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惹大男人》 第一章 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 什么叫作邪不胜正、什么叫作好人有好报,全都是骗人的屁话! 如果真有邪不胜正这一回事,她白心蕾便不会因为在路边指责混混们乱丢烟蒂,双方对呛之后,被这群人掳到这间阴暗工厂,塞到灰暗角落里,等待着他们口中的老大回来跟她快活快活。 白心蕾双手被缚在身后,缩在墙角,脑中拚命转着如何逃走的念头。 适应黑暗后,她清楚地看见屋内有两扇窗户、一张大桌及一张大床。 但是,她没发现任何足以割断腕上麻绳的东西。除非她能一头撞开窗户,来个跳楼逃生,否则她这个向来被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看来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电影里的落难公主最终都该有个王子来捍卫,只是她虽然梦幻,却不是白痴。因为王子出现在黑道帮派里的机会,就跟六月雪的机率一样高。 她十八年的岁月,难道就要因为一时仗义执言,而在泥泞里重摔一场吗? “落到被非礼的下场,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因此而觉得自己肮脏,肮脏的是他们的行为与心思。日后,心理医生会帮助你走过创伤。”白心蕾红着眼眶,语气坚定地告诉自己,被捆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咬住樱色唇,害怕和怒气挤压着喉头,只好张开嘴巴,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会有报应的……咳咳咳咳!”灰尘呛入她的鼻腔,她先是一阵猛咳,继而又连连打起喷嚏。“哈啾哈啾哈啾哈啾!” 不行,她一定要开始做点什么,绝不可以坐以待毙!对方连个看门狗都没有,正是她发挥女人当自强的时机。 她用肩膀顶着满是灰尘的墙壁,慢慢站起身。细跟凉鞋让她一时没站稳,脚踝往旁边一拐。她痛得倒抽一口气,半边身子靠在墙壁上。 脚痛稍缓后,她因为踢不开脚下系得紧密的凉鞋,只好踩着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一拐一拐地走到窗户边。 窗户关着但没上锁,外头产业道路上除了路灯外,只有两侧高度很适合弃尸的大片草原。 不管了,先跑再说! 白心蕾假装没看到窗框上的蜘蛛网,用头去顶开窗户。 轰轰!天空突然响起一声巨雷,她吓得往窗框下一缩,整个人蜷成虾米状。 闪电一闪之后,又是一记响雷。 白心蕾双眼一亮,决定徒手敲碎窗玻璃,玻璃够利,应该可以割断她手上麻绳,而雷声应该可以掩饰她打破玻璃的声响。 她咬紧牙根,拱起身子,举高背后双臂,决定在雷声响起时,重重敲向玻璃。 闪电一闪——轰! “你现在是想割断手腕动脉,喷血致死以表心志吗?” “啊!” 白心蕾叫出声,吓出一身冷汗。 她蓦回头找遍整个房间,却没看到半个人。头皮发麻的她,整个后背都平贴到窗玻璃上。 这时,黑暗角落里,一个颀长身躯缓缓地从地上爬起。身形瘦高、体格精壮,但行动却显得有些蹒跚。 是人! 白心蕾松了口气,心脏扑通扑通地疾跳着。 “你在那里多久了?”白心蕾防备地问道,被绑住的手腕因为担心而不停地扭动着。 “比你早个两天。” 男人走出阴影,外头路灯投射在他因为脏污而看不清楚的五官上——他的一边眼睛肿得像贡丸,半边脸颊全是血迹,及肩长发染了血泥,披在他古铜色的脸上。 非善类! 这是白心蕾对他外貌的评语。 白心蕾一对上他那只正常的黑眸,心神马上一敛——这男人不好惹! 他长形眼眸斜勾而起,不是寻常的桃花眼神,而有种睥睨天下的傲气,这样的傲气,她在很多大老板脸上看见过,但他…… 不过是个被打得惨兮兮的阶下囚。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她问,评估着一起逃走的可能。 “似乎是。”耿毅看着这个一身凌乱,却仍美得像朵玫瑰的年轻美女。 这种货色落在杂碎手里,除了凌辱之外,被迫拍裸照、性爱光盘也不会太让人意外。 白心蕾被他一瞬不瞬的逼视看得火冒三丈,回眸怒瞪着他。 就算他的眼神不像外头那几个混混一样浊气,也不可以这样死盯着一个淑女瞧。 “你精神看来还不错,不知道待会儿被他们轮流上过之后,还能不能这么生气勃勃。”耿毅冷笑着,因为不想牵动脸上伤口,神态于是像极皮笑肉不笑的阴沈恶棍。 “你说话客气一点……”白心蕾看着他伸长双臂,伸着懒腰,双眼马上一亮,命令道:“快点解开我的手!” “我是你的仆人吗?哼。”耿毅拿起桌上矿泉水,直接往嘴里倒了几口,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也很想喝水的白心蕾,看着他用剩下的水冲掉他脸上脏污,她失望地扁住唇。 算了,她现在有求于人,还能说什么? “这位大哥,请帮我解开,好吗?”白心蕾走到他面前,送上一个青春绝色笑容。 耿毅对她的识时务,给予一记挑眉回应。 忍住脸上伤口因为水而引起的痉挛,他走到她身后,帮她解开手上的麻绳—— 她白皙手腕被勒出几道血痕,又红又紫的甚是怵目惊心。 他不高兴地皱起眉,因为不喜欢看到女人被欺负,也不喜欢看到这么漂亮的小东西身上有伤口。 “谢谢。”白心蕾抬高发麻手腕,在伤口上用力吹气。 耿毅坐进椅子里,一双长腿跷在桌子上。 “你没被绑着,为什么不逃出去?是这里的警卫森严吗?”她走到他身边,因为有人可以商量而放心一些。 “外头只有几只三脚猫,我没出去的原因是我已经两天没睡,这里有人替我把风,我干么不睡一觉。”他伸了个懒腰,姿态如同猎豹弓身一般地利落优雅。 外头那群人不是不想动他,而是在等老大回来才打算对他处刑。但他们显然误估了他的恢复力,他前两天确实没力气移动,但今天完全不一样了。 “你脑子有问题吗?应该是先逃出去之后,再好好睡一觉吧。”白心蕾柳眉一拧,直觉就要指正一番。 “我被三个男人用砖头k到没有力气爬起来,睡了两天才恢复,这样你满意了吗?女王。”耿毅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手指将前额让人烦躁的长发往后一拨。 “我不是女王。”她是十八岁公主! 耿毅看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心情突然变得不错。 这小妮子若不是太有种,就是天真过了头,以为在这里还可以耍个性吗? “你可以帮我逃跑吗?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白心蕾马上开出条件。 “我不要钱,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我躲两个月不被发现的地方。”他双臂交握胸前,开始谈起条件来。 “你救我出去,我就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她的小脸兴奋地胀红,心跳急得差点跳出胸口。 “你的话能信吗?”冷冷瞄一眼她藏不住表情的小脸。 “当然可以。我会把你藏在高级住宅区里,那里总不会有混混流氓去找你吧。”她得意地宣布道。 耿毅双臂交握在胸前,虽然认为她所说的甚是有理,但也没道理轻易相信人。 “从帮内逃跑的人,如果被他们捉回去,按照帮规是要砍断一手一脚。”他定定看着她的眼,要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保证你可以足不出户两个月,我会帮你打理一切。”她坚定地说道。 “一言为定。”她的眼神不闪不躲有胆识,他相信她。 白心蕾点头,伸出雪白小手,翘起小指要跟他打勾勾。 “马的!”耿毅看着她的举动,先是怔愣,继而仰头大笑起来,脸部伤口因此痛得他龇牙咧嘴,却仍然止不住笑。“打勾勾?你是三岁奶娃吗?” “我不是。”白心蕾最讨厌被嘲笑,努力地挺直身子,忿忿地瞪着他。 耿毅看着她蕾丝衬衫下起伏的胸口,眸里闪过一抹纯男性激赏。 “你的证明很有看头。”他勾唇一笑,邪气地说道。 白心蕾辣红脸,很快地用双手抱住胸口。 “色狼!”她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色狼全都在外头,等着老大快活之后,再对你为所欲为。”长发遮住他半边脸颊,他不耐烦地把发丝全往后拨。 “那你还不快点带我逃走。”白心蕾看到他眉头不快地一挑,马上放软姿态改口说:“这位大哥,请问你可以协助我逃离这里吗?你的大恩大德,我终生难忘。” “先脱掉你那双高跟鞋,除非你想被抓回来玩弄。”他对她脚上那双粉红色小玩意,投以一记“脑子有问题才穿它”的鄙夷眼神。 女人就是爱搞自虐! “你用词可不可以文雅一点?”白心蕾不高兴地抿紧粉唇,觉得不被尊重。 “强暴?”他从善如流地换了一句。 白心蕾脱下高跟鞋,往地上重重一扔,身高顿时矮了五公分。 耿毅低头望着这个只及他肩头的小家伙,觉得她人小志气倒是不差,那对眼睛还是挺精神奕奕的。 他转身搬过两把椅子卡住门把,确定外头人无法立刻进门后,他拉开窗户,坐上窗台。 远处天空闪出一道巨大闪电,银白光芒打亮他的脸庞。 白心蕾望着他眸里的无惧,心里的混乱也似乎平静了一些。 “这里是三楼。”他好心提醒她。 “真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跳下去之后,我就算还能动,也死半条命了。”她的平静假象马上被敲碎,急得管不住自己碎碎念的嘴。“太好了,我可能摔断脚、还是脑袋……” “女人,窗户旁边有根大水管,我先出去,你再跟着爬下来。”他打断她的哇哇叫,命令地说道。 白心蕾慌张地上前一步,马上发现不对劲之处。 “那个……那个……你等一下不准抬头乱看。”她可是穿着裙子啊! 耿毅从来不是能被指使的人,他失去耐心地瞪她一眼,低吼出声:“你见鬼的是要让我看,还是让外头那群不只会看,还会动手的人上下其手。” “你快点下去。”白心蕾废话不多说,撩起裙襬绑在腰间,双手扠腰地站在窗边。 耿毅望着她那双足以让男人疯狂的匀净美腿,对她吹了一声口哨。 “你不要吊儿郎当、浪费时间,我们如果逃不掉,我就完蛋了。”她频频回头,就怕有人发现他们正要逃跑。 “有我在,你会没事的。”耿毅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爬出窗台。 白心蕾看着他占满了整个窗台的精壮背影,感觉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安抚住狂跳的心,让她记得要先来一记深呼吸,才能冷静行事。 她告诉自己,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会保护她的。 毕竟,他原本可以一个人逃走的。 黑夜之间,白心蕾跟在他的身后爬上窗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再起而效法。 她四肢发软,不顾一切地紧抱着那根塑料水管。任凭水管上的铁丝刮破皮肤,大腿因为过度摩擦而产生了火灼的痛,她还是硬着头皮,拚命地移动着自己。 因为在她的下方,有一个声音,不时地“刺激”着她—— “做得不错嘛!很有当贼的本钱!臀部满翘、粉红小裤挺可爱的!” 白心蕾气到想一脚踩在他头上,但她不能拿自己安危开玩笑。 “快到了,再爬个五、六步,你那双美腿就自由了!”他说。 白心蕾想低头瞪他,可她惧高,目光只敢瞪着水泥墙壁,最终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好让自己放松一些。 “没想到逃跑这么容易……”她说。 耿毅落地之后,从眼尾余光看见一辆汽车驶进仓库前,他蓦地低喊出声。 “马的,你快往下跳!” 白心蕾被他吓得松开手,整个人往下一跌。她张开嘴巴想尖叫,却又突然想起安危,只好死命咬住唇。 她缩成一团,等待着摔到地上的痛苦。 “马的。”她降落在人体上,听见一声很不爽的闷哼。 她低头一看,他正挡在她的身下,肩臂上的伤口被她挤压出血渍来。 她吓得脸色发白,握着他的手臂,急着追问道:“会不会痛?” “哪有空痛。快点起来,他们追来了……”耿毅咒骂一声,扯起她开始往前跑。 “○x○x!门打不开!到楼下堵人!”楼上传来一声大叫。 “那家伙逃走了!快追!”甫在门口停好的黑车里,冲出两个黑衣人。 耿毅拉着白心蕾,转身狂奔冲入仓库后面的大草丛。 一群蚊虫整个飞舞起来,盖了白心蕾满头满脸,她顾不得全身发痒,拚命地在草丛里狂奔。 只是,草丛底下泥泞处处,她又是运动白痴,再怎么快跑都还是像是乌龟在爬。 砰! 一声枪响吓得白心蕾再度腿软。 “耿毅,有种给我出来,我饶你一命!”草丛后方传来一阵大叫。 白心蕾没站稳,跌在地上,摔落烂泥间。 大雨开始啪啦啪啦像冰雹一样地打在她的头面上,打得她又痛、又冷。 “快点!”耿毅回头拉起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砰! 身后响起第二声枪响。 白心蕾被雨水刺痛了眼睛,无力的双腿再度不争气地软下。 他拉着她,根本跑不快,这样两个人都会被抓住的! 她听见身后逼近的叫声,双唇开始颤抖。 “你不用管我……”她哭着说道,气自己明明怕得要死,却又不敢连累他。 耿毅回头瞪她一眼,突然抓起她的双腕,让她趴在他的背上。 “少啰嗦,我背你。” 白心蕾紧抓着他的肩臂,泪水更是流得看不清楚。 这一刻,身下的他不再是个陌生人,而是一个比白马王子更称头的男人。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耿毅站起身,开始大步往前跑。 夜风把他的话往后吹,吹过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又吹出另一道泪痕,而轰隆大雨则无情地速冲去她的泪意。 利草刮过白心蕾的脸庞,冷风吹过她鼻尖,她闻到他身上的血汗味道,害怕她手掌下他肩臂的湿意,其实都是他的血。 她咬住唇,只能一心祈祷着他的身体没事。 雨下得更急了,视线的能见度几乎是零。白心蕾不停地发抖,更加地紧抱着他,希望能给他一丝温暖。 砰! 枪声在比人还高的黑暗草丛里乱窜着。 经过一阵狂跑,耿毅的呼息变得粗重,脚步也变慢了。 终于,他们穿过了草丛,在踏上柏油路的那一刻,耿毅放下白心蕾。 白心蕾双膝一软,坐在柏油路上,还来不及呼吸,草丛内便冲出了一名黑衣人,正要举枪对准他们。 耿毅没给他对准机会,他一跃上前,一手扭住黑衣人手臂,硬是逼掉对方的枪,和他在地上扭打了起来。争夺间,枪被甩入草丛里。 雨势啪地一声,像乍然落下一般地戛然而止。 “看到耿毅,还有那个女人了!”远远传来声音。“叫老三开车过来!” 白心蕾握紧拳头,担忧地看着耿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帮上忙。 “白痴女人,还不快跑!”耿毅趁着扭打的空档,大吼了一声。 黑衣人看出耿毅的保护姿态,一拳打上耿毅流血的脸庞,乘机起身从裤子里抽出一把刀,把目标对准白心蕾。 “你敢!”耿毅飞扑向前,用身体挡开那个男人,手臂则喂上那把刀子,鲜血直流。 白心蕾眼睁睁地看着耿毅闷哼一声,却仍不顾一切抱着黑衣人的拚命姿态。 她尖叫一声,大步上前恶狠狠地踹向黑衣人的鼠蹊部。 黑衣人痛缩成一只虾米,不支倒地。 白心蕾马上扶起耿毅,将他的臂膀挂在她的肩颈处,拚命地扯着他往前跑。 “别跑!”草丛里又跑出两个黑衣人。 也许是他们命不该绝,前方车道突然现出两道汽车的头灯光束——而且还是警车的红色螺旋警示灯。 黑衣人见状,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伙伴,再度冲进草丛里。 “救命啊!”白心蕾跳起身疯狂地大叫,用力挥舞着双手。 喔咿喔咿喔咿…… 警笛声开始在夜里回响着,带来了黑夜里的光明。白心蕾和耿毅坐上警车,逃过生命里最惊险的一劫。 第二章 她要杀了耿毅! 大难归来后的第三天,白心蕾站在她家客厅里,瞪着那个跷着二郎腿抽烟的臭男人。 好吧!她承认这家伙脸上伤势好转之后,长得还满有模有样的。 那对狭长单眼皮带着危险气质,一笑起来,有股坏到能勾魂的魅力。太长的发丝加强了他不羁的气质,也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结实得像石头的肩臂。就连他的薄唇高鼻,看起来都有股异国风情。 但是但是但是—— 她白心蕾岂是会被外表蒙蔽的肤浅女人! 这家伙的国民生活礼仪比小学生还差,垃圾会随手往地上扔,吃完的空盘可以在桌上愈叠愈高。而且站没站相,坐没坐姿,还老是受把臭脚丫摆在她玫瑰桌巾上面。 “干么用这么凶恶的眼神瞪人?”耿毅吐一口烟雾,弹一下烟蒂,单脚箕踞地踩在粉红色玫瑰沙发罩上。 “我拒吸二手烟!”她抢过烟,往地上一踩。 “是啊,我怎么可以让我的小女友遭受到这种荼毒呢?”耿毅再抽出一根烟同,继续吞云吐雾,爱看她气到双颊生烟的俏丽模样。 “给我闭嘴啦!那只是一个编造的故事!”白心蕾双手擦腰,娃娃般的眼珠气愤地瞪着他。 那天被带回警局后,耿毅给了警察一个情侣到山上赏星,遇到流氓挑衅欲非礼女友,男友奋而抵抗重伤的编造版本。 “我们现在都同居了,假戏真做又有什么关系。”耿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被气成红艳的双颊,觉得这辈子心情没这么好过。 他现在吃好喝好住好,还有个爱生气的小女仆指使,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惬意。 “谁跟你同居了,我是因为答应了要罩你两个月,逼不得已才把你带回我家的。”她和爸妈长居日本,只有暑假时才会回台湾住两个月。 她怕爸妈担心她收留这样一个恶棍。因此只字未提此事。幸好她爸妈这回因为日本有公事要处理,要到下星期才会回来,她才有法子把耿毅挟带回她的楼层。 他们在台湾拥有一栋公寓,爸妈留了顶楼一层给她,而爸妈没有她的允许,不会擅进她的领域。 “你可以让我住到五星级饭店。”他说。 “我才不要一天到晚跑饭店,帮你送东送西送食物。况且,饭店里人来人往,万一你被那些人发现了怎么办?”她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说道,漂亮小脸因为想到那种后果而皱得像朵枯萎玫瑰。 耿毅唇边勾出一抹笑意,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倾身向前紧盯着她。 “这么担心我,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你……你……”白心蕾瞪着他脸上的邪气笑容,一时气到说不出话来。 哪个男人不把她捧在手心上,只有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竟敢消遣她。 “我什么?”耿毅走到她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指下那嫩若豆腐的肤触引发一阵热血沸腾。 白心蕾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后退一大步,非常不喜欢这种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的感觉。 “你脑子有问题吗?我年轻美丽又多金,干么喜欢一个恶棍流氓!”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她话说得分外不客气。 耿毅脸色一沉,眼里同时闪过怒气与狼狈。 白心蕾的心随之揪痛了,只是她不服气装坚强,下巴仍故意抬得高高的。她不是故意要把他说得那么糟,因为一个愿意用生命保护她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坏呢? 她只是只是只是…… “就是这张伶牙俐齿害你前几天差点被人强暴,你现在还不懂得要收敛,不怕我这个恶棍流氓给你一拳吗?”耿毅冷眸瞥她一眼,漠然地背过身。 她跑到他前方挡他的路,仰起脸注视着他。 “你不会对我动粗。”她坚定地说道。 “感谢你对臭流氓的信心。”耿毅址动着嘴角,眼里严峻神色渐渐软化。 眼前绑着一根马尾巴,光着脚丫子站在他面前,模样娇小,气势却一点也不迷你的她,看来真是让人牙根发痒。但是,他很自知之明,不会去吃他付不起帐单的菜。 “总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白心蕾不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人!”她双手擦腰,努力不在他那双深眸的注视下别开眼,或是……脸红。 “既然不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人,那还不快点切些水果来报恩。”耿毅倒回沙发里,抓起一颗米色蕾丝抱枕,嫌恶地看了一眼后,还是勉强塞到了头下。 嗯,都已经睡了几天,这颗抱枕怎么还全都是玫瑰香味。 “你竟敢指使我,我不是你的仆人!”白心蕾踩着粉红色拖鞋,啪哒啪哒地走到他身边,不喜欢被他忽略。 “你都敢叫我住在这种全都是蕾丝的恶心屋子里,我为什么不敢叫你切水果?小女仆。”耿毅一挑眉,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 “你你你——我好心收容你,你还敢批评我的屋子!你以为自己的品味有多好?”她想起他方才的阴郁神态,用力跺着脚,硬是吞下一百句批评。 “刚才不是有人说什么我是她的救命恩人,绝对不会忘恩负义?”他揶揄着她。 “忘恩负义和当女佣是两回事。” “我以为对救命恩人的话,就该言听计从。况且,你明知道我只会在这里待两个月,而不是两年,切切水果又算什么。”他一挑眉,不懂这个大小姐在跟他斤斤计较什么。不过,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和她斗斗嘴。 耿毅燃起烟,打量着她本日方领蕾丝上衣打扮。 其实,她适合更性感的衣服,因为她有着会让男人肾上腺素分泌的前凸后翘好身材。蕾丝衣服只是加强了她的贵气,让她多了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优越感。 不过,他完全没打算跟她说这事,因为不想让他之外的别的男人占到便宜。 “你们帮里那是什么规定,什么叫作逃亡两个月没被抓到,所有的前债就要一笔勾消。干么要两个月那么久,一个月就很够了!我为什么要忍受一个男人对我颐指气使……” “蕾丝小公主,你知道自己现在正像个老太婆一样在碎碎念吗?”耿毅打断她的话,故意闭眼摆出睡觉姿态。“有空罗嗦,不如去削苹果。” “你给我记住!”白心蕾从冰箱里拿出一颗直径至少十公分的大苹果,砰地一声摆在他面前。“吃苹果不用削皮,这样营养才够。” 耿毅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只见她挑衅地瞪着他。 “我看你是不会削水果吧!你还算是个女人吗?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他讥讽地抿了下嘴角。 “我没女人味?我没女人味?你从小到大,就是以女人味出名的。”白心蕾气到拿起苹果往他身上一扔。 他不躲不闪,正好让苹果打在他的胸前旧伤,痛得他弯下身。 白心蕾屏住呼吸,疾冲到他身边,小脸满是内疚地握着他的肩膀问道:“很痛吗?很痛吗?要不要搽药?” 她嘟起小嘴,很直觉对他的伤口猛吹气,根本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根本毫无痛意。 耿毅望着她着急的小脸,想嘲笑她嘟嘴吹气的举动很白痴。 但是她脸上的那么认真、漂亮的眼睛那么担心地看着他,于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假装痛到不行,让自己偷偷享用了她的关心几秒钟后,才让不受控制的以手挑起她的脸庞。 “我没事了。”他定定地望着她。 他近在咫尺的男性脸孔,让白心蕾呼吸困难。他深邃的长眸,看得她心脏都快跳出口。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着…… “小娃娃,犯不着太在意我,我这种恶棍,终究是要离开的。”大拇指轻滑过她的肌肤,因为松不了手,只好以言语出手。 白心蕾的表情凝结,迷惑的心被他甩了一巴掌,整个清醒了过来。 她啪地打开他的手,摆出最擅长的公主骄傲来掩饰她的受伤。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干么表现出一副我对你依依不舍的样子?” “因为你一副想要我吻你的表情。”他嘻皮笑脸地说道,一副恶棍模样。 “拜托,分明就是你一脸想吻我的表情。”她昂起下巴,一副不认输的模样。 耿毅上前一步,弯身低头与矮了他一颗头的她四目交接。 “没错,我是想吻你,只怕你不能承受。”灼热气息吐在她的脸上,摆明了欺负她没经验,只能认输。 “大小姐没什么好怕的!”白心蕾非常“不怕”地勾住他的颈子,主动贴住他的唇。 她睁大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免得吸入太多他身上的男人气味。 他的长眸微眯而起,唇下那两片柔软似花瓣的唇儿让他再也忍无可忍。