备给他“扣”一声。 谁知书卷味重的眼镜男非池鱼之辈,,在他已有动作时已先出手,一记上勾轻旋,化开了他兴匆匆扣人的举动。 难得遇到高手的小扣简直亢奋到极点,吹了好大的一个泡泡。 “学姐,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我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天哪!真是害怕,他怕的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好想有根烧番麦和烤香肠,大口大口咬着才能消消他的惊罹。 “耿仲豪,你少多事,一边凉快去。”于浓情不满地狠瞪那多事的帮手。 耿仲豪挪挪眼镜的笑着打圆场。“都几年的老同学了,有必要把我们当有毒害虫,非除不可吗?” “不好意思,我的同学中没有姓骆的,请不要随便和警务人员套交情、攀关系,我跟这位骆天朗先生素、不、相、识。”她一口咬定没有姓骆的朋友,凛然的眼中微带苦涩,但她不能让自己变得软弱。 骆天朗叹了口气,知道她在气什么了。 “我祖母姓骆。”他知道如果不说清楚,他永远别想接近她了。 “那又如何,令祖母与我很熟吗?还是我前辈子和她结拜过,其实你该喊我一声姨婆?”她仰起下颚,故意刁难的说道。 “小情,别这样,给我点时间,我可以解释。”他哭笑不得,抚向她头发的手硬是被拍开。 “别喊得太热络,我一个小警察高攀不起。”她不想多说什么了,况且她想听的答案也不只是这个‘骆天朗’的由来,“你还是说说做了什么不法勾当得罪了人,引发对方的报复。” 知道她倔强,暂时不想听他解释,幸好,他有更好的方法接近他们的距离,“小情,我想念你。” 无预警的,一个深情的吻落下。 “你……你吻我……”唇上热热的,有着他的味道,那熟悉的感觉让她怔楞好一会。 “你是我的,我说过了。”骆天朗霸气的说道。 没关系,她气他,他就纠缠到她气消,反正他是永远不会再放开她了,不管要花多久时间他都会追回她。 “你……你可恶,谁允许你自作主张,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不认识!你敢再侵犯我,我一枪干掉你的脑袋。”于浓情一撩裙,紧贴大腿的警枪郝然在手。 “不要再有这种动作。”骆天朗眸色一黯,口气中有不容忽视的专制。 “什么动作?”拔枪吗? 他低下头又是一吻,吻得深长、吻得激狂,吻得她又忘了推拒,“不许在别的男人面前撩裙,你的美丽只属于我。” 她顿时哑了,脑子像灌了水泥似的没办法思考。 “你凭什么对我说出这种话,你以为你是谁,我想在哪个男人前面宽衣解带你都管不着……该死的,不要再吻我,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吗?”他太可恶了,一再搅乱她的冷静。 “我相信你敢。”他将她的枪口移至自己的太阳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只要一颗子弹,你就可以永远摆脱我。” “你……”下不了手,这个男人是她心上的蛊。 “否则,我将和你纠缠到死,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将你抢走。”他和她是同一种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勇往直前,意志坚决。 哇!好狂妄的宣示,他到底是谁,敢如此口出狂言。佩服之余的小扣不禁暗自猜测,学姐和这个骆执行长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认识很久吗?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面对他的强势宣言,于浓情颓然垂下枪。 “我想告诉你,我会给你时间适应,我,回来了。”他说的好轻好轻,但语气很坚定。 其实他不像外表表现的那么有自信,心底有难向外人道的恐慌,他的起步比她晚了好几年,非常担心追不上她的脚步,她的优秀一直是他的压力。 更甚者,他害怕她身边已经有人作伴,不再有他介入的空间,若是等待了十年的希望落空,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能承受那结果。 直到再见到她,他才明白想要她的决心有多强烈,即使她已心有所属,他也会排除万难抢回她的心,成为他一人所有。 于浓情苦笑的接过他的西装披上,她没有办法再伪装与他毫无关系,眼底有明显的悲伤。“我实在不懂你,既然已经放弃了,为什么又突然想回头?” 放弃?骆天朗蹙起眉,他也不懂她指的是什么,不过,至少他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搞清楚这些疑虑。 第六章 这……这是什么装扮? 一头梳得一丝不荀、还夸张的抹上发油的乌丝,古板的发髻用黑色发夹夹住,平顺得像戴了一顶阿嬷头假发,怎么用力甩也不怕松开。 灰色调又暗沉的复古套装,裙长过膝,上衣一排扣子扣到下巴,贴身是贴身却显得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丝活力。 还有那双鞋子是上哪找来的?似乎是他们高中时期统一规定的黑皮鞋,隐约可见褪色痕迹,还露出磨掉皮后的一点白底。 向来见惯大风大浪的耿仲豪和沙士泰怔住了,表情空白了三秒钟左右,一时间竟未认出来人,要不是那眼神太狠,他们差点把人给轰出去。 相对两人的惊吓,不知内情的其他员工倒是没多大反应,尤其是女性职员,她们一见到对方保守的装扮,顿时放了心,认定这新秘书成不了气候,不会钓走执行长这只超级金龟婿。 不过骆执行长的喜好显然异于常人,他十分满意新秘书的装扮,除了她自作主张的多了带个秘书助理,瓜分他们两个的独处时间之外,他对她今天的装扮是给满分的。 倒是当事人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反正她该做的事情也不是秘书,这身装扮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而她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调查骆天朗身边的环境跟关系人,毕竟从威胁信中可以猜出,犯人应该认识骆天朗。 她刚刚已经在翔鹰企业各部门绕过了,该观察的人也做了记录,只剩这间办公室的三人。 “他们两个呢?在公司算什么职位?我刚刚闲晃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他们的办公室?”于浓倩指着连翻白眼的沙士泰及抚头呻吟的耿仲豪。 不管是认识多久的朋友,在调查真相出炉前都不能遗漏,这是她的原则。 “特助。办公室跟我同一层,所以你没看到,如果你等一下想参观的话,直接踹门进去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不用客气。” 当作没听到他暖味的言语,她继续原来的问题,“特助?” “需要解释吗?”难得他心情好,不介意多做说明,尤其对象是她。 “愿闻其详。” “特助的意思,顾名思议也就是特别助理……”加上特别两个字,身份便往上提升了一层。 “可不可以省略那些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我只想知道他们的功用是什么。”再听他一堆废话,她耳朵就要长茧了。 功用?当他们是机器人还是家用电器啊?可定时、可烹煮、可重复使用吗?两个男人嘴角扭曲,发出不明的哼声。 “管理经理以下的部门,直接向我报告公司营运状况。”等同他的左右手,职责只在他之下。 “那和总经理有什么不同,一样的位高权重,只是头衔不够响亮而已。”于浓情略带质疑,没道理以前一起打拼的兄弟,有能力还不给人家位子。 骆天朗微微扬起唇畔,“不一样,这样可以替他们省下不少麻烦。” “胡说八道。” “我真的是为他们着想,少了烫金的职称,就不会有妄想飞上枝头的乌鸦苦缠不休,以为攀上他们就能打开豪宅大门,实现好吃懒做的贵夫人美梦。”骆天朗说得像真有这么回事。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的背景太复杂,又不像他可以换个身份,所以还是越低调越好。 毕竟,若是查到他们两的过去,就很可能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你又知道,说不定他们就喜欢众美围绕的感觉。”她忍不住就是想反驳他。 当然,也没顾虑到耿仲豪跟沙士泰黑了大半的脸。 “不可能,谁会希望喜欢他们的人是有目的的接近,而不是出自真心。”只为了背后那道光环才被喜欢就太可悲了。 顿了一会,她突然说:“你很有感而发?”他也有张招祸的俊脸。 闻言,骆天朗随即笑出口,“是的,我十分担心自己的贞操不保。” 贞操?!骆天朗的两名至交好友睁大眼,嘴都阖不拢,差点被口水噎死。 “你……你认真点,鹰子扬,不要乱开玩笑、不准乱想。”一点也不好笑,于浓情横瞪了他一眼。 见她脸色微变,染上绯红,他知道她想起他们在保键室那一夜,“小情,你又忘了不该提起我以前的名字,我祖母是个很好的女人,她十分乐意我使用她的姓氏。” 改名字是为了重新出发,抛弃旧我。 鹰子扬有前科,坐过牢,留下不甚光荣的记录,还是昔日青鹰门的少门主,这样的人若与警界之花在一起,只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而骆天朗的过去很完美,是学成归国的经商奇才,只有这样的自己,才能与其匹配。 “骆先生,这样可以了吗?”于浓情狠瞪诳了她的某人一眼。 掩唇轻咳的耿仲豪避开眼,假意欣赏墙上优美的……画框。 “小情你听我解释,我没打算欺瞒你,我以为你知道,毕竟……”他忽地一顿,未说完下文。 当年他入狱时,除了于浓情外,几乎所有于家人都来了,他们看着他时,溢于言表的感激不言可喻。 之后,他陆陆续续接到于家男人的来信,每封信里都有意无意泄漏某些消息,让他可以安心的坐完牢。 一直到现在,他和于家人始终保持联系,透过他们各知心爱女子的动向,以期更充实自己,早日达到他自我要求的目标。 换言之,有一大半警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帮他守住她,好让他专心打拼事业等他觉得够资格追求她之后再放手。 而于家人也答应,等时候到了,会帮他把蝴蝶送还给他。 “毕竟你和我父亲勾结,还用贿赂的方式送了他几瓶价值不菲的洋酒。”私下送礼给公职人员是违法行为,于浓情气嘟嘟,却对他跟家人都没辙。 她知道老爸是故意不跟她说他出狱后的下落,是捉弄或者是想让她在两人见面之前没负担,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十年变得最多的是她老爸,现在整个心都向着骆天朗。 才会要她调查这案件,顺便当他的保镖,让两人有旧情复燃的机会,所以这件事也不能算他的错,但……他们都不懂,她最最在意的不是这件事。 骆天朗不无意外的扬眉,低声笑道:“观察入微,不愧是警界最优秀的女警。” “你那点小伎俩还瞒不过我,鹰子……骆执行长,你想出有谁想加害于你,或是你得罪过谁了吗?我得做出一份名单从中筛选,找出对你不利的目标。” 于浓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先前还算平和的气氛一转沉郁,少了朋友间的和乐。 “小情,不用太认真,随便查查就好。”他不在乎谁想害他,也不认为谁有本事伤到他。 当初会把威胁信拿给于伯父,只是让小情回到他身边的手段而已,他相信那种恶作剧,过阵子就会没事了。 谁知于浓情闻言立刻火冒三丈,“我在你眼中是个很随便的人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想解释,但是苦无机会,发怒的女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迅猛龙,毫无理性可言。 “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要浪费警力,外头有更多需要保护的无助人民,你要是没有生命危险,请撤销请求贴身保镖的申请。”她宁可多捉几个犯人,多打断几根家暴者的肋骨。 “小情,你……”她太激动了,完全不让人有插嘴的余地。 “我以我的工作为荣,你最好学会尊重我。一旦我接下的案子,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犯人逍遥法外。”她的志向是消灭所有的犯罪者,将他们绳之以法,打造零犯罪城市。 于浓情刚回台湾任职那一年,有位白目主管不识她是何人,竟拿她当花瓶用,叫她泡茶打公文,她一怒之下抢下几个大案子,而且破得漂亮,让该名主管颜面无光,自请调职。 自此后,她最恨人家有眼无珠,把她当成没用的花瓶,摆着好看却派不上用场。 显然的,骆天朗的话刺激到她,让她大为光火,忍了几天没发作的女王脾气一扬,首当其冲的自是说错话的男人。 “我只是不希望见到你受伤。”一想到她身上有伤,他就没法忍受。 “哪个警察没受过伤,你想看我左肩的枪伤,右下腹的弹孔,还是我亲手把子弹挖出来的伤口?”那个害她差点被医生骂死的伤口,她到现在记忆犹新。 前些年一场枪战,对方火力是警方的十倍,那次总共死了三个警察,五名歹徒,几乎所有员警都有挂彩,首当其冲的她更是免不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受过枪伤?”惊跳而起的骆天朗怒不可违,目光冰冷的拉开她扣紧的上衣,只见左肩下侧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元铜板大小的痕迹。 她勾起唇,因为他总算有一件不知道的事而开心,“你不晓得于家人一向报喜不报忧吗?他们擅长隐瞒事实。” 因为她不爱出锋头的因素,家里的那些男人不让媒体打扰她,因此报上看不到她诸多英勇事迹,以及她重伤昏迷,差点领国家抚恤金的事。 不过,不跟他说应该是故意的吧,大概是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她家人的性格,她很清楚。 “你不是自认很行,没有什么人可以击倒你吗?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因为担心,他忍不住加重语气。 于浓情一脸无奈,“子弹无眼,难道你要对他们说:‘不要来找我,我是血内之躯’吗?” “你……你真是……可恶,让我这么担心,还有心情开玩笑。”他狠狠的抱住她,拥紧的双臂似乎想将她嵌进骨肉里。 察觉出他的恐惧担忧,忍不住放软口气,她安抚着他,“子……天朗,我没事,野草的生命力向来旺盛,不容易被击倒。” “不要动,让我抱一下。”他居然不晓得自己差一点失去她。 她苦笑,也只能让他抱个过瘾,只是……“把你的手从我的衣服底下拿出来,我是专业的女秘书,不是供应老板取笑的小蜜糖。” 闻言,骆天朗笑了。 不是故意要吃她豆腐,只是太想感受她的体温,不过……供老板取乐的小蜜糖吗?嗯,不错的建议,令人相当期待的未来生活。 “小扣,收集指纹,先排队涉案的……”于浓情一顿,他们是见到鬼了吗?为什么这么大声惊吓。 “小扣?!”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同时指着跟于浓晴一起进来,他们以为是女警所扮的助理秘书,一脸不可置信。 顺着他们的食指所指,于浓情看向黑发如瀑,美目盼兮的清秀小佳人,一脸不解。“有什么不对吗?秘书助理不都是女的,我不过要他穿上女装而已。” 因为小扣习惯戴着棒球帽,所以很少人知道他留了一头及腰长发,发一放下有如清纯小女生。 其实小扣家境优渥,又是家中的独子,从小就极受父母宠爱,不过母亲死后,父亲再娶,跟继母十分不合的小扣索性离家出走,正好在流落街头的时候让于浓情捡了回去。 当然,于浓情救他的时候,是存着十分正义九十分奴役的心思,在后来发现他是男孩子时,本来有想放过人家,但实在是因为小扣又听话又好用,两人就住在一起了。 “你住这间。” 听着骆天朗的指示,小扣打开房间门。 很大,很舒服,还有个人浴室,白到像雪花的大床,落地窗拉开是三坪大的阳台,有桌有椅可以乘凉,屋外一片绿意盎然,环境极好,比起住在于浓情家书房充当卧房的待遇,实在是好太多了。 但是…… “为什么离学姐的房间那么远?”有点被发放边疆的意味。 “我有你学姐的保护就够了,不需要你来碍手碍脚,”尤其是漂亮得像个女人的小子,简直碍眼。 “不是吧,我也很厉害耶。一点也不输学姐,只要给我机会我……”哇!一定要这么狠吗?居然用头锤推他入房,难怪可以跟他学姐凑成一对。 “小孩子不要玩太晚,早睡早起身体好。对你的发育有帮助。” 砰地一声,门板被用力摔上。 跌坐在地的小扣一脸哀怨,偷偷的圈圈叉叉几句,十六岁就一百六十八公分的他,过了七年,还是一六八,这也不是他愿意的。 另一边,骆天朗才不管他的哀怨,迳自带了另一名房客走向走朗的另一头,跟小扣房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刚好是离得最远的两端。 “你干嘛对小扣那么凶,这些年他帮了我不少忙。”打杂、跑腿、倒垃圾、整理家务,非常好用的奴才。 一听她为那个小子说话,他有些不是滋味,“难道你希望我直接把他丢下楼看他花多少时间落地?” 如果她不反对,他倒是很乐意一试。 “好啊,你丢丢看,我马上以现行犯罪名逮捕你,让你吃免费的牢饭……”说到免费的牢饭,于浓情的表情忽然一僵,神色带着一丝痛苦跟难堪。 “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我们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并没有留下遗憾。”知道她想起什么,他故意揉乱她的发,语气轻松的想化开她的心结。 “对不起。”这一句话,十年前她就该说了。 “嘘,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愧疚,你知道以我的背景,早晚也会进去的。”他并不觉得十年前那场牢狱之灾是坏事,相反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也不会有现在的他,更难跟她拥有未来。 “但不会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每次回想起,她的手脚就会不自觉发冷。 “小情,不要说了,全都忘记,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懂吗?”把谎言当作事实,两人都会好过些。 抬起着雾的眼,她抚上略染风霜的面颊,“你只比我大两岁,看起来却像比我老很多,都是我的错。” “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自我打趣,想降低她心底的罪恶感。 “不。”她摇头,内心有无比的怅然。“是我害了你,我太软弱了。” 当时的她吓坏了,没有负起应该负的责任,不管在外人面前她有多英勇,都不能掩饰她是个懦夫的事实。 “胡说,我的小情最勇敢了,你打败了自己,勇于接受严苛的挑战,你永不妥协的精神一直是我奋斗不懈的目标。”因为她,他当时才能撑起孤单的异乡求学生活。 脸一红,她娇斥,“什么你的小情,少往脸上贴金了。” “也不看看在我怀里的人是谁。”终于,他稍稍御下她的心房了。 心中踏实的骆天朗,搂着恋慕已久的可人儿,轻嗅着让他想念不已的幽然体香。 脸微微发烫的于浓情轻捶他胸口,“我是不想成为第一个杀死被保护人的警察。” “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愿。”他说得很轻,趁机吻上白玉耳垂。 身子颤了一下,有股热气往上冲。“少乱说,我又不是莫名其妙的杀人狂。” “好,你不是杀人狂,那你想不想当酒鬼。”他低笑,身子一旋,离开放了行李的房间,带着她走到客厅的吧台。 他收集不少好酒,不过他不喜欢喝醉的感觉,而是喜欢品酒时那温醇带着微辣的口感,像是他所爱的那个人。 “想灌醉我,趁机酒后乱性吗?所幸我不贪杯,几乎没喝醉过。” “陪我小酌就好,不过我的酒量不好,很容易醉,如果你要硬来,我也不会反抗,欢迎你随时剥光我。”他摊开双手,表示很愿意被侵犯。 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她接过他递来的红酒,尝了一口,留在舌尖的是甜果香气,一入喉,稍微辣辣麻麻,甜味混着强烈的冲击感,但一点都不难受,反倒有股葡萄香醇味浓得化不开。 她知道这种酒,是某个法国农庄主人为他妻子酿的酒,取名“喜悦”,当然,她也懂他的用意 。 “好喝吗?” “很好喝,酒精浓度不高,的确适合小酌。”她舔了舔唇瓣,残留的酒液,不经意瞧见他眼底的深情,低首避开他的凝视,“幻月说你判了五年……” 他接续话尾,避免她多想,“邢期看起来很长,其实只要你表现良好,服完一半刑期便可提前假释出狱。” 其实他只在牢里待了两年,于家人的奔波是主因之一,他的父亲也出了不少力,因为两边都替他打通政商关系,大为缩减他的牢狱生活。 “那你怎么会淡出青鹰门的?” “不是淡出,青鹰门解散了。” 于浓情不讶异,毕竟她执勤之后,几乎没有再听说过青鹰门的事,但她很疑惑鹰大刚怎么肯答应。“可是你爸……” 知道她要问什么,他接续着回答,“刚开始不同意,只能接受我出狱后跟祖母姓和去美国念书的事,但后来又遇到被自己人袭击,我父亲还为此住了院,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才回来。” “所以他同意解散了?” “嗯,他说现在的兄弟很多都没以前的义气了,老想着要干掉老大自己称霸,他也想通了。”况且他父亲赚的钱,不但支持他创业,要花上几辈子也没问题。 所以之后青鹰门正式走入历史,门里兄弟想自立门户的随个人去,若决心走向正途,他们也会有所安排,早期是帮忙介绍到各处工作,但近些年,有能力的几乎都被他找回翔鹰工作了。 “那你……刚去美国的时候过得好吗?” “你知道,假释期间是不能出国的,所以我借这个机会换了身份,想重新开始。刚到美国的前几年我忙着安顿自己和认识新学校,适应当地生活。等一切都上了轨道后,我再也忍不住想见你的冲动,知道你也在美国,所以去了你受训的地方。” 原本他只想偷偷看她几眼,以慰相思,并不想打扰她,谁知等了数日仍不见她外出,他有点着急她是否出了意外,所以借机和其他受训成员攀谈,才知道…… “……三月十七日,我记得很清楚,我是两点零五分到达受训中心的,而你一点零五分离开,赶搭回台班机。” “我们错过了。”于浓情眼眶微红,哽咽的为他心疼。 其实那是四点的班机,但是留在台湾的亲友威胁加恐吓,强迫她一定要带礼物回国,因此她提前出发,在机场的免税商店逛了一两个小时。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晓得他出狱了,更无从得知两人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归心似箭的她只想赶快坐上飞机,到牢里探望仍在服刑的他,那是她受训以来第一次放假,还以为总算可以见到他了…… 谁知回国后才发现他早就出狱,并从父兄那里知道他竟也跟着到了美国,近不及待的回美国后她立刻前去找他,没想到……等着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她’,也才知道他已经放弃了她。 忍着刺痛,于浓情一口喝光手中的红酒,又立即在酒杯中注满红色液体。 