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妻成母》 第一章 她爱他。 一袭深灰套装的秘书正在六人会议室里摆放着资料,并备妥纸笔,等一会儿还得送上简单的茶点;下午一点整是四大部门的经理级会议,人不多,但是都是高级主管,她得多留心些。 隔着半雾面的会议室,她的眼神热切的望着站在会议室对面,开放式茶水间里的高大身影。 他正翻着上层橱柜,试图寻找些什么。 钟海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过快的心跳,从容的走了出去,会议室的自动门唰的开启,那声响引起了茶水间里的注意。 他转过来,没有笑容,但望着她的眼神透着点无助。 “总经理,怎么了?”她微笑的询问。 孙澄湘轻拧眉,好像很为难似的,“我想找咖啡。” 钟海芹看向流理台上,那儿可是有一壶现煮的、热腾腾的咖啡呢!可是她知道他在说什么,身为他的秘书,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心思。 更别说,她爱他。 “是上次我端给你喝的strontte吗?”她往左边移了两格,打开上方橱柜的门,拿下一盒即溶咖啡包。 “嗯……是。”他显得有点讶异,“你泡给我的是即溶咖啡?” 他只喜欢喝现煮的……他以为之前海芹是在哪儿找到了新的豆子? “有时候即溶咖啡也可以让人很享受的!”她轻哂,“总经理,这种事是我负责的,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呢?” “我见你在忙。”他知道,海芹必须为等一下的会议忙碌,但是他现在突然很想喝咖啡。 “没关系。”她鼓起勇气,触及他宽阔的背,将他推了出去,“你快去准备吧,我等会儿就送进去。” “我想知道你怎么冲调的。”他真的是很喜欢那咖啡的香味。 钟海芹水汪汪的大眼怔了怔,然后继续把他轻柔的往前推出茶水间,“这可是秘书的秘密,不可以给外人知道的!” “秘书的秘密?”他简直错愕。 “让总经理迷上我泡的咖啡,没有别人能泡出那种口味,这样以后我就不会轻易被开除!”她讲得一脸认真样,好像布这个局很久了。 “我才不会开除你。”他露出难见的笑容说着。 钟海芹心跳加速,面对总经理难能可贵的笑颜,总让她为之动容。 “秘密。”她俏皮般的坚持,下巴微微抬高。 “好吧!”他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那麻烦你了。” 钟海芹微笑颔首,能帮暗恋的人泡咖啡,是她最大的享受。 确定总经理离开后,钟海芹拿下她专为他买的咖啡杯,素白色的咖啡杯,只有杯体中间有几丝刚硬的黑色线条,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彻头彻尾的冰冷。 孙澄湘出身于军人世家,大概是长子的关系,所以非常的一板一眼,也非常的冷淡,即使有张看起来俊挺的容貌,但那脸上如罩三年寒霜,令人望而却步,避之唯恐不及。 做事迅速俐落,确认目标后即刻进行,对于阻碍者向来不留情面,对于妇人之仁的想法嗤之以鼻。 对于多如过江之鲫的女人,他也从不留情,对他而言,女人是生活的调剂品,像一杯咖啡、像一出电影,观赏或是品尝完毕,并不会爱上电影或是那杯咖啡。 他可以说是决绝无情的,而她,竟爱上这样的男人。 因为他那深刻挺拔的外貌,因为他只对她笑、因为他会出言关心她的近况、又因为他曾买过一杯星巴克给她,而买的正是她独钟的口味……只因为这些近乎平淡无奇的原因,所以她喜欢上他。 从喜欢到暗恋,没有经历多少时间,因为她是死心眼的类型,只要双眼放在谁的身上,就会随之迅速的陷落! 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他英挺迷人;她陪着他开主管会议,觉得他威风凛凛;她为他备妥他爱吃的餐点,他笑着跟她说句“你真贴心”,她就觉得天旋地转;她加班晚归,他拎着钥匙说依雇主责任必须要送她回家,她为此神魂颠倒。 他一定不知道,那杯星巴克的纸杯被她洗净用保鲜膜封好供在家里;他也不会知道,他从客户那儿转送给她的小玩意儿,也被放在锦盒里收藏;还有去年在餐厅里因为饮料翻倒一身,他递上的手帕,她一直舍不得还他。 她在无尽头的单恋中,宛如坠落悬崖一般,因为微不足道的事而深陷,无法自拔。 钟海芹将半包的即溶咖啡粉倒进杯中,以热水冲泡至三分之二,再倒入现煮咖啡,仔细调匀,就是满室生香的“海芹咖啡”。 她搅拌着杯里的咖啡色,想到孙澄湘将会珍爱般的品尝这杯咖啡,她的心底就涌出无限的满足感……左手双指轻搁朱唇,她啾了一下,把印在指尖的吻,转印到杯缘上头—— “钟秘书。”冷不防地,身后传来孙澄湘的声音,吓得她仓皇回首。 他什么时候又走过来的?她太忘我了,竟然没注意到脚步声,天哪!她刚刚脸上是什么表情,该不会被他看到了吧 “你今晚有事吗?” “今天晚上?”钟海芹有些慌张,但力持镇静,“没有。” “那好,晚上我要回家吃饭,你一起来。” “咦?”钟海芹错愕极了,总经理晚上没有饭局,安排回家聚餐,问题是——为什么要她一起去? “我妈坚持要你来的,你如果不愿意,找她说去。” 从孙澄湘平淡的眼神,钟海芹大胆揣测他没看到她刚刚那花痴模样。 “是夫人?可是我……”她有些迷惘,虽然去孙家用餐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去都觉得……她好像是总经理的女朋友喔!那场面尴尬得不得了。 谁叫他没带过女朋友回家吃饭,却会带秘书回去,这不怪吗?最痛苦的是,她明明就希望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我又不是第一次带你回去吃饭,你别拘束。”孙澄湘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的开了口,“今晚如果有什么状况,你反应得快些。” “咦?”她再一次感到错愕,会有什么状况? “你到时会明白。”语毕,他旋身就离去。 钟海芹呆愣在原地,跟总经理回孙家吃饭已有数次,因为她是他的秘书,常有机会跟孙夫人联系,所以之前曾在孙将军夫妇的坚持下受邀去吃过几次饭。 不过今天不是普通的日子,是她的生日耶!有没有这么巧?来公司三年了,也没有特地庆祝过生日,顶多是当月薪水加个两三千当生日礼金,从来没有什么特别;难得的家庭聚餐却找她去,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寻常。 