低吼一声,舌尖深陷入他不可思议的柔软唇内,两人像磁石一样地紧偎着,再也没法子分开。 她不想认输,硬是要学他一样睁开眼,但他火一样的坚硬身躯,还有霸道野蛮眼里的欲望,让她无力地闭上眼,纵容他的吻将她带向未知的欲望海洋。 在男性欲望像烙铁般烧得耿毅难以忍耐时,他强迫自己推开她,低吼出声—— “够了!” 她扬起氤氲美眸,茫然地望着他。 那既清纯又美艳的模样,差点让他再次失控。 “我们不适合。”他哑声说道,放在她肩上的大掌青筋毕露。 白心蕾站了很久,才把他的话听进了耳里。 她当然想过,是不是因为他引起了她心里的一丝莫名其妙感觉,所以她才会想瞒着爸妈,把他偷藏在家。但这种感觉,她是死也不会对他承认的。 因为他根本就不要她,他拒绝了她! “这话还要你告诉我吗?”白心蕾仰起下颚,用一种皇族姿态脾睨地看他一眼后,大步转身走回房间。 砰! 她关上门,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大哭。 有什么了不起嘛,不过是一个可恶的臭恶棍。 她已经三天没跟他说话了。 耿毅坐在她的粉红色电脑前,明明该专心研究股市,却老是频频分神到厨房那个身穿白色花边围裙的背影上。 在意一个女人,还真是件麻烦得要命的事。 他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意一个女人,偏偏他就是在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也许是在她于仓库里自言自语装坚强时;也许是在她明明有机会逃跑,却硬是跑到他身边,扶起他不让他被扔在原地时;也许是在她明明喜欢他,却又要很差劲地硬装出什么都不存在的模样时…… 也许只因为她身上有着他再也找不回的—— 单纯。 耿毅看着双手,知道上头染了多少无形的血痕与杀戮。十六岁混入帮派至今五年,他因为够聪明,从没留下任何案底。但那并不代表他没用刀捅过人,没有拳头揍过人,没威胁恐吓过人,没帮忙处理过一些血腥肮脏事…… 他的后背沁出冷汗,目光却仍胶着在她的背影上。 “骗人骗人骗人……这把削刀哪有比较好用……” 此时,站在流理台前正在和水果奋斗的白心蕾,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注目,只一心一意地想着要如何将水果成功切片。 想她白心蕾毅力惊人,没有过不了的难题。钢琴、芭蕾舞都没能难得倒她,切水果算什么! 她举起水果刀,屏气凝神望着梨子的神态,像面对着不共戴天的敌人。她一手扶住大水梨,一刀下去,但落刀的力道不够,梨子便往旁边滑了一寸。 “臭水果,你乖乖站着让我切会少一块肉吗?”白心蕾这回使出全力地压住梨子。 “它乖乖站着,你一刀下去,它本来就会少一块肉。”耿毅笑着走到她身后说道。 白心蕾吓一大跳,分了心,刀子直接落向她的手掌,划出一道大血痕。 她瞪着白皙手上不停冒出的鲜血,因为吓呆了而没感觉到痛。 “马的,你是在切水果还是剁手指!”耿毅神色一变,一把抓起她的手,一手扯过面纸,用力压住她的伤口。 他压得那么用力,害白心蕾痛到以为他的手要被折断了,正想要开口跟他抗议时,一看见他眉头锁得那么紧,好像她那一刀是会要人命似的,她也不想喊痛了。 耿毅拿来医药箱,确定她没流血后,拿了好几块ok绷,把她的伤口贴得密密麻麻不透风。 “只是小伤。”他刚到她家时,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十来处,都没听他喊过一句痛。 “女人身上不可以留任何伤口!没事干么动刀自找麻烦,闲来无事不会去逛街吗?笨蛋!”他被她吓到心脏差点麻痹,又气自己居然会这么在意她,于是故意用刻薄的话想撇清关系。 他起不中听的话,气得她脸红脖子粗,顾不得形象地指着他鼻子说道:“谁叫你之前要我切水果!” “我自己切,总可以了吧。”耿毅粗暴地把她押进沙发,自己走到流理台旁边,唰唰唰几下就切好了水果。 白心蕾看着一盘厚薄适中的梨子,摊成一朵花散开在瓮盘上,目瞪口呆之余,自尊心更是严重受损。 “你为什么会!”她不高兴地指责着他。 “因为我七岁就要煮饭给我爸吃,不像你这个大小姐,除了穿得漂漂亮亮之外,什么都不会。”耿毅瞪他一眼。 “我只是没机会学而已。我还有其它才艺课得上……”她握紧拳头,忍不住想反驳。 “马的,你还有脸回嘴?才学个切水果,就切出一滩血。哪天叫你煮一顿饭,可能要叫辆救护车在下面等着。”他打断她的话,把自己扔进离她最远的沙发里,冷眉冷眼地瞪着她,面颊肌肉硬得像石头。 白心蕾看着他明显不悦的表情和起伏的胸膛,她慢慢地眨了眨眼,心里闪过了一丝希望。 他是因为她受伤而生气吗? 她知道自己太受他吸引,也知道他们不适合。但是,他们还有一段时间要相处,就不能只做朋友吗? “你干么发这么大脾气?”她晃到他面前,声音软软地问道。 “老子整天待在屋子里,心情不好。” “那我岂不倒霉,整天都要看你的臭脸。” 白心蕾在他身边坐下,一阵玫瑰香气也随之飘上他的鼻端。 “离我远一点,我对香味过敏。”耿毅没好气地说道。 “偏不要。” 白心蕾屈膝而抱,静静打量他身上她帮他选购的t恤、牛仔裤,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好厉害。 她就知道他适合简单的东西,黑白素面t恤,搭上他令人难忘的长眸冷颜,还有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随便一个pose都像在折杂志封面。 马的,她是看不烦吗?耿毅横眉竖目地别开脸,假装没注意她的注目,继续摆张屎脸,心里痒得像是有一群蚂蚁在爬。 “喂,你头发太长了。”她倾身向前,撩起他的长发说道。 “要你管。”他屏住呼吸,不让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气干扰人。 “我看了碍眼。” “碍眼也没法子,我总不能出门找发廊剪!” “当然不行,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你们订的那个帮规真是乱七八糟,什么逃跑不成功,被抓到就要断一手一脚!断了一手一脚,不也是给社会制造困扰吗?”一想到他可能遭遇的下场,她一急,嘴巴就控制不了。 “蕾丝大嫂,你又开始碎碎念了。”他一挑眉,笑意不受控制地浮上嘴角。 她马上闭嘴,深吸一口气,改以一种动唇不动肌肉的贵族姿态说道:“那是因为你的头发太长,看得我很烦。” “不然你来帮我剪。”只要不让她那对想看进人心里的大眼死命盯着人,要他做什么都行。 “我不会剪。” “哈,所以你双眼发亮,一脸期待,而且不自觉地走到我身边?”他揶揄着她藏不住心事的小脸。 白心蕾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蝴蝶一样地飞舞起来,完全掩饰不住她的期待。 “我会拿剪刀。”她太开心,裸足一瞪便冲进房间里。 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得到绝世珍宝。耿毅勾起唇角,心想就算她把他的头发剪成了狗啃似的,他也心甘情愿。 他没钱没势能讨她欢心,最多就是损失几根头发,算是很高的投资报酬率。 白心蕾走出房间,拿着一把粉红色剪刀,笑意盈然地走到他身后。“要剪多短?两公分、三公分?” “随便你。”耿毅大器地手掌一挥,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豁达姿态。 白心蕾兴奋地深吸一口气,剪刀喀嚓一声落下…… 第三章 哈……哈哈……白心蕾咬着唇,吞下笑声。 耿毅瞪着她,一看到她躲在抱枕后头,肩膀不停地抖动,他就有杀人的冲动。 笑什么笑,都笑五天了,还笑不够吗! 也不想想看他这头刺猬一样,比狗啃还可怕的头发,是谁搞的鬼! 耿毅骂了一声粗话,抓起橡皮筋,绑住头发。 她偷瞄他一眼,很高兴看到她的诡计得逞。 其实,她很喜欢他头发绑起来的样子。一来轮廓会被突显出来,二来显得他一对狭长冷眸更有气势。 “看什么看!只知道躺在那里,不知道要起身做做家事吗?地板扫一扫、吸一吸,满屋子灰尘,堆得到处都是东西。”耿毅挑剔地指东指西,每次只要跟她面面相觑,就一定得找碴以防自己失控。 “拜托!那些都是你堆出来的脏乱耶。角落那些书,也是你指名要看的。”她不理他,对做家事兴趣缺缺,只想跟他闲聊。“你这么喜欢看书,要不要干脆再去读书?” “我没那种命。” “读书哪要什么命。”她跑到他面前的地板坐下,一脸很想分享的样子。 “读书要钱!我刚脱离帮派,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读个屁书!”耿毅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你为什么要脱离帮派?”她不怎么怕他,决定继续追问。 “老掉牙的故事了。”他懒得提。 “可是我很想听、很想听。”他推推他的膝盖,很认真地说道。 耿毅望着她固执的眼神,先是皱了下眉,继而看着天花板说了—— “我有个结拜兄弟因为同情一对做生意的母女,少收了她们的保护费。之后,我兄弟被殴打了一顿。他不服气,和帮里的人起了争执。老大派人给他打了毒品,他上瘾之后,为了得到毒品,什么烧杀掳掠都做得出来,后来良心不安,毒瘾发作时直接跳楼自杀。” 他说得很平静,完全不像是在叙述一条生命的消失。 “你也被逼过吗?”她问。 耿毅没有直接接话,脑里闪过一些不好的回忆。 “刚进来的时候,当然讨过几次保护费。不过因为我对数字还算有要概念,老大便要我盯着会计师,顺便学习如何处理帮里帐目,才比较少在刀子口下讨生活。”天知道他为了脱离砍杀,每天死啃那些报表、会计书,一天只睡几个小时。 “既然这么受重用,他们为什么把你关起来?” “因为我结拜兄弟死了以后,老大扔了十万给他的太太,说是要当安家费,然后当场上了我弟妹。我指着老大的鼻子大骂他是个卑鄙畜生,所以才被送起来的。”他冷冷一笑,没有任何的后悔。 老大强迫了弟妹的那一刻,他对这种不问理由就可以丧尽天良的黑道生涯,彻底地寒心。他想就算死了,他也要离开! “你不想活了吗?你看他不顺眼,可以直接逃走啊!”她倒抽一口气,手掌因为紧张而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臂。 “我不替我兄弟出那口气,不痛快!”他望着她嫩若新蕾的指尖,注意到两人迥异的肤色差异。他再次别开眼,也顺道推开她。 她咬了下唇,却没死心。 “我不懂……你既然会为这种事难过,当初为什么要去混帮派?”她问。 “我不爱念书,在帮派里可以找到朋友。打架我很在行,打胜了,帮里有赏,何乐而不为。”他一耸肩,觉得她的问题很蠢。 “你的爸妈呢?” “你没事问我的祖宗八代做什么!” “我很想听啊。”她理直气壮地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太娇蛮,不好意思地笑笑后说道:“不然,来交换条件。你跟我说你的事,我待会儿就开始整理房间。” 耿毅没有马上接话,他望着她满是幸福的小脸,知道她应该从不曾吃过一丁点苦。对她而言,他的世界该像是天方夜谭吧。 “我爸妈在我七岁时离婚,我爸带着我不告而别,之后他因为赌输跑路,把我扔在一个朋友家,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之后,我就再没见过爸妈了。”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他怎么可以这样!”白心蕾跳起身,气到全身发抖。 “你哭个什么鬼?”他吓了一跳,表情惊恐得像她脸上长了三颗瘤。 “我一想到你爸爸那样对你,我就是生气,你才七岁耶!他再怎么气你妈妈,也不可以拿你当报复的工具啊。” 她气愤不已地踢着沙发,边说边哭边擦泪,哭到最后干脆用手捣住脸,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哭得那么伤心,好像他再不去安慰她,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笨蛋,不要再哭了……”耿毅弯下身,搂过她的肩膀,笨手笨脚地拭着她的泪。 “我没哭了。”白心蕾挤出一个笑容,一颗泪珠却又咚地掉出眼眶。 他心一颤,低头想以唇掬住那颗泪珠。但,若是他一出手,那过去几天的忍耐又算什么。 “女人,我故事都说完了,你还不快点去打扫房间!”他粗声说道,抓着她的肩膀推到一臂之外。 白心蕾看着两人之间突然拉远的距离,心里好失望,只好咬着唇,擦去泪,佯装无事地转过身,拿出这几天才买的吸尘器,插上插头。 原本房子是有清洁人员一周来打扫一次,但她为了让耿毅藏身,只好骗爸妈说她要学习打扫,乐得爸妈眉开眼笑,直说她长大了。 唉,她也是情非得已! 只是,打扫时有他陪在一旁,她也勉强可以忍耐啦。 “你真的很像白雪公主的坏后母。”她哀怨地看他一眼,拿起吸尘器吸头往地面胡乱挥动。 “那不正好,反正你有公主病。” “我才没有!”她气呼呼地看他一眼,继续拖着吸尘器往前走。 她本来就是爸妈心中的小公主,这怎么会是一种病,他根本故意找碴! 白心蕾手里吸头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着,不时撞到家具,发出乒乓声响。 耿毅在一旁大摇其头,不明白一个有法子把自己指尖画得像艺术品的女生,怎么会连最简单的家事都做不好? “喂,你晚上再削水果给我吃……”白心蕾一个旋身,小脚丫绊到电线,一个重心不稳就跌了出去。 “小心。”耿毅大步向前,及时抓住她的身子,阻止她的额头撞向桌角。 他抓人力道太猛,她整个人于是重重地摔跌在他的身上。 她不重,但是重力加速度加上手肘直接顶住他肚子的力道,也够他痛到龇牙咧嘴了。 他皱眉忍过那阵痛苦后,瞪着一脸无辜的她。 “我总有一天会因为你而伤重不治。”他说。 “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笨手笨脚的嘛。”白心趴在他的胸膛上,撑起身对他吐吐舌头,晶亮大眼里满是笑意。 她的笑容像玫瑰盛开! 耿毅因为自已的肉麻想法而起了一臂鸡皮疙瘩,却又阻止不了自己的手伸向她嫩若花瓣的脸。 直到看见她眼里的期待,让他紧急抽回了手。 “不准用那种表情看我。”他霍然起身,板着脸不看她。 “哪种表情?” “想要我吻你的表情。”耿毅粗鲁地说道。 白心蕾翻身坐到他身边,看着他紧咬着牙根的强忍神情。 是的,她被他的阳刚魅力吸引,被他眼里的阴暗危险吸引,被他无论何时总会记得保护她的骑士精神所吸引。 她想和他在一起!管他公主与恶棍配不配,管他恋爱时间,可能短到才开始就要结束,她就是喜欢他! “如果我……”白心蕾知道自己红了脸,但她强迫自己不别开眼,一迳定定看着他。“是真的想要你吻我呢?” “我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离开了。”该死,她的眼眸能不能不要那么有光采。 “我再过一个多月也要回日本了啊。”她伸手捧过他的脸庞,接近彼此距离。 他起身后退一步,不给她机会碰触。 “你一个女孩子家脸皮怎么这么厚!这种一个月的恋情你也高兴,就不怕被我玩弄吗?”他不客气地大吼出声。 “你当我脑子有问题吗?如果你真的糟成那样,我还会看上你吗?”她往前逼近一步,娇小身子的气势绝不输他。 “你只是寻求刺激。”他后退一步,伸手挡她。 “那又怎么?” “马的,就这样。” 耿毅一步向前,直接将她压在墙壁上,瞪着她的无惧杏脸。她小巧的脸庞被蕾丝衬衫围绕着,清纯无邪地像个天使。 他蓦低头,用一种快揉碎人的力道吻着她。要命!怎么有女人吻起来这么像花朵,怎么有女人能从里到外都芬香成这副德行。 她被吻得娇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感觉到他的指节滑过她的喉间,她不自觉地挺起胸膛想被他碰触,全身肌肤敏感到连衣服覆盖着都嫌疼,仿佛只有他的碰触才能舒缓这样的不适…… 这样的念头吓到了她,她敛回心神,强迫自己自那番快感里抽身。 “耿毅……”她抓着他坚硬的臂膀,软软地唤道。 “干么!”他指尖抚过她细致的颈子,满意地感到她像块奶油一样地融化在他的掌下。 她贝齿咬着唇,免得自己很丢脸地呻吟出声。 “我前几天切到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会痛。”她轻声地说道,知道自己还没法子那么快和他太亲密。 “你是豆腐做的吗?那点小伤口,到现在还在痛!而且,我是吻你的嘴,你的手流血个什么劲。” “人家刚才如果不抓住你,我会腿软。”她嘟着唇,却低下头,只露出一对红通通的耳朵。 “我的吻有那么激烈吗?”他勾唇坏坏一笑,大男人的虚荣完全得到满足。 白心蕾面对不来这样的调情,却没打算认输。 “我的手好痛喔。”她扁着嘴装柔弱。 “你是存心要气死吗?给我坐好,压住伤口。”耿毅一听她话说得可怜兮兮,什么怒气也发作不了,只急着帮她止痛。 他气冲冲地背过身,从柜子最下方拿出医药箱。 白心蕾一跃而上,从他的身后抱住他,把脸颊贴在他背上。 “耿毅……”她轻轻唤着,像一片甜甜的棉花糖笼罩住他。 他没接话,身躯绷绷得死紧。 “我们谈恋爱好吗?”她说。 “一个多月算什么恋爱,那叫互相折磨。”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拚命阻止自己不要回头去拥抱她。 “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爸妈如果听到你这么冲动,他们会打死你。” “我长这么大,只对你冲动过。况且,我的冲动有期限,暑假结束时,我就会和你分手……”不过才提及此,她的心脏便一揪,哑声地说道:“我不会拖泥带水的,所以在一起,好不好?” 耿毅感觉到她柔软身子传来的颤抖,他霍然回身,抓住她的肩膀粗声说道:“随便你!到时候你如果敢哭哭啼啼地回日本,给我试试看!” 她红了眼眶,捶他一拳。 “笨蛋,我怎么可能不哭。”她咬住贝齿,恍若分手在即一般。 “笨蛋,谁叫你要谈恋爱。”耿毅没好气地说道,张开双臂将她狠拥入怀里。 白心蕾将脸庞埋在他满是男人麝香气息的灼热胸前,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她现在只要这样就好了,天长地久实在太远了,她目前还不要去想。 恋爱时间总觉得不够用,总是才依偎着,便觉得时间又过了好几天。 除了没法子出门之外,耿毅和白心蕾就像一对寻常的情侣。他们拥抱、斗嘴、瞎聊,情不自禁地亲吻着。 白心蕾没遇过耿毅这样的男人,他完全不像她交往过的伸手牌富家子弟,他有担当、有责任,正是她心目中男子汉该有的样子。而他们现在所过的生活,也正是她一直幻想着要拥有的刺激秘密恋情。她每天都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且他虽然只有高中毕业,但他却像个骑士一样,什么都会。 他能做大餐、能一臂抱起她,能告诉她要如何判定股市消息面、技术面。他说他闯荡股市小有积蓄,只是前阵子卖掉股票,把钱给了他弟妹及一个逃亡不成,缺了一臂一脚的兄弟安家,才会落得现在两袖清风。 她当然相信他的话,毕竟在他们相处的时间里,他告诉她哪支股票该进该出,从没有一次出过差错。 当然,他们并没真的下场买卖,只是假装他们真的不停地进场出场,然后算着那些虚拟的钱,开心地在两人天地里当起大富翁。 耿毅当然也爱她。因为她什么都不会,却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因为她懂得体谅他的心,且对于他的过往,永远比他有着更多的情绪。她是真心在乎他,不计较他的身家背景、没管他的未来前途,她就是相信他是最好的! 最重要的是……她让他觉得他拥有了一个家,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知道“家”的感觉。 因此,他只希望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能够无止尽地延长、延长,虽然他比谁都清楚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愈在乎,时间就走得愈快。 他和她—— 只剩三天就要永远的分开了。 耿毅坐在沙发上,看着躺在他大腿上,看着他手上服装杂志的小美人。 “你看!这件蕾丝长洋装适不适合我?”白心蕾兴奋地指着一件早秋的白色手工蕾丝新装嚷嚷着。 “你穿什么都美。”他看了一眼她明亮的大眼,恨不得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再三天,他们之间就要隔着太平洋,从此不再相见了。 “你的回答太敷衍了。”她嘟嘴,看了一眼时钟。“啊,我们晚餐吃什么?我想吃火腿蛋炒饭。” “有没有搞错,居然还敢点餐,不是应该奉我这个救命恩人为上宾?”他身为大男人却老是被这个小女人使唤,简直不像话。 “我有认真啊!可是你看——”她举起贴满ok绷的手,很无辜地看着他。 她已经会切水里了,只是手上伤势才是最大的收获。寻常大小厨艺诸事一到她手上,她就是有法子伤到自己。 “不会做,还硬要做,笨死了!”他嘴里嗓人,却还是认真地检视起她的伤口,好似她受了重大枪伤一样。 白心蕾用头去撞他结实的腹肌,恨不得钻进他的肚子里。 她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并非真的那么没用。她只是喜欢他用又恼又无奈又满是爱怜的神情责骂她,然后就接手一切,帮她将一切事情做到好。 “起来。”耿毅拉起她的身子,感觉腹部因为她的靠近而坚硬了起来。“你太靠近危险地带了。” “我很心甘情愿,是你自己不要的。”她小声地说道,硬是搂着他不肯放手。 “我不是不要,我是不敢要。我不要你被一时激情冲昏头,把第一次给了一个以后不会再相见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可以保持联络——” “办不到。”他打断她的话,不给她任何遐想空间。 在这方天地里,他还可以假装两人身分相符。一旦离开了这里,他们之间的天壤之别,会压得他抬不起头。他不要她看见他的卑微! 叮当叮当—— 门铃声突然响起,白心蕾整个人惊跳起来。 “一定是我爹妈!”她像只蜜蜂一样地疯狂转着圈,不知所措地扯着他在屋内晃来晃去。“你……快找地方躲起来,快点回去你住的房间,躲进更衣室!他们不会想到去更衣室找人的……” 白心蕾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黑眸里闪过一阵伤害。 耿毅起身,二话不说地往更衣室走。 瞧吧,她潜意识里也知道他有多见不得光。她现在的依依不舍只是一时情绪,等到她返回日本后,一切就会被渐渐淡忘了。 “耿毅……”她走到他身后,低唤着他的名字。 他用力地甩上门,背贴着门。 叮当叮当—— 门铃催促地响起。 他听见她打开大门的声音,听见她爹妈进来的声音。 “小乖,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年长女声说道。 “我……整理房间,太累了。” “太累了就休息啊!你这两个月的表现有目共睹,老爸送你一张机票,想去哪里?你只剩北欧还没去过吧?”年长男声说道。 他连离岛都没去过。耿毅苦笑着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是旧伤痕的臂膀。 “我可以拿北欧机票换三张东京台北来回吗?”她说。 耿毅用力闭上眼,心脏整个揪紧一团。她这个笨蛋,以为她经常回来,他们之间就会有所改变吗? “哈哈,原本今年叫你回来,你还不愿意呢!”年长男声说道。 “反正,人家现在就是喜欢台湾嘛。” “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喜欢,每个月都回来也没关系。不过,我们要提前明天回日本。”年长男声说道。 耿毅脑中霎时空白一片,血液整个往脚底流。他握紧拳头,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气。 此时,门外的白心蕾脸色并没有比耿毅好看多少,她互握住双手,好控制不停发抖的身子。 “为什么要提前回日本?”白心蕾慌乱在问道。 “你干爹胡伯伯临时决定明天要到东京开会,他只停留三天,我们当然要提早回去跟他碰面。”白德风跟女儿解释道。 “你们先回去,我不要提前走。” “那怎么行,胡伯伯那么疼你,你不去他会很失望的。”白德风皱着眉头说道。 “那我后天再回去。” “你为什么坚持要待在这里?”白德风说道。 因为我心爱的男人在这里! 白心蕾急红了眼眶,一时之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却又怕爹妈对她的举动起疑心,只好用力地跺脚,故意发着小女生脾气。 “因为……因为……人家还没逛够啊,该买的东西都还没买,这样人家会走得不甘心啦!” 白德风和赖明珠闻言,大笑了起来。 “傻女儿,东京可以买的东西难道会比台北少吗?”赖明珠抱了下女儿,宠爱地摸着她的头。 “你想的话,下个月再回来台湾。”白德风哪舍得女儿难过,拿过一张面纸替女儿擦眼泪。 “你们先回去,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做。”她嘟着嘴,推着爹妈往回走。 “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九点半来接你,别睡太晚。”