回想起往事,“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我们无奈的埋怨上天捉弄,默然神伤的分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想知道当我们一起走下去会看到什么风景吗?”他常想着,或许他们会有争执,或许会大打出手,不过他们都是意志坚定的人,一定能携手度过重重难关。 光想,他就觉得很幸福。 她忽地打了个酒嗝,星眸迷离,微泛醉意。“骆天朗,我发现你很适合去当催眠师,我觉得我快要相信你的满口甜言蜜语了。” 从她这几天的观察,可以确定‘她’似乎从他生命中离开了,但她心里仍挣扎纽结,很难接受他曾经背弃了他们的感情而接纳过别人……尤其在他当年终于说服她,他们会有很多个十七年后。 “因为你醉了。”他失笑。说不贪杯的她,却在他滴酒未沾时,喝了好几杯。 咯咯的轻笑,她反手勾住他颈项,“是,我是喝醉了,抱我回房间。”她醉了,所以可以不用继续听他的甜言蜜语,让她内心痛苦挣扎了。 闻言,他听话的抱起她,两人贴得很近,突地,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喃几句。 她又咯咯轻笑了起来,醉眼迷蒙的点头,燃起两人的欲火纠缠。 嗯,好香,是葱花爆香的香味? 不对,似乎还有她仿佛看见煎荷包蛋的味道,那微焦中带着半生半熟,滑嫩嫩的蛋黄在蛋白上滑动的样子。 是错觉得吗?还是真饿了…… 砰,接着响起重物落地声。 “哎呀,我的腰……”跌坐在地的于浓情全身酸痛,连点力气也使不上。 “怎么了,我听见好大的声音……咳,小情,你作了什么春梦,怎么把自己脱个精光?还是你想勾引我?”骆天朗手拿锅铲,笑容满面的出现在房门口。 “闭嘴,少溪落我,还不扶我起来。”她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多年不见,你怎么这么虚弱,像朵快散架的花。”他嘴里取笑着,但手上却轻柔小心的扶她回床上。 “我虚弱?别以为我忘了昨夜的事,你这头精虫冲脑的猪。”她斜睨他一眼。 “昨夜发生什么事?你可别把梦和现实混在一起,怪到我头上。” 揉着发酸的身体,她又恨恨的一瞪,“我没醉得那么厉害,也没得失忆症。” 闻言,骆天朗反倒很慎重的点头,“记得最好,我就怕你抵死不认,一句忘了就打算否认罪行。” “等等,我犯了什么罪行?” 他一脸肃穆,一一数落,“一、你不胜酒力,强迫我吻你;二、佯装酒量甚佳,意图灌醉我好为所欲为;三、你不顾我的反对,硬要我脱光你;四、身为警务人员知法犯法,心怀不轨侵犯被保护人;五、……” “够了没,还想继续数下去呀,我犯了罪又怎么样?”明明是他趁她醉了拐她上床的耶。 闻言,他闷声轻笑,“小情,犯了罪要赎罪,如果你不介意,你只要让我‘犯罪’回来就好……”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翻转一圈,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人已如被逮捕的犯人般被扑压在床。 接着叩地一声,清晰可闻。 不陌生的声响,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人有不好的预感,这还不打紧,紧接着,连腰下开始觉得凉…… 不,她不敢,不敢是吧?!不,他太了解她了,她没什么不敢。 “你知道我怎么审问犯人的吗?” “小情,把手铐解开。”一滴冷汗滑过额际,流入衣衫……不,他没有衣衫了。 该死的,她哪来的手铐,那个小扣不是说小情的手铐在他那,害他大意了。 “这怎么行,我觉得你审问犯人的方法不行,还是我来教教你好了。”当然,如果他以后想跟她玩同一招,那可要各凭本事。 “好,我认输了,别再玩……”骆天朗的惬意不见了,心下暗惊。 她膝盖下压,直接将他腕上的手铐扣上床头,“我没玩,等会你自己慢慢玩。” 当下,骆天朗第一件懊悔的事,是当初选购寝具的时候没有先见之明,糊里糊涂挑了铜制大床。 手铐撞击铜柱,发出清亮的声响,男人的手臂高举过头,却拿它没辙。 “咦,好像有点饿了,似乎有人做好了早餐,你先等一下,我吃完饭再来陪你上课。” 她丢下睁大眼,难以置信的男人,先行觅食而去。 而他,则在床上晾了一上午,因为于大警官突然接获线人密报,说她追缉已久的犯人出现了,便匆忙赶去,俨然忘了还有人在大床上等她。 人跑了,爱心早餐被独吞了,还有更悲惨的事吗? 呃……屎急该怎么办? 第七章 正午时分,翔鹰企业位于九楼的营业科忽然窜起火,浓烟密布造成烟囱效应。直往最上层窜升,顿时一片黑雾弥漫。 所幸大楼的安全措施做得好,警报系统,自动洒水系统也启动了,在消防车赶到时,大楼里的员工都安全疏散,除了几人呛伤之外,没有人因为这场意外而丧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这场骚动一起,下午可能没办法工作了。 “人都出来了吗?”骆天朗看着办公大楼,显得镇定,但也看得出怒气。 威胁他就算了,这次还累及他人,他不能再放任了。 “应该没有人被困在大楼里。”回答的是擦着眼镜的耿仲豪。 “起火原因呢?” “警方正在采证,说会尽快给我们答案。”但他懂骆天朗的意思。为了加快侦查的速度,他们也得靠自己进行调查。 点点头,骆天朗环视一圈,“有人受伤吗?严不严重?” “几名呛伤员工已送医治疗,相关赔偿我会让人处理,公司的损失,保险公司会支付理赔金,资料流失部分,平常有备档处理,不成问题,整体而言,损失不大,明天整理过后,可以恢复正常上班。” “嗯。”骆天朗颔首,象突然想起什么,双眼来回梭巡人群,“小情呢?怎么不见她?” 刚刚还护着他下楼的人,怎么才一会就不见了? “喏,不就跟小扣在封锁线里面,大概是去跟警方了解状况了。”他一努下巴,示意位置。 “士泰呢?”他也不见人影。 “我让他先把受惊的员工带开,从中探查有无可疑人物。”沙士泰负责保全,公司的安全部分是由他负责。 骆天朗显得有些沉重的问道:“你觉得是谁做的?” 足智多谋的耿仲豪一直是他身边的军师,头脑清晰,思绪敏捷,帮他分忧了不少事。 “以前的仇家,怕你重出江湖的前青鹰门帮众,或是无意中挑起的个人恩怨,我们不能跳过其他隐藏的可能性。”他们树敌太多,没法一一点名。 “没办法缩减范围?”他跟耿仲豪太有默契,能听出他没说完的话。 “可以。”只是他不知道是否是可以调查的范围……“从几次事件来看,只有一个结论——对方是针对你但又不是想伤害你。” 骆天朗眯起眼,“不要跟我打哑谜。” “一、威胁信的内容摆明对方知道你是鹰子扬,对你的背景我保护得很好,所以有自信不是商场上的对手,二、对方希望你完成的条件是‘滚回你该待的地方’,也就是青鹰门,回你老家,可那些没离开黑帮的弟兄,不会希望你回去抢地盘,所以可以排除。三、你不在车上的时候,炸掉你的车,不先解决翔鹰的消防系统,只想放火,总而言之,没有伤害你的意思,由此可知对方不是以前的仇家。” “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不要让我一直猜。”他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认识你,希望你回去原来的世界,偏偏想逼你又舍不得你真的受伤。”扬起唇,耿仲豪笑得有几分不羁,“是个爱慕你却得不到你的女人……或者男人。” 骆天朗发现他修养变好了,有好多年没揍过耿仲豪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次你猜错了,没有女人更不可能有男人,你说的那些爱慕者,我不会给她们机会……”蓦地,骆天朗象想起什么,停下话。 见状,耿仲豪笑得更猖狂,“真有那个人?” “是……不,你别瞎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把事情搞大,别让小情知道。”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任何可能让他们情感生波折的因素,都得除去。 “你会这么说就代表问题很大。”推了一下眼镜 ,审问的意思浓厚。 什么问题很大?他真的会被好友说话的方式气死。“那个女人是我父亲派去美国照顾我生活起居的管家。” “年轻?漂亮?” “就跟你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单纯的管家。”就算再年轻漂亮,跟他也没半点关系。 “喔?如果是单纯的管家会想要你回去?会让你把她跟这威胁信联想在一起?”耿仲豪压根不信,“还是你说的单纯,是上过床没感情的那种?” “耿仲豪,你是我兄弟,你不相信我对小情的感情吗?” “那好,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想认一个把感情处理得乱七八糟的人当兄弟。 “……我真的单纯当她是管家,但她喜欢上我了,难不成这样也算我的错?”骆天朗无奈,他管不到别人的心里去。 “不对。”耿仲豪精辟的指出问题的核心,“以前喜欢你的不少,现在公司女职员里,喜欢你的更多,你猜猜为什么没惹出麻烦?因为你没给过她们机会,没让她们有过幻想的空间,至于这个你所谓的管家,我敢肯定会走到这地步,你们之间必定不一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兄弟,我认识你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埋没了你的才能,与其当特助,你更适合当侦探,不然就是狗仔。”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对,我还知道你现在在逃避问题。” “我没有逃避。”他不晓得还可以忍多久不揍坏对方的眼镜,“我们的确不一样,因为她照顾我,所以我感激她,我对她就象朋友,象妹妹,我可以发誓,多一点暧昧的举动都没有,甚至在发现她喜欢上我,想支配我的生活之后,我就让人送她回台湾了。” 也许是他的关心让她误会了,但他当下已做了处理,如果她太执着,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不过,如果真是她,怎么……“她回台湾之后,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耿仲豪猜想,会不会继续在哪当管家,当得不顺利,才对过往的鹰子扬更放不下。 “现在……她在我父亲那里。”所以他才会觉得奇怪,这些事是她瞒着父亲做的吗? “前门主?怎么会?” “听说她回台北之后见了我父亲,我父亲那阵子身体不好,毕竟人也老了,后来就让她留在老家当管家,前些阵子,我跟父亲通电话时,听说收做干女儿了。”这种事只要父亲喜欢,他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他回台之后也不住老家。 “所以的确很可能是她,照威胁信上的意思,应该是想逼你离开翔鹰回老家。不过,我倒还有个隐忧,我不觉得她一个人做得出这些事,况且她还得在前门主眼下做事……我怀疑还有共犯。” 骆天朗点头,“嗯,猜到是她之后,我也是这么想,这几天我找个空,打个电话给父亲,让他帮忙注意一点。” “……说到这,执行长有多久没打给前门主了?”他好象嗅到一点不对劲的感觉。 “前阵子忙,有几个月,我懂你意思,我会注意。”他知道耿仲豪是要他小心,不知道她会不会从他父亲那下手,况且,她若真的为了要他回去而做出这种事,那他不得不怀疑,她疯了。 不过,他想父亲也不是省油的灯,应该不会有事吧…… *** “比对鞋印的结果确实是男人,只是脚底板略小,才一度误判是女人的脚。” 百密终有一疏,在鉴识小组彻夜不眠的搜证下,于九楼通往十楼的逃生梯口,发现一枚沾了硝酸钾的可疑脚印,采印后进行比对。 起火原因则已经证实是人为纵火,对方采取的方式是用硝酸钾,木炭,硫磺等物品混合,以制造鞭炮的方式引火,且刻意将引火的东西放在窗边,经由阳光折射的原理起火燃烧。 