唉,但是她是拒绝不了他的!她对总经理的喜爱已经快要满出来了,若到无法忍耐的那一天,她该怎么办呢? 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三跟最后一个假日,都是孙家固定的家族聚餐时间,称之为家族聚餐,其实说穿了只是孙将军夫妻跟他们三个孩子及媳妇一起吃饭而已;其中一个日子之所以订在星期三,是因为那是当年孙将军夫妻初识的日子。 孙将军今年七十有八,身子不好但威严不减,过去是飞官,民国三十八年撤退来台时才十八岁,年轻有为,当时跟同袍一起住在眷村里,身分已是少将,许多军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他却以年纪太轻,一一婉拒。 结果,他一直孤家寡人的直到四十六岁那年,才娶了和他相差十八岁的本省姑娘。 那时眷村里族群多样,但融洽不已,孩子们成天和在一起,什么语言都能通,而孙将军娶的本省姑娘,语言不通但学识不差,自学了不少书,当时因为穷又太精明,才会二十八了还嫁不出去。 没人知道她跟孙将军怎么认识的,提亲也没遇到太大阻碍,虽然跟亲家公是鸡同鸭讲的,但婚礼还是顺利的举行,让一票人吓掉了眼珠子。 而且婚后孙将军跟夫人如胶似漆,贤慧美丽的夫人也没丢他的脸,她本来就是个聪慧的女子,所以短时间内就练了一口好国语,跟着孙将军东奔西跑,融入了他的生活。 婚后三个儿子陆续出生,澄字辈,依序取名:澄湘、澄冀及澄晋,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没多久当时已是中将的孙将军又升为将军,夫人也就成了将军夫人。 这一家子和乐数十载,外人都认为,一切都归功于孙家家训。 钟海芹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客厅液晶萤幕上头那幅裱褙的横联,上头是孙将军豪迈的隶书,写着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惜妻如金。 “来,海芹,多吃点。”孙夫人和蔼的招呼着,“我今天特地多煮了些你喜欢的小菜,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谢夫人。”钟海芹战战兢兢的颔首,发现桌上真的多了两样她最近才喜欢吃的东西。 “呃……”她忍不住问了,“夫人怎么知道我最近迷上宁波年糕?” 这是她之前跟着孙澄湘去应酬时吃到的,在宁波餐馆里一吃惊人,包括那酒酿桂花圆,更是她新迷上的食物。 “澄湘说你最近爱吃这道啊!”孙夫人有点担心,“怎么?你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钟海芹瞥了孙澄湘一眼,总经理有发现到? 孙澄湘就坐在她身边,一个字也没吭,迳自用着晚餐。 钟海芹心窝有点暖意,没想到总经理竟然有注意到她的喜好,这种小事就足以让她愉快到天明。 “喜欢就多吃点,我还准备了蛋糕,生日就该好好的过!”孙夫人笑容可掬地说道。 这反而让钟海芹有些尴尬。果然,夫人真的记得她生日。 “谢谢夫人……我真的受宠若惊!”她浑身不自在,“我只是个秘书,跟着来打搅吃饭已经很不得宜了,现在还……” “什么秘书不秘书?大小事都是你在帮澄湘打理,连我们家的事也常得麻烦你。”孙夫人温婉的朝着她笑,“我们把你当自己人,你别客气了。” 呃……自己人?钟海芹更加坐立难安,因为她相信,孙澄湘应该没把她当自己人过。 她真的就是一个能干的秘书,除了成为总经理的左右手外,还顺便帮孙将军挂号、帮他们家订购生活必需品,遇上新奇的、可口的、孙将军夫妻喜欢的东西,总得机灵点,直接采买送过去。 孙将军的确寡言,而且喜怒不形于色,总经理就跟他爸很像;夫人就不一样了,到现在还看得出当年风采迷人、温柔婉约的姿态,难怪孙将军会如此疼爱她了。 大圆桌上孙将军夫妇坐在主位,接着孙将军左手边坐了孙澄湘跟钟海芹,右手边坐着新婚燕尔的老三孙澄晋夫妻;对面则坐着超俊美的孙澄冀。 模特儿就是不一样,连钟海芹都忍不住偷瞧了好几眼,孙家老二是三兄弟中长得最祸害的一位,举手投足都很迷人!不过,对她而言,冷峻的孙澄湘,在她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澄湘啊,”孙将军吃到一个段落,终于开了口,因为将军不仅惜妻如金,基本上也惜字如金。 结果孙澄湘跟他一个样儿。 “嗯。”简短回应。 “你今年都三十二了,有没有可以结婚的对象了?” 钟海芹忽然暗暗圆了眼,结婚对象? “没有。”孙澄湘夹了菜,继续吃饭。 当然没有,他那种冷冰冰的样子,美女再热情也没辙啊!钟海芹悄悄叹了口气,其实投怀送抱的美女真的是不少,总经理身边的女人也是来来去去,他从不认真的谈一段感情,谁能忍受得了? “海芹,你都在澄湘身边,你最清楚了!”孙夫人笑吟吟的问起她来了。“他最近有什么女朋友吗?” “啊?”钟海芹愣了愣,立即感受到身边的视线袭来!啊,总经理说的就是这件事,反应必须快一些。 “别看她,澄湘!”孙夫人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干么威胁海芹!” “呃,夫人,其实总经理身边是有些女性朋友,不过我想还谈不上结婚对象。”钟海芹客客气气的回着,“当然,感情的事我不是很清楚,这种事还是总经理最清楚了。” 孙澄湘不动声色,仿佛没听见有人在讨论这件事似的,从容自在的喝了碗汤。 “都几岁了,女朋友这么多,却没一个能娶进门的?”孙将军眉心纠结,枉费这儿子一表人才又能力出众。 钟海芹没敢接话,赶紧扒了几口饭。 孙将军叹了一口气,望向太太,开始摇起头来。 “真的假的?大哥,你应该女人缘不错啊!”对面的活泼女生鼓着腮帮子,很不可思议的模样,“长得又帅,又是知名生技公司的创办人,怎么会没人要啊?” “宝宝!”身边的孙澄晋紧张的踢了踢她,要她少说两句。 “是啊,宝宝说的没错!你是大哥,没看两个弟弟都结婚了,怎么就你一点消息也没有?”孙夫人其实也知道儿子的个性,就可惜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破例。 “都结婚了?”孙澄湘挑高了眉,看向席间最迷人的男人,“澄冀,你什么时候又结婚了,怎么没通知大哥?” 孙澄冀吃得正开心,炮火莫名其妙就转了方向,惹得他一阵白眼。 “你们谈你们的,能不能当我不存在啊?”