白德风说道。 白心蕾点头,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因为她没有一个足以说服他们的理由可以留在台湾。 她目送爹妈走出去之后,她关上门,缩进沙发里,不敢去面对耿毅。 眼泪不停地流着,平时的优雅形象早已无力维持,她蜷缩身子,抱着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地又气又哭着。 一声叹气落在她的头顶上,一双健臂随之将她拥抱入怀。 “别哭了,只是提前两天分开而已。”他说。 “不一样!不一样!”她抬起红肿的眼,忿忿地瞪着他。“两天是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我们可以做多少的事。” “无论我们做了多少的事,四十八小时后,我们还是要分开的。”他冷静地说道,只有颈间青筋反映出他的内心有多痛苦。 白心蕾望着他,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衬衫。 “你在做什么!住手!”耿毅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手。 “我要把自己给你。”她指尖抓着他的手背,留下几道血痕。 “我不想把最后一夜,都浪费在性爱上面。”他用双臂拢着她,努力地想平复彼此情绪。 “但是,只剩最后一夜了!我要你更舍不得离开我,我不要从此不联络!”她顾不得自己现在涕泪纵横,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她揪着他的衣服,将脸庞埋入期间,痛哭出声。 “肉体关系会让我们暂时更加亲密,但是一夜的亲密,并不能改变什么。”他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沙哑地说道。 她捣住耳朵,拚命地跺着脚。“我不要听这些!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怎么会不想爱我……” “就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更不能让你才拥有就失去!”耿毅抓着她的肩膀,对她大吼出声,声音大到他连脑门都发麻。 她被他吼傻了,只能怔怔地站着,呆呆地望着他,傻傻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你乖乖听你爸妈的话,明天就离开。然后,暂时别让清洁人员进来,我再住两天,就会自动走人。” “我不要这样。”她固执地看着他。 “规则就是这样。”他板着脸,铁面无私地说道。 “规则是人定的!” “我就是那个定规则的人!你娇生惯养,我养不起你,与其以后吵到不可开交,不如现在好聚好散。”他就事论事地说道,每句话都像在刺自己的心。 “我可以吃苦。”她真的可以。 “我如果是个男人就不该让你吃苦,那样只会让我瞧不起我自己!”耿毅咬牙切齿地说道。 “傻子,我不要分手不要分手!”她跳到他身上,像无尾熊一样地紧巴着他。 他紧紧抱着她,埋头在她的发丝间低语道:“你才是傻子,爱上一个恶棍流氓的傻子……” 那一夜,他们没睡,他们聊了一整夜,直到他的固执终究不敌她的坚持,还是在她的百般诱惑下,真正地要了她。 欢爱之后,他懊恼得想死,而她离情依依更甚。 但他不许她哭,陪着她收拾行李,好像他们是要一起出国。 清晨时,他为她做了最后一顿早餐。她哭到没法子说话,却还是一口一口地把早餐全吞进肚子里。 九点半,当她爸妈打电话来催人时。他亲吻她的脸颊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客房里,锁上房间。 天知道,当他听见关门声时,要不是狠狠咬住拳头,他可能会大声喊出—— “不要走!” 他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待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时,腿麻、背痛、全身僵硬,而天色也暗了。 他强迫自己起身,佝偻老人般地走进房间。 按亮客厅的灯,让一室的漆黑重见光明。 沙发上仍是她最爱的玫瑰布料,抱枕仍是她喜欢的蕾丝花样,只是她不在了,整间屋子都暗淡了。 他瞪着白色雕花桌面上,摆着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叠钱和一张纸条。 他拿起纸条,看着她华丽笔迹在玫瑰手工纸上写着—— 我不想为你担心,担心会让我变老。你知道我有多爱美,所以我希望你会为我变得更好,更好! 附上我的住址和电话,打电话、写信给我,让我知道你很好,因为那样我才会很好…… 耿毅将纸条贴在胸口,用力闭上眼,在最后的一刻,终于还是—— 落下了泪。 第四章 “如果十年后,我们在街上重逢,你还会认得我吗?”她枕在他的手臂里,抬起小脸,认真地问道。 “废话。”他翻了下白眼,用指节敲她的脑袋。 “那也很难说,可能我变得很美很美,美到你都不认得。” “我会认得。” “那……要是我不认得你呢?” “我会走开。”他皱了下眉,却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天下女人这么多,比你还美的,还怕找不到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恶棍!”她气到脸发红,直接给他一拳。 “这么凶悍,当心嫁不出去。” “我要嫁几个男人,不管你的事。”她余怒未消,又打他的肩膀。 “我希望你只嫁一个,因为那样你就不用经历太多的分分合合。”他扶着她的脸,淡淡地说道。 “你很残忍,说这样的事。”她红了眼眶,只好闭上眼。 “我很实际,你值得最好的。” 他不想跟他争论,抓着他仍然太长的发,趴在他的胸膛,佯装不经心地问道:“如果你跟我有小孩,不知道会长得像谁。” 他闻言身子一僵,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结婚,也没打算要有孩子。不过,如果你和别人结婚生子的话,我奉劝你最好别生女儿。因为女儿如果像你,一定很难养。” 他怎么可以无事人一样地谈起她和别人的婚事! 她气得用力捶打着他的肩,气愤地叫道:“我就偏偏要和别人生个像我的女儿,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现在气呼呼的人是你吧……”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躺在床枕间,望着她玫瑰般嫣红的脸颊,情不自禁地附身取了她的吻。她揽住他的颈子,紧贴着他的身子,在他的指尖碰触到身子时,给了最不掩饰的回应。 只是,这一回她的手并不安分,她解开他的衣裳,用他亲吻她的方式抚着他结实的身躯。 他推开她,一次、两次、三次,可当她柔软的小手触碰到他的男性,柔软的唇在他的唇边不停地诉说着:“我爱你。” 他的所有防线全都溃堤。 他需要她的爱! 砰! 她平躺地上,睁大眼看着粉红色天花板,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雪白身躯上的手工蕾丝睡袍撩到大腿上,但她却仍然觉得热不可挡,身上所有说得出口与说不出口的部分都在痛。 明明就是一顿假日午睡,她怎么会梦到了她和耿毅的第一次! 十年前的往事,早就许久不曾去回忆,久到她几乎以为那一段不存在。没想到,记忆不但没转淡,脑子里的记忆卡还将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白心蕾懊恼地把脸埋进丝枕里,用力呼吸着枕间的玫瑰香味。 当年,十八岁的她回到日本之后,每天心神不宁,无时无刻都在等待耿毅安顿好之后,会跟她联络。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过去,他仍然没有只字片语。 两年后,他们搬了家,台湾的房子也出售了。那时,她才决定要对他死心。 因为心太痛,所以她开始催眠自己,她根本没有遇到真爱,她遇上的不过是一个占她便宜的恶棍。得到她的心、她的人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说掰掰了。 最糟的是,她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最可怕的则是,这么多年来,她却从不曾后悔过。 “恶棍。”她低语着她对他的秘密称呼,肌肤却因此而起了一阵小疙瘩。 羞羞脸、不要脸,几岁的女人了,还在发情!春梦通通了无痕的!白心蕾捶着枕头,气呼呼地起身冲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在粉红浴缸里放一大缸水。 “恶灵散去!”她除灵似的抓过一把玫瑰浴盐撒开,扑通一声把自己沉了进去。 雪白肌肤因为热水泛出玫瑰般红晕,白里透红得甚是美丽。她低头在水面画着漩涡,看着自己身体。 酸耿毅没福气,想她白心蕾十年前便娇艳的不正常。多年以来,曲线更加玲珑,神情更加女人味,就连皮肤都还维持着少女般光洁。 简直是极品啊! 只是,没男人懂她的好。交往男友多名,就是没一个有大本事把她这朵玫瑰摘回去。 这几年来,认真交往过的三名男友在脑中一闪而过。 张宝明太唯唯诺诺,会让她一把火。 郭大强很强势,只一味地想替她做决定,完全不懂的看她的脸色。 吴忠也好不到哪里去,完全忽略她在事业上的出色,只一心一意期待她辞去工作,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 哼。白心蕾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笑容,她闭上眼,沉入水底。 算了,也不能全怪那些男人,如果她喜欢他们的成都,有她当初喜欢耿毅的一半,她早早开口要他们改进了。 年岁渐长后,她发觉到自己有个怪毛病。她对于在乎的人事物,会极度苛求自己及对方的反应。但是,若是她怎么样也放不到心里的人,她通常没有任何要求,也不在乎自己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只不过都十年了,能让她情不自禁的人,还是只有那个恶棍。 耿毅结婚生子了吗?他会希望她在家相夫教子吗?他虽然有着大男人的一面,可他不会勉强她。即便她没有办法生孩子,他还是会一样地宠爱她…… “停!都是回忆美化了一切!你们不过在一起两个月。就是因为我俩没有明天的刺激感,所以才会让人回味无穷。再多在一起一个月,你们就会像一般情侣一样,互相挑剔对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对着浴室水蒸气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回忆美化了一切,把耿毅从一个普普通通变成一个迷人恶棍。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和恶棍瞎混,她要尽快结婚生子,最好就是这几个月结婚,然后明年就能生出孩子! 她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不再想要求让她有结婚冲动的男人了,她只要一个能让她觉得能当好丈夫、好爸爸的男人。 白心蕾叹了口气,从浴缸里起身,擦干身子,抹上玫瑰乳霜。 她今天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要去找死党兼下属孟欢儿,就算是去当电灯泡也没关系。 本日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比平常美艳两倍,任何打电话来约她吃饭的要求,也通通都会答应,因为她要尽快把自己嫁掉。 至于她过去的回忆耿毅嘛…… 六年前,全家搬回台湾定居时,她就告诉过自己,就算再遇见耿毅,她也不会再动摇了。因为他当年或是有她在乎他的一半,就不该音讯全无地让她伤心。要她如何接受自己对他而言是个不重要的人呢? 不想了,反正恶棍与玫瑰本来就不适合。她现在的人生,由她的理性掌控! 白心蕾拎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一路享受着路人对她的惊艳目光。 没错,她身上穿的蕾丝衬衫用了五种高级蕾丝与六十支细纱纯棉,经过三十道工法的细心制作才完工,她身上美丽的柔软皮裙价格可以买一台摩托车,她的微卷长发是造型师的最佳成就,她的脸庞就是美丽代言人。 她浑身散发着贵气,能走进任何时尚趴而不被指点。 白心蕾与一名拾荒老妇擦身而过时,她帮忙捡起一块落在地上的纸板,却不会因为两人的对比而感到不安与内疚。 在日本时,她活在一个看不到贫穷的圈子里。会到台湾后,她这种不因为看到贫穷而起内疚的心情,是经由学习来的。 她可以捐掉身上几万块钱的衣服去做公益,但是正因为她穿着如此昂贵服装,所以她能打进另一个富裕圈子里,所策划的慈善活动,才能引起更多媒体注意,获得几百万的捐款。是故,她不会因为自己一身贵气而内疚。 内疚会让她变老、变不美,少了那些被她拱得团团转的凯子哥,慈善捐款可是会大出血啊。 “你好。”白心蕾亮出一朵明艳笑容,走进好友孟欢儿和男友同居的社区。 警卫认得她,被她的美丽迷到公私不分地未经通报就放人。 白心蕾朝他挥挥手,顽皮地想着最好是孟欢儿那对情人正在温存,这样她带着巧克力蛋糕出场时,才会有棒打鸳鸯的效果。 因为自从她早上作了那个欲求不满的梦境之后,她现在的身份是”情人去死团”团长、 白心蕾按下门铃,开开心心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屋内的人数比她预期的还多。 她先和主人齐威德同父异母妹妹章蓉蓉打了声招呼,注意力却被互跪在地上的孟欢儿及齐威给吸引过去,以致完全没注意到站在客厅一角的精英型男人。 “你们互跪什么?在演莎士比亚吗?”白心蕾问道。 就在白心蕾忙着凑热闹之际,离她最远的那名精英男人,确实如遭蕾击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瞪着那个头发烫成浪漫波浪大卷,身穿着粉色典雅蕾丝衬衫,搭配一件包覆住圆翘臀部皮裙的性感女人。深茶色镜框下的精明黑眸,瞬间放空了几秒钟,完全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话。 白心蕾……男人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长眸里闪过原始的捕猎光芒。 “这位是耿毅,齐威的大哥。”此时,孟欢儿拉起白心蕾,帮他们彼此介绍一番。“这位是白心蕾,我的同事兼老板。” 孟欢儿话说得太快,白心蕾没听清楚对方的名字,只是很自然地扬起一个明灿笑容。 “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男人很眼熟。 她不认得他!耿毅的血液里轰地闹出一场火灾,他双唇紧抿着,利眸矍砺地望入她的眼里。 “也许。”耿毅推了下眼睛,沉声说道。 白心蕾瞪着他镜片下那对长眸,一道闪电突然击中她的脑门。 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眼前站在她面前双目炯然的男人,真是她今天早上的春梦男主角—— 耿毅! “那个、那个……我突然想起我有事……我先失陪……”白心蕾顾不得旁人的侧目,惊跳起身,恶鬼追赶似的疯狂逃窜出门。 耿毅眸里闪过笑意,她的失控让他瞬间充满了期待。 “我也‘正好’想起我有事还没办,先失陪了。抱歉,看来是要错过你的手艺了,先祝福你和齐威幸福。”耿毅简单地跟同父异母的弟弟齐威及孟欢儿致意之后,高大身躯没浪费一秒钟时间,风一般地走向大门。 门外的白心蕾不知有人追来,拼命踩着三寸高跟鞋,恨不得能够插翅飞上天。 只是,她这些年瑜伽虽然是练得不错,不过,跑步还是依然很慢…… 妈啊!妈啊!她怎么会再遇见耿毅!世界真的小成这副德行吗? 可她干么要跑啊?不是告诉过自己,就算再遇到耿毅也应该要无关痛痒的吗?她怎么还会在乎他呢?惨了惨了惨了…… 白心蕾跑出社区,冲进最近的一座公园,回头想确认他有没有追来…… “跑够了吗?”耿毅带着笑意的冷峻脸庞贴到她面前。 白心蕾的三寸高跟鞋一拐,整个人往前一栽。 耿毅伸出双臂,轻易地揽住她的身子平衡她的重心,好似他已经做过这个动作千百次一样。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穿这么高的鞋子,老是不听。”他挑眉望着她,狭长眼里有着回忆的光。 “要……要你管!”白心蕾看着他黑黝眼神,呼吸间尽是他身上diorhigher带着辣味的木质香味,大脑完全退化,只能硬挤出一句。“那表示我跟十八岁时一样年轻貌美。” “不。”耿毅弯下身,黑眸看入她的眼里。 她屏住呼吸,不敢细闻他身上充满豆蔻辛香的感官味道。 “你比十八岁时更美了。”他说。 白心蕾感到一阵飘飘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什么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倒是你变了好多……”她不能置信地睁大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从没想过你会戴着zenith的表,还穿着jilsender的衣服。” 这款水蓝色v领针织衫配白衬衫,她在目录上看过,但是,模特儿没有他的天生潇洒及成功气势。 “你留下了那几万块现金,不就是希望我变成这样吗?”他呼吸着那般总在她梦里回旋的玫瑰香,薄唇微扬地说道。 白心蕾看着他眉宇之间的自信,她甚至用不着知道他身上的那只镂空面盘的手表可以买一间套房,针织补一件要价两、三万,因为他的成功,她完全可以感受得到。 “你现在很好……很好……”她心窝里尽是感动,她弯起唇角,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举起手摸着他的脸颊,拼命地点头又点头,好像他的成就,她也与有荣焉一般。 白心蕾激动的模样让耿毅喉头有些哽咽。毕竟,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台湾遇到她! 他一直以为她定居在日本,因此即便他不知道她的日文名字,却还是每年都派人到日本找她。光是东京就有两千万人,寻人任务何其困难啊。但他没死心过,打从他开始有了积蓄的二十六岁那年开始,便坚持着这样的行为。 一直到前几年,因为仍然没有消息,他才强迫自己不许再抱着玫瑰泡沫度过余生,勉强放弃寻人的举动。 没想到老天却让他在台湾遇见了她! 耿毅望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他捧住她的脸庞,哑声说出与多年前相似的话。 “不要露出一副想要我吻你的表情。” “拜托,分明就是你一脸想吻我的表情。”她昂起下巴,明明是在笑,眼泪却不请自来地滑出眼眶。 耿毅吮着她的泪,把每颗泪水都当成宝贝一样纳入唇里。 她拿掉他的眼镜,揉乱他的头发,看着他狭长眼里的宠溺,她踮起脚尖揽住他的颈子,吻住他的唇。 讨厌讨厌讨厌……她真的好想念这个恶棍!明知道他只会让她再度患得患失,那她干么还像飞蛾扑火一样地拥着他? 白心蕾的思考没法子持续太久,因为热吻早已一发不可收拾,恍若他们之间不曾分开过这么多年一样。 耿毅知道他仍然想要她,要她的柔软美丽,要她的伶牙俐齿,要她能与他针锋相对的勇气,要这个总能引起自己霸占欲望的女人。 难得再次相遇,他与她一定要有另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你家还是我家?”他在她耳边低语问道。 白心蕾揪着他的外套,咬住唇,理智开始行动。 停停停——不该这么天雷勾动地火,毕竟他们都不是青涩少年了。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想要他仍是不争的事实。 “我会吻掉你所有的拒绝。”长指挑起她的下颚,口气命令而不容拒绝。 “你结婚或是有固定女朋友了吗?”她皱眉瞪着他问道。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打算蠢到去惹结婚那种麻烦。你呢?” 她摇头,胸口因为他的不婚而感到闷窒,脸上也出现了犹豫神色。他不结婚,那她现在是要和他发生一夜情吗? “你还在考虑什么?我家就在齐威的对面。”他揽过她的身子,两人之间紧密得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对方身躯的起伏。 “才不要,万一我回去遇到孟欢儿和齐威,那多尴尬。”她坚决反对,心里却动摇了。 一夜情又有什么关系?她这几年在感情上理智过了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她燃烧的对象,放纵一下,难道会少一块肉吗?她保证自己会很快地回到原来结婚生子的轨道上。 白心蕾在心里付道,握住了他的手。 “齐威忙着求婚,才没空管你。”他勾唇一笑,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啃咬着。 “不行,我的脸皮没像你那么厚。附近有一间五星级饭店,我们去那里。”她拉起他的手,走到红砖道边招计程车。 耿毅则是板起脸,对于她非常自然地提出要到饭店开房间一事,感到大大不满。不管她以前是和谁去开房间,以后通通都不准。 多年后再见,他们对于彼此的感觉依然强烈,只证明了一件事—— 她白心蕾天生注定是他耿毅的女人! 十八岁之后,白心蕾以为热情早已熄灭,任何男人的碰触与接近都再也引不起她燃烧的冲动。 只是她没想到,耿毅竟又再次成为她的例外。 她与耿毅才进房间,便疯狂地相爱到天亮。 他们没法子离开彼此,总是才眷恋过不久,便又轻易地让对方的眼神或肢体碰触,再度撩起一场大火。就算精疲力竭了,却仍情不自禁地想去扑火,然后又累倒在彼此怀里。 如此场景,整夜不停地反复着,直到两人再也抽不出一丝力气亲热为止。 早上,先清醒的白心蕾躺在耿毅的臂弯里,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雪白身子僵硬得像尊木乃伊。 她累得要命,想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但是,早已习惯一个人睡觉的她,就是没法子在身边有人时熟睡。 不想惊动他,所以她强迫自己躺了一个小时,才腰酸背痛地挪动身子,准备起床。 “你要去哪里?”他闭着眼,却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臂。 “去洗手间啦。”她啐了他一声,不知何故地红了脸。 “快点回来。”他眼睛没张,侧身在她手腕上印下一吻。 白心蕾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在浴室里快速地着装完毕,并用饭店里的洗濑用具梳洗之后,镜子里的她素着颜,看来年轻而又脆弱,吓得她甚至不敢多看几眼。 天啊天啊天啊……那张脸分明是十八岁的白心蕾啊! 她怎么会这么冲动地跟他发生关系?分享了十年,就算缠绵时总有种错觉,好像他们从不曾分开过一样。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们现在除了彼此的身体之外,一点也不熟。 唯今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趁他尚未清醒之时,直接溜回家。 白心蕾踮起脚尖,轻轻革打开浴室门。 “后悔了?”他倚在门边,你是早预料到她的下一步一样。 “吓!”白心蕾吓得跳回浴室。“你走路干么这么静悄悄,想吓死人啊。” “我习惯了。”耿毅拉住她的手,把她逮出浴室。 她脚步还没站稳,就被他扯进双人沙发里,让他搂在身前。 他穿着饭店的睡袍,露出古铜色的胸膛,性感得让人发指。镜片下的双眼,炯亮地看着她。 “喂,那边还有一张单人沙发,我们犯不着叠在一起。”她低眉垂眸,对于这个气势十足的他还有些陌生。 “我喜欢这样。”他简单地说道,撩起她微鬈长发绕在指尖。 “我们还不熟,最好保持距离。”她力持镇定地说道。 “你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是我不熟的。”他坏坏地笑着,鼻尖轻触着她细滑的肩颈。 “那个……我们现在把话说清楚,昨晚只是一时冲动……”她声音轻颤地说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模样吗?”耿毅扔下饵。 “当然好奇。”白心蕾点头,浑然不觉地落了网。“而且,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现在会戴手工眼镜,浑身散发着贵族气质?” “因为老子有钱。”他挑眉说道。 白心蕾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感觉她熟悉的那个恶棍又回来了。 “你为什么有钱?”她问。 “因为我拿着你给我的那笔钱,开始贩毒。”他说。 