火势原来不足以酿出大灾难,不过调查人员在起火点发现,四周堆积了不少废弃物,火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听完于浓情的话,骆天朗直觉发出不解的声音。 难道真如他跟耿仲豪所料,还有共犯,而且是个男人? “看你的表情,好象对鉴识组的报告有疑惑,你不相信我们警方的办案能力吗?”还是……另有隐情? “没有这回事,我绝对信任你们的判断。”有前车之鉴,深知她对案情的重视,面对质问的骆天朗不敢马虎。 “是吗?可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这是警察的直觉,也是女人的直觉。 “你想多了。”看她还有疑虑的样子,他故意转开话题,假意感叹,“唉,若是你肯把查案的专注力移转到我身上,我想我会很高兴。” “我看你是真的不在乎人家想杀你的这件事,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于浓情没说完的话,被一通电话打断,骆天朗刚接起电话,脸色就变了,一挂完电话,就拉着她直奔市立医院——独立的病房宽敞明亮,雪白的墙上挂了几幅风景画,大萤幕液晶电视摆放在床前面,旁边是一台半人高的小冰箱。 淡雅的桔梗花插在透明水晶瓶里,滴答滴答的脉波监测器跳动发出声音,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老人。 这就是骆天朗好几个月后再跟父亲见面的场景。 上次见到父亲才多久以前的事?怎么今天再见面,竟苍老得让他几乎认不出来,也让他生起为人子女的不忍。 只见他稀疏的发已见斑白,原本丰腴的双颊凹陷见骨,眉头皱纹多到数不清,干裂的嘴唇沁出血丝,发黄的脸不再红润饱满。 这是他曾叱咤江湖的父亲吗?为何陌生得象是一名普通老者。 更荒谬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父亲有心脏病,家族中并无相关病史,他只知道父亲除了血压偏高,得控制血糖值之外,之前实在一点症状都没有。 骆天朗的眼眶红了,内心有着沉痛的自责,他把全部的心力放在他要追求的事物上,却忘了父亲老了,身体一天一天的衰败。 一双温暖的手滑进他手心,他没回头,反手握紧,汲取来自爱人的关怀。 “鹰先生的病情大致稳定,医生说天气变化影响血管收缩,忽冷忽热的气候造成心脏不堪负荷,才会导致病情加重,以后要多注意。”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娇甜,说话的人有双大眼睛白皙的皮肤,总而言之,很漂亮。 从骆天朗走进病房后,她没有离开病床旁,但一双水亮大眼也没离开过骆天朗的身影,看都不看另一名被他紧握住手的女人。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闻言,女子瑟缩了一下,眼底似闪过一抹惊慌,只是专注看着父亲的骆天朗没发现。 “我就跟平常一样,一早起来准备早餐,吃过稀饭后,陪他到院子里散步,没有什么特别的徵兆……” 骆天朗注视着呼吸徐缓的父亲鼻孔中插着氧气输送管,自责没能及时尽孝,迳自认为凡事掌控在他手中,是他太大意了。 “鹰先生从前年开始就心脏不舒服,固定吃药控制,他总说一点小病不用看什么医生,多休息就好了。” 骆天朗皱起眉,语气多了严厉,“你早知道他的牛脾气,这种事应该直接跟我说,怎么会听他的?” 被责备的女子支支吾吾的无法解释,一声微弱的咳音打断两人的对话,病容满面的鹰大刚缓缓张开眼。 “别怪洁儿,是我不让她说的。”声音虚弱,但字句还算清楚,让骆天朗松了口气。 走近床铺,骆天朗伸手替父亲拉高被子,“我没怪她,你不舒服就少说点话,躺下多歇会。” 鹰大刚拉下被子,没有休息的意思,“子扬……” “爸,我现在叫天朗。” “我忘了,是叫天朗了。” 听出父亲话语中的失落,骆天朗连忙加上一句,“爸,不管我叫什么,你永远是生养我的父亲,这点不会改变。” “没事没事,我只是忘了……对了,你身边这位小姐是?”神色渐渐清明的鹰大刚,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心。 “她是……” “我是骆先生的秘书。”于浓情抢先一步开口,倏地,将手抽离。 那个叫“洁儿”的女人,死盯着骆天朗的动作太明显了,也加快让她想起来对方是谁,这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看来对方根本还没成为过去式,那骆天朗近来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小情?”不快的男人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显然不悦,他搞不懂她在生什么气? “只是秘书?”看着两人互动的鹰大刚,实在很难相信这个解释。 看了于浓情一眼,发现她故意避开视线,不想在这里起争执,骆天朗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那你叫她去外面等,我有话跟你说,她在不方便。”他要跟儿子说的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没什么不方便。”骆天朗坚定的回答,也代表他坚持。 这次换骆天朗用眼神示意不准她离开,于浓情只好耸耸肩,“你们说你们的,我听不见。” 她从旁边的柜子取出两撮棉花,一耳一个塞住,一屁股往沙发上坐,看起来的确没打算听他们说话。 但是真的听不见吗?她的耳力向来过人。 鹰大刚点头,算是没意见了,枯瘦的大掌拉过一旁拿着保温瓶的高洁儿,“天朗,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高洁儿。”意思很清楚,他知道,所以以前的事不用多说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如果早知道父亲要说的事跟高洁儿有关,那他就会叫小情出去。 “你记得就好,我就怕你找藉口……咳咳……”鹰大刚突然咳起来,面色涨红。 高洁儿快骆天朗一步,替鹰大刚拍背,接着从保温瓶中倒出一杯颜色鲜艳的茶。 茶的味道让不仅耳力好,嗅觉也好的于浓情皱起眉,不对,这茶有问题。 她侧头看了三人的表情一眼,没有什么特别反应,鹰大刚还自然的把茶水喝掉,骆天朗也不象知情的样子,她有点怀疑是否自己搞错了,决定先静观其变。 将杂志翻页,她继续让自己看起来象是没在听人说话的样子。 顺过气的鹰大刚接着说:“我想说洁儿也等了好几年了,看看也是时候了,趁这次你回来,就给人家一个交代吧,别拖了。” “什么交代?”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却有不好的预感。 “娶洁儿啊,你们在美国交往这么久,我知道你对她偷跑回台湾的事在生气,但之前是为了你的学业,事业,洁儿不让我逼你,也不让我跟你说实话,但现在我看你事业有成,也该负责……” 打断父亲滔滔不绝的话,骆天朗的神色有了怒气,“她胡说八道,我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 “闭嘴。”看到儿子这样,鹰大刚的语气也变得强硬,“她当初就是怀孕又不想影响你,才偷偷跑回台湾的,现在儿子都大了,你还要否认吗?前些日子,就是听到邻居耳语,我才收洁儿当干女儿,现在,小扬都要念幼稚园了,你怎么还能装傻?” 于浓情瞬间象跌入冰川之中,冻得她失去知觉。 骆天朗不予理会,“那是高洁儿的胡言乱语,你现在没事了,多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转过身,他作势要拉起沙发上明显表情一变的于浓情。 “站住,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吗?” 紧握拳头,一回头,骆天朗发了脾气,“我没有儿子,我很确定,这是高洁儿编出的可笑谎言,她疯了。” “有,是我们的儿子,你忘了吗?我替你生下一个儿子,今年五岁了。”文文静静的高洁儿扬起一抹温然笑意,一点都不惊慌的迎视盛满怒气的眼。 “不可能。”他冷笑。“我没有跟你上过床,我们怎么生儿子?” 在美国的那些年,他甚至一次都没醉过,连酒后乱性都不可能。 “有,我们有儿子。” “对,有。”他露出残忍的笑,他最讨厌人家阴他,讲话也不用客气了。“除非你能无性生殖,不然就是小孩不是我的。” “不对不对,小孩是我们的,爸,你跟子扬说说孩子有多可爱。”高洁儿改口叫“爸”,顺手拉着鹰大刚,寻求他的支持。 鹰大刚愣了会,连忙跟着点头,“没错,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有七分象,不会有错的。” 有别于之前病恹恹的样子,鹰大刚的神情渐渐亢奋,还带着稍嫌突兀的笑,看来象是完全康复,但脸颊出现的红润却十分不自然,且无论高洁儿说了什么他都跟着附和。 在气头上的骆天朗没发现,但于浓情发现了。 骆天朗也不争辩了,冷冷的说:“那就把小孩带来,是不是真的难过dna就知道了。” 突地,一道女声在个人病房门口响起——“谁需要医生啊,我刚好有空,要不要帮忙啊,老同学?” xxx 在有点“特权”的状况下,检验很快就有结果了——高洁儿所谓的儿子鹰小扬,跟骆天朗没有血缘关系。 “等等,你说你是哪一科的医生?” “泌尿科。” “泌尿科?” “有什么疑问吗?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是她的识别证不够大,还是字体过小,这些都可以改进。 “我父亲的病历表上明白写着是因为心血管疾病入院的,没错吧?”还处于震撼中的骆天朗努力消化传到大脑的消息。 “嗯,你观察很仔细,不愧是做大事业的人。” 顺了一口气,骆天朗大吼出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 “目前看来是这样,”他是不是该去看看神经科,肌肉好象有点紧绷。 “为什么泌尿科医生会是心脏病患者的主治医生?”他只想知道这个答案,有这么难吗? “你真龟毛,令尊送来的时候刚好我值班,所以就接手了呀。”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几年没见,越来越笨。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你?其他的心脏科医生哪去了?”难道入院的时候刚好遇到兽医,牙医也比照办理吗?这间医院根本乱七八糟。 美丽的女医生斜眼一睨,似在怪他不懂事,“你不知道医院在闹医生荒吗?连护士都严重缺乏,常常一个医生当三个医生用,泌尿外科是拿手术刀的,跟开心脏差不多,有什么关系,你别看我这样,我的刀法可好了。”她没说的是——就只能他是双学位啊?莫名其妙。 骆天朗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幸好打完电话回来的于浓情解围,“秦雪缇,我不知道你这么有幽默感。” 当了医生的秦雪缇假意抱怨,“你一天不损我很难过吗?” 她失笑,“我怕你比我难过。” “不会不会,我不介意你把娱乐目标转向别人,恰巧我有一组新的手术刀,没用过,保证锋利,你需要先拿去,我会假装没提供你任何凶器,省得你以后要常来找我验dna,很麻烦。” 常来?凶器?一听她的建议,骆天朗脸都黑了,为什么他是无辜的,还要被砍啊? 于浓情倒是笑得很开心,“你这是在鼓励我杀人?” “错,我要你直接把祸根斩断了,这方面的知识你可以请教我。毕竟我是专业的泌尿科医生。”附带保证,绝对接不回去。 “那我日后不就会少了不少乐趣。” 闻言,秦雪缇连忙拍胸脯,“那有什么难,十多年的朋友了,乐子我帮你找,我跟你说,我们医院有不少三高医生……” 骆天朗脸色由黑转青,打断对方的话,“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这些玩笑我听了不舒服。” 