他没好气的放下筷子,“干么找我麻烦!” 果不其然,炮口一转向,连一向寡言的孙将军都开始忍不住数落起孙澄冀来,先是骂他对妻子不忠,又说他不惜福,把好好的老婆给气走……孙澄湘顺利的移转了孙将军对他的注意力。 孙家两个弟弟的确都结婚了,老么孙澄晋正值新婚燕尔,而迷人的模特儿孙澄冀早在几年前就结了婚,但是婚后没多久就因为外遇问题上了新闻,搞得老婆梁雪亭跟他火速离婚,现在算是单身一人。 梁雪亭是孙将军夫妻从小看到大的女孩,钟海芹见过几次,是个亮丽的美女,两老把她当女儿疼,所以对于那场失败的婚姻,老人家提起来就一肚子火。 “好了!”夫人突然出了声,“澄冀的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澄湘的婚事!” 她这一喊,现场立刻鸦雀无声,连孙将军也正襟危坐起来。 “我没兴趣。”孙澄湘直接给了答案,懒得拐弯抹角。 “不成,这样拖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孙夫人说话柔柔细细的,但是却有着令人无法违抗的威严,“年底前,你得成家。” 咦连钟海芹都吓到松了筷子,年底前?有没有这么赶啊?现在八月,算一算也只剩下四个月。 “对!离年底还有四个月,时间够了。”孙将军接了口,“听你妈的话,年底前娶个美娇娘入门!” 孙澄湘拧眉,再次推托,婚事又不是买东西,要什么时候交货就交货,更何况他一心只对事业有兴趣,其他的放不进眼内。 可这回孙将军完全不容他再拖,口气越来越硬,末了连身子骨虚弱的理由都搬出来了,无论如何,就是要他在身边的女人中挑一个,赶在他老人家入土前结婚。 这一来一往父子俩是硬碰硬,谁也不退让,孙将军的态度强硬,只差没撂一句“军令如山”!而在钟海芹眼里,她只看见孙夫人悠哉悠哉的喝着热茶,从孙将军开口开始,她就没了声音。 看来,这应该是夫人的意见,她做主,孙将军出头…… 钟海芹开始分心,揣测起孙澄湘的想法,他会选哪个?最近刚窜起的节目主持人?还是因广告而一夕爆红的长腿模特儿?可是运输集团的千金高小姐怎么办?还有最近常和他在一起的李小姐…… “好。”孙澄突然应了声。 钟海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总经理真的答应要娶了娶谁? “改天带来给妈瞧瞧。”一直不说话的孙夫人温温的开口了。 “没什么好瞧的,给你们挑吧!”孙澄湘语出惊人,转向钟海芹,“钟秘书,你把那几个人的资料拿给我父亲他们看,让他们挑选;不喜欢的话,我也能接受你们挑的。” 哇!钟海芹错愕非常,就算孙将军点了个路人甲,总经理也照娶不误吗? “大哥,这是结婚耶,难不成爸挑个你不认识的,你也愿意娶吗?”孙澄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愿意。对于结婚,是一种责任跟义务而已吧?”对孙澄湘而言,婚姻仅止于这样的意义,“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那不如让爸妈挑一个他们中意的比较快。” 钟海芹暗自倒抽了一口气,她怎么开始为某个女人感到悲哀? “行,海芹,就麻烦你把澄湘身边的女性友人资料拿给我看看,我也物色几个对象,放心好了,妈不会乱找人的,而且至少会让你们交往一阵子。”孙夫人不但没阻止孙澄湘的做法,还附和。 钟海芹只能认分的回应,明天得赶紧整理那些女人的资料,送给夫人过目。 “原则上我属意对公司有益处的对象,而且对方要有心理准备,我不会是个顾家的丈夫。”孙澄湘冷冷地说着,仿佛在昭告天下,谁敢嫁他,就得要有守活寡的心理准备。 “我会注意的。”孙夫人微笑以对,那笑容让钟海芹觉得怪可怕的。“好,吃得差不多了,我进去拿蛋糕,大家来帮海芹庆生。” “嗄?”这种气氛下,还要庆生啊! “接下来很多事还得麻烦海芹呢,说不准澄湘的婚礼又得让你操烦!”孙夫人笑吟吟的说着刺痛她心底的话,旋身往厨房去准备。 佣人们上前收拾餐具,对桌的孙氏兄弟开始闲聊起来,为未来的大嫂默哀,他们都知道大哥根本不适合婚姻,他那种无情决绝的模样,嫁给他只有独守空闺加哭泣的份。 女人是调剂品、生活必需品,但绝不具有意义。 不知道谁有那个勇气,愿意当尊雕像,嫁给知名生技公司的老板,享受奢华的生活,却将过得无尽孤独。 钟海芹听在耳里,挣扎在心里,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直在眼前的男人,几秒钟的光景,就决定了婚姻大事。 孙澄湘要结婚了,他要娶一个她或许不认识的女人! 也或许……孙澄湘真的会喜欢上那个女人,他会为了她改变,会爱上对方,那她怎么办?她这说不出来、也不敢说的爱意,就得埋藏在心底,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说不定还得帮忙筹备婚礼,最后还得说声恭喜。 天哪,她不要,她不能接受! 孙夫人不一会儿端出了蛋糕跟甜酒酿桂花汤圆,钟海芹心不在焉的接受孙家人的祝贺,微笑的看着烛火摇曳。转眼间,她二十四了!孙澄湘即将三十三,他在年底前就会结婚。 谁都无所谓、谁都好……总经理的婚事会进展得很快,她知道的啊,她明白孙澄湘的性格,对他来说,结婚只是交差了事而已。 吃完甜点,钟海芹将碗端到厨房去,佣人着急的上前要接,却反被孙夫人劝了出去。 “海芹啊,你最喜欢谁?”她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咦?”她心跳停了两秒,尴尬的挤出笑容。 “我是说澄湘身边的女人,你觉得哪个最适合他?”孙夫人漫不经心的问着,眼尾却瞟着她。 “嗯,我不知道,这种事只有总经理自己明白。”谁都不适合他,因为总经理谁也不喜欢、谁也不爱!她却在心里这样回答。 “那他最喜欢谁?” “他……”钟海芹圆了双眼,她知道,孙澄湘可以喜欢每一个女人,但他不爱任何一个。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背着孙澄湘回答夫人……并不是件明智之举。 “看来这媳妇难挑了,你知道的嘛,接下来就是孤鸾年,他再不结就得耗到两年后才结婚。”孙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是能等,怕是他父亲等不了,所以我才想让他赶在年底前娶。” 钟海芹点了点头,她明白,孙将军患有癌症,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跑医院是家常便饭,这也难怪做父母的会心急,想早点看唯一未结婚的长子成家。 