白心蕾嘴巴张大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她伸手想给他一巴掌。 他在空中拦截了她的手,心情大好地微笑着——她还是很关心他嘛。 “我是开玩笑的,既然脱离了那个圈子,便不会再回。我拿那笔钱,开始半工半读。之后,我到一家公司应征司机,因为工作努力,意外被董事长拔擢为特别助理,他教会我很多事,将我视如已出。”他淡淡地说道。 “然后呢然后呢?”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然后,我发现了老板搞暗账,把资金借给其它公司,然后赚取高利贷。未经鉴定,就与业者订立不实买卖合约,明明是五千万的房子,最后却以九千万成交。公司投资人的盈余,有五成都进了他口袋。” 白心蕾瞪大眼,怀疑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所以表情才会这么镇定。 “还有,我在董事会议时发现了我妈的名字,她居然是那间公司的大股东。” 白心蕾张大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还以为自己回国后,自行创业,凡事亲力亲为的女超人行为,已经够颠覆她以往的人生了,没想到他根本像是活在电影里。 “你和你妈相认了吗?”她问。 他点头,唇边浮起一个淡淡笑容。“她一听到我的名字,居然在办公室里哭到不可自拔。原来她一直在找我,就连移民到美国后,也没放弃过,她甚至随身带着我的照片……” “很好。”她红着眼眶,握着他的手拼命地点头。“后来呢?你老板搞账的事,怎么办?” “董事长对我有恩,但是董事会已经有人发现款项异状。我把搜集的资料交给我妈,她则把我送到美国读书,并把我安排在她朋友身边学习如何经营公司。我用最短的时间拿到大学学位后,她就送了一间需要整顿的小公司给我,那时我已经靠着黄金买卖在市场上赚了一大笔钱了。” “你的人生会不会太戏剧化?”她听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在拍手。 “如果我说,我因为公司买卖实质经验丰富,现在还在大学兼任教书呢?” “不会吧!”她眼睛眼得大大,不能置信地摇着头。“你在大学教书成了教授?怎么这么厉害?” “有这么不可思议吗?企业组织是我的专长。” “可是教书跟你的个人特质非常不合,你只是看起来斯文,学术领域怎么够你的野心伸展。”她看着他精明矍铄的长眸,老实地说道。 耿毅赞许地吻了下她的唇。“教书之外,我还有个工作团队,专门买卖有潜力但快破产的公司,整顿好了之后再把它们售出。我对于找出公司内部问题,很有天分。” “所以,你现在很有钱。” “从此不工作,也不用担心下半辈子。”他挑眉说道。 “哈!”白心蕾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开心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她捧着他的脸,用力地亲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哈哈哈……” 耿毅被她推倒在沙发上,望着她毫无不掩饰的开心,他觉得这些年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辛苦,总算有了收获。 “这么开心是同意和我交往吗?”他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白心蕾的笑意僵在唇边,她咬住唇,想起他的不婚,却又舍不得一下子就断了关系。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困难地开口说道:“我们之间……能不能一次慢下来呢?” “我顺从我的直觉行事。我和你之间,没有慢慢来这种事情。”他皱起眉,不喜欢她脸上为难的神色。“况且,既然你身边没有在意的人,为什么不能直接交往? 所有情侣该做的事,我们刚才已经全做了。”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和他在一起,她原先设定结婚生子大计势必得再更改。毕竟他都不结婚了,难道要她未婚生子不成?她不能接受这种事。 “哪种恋爱不需要激情?”耿毅握着她的肩膀,粗声问道。 “我需要时间想想。” “不给。”耿毅直接打横抱起她,走向那张大床。 “你不能再来一次。”她胀红脸,飞踢着腿,还来不及挣扎,便又被困回了床上。 “我很乐意证明你的错误,我没有‘不能’。”他没给她答辩机会便吻住了她的唇,动手解去她的钮扣。 “我才刚穿好衣服,不可以。”她睁大眼,双手撑在他的胸前。 耿毅一挑眉,冷眸闪过一丝笑意,大掌啪地一声扯开她的衬衫,钮扣应声而飞裂四处。 “现在你的衣服坏了,没衣服可穿了。”他无辜地说道。 “你竟敢扯坏我的衣服!这件衬衫要订做好几个月!”她所鼓腮帮子,母狮子一样地跃起身咬他乱说话的嘴。 只不过,这个要惩罚他的举动,到最后却变成惩罚了她自己。 她的抗拒在碰到这个男人之后,总是不堪一击。 白心蕾被他的气息包围 “该死……保险套呢?”他诅咒着戴上保险套,正要与她一同登峰造极时,却突然听见她抛来一句。 “如果我说……我想生个小孩呢?”白心蕾语带试探地说道。 耿毅瞪着他一本正经的眼神,热情顿时冻结,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只能一动也不动地俯在她身上瞪着她。 “我不要孩子。”他极力克制情绪,以至于脸部表情有些冷凝。 “我是开玩笑的。”白心蕾笑靥如花,试图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难受。 她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他,似乎就不想结婚生子一事,心里霎时一痛。没想到他即使社经地位都不变了,这事都仍然完全没改变。 “你……” 不愿给他机会发问,她忽然一跃而起,将他推倒在床上,以亚马逊女王似的姿态坐在他的腰间。“我现在只要你……” 面对她这样性感的强势,耿毅当然非常、非常愿意配合。 他一挺身,结合了彼此,让她从他身上慢慢学会如何驾驶这种方式的快感,并成功地让她再也不骨力气去思考任何与孩子有关的话题…… 因为那一题,他回答不出来。 于是,这一天,除非生重病时否则不曾请假的白心蕾,破天荒地请了一天假,因为她完全没有力气从这房间走出去。 当然他也一样。 第五章 之后一个星期,白心蕾不接耿毅的电话,不回他的简讯和留言,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 耿毅打电话跟白心蕾的好友孟欢儿聊过,她说白心蕾追求者不断,却从没真正定下来过。这几天则是明显的心神不宁,走路会绊到脚,口红掉了也会忘了补,与她平时追求完美的个性,完全大异其趣。 听了孟欢儿的话之后,他更加不懂白心蕾脑袋在想什么。既然她身边还没有正式对象,那干么不接他电话? 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像水到渠成般的自然。就像他与同母但皆异你的弟弟齐威还是章蓉蓉,不需太多相处便像同你同母的家人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频率这回事,骗不了人。白心蕾和他就该是一对,更别提她其实是他如今成功的最初助缘啊。 耿毅板着脸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时发皱眉沉思着。 他不强求感情,但是才回国两年,便让他再次遇到她,这该算是很深的缘分。她天生该属于他的怀里。 上一次放手,是因为彼此身份地位不相符。这一次,他绝对有把握能给她最好的生活。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的苦,所以会好好把握住她,不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莫非她注意到他不想要孩子的态度,而拒他于千里之外? 该死的,他就是没法子想像自己有孩子!耿毅坐回办公桌后,拨下眼镜,冷戾长眸阴沉得像是想挑掉不顺眼都的脚筋。 耿毅的助理吴丽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在他桌上放了一杯咖啡,完全不敢和他那双锐利到可以杀人的目光接触。 老板斯文眼镜及一身冷静精英的时尚打扮,只是骗人假象。 之前有一家被老板并购的贸易公司董事长,找了流氓来撂狠话。流氓刀子才拿出来,老板就已经出手给了对方一拳,然后一个屈膝撞向流氓下体,在对方痛得弯下身时,刀子已经被老板抢走,反扣在对方流氓喉咙上。 老板动作利落不在话下,最吓人的是他活像是眼一眯就要把人割喉致命的狠样。 业界消息传开,各方谣言纷说老板以前根本就是个流氓,现在背后也还有黑道撑腰。总之,没人再敢犯过老板,整个工作团队对于老板,自然也就更加佩服到戒慎恐惧的地步。 耿毅喝完咖啡,打开行事历,简单翻阅了一下后,沉声问道:“仁明的报告来了吗?” 他去年在美国买下台湾一家专做雪板靴外销的代工公司,找了一组研发设计小姐进驻,正将公司从代工转型为研发设计。 “来了。”赶快递上红色卷宗。“企划部说,美国去年的滑雪冠军今年出赛时,会穿着‘明仁’赞助的雪板靴。” 耿毅揉了揉双眉之间,凛然脸庞让人瞧不出喜怒哀乐。 “‘华伦’那边,要jeff提出已落实好代理人制度的报告。”他要每家公司,如同他的团队一样,就算有人休假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影响工作进度。“还有,我要知道‘联合营造’的产业近况。” 这几天,他跟孟欢人打探了白心蕾的家世背景,发现她父亲回台湾后与朋友一同经营的“联合营适”似乎有着营运上的困难。他嗅到了追求白心蕾筹码的气味,当然要好好加以追踪。 “是。”吴丽点头。 “你可以下去了。”耿毅戴上眼镜,打开企划案。 吴丽点头退下,从头到尾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话。 耿毅看着这个跟在他身边一年多的助理,突然怀念起白心蕾对着他又叫又搂,把他当成一般人的感觉…… 白心蕾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摊着一家设计师新款发表会的企划案。 手边行事历写着,公司下星期还有一个企业公关案子要比稿。然后,她还要面试新人,有一百件事要处理…… 但是,她此时手里接的电话,却是老爸催她去相亲的消息。 “爸——”她软绵绵地拉长尾音,指尖揪着袖口的淡米色蕾丝。“我也想快点结婚啊,可是我这几天真的没有相亲的心情……干么一定要逼人家去……” 白心蕾坐在位子上,听着爸爸在电话那头不停地想说服她的言词,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爸爸向来比妈妈开明很多,怎么会突然急着叫她相亲呢? “好吧, 我们交换条件。我答应去相亲,你则要告诉我‘联合’目前的营运状况。”她直截了当地问出爸爸已经闪躲了一段时日的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她听见爸爸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没关系,你不想去就算了。只是爸爸上次因为借贷周转,还欠大金银行刘董一个人情,他开口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我当然得跟你提一提。” “爸……”一阵罪恶感闪过心头。 “没关系,不勉强……” “爸,相亲时间是什么时候?”白心蕾颓下肩,软趴趴地倒在桌面上。 这几年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只要知道如何当一个撒娇的乖女儿就行,现在的她则是希望能尽可能地顺从爸的意见。毕竟妈妈前年过世后,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 爸爸这些年把事业重心移转回台湾,生意虽然不好做,却从没让她担心过。更甚者,还替她筹备了开设公关公司的经费。 “后天晚上八点,在大金饭店咖啡厅。”白德风声音突然变得很有元气。 “我会到的。” “听刘董说,对方是个不可多得的金融精英……” “老板,孟副理请您接一线电话。”内线传来秘书的声音。 孟欢儿,你真是我的救星啊!白心蕾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对着电话说道:“爸,公司有事要处理,我先挂电话了喔,拜拜喽。” 她接起一线电话,哇哇哇就是一阵大叫。“欢儿亲爱的,你干么打外线电话给我?不过,你还真是救了我一命……” “你听起来心情不错。”耿毅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白心蕾一口气梗在胸口,表情突然僵凝。 他终于打电话来了!她当缩头乌龟当了一个礼拜,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她咬着唇,考虑直接挂掉电话的可能性。 “敢挂我电话,我就到你公司里找你。”他不客气地命令道。 “有事吗?”她只好这样道。 “你说呢?” “我不知道。”拜托,千万不要一次主切入重点。她真的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对他坦白一切,也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选择激情,还是依照原订计划挑个男人走入她理想中的稳定婚姻。 “不知道吗?我很乐意马上到你公司解释清楚。”他冷冷地说道。 “慢着。”她的说话速度突然加快了起来,时事急飙一百八。“男欢女爱一夜情,是城市里常见的男女关系,我们应该走在时代尖端,好聚好散,这事不该挂意在心上。” 电话那头变得沉默,白心蕾不敢呼吸,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之间的一切,对你来说,只是一夜情?”他问。 “对。”她大声地说道。 “我知道了。” 耿毅喀地一声挂断电话,她身上颤抖了下,心拧成一团。 叩叩—— 她的玻璃门被敲了两下。 白心蕾抬头,点头让孟欢儿进来。 孟欢儿一身淡檀香随之飘入屋内,一袭印花长裙加长靴,长发用木簪盘起,全身都是异国神秘气息。 “自投罗网!我正要找你算账,干么转耿毅的电话进来给我?”白心蕾粉红玉手,立刻戳到好友鼻子前。 “男友的哥哥盛情拜托,我当然要买个面子嘛。” 孟欢儿走到白心蕾身边,手上几个银镯发出清亮撞击声。“瞧你一脸苦恼,要不要我在你算个命、卜个卦,还是抽张塔罗牌来瞧瞧?” “你何时开始会算命、卜卦、塔罗牌?”白心蕾柳眉拧着,仍然心神不宁。 “从你遇见耿毅主开始失魂落魄的那一刻起,我就会算命了。”孟欢儿杏眸瞅着好友。“瞧瞧你一脸为情所困的模样,我还真杨拍照留念。” “现在修成成果,就可以说风凉话了喔。” “你寻寻觅觅那么久,不就是在找一个能够燃烧你的人吗?”孟欢儿早从她口中逼问出她与耿毅的过去,现在只是忙着敲边鼓。 “为爱燃烧和为爱焚烧不一样。”白心蕾咕哝地说道,低头卷着袖子上那层奶油色的古董蕾丝边。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遇到感情的事会这么龟毛?” “我也不想这样啊,只是我年纪愈大,人就愈龟毛。才再见多久,我们就一发不可收拾,万一认真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闪电结婚啊。”她蓦地打个冷颤。 “闪电结婚又如何?你从来不排斥婚姻。” “但他排斥婚姻,也不想要孩子!”白心蕾落寞地想起那一夜他听到她要孩子时的冷肃神情,觉得他们根本无缘。 但她一定要忙怀孕有孩子! 因为过去一年来,子宫肌瘤造成她生理期的严重疼痛,让她每个月都痛不欲生,严重贫血。医生建议她过阵子先进行肌瘤摘除手术,并认为她最好在术后三个月就忙怀孕,然后生产再一并拿掉子宫,因为子宫肌瘤是会再复发的…… “爱一个人,是会愿意为对方改变的。”孟欢儿安慰着她。 “管他改不改变,反正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改变了。你也知道我爸的公司最近好像出现了问题,我得想法子找出原因帮他。”白心蕾一忖及此,柳眉便深锁。 “耿毅是赚钱专家,在学校教的也正好是企业重组的课程,不正是最好的咨询对象?” 白心蕾黯然不语,平时在客户面前自信满满,什么危机都能马上应变的她,现在却完全拿不定主意。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优秀,也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直到她遇见了他,直到这几年来发生的一些身体病痛,让她知道有些事是天生注定,抗争不了的。 或者,在别的男人面前,她可以毫不在意地说起自己的情况。 但耿毅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她不希望他和她在一起时,有一丁点的勉强,因为她总是极度在意…… “不要想太多,如果他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孟欢儿拍拍她的肩膀,很有自信地说道。 “唉,我倒觉得是你太乐观了,从来都是相爱容易相处难啊。”白心蕾把脸倒在孟欢儿的肩膀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耿毅不出现就好了,她就可以照着她要的蓝图往下走,在三十岁时打造出她想要的理想家庭。讨厌的耿毅! 唉…… 也许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耿毅挂完她电话之后,就再不曾跟她联络。 早知道他对她这么不痛不痒,她又何必想那么多未来呢?她也不是玩不来爱情游戏。 算了,她没法子自欺欺人。 那一夜之后,她很确定自己可以跟任何人玩爱情游戏,就是没法子跟耿毅。谁要她一碰上耿毅,她这十年来的爱情历练,便全都在一瞬间被打回原形。 他离开了也好,才干扰了人多久,便让她掉了一公斤体重,她可不喜欢自己瘦得像根竹竿。 晚上,白心蕾穿了一件镶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的高级订制马甲蕾丝洋装,肩覆乳白pashmina披肩走到大金饭店。 还没走到咖啡厅,她就选遇见了老客户。 “上次我们家新款首饰上市,找白经理策划,当月营业额马上提高两成,快点过来认识一下这个公关高手。”老客户热情地帮身边朋友介绍白心蕾。 白心蕾笑着递上名片,并接受对方名片。对方是一家国内知名的蚕丝睡衣老板,正打算要推出个人化量身订作精品,希望白心蕾可以提个案,给些意见。 白心蕾笑着点头,约定了拜访时间后,她笑着挥手和客户们告别。 就算爸爸公司真的出现问题,她也有自信能让爸爸过着不错的生活。只是,“联合营造”毕竟是爸爸和他那群老朋友的心血,就算爸爸早该退休了,以他的个性,也没法子眼睁睁地看着它垮台。 至少,也该让爸爸功成身退,他才毫无眷恋地离开。 于公于私,她都是该主动和耿毅联络的。这个男人永远都出现在她需要人帮忙的时机,只是现在的她再也没法子像以前一样不顾一切。 一想到这里,她的开心旋即蒙上一层阴影,只好硬挤出一个明灿笑容,支撑着自己走到咖啡厅入口处。 说要帮她介绍相亲的刘步强伯伯已经坐在里头,正在对她挥手。 “刘伯伯,你气色很好啊。”她在刘步强面前坐下,笑望着虽然才五十赚钱,却有了一头华丽白发的长辈。“谢谢你好心帮我介绍对象,他还没到吗?” “心蕾啊——”刘步强确定了下周遭没有人注意他们后,他抓住她的手,轻轻拍抚着。“那个人不会来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爸爸的公司,资金周转不灵,不过我很欣赏你,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商量。” 白心蕾眼里闪过一丝怒火,蓦地收回手,感到一股恶心。 “刘‘伯伯’,‘您’现在是要我用身体换取你或是银行的金援?”她强调着敬请,脸庞冷若冰霜地看着对方。 刘步强望着她美丽脸孔,嘿嘿一笑。 “你不必反弹这么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出手让银行帮你爸爸度过难关,也是需要承担风险的。” 是喔,难道她还该感激他不成吗?白心蕾强压下唇边不齿笑容,手放到桌下,漠然地说道:“我爸爸如果知道您做了这种提议,他会对你们的交情很失望。” “如果你这个女儿,不懂得体谅爸爸的辛劳,不知道该如何帮忙他得到银行贷款,他会更加失望……” “您认为我爸爸会希望我跟您发生关系,来换取贷款?”死老头!白心蕾的手指刺入掌间,脸颊气得发红。 “你是聪明人,可以不用告诉他。”刘步强起身就想挤到她身边坐下。 白心蕾立刻起身到走道上,强忍着想忠踹这个老不修一脚的冲动。 “刘伯伯,我刚才进行了录音,您如果日后要以此威胁我的话,请您务必三思。”白心蕾举起手机,面无表情地说道。 刘步强眼神一狠,挡在她面前,低声威胁道:“你这么不留情面,你爸的贷款不会过。” “你如果不让我爸的贷款过,我就公布这段录音。”她说。 “我跟老婆早离婚了,这对我能造成什么影响?”刘步强不认为这样一个芭比娃娃会有什么攻击性。“而且,通过一千万贷款也是过,一亿元也是过,你以为你玩得过我吗?我给你三天——” “三天个鬼!” 耿毅走到白心蕾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猎鹰般的长眸狠狠地盯着来人。“大金银行董事正要改选,我们只要把刚才的录音拿给你的敌手,或者是政治人物爆料,你还想混什么?” 白心蕾看到刘步强的脸色一白,她知道耿毅踩到了痛脚。 她望着秋毅,眼神有着不满他干预的愤怒,但她却没开口阻止,只对他点点头,并朝刘步强斜睨去一眼,恶人得要恶人治! 耿毅一挑眉,懂了她的意思。 他也认为这事若由第三人来出手,收场会来得漂亮一点。于是,他伸了个懒腰,卷起袖子露出坚硬的二头肌,十指交握地发出吓人的喀啦喀啦声。 刘步强往后缩了一步,求救地看了白心蕾一眼。 白心蕾检视着手上的水晶指甲,懒洋洋地按下方才的录音—— “……我爸爸如果知道您做了这种提议,他会对你们的交情很失望。” “如果你这个女儿,不懂得体谅爸爸的辛劳。不知道该如何帮忙他得到银行贷款,他会更加失望……” “没有我对她爸爸的支持,‘联合营造’一毛钱也拿不到。”刘步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我们可以走着瞧,试试看是谁选择倒下。”耿毅逼前一步,眉眼冷戾得像兽,一扑即要咬断人喉咙。 “你是谁?” “耿毅。”他露出白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刘步强心里一慌,方形脸上的镇定有着片刻松劲。他听说过这号人物,尤其是在一片不景气之中,他让公司起死加生及买卖公司的高额获利更是让人侧目。 “我不知道你们认识。”刘步强勉强笑着说道。 “何只认识,她是我的未婚妻。”耿毅环住她的肩,长眸冷冷地看着刘步强。 刘步强肥硕的身躯摇晃了一下。 “你等着被拉下董事位置吧。”耿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有事好商量。”刘步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能不能商量,就看你是不是能给联合营造一个让人称赞你有情有义的贷款金额了。” “我的能力有限。”刘步强低声下气地说道。 “那你刚才还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耿毅不屑地紧抿了下嘴角,用一种流氓威胁口吻低咆说道:“这事是你自己提的,你就得给我摆平。现在还不快滚!” 刘步强慌张地点头,急忙忙地转过身离开。 白心蕾拿起桌上一个糖包,直接往刘步强头上扔。 糖包啪地打中刘步强的头,他敢怒却不敢言,小跑步地离开了咖啡厅。 门口的服务生想偷笑,急忙低下头。白心蕾则是状若无事优雅地入座,恍若刚才拿糖包扔人的是耿毅而不是她。 耿毅坐在她对面,震怒地拍打了下桌子。“你搞什——” “小声一点。”她压下他的手。 他强压住失控的情绪,反掌握住她的手,她马上扮无辜地看着他手上镜框下烙铁般的眼神。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问。 “我跟踪你。”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废话,当然是要找到最好的机会跟你面对面谈话,没想到你直接搭计程车到了饭店,我还以为你……”耿毅眯起眼,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以为我又要搞一夜情?”