勾起唇,秦雪缇笑得不怀好意,“好吧,那我们聊聊……你儿子!” “那不是我儿子。”他快要气炸了,这些人都不用耳朵听人讲话吗? “是吗?说不定是你另一个三心二意下的产物,你说,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隔了这么多年才来找小情?”她越来越佩服自己说故事的本事。 都难过dna了,她怎么还有办法睁眼说瞎话?“不是,我说过我……” 叹了口气,于浓情打断他的话,“不,不是他的问题,如果真要说,该说是我的问题。” “咦?”另外两个人同时发出疑惑。 “其实,我之前就见过高洁儿了。”高洁儿就是她之前见过的“她。” 骆天朗蹙起眉,“怎么回事?”他似乎找到她一直抗拒他的主要原因了。 “喝酒的那晚,我不是说我们错过了吗……其实我曾经去找过你,但我遇到了高洁儿,对不起,我当时相信她说的,她说我跟你的那段是年少轻狂,你想过新的日子,所以改名换姓到了美国重新开始,你爱上她,和她同居……总而言之,我被她骗了。”也许是容易不安的个性造成,也许是高洁儿的演技太好,她认定骆天朗先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她说服自己,分开了,就是各自发展,谁也不必守住当年的承诺,在这段日子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无从预料,放在心底的感情该由自己承受,所以她安静的离开。 “况且,后来你的确一直都没有来找我,甚至真的换了名字,我也就死心了。” “不,不是这样。”骆天朗急忙解释,“你父亲说你已经知道我出狱的消息,应该能宽心一点,我就想专心改变自己,谁知道……” “我们错过了。”她侧身抱紧他的腰,这次再说这一句,反倒没有之前的心酸,心口终于有点暖意,“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本来想说的情话,想解释的话还有很多,但现在似乎不需要了,他反抱住她,却谨慎的承诺。“好。” 秦雪缇暗叹一口气,这两个人是想闪瞎她的眼吗?她故意杀风景的说:“对了,有件事应该让你们知情,我在急救时抽了你父亲的血液化验,结果显示含有某种毒素。” 果然这段话引起情侣档的注意,“是什么?” “曼陀罗。会引起肌肉麻痹,呼吸困难的症状,常被误判为心脏疾病,其实是毒素发作所致,虽说少量不会致死,但若过量对人体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危害。” 于浓情终于确定在病房里,鹰大刚果然怪怪的,那杯色泽鲜艳的茶果然有问题。 静默了一会,其实三人都猜想得到下手的人是谁。 “我打电话给仲豪跟士泰……” “不,”于浓情阻止他。“这事还没完,先别打草惊蛇……” 第八章 当初耿仲豪的联想,于浓情也猜到了,只是不能像骆天朗这般肯定是高洁儿所为,但也知道对方并非想要骆天朗的命,直到后来在医院看到高洁儿近乎疯狂的执念并对鹰大刚下毒时,已经有九成把握——高洁儿是嫌犯之一,对,之一,因为她可没忘记那枚男人脚印。 所有想法与骆天朗不谋而合,但谜题还没有揭晓,跟高洁儿合作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或者纯粹是高洁儿收买的人? 不管是共犯还是她雇来的帮手,他们都要一网打尽,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对方知道他们已经拉紧高洁儿这条线。 他们拆穿高洁儿的谎言时,高洁儿依然镇定且坚决的认定鹰小扬是她跟骆天朗的儿子,所以他们顺势而为,假装没发现高洁儿做的其他事,骆天朗还故意残忍的告诉她——“对,儿子是我们的,但那又怎样,我没打算娶你,我要跟小情结婚了,以后小扬会是我跟小情的儿子。” 他们相信,为了抢回骆天朗,高洁儿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另一方面,骆天朗不想父亲再对身旁的人失望,只告诉他,高洁儿是爱骆天朗爱疯了,之前所说的都是她在幻想,鹰小扬其实是当年她偷偷领养来的,不过保留下毒的部分没说。 鹰大刚看了检验报告后很失望,但至少能平心接受,唯一的要求是,他觉得高洁儿照顾他好多年了,也不认为她有多疯狂,所以坚持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 骆天朗不同意,却不能说出原因,两人越吵越激烈,最后在秦雪缇出面后暂时解决这个问题。 秦雪缇以主治医生的身分提出医疗建议,鹰大刚在院期间,除了医院供给的食物外不能碰其他东西——这说法,可以没有破绽的阻止高洁儿继续下毒,也能让骆天朗继续隐瞒鹰大刚关于下毒的事。 于浓情帮鹰小扬找了新家,不过给高洁儿的借口是说鹰小扬跟骆天朗一起住以培养父子感情,谁知高洁儿对鹰小扬倒是没他们想像中的感情,自从她认定鹰小扬并不能帮她得到骆天朗后,根本不在意儿子会被送去哪。 事情安排妥当后,果然如他们所料,不出几天,高洁儿出招了,只是这招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 “呜呜……你们骂我吧!用力骂、狠狠骂,骂得我狗血淋头,剥去我一层皮,呜……不然揍我几拳好了……呃,不要太用力,一拳打死我要坐牢的,那你们还是骂我算了,来吧!来吧!我承受得起,不必担心会伤害我脆弱的心灵……” 面纸一张接着一张揉成水饺形状,两百抽的面纸盒逐渐见空,擤鼻涕的声音和小猫呜咽声却不曾中断,持续凌虐着大家的耳朵。 “都是我不好……呜……呜……可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也不晓得事情会这么严重,呜……我哪知道别人存了什么心,哇呜……我对不起小情,对不起……我是白痴,我是笨蛋,把我凌迟处死……呜……不用、不用,我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只男人的大手递来一杯水,一旁哭得严重缺水的小女人两眼通红,红肿的眼眶眯成一条线,泪眼婆娑的接过来一饮而尽,也没看清楚是谁这么体贴,继续自我批斗大会。 耿仲豪一手捂着耳,一手抬高腕上手表计算时间。 抱歉不断的哭泣声如魔音穿脑,摧残在场的每一个人,毫不自知的“魔头”仍在自怨自艾,根本不晓得有人已经火大的想把她掐死了。 “呜……雪缇、幻月……知秋,我们是不是好朋友,你们要帮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咦!面纸没了。”哭声暂停三秒,“那个什么扣的弟弟,再拿一盒面纸来,姊姊还没哭够……” 一盒面纸马上到,小扣的嘴角往下垂,看不到招牌笑脸。 “你敢再掉一滴眼泪,厨房里的菜刀自个儿挑一把,看要抹颈还是要割腕,绝不会有人拦你。”第一个受不了的人提出建议,不明白为什么每回见苗秀慧都这么吵! 正打算开始哭的苗秀慧一听,吓得两管鼻水往回吸。“不……必到这种地步吧!刀子割肉很疼的,要是我真的一命呜呼,你……良心何安……” 呜……呃!不能呜,她被瞪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死总比我们死好,想开一点,早早去投胎,我们会多烧点纸钱让你在路上用。”另一道女声也完全没同情心的附和。 苗秀慧一顿,倒是认真的想了一会,“那能不能烧两座金山银山,我这辈子没住过别墅,汽车洋房也顺便,还有司机、佣人、电器用品!如果有个大游泳池更棒了……”她弯起手指细数,就怕遗漏了哪一样。 “苗秀慧,你真那么想死吗?我成全你。”这个笨蛋居然还当真,真想到阴曹地府当大富翁。 随着惊人的怒吼声响起,熊宝宝拖鞋直接贴上白目鬼的额头。 “雪……雪缇,你好狠。”痛、痛了,她丢得未免太准了。 明明以前不是垒球队的呀!为何每丢必中? “你该感谢我今天没把手术刀带出来,否则……”她会让对方没机会开口埋怨。 “手、手术刀?!”苗秀慧吞了吞口水,非常安分的取下拖鞋,再像个小媳妇似的物归原主。“好啦好啦,我不哭了嘛,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话才说完,好几道杀人的目光全往她身上射,苗秀慧立刻乖乖闭了嘴。 这个下午,因为早上一则震惊社会的新闻,让昔日深渊高中学生会的成员一个不少的聚集,除了秦雪缇、苏幻月、董知秋外,负荆请罪的高秀慧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而耿仲豪及沙士泰也没缺席,得到消息,马上放下手边工作前来会合。 连小扣在内,阳明山上独幢独院的千坪大别墅里,一共有九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商量着事情要怎么解决。 起因,则要回溯到早上的新闻。 众人都没想到,十年前那起警方被流弹波及意外致死的过失杀人案会被狗仔报料,并指以人民保母自诩的于浓情,不过是个靠家世掩护罪行的杀人凶手。 甚至还挖出骆天朗就是昔日黑帮老大的儿子鹰子扬的事,虽然十年前是替于浓情顶罪入狱,但毕竟有前科、背景乱是事实,新闻一播出后立刻影响了翔鹰的股价。 偏偏如果只是记者在乱写,当了律师的苏幻月绝对会告到对方脱裤子道歉,但这偏偏都是事实,因此就有些棘手了,在对方暗指出有证人的情况,他们无法马上做出什么举动,甚至可以预见案子真有可能会重审,相关人员包括于浓情、骆天朗以及当年在场的人都会有麻烦。 至于那个证人,他们猜想或许是那几个虎头帮的小弟,当年虎头和那几个小弟都被鹰子扬打倒在地了,他们也没多想,更没考虑过于浓情开枪时会有几个人看到,当时在场的全是跟于家关系良好的警官,在人情压力下,大家都默许了鹰子扬顶罪的行为,没人会傻得去爆料,毕竟全部的人都做了假口供,也没有会想跟势力庞大的于家结仇,因此没想到会让人抓到把柄。 “的确,接下来要如何处理才是关键点,再怪谁已经没有意义。”董知秋一脸严肃地看着所有人。 “跟她闹着玩的。”收回瞪人的眼,苏幻月附议。“大家各司其职吧,法律问题由我负责,有任何破绽都不会放过,你们放心吧,再难打的官司我也没输过。” 而她衷心希望这不是她律师生涯中的第一场败仗。 “小情,我们都会帮你,你别担心,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难得不冷潮热讽的秦雪缇感性的说道。 “于同学,你也不用把翔鹰的事往心里去,我跟士泰会处理,股价短时间内就能止跌回升,你不用自责。”怕她会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耿仲豪亦开口安慰。 “学姊,就算你以后当不成警察,也还是我学姊,大不了我就继续当秘书助理。”小扣趁此展现义气。 久久没出声的骆天朗仅是紧握她的手,为她心疼,话就不用多说了。 身为当事人的于浓情却出人意料的笑了,“你们一个个干么摆张苦瓜脸,我还没死,用不着这么哀伤,开心点,又不是世界末日。”看到大家的关心,她真的很满足了。 “小情?”眉头紧皱的骆天朗着实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秦雪缇也露出不安的神情,“小情,难过要说出来,过度压抑反而更难受。” 于浓情摇摇头,反握住骆天朗的手,要大家宽心。“这件事爆发开来,我反而轻松多了,不用一天到晚担心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或是人家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说我不配当个好警察,自己犯法却不敢面对。” “你是好警察。”无庸置疑。 大家都点头赞成,认同骆天朗的说法。 “我是懦夫,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自责,就算是因正当防卫造成的过失杀人,我让天朗替我坐牢是事实,我窃取天朗的青春是事实。”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像恶魔般缠着她不放。“你们总说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逃避自己应该负的责任。” 如果时间能重来就好了,她一定会选择自己承担。 “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我没有怪过你,一次也没有。”如果让她去承担牢狱之灾,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我怪自己,十年来这些想法一直没变过,所以我总是想做得更多、更好、更优秀,来证明我存在的价值。”念书、练枪、抓贼、查案,她总是不敢松懈,就是因为这无形的束缚,“可其实……我累了。” “小情……” “现在才是真的过去了。”打断男友的话,于浓情的神情坦然,看不出遭流言所伤的痛楚,反而看起来神采奕奕。“事情讲开了,我反而不用背负这么重的包袱,轻松多了,就算最后真的案件重审,我被判了刑,我也绝无怨言。” “我终于可以说,不管你是鹰子扬还是骆天朗,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我爱你。”抛开给自己的枷锁后,不管是年少轻狂的鹰子扬,还是事业有成的骆天朗,对她那份无私的爱,都值得她勇敢去回报。 “我也爱你,小情。”好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她了。 “啧!真刺眼,你们以为这里没人吗?”知道好友没事了,秦雪缇的刻薄就冒出来了。 “肉麻当有趣,我建议你们先立好离婚协议书,以免感情退烧,为了分一张桌子大打出手。”苏幻月表明可以免费为他们草拟。 “至少得先结婚才能离婚,如果欠证人盖章,记得通知我。”话是这么说,但董知秋却不知从哪摸出一本书,书名是《如何和平分手》。“喔!但是如果有这方面需要的话可以借你们看,反正早晚也用得上。” 她的唱衰,引来四道瞪视。 “多谢各位的支持,你们可以走了。”骆天朗下起逐客令。 只不过,他的声音似乎不够有力,坐着的客人还是坐着,没人移动半步,迳自把话题拉回麻烦事—— “有人拿秀慧的名字公布新闻,藉由她跟小情熟识的身分增加新闻可信度,也从秀慧那里骗了不少内幕,但到底消息是谁放出的?为什么知道秀慧跟小情的关系?又知道秀慧在报社工作?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不能平白挨打。”要让对方知道,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咩,对咩,我是无辜的,有人冒我的名,你们一定要揪出那个可恶又可恨的坏人,替我洗刷污名,我……” “闭、嘴!”七、八张口齐声一喊,声势浩大。 “我……我说的是实话嘛!”干么吼她,她也是受害者。 “就你最没资格开口,要不是你笨笨的,人家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人家可以循线查得一清二楚,还查到虎头帮去吗?说到底全是你的错。” 秦雪缇不用换气的毒舌获得广大回响,头低得不能再低的苗秀慧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咕哝得玩起手指头。 “趁现在大家都在,秀慧你把事情再说一次,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关键。”董知秋适时拉回正题。 “喔。”不敢再东拉西扯,苗秀慧把自己的笨蛋事迹又说了一遍,“那么总编要我访问骆天朗,我一直找不到门路,才打电话跟小情拜托她有没有关系可以帮我介绍一下,能让我认识骆天朗。” “讲重点好吗。”秦雪缇已经骂到无奈了。 “快到了啦。小情说我报自己的名字去翔鹰找人就可以了,没想到,到了翔鹰我先遇到耿仲豪他们,他们说要带我参观翔鹰,也可以跟我聊聊报导的事,不过要等他们开完会。” 耿仲豪眼一眯,“你在我跟士泰开会时遇到谁了?” “一个男人。”苗秀慧尴尬的搔搔头,“他说我很可爱,想跟我聊聊天。” “你这个笨蛋,翔鹰企业是间大公司,平时忙得要命,谁有空跟你聊天啊,难道人家不怕说闲话。” “雪缇,你怎么能怪我,我哪晓得那个人骗我,况且那个人真的有翔鹰企业的识别证,只是我……我不记得职位跟名字了嘛!”谁叫她聊得太开心。 “少找藉口,那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 苗秀慧嘀嘀咕咕的埋怨,但为了怕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不敢再出声,继续说:“他说他知道骆天朗的八卦,说知道执行长以前叫鹰子扬,所以……” 秦雪缇白了她一眼,“所以你输人不输阵,人家跟你说一个,你跟人家说一串,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讲光光,连徐亦乔的事也顺便附送,你……你真的让人很无言。” “别再怪她了,不管怎样高洁儿都会想办法对付我,查我的底是迟早的事,也许她知道你们其他人不好下手,所以先找上秀慧,照我看,原先对方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把柄,没料到有这么大的事可以让他们报。”于浓情点出重点。“至少我们确定了翔鹰里面有内贼。” 她庆幸对方不够小心,识别证没有收起来,因为翔鹰的识别证很特别,不可能是外人假造,至少这点就很够用,况且秀慧说对方是个男人,实在叫她不得不把这个人跟脚印做联想。 “小扣,把公司的员工名单调出来,让你苗姊辩认。” 于浓情一声令下,小扣马上动作,叩叩叩……敲键盘,十根指头像在飞似的,看得人眼花瞭乱,不到一分钟便破解翔鹰的防火墙,进入主电脑,叫出职员名册。 “他是怎么办到的……”天呀!他要切腹谢罪了。 不只耿仲豪差点掉了下巴,连深信公司电脑防卫得滴水不漏的骆天朗也一脸铁青,他两眼冰冷地看向负责保全的沙士泰,他羞愧地低下头。 号称全球最精密的防护网,开启密码长达一百三十七个数字,一般人别说记忆了,就连看都可能看花了眼,世界上找不出三个可以破解它的人。 可是,小扣办到了,比熟背密码的创始者更快拉开大门,长驱直入无任何阻碍。 “啊!是这个人,他手背上有蛇头刺青,我记得很清楚。”苗秀慧很兴奋地指着荧幕上一张照片。 所有人闻声凑前一看,三个男人同时发出惊讶声。“是他?!” 身高一七○,体重五十八,任职六年,保安组小组长常向安。 “你们认识他?”看他们表情,似乎颇有隐情。 “他之前是徐亦乔的手下,青鹰门解散后就出去工作了,最后进入翔鹰。” 听闻徐亦乔之名,于浓情转着原子笔的手顿了一下。“他的忠诚度呢?” “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很安分,没出过什么大纰漏,士泰给他的年度评鉴是优。”因为表现优异,才会荣升组长,手底下有七名保全人员。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动机要跟高洁儿合作?又如何跟高洁儿牵上线的?”快逼进目标了,她要一举成擒,揪出主谋。 对于这个问题,骆天朗百思不得其解,“常向安担任过我的保镖两年,在这期间相当尽责,并无异常作为……”因此深得他们信任。 “但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常向洛,也在翔鹰工作,你们知道吗?”小扣的话一起,翔鹰的三大巨头脸色都变了。 “咦!常向安有兄弟?”沙士泰最为疑惑,他跟常向安的互动最频繁,从来没听对方提过。 “小扣,你查到什么继续说。” “是的,学姊。”小扣得意的一场下颚,报告他几根手指追查下的成果。“常向安的父母很早离异,常向安跟父亲,哥哥常向洛跟母亲,母亲再嫁后他改姓刘,刘向洛,有没有印象。” “刘向洛……我想起来了,是公司的清洁人员,可是你不是说他们是双胞胎兄弟?我见过刘向洛,他跟常向安长得一点都不像。”沙士泰的眉头越纠越紧,不懂这两人怎会扯上关系。 耿仲豪徐徐说:“常向安兄弟刻意隐瞒彼此的身分,且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有可能谁易容过,光是易容这点两人就很有问题了。” 于浓情手指敲了敲桌面,接着说:“我观察过翔鹰的状况,清洁人员不必打卡,不由正门进出,他们有通行磁卡来去各楼层,楼梯口的载货电梯方便上下,不少清洁人员搭乘此电梯上下班……这样,很方便做事。” “我说呀!我也想去你们公司清厕所,月薪高达五、六百万耶!真是太好赚了,学姊就算破了大案子,奖金最多也才十几万。”小扣不遑多让,连银行帐户都难逃他的魔指,敲两下,什么东西都摊在阳光下了。 “五、六百万?!”一听这天文数字,两眼发亮的苗秀慧傻呼呼的举手,实在很想问她可不可以应征,直到被众人的白眼逼退。 “而且我之前四处闲晃时,打听到的消息也不少,我查到这个常向洛和徐亦乔关系非浅,他们是……咳!咳!听仔细了,是情人。”当……快鼓掌示意! 咦!什么声音! 铿铿锵锵、锵锵铿铿,谁打翻了锅碗瓢盆,反应那么激烈喔! 现在提倡真爱无性别嘛,干么惊讶成那个样子,一个个像被雷劈到,又是喷口水,又是咬到舌头,还有人下巴歪了。 哦!漏看了一人,原来在捡碎掉的眼镜镜片。 “干得好,小扣。”于浓情拍拍他的头给予认可。 “学姊……”太感动了,向来把他当仆人使唤的女王居然也会称赞他,实在让他高兴得想来个爱的抱抱。 “小子,给我离她远一点。”对小扣,骆天朗向来没耐性,随即抽走董知秋手中的书砸过去,正中对方后脑。 “噢~~你……你怎么跟学姊一样准……”也一样的痛。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他直截了当宣布主权所有,硬是贴上专属标签。 觉得他幼稚的于浓情拐了他一记。“别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布局,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咳!咳!我有个提议。”耿仲豪将擦亮的眼镜重新挂回鼻梁,露出一贯温和笑容。 “什么提议?”于浓情有不好的预感,耿仲豪看来越是胸有成竹,她越是觉得有阴谋。 “一场婚礼。” “婚礼?!” 谁跟谁结婚? 大伙讶然的眼光先落在骆天朗和于浓情身上,又不小心扫到苏幻月和沙士泰之间,最后绕回丢出话的人身上。 显然地,这的确是一场阴谋。 “我听天朗说,你们之前就骗高洁儿要结婚,所以才让对方有新的动作,不过这只让他们出招却不现身,我想……或许可以利用女人的嫉妒心,办一场看似真的假婚礼,让他们现身。”他说得合情合理。 “只是看似真的婚礼?为什么我有种被你们算计的感觉?”老实说,她想都不用想就猜得出新娘人选是谁,毕竟这是要引出高洁儿的局,当然是她跟骆天朗当饵。 耿仲豪露齿一笑,朝她像是无害的眨眼。“你不想捉到屡次在你面前犯案,却走得从容的犯人吗?” “你……好,我拚了!”为了她不败的名声,咬牙硬上。 于浓情不看骆天朗得意的笑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给他一拳。 第九章 反向操纵会有意想不到的局面。 当报上还热热闹闹的报导骆天朗为爱顶罪,于浓情杀人无罪的报导时,有一小报异军突起,以头版头条刊载两人即将步入礼堂的消息。 还有图片为证,满脸喜悦的新郎倌终于露面了,而一脸羞色的新娘子依偎在他胸前,两人甜甜蜜蜜地入镜,羡煞不少人。 婚礼不收礼,不宴客,不接受采访,不欢迎非亲友入内,谢绝各界关心。 