这当然是夫人的意思,跟在孙澄湘身边三年,多少能看出端倪,别瞧孙家看起来很传统,男尊女卑,孙将军威严不已,俨然是一家之主;孙家大事的确全由他做主,小事才属夫人,问题是……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是由夫人决定的。 “唉,你跟澄湘久了,知道他的个性,真搞不懂是遗传到谁!”孙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冷心也冷,我知道他女人多,但看不上任何一个。” 不是看不上啊,是根本不放在眼里,因为如此,孙澄湘也未曾多看她一眼。钟海芹咬了咬唇,这话当然只能放在心里想。 “我不这样做不行,就挑一个让他娶,挑一个适合他、或许他会喜欢上的。你觉得最近那位运输业的高小姐如何?我知道他跟一个银行界的大小姐走得也很近。” 钟海芹听着孙夫人在那儿挑选,她一个字都听不下去,心慌意乱的,她不希望孙澄湘娶任何一个女人——可是她凭什么?她只是一个秘书,就算再怎么喜欢他,也只能静静地待在一旁看着…… “海芹。”孙夫人突然唤了她,“你要不要也加入名单里?” “好……咦?”钟海芹回过神来,瞪大双眸看着孙夫人,“什么、什么名单?” “新娘候选名单。”孙夫人走近她,“你喜欢澄湘吧?” “不……夫人,你在说什么!”钟海芹仓皇的后退,她得出去,她必须赶紧离开厨房,可孙夫人握住了她的手。 “你要眼睁睁把澄湘拱手让人,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孙夫人拉过了她,温柔的抚着她的手,“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澄湘,但是不说出来,就没有人知道。” “夫人!”她惊慌不已,急急忙忙的还是想躲开。 “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孙夫人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温柔,“我把你放在名单里,让澄湘看,他就明白了。” “不可以!这样太尴尬了,我没打算说出来的,我只是——” “只是看着他就心满意足?只要看着他就觉得幸福?海芹,你不会希望我相信这种蠢话吧!”她像慈母般捏了捏钟海芹的脸颊,“你也千万不要相信这种事,没有一份爱,会只停在看着的阶段。” 钟海芹倒抽了一口气,夫人说的都对,正确到她无法反驳。她怎么可能只甘于看着孙澄湘而已呢?她喜欢他,也期望得到相同的回报。 她,想要被爱。 “点头或摇头,我尊重你的意见。”孙夫人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他没有选我……我是说他看到名单有我却没有选我的话,我会不知道如何自处。”她喉头一紧,担心的是这个。 “所以?”孙夫人精明的眸子闪闪发光。 钟海芹没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肯定无比的点头。 第二章 见钟海芹从厨房出来,孙澄湘便表示要离开了,并先载她回家。 钟海芹跟孙将军夫妇道别,望着孙夫人,她突然觉得心底踏实很多;一旦孙澄湘看到名单,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她把心意传达出去了。 接下来应该会有两种状况:一个是孙澄湘直接找她问,一个是他认为夫人搞错了。 不管哪一样,她的告白已经势在必行。 她的暗恋总要有个答案,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至少画上一个句号。 孙澄湘再次依雇主责任送她返家,那是他认为熟悉的路,钟海芹端坐在驾驶座旁的位子,眉宇稍舒,显得有些兴奋。 “你刚去厨房很久,妈找你谈了些什么?”孙澄湘看她一眼,问了起来。 “一样是女人的事。”她耸了耸肩,“我喜欢谁、你喜欢谁,谁是适合嫁给你——我说这应由你决定。” “婚姻并不是件有趣的事,但我不懂为什么必须是义务。”孙澄湘并不喜欢这件事,但为了父母亲,他会去做。 “夫人担心孙将军的身体状况,而且你两位弟弟都已经结婚……”钟海芹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呢?你真的会成家喽?” “嗯,非这样不可。”孙澄湘冷冷的一挑嘴角。“就当吃个喜酒,只是这次是我自己的。” “婚姻没那么容易吧?要是个性不合,或是对方不甘于仅止于只有假象的婚姻呢?”钟海芹试探性的询问。 “我会让她甘愿的。”孙澄湘淡淡的回应,他真的对女人、对未来的老婆毫无感觉。 他无所谓,娶的是谁也没关系,只是要完成一件事,就像学生做美劳一样,喜不喜欢、做些什么都没有差别,只要交得出来,有成绩就行了。 即使如此,钟海芹觉得自己还是很羡慕那个雀屏中选的女人,因为至少她是拥有孙澄湘的。 车子停在大楼楼下,钟海芹道了谢,松开安全带。 “谢谢你今晚的晚餐,被夫人这样款待,我其实很不好意思。” “妈喜欢你,她又不常帮人过生日的,你就接受吧。”重点是他也不反对,为能干的秘书过生日,又不需他伤神。 “谢谢。”她再三道谢,开了车门。 “等等!”孙澄湘忽然叫住她,越过排档杆,打开了她眼前的置物箱。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纸盒,上面有金色的包装纸,还系了棕红色的缎带。 “生日快乐。”他把盒子递给她。 钟海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礼物?是孙澄湘送她的礼物?进公司三年来,他从未送给她任何生日礼物啊! “这是……给我的?”她不敢接过。 “随便挑的。”往年她生日他都在忙碌中度过,虽然想过应该要买些东西意思一下,但总是忘记,今年是母亲提醒他,他才趁着外出谈公事时,顺手买了一条顺眼的项链。 结果还是忘记跟她说饭局的事,幸好她今晚没有约。 “谢谢……”钟海芹战战兢兢的接下礼物,她简直是受宠若惊。 钟海芹决定当着孙澄湘的面拆开来看,於是她小心翼翼的拆去缎带、撕掉包装纸,这每一样都是要供起来放的,一点都不能受到损伤。 孙澄湘没料到她会留下来拆礼物,他原本想立刻就走的。 