望着当年二十出头的耿毅再度现身,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男欢女爱一夜情,是城市里常见的男女关系,我们应该走在时代尖端,好聚好散,这事不该挂意在心上。”他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她,依然板着脸。 “那是一种礼貌的拒绝,你难道不懂?”白心蕾强迫自己说道。她现在是有计划的女强人,而耿毅不想要孩子这一点,就该被摒除在计划之外。 “不懂。因为我认为你只是在逃避,逃避我们之间的感觉,逃避我才是真正可以帮忙你爸爸公司的人!”耿毅额颈间青筋毕露,一想到刚才的场景,他就想追上刘步强,痛殴他一顿。 她沉默不语着,不回答她答不出来的问题。 “你干么和这样一个混蛋碰面?如果那个混蛋在你的饮料里下药,你一个人该怎么脱身?”他又粗声怒问道。 白心蕾眉一拧,抓紧一包糖,把它当成刘步强的头揪紧。 “我不喝任何在我坐下之前或之后上桌的饮料。还有,我偶尔会跟欢儿在饭店开房间,当成度假。所以,我也经常来这里喝咖啡,服务人员大多认得我。”她伸手制止他的发言,继续把话说完。“重点是,我爸说刘伯伯要帮我介绍相亲对象,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人会这么禽兽、卑鄙。” “你拒绝我,然后跑来相亲?这又是什么意思?”耿毅扣住她的手腕,不客气地把她往前横拉过半张桌面。 她看着他脸上的不信任,好像她仍然是那个莽撞、什么都做不好的十八岁少女,她突然生起气来,用力地掐住他的手臂。 “因为我要结婚!因为我要快点生小孩!否则我就……”她打住话,重重咬住唇,阻止自己说出太多内心话。 “否则怎么?”他眯眸问道。 “你不会懂的。”她闷声说道。 他雷达般的眼神扫过她脸上的不安,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揽起她的腰便想往外走。“那就说到让我懂,我们回我家。” “我不要去,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她吓得手掌冰冷,死命抓着椅子,不愿前进。 “如果想要我出手帮忙你爸的公司,最好乖乖跟我走。”耿毅放开她,低头望着她。 “你知道我爸公司的状况?”她抿紧唇,一时不知该生气他的刺探隐私,还是高兴他主动提起了这个问题。 “为了你,我现在对‘联合营造’的状况一清二楚。可以对你爸公司做出实质帮助的人,除了我没有其他人选!”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样强迫我的举动和刘步强有何不同!”她用手肘撞他,小脸气红得像颗苹果。 “当然不同,他是要占人便宜,我是把我的便宜让你占,我帮忙你爸的公司,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他不以为然地瞥她一眼。 “你可以得到我。”她脱口说道。 耿毅的唇边勾起一抹狡狯笑容。 “这话可是你说的。”他咧嘴笑着,心情忽然好到想吹口哨来助兴。 “我是假设你的立场。”白心蕾被他的无赖模样气到直跺脚。 “不管我的立场是什么,你的立场就只有一个,就是不让你爸的公司倒下,所以你别无选择机会。”他拍拍她的肩膀,这次握住她的手,大步走出咖啡厅。 白心蕾被迫跟在他身后,心烦意乱到甚至忘了要反抗。 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迷茫模样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我要和你在一起的这事,也不会改变。” 她望着他矍铄长眸,心先是一惊,继而一喜一忧。 然后,她低下头,假装自己没听见这句话,只是牢牢地握着他的手,与他一起走了饭店。 第六章 耿毅家里装潢,完全符合最新的潮流趋势,走的是冷调极简的木质风。柚木边柜、同系长桌、日式禅风拉门,还有只拉了三分之一的麻质窗帘,全都干净利落地找不出多余的线条,精致到可以拿来拍摄装潢杂志目录。 白心蕾看着角落那张以黑檀木打造的优雅红鱼椅,然后再转头看着柜上那座木头机械钟,她皱起眉,觉得这个地方冷冰到没有人气息。 “为什么屋子里没有一丁点私人东西?”既然不想直接切入主题,让他知道她究竟在抗拒什么,她于是把话题转向她现在好奇的东西。 “私人的东西在那里。”耿毅的手往客厅落地窗前的长桌上指。 白心蕾走过去,看着桌上成堆的书籍和成叠的财经打印资料,心里一阵不舍。 他的私人生活就是工作吗?人不是机械,只忙着事业,怎么会懂得如何生活? “我知道你为什么后来会近视了……”她的话戛然而止,视线突然停在某一个点上头。 耿毅突然快步向前啪地一声用手盖住桌面那张纸片。但是,白心蕾已经看清楚那张纸片——那是十年前她留给他的纸条。 她惊讶地抬头,他的面颊闪过一道狼狈的红。一股热气直冲上她的心窝,她很快地垂下眼,掩住眼里快要挣脱控制的泪水。 不行,她不能心软,否则他们会老是被困在过去的激情里,永远没法子正常地开始。她的新人生有她的规划,而他不是那种能被规划的人。 白心蕾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地睁开眼。 耿毅看着她佯作若无其事的表情,看出她闪避的心态。他愤怒地眯起眼,讨厌这种被她云淡风轻的感觉。 她吧!狼狈又怎么样?丢脸又怎么样?他心里一直为她留着一个位置,而且完全不在乎让她知道。 耿毅挑起她的下颚,干脆把纸条往她面前一横。 “还记得这张纸条吗?”他锁住她的眼,粗声问道。 白心蕾垂眸而下,故意不去看那些字句,也不予回应,只是一迳看着他桌上的资料,却意外地看见“联合营造”几个字。 “我爸公司状况如何?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她问。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闪掉我们之间的问题。”耿毅不快地说道,把她推入桌前的办公椅里。 他把自己工作室的分析资料拿给她,并简单地说了下她爸爸公司的困境。 一年前,白德风和几个老股东因为理念不合,因此决定集体淡出管理阶层,改将经营权交棒给专业经理人马正。只是,因为没有合理监督机制,马正开始揽权,自以为是地扩张公司,紧接着就出现了成本控管及过度扩张频频跳票的问题。 “我不知道情况这么糟糕。”白心蕾抓着桌子边缘,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回,眼眶是真的红了,就算她拼命咬住唇,却还是猾下了一颗眼泪。 爸爸公司都在危急之秋了,她居然还在为男女情爱伤神,她觉得好惭愧。 “如果让我处理的话,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从侧面听说你爸打算拿股票去现金增资,你最好阻止他,洞不该用这种方式去补。”他把一盒面纸塞进她手里。 “你明天有时间跟我爸爸谈一谈吗?”她擦着眼泪,抬头望着他。 “那得看我对你的疑问,能不能得到完整的说明。”长指托起她的下颚,要她看着他回答。 白心蕾一愣,被他这一刀砍得措手不及。 “你还年轻,为什么要急着相亲?为什么要快点找到对象?”他问。 “我要在三十岁以前结婚生子,而我看不出来,你对结婚生子有任何兴趣。”她垂眸说道。 耿毅抿紧唇,因为她没说错。 他对婚姻这种制度,原本就没什么好感。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用特殊形式来规范?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样不是很简单吗?况且,他也没法子否认他对孩子的排斥感。 他们所想要的两人世界,显然南辕北辙。 耿毅望着白心蕾因为他的不语而黯淡的眼神,脑子很快地做出新决定——他相信他有法子说服她不要孩子。其它的事,他可以勉强忍受。 “你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反我排除在名单外,这样公平吗?”他问。 “公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交往的人,就是我要结婚生子的对象。我至少要生一个孩子。”她看着他拧紧的浓眉,知道自己踩到痛脚。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结婚,你就不愿意和我交往?”耿毅瞪着她,故意将她的话只放在结婚一事上。 “没错,而且我希望三个月内就可以结婚。”这样她才能尽快怀孕。 “见鬼了。”他诅咒出声,非常不爽地踢了下桌子。他原本想慢慢习惯自己可能会结婚这事,没想到她却要求他用飞速前进。 白心蕾望着他横眉竖目,一脸不快的神态,心里闷痛得厉害。 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痛个什么劲!白心蕾在心里痛骂着自己。 “你这里好冷。”她搓着双手,找理由起身。 耿毅直接把她扯入怀里,用双臂紧紧揽抱着她。 他的胸膛似火,好似要把她的后背整个燃烧起来似的,烫到她只想挣扎。她不能再因为这种激情而软化了,她有她的责任要尽…… “放开!”她手肘往后撞人,高跟鞋朝后一踢。 “不放。”他索性后退一步,让两人一同沉入他的大办公椅里头。 她落在他怀里,自在地就像她天生就该归属那里一样,但她完全不敢放纵自己。毕竟有些事一旦习惯了,就很难再回到原点。 “你不能每次都把我当成沙包一样地扯来扯去。”她转过身,揪着眉瞪他。 “沙包没有你这么柔软。” 他摘下眼镜,没再给她说话机会,直接吻住她的唇。 那吻轻得像最好的蕾丝,柔软地撩拨着她的感官。等到她动情了,才又从容不迫地深入与她纠缠直到她放弃挣扎,直到再吻下去,又会是一夜缠绵…… “啊……”当他的唇落在她胸前时,她懊恼地发现了自己的失神,猛扯着他的头发,硬是把人抓起来。 “停!我现在要结婚生子,不要一夜情。”直接拿出最泼冷水的话,以确保他不会再误闯禁区。 “结婚哪里重要?”他没好气地说道。 “我妈前年癌症过世,我爸一直想看到我结婚生子。他事业已经够不如意了,至少我在成家立业这方面,可以做一个让他安慰的乖女儿。”她昂起下巴,给他一个打不倒的理由。 “当个乖女儿有多种方式。”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白心蕾望着他,轻蹙了下眉,心可能轻描淡写地说道:“前提我妈手术时,我才知道她和爸的血型跟我不符,那时爸妈才告诉我,我是他们认养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不稀奇,把一个认养的孩子疼成公主,我还能怎么样。”她的眼里有难过,但唇边的笑意地满是感恩。 耿毅下颚顶住她的发丝,哑声说道:“你一定很想她……” 白心蕾鼻尖一酸,想起妈妈多年来的疼爱,她把脸埋进他的肩里,眼泪汩汩地往下流。 “我真的很懊恼自己没有多陪陪妈妈,一直到她生了病,我才知道要后悔。我才知道原本时间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她待我比亲生的孩子还疼,而我却我却……”说到最后,她哭得喘起气来,什么话也说不成了。 耿毅眼眶灼热着,紧抱着她,因为完全明白她的心情。 他与她有过相同的遗憾,所以学会了不浪费时间在犹豫这件事上,而她则是选择了不让家人有遗憾…… 白心蕾哭累了,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在他大掌轻轻拍抚下,险些便要入睡。 她一甩头,凝聚精神回到刚才话题。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快点结婚的原因了。”隐瞒另一个她必须快点结婚的原因,她一耸肩佯作轻松地说道:“我爸已经六十八岁了,所以我最好是一结婚就能马上怀孕,这样他就可以快点退休含饴弄孙。” 白心蕾挤出一个笑容,知道自己现在应当是哭成了一张大花脸,但她现在没心情管了,吓走她最好! 耿毅重新挂回眼镜,黑眸严肃得连眨都没眨。 “给我一点时间,我没想过要结婚。”他哑声说道。 她的心被他的话掐住,狠狠痛了一会儿,可他黑黝眼神,又平抚了她这样的痛——她看出他是认真在考虑这事。 “你慢慢考虑吧,我先走了。”白心蕾唇边漾出温柔笑容,她紧握了下他的手掌,走向门边。 她拉开门,要离开时,又突然回头问道:“十年前,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在我没有闯出一番名号前,我没有脸跟你联络。”他嘎声说道。“我二十七岁那年,在美国靠着买卖黄金赚到了第一个一百万,我当时第一件事想到的是要去找你。但是,你搬家了,台湾的房子也卖了……” 白心蕾没预料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大哭一场。但她地微笑了,因为心里那处受伤的部位已因他的话得到了复原。 毕竟她比谁都还清楚,无常是最让人作不得主的啊。 “在你找我的前一年,我们便宜就搬回台湾了……”她擦去一颗眼泪,挤出一个微笑。“人生啊……就是会这样阴错阳差……” 说完,她慢慢地关上门。 耿毅看着紧闭门扉,他皱起眉,觉得屋子瞬间变得一片空荡,而他居然已经开始想念起她了! “妈的。”他猛戳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低头一看手表扣,讶异地挑了下眉。因为这个时候,他通常已经在办公了。 不想再儿女情长,他走到跑步机前走了一公里,冲了个澡后,回到客厅的办公桌前,决定先调出她父亲公司的案子再进一步研究。 因为任何能得到她的筹码,他都不会放过。 在他的生命里,措手不及便失去的事情太多,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耿毅紧皱的眉头,突然间松开来。 他是最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那么干么又要因为“结婚”这种形式而错失提前拥有她的机会。 当初,他混帮派时水里来火里去都不怕,闯事业时,一天二十个小时的辛苦也没让他喊过一声苦,他难道还怕结婚吗? 至于孩子的事嘛,既然她爸爸都可以接受认养这回事了,她为什么不行呢…… 这事,总该换她为他妥协吧。 他不想再被任何一个生命牵动情绪了。白心蕾是他心里不能割舍的一部分,情况当然另当别论。至于还要他为另一个新生命牵肠挂肚,门都没有! 不过,这事可能暂时先按下不提。因为,当务之急便是先把她定下来,成为他的人。 而她目前最在乎的事便是—— 耿毅开始专心地埋首在她父亲“联合营造”的几件工程诉讼案件的企划案里。 他有自信能在一星期内提出方案,然后,在她父亲同意重整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准备向白心蕾求婚的时间。 之后的一星期,耿毅与白心蕾的爸爸白德风密集碰面过数回。 耿毅的名字,白德风当然耳闻过,但让他真正开心的却是耿毅对白心蕾的感情。还有女儿在面对耿毅时,显然也十分在意的神情。于是,白德风开始乐观其成,等着他们报佳音。 这段期间,白心蕾待在耿毅家的时间愈来愈长。她爸爸和耿毅一天到晚开会,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每天晚上都说耿毅如何如何又如何,显然十分欣赏他。 这段期间内,耿毅没再提过私人的事情,白心蕾自然也不会追问。 但她比谁都还清楚,自己现在所有心思都只在耿毅身上。她甚至觉得自己其实是按捺住所有后续计划,为的就是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一天傍晚,白德风、白心蕾和耿毅在“联合营造”的办公室里进行最后会谈,白德风已经决定要将公司重组的任务交给耿毅的团队。 签约之后,白德风有感而发地拍拍耿毅的肩膀。 “幸好,你提醒我不该用股票部分去现金增资的风险。”白德风说道。 “人有困难时,会去找最理所当然的增资方式,却忘了股价是变动的。”耿毅轻描淡写地说道,不邀功也不指责错误。 白德风对他不卑不亢的态度,感到甚是满意,愈看他愈觉得顺眼。 “耿毅,白伯伯可是把一切都交给你了。”白德风瞄了女儿一眼。 “没问题,请放心。”耿毅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好了,你们小俩口出去走走吧,我也要约几个好友出来喝茶,聊天了。”白德风笑呵呵地挥手赶人,让小俩口有独处的机会。 “爸,别喝酒。”白心蕾交代道。 “是,乖女儿。”白德风笑嘻嘻地说道,看到这一对走出办公室,满脑子都是婚礼的宴客名单。 白心蕾不会不清楚老爷的心思,只是她不想催促耿毅,于是什么也没提,只是与耿毅一同走出“联合营造”,坐进她的车子里。 “谢谢你。”白心蕾转身对他说道。 “谢什么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耿毅握住她的手,把她往他的方向一拉。“关于结婚的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白心蕾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 “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看是要下星期,还是下个月都可以。”耿毅一笑,捧起她的脸,给了一个很响亮的吻。 她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脸上的神采飞扬,让她知道他是真的以为结婚之后,就会天下太平,万事ok了。 她很开心他愿意和她结婚,但她不要他的勉强。他分明是为了她而迁就结婚的,依她要求完美的个性,怎么有法子接受这种事。况且,更别提他不要孩子一事了。 “你没有理由拒绝。”他瞪着她脸上的犹豫说道。 白心蕾注意到他眉宇间的紧张,于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他能够在追求过程中慢慢调整好心态,心甘情愿地踏入婚姻之中,她才有法子让他日后在生孩子一事上软化。 “我们连交往的基本步骤都没走完,怎么可以直接跳到结局?你应该以结婚为前提,对我进行追求。”她说。 “追你?”他一挑眉,恍若她说了什么滑稽到极点的事情,他只好强忍着不笑。 “没错!你一点努力都没付出,就想要抱得美人归吗?” “都已经抱得了,干么还要浪费时间追求?”耿毅现在心情极轻松,大笑地说道。 白心蕾气得推开他,用手猛戳他,气到差点想骂脏话。 男人就是这样,永远都不懂女人要的是什么! “因为我是女人,我喜欢人家努力,用力地追求。”她脸臭臭地继续声明。 “追求只是一层表面。我当年为了达到你要的目标,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只为了不让人失望,那才是最实质在乎你的表现。”耿毅理直气壮地说道,一副大事底定,追求甭谈的笃定模样。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到痛哭流涕吗?哈,你如果没遇到我,你的成就所荣耀的人,还不是你自己?这和你追求我根本就是两码子事。”白心蕾双手擦腰,气鼓鼓地说道。 “你以前生气时会跟欧巴桑一样碎碎念,现在倒是咄咄逼人,振振有词。”他也不动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模样。 “再怎么说,我都是一间公司的老板。”哼,拍马屁没用啦! “是,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老板。”他拉她的腰,又想偷香。 她一只手挡在他的唇上,大声地宣布道:“在你追到我之前,不许有亲密关系。” “你直接阉了我,还比较快。”他扯下她的手,将之反扣在她身后,迫得她只能贴近他。“我不接受你的但书,我要全部的你。” 他黑眸里的激情,让白心蕾心跳加速,肌肤也变得敏感,但她没打算就此弃械投降。 她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必要时候,她也很能演。 “我们之间的吸引力太强,如果不先把这层关系拿掉,我们永远没法子更进一步。你就不能多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吗?”她很快地看他一眼,眼里还闪着泪光,然后很快地颓下肩,微声说道。 一看她就快落下泪来,他手忙脚乱地松开她,握着她的肩膀,粗声说道:“感情干么想要那么多,顺其自然不就得了。”看得到,吃不到,简直是人间酷刑。 “我是打算你追求我一小段时间后,便顺其自然地结婚了啊。” 耿毅抿起唇,眯眸瞪着她,烦躁地看住她。“那么麻烦你告诉我,我究竟该追求到何等程度时,你才愿意答应嫁给我?” 厚,这么自信,以为自己一定追得到她吗?白心蕾双臂交握在胸前,身高虽然不如他,气势却比天高地说道:“当我愿意跟别人承认我们在交往时,那你就合格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他不高兴地咕哝一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以后可以不用联络了。”她现在可不是容易被摆平的十八岁。“我要回公司了,这两天别吵我,我后天有一声品牌发表会要做,没空跟你这种在家等着数钞票的大老板瞎混。” “我的成就是靠我的双手努力出来的。”他大声抗议。 “你懂不懂什么叫幽默感啊?你如果真的是那种含着金汤匙的二世祖,我就不会说那种话。好了,我送你回家,你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吧。”白心蕾发动引擎。踩下油门,轻快地哼起歌来。 车才上路,耿毅的脑子就已经做好了追求计划。 她要追求是吧,那他就给她一份最有效率的追求,让她不得不在最短时间内对外承认两人的关系。 第七章 天要亡她! 这日凌晨一点,刚在公司确认完本日晚上七点品牌发表会所有细节的白心蕾,走进饭店会场准备验收舞台施工状况时,看到的却是—— 空空如也的场地。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她确定不是因为自己眼花。 没有没有没有!场地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中午就要彩排了! 白心蕾立刻打电话给下游厂商。 “黄老板,我前两天就提醒过你搭场地的事了,为什么这里连根柱子都没有!什么,你记错日期!我不管你孙子出生有多乐昏头,你现在给我调几组人马过来。中午十一点半以前就要给我做好,不然,不但以后别合作,我还要你们赔偿公司的信誉损失!” 她挂上电话,一身蕾丝因为怒气而拼命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第二通电话打给孟欢儿,要她明天早一点过来坐镇。 接着,她写下备忘录,提醒自己明早要打电话给客户,告诉他们因为彩妆部分有点延误,请他们可以晚点再来,免得提前来看到这一声混乱,公司面子往哪搁?! 白心蕾拖着疲惫身体,和饭店经理报务了待会儿的施工后,她在饭店订了一间房间,睡了三个小时后,便又爬到会场盯着下游厂商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从无到有地架起舞台。 早上八点,当秀导带着模特儿子块进声,一看到现场舞台居然还在施工,当场莲花指一指,碎步跑到白心蕾面前。 “世界末日了吗?我的舞台呢?”留着长发,皮肤比女人还雪白的秀导高宝贝,马上拉着白心蕾的手臂哇哇大叫。 “下游厂商忘了给我塔场地,幸好,我昨天凌晨就来视察,否则就要出人命了。”白心蕾气得直跺脚,也不管脸上青筋是否暴突。 “别气,别气,情场得意,其它部分总要失意一些。”高宝贝拍拍她的手臂,暧昧地对她眨眨眼。 “什么情场得意?”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还装傻。”高宝贝拍拍她的脸颊,让助理拿来一份销量最好的水果日报,头版广告上有着一朵玫瑰和一行字—— 给美利公关的白心蕾,你愿意成为我的女人吗? 知名不具。 “这是怎么一回事!”白心蕾失控地大叫出声,音量吓得高宝贝直拍着胸口。 “就是某人决定要用媒体包围你了。”孟欢儿凑上来补充一句。 白心蕾睁着熊猫眼,脸上表情完全呆滞。她现在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 “你们先去化妆、造型,彩排最多只延后半小时。”孟欢儿跟秀导说完后,便把恍神中的白心蕾拉到一旁,讨论晚上的秀,媒体势必会把焦点放在白心蕾被追求这事上。 白心蕾一听到公事,马上神智清楚了。而在她咬牙切齿地讨论状况中,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就是,今晚的媒体出席率铁定高到吓死人。 白心蕾原本就预定今晚要穿着客户的设计师品牌新装,当下双决定连皮包也换成客户的新款皮包,然后又硬是帮客户事后追加三个平面媒体的专访。 接下来,她忙到再没法子去想耿毅,虽然电话一直响,虽然所有人全都在问她追求者究竟是谁,但她除了秀展能否顺利展开一事之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 她只记得,一切结束后,她要去找耿毅算账! 