简单的婚礼在教堂举行,双方家人入席,男女傧相三对,凑个六六大顺的吉数。 一大早,礼车由远驶近,但车上无人,为防万一,新人在更早前就先抵达会场了,为今天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做准备…… 新娘休息室扬起于浓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忍着气—— “你够了没,拉什么拉,再拉就破了!”这场戏也不用演了,直接开天窗。 声音偏低的男人显然十分火大跟不满,直指新娘的衣服抱怨,“会不会太低了?这件礼服谁挑的!” “知秋。”她觉得满贴身的,款式并不花俏。 “她吃饱撑着是不是,没别件好拿吗?”根本是偷工减料,大半个胸脯全露出来了。 “你要相信专业的眼光,知秋家世很好,从小接触各种名牌服饰,家里也是知名品牌的服饰公司,产品行销海外,你在嫌什么?”要不是她是主角,她才不想穿上这一身累赘。“说真的,如果我结婚绝不搞得这么累。” 又要弄头发,又是化妆,还要全身除毛、美白,敷上面膜、精华液,华而不实的新娘礼服长得拖地,她实在很怀疑自己等一下要怎么飞腿擒凶? 如果她结婚?骆天朗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多说,他不会给自己坏事。 小情的想法太天真了,绝对没有如果,除非她打算嫁同一个人两次。 “披肩呢?结婚又不是卖肉,露那么多给谁看!”骆天朗的脸色很难看,四处找着可以盖住她盈白香肩的东西。 “喂!你再拉试试,小心我翻脸!”露个乳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扮妓女抓嫖客时穿得更少,露胸、露背、露大腿、露肚脐眼,现在才在遮遮掩掩,会不会太晚?! “小情……”他试图软硬兼施说服她。 “我跟你说,本来我是打算找小扣来扮新娘,他穿起女装漂亮极了,可惜他没有胸部,撑不出这件礼服的特色。”她说得牙痒痒地,好像小扣不是女生非常对不起她。 担任招待的小扣忽然打了个冷颤,今天他没戴帽子,一头长发用发带一束,还打个超大的蝴蝶结,活像十九世纪英国贵族的装扮。 一道冷汗倏地流下,骆天朗庆幸小扣无“长胸”,也只能妥协,“你这样很好了,很性感。” 真让那小子来,他第一个逃婚。 “真的不要再添件薄外套,或者,你的西装?”她故意勾着他的脖子,语带挑逗。 “好,穿我的西装……”他当真要脱下昂贵的西装,却在乍见她满脸笑意时动作一顿。“你耍我。” “真受不了你,又不是真的婚礼,你紧张什么。”肩一耸,她朝门外的亲友席一瞧,穿着便服的警察坐满席位。 警察世家嘛,来的不是警察还能是谁,但这次大家可真配合,阵仗可比当年骆天朗骑车载她那次,来得有够齐的。 其实抓人而已,还真用不到这么多于家人,偏偏他们坚持要到场,害她忍不住猜想,不会是自家人想抢功劳吧? “谁说不是真的……”他小声地念着,不时扯扯袖口,调整领带。 “你嘟嘟囔囔什么,时间差不多了,该去钓鱼了。”于浓情主动挽起他的臂弯,摆出新娘甜美的笑容,一点都不在乎什么礼俗,跟着新郎一起步出休息室。 至于应该牵着女儿的手走红毯的于志刚,则黑着脸被于浓情按坐在观礼席里,照于浓情的说法这是假结婚,不用搞得这么慎重,她跟骆天朗是目标物,身旁人越少越好,要不是男女傧相坚持,她还想一并省了。 一身高雅的秦雪缇将新娘捧花往前一送,递给新娘,她身旁是同样明艳出色的苏幻月和知性美女董知秋,削肩的雪白礼服更衬托出她们的出尘灵秀。 燕尾服打扮的男傧相则是耿仲豪、沙士泰和于守风,三人的装扮时尚有型,消减了锐气,增了俊色。 苗秀慧是唯一被排挤而且超想当伴娘的人,她抱着一盒面纸坐在于家阿婶旁边,准备大哭特哭。 莫扎特的“结婚进行曲”经由管风琴轻轻送出,璧人一般的新人随着音乐缓缓走向神坛。 前额半秃的牧师清清声音,等音乐一停,他拿起厚厚的圣经放在左手上。 “你们都是神的子民,藉由神的指引来到神的国度,在神的关爱下你们爱上彼此,我主耶稣的祝福是你们的幸福,爱是互信、互谅、互相关怀……” 这位牧师很可爱,他念得很慢,似乎在等什么,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像念快了会咬到舌头。 其实不只是他,所有观礼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左顾右盼不知在找什么,两只脚移来移去,坐立难安,没人多看新人一眼。 “……秉持着神的教诲,两人同心,夫妻同意,发扬神的福音。今日我以神的使者身分见证你俩的爱情,圣父、圣母、圣子三圣一体……” 典礼进行得实在有够长啦!不耐烦的骆天朗怕夜长梦多,暗使了个眼神,让牧师省掉那些拉杂的废话,加快节奏,赶快结束这场看起来很诡异的婚礼,而牧师也很识相,在两人冷冷的瞪视下赶紧跳到最后。 “于浓情小姐,你愿意一辈子敬你、爱你、服从你的丈夫骆天朗先生吗?” 服……服从?于浓情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生硬而艰涩地回答,“是的,我愿意。” 这个牧师是谁扮的,待会非海扁他一顿,什么烂誓言,这年头是男女平等,谁还用服从这种字眼? “骆天朗先生,你愿意一辈子疼你、怜你、爱你的妻子于浓情小姐吗?” “是的,我愿意。”骆天朗的回答毫不迟疑,铿锵有力。 “好,在此有人反对吗?若无异议,我在此宣布你们两位为合法夫……” 轰地,一声惊人爆炸声骤然响起。 教堂的琉璃玻璃被震碎,耶稣神像倒了一半,半吊在空中像在低头忏悔。一阵烟硝味弥漫,到处是翻倒的椅子。 余波尚未平息,破掉的窗户外已弹射进十几瓶漆上危险记号的铝瓶,瓶子一落地立即喷出橘黄色雾状物,众人视线顿时全被黄雾遮住了。 一时间,难闻的气味传出,飘浮的黄色雾气是有毒气体,呛鼻又带辛辣味,起先还有听见不舒服的咳嗽声,但是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教堂内一片静悄悄,沉寂无声,仿佛所有人都睡着了一样。 风,由窗口灌入,慢慢地吹散黄色浓烟,祥和宁静的婚礼只剩下一堆倒卧一地的观礼亲友,或侧、或趴、或躺。 而新娘子倒在新郎怀中,两眼紧闭,似承受着某种痛苦,正微微发出呻吟。 十几条穿着上有“青鹰门”标志衣服的人影悄然掩近。 “洛哥,这里有几个还没昏过去。”掩住口鼻说话的年轻男子做了个抹颈手势,请示要不要先处理掉。 “不用理他们,我们的目标是前头那两个,等一下再放两瓶毒气让他们昏过去。”没必要给自己制造麻烦。 “是的,洛哥,那我们要直接把他们带走吗?”都晕成这样了,用拖的就成了。 那个叫洛哥的男人哼道:“不带走难道是我们留下吗?给我多用点大脑。” “呃!呵……”对喔,这话问得蠢。“咦?洛哥,这女的长得不错,待会可以先送给兄弟……” 猥琐的笑声低低扬起,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不怕死就拿去,她可是警界赫赫有名的女罗煞,万一没有搞死她,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这……”看来还是少碰为妙,不少道上兄弟就是栽在她手上。 “小心点,先确认看看他们有无反击能力,他们俩实力都不容小觑。”小心驶得万年船。 “拜托,洛哥,都放了毒气,我们还怕什么……啊~我的手……” 凄厉的叫声恍若来自地狱,刚还在大放厥词的年轻人突然右膝着地,脸色发白,一只手臂呈不规则状被往后扭,喀哒的断臂声清晰可闻。 “发……发生什么事?” 还来不及看清眼前忽闪而过的黑影是什么,十几名入侵者已被纷纷制伏在地,有的人后胸勺还被鞋子之类的硬物踹了一下,眼冒金星。 机灵的常向洛一见情势有异,飞快地退后想由窗口逃出,但是沙士泰疾掌一出捉住他的脚踝,使劲地往回扯。 一半身子已探出的常向洛又被捉了回来,重重地甩向坚硬地面,身体与地板碰触的刹那间,清脆隐约响起,他露出剧烈疼痛的痛苦表情。 一群警察拍拍身上的灰尘,依他们多年追捕歹徒的经验判断,这个常向洛的肋骨起码断三根。 “你……你们为什么没事?”怎么可能,他们的计划应该是万无一失。 “你没听过什么叫防毒面具吗?”于守风“不小心”踩过常向洛的背,指着先前被大家藏起的警用配件。 他们早就设想过各种状况,这种场面是小case。 先前倒地不起的亲友们一个个站得挺直,人手一副防毒面具,并纷纷从身上各处掏出配枪。 “什么——” 发出惊叫声的不是吓白脸的常向洛,而是身着新娘礼服的美丽新娘。 一票警察眉头微拧扭头一瞧,只见璨璨的白光差点闪瞎他们的眼睛。 咦?小公主左手无名指上那玩意是什么东西?好像是……好像是…… 钻戒?! 看来有人花了十年,终于搞定了。 ☆☆☆ 身形佝偻、背微驼的常向洛,确实是翔鹰企业保安小组组长常向安的双胞胎哥哥,扯掉他毛发稀疏的假头皮,再把背挺直、除去暴牙,两人不论容貌或身形皆一模一样。 但也就是因为这些装扮,他才能混进翔鹰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常向安则没有现身婚礼,他在外接应,负责连络和监控四周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便和教堂内的兄长通话。 当他一发现常向洛并未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又听见教堂里传来纷杂的人声时,他立即惊觉出事了,但是他并未来得及逃走,刚好溜出来偷抽烟的于守成发现他形迹可疑,便主动上前盘问。 谁知他心一慌,露出马脚,想要逃逸却反被制伏得动弹不得。 一直等不到爱人跟仇人被抓回来的幕后主使人,当然也就出现了—— “怎么你们看起来这么意外?你们不是在等我来吗?”呵……这婚礼是为她准备的,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眼神显得狂乱的高洁儿推着轮椅,轮椅上是两手被缚绑在把手上的鹰大刚,她左手拿着上膛的手枪指着鹰大刚,接着再取出一把刀架在他老迈的颈项,咯咯咯的笑得很甜美。 她身上穿的是手工打造的白纱礼服,圆润莹白的珍珠缝缀在领口处,微蓬的袖口上是两排精致水钻,与她纯白头纱上的白金头饰辉映着。 不可否认的,那是一名艳丽动人的新娘子,如果她的眼中少了疯狂,没人会怀疑她是今天的主角,正盈满喜色的迎接她的幸福。 “我们的确在等你,但是却又不希望你出现。”骆天朗目光森冷的看向父亲,看到他两眼无神涣散。 他错了,他以为父亲这么挺她,她会念在旧情的份上,不会再伤害他父亲,没想到她真狠得下心;他也太大意了,以为父亲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不会有太大问题,没想到还是让她得逞了。 “你讲的话好奇怪,既是等我,又不希望我来,真是矛盾呀!”她来了,他该感到高兴。 “人本来就是矛盾的动物,你手上又是刀、又是枪的,不累吗?”他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小心移动。 高洁儿脸上的笑意一收,露出恨意,“是谁逼我拿起刀枪?这个老家伙欠我很多很多,他毁了我的一生。” 她嘴上说着,手掌施刀,一道血痕沁出鹰大刚的颈子。 “住手,不许伤他。”他急切的一吼,身体向前跨了一大步。 “别靠近。”她一喝。 喝止声一起,所有人立即停下动作。 “别以为我下不了手。”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她挥刀一落,鹰大刚的手臂多了一条长约七公分的伤口,鲜血直流。 “够了,我相信你的心够狠,不在乎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就在眼前受伤,为人子的他却束手无策,任由父亲如同毫无知觉的破布娃娃,他心很痛。 昔日风光霸气的男人,如今竟心志丧失,神色委靡的受制于他最痛恨的毒品。 “咯……咯……想激起我的怜悯吗?