拆掉包装纸后,钟海芹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看见里头的盒子上印有知名珠宝品牌的logo,直觉里头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她看了孙澄湘一眼,他的眸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可读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她才把例子打开。 那是一条纯金项链,上头打造的是她的英文名字:grace,中有坠钻,意义非凡! “总经理……这太贵重了。”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孙澄湘望着她又惊又喜的神色,突然发现,原来准备礼物送人,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神情吗? “随手买的,我那时没太多时间。”他难得的勾起嘴角,“适合的话就戴在身上,你颈子那条项链太单薄。” 随手买的?这名字应该是订做的吧? “我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参加名媛聚会。 “随便你,总之好歹得让我看到它在你颈子上一次。”孙澄湘颔了首,“晚安。” “晚安。”她一双眼泪光闪闪,紧紧握着那条项链下了车。 一直走进电梯里时,她才让泪水滑落而下。 张开掌心,看着那条高雅的项链,就算只是路边摊买的她会会视如珍宝,因为这是孙澄湘送她的。 不管他多忙、不管他说得多不经意,他还记得她的生日,并且特地花了时间买礼物给她。 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她一点都不希望看见他结婚,不要他娶别的女人! 办公桌上摊着一个大信封,中午时孙家派快递送来的,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新娘候选名单]。 孙澄湘望着那只大信封,思考着该怎么选出所谓的妻子……是用抽签的?还是干脆让海芹去选? 他的办公桌后面就是透明的落地窗,左前方是钟海芹的办公桌,但是她现在并不在位子上头,往外头的雾状玻璃墙看出去,她刚吃饱饭,正在外头跟特助聊天,并且交待工作事项。 叹了口气,孙澄湘还是拆开信封,拿出里头厚厚一本资料夹。 母亲时间还真多,竟然能把这些女人的资料跟照片详细列出,放进资料夹里,让他好一一浏览。老婆是这么选的吗?当然不是,不过在他身上不必煞费苦心,找个顺眼的,对公司未来有帮助的人就好了。 祁湘生技公司是他跟沈祁新一同创办的,祁新是父亲同袍的儿子,两个人穿同一条被子长大,大学时就已经积极的筹组公司,总算在五年前实现愿望;而公司在他们的努力不懈下也有了好成绩,至少按照计划,股票上市是不远的事了。 公司缺的是资金及大订单,这两件事必须持续进行才能让公司更上层楼,目前他们正在积极接洽蓝海国际企业,这是国际性的公司,近来对投资生技公司非常有兴趣。 资金方面……孙澄湘沉吟着,并翻动着手上的女人照片,李舒雅是个不错的人选,她是银行大佬的独生女,长得很不错,个性虽骄纵,但他没打算长时间相处,所以性格不纳入考量。 真要论带得出场的,模特儿们应该比较适合,但是她们对公司并没有什么帮助,所以演艺圈的倒是可以全部删除——咦? 孙澄湘翻到了某一页,突然怔住,他相当认真的端详眼前的资料,生怕是自己看错,或是母亲弄错了。 海芹?他再三确认,照片上的女人的确是他朝夕相处的秘书,身家资料也写得相当清楚且熟悉,老家在嘉义乡下,务农为主,有两个妹妹跟一个弟弟,现职生技公司总经理秘书。 他真的相当惊讶,为什么海芹的资料会在这本新娘候选名单里头? 他不由得抬首,梭巡钟海芹的身影,刚刚还看她在外头晃的,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孙澄湘将资料本搁在桌上,面对这意外的发现有些错愕,但是仔细静下来思考,便发现这一点都不奇怪。 他早知道海芹喜欢他。 他是个相当敏锐的人,当有个女人总是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他时,他不可能毫无所觉;当她细心的准备许多秘书份外的东西时,他就知道钟海芹对自己的心意,远远超过了上司与下属。 他不是在享受这种被倾慕的感觉,只是不愿点破,因为他从没打算经营任何一段感情,何需把事情摊开在阳光底下,让大家都尴尬?他跟钟海芹熟悉,是因为她是他生活与工作中接触最频繁的女人,所以他只想把她当做一个秘书,或是好一点的朋友,男女之情,扯不上边。 因此忽略她的凝视、她的关心,专心维持着上司、下属的关系,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但是……他瞥了眼桌上的资料本,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个本子里。 雾状玻璃外走来了人影,钟海芹端着午饭后必备的“海芹咖啡”,翩然而至。 “咖啡来了。”她以身子推开玻璃门,轻快地走了进来。 孙澄湘凝视着她,她今天穿着浅灰色的套装,颈子上挂着他送她的那条项链。 他突然想起那晚,她在车上打开盒子的神情,那表情复杂至极,掺和了感动、惊讶,眼里甚至忽然汇集了泪水。 欣喜若狂是那样的神情,她望着他说谢谢时,嘴角的酒窝看来无比的甜美。 他喜欢那个表情,钟海芹在一瞬间变得相当迷人。 她走个两个小阶梯的高台,来到他的办公桌边,自在的将咖啡放下,她腋下还夹着一些公文,是刚刚遇上其他部门的同仁时,塞给她带回的。 “这些要请你过目的……”她挂着微笑,注意到桌子上的资料本,“那是什么?” 她好奇的凑近一瞧,竟赫然看见自己的照片—天哪!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钟海芹僵直了身子,连笑容都消失了,仓皇失措的看了孙澄湘一眼,就匆匆忙忙的想逃离现场……但是当她被孙澄湘的眼神锁住时,全身就动弹不得了! 她脸色发白,双眼避开他的凝视,瞪着摊开的资料瞧。 “妈中午派人送过来的,我才刚打开。”孙澄湘好心的把资料夹往她眼前推了几寸,“我看到令人意外的照片。” 钟海芹全身冒着冷汗,双手紧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想知道,这是妈擅作主张的吗?”