如果他赚她的生活太风平浪静,她很乐意砍他几刀以增加他的乐趣。 稍晚,服装秀顺利展开,娱乐版、生活版媒体的陈仗大到贵宾们全都吓了一跳。 当然,一如她们所预料的,娱乐媒体把焦点全都对准白心蕾。幸好她对客户的心理建设成功,客户对于品牌爆光广告效率合不拢嘴,差点想打电话去跟她的追求者致谢。 活动在热烈的掌声中落幕,散会之后,白心蕾送走客户,进入一种站着也能睡着境界的她,撑着身体把下游厂商叫到一旁,手一擦腰便开始骂人。 “你自己说今天这事如果没处理妥当,后面几百万的花费要找谁负责,你是嫌生意太容易做吗?” 她双眼闪着愤怒利光,气势惊人,与她身上的蕾丝裙完全是两码子事。她噼哩啪啦地从之前合作的状况,一路叨念到这次的开天窗,说到微喘时,才停下来休息。 “以后,你每次到场开始布置,就先打电话给我们报备。没报备,我们的价码就再往下谈。”她板着脸,跟厂商撂狠话。 “忙完了吗?”一个磁性男声在空档中插入。 白心蕾头皮一麻,蓦回头正巧看到耿毅正走进收拾好的会场,而在场女人的目光全都随着他而移动。 身穿深蓝针织衫,内搭简单格纹衬衫及牛仔裤的他,优雅有型,偏偏文质彬彬的镜框下那对长眸却带着野性的侵略意味,组合成一种矛盾但极吸引人的性感气质。 白心蕾恍神一秒钟,怒气马上转向。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算帐。”她以征战气势把耿毅拉到角落里,纤纤食指直戳到他胸前。“你没事登报把事情搞大做什么!” “事情搞不搞大无所谓,效果才是最重要。公关不是最注重这点吗?”他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 “拜阁下之赐,我们的媒体效应前所未有的好,然后焦点全都集中在我身上,害我差点想跟客户下跪道歉。”白心蕾看到他无关痛痒的表情,指头戳得更加用力。 耿毅握着她的手腕,怕她折断指甲,利皮漾着笑意。 “笑什么笑!你有钱登头版,不如把钱拿去捐慈善机构。”她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这样最有效率。”他懒洋洋地一挑眉,表情笃定得像是他连三天后的事情都胸有成竹了。 “你现在是在算计我?”她不自学地学起他眯眼警告人的姿态。 “你既然坚持要我追求,在这段期间内,我当然得先捍卫所有权,好确定没人会动你的脑筋,接下来就等你承认我是我的男人了。”他一派自在地像是早已胜券在握,是她故意从中作梗才造成这些麻烦的。 “你想得美,我现在马上约别人吃饭。”她满脸通红地说道。 “不许把别人扯进来。”他唇线一抿,警告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 “那你就得改变你的方式。你现在是在围堵我,逼我投降,这不算追求,所谓的追求是一种彼此了解的过程。”她喷火明眸逼到他眼前,就是要他认错。 他只是想得到她,根本不是真心想为她改变! 耿毅看着她的固执神态,实在不明白女人心里在想什么。所谓的追求,不就是展示男人对女人有多在意的过程吗? 不过,她开心就好。 耿毅一耸肩,拍拍她的脸颊,一副她闹孩子脾气的宠溺神态。 “好吧,那我们就从互相了解开始,我们去吃饭。”他说。 “我现在不想跟你吃饭。”她瞪着他脸上的包容神态,气到头顶冒烟。 “是吗?那我找白伯伯吃家宵夜,顺便聊聊公司的问题好了。” 白心蕾咬紧牙关,真的很想抓花他的脸。他明明知道一打给她爸,她爸绝对会直接命令她陪他去吃宵夜的。 “吃就吃!”她不爽地说道。 “你家我家?”他倚着墙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餐厅。” “你如果不介意今天广告登了之后,会有人跟拍你的话,那我们就到餐厅。”他一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去你家!”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先跟我爸说一声。” 白心蕾抓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生气会变老。”耿毅笑着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无辜地后退一步。“啊,我忘了你说过不能有亲密举动。你先忙,我在外头的咖啡厅等你。” 他转身离开时,又恢复了冷峻脸上一贯的有钱人淡漠气势。 而白心蕾看着那群随着他移动的女人目光,已经不知道是要叫她们闭上眼睛,还是该直接把那只公孔雀踹出门口。 “沟通完毕了吗?”孟欢儿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望。 “跟那种臭流氓,话不投机半句多。”只知道要威胁她,简直可恶到极点。 “你们之间不用说话投机,光是肢体语言就很惊人了,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神采飞扬的样子。” “我岂止神采飞扬,我简直是张牙舞爪!” “很好,很好,这才是恋爱中女人该有的样子嘛。你以前谈的那种优雅恋爱,根本就是在儿戏嘛。”孟欢儿说道。 “是吗?但是他们让我觉得很安全。”在耿毅面前,她变得不像她所熟悉的白心蕾。 “不能只为了安全,就把活动办得死气沉沉、毫无新意,否则会让客户的产品枯萎。那不是你常告诉新人的话吗?你总不想你的恋爱与婚姻,无聊到想打哈欠吧?”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跟耿毅说一下孩子跟……肌瘤手术的事。”毕竟,如果他真的不能接受她一定要生孩子的事,她还是得尽早抽身的。 “择期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告诉他。”孟欢儿建议。 白心蕾苦笑地摇摇头,无声地嘲笑自己的懦弱。 依照她的急性子,早该跟耿毅把话说清楚的,就这么耗着,实在不是她的个性。况且,她下下个星期就要手术了,能隐瞒的时间也很有限。 只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害怕失去他一事。所以,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就让她偷偷地甜蜜个几日吧。 “我保证……下星期就会告诉他。”白心蕾轻声说道。 孟欢儿叹了口气,搂搂她的肩,只愿她一切如意哪。 自从耿毅登了那篇广告之后,白心蕾接连一周的时间,每日都看到耿毅,他或者不爱追求这回事,但对于宣示所有权一事,倒是做得很彻底。 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带着手提电脑到她办公室共进午餐。 狗仔追了他一次,登了一回照片后,发现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也就兴趣缺缺地不再追逐。 这一天中午,耿毅有个会议要进行,于是没杀到办公室和她共进午餐。白心蕾则是庆幸者,他没见到她今天的样子。 因为今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她痛到想把自己打晕。 午后三点,孟欢儿打电话来告知此案成功,接到新案子。 白心蕾笑着给大伙儿打气后,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她知道自己脸色不好,因为她是吃了两颗止痛药,才有法子坐在这里。 幸好下星期要动手术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忍几次。 白心蕾捣着肚子,趴在桌上,决定要早点回家休息。然后,她这两天就要告诉耿毅真相。 铃铃铃…… 她低头一看,手机显示打电话的人正是耿毅。 “喂。”她接起电话。 “待会儿帮我带午餐过来。”耿毅在电话里说道,一副很清楚她近来公事不忙的口吻。 “不要。”她肚子痛,不要当女佣。 “那我干么要研究你爸爸公司的帐目?我要吃烧鸭饭。”他笑着持断电话。 白心蕾气得抓过一张面纸,撕成碎片。 再吞了一颗止痛药后,缓缓地起身,决定要用她的脸色让他内疚。 她离开办公室,坐上计程车去买他喜欢的餐点。然后,带着他的烧鸭饭,一份给她自己的三明治和浓汤,用钥匙打开他家门。 她打开门时,耿毅一如往常地就坐在那张l形柚木长桌前,整个桌面全被文件占满。 在个人事业之外,他不但在学校教书,还帮财经报纸写投资专栏。因此,他每天需要研读的全球资讯及年报资料,总是多到让人咋舌的地步。 “过来。”他朝她勾勾手指。 她不理他,把便当往他工作桌上一放,自顾自地走到客厅里坐下。 “我吃完午餐就走,阁下事业做得大,我也有我的生计要顾。” “我记得你说过这星期公司没有大案子。”耿毅见佳人仍然板着脸不看他,只好一耸肩打开餐盒,一边吃饭,一边拿起电话准备要找人。 白心蕾从眼尾余光瞄到他的举动,她双眼一眯,双臂交握在胸前,开口教训人。 “你这样会过劳死。”讨厌,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 “我累了会倒下去睡。”他举起一旁的咖啡,正准备要入口时,旁边传来一句冷冷命令—— “你一喝咖啡,我就走人。吃饭就好好吃饭,干么连吃饭都要搞到神经紧张?好好咀嚼才对得起食物,才能让我的食物好消化,才能让口腔分泌有益的酵素。” “你这么懂得养生之道,脸色怎么还那么糟?”耿毅才回嘴一句,马上就起身,大步朝她走去。“你不舒服吗?电话里为什么不说?” “你大少爷也没问啊。”白心蕾不理他,坐进沙里打倒行电话给爸爸。 “爸,今天怎么样?……现在正要去清点设施产值啊,不能明天早上再去吗?……我是怕你又耽搁到下班时间了。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可是你最近血压比较高,不可以再累,懂吗?”白心蕾才不管有一双眼紧盯着她,继续对爸爸进行爱的教训。 耿毅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说道,却不自觉地分神看着她漂亮的脚丫压在臀部下的美人鱼坐姿。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她的一举一动是经过练习,才会这么完美,让人着迷。 白心蕾持断电话时,拿起三明治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都缓慢地咀嚼了很多下。 耿毅三两下嗑完一个便当,然后走到她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吃东西,直到她忍不住瞪人为止。 “看什么?” “你生病了吗?脸色真的很糟。”他问。 “被你气出来的。”她没好气地说道。 耿毅一笑,在她身边坐下。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我们是一对?” “你什么时候追过我了?”她慢条斯理地喝着浓汤,掌 心冒着汗,思忖着现在可以开口说她要手术的事情了吗? “你宁愿我浪费时间来追你,而不是去帮忙处理你爸公司的危机?”耿毅一挑眉,不解地问道。 “你的话很刺耳,好像追求我是一种妥协。”她搁下浓汤,胸口因为他的话而隐隐作痛着。 “我认为婚姻只是狗屎制度,但我愿意为你走进去,本来就是一种妥协。”他粗声说道,不知道她现在闹的是哪门子别扭。 一阵尖锐的痛刺进白心蕾的下腹,她痛得指尖刺入掌心里,却挺直背脊,不让他看出端倪。 “我干么要和一个认为自己在妥协的男人定下来?”她昂起下巴,不要他硬挤入她所希望的婚姻蓝图里。 勉强是没有幸福的!而她因为太在意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眼一眯,表情不痛快地瞪着她。 她头昏目眩地抓住沙发扶手,祈祷肚子的痛苦不要再持续下去。“因为你认为和我结婚只是一种妥协,并不是真正地改变想法。”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愿意妥协,你可以得到你要的婚姻,哪里有问题!”他怒着眸,气得对她大吼出声。 “你不可能什么事都妥协!就像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坚持我们结婚后一定要生个孩子,你也能强迫自己妥协吗?” “办不到!”他怒吼一声,长眸闪着怒光。 “那就什么也别谈了,我总不能不顾你反对地生下孩子吧。”白心蕾掐住手臂,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你搞什么鬼!我愿意为你走进婚姻,你为什么就不能因为我而选择不要生孩子!”耿毅愤怒地抓起她下颚,却被她冰冷的体温吓了一大跳。 他瞪着她苍白如鬼的脸,内疚像枪一亲地射进他的心里。“马的,你生病了,我们去看医生。” “我没病,只是生理期来了。”她蹙着眉说道。 “生理期来怎么会痛成这样?你以前没有这样……” 耿毅紧拥着她颤抖的身子,古铜色脸庞与她同样苍白。 他低头凝望着她,她这些时日一反常态的屡次犹豫不决,突然有了另一种解答—— 难道她生病了? 耿毅捧起她的脸,不安地追问:“你真的没生病?没骗我?” 白心蕾望着他脸上惊惧的神色,决定放手一搏。她握住他的大掌,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真的是生理痛,不过,医生说我……我……” 铃铃……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接起手机,却听见爸爸的秘书说道—— “小蕾,你爸爸昏倒了,快点到医院来。” “我马上到。”白心蕾挂上电话,原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我爸昏倒了。”她看向他,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载你到医院。”耿毅握住她冰块一样的手掌,想将他的温度传到她手里。“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 白心蕾紧抓着他的手,知道她一个人也可以面对这一切。但是,她真的很庆幸此时能有他陪在身边。 第八章 医院病房里,已经清醒的白德风安抚地拍着女儿的手,要她快点回去休息。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董小姐是之前照顾你妈妈的看护,你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白德风说道。 “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儿。”白心蕾握着爸爸的手,就是不愿意放开。 “家里有一个人生病就够了,你脸色可没比爸爸好上多少。”白德风转头看向耿毅。“载她回家,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一定。”耿毅点头。 “资产的事,我们明天再讨论。”白德风说道。 “不行,你要好好休息。”白心蕾一听爸爸还要讨论公事,她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伯父,你至少休息一天。我已经跟另一名董事谈过了,后天我会提出完整的报告,看看如何弹劾原来的专业经理人。总之,最糟的情况已经过去了,你好好放宽心,没事的。”耿毅目光毫不回避地看着白德风,坚定地说道。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白德风欣慰地说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伯父好好休息。”耿毅转头对看护说道:“有事的话,请打电话给我,一切就麻烦你了。” “白先生有你这样的女婿真是好啊。”看护笑着点头说道。 “他……”不是。白心蕾看到爸爸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吞下话,抱了抱爸爸。“记得早点睡,别再想公司的事,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快回去,快回去。”白德风催促着她回去。 耿毅对他点头,握起她的手,一起走向病房外。 白心蕾才走出病房,突然像块蕾丝一样地飘落在地。她蹲在地上,痛到把脸埋到双膝里,不停地打着哆嗦。 “我们直接去挂号,生理期怎么可能痛成这样。”耿毅打横抱起她,大步往走廊上冲。 “放我下来,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再吃一颗药就没事了。”她的大包包啪地落在地上。 耿毅把她放在走道座位上,替她打开皮包好让她拿出药丸用矿泉水吞下。 白心蕾闭眼咬着唇,强忍着痛苦。 他看得心疼,却只能拥着她的肩膀。 “这种情况多久了?”他问。 “一年了。” “每次都会痛成这样吗?” “这次我还挺得住,不算什么,我回家休息就没事了。”白心蕾苦笑地说道,捣住他显然想发言的唇。“相信我,医生我看过好几个了。” 耿毅抚着她冰冷的脸颊,看她额头仍冒着冷汗,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这一场痛。 她深吸了口气,躺在他身上休息一会儿后,感觉到药效慢慢地发挥了。 “我爸怎么会突然血压升高?你知道原因了吗?”她问。 “董事是说,因为你爸清查库存时,发现马正居然帮公司买了三十几部全新大吊车,三台检测车及一堆没用过的水道机具设备,设备库存达三亿。” “我真想打扁马正,公司的钱怎么可以这样浪费。”白心蕾气得握紧拳头,想给他一拳。 “马正本身不是股东,钱花得当然不痛不痒,本来就容易出现这种问题。最主要的是你爸公司那几个股东全都是工程师出身,监督机制没做好。不过,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新任董监事改选时,会增加两名有法务和商务背景的人。”他说。 白心蕾望着他风平浪静的神色,听他说得如此沉稳,内心顿时一阵平静。 “没事了,真好。”她抚着他的脸,再次把身子靠向他。 这一次,则是真正的放松了。 “我送你回家。”她这么注意环境的人,在她家才可以得到真正的休息。 耿毅背起她的大包包,皱了下眉头。“你以后不许背这么重的包包!” “嗯。”她点头,窝在他的臂弯里,突然觉得他们方才的争执好愚蠢,只要有他在身边,没有孩子也没那么重要啊。 当白心蕾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重重地咬住唇。她向来追求完美,任何计划都不希望发生意外,总是再难再苦也要按照所规划的去执行。但她是不是得学着向人生不完美这件事妥协? “等你身体好一点之后,我们再来谈谈孩子的事,看看你的身体状况何时能怀孕,生孩子。”他想也不想地便说道。 白心蕾震惊地停下脚步,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突然转性了?他不是怎么样也不想要孩子吗? “至少怀孕那十个月,你不会有生理痛。”他拿出手帕,拭去她额上的细汗。 她说不出话来,泪水啪地冲出眼眶,张开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耿毅看着她的激动,心里也正因为他同意要有孩子一事而在水深火热中。怀孕要十个月,他应该还有时间做足心理建设吧。 “就为了不想我生理痛,你愿意有孩子?”她水眸汪汪地看着这个傻子,拚命地抹着怎么样也抹不干的泪水。 “总比我看着你痛苦来得好吧。”耿毅大掌抚着她的肚子,对于她方才的痛苦仍然余悸犹存。 耿毅看着刀眼泪又像水笼头一样地奔流,他弯下身,鼻尖轻触着她的。“再者,我个人会很享受让你怀孕的过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他故意笑得不正经,她则是激动地踮起脚尖,勾住他的颈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吻住他的唇。 白心蕾坐进车里,给了耿毅家里住址后,就缩在副座睡着了,睡到连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她都毫不知情。 车子抵达时,耿毅拿过她的皮包翻找着钥匙。 他找到了钥匙,也在皮包里头看到一张门诊手术预约单。 耿毅取出预约单放进口袋里,浓眉锁成死紧。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难怪她的情绪一直不对劲,她要动什么手术?和她的经痛有关吗?为什么一句话也没告诉他? 因为曾经突如其来的失去,所以他不喜欢浪费时间,总觉得一眨眼人命便要消失了。 耿毅拥紧她,知道就算她得了绝症,他也会陪她走完最后一天。只是,他会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地度过这辈子。 他把钥匙握在手里,抱起她走到大门前。 “女人,起来解除保全设定,再继续睡。”他用额头轻撞着她的,等她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他一眼,在数字键上按了几下后,又倒回他的怀里。 “你房间在几楼?”他打开大门,踏入宽阔的玄关。 “三楼。” 她指着一旁的电梯,又把脸埋回他的胸前。 耿毅一挑眉,只能关幸他这几年成就不差,收入还不错,否则他的公主一直住在这种有电梯的透天洋楼,他婚后怎么忍心要她屈就在小空间里。 电梯门在三楼滑开,一阵玫瑰淡香扑鼻而来。 象牙白的空间,有一个小客厅,布置方式和当年她住的地方完全一模一样,蕾丝落地窗帘、玫瑰沙发、白色茶几,还有一大捧的新鲜玫瑰。 推开她半掩的房门,里头有着一张四柱蕾丝垂纱纱帐床,摆着她最喜欢的玫瑰及蕾丝,看起来女性且温暖无比。 耿毅低头看着她,想着这女人真的活得像童话里的公主。只是她不只拥有公主外表,她独立的内在、爱家的坚持,她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尤其让他心疼。 所以,他能保证自己会竭尽所能地让她的后半生都过得如此美好。 耿毅将她放到床连坐下,才拉开那层薄纱帘子,白心蕾就马上睁大眼,惊呼地醒来。 “我还没洗澡,不要躺在床上!”她死巴着他的颈子,像只无尾熊。 “累了就睡,哪来这么多顾忌。”他不以为然地说道。“肚子痛就给我好好休息。” “我现在没那么痛了,而且我一定要先洗澡才上床,不然我会对不起我的pratesi。” “你的什么?”他挑起眉,以为她说的是个人名。 “你不知道我这pratesi床单有多珍贵,它采用的是埃及南方尼罗河畔才有的苏丹棉,纱织数六百八十条以上,加上纯手工蕾线刺绣——” “停,我不想听到床单历史,我只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洁癖了?”依他看来,她干净得就像玫瑰花。 “年纪愈大规矩就愈多,这很正常。我要先去洗澡了,你乖乖等我。”她从他身上滑下来,拍拍他的脸颊,小睡一下之后,现在精神好到一个不行。 “需要帮忙吗?”他挑眉问道。 “你想得美。”她嗔他一眼,转身走进更衣室拿出一件镶着蕾丝的粉色细肩带丝衣。 他吹了声口哨,觉得它们看来性感又纯真得让人想犯罪。 她啐他一声,不自觉地把丝衣拥在胸前,快步走进浴室里。 耿毅打量着她的房间,想一次了解她的所有喜好,方便他把她宠进心里。 她房间十分整齐,但是随手可见主人搜集的精致小玩意,水晶香水瓶、水晶玫瑰、水晶音乐盒…… 原来,她除了玫瑰之外,还喜欢水晶。水晶的纯净,确实也符合她要求完美的性格。 “我想睡觉了。”白心蕾从浴室走出,带出一阵玫瑰香味的水蒸气。 耿毅回过头,看她穿着一件胸前镶着薄蕾丝的丝衣,披着一条米白围巾,波浪长发落在肩后,美得像个女神。 白心蕾看见他惊艳眼神,忍不住开心地低笑着。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为什么不是你过来?”她侧着头问道。 耿毅走到她的面前,呼吸间全是她的玫瑰香。他低头轻触着她丝滑的颈子,在她肌肤上低语着:“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花时间在追求这件事上吗?” “男人总是比较没耐心,已经到手的,何必再花心力呢?”白心蕾话才说出口,马上就检讨反省了起来。“对不起,本人熟女就事论事的本性又发作了。我知道你为了我,帮了我爸爸多少忙。” “我爸三年前跟我联络过。”耿毅挑起她的下颚,低声说道。 “啊……”她惊讶地睁大眼。 “我拖了一个月,挣扎了很久,等到我终于愿意去看他时,却发现他已经肝癌末期,我才陪了他三天,他就走了。” 白心蕾望着他眼里的空洞及紧绷双颊,她的喉咙被掐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开双臂拥抱了他。 “男人哭并不可耻,不然,我帮你哭。”她才开口,泪水便汩汩地往下流。 “都过去了。”他吻着她的泪水,用缓长的深呼吸平复心头一闪而过的痛楚。