那你就错了,比起他对我所做的事,我今日的回报还是太善良了。”高洁儿的眼中迸射出阴狠,锋利的刀口不自觉又靠近了老人的胸口。 “我不懂,我父亲到底做错什么让你这么恨他?”他父亲是个很讲义气、对别人也不吝给予的人,对高洁儿也一向很好,为什么她会这样? “他不帮我,他不帮我了!”她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心跟恨意,亏她为鹰大刚做了那么多事,照顾他这么久,他最后怎么能不帮她! 有人质在对方手上,就算他们的人比较好也不敢轻举妄动,尤其在高洁儿已经陷入疯狂的当下,骆天朗只能试着卸除她的心防。 “你要他帮你什么?你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他试着诱哄她。 “咯咯……你可以,你可以帮我。”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她露出愉悦的痴笑,“你可以娶我啊!” “不,我不行,我……” 高洁儿打断他的话,露出怒气,“为什么不行?这是当初老家伙答应我的,你们怎么能反悔?老家伙还要我永远当他的干女儿,我不要,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你老婆、你孩子的妈,为什么是妹妹?都是这老家伙害的。” “不、不是他害的……高洁儿,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也许你还有其他想要的,你说说看,我能替你完成。”看着刀子离父亲越来越近,骆天朗也越来越提心吊胆。 高洁儿眼神恍惚。“叫我洁儿,你从没喊过我的名字,我想要你喊我洁儿,我想听你这么喊。” “好吧!洁儿,你先放开我父亲好吗?”他只能安抚她,避免她情绪过于激动。 他的一声洁儿,让她开心地眼露梦幻。“对,我要你叫我洁儿,我要你娶我,当我的丈夫,今天是结婚的好日子,你看我这一身白纱礼服漂不漂亮,我是专程为你穿上的,这是日本设计师在三年前为我量身订制的。” 低头望着美丽的礼服,她神色有些松懈,持刀的手微微放低。 “只有这点我办不到,因为我已经结婚了。”他举高左手,闪耀的男戒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宣示爱的忠诚。 但是高洁儿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兀自作着甜美的梦,自说自话。 “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以为自己看到一名天神,你浑身散发着倨傲狂狷的冷漠气息,你一定不晓得我暗恋你多久吧!你一定以为我是当上管家才喜欢你的吧,你错了,我小学三年级就认识你了。” 早熟的她当时想着,若能成为他的妻子该有多好,所以她一直努力的充实自己,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他。 “小学三年级?”骆天朗眉头一蹙,对高洁儿完全没有印象。 “徐亦乔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本名叫徐亦美,但我母亲只是我父亲的情妇,在我出生没多久后,就把我卖给姓高的夫妻抚养,改名高洁儿,养父母对我并不好,我九岁的时候离家,回去找母亲,偏偏母亲也嫁人了,就给了我哥哥的地址,让我去找他,也许他肯收留你。”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亲把她当拖油瓶,所以她抱着希望去找素未谋面的哥哥。 刚开始徐亦乔对她很冷淡,但她没有放弃跟他亲近,久了,他便对她非常照顾,有时候工作忙不过来时,会让她去鹰家等他,他就是那时候知道鹰子扬的。 虽然大多时候只能匆匆一瞥,但她还是渐渐喜欢上他了,偏偏他的眼里始终没有她,他甚至……不记得有她这个人。 “十年前,大哥跟我说他很快就要升任门主,到时候就会接我同住,那我就能天天见到你,和你住在一起,我们会过得很幸福。”倏地,她嘴角一抽,痛苦的低吼,“为什么不让他当门主?为什么他会死?会什么要毁了我的梦!” “你错了。”骆天朗冷酷的制止她的自怨自艾。 难怪她会跟常向洛兄弟接上线,一个是徐亦乔的妹妹,一个是徐亦乔的情人,但徐亦乔看来并非是真心疼爱妹妹,也从没忘记过汪水灵,这两个人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我错了?”高洁儿两眼茫然,显然对他的话感到不解。 “你没仔细想过吗?他想当上门主必须先除掉我这个正统继承人,他和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生存,我问你,你想要谁活下来?” “这……”高洁儿摇摇头,他在说什么?怎么跟大哥说的不一样?“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不懂……反正我喜欢你这么久,你应该要娶我……” “把刀子放下,不要任性,你还有大半的人生要过,不需要这么执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他暗地使了眼色,耿仲豪和沙士泰悄悄的移动脚步,绕到高洁儿的身后。 “好,我答应了,我们结婚,我们可以生一堆可爱的小孩,共组美好的家庭。”她又陷入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搞不清楚现实跟虚幻的差别,之前的对话似乎也都忘了。 骆天朗忍住怒气,“我再说一遍,我已经结婚了,不可能娶你。” 她一听,表情变得狂怒,一把刀子插进鹰大刚的大腿,“是于浓情对不对,她抢走了我爱的你,又害死我大哥,对,她害死我大哥,害我的梦碎了,我要你杀了她,如果我不杀了她,我就拿你父亲抵命。” “住手——”骆天朗的呼声还是没有高洁儿的刀子快,她又插了鹰大刚一刀,插得骆天朗心痛如绞。 “心会痛是不是?我比你更痛,因为我做了那么多,你还是不娶我。”她高举刀子,神情阴狠。 “你……”着急不已的骆天朗想冲上前夺刀,却找不到好时机。 “要杀快点杀,啰啰唆唆什么,不要耽误到我的新婚之夜。”一道讥讽的清亮女音突地扬起,清脆的声音如流泉。 高洁儿震惊的看着于浓情,“你……你说什么?” “仔细看清楚,这里有几十把枪对着你,你把他杀了,他们才有理由把你射成蜂窝,反正鹰大刚是黑道头子,早就该爬进牢里等死,我们是捉不到他的罪证,才让他逍遥法外,你替我们省事,我们还得颁张奖状感谢你。” “你……你们是警察……不应该……”她双手激动的颤抖,双眼发红。 于浓情一脸不屑的说道:“警察又怎样?你没听过我们是合法的流氓吗?有国家赋予我们的公权力让我们为所欲为,一句正当防卫就能吃死你们这些笨得要命的老百姓。” 于浓情手指在背后交叉,在心里忏悔,这是激将法,请原谅她的胡言乱语。 “你、你胡说!” “不怕你就开枪试试看,不过我觉得你很奇怪,想跟我抢男人抢得过我吗?我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资优生,几乎年年拿第一名,我的家世好、朋友多,是个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对了,你也知道我连杀个人也有笨蛋替我顶罪,你怎么抢得过我……” 闻言,高洁儿想起自己一生的不顺遂,更加气恼于浓情,“不要说了、不要再说,我不听,不要听,你闭嘴——” “别天真了,这个男人爱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将来要替他生下一堆孩子的人仍然是我,你什么都不会有,所以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把人杀了才好拉个垫背的,我可不想多个身患老年痴呆的公公要奉养。” “你……你想借刀杀人?好……我先杀了你!”高洁儿发狂的举起枪指向他。 但是她没机会扣下扳机,从后面包抄的耿仲豪觑准时机劈手夺走她的枪,沙士泰则快速抢下她手中的刀械,朝外一扔,于家阿婶奋勇不输人,趁隙将轮椅推走。 最后,终于制伏了高洁儿,尽管她嘴里仍不断碎碎念着,“你要娶我、你要娶我……” 尾声 常向洛涉及多起罪行,威胁、恐吓、杀人未遂等,判处三十五年有期徒刑,不得假释,其弟协助犯案,同样重判二十一年,褫夺公权。 被逮捕后的高洁儿心有不甘,不断问骆天朗“爱不爱她”、“有没有爱过她一些些”,偶尔会听到她说徐亦乔来找她,最后心理医生判定她有重度精神疾病,接下来的人生,都要在疗养院度过了。 而鹰大刚也恢复健康,在妥善的照顾下不再依赖轮椅,能自行行走,最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和看护发展出一段黄昏之恋,对高洁儿的事情也已释怀,偶尔会去疗养院看看她,目前在乡下养生,跟新婚妻子过得很愉快。 正所谓树倒猴狲散,他们后来查出那个爆料的证人正是某个缺钱的虎头帮小咖,但在高洁儿与常家兄弟被抓后,失去后台又没权没势的他不敢再跟于家人以及翔鹰企业庞大的势力作对,很聪明的乖乖封口,因此苏幻月反告当初报料的媒体毁谤,由于对方迟迟提不出证据,社会大众开始相信此事是有心人士捕风捉影的诬告,事件渐渐平息。 而本来很想自首的于浓情,现在则是家管严,在老公和众人的说服下,继续当一名正义的女警。 不过,想好好的度蜜月,骆天朗还得花点心思。 于浓情咬牙切齿的说:“你阴我?”可恶,她被骗了。 “老婆你误会了,我们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结婚的,怎么会是阴你呢?我可以非常满意目前的婚姻生活。”骆天朗一副拐到手就是他的,她逃也逃不掉的自负样。 “你……你太可恶了……小扣,去给我买离婚协议书回来。”她不信他能一辈子吃定她。 一听点名,小扣连忙应和,“是的,学姊,买离婚……离婚协议书?!”不会吧,学姊夫这么没用,撑不到三个月就被休了。 “上诉驳回,你这辈子只能是我骆天朗的爱妻。”别傻了,好不容易骗到手的爱妻,哪有可能轻易放走。 骆天朗一手搂着娇妻,一手拎着小扣的衣服。 他好不容易打发走她那些难搞的死党,逼耿仲豪跟沙士泰暂时替他管理公司,偷得两个月的蜜月期,偏偏小扣最麻烦,到哪里都跟得紧紧的。 “对了,小扣究竟叫什么名字?”也许他该想个办法把这离家的小子丢回家,不然报警来抓回去,不晓得可不可以? “小扣,告诉他。” “这……”小扣一脸为难,却又不敢忤逆学姊,支支吾吾半天。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寇……青……”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骆天朗还是听不清楚,“咦?扣子青?” “是寇缇青啦!学姊夫。”吼,每次都要他丢脸,直是欺负人。 “寇……缇青?” 骆天朗神色古怪,似在忍耐着什么,心想着,人长得像女生,名字像女生,再留了一头乌黑长发……嗯,他怎么不直接当女生算了。 喔,他知道这名字还有哪里怪了,缇青……提亲……哈哈—— 看他笑得喘不过去,于浓情朝他招招手,有默契的,骆天朗的耳朵附在她的粉唇旁。 她小声说:“你想赶小扣走。”肯定句。 骆天朗没说话,但一副心思被猜中的样子。 “你不觉得小扣的名字很熟悉?” 熟悉?他想了一会儿……“寇氏财团的少爷?” 点点头,她很高兴,他们越来越有默契了,“我们去度蜜月的时候,如果有个什么杂事都能办到、自己办不到还有很多手下可以利用的奴隶,你不觉得很好吗?” 骆天朗勾起唇角,笑了。算了,老婆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大方”的留下跟屁虫小扣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