他端起咖啡,从容的啜饮自己喜爱的味道。 不再被凝视后,钟海芹偷偷望了他一眼,她好痛恨他的自在,为什么看到了她的新娘候选人名单里,他依然那样的平静,仿佛那不是什么大事。 意外……他用如此简单的形容词表达自己的心情,甚至堂而皇之的问她这一切是不是误会:而站在这里的她,脚底却像踩着密密麻麻的三寸钉,一支支都钉进她脚底板般难捱。 “夫人问了我。”她好一会儿才出声,“那天在厨房……她找我谈的。” “那是我同意的,夫人并没有擅作主张。”深吸了一口气,钟海芹鼓起勇气正视他的双眼,“我应该也有机会对吧?总经理?” 孙澄湘几乎不带惊讶的与她对望,这个站在桌边的女人,在他身边三年,她细心、敏捷、温柔而且体贴,在工作上也准确干练,是不可多得的好助手。 几乎也是他最熟悉的女人……他指的是生活与工作上的契合度,因为他没碰过钟海芹一根毛。 她甚至会帮他订花送给女人们、为他挑选礼物、为他订旅馆房间,有时还得去善后,等待睡得深沉的女人醒来,然后请她们以后不要再出现,也别以什么身份自居。 她是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在帮他处理这些事情?现在又是抱持怎么样的态度,让自己成为新娘候选人之一? “你想嫁给我?”他开口问,口吻平淡到让钟海芹庆幸,至少没有嘲弄。 “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越来越喜欢你!”仿佛豁出去般,她一古脑的把心里的感受全说出来,“我不是非要嫁给你不可,只是不希望我的暗恋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的眼睁睁看着你娶别人……” 发现有液体自眼角滑落,钟海芹又羞又惊,她飞快的抹去泪水,紧咬着唇,全身不住的微微颤抖。 “你喜欢我……的什么?”孙澄湘问得小心翼翼,声音轻到好象只有她听得见。 “我……我……”她紧张的眨动双眼,手心里全冒了汗,“我喜欢你说话的样子、喜欢你对工作的执着,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全部。” 是啊,何必说得那么多,她喜欢的是孙澄湘的全部!好的坏的,温和的残酷的,不管哪一个,她都喜欢。 孙澄湘觉得钟海芹的话像颗石子,很细微的石子,从高处落进了湖底,那甚至激不起什么水花,但是却荡出了涟漪。 他的心底,现在正被那层层涟漪所震撼着,他没有听哪个女人说过,喜欢他的全部。 “你知道我不是个具有热情的人,你应该知道我对于这场婚姻的态度。”他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她淌着泪痕的脸庞,“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头衔,我会冷落她、不在意她,甚至不会记得她的存在。” 她定定的望着他,“我知道。” “即使这样,你还是想当新娘候选人,想要嫁给我吗? 钟海芹的心仿佛被人掐紧了,几乎喘不过气来,孙澄湘一点都不知道,他正在展现他的温柔! 他心底不愿她受伤、不愿她成为交代婚姻的牺牲品,所以用冷然的口吻,希望她打退堂鼓。 这样做,只会让她越陷越深而已! “你知道望着一个喜欢的人,却得不到注视的感觉是什么吗?你知道爱着对方,却得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心里有多痛吗?“钟海芹蹙起眉,反问他,”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希望被爱,所以我愿意当新娘候选人,我会努力试着当你的妻子。” “这种婚姻不是建立在爱情之上,我不会去爱我选出的女人,即使她是我的妻子。”海芹为什么讲不听呢? “我愿意。”她坚定的打断他的话。“你不能保证永远不会爱人,没有人不能爱人的。” 而她会努力,尽一切努力让他爱上她。 只要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海芹……”孙澄湘有点无奈,但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下面袭来的情感,竟然有动容的感觉。“我不会是个好丈夫。” “但我会是个好老婆。”她顿了一下,“当然,论经济能力跟家庭背景,我不能够和千金大小姐们相提并论,但我会是个贤内助,在公事上会是个好秘书……” 他瞧着她,钟海芹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美丽,她的耀眼浑然天成,那是自心灵深处散发出来的光芒。 从她告白开始,就让他有些移不开视线,她不自学绯红了双颊,双眸流露的深情真挚,为他流下的泪水更是牵动了他的心。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有人这么的爱着他,竟然会让他如此感动。 “我得先去补个妆,”钟海芹发现自己突然全身都能动了,尴尬的笑了笑,“总不好让人以为总经理在欺负我。” 她撩了撩头发,旋身往下走去,尽可能不用跑的,她只是诉说自己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心意,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不需要逃的。 是啊,她说出来了,她总算对孙澄湘坦白情意了。 “啊!对了。”临出门前,钟海芹突然回首,“我忘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嗯?”孙澄湘还在凝望她,随口应了声。 “孙澄湘,我喜欢你。”她绽出一朵笑靥,告白嘛,总是要有正式一点的表示。 她就这样留下满室的灿烂,消失在办公室内。 孙澄湘有些看傻了眼,刚刚在门口露出一口白牙、亮丽逼人的女人……是钟海芹吗?怎么今天的钟秘书,让他大大改观,而且牵引了他所有的视线? 拿过资料本,突然之间,他变得对其他的女人再也没有任何兴趣。 钟海芹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熟悉他、了解他,至少知道他的喜好与习惯,而且是个在婚前就理解这椿婚姻毫无意义的女人。 盖上资料本,他拿起电话,直接拨到孙夫人的房里。 “妈,我决定了。”他微微一笑,“就娶海芹吧。” 