“所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任何无意义的举动上。我要你,所以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和你在一起,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她抚着他的脸颊,看着他太深沉以至于让人几乎察觉不出情绪的长眸。她的笑容缓缓漾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你说服我了。”她啄着他的唇,抱着他的腰,声音有些激动,模样却很俏皮地说道:“现在,我该跪下来跟你求婚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皮包里那张手术预约单,是怎么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颚,紧盯着她的脸。 她的笑容一敛,咬了下唇。唉,他先开口了也好,免得她还要在那里择期拣日地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问题。 “公司这个月没有大案子,所以早就排定下长星期要动手术取掉子宫肌瘤。”她说。 “子宫肌瘤就是让你生理期痛得要命的原因?那很严重吗?良性还是恶性的?为什么需要开刀?”他不安地追问道,浓眉拧成死紧。 她瞅着他,实在不习惯在她深爱的人面前说出自己身体的毛病。唉,看来她爱完美的个性再不彻底改进一番,将来还有苦要吃呢。 一忖及此,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他身子马上惊跳起来。 “很严重,对不对?” “不对。”白心蕾低笑出声抚着他的脸,轻声地说道:“子宫肌瘤是骨盆腔最常见的良性瘤,罹患机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大部分患者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症状,我运气比较好,刚好就是少数会因此而疼痛的人。” “多久了?”他神色严凛地问道。 “去年就发现了。有一段时间吃药控制过,但是那种药会造成骨质流失,一停药肌瘤又长大了。所以,医生建议我在摘除手术三个月后尽快怀孕,然后生产时再把子宫一块拿掉,一劳永逸。”她说。 耿毅一听到她居然还需要动手术把子宫拿掉,他脸色一白,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拿掉子宫,对身体不会有影响吗?生理期、荷尔蒙那些……” “放心放心,台湾每年有两万多人动子宫切除手术,很安全。而且,分泌荷尔蒙是卵巢的事,我还是会一样充满女人味的。”她握住他比她还冰冷的指尖,一耸肩表现出天下无事的表情。 “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可没这么容易打发。 “唉唷。”她嘟了下唇,绞着手指别扭了起来。“你也知道我有完美主义,明知道人不可能完美,却还是希望一切都照着我的蓝图走。而且……而且……” 她叹了口气,用头顶轻撞着他的胸膛。 “我总觉得一旦说出口,好像我在勉强你一定要跟我结婚生子一样。你现在知道我的处境,所以一定觉得和我生孩子也没关系,对不对?”她勾动了下唇角,自我揶揄地说道。 “不是我的愿意也无访,总之我不想再有任何遗憾。如果有孩子才能和你在一起,那么我接受,我明天就去跟你爸提亲。”耿毅长指挑起她的下颚,一副此事已定的样子。“然后,下星期我陪你去动手术。” “等等等等!你在冲动什么,等我怀孕了之后,我们再结婚,也还不迟啊。”她捶着他的肩,抗议他老是想代替她作决定。 耿毅皱着眉,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你平时个性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遇到我就拖拖拉拉?我有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他不高兴地抿起唇,眼中染上一层薄怒。 “我就是看你太顺眼才人过样要求,如果只是要嫁一个没那么喜欢的人,我就不会要求太多,因为重点在孩子与婚姻。但是我在意你,真的很在意,所以才希望我们的一切都要做好充足准备。”她振振有词地说道。 耿毅惊讶地一挑眉,因为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么“与众不同”的一面。 “见鬼了,你这种愈在乎愈追求完美的个性,是打哪时开始的?” “出社会以后才变本加厉的。我在乎的,一定要做到一百分;不在乎的,就尽量事不关已。”她边说边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挨在他的怀里,撒娇地说道:“我正在改这个毛病,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 “你要完美,就给你完美。你说过手术后三个月再怀孕,那么我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先同居、恋爱。等你觉得我们可以之后,我们就结婚。”耿毅拍拍她的头,极有耐性地问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白心蕾仰头看着他,真不相信事情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难道她真的天生公主命 ,活在一个一弹指就可以解决难题的童话世界里吗? “你家里的装潢我又不喜欢。”她试探性地鸡蛋里挑骨头,想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发飙。 “你可以把你想要的蕾丝全搬过来。”他的指尖滑过她胸口上方那层蕾丝,眼眸随之变得欲黯。 白心蕾红了脸颊,却喜欢这种被他爱恋的感觉。只不过,一想到他为了和她在一起,竟然什么事都任由她摆布,她还是觉得很没真实感。 “蕾丝放在你那种极简装潢里,说有多怪,就有多怪。”她再次挑剔。 “我是没品味,但是我有的是钱,你想怎么改房子就怎么改,我完全没意见,这样可以吗?” “你没品味,怎么会穿成型男?”她柳眉一挑,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付钱给造型师,他挑的东西,只要看得顺眼,我就穿。”他说。 “下次交给我打理,保证把你品味外表下的性感也一并表现出来。”她才雀跃地想着该怎么帮他打理衣着,马上又鼓起腮帮子。“我干么便宜其他女人啊!” “你这个傻女人,现在马上给我躺下休息,犯不着担心这种无聊小事。你管其他女人怎么看我,我反正对她们没兴趣。”他咬她的唇,笑着说道。 白心蕾回吻着他的唇,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即便觉得自己现在眯眼咧嘴而笑的样子一定傻气到不行,她也完全没法子阻止这样的傻笑。 “对了,那我要怎么跟我爸说,我要跟你同居?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住在家里。”白心蕾现在心里很放松,决定把事情都扔到他身上。 她其实没强壮到能一肩扛起所有责任,只是以前身边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只好凡事自己来。 “你可以告诉你爸,说你会跟以前一样,每天回家陪他吃晚餐,连我都一块去。然后,我会请一个看护,负责陪伴你爸爸。” “为什么是你说?”她疑惑地望他一眼。 “因为你开口,你爸爸会包容。如果是我,听到有男人要拐我女儿去同居,我会把也的腿打断。”他没好气地说道,好像他已经看到了那副景象一样。 “你真的不适合有孩子,太暴戾了。”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脑海里浮现着像他一样的顽皮小男孩。 耿毅不想破坏气氛,扯动了下唇角,强压下可能会拥有孩子的不安感。 “你给我躺下来睡觉。”他把她推到床边,希望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 “你陪我睡。”她说。 他二话不说,立刻就要翻身上床。 “慢着。”她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挡他。“你还没洗澡,不准上床,只准坐在床边。” “给我闭嘴。” 耿毅不管她的尖叫声,硬是赖上她雪白大床,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枕着他的手臂。 “我习惯右卧睡觉,这样我睡不着。”她无辜地睁大眼,还很好心地建议道:“我如果真的枕在你手臂上睡觉,你的肩臂明天会大痛,医生说这种毛病俗称蜜月手,算是一种压迫性神经炎……” “你果然年纪愈大愈啰嗦。”耿毅翻了白眼,把她翻成她习惯的右卧睡法,然后再把她的后背往后一抓,拢进他的怀里。“这样总行了吧。” 白心蕾点头微笑,知道今晚她将会有个好梦。 这一晚,她也确实得到一场好梦。 但,耿毅却没有。 他搂着怀里的她,眼里的阴沉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心情。 他拥有财富及一个可赚进更多财富的精明头脑,他也是一个能把她宠上天的男人。 但是,他的过去却让他没有自信能和她组成一个有孩子的家庭啊…… 第九章 在白德风出院的七天之后,白心蕾也进医院动了手术。因为怕爸爸担心,她谎称她去香港出差三天,而让耿毅陪她一起在医院。 三天来,他白天、晚上都在病房,似乎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看不到他,然后她便很快地发现到耿毅的霸道无所不在。 只要是他认为对她有益的事情,他就会想尽法子让她去做。譬如强迫她只许躺着休息,否则就要告诉她爸爸她住院的事…… 可她躺久了,也会腰酸背痛。况且,看他在病房里大刺刺地处理公事,她也会想打电话回公司去询问公司。 但是,他大老爷说不准,就是不准。 只不过,大老爷也有他的细心之处。例如医生告诉她,子宫动过刀,比较不容易受孕,他便找出一堆网络妈妈们动过手术又怀孕的留言,来和她分享,替她加油打气。 这一天,是出院前一日,白心蕾因为白天睡太多,加上心情太好,实在没法子入睡。于是她转过身,望着躺在旁边家属床上呼吸平稳的他。 他皱着眉,睡得极不平静。 她心疼地看着他冷峻五官,猜想不家什么事会让他不安,她的手术很顺利,伤口也比想象中不疼啊。 会不会是他在黑道的那段时间里,还有什么困扰着他?她天马行空地乱想着,想到很想把他摇起来,叫他直接告诉她,他在想什么。 “不要……” 她听见他说梦话,她睁大眼专心地聆听着。 “孩子……走开!”他翻了个身后,又继续沉入睡眠里。 白心蕾鸵鸟地捣上耳朵,却没法子把那些话从脑里除去。 他连梦里也在抗拒着这件事,可见生孩子一事造成了他多大的困扰。白心蕾咬着唇,感到很内疚。 他这么排斥孩子,却愿意为了她而妥协,只能证明他真的是爱惨了她。 在教导新人写企划时,她都会告诉他们,活动目标一定只能一个,这样才能集中火力,收拢所有周边效率。 如今他的目标则是“在一起”,而她的目标是“在一起”并且“有孩子”。偏偏这两者对他来说,是相悖的事情,这样执行力怎么会好! 她当然也想过她坚持要孩子,是不是太不顾虑到他心情,只是她没法子放弃自己想要孩子的心,因为爸爸会因此而感到失望。 她知道爸爸不会介意她收养孩子,但她更知道爸爸心里一直希望能抱到和她有血缘的孙子。 耿毅应该懂得她想生孩子,不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心情吧。唉,不论动机是什么,结果就是她想生一个孩子这件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白心蕾苦闷地将脸埋进枕头里,轻叹了一声。 不管了,她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专心地去爱耿毅吧。即便他现在还不愿意对她说出,他不要孩子的原因,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开口的。 毕竟他为了她什么都愿意改变,又怎么会不愿意和她分享心情呢? 白心蕾这样帮自己加油打气着,只是效果似乎很有限。 因为那一夜,她睁着眼躺在病床上,因为他对孩子的排斥而迟迟无法入眠。 白心蕾出院后,在爸爸的同意之下,搬进了耿毅家。 耿毅家的客厅窗帘披着她最爱的米色蕾丝,柚木矮柜上摆满了新鲜玫瑰,客厅的家具换成了她最爱的法式风格。只是,为了顾虑他的感受,他习惯工作的那个角落,她完全没变动一分一毫。 因为他的允许,她拥有了一间浪漫维多利亚式的书记,里头的桌巾、抱枕,全都是他让人从国外买回来的手工蕾丝。两人同住的房间也换成了一张kingsize的四柱大床。 只不过,在同居一个半月之后,除了白心蕾爸爸的公司已渐渐恢复正常营运之外,他们之间的一切,其实都还在处理调整阶段。 耿毅认为床太软,每天都睡得腰酸背痛,可白心蕾又不习惯睡他惯睡的硬榻,更不习惯旁边有人。 于是,他们只好再一次更改装潢。 她和四柱大床手脚是重新粉刷的客房里,他的房间则维持原样。而亲热缠绵时,则依照当天心情选择在谁的房间翻滚,之后再各自回房睡觉。 如此一来,才解决了两人的睡眠问题。 这一天,到香港出差三天,比预定时间还早一天回家的耿毅,在晚上十点回到家,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谁知,耿毅才走进客厅,便皱起眉头。 沙发上摆着她的包包,桌上有她吃了一半的披萨,还有她喝了一半的水杯、柳橙法和一杯不知名的饮料。 住在一起后,他才发现这位公主工作一天回家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卸下一身装备,随意把东西左扔右搁,且完全没有收拾意愿。 这样的混乱会持续到她早上起床做完瑜伽后,才会开始心情很好地唱着歌,把屋内收拾得一尘不染。 他不是有洁癖的人,但他至少会把东西往同一个地方搁,勉强也算乱中有序。不过,这些琐事和他们终于能在一起相较之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公主这回会不会挥洒得太厉害了一点? 耿毅摇着头,一路跟着蜿蜒扔下的裙子、蕾丝上衣,还有丝质薄衬衣,走向二楼客房。 当他弯身拾起那件薄如蝉翼的衬衣时,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 敢情她正未着寸缕? 他充满期待无声地推开房门,她正裹着一条浴巾,背对着他,坐在贵妃椅上,夹着电话,双手忙着替美腿搽乳液。 “对啊……史上最窘的就是今天,客户没吐我口水,算是有风度了。谁知道立委和女明星外遇、收回扣的事情会在今天同时出现抢版面。娱乐版、社会版、政治版记者通通跑去跟那些新闻,今天的新品记者会连台摄影机都抢不到啊!” 白心蕾懊恼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凶猛,让耿毅无声地偷笑起来。 果然近墨者黑,也这姿态分明是他教训人的调调。 “什么……齐威叫你下班别谈公事?!你跟他说,耿毅出差还没回来,我现在可是深闺怨妇,才不要放你去跟他相亲相爱……” 耿毅唇角忍不住上扬,又往前走了一步。 “还有一个月,伤口才会完全复原,所以我们现在还在避孕。我在想要不要继续避下去……嗯……我知道我爸想抱孙子,可是耿毅对孩子那么深恶痛绝……”她长长叹了口气,也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她怎么会知道他内心那么排斥小孩?耿毅震惊地退出房间,庆幸着她还没发现他的存在。 是不是他作了恶梦?还是他说了梦话? 耿毅瞪着从她房内溢出的光线,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平静,尤其是在他听见他说—— “我一直在等他武器说出他不要孩子的原因,但他始终不提……当然,我会再找他谈一谈,我们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秘密了……” 耿毅无声地快步下楼,扯开领带往地上一扔,觉得就快窒息。 她说她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有任何不完美。事实上,他才真正恐惧他的过去,会让她不再爱他的那个人。 他现在或者改邪归正了,但他之前确实做过许多连他自己也没法子原谅的事,那他将来又怎么有法子面对他们的孩子呢? 原以为他可以假装过去不存在,佯装平静地面对这一切,没想到她竟会知道他对孩子抗拒至此,而想要探究原因。 耿毅粗喘着气,突然起身快步地离开家门。 此时,二楼的白心蕾挂上电话之后,晃出房间,正准备下楼继续进行她的晚餐时,却看见他的行李搁在他的房门口,而他的领带则一反常态地扔在客厅地板。 “耿毅,你回来了吗?”她欣喜地大喊出声,又冲回二楼他的房间里去找人。 二楼没有,三楼没有,整间屋子都没有他的踪影。 白心蕾拨打他的手机,既没听见手机铃声,他也没接起手机。 她蹙着眉,不明白他连招呼都没一声,就又突然悄悄离开的原因。 就算她刚才在电话里和欢儿提到她知晓他不想要孩子一事,他也没必要搞消失啊,除非——他的心里藏着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 莫非他已经有了孩子?当这个念头闪过白心蕾的脑子时,她虚弱地坐在地板上,只剩下拨打电话找他的力气。 “您的电话即将转到语音信箱,您的电话即将转到语音信箱,您的电话即将转到语音信箱……” 白心蕾连拨了许多次电话,想知道答案。 只是,一整晚过,他的手机仍然只愿意给她一种答复——“您的电话即将转到语音信箱……” 耿毅知道躲避绝对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他也知道她会为了他的失踪而心急如焚,但是,他现在真的没有法子面对她那对澄净的眼。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曾经染了多少的罪恶,他不愿在她的眼里看到对他的恐惧与不齿。 耿毅坐在地板上,拿起方形酒杯,又吞进一杯威士忌后,他像滩烂泥似地瘫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的异父弟弟齐威、妹妹章蓉蓉。 真奇怪,他们明明是在他与妈妈重逢后才认识的,可他和他们相处时就是觉得很自在,连房子都相约买在对面。家人和血缘这回事,真的很奇妙…… 利己有资格拥有和他同血缘的孩子吗?孩子纯真且敏感,他们一定不会愿意和他亲近的。耿毅的唇角讥讽地上扬,蓦地打了个冷哆嗦。 他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 “老哥,你也喝得太猛了吧。”齐威坐在一旁,及肩长发在仅着无袖衫的健臂上晃动着,模样不羁。 “没关系。”耿毅把眼镜往旁边一扔,冷然五官因为酒意而敷上一层火。 “什么没关系,万一你女人上门找我兴师问罪的话,我可担待不起,她毕竟是我女人的老板。”齐威焰眸朝妹妹看去一眼。 “心蕾姐姐一定很担心你。”草蓉蓉马上递过一杯冰水给大哥。 耿毅从没拒绝过这个小他十岁的妹妹,自然是接过了水杯。只是,冰水一入喉,他某部分意识也随之清醒了一些。 但是,清醒并不是耿毅想要的结果。于是,他又倒了杯威士忌,再度一饮而尽。 “你不把心事说出来,没人能帮你解决问题。”齐威把酒瓶收到身后,不让他再喝。“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耿毅的眼神因为被抢走的酒,而变得不快。他冷冷地瞪视着弟弟,齐威则回以一记耸肩。 “我陪你喝,你说给我听!”齐威再帮他倒了一杯,自己则和他干杯。 耿毅咽下烫喉酒液,看了齐威半晌后,慢慢地哑声说道:“我十五、六岁刚进帮派时,因为眼色精,很快便能掌握情势,所以大哥很看重我,大小事都要我去处理。尤其是女人的事。” 耿毅往后靠在墙上,歪歪斜斜像是刚经过一场缠斗。 齐威静静地听着,章蓉蓉则朝半掩的门边瞄去一眼。 “大哥有一个大老婆,三个小老婆,他又不爱戴套子,三个小老婆于是轮流怀孕。大哥大老婆已经生了四个,不可能再让她们生。所以,她们每次怀孕的时候,大哥就要我陪她们去医院把孩子拿掉。”耿毅打了个冷颤,章蓉蓉连忙拿了件毛毯披在他身上。 “她们为什么不吃避孕药?”齐威问道。 “我劝过她们很多次,她们说什么吃避孕药会变胖、会长痘子,所以不吃。”耿毅冷笑着,眼里仍有着怒意。“很混蛋对不对?孩子没生出来就不算是命吗?” “她们不吃避孕药,打掉骨肉,那是她们的问题,你在这边内疚个什么鬼!”齐威不客气地说道。 “但是,还是我开车带她们上诊所,帮她们打电话预约……”耿毅又想喝酒,这回章蓉蓉帮他倒了小半杯。 “这事如果你不做,还是会有其他人做。” 耿毅没听见齐威的话,他灌下酒,眉头因为回忆而锁得死紧,劲间青筋也随之暴突而起。 “有一次,那个二十岁的小老婆吃了堕胎药,在上厕所时,突然……”他蓦了个冷颤,身子愈缩愈紧,终于弓蜷起身。“药效发作……她浑身都是血地躺在地上,叫我去帮忙处理,我一直没法子忘记那种两条生命流失的感觉……” 齐威凛着眉,一手置于大哥冰凉的肩上。 “那一幕,我始终没忘记过,所以,日后才会比别人花了更多心思在学习上。因为唯有让自己有用,我才能脱离那样的接送生涯。”耿毅一侧身,将脸贴在墙面上,试图寻求着一丝冰凉来替他灼热的体温降温。 “大哥,你别苛责自己……”章蓉蓉的耳语被耿毅的哪哪絮念给打断。 “没遇到心蕾前,我没想过结婚生子这回事,可她要怀孕啊,而我这个什么都不怕的人居然开始恐惧起所谓的报应……报应到我身上没关系啊,万一孩子不好,还是她的身体不好呢?” “大哥,你既相信报应,那么也该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心忏悔之后,便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悔恨过去了。”章蓉蓉握住大哥的手,真诚地说道。 “真的吗?”耿毅长眸对上她的,着急地问道。 章蓉蓉认真地点头。 “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们这些,却没法子告诉白心蕾?”齐威问道。 “如同她在意我,所以想在我面前有最好的表现,我也一样,我不能没有她,如果她用厌恶眼神看我的话……” “你这个大笨蛋!” 白心蕾一声娇喝,双手擦腰地闪身走入门内。 “你……你怎么来了?”耿毅瞪大眼,怀疑自己醉得太厉害,看到了幻影。 章蓉蓉怯怯地举手发言。“大哥,是我打的电话。” 耿毅一看是蓉蓉打的电话,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何况他的目光现在全都胶着在白心蕾身上。 “你……你都听见了吗?”他勉强自己挤出声音,等待着他的报应来到。 “全听见了。”白心蕾往屋里所有的人瞥去一眼,开始发号施令。“这里要清场,麻烦诸位自行移动脚步。” 齐威一挑眉,拉着妹妹的手离场。 白心蕾大步走到耿毅面前,一弯身坐到地板上。 “笨蛋,如果我知道你在乎的是这种事,我只会更爱你。”她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懂吗?” “你不觉得我很恶心?”他一定是喝醉了。 “你记挂着这些事这么久,代表你心太好,没有杀人,放手做坏事的本钱,我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她轻敲他脑袋,对于这人的聪明才智,竟然想不透这点,感到严重怀疑。 “就算我内疚也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我没办法忘记那些小生命……” “你给我听好!”白心蕾玉指点上他的眉间,用力戳了两下给他提神醒脑。“既然不能改变,你内疚一辈子也不会改变!我这人天生很有福报,也不会被你给拖累的,你安一百个心吧!” 耿毅眼神涣散地望着她自信的脸孔,他牢握着她的手,喃喃地追问道:“真的吗?真的……” “真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烔烔地看着他。“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现在是想一辈子都处在内疚情绪里,还是要我明天带你去水消灾解业?” “要怎么做?”他双眼发亮,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只要把提款卡带好,其它的事我们明天再谈。”她拍拍他肩膀,安抚着他。 “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他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近身前,酒气整个冲入她的呼吸间。 