从暗恋到告白,从告白到结婚,这过程快得跟作梦一样,要不是钟海芹捏了自己好几下,她根本不敢相信! 那天在办公室告白完,她突然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愉悦地补完妆回到办公室里,孙澄湘竟然劈头就告诉她,他决定就是她了。 她整个人完全呆住,老天别是在跟她开玩笑吧?她才告白完不到五分钟,孙澄湘就决定要娶她?害得她鼓起勇气问了好几遍,问到孙澄湘命令她回去工作为止。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让她深深的了解到,孙澄湘真的非常不在意婚姻大事,才能如此火速的决定对象;但是对象是她,她依然欣喜若狂,不管怎样,她至少能嫁给他! 没有恋爱就结婚,这一定很诡异对吧?但是总比看他娶别人好,接下来就要靠她的努力不懈,她想要被爱,那是她的终极目标。 告白当晚她和孙澄湘前去孙将军夫妇那儿,他们兴奋不已,孙夫人频频拭泪,因为她觉得钟海芹跟孙澄湘是天生一对,还恭喜她修成正果。 孙将军没说什么,只是眼眶转着泪水,用力的握住孙澄湘的双臂,说了声好,然后就说要上楼开始联系婚礼事宜。 一切都是如此的快速,孙澄湘连交往都省掉,他们没有任何约会,任何婚前准备,因为他不需要,而她了然於胸。 他们的婚事几乎都交给孙夫人处理,孙澄湘不希望因为这种芝麻小事影响到工作,所以她得用假日去试婚纱、挑喜帖,还得选喜饼,忙到她晕头转向。 跟家人报告喜讯时,大家都又惊又喜,没人想到她竟然会嫁给自己的老板,老爸老妈更意外,因为每次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对象,她总说没有,结果突然就要闪电结婚了。 当婚事上报时,她讲电话讲到颈子扭到,因为除了道贺以及公事上的电话,她还得接孙澄湘那堆女友哭哭啼啼兼骂人的电话,忙到筋疲力尽。 时间在极端的忙碌与压缩下度过,每靠近婚礼一天,钟海芹就会发现自己真的要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孙澄湘对婚事完全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只是要她把行程空出来,婚礼那天,他会准时出现。 最可悲的是,她完全没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她要嫁给深爱的男人,并且期待被爱。 钟海芹望着镜中的自己,身穿白纱的她,有些陶陶然的不真实。 今天,她要结婚了,真的就要跟暗恋三年的男人结婚了! “海芹啊……”钟妈妈哭丧着脸得一双眼都肿了,“你真的要嫁?” 母亲总是敏感的,经过整个婚事的准备,她只看过孙澄湘一次,就知道这是椿怎么样的婚姻了。 “我很爱他,爱到我不想把他让给别人。”钟海芹为母亲拭去泪水,“别哭嘛,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耶!” “那男人长得一表人才,人又很优秀,但是他不爱你啊!”钟妈妈哭得泣不成声,“你是怎会想要用婚姻绑住一个人呢?绑住了他的人,你怎么绑得住他的心呢?” “妈!我就是爱到这么痴,至少要先得到他的人,”钟海芹挤出笑容,“然后我会慢慢的夺得他的心!” “傻孩子……傻孩子……” “他的心不在任何人身上,我没什么好怕的。”钟海芹深深认为,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得到她要的。 她是个只要决定要去做,就会坚持到无人能阻止的人。 钟妈妈没再劝说的走到外头拭泪,因为她明白自己女儿的性子,她的毅力无人能敌。 “这是场硬仗喔,大嫂!”在一旁的魏葆宝实很佩服的说。 “结婚都是很累人的嘛!” “我不是说今天的婚礼,我是说你的未来!”魏葆宝坐在椅子上,托着腮邦子,“大家都看得出来,对於婚礼大哥完全是交差了事!” “但是他选了我。”钟海芹的乐观让人心疼。 魏葆宝笑着离开座位,上前为钟海芹整理头纱;她看得出来钟海芹非常、非常喜欢孙澄湘,爱到一种无法自拔的地步。 “你也觉得我很傻对不对?”钟海芹对着镜子,练习最美的微笑。 “傻得很彻底!”魏葆宝圆圆的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像大哥这么冷漠的人你也嫁,明知道他不会善待你,真是傻到底了!” “我会让他善待我的。” 魏葆宝挑高了眉,很是惊讶,“我的天哪,你是哪来的自信?” “我必须这么相信。”她握紧了魏葆宝的手,“反正他也不会去看别的女人,我还算是近水楼台嘛!” 魏葆宝错愕的眨了眨眼,“哈哈,哈哈哈!钟海芹,你超强的耶!某方面而言,你真的是世界超级无敌强的啦!” 钟海芹听不出来这是恭维还是讽刺,只得尴尬的陪笑。 钟妈妈走了回来,婚礼即将开始,新娘子得做准备了。她亲手为女儿拉下头纱,带着紧张的心情,准备出发。 “大嫂。”魏葆宝突然在她耳边轻声叫,“我觉得你傻到很厉害。” 钟海芹狐疑的望向她,魏葆宝只是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进她坚定的扬起一笑。她必须相信,因为无论如何,孙澄湘选了她! 那一本新娘候选人名单里有三十个女人,其中三分之一都是亮眼的美人、三分之一曾经睡在他怀中,而且大半都拥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她们有钱有势,对公司有极大的帮助。 但是他选择了她。 他舍弃了利益婚姻,选择她这个平凡的秘书,普通的家世背景,对公司毫无明显帮助的女人。 所以她必须要有自信!因为他没有娶别人,他娶的是她! 婚礼上,宾客非常的多,钟海芹拜别父母,哭得泣不成声,身边的孙澄湘却镇定非常,仿佛这只是众多会议中的一场。 直到他必须牵住她的手时,他才留意到她颤抖着。 “还好吗?”他们往门口走去,礼车在外头等着。 “嗯。”她点了点头,脸上布满泪水。 孙澄湘没有再说话,将她带到外头,然后两人上了礼车,鞭炮响起,除了外界的掌声跟欢呼声外,车内是一片死寂。 礼车后头的空间非常宽阔,司机与后座有着中隔板,车上甚至还有小冰箱与酒。 酒……钟海芹瞥了一眼酒,她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需要酒。 孙澄湘一直留意着她,过去参加许多婚礼,见过许多绝美的新娘子,但是直到自己身处其中,才发现新娘果然特别的艳光四射。 