她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挡住他的嘴。 “臭死了,我不要跟醉鬼说话,你现在给我躺好睡觉。不然,我明天就不带你去,听到了吗?”她钻眸闪亮,极有魅力地瞪着他。 耿毅连忙点头,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拉着她的手,像个小孩一样,专注地对她说道:“晚安。” 他闭上眼,在她指尖轻抚着发丝之时,他的呼吸很快就变缓了下来。 “傻瓜……”白心蕾望着他刀削一般的薄利五官,一颗心仍然紧揪着。 这个男人真的有大问题!以前刀里来火里去,也没听他后悔多砍了别人两刀,偏偏对于孩子的事,就这么放不下。 说穿了,不就是因为他在乎她,不想她伤心吗? “傻瓜……” 白心蕾再啐了他一声后,拉过毯子将他牢牢盖住,而她弯下身,用母亲拥抱孩子的姿态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终夜都没放手。 耿毅一早是被头痛给扰醒的。脑袋里的疼痛以抽搐方式拼命扯动他的痛觉神经,就连肩劲都呈现一种快要中风的僵硬状态。 他抱着快裂开的头,在地上伸展酸痛的身躯。 一侧起身,便看见她—— 白心蕾蜷在地板角落,眉头皱得很紧,小脸拧成一团,显然睡得很不好。 所以,他昨晚不是在作梦。她对于他的一切地往,采取了完全谅解的态度,而且还说要带他去消灾解业。 耿毅不顾搐动到像要抽筋的双鬃,费力抬高她的身子,让她枕着他的大腿后,再拿过身上的毛毯覆住她。 “我抱你回家睡觉。”他低头说道。 白心蕾困难地睁开眼睛,拨开脸上发丝,看着他满眼血丝,一脸青白,下颚长满青色胡髭,乌发凌乱得你是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样子,马上就清醒了。 “你很丑。”她说。 耿毅笑出声来,却马上痛得诅咒了一声。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他惨白着脸色说道。 白心蕾抬起腰酸背痛的身躯,这才想到自己昨天接到章蓉蓉的电话后,头发没吹,保养品没搽,就连衣服都是随便抓了件运动服往身上套。 她尽可能地想用手指梳理头发,无奈发丝又细又乱,已经纠结成鸟窝,害她只好鸵鸟地蒙住脸。 她毁了,他这辈子铁定都会记得她现在这副丑不啦叽的样子。 耿毅拉下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的眼。 “我从没看过你这么乱又这么美的模样。”他说。 她的一颗心顿时融化,整个人偎到他的胸前,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上。 耿毅呻吟了一声,因为有一颗原子弹在脑子里爆炸开来,痛得他好想吐。 “可怜的家伙。”白心蕾坐起身,在他太阳穴上揉压着。“快点去刷牙洗脸冲个澡,我帮你准备果汁解酒,然后再带你去进行心灵spa。” “你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吗?”他闭上眼,满足地长喟一声。 “不是。” “去找征信社?还是去找大哥及那些女人?”他睁开眼看她。 “不是。” “那我们要去哪里?”他怀疑地望着她。 “去了你就知道了。”白心蕾双手擦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经助纣为虐?” “厚,怎么还在这一题。你老说我生气时,就会忍不住碎碎念,结果你酒醒后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都说不介意了,你还不信?要不要我写个纸条给你带在身上?”她非常不公主地翻了个白眼,拉他站起身。 耿毅低头凝望着她,弯身在她的蓬发上印下一吻。 “我相信你,我们回家。” 第十章 两人并肩离开齐威家时,因为已经是早上十点钟,齐威家里没有半个人在,只有蓉蓉留了一张便条纸,表示冰箱里有新鲜柳橙汁,要耿毅多喝一些。 白心蕾帮他拿了果汁,他一口气喝掉半瓶后,两人便一起回到耿毅位于对面的住处。 耿毅走进客厅,瞄了一眼她仍抛置在原地的衣物,随口说:“我洗澡的时候,你可以顺便整理一下家里。” “拜托,干么说得好像家里很脏乱一样,你平常办公时,桌面才吓人好不好。”她望着地上的衣服,倒也不觉得有多混乱。 反正,屋子很大间,一点混乱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我工作完后会马上收拾。”他反驳道。 “我出门前也会收拾好啊。” “但是,那时候已经乱了一整个晚上了。” 白心蕾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发现他真的会在意这种事,搞不好已经隐忍她很久了也说不一定…… “你真的变了很多。十年前,你老是把我的屋子弄得一团乱,然后我就要追在后面气呼呼地收拾。”她戳着他肩膀,不可思议地扬高音调说道。 “当年,你通常只会收拾得愈来愈乱,最后还不是要我出手解决。”耿毅捏捏她的面颊,忍不住低笑出声。“我只是没想到事隔十年,你还是一样不长进。” “拜托……难道你就对家事很行吗?”她轻哼一声,不喜欢屈居下风。 “你没搬进来之前,屋子都是我自己打扫的。”他说。 “难怪我之前问你清洁人员我久来一次时,你的表情很奇怪。”她突然觉得大事不妙,因为相较之下,她真的显得很糟糕。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想象中的自己应该是要宜室宜家。至少要比他宜室宜家吧! “我不喜欢让别人碰我的东西。” “可是……我累了一天,回家还要打扫,你难道想要我变成黄脸婆吗?”她换个策略,一手握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道。 “至少把东西放在同一个地方,不要扔得到处都是。”老实说,他对她的要求不高。 “职业妇女辛苦工作完一天,随手乱丢东西,可以释放压力。”她觉得颜面无光,努力为自己辩护。“你十年前也很会乱丢啊,我是被你影响的。” 耿毅望着她鼓鼓的腮帮子,长眸一眯,忽而低笑出声。 他以前确实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是打从十年前和她同居两个月之后,他就开始努力改变习惯,因为想成为和她同一类的人。 “你笑什么?”她戳他的肩膀,很心虚地红了耳根。 “我在想,不知道是你受我影响厉害,还是我被你影响的程度重一点。”耿毅揽着她,走向房间,沿路随手拾起她的衣服。 “总之,现在是人管我多一点。”她抢回衣服,快手地收拾一地凌乱。“我以扣不乱扔东西在客厅,这样总可以了吧。干么跟人家计较这些芝麻绿豆小事。” 小声叨念完之后,忍不住嗔他一眼。 “我不是爱计较,只是认为有问题时,要提出来。瞧瞧你绝口不提的子宫肌瘤,还有我所恐惧的过去阴影,这些疑心病生出了多大的暗鬼?”聪明人绝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好吧,那你对我不家什么建议,你一并说清楚好了。”刀子昂起下颚,一脸已做好接受打击准备的姿态。 “我希望你不要再勉强下厨了。”那样遭殃的人都是他,因为她为他做的东西,不论能吃与否,他都还是会吞下去。 “够了,我的心脏没办法一下子承受那么多。你还是恢复原本那个有心事的家伙好了,至少没空管我这么多。”她哇哇大叫着,耳朵上的辣红已经蔓延到脸颊。“好了,好了,别站在这里闲扯了,赶快去冲个澡,我们要出门忙碌了。” 白心蕾拉着他的手,把他推进房里后,她呻吟一声,脸埋入掌间衣服唉声叹气。 好丢脸! 亏她还老是以完美公主自许,没想到才共同生活没多久,就什么事都被打出原形,真是窘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她最糟的样子,他全都看过了,而且完全没有受到惊吓的模样,那表示他对她的爱,早已超过形象,那她又何必太担心呢? 念头才这么一转,白心蕾霎时觉得大轻松。 她抬起头来,脸上再度恢复一贯完美自信的笑容,然后她转身用最快速度冲向房间,收拾她造成的后果。 日后,一定让他刮目相看! 白心蕾说要带他去消灾解业,耿毅相信她。 但是—— 他真的没想到白心蕾竟会带他到各大宗教道场参观巡礼,不但叫他祈福上香,请师父开示,还要他坐在教堂里与神你、修女长谈他的年少历程。 每个人都称许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家也都要他放眼未来,千万不可再被过去缚绑。于是,耿毅点头点到脖子快抽筋,要不是白心蕾死命拉着他的手,好几回他都想要心满意尿遁离开。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当白心蕾第五次把他过去事迹说给一位主持师父听时,耿毅已经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超级大笨蛋,才会把别人的罪恶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时至黄昏,耿毅果断地阻止白心蕾前往第六家的正信道场的提议。 “我没事了。”耿毅走到路边停车格,拿出钥匙开门坐进他的黑色bmw时,他宣布投降。 “真的都没事了?”坐在副座的白心蕾瞄他一眼。 “以前的耿毅已经死了。”羞愧而死。 “回去,这本佛经读三次,咒语念十次,睡觉前刻跟上帝祷告。”她拍拍他的头,用导师口吻说道。 “你这样每门每派都来一点儿,不怕样样通,样样稀松?”耿毅一挑眉,很铁齿地说道:“况且,那些咒语,我又不懂它们的意思,念了有用吗?” “第一颗——心领端正,有拜,有祈祷就有保佑啦。第二颗——我听师父说过,咒语本身是一种“声音的感应”。你专心在咒语的音韵、音频里,心就会平静啊。我瑜咖老师也说过,瑜咖所发出的某些音频可以和宇宙自然结合,天人合一之后,你还怕什么!” 白心蕾拍拍他的肩膀,愈说愈激动愈觉得自己具有传教的物质,考虑要去当各大宗教团体的义工。 “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相信这些。”他望着她神采飞扬的激动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对你好的,我干么不相信,而且你看看那些发心做好事的人,他们的目光都不会闪躲,个个气色都很好。我想是因为他们心胸很开阔,相由心生嘛。” “是啊,我捐钱时,他们气色更好。”他没跟宗教打过交道,还是不太适应。 “捐钱有什么不好?一来代表你有钱,二来可以帮助宗教吸引更多的人来里头打到平静。很好、很好,功德无量嘛。”白心蕾一本正经地说着,俨然就是她平时跟客户简报公关活动可以获得多大利益的自信模样。 耿毅看着她身穿华丽蕾丝衬衫,斜背香奈儿包,脚踩看似昂贵的高跟鞋的高贵姿态,忍不住大笑地揶揄着她。 “你这样空间是有在修还是没在修啊?” “修行就是修定行为,所以,我每天都在修!”她一本正经地指着人鼻子说道:“你也要一起修!”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间轻吻了一下。“我今天到每一个道场,寺庙或教学时,都有跟菩萨、上帝道谢。” “谢什么?谢它们让你遇到我?”她睨他一眼,嘴角忍不住偷笑。 “对。” “算你有眼光,要遇到我这种善知确实也不容易。”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传教了?听了一天的教诲,我们快点回家……”他呻吟了一声,往她身后的便利商店看去一眼。“等等,我先进去卖杯咖啡,听了一天的教诲,我现在很需要提神醒脑。你要吗?” “我不要,我在车子里等你。” 白心蕾见他走进便利商店,她从斜背包里拿出雕花小镜子察看着脸上妆容。 咦?白心蕾从镜子里看到—— 一名小混混正拿着钥匙,沿路刮刻着路旁的汽车烤漆。 白心蕾眉头一拧,马上打开车门,双手往腰间一擦,妖声嚷道:“你怎么可以随便刮刮人家的车子!” “臭女人,少管闲事!”小混混瞪她一眼,故意刮出更响亮的轧轧响。 白心蕾拿起手机,按下设定钮。 “警察先生,我这里是某某路几号的便利商店,有流氓在刮车……好,再见。” “警察还没来,先揍得你鼻青脸肿!”小混混一看她挂断手机,马上朝她冲了过来。 白心蕾机灵地从包包里拿出哨子用力吹了一声后,马上冲到便利商店门口。 “这里有摄影机,你可以再靠近一点!”她说。 “臭女人!”小混混被惹恼,掏出一把刀子走向便利门口。 当! 便利商店的门一开,耿毅走了出来,手捧着一杯咖啡,白心蕾马上躲到他后面。 “干什么!”耿毅一看有人持刀,厉声一喝,高大身影迎来地往前一站。 小混混一看对方高他一颗头,马上转身就跑。 白心蕾则抢过耿毅手里的咖啡,往小混混的方向一扔。 “有本事就自己赚钱买车回来刮啊!”她对着小混混的背景大喊一声。 喊完,她抬头看着耿毅。 他正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空间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仗义执言固然要紧,但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耿毅忽然大吼出声,雷鸣般的问题是大到白心蕾连忙伸手捣住耳朵。 她后退一步,他则怒不可抑地又上前一步。 “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而且你没看我正准备往便利商店里冲吗?我现在对于路见不平这件事。已经很有心得了,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发现不平之鸣啊。”她一脸去留无辜地说道。 “万一对方尾随你呢?”他还是继续瞪着她。 “我会观察形势,必要时就会请警察先生护送我回家,他们都对我很好。”她拍拍他的手臂,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 “以后有我在的时候,才准仗义执言、不平则鸣,知道吗?”他不买账,继续对她吼。“你十年前就因为乱来,差一点倒大楣,怎么一点教训都没学会!” “知道了……我知道了……”白心蕾见他愈吼愈大声,转身一溜烟地钻进车子副座,乖乖扣上安全带。 耿毅板着脸,大步走向驾驶座,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要如何教训她的念头。 “教授!” 一群年轻大学女生从角落走出来,一看到耿毅马上双眼发亮地冲了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耿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企管系的学生,不明白一星期才上她们一堂课,她们是在热情个什么劲。 “教授,我们今天开水饺大会,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女学生问道。 白心蕾坐在车内,双臂交握,满脸不爽地看着他被青春小鸟包围。 她啪地解开安全带,仪态万千地下了车。 “耿毅。”白心蕾朝着他伸出手。 耿毅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脸上仍是凛怒姿态。 “教授,她是?”女学生们非常不客气地把一身贵气的她打量了一会儿。 “我未婚妻。”耿毅说道。 “大家好。”白心蕾勾起一个名媛笑容,勾住他的手臂。 “那么师母要不要一起来包水饺?”女学生们再度起哄。 “她不会。”耿毅勾了下唇角。 白心蕾看出那是一个未成形的微笑,美目一挑,警告地看他一眼。 “我舍不得她学。”耿毅揽着她的腰,补充了一句。 她赞许地对他点点头,认为他这题答得很好。 “好浪漫喔!”女学生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望着耿毅的目光更加倾慕。 “我们先走了。”耿毅揽着白心蕾的腰,替她拉开车门。 白心蕾对青春小鸟们露出一个超完美微笑,用一种连皇室成员都要自叹弗如的优雅入座。 只是,车子才上路,她马上鼓起腮帮子。 “原来你这张冷脸在学校很受欢迎嘛。现在可好,我连你去学校上课,都要提心吊胆。你对她们干么那么慈眉善目?”她不爽说道。 “我有吗?”他奇怪地瞥她一眼。 白心蕾定神一想,他刚才确实冷冷的,只是学生一窝蜂的热情,让人感觉他也变得热情了一样。 不过,话题还是继续停留在这会安全一点,免得他又想起来要对她的人身安全做出火冒三丈的批评指教。 “你会不会包水饺?”她佯装兴致盎然地问道。 “我可以做一桌菜。”他都被地回答。 “很了不起吗?”厚——又显得她很没用。 “没有你懂得安慰人心,这件事来得重要。”耿毅拍拍她的头。 “算你有眼光。不,算我有眼光。”她突然变得爱计较了起来,谁要他什么都会,好像她除了工作之外,就只是个漂亮娃娃一样。 她爱家顾家,善尽社会义务,为善从不落人后,对心爱的男人可以完全包容,优点多到可以去选好人好事啦。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耿毅望着她不开心的脸庞,侧过身在她唇间印下上吻。 “谢谢你爱我。” 白心蕾心窝一甜,勾住他的颈子,回以一个、两个、三个吻。 “因为我的爱,所以人变得完整?”她故意装出拽拽样子,声音却很撒娇。 “没错,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女人。”他咬了下她的唇,感觉到她的笑意。 “那你还不快点开车回家,跟我排练做人的课程。”她双眼大睁。一本正经地命令道。 耿毅大笑出声,对于这道懿旨,当然—— 绝对服从。 不过,在踩下油门服从之前,他还是先下了一道命令:“以后见义勇为前,记得要先用脑子,知不知道!” “知道了。”白小姐嘟了下嘴,不情不愿地答道。 不过,她脸上那副被心爱大男人管得心甘情愿的笑容,却是谁都瞧得出来的幸福啊。 三年后—— 就在白心蕾与耿毅同居七个月之后,传出她怀孕的好消息。 耿毅当下开始安排结婚事宜,白德风则是家里最眉飞色舞的一个。他的公司整顿有成,他转手续出资产后,成功地退休下来,过着与朋友环岛、爬山的惬意生活。 耿毅与白心蕾婚后八个月,宝宝诞生了。一男一女的龙凤胎,漂亮得就像婴儿食品月历的模特儿。 男娃娃耿文的样子像清秀版的耿毅,有着一双清亮的长眸;女娃娃耿舞则遗传了妈妈的明眸与朱唇,一句话还说不完全时,就爱叽哩咕噜地说话。 两个娃娃睡觉、洗澡时都黏妈妈,但是平时完全就是爸爸王国的臣民——因为爸爸会抱高高,会陪他们玩到格格笑。 星期天是保姆休息日。白心蕾起床后,带着一对儿女来到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蛋蛋!饼饼!爸爸煮!爸爸煮!”耿舞说道。 “妈妈煮的蛋也好吃啊。”白心蕾不服气地说道。 “妈妈的蛋,苦苦。”耿舞说道,还吐吐舌头。 “苦苦。”耿文跟着附和,还一本正经地点头。 “什么嘛,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看我怎么对付你们。”白心蕾作势欲抓两个小孩,伸手却呵小孩有痒。 小孩兴奋起来,一边大叫一边大笑,在厨房里飞乱跑窜着让白心蕾追着跑。 “一大早就玩得这么疯啊?”耿毅笑着走进厨房。 “爸爸煮、松饼、吃吃!”耿舞先扑到爸爸怀里,先点餐之后再告状。“妈妈,坏坏。” “我哪里坏,我好心要煮东西给你们吃耶。”白心蕾把女儿拉进怀里,再接再厉地进行最不留情的呵痒攻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耿舞格格笑,小小头颅直往妈妈肚子里钻。 “文文也要。”耿文扯扯妈妈的衣服说道。 白心蕾于是发挥神力女超人魔力,一手抓一个,同时让他们笑哈哈。小家伙笑到东倒西歪没力气,最后全都趴在地上滚。 “别躺在地上。”家中卫生股长耿毅出手把两只小孩拎到餐椅上。 “爸爸煮煮。”耿舞抱着爸爸手臂说道:“妈妈,不要煮煮。” “你又想下厨了?”耿毅推推眼镜,挑眉看向一脸不服输的老婆。 “我上次不就成功煎出荷包蛋了吗?”她双手擦腰示威地说道。 “上次是我帮你把蛋翻面的。”他好心提醒她。 “你没听过一回生,二回熟吗地?” “老话一句,如果你做完之后,可以不要强迫我吃下去的话,我不介意你练习到海枯石烂。”耿毅给小孩们再倒了杯牛奶,还各给了一块巧克力饼干沾牛奶。 小孩们太高兴,三两下就忘了爸妈,吃到满嘴满脸满桌子饼干屑。 “拜托,我才没有那么差。”她嘟了下唇,恼他瞧不起人。 耿毅望着老婆,上前一步揉揉她完美的波浪鬈发。 生完孩子后,她变得丰满了些,不过,身为丈夫的他,对这事没什么好抱怨的。反倒是她对自己的要求比较严格,老说要再追加瑜加课程,好恢复以前的腰身。 “你要知道人不可能什么都完美,你这样已经够让人嫉妒了。”因为即使经过无数次练习,白心蕾还是个厨艺白痴。 下水饺时,问他锅里要浮出几颗泡泡后才算水滚。锅里的油只要溅起来一点点,她就会从厨房直冲到客厅。要不是见识过她办活动,刮风下雨也要照样办得出色的毅力,任谁都会怀疑她只是空长了一张漂亮脸孔。 “就只会说好听话哄人,就怕我做早餐荼毒你,对吧。” “星期天早餐就由我来替你们三位母子服务,你就负责穿上你的蕾丝围裙违心倒牛奶,可以吗?”他笑着问道。 “好吧。”白心蕾嘟了下唇,拿起那件美到像是性感女神下厨时穿的蕾丝围裙,拿起玻璃牛奶罐。 “亲爱的宝贝们,这个牛奶是妈妈为你们慎选的采用六十五度低温杀菌法的花莲吉蒸牧场的秀姑峦鲜乳。因为如果以高温来杀菌牛奶,牛奶里的酵素会通通不风。而且,有个很厉害的日本肠胃科医生认为牛奶对人体没有好处,如果真爱喝的话,就要喝这种低温……” “牛奶牛奶!饼干饼干!”孩子们张开沾了一圈牛奶印子的嘴巴,敲着杯子大叫着。 “耿毅,你这两个孩子不听教。”白心蕾苦着一张脸,回头跟老公抱怨。 耿毅回头对她一笑,利落地打蛋、和面、做松饼。 白心蕾望着他拿锅铲时性感得不可思议的脸庞,忍不住偷笑。 当初还以为惹到一个大男人,没想到这个大男人不但能捍卫天地,而且还厨艺一把罩。 面对如此绝品,她当然乐得继续在生活里一直装傻下去,让他有机会长久服务啊。 “你们吃完早餐了吗?小天使。”厨房门口传来一声软软叫唤,章蓉蓉正站在那里对孩子们微笑着。 “姑姑!姑姑!”两个小孩一看到姑姑,牛奶饼干都不要了。 两人四只手在空中飞舞,急着要人抱他们离开餐椅,因为姑姑会玩很多游戏,还会弹琴唱歌,很好玩。 白心蕾将两个孩子拎了出来,他们马上冲进章蓉蓉怀里。 “姑姑——姑姑——” 耿毅和白心蕾一看到章蓉蓉在孩子们面前笑逐颜开,好象又恢复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模样时,两人心里才放心了些。 半年前,蓉蓉和朋友到杜拜自助旅行,没想到就此消失无踪。章蓉蓉的爸妈和耿毅、齐威运用所有关系,翻遍了杜拜,却完全得不到她的半点行踪。直到上个月,他们才终于在杜拜一间医院里找到人。 章蓉蓉一看到他们就掉泪,却什么话也不肯说。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势,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主动开口说话。 白心蕾和孟欢儿委婉地问她发生过什么事。 章蓉蓉只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 “如果让我看到那个男人,我一定……”耿毅望着妹妹,眉目凶恶了起来。 “你气个什么劲啊,我倒觉得蓉蓉没怪过他,她听起来比较象是不舍。”白心蕾打断他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舍?他都已经结婚了,还不舍个什么!”耿毅眯起眼,大掌紧握成拳。“那是蓉蓉太善良,那种男人就该整治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了,不要摆出流氓样子,吓坏孩子。”白心蕾扯扯他的手臂,安抚地说道。 耿毅紧抿着唇,深呼吸几回,花了一点时间才收敛起凶神恶煞姿态。 “我们帮蓉蓉介绍对象。”他说。 “我不认为她会这么快接受新感情。”这人这么快就忘记情伤有多难痊愈吗? “没有不能淡忘的感情。”耿毅坚定地说道。 白心蕾瞥他一眼,还挑了下眉。 “我们例外。”耿毅揽着她的肩,连忙补充道。 白心蕾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侧,默默地与他一起望着小姑。 她觉得情伤很难熬,因此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希望蓉蓉能够早日走出那一关,再度真正地开心起来。 毕竟,不管遇到了什么苦境,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因为那是唯一能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方式,不是吗? 【全书完】 书后小记: *齐威跟孟允儿的故事,请看橘子说699《不情愿分手》一书。 *章蓉蓉的缠绵曲折情事,请期待采花近期《不舍》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