今天的钟海芹非常令人惊艳,她盘起头发、戴着头纱,拿着捧花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美得让他差点以为看错了人。 “你今天很漂亮。”他突然出声赞美。 钟海芹看向他,双颊染上红晕,娇羞的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件婚纱好看吗?”他没陪她挑过,也从未看过。 “意外的好看。” “谢谢。”她勾起妩媚的笑容凝视着他。 孙澄湘习惯被女人这样专注的凝视着,因为他从来不在意,不过今天的钟海芹非常不一样,让他不由得回望着她。 “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她轻轻地,触及了他的手。 “我只是选择一个习惯、一个不需要我费心思去处理的婚姻。”他不说场面话,钟海芹是最佳人选,因为她明白一切情况。 她不会在婚后跟他吵架要度无聊的蜜月,也不会嚷着要甜甜蜜蜜腻在一起,更不会抱怨他的冷落,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场婚姻关系,也有所体悟。 不过……真正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话都说尽了,她还是执意想嫁给他,他想感受那份强烈的爱意,也想看她能激出怎么样的火花。 他不如想像的了解她,这反而给了他极大的好奇心与探索的空间。 钟海芹在微笑,她当然明白孙澄湘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因为他是孙澄湘啊,任何骄纵的千金小姐也不敌他的冷漠,不管娶谁,对他都不会造成影响。 可是他却选择了她。 思及此,钟海芹觉得自己是个幸运极了的女人。 “到了!”司机在前头说着,眼看着孙宅已在眼前了。 礼车停稳,立刻有人上前为他们开门,依照传统习俗,一旦她被领着进屋之后,必须要在房间里等候一整个下午,直到宴客为止。 他在车外,伸出手,要牵引她下车,她望着那双大手,轻柔的搭上。 “我们的婚姻不是儿戏,也不是假象,你选择了我成为你的妻子,而你是我的丈夫。”她淡淡的开口,“我们都有应尽的义务与责任,希望你谨守。” 对家庭必须有责任、他必须照顾她,不能有外遇,这是结婚后外出来必须做到的。 “我知道。”他回应得很轻松,仿佛在说这轻而易举。 鞭炮声不绝于耳,恭喜声也自四面八方传来,孙澄湘带着美丽的新娘子踏进孙家,孙将军夫妇开心得合拢嘴,看长子总算成家。 只有这对新婚夫妇知道,一切,从今天才开始。 第三章 偌大的方镜前,站了许多ol,有人拿着化妆包补妆,有人则重新整理头发。 “欸,你们有听说吗?钟秘书他们好像没有去度蜜月耶!”一个正在画眼线的女孩好奇的开启了话题。 “对耶,”另一个正在梳头发的女孩应和,“结婚都两个多月了吧?我一开始以为总经理只是延后蜜月,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听到消息。” “而且他们感觉一点都不像夫妻,”人事部的小妹很认真的接口,“上次开会时,他们看起来还是总经理跟秘书的样子,都没有那种甜甜蜜蜜的感觉。” “拜托,光他们闪电结婚这件事,大家都吓呆了好吗?我听说就连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外头的特助群,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交往耶!” “超怪的,那个时候总经理明明跟李小姐在一起,怎么莫名其妙就跟钟秘书结婚了?我老是觉得他们不像情人耶!” “假结婚吗?可是总经理那种迷死人的条件,需要这样委曲求全吗?” “拜托!钟秘书也长得不错好吗?至少干干净净的,又很温柔。”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哪有夫妻那么陌生的,连蜜月都没去,有夫妻是这个样子的吗……”她们似乎打理完毕,有人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声音渐渐远去。 讨论声断断续续,而在最末间里的钟海芹,也只能颓然的叹口气。 是呀,她也这么认为,哪有夫妻是这个样子的? 确定是八卦团体离开后,她才走出来,很感谢有人关心她,但是蜜月这档子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所以她们也不必再期待了。 虽然嫁给孙澄湘,东西也搬了进去,但是他们之间却远比在公司时还要陌生,因为他挑明了不希望在同一个空间里见到她,他希望维持婚前的寂静。 换句话说呢,她就算只是当室友,也得当个静悄悄、最好不要现身的室友,问题是——她可是孙太太耶! 他们上班几乎是分开出发的,他总是提早到公司,从来不等她;晚上回来时幸好还懂得载她一起回来,可那也是因为两个人同时加班。他们各自采买生活用品、冰箱食物、零食甜点,她简直就像空气! 不!她不会一直当空气的,孙澄湘说的话呢,她全数接收,也都大部份当参考用,婚前她就开门见山的说过了,所以他应该要有心理准备,那就是她希望得到他的注视! 离开洗手间,她回到茶水间去,拿出两个便当放进微波炉里,她几个星期前开始进行厨艺攻势,爱妻便当、爱妻点心、爱妻水果、爱妻饮料,应有尽有,就是要让孙澄湘有“老婆”的感觉。 微波完毕,她用纸巾包着便当、悠哉的回到办公室,孙澄湘在等待午饭之余,正抽空看着简报。 钟海芹拼命做着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吃饭噜!”便当放上了办公桌面,还附赠一杯热茶。 孙澄湘趁空瞥了一眼,再度僵住,望着纸巾上的家用便当拿,他深深的皱起眉。 “海芹,这是什么?”他的口吻有些无奈。 “糖醋排骨,搭配两样青菜。”她转过身,把自己的便当放上桌子,“我的手艺可是一流的喔,以前在家里时,都是我在煮的。” 然后,她听见起身的声音,皮椅的轮子滚动,紧接着是孙澄湘的足音。 她回过首,看着他走下办公区。 “我出去吃饭。”他不瞧她一眼,笔直的往外头走去。 钟海芹没有挽留,也没有大声嚷嚷,因为这几乎是预料中的结果,第十七次的拒绝。 说来真好笑,她也总共为他准备十七次的便当而已。 “唉,没关系,再接再历!”她勾起笑容,上前去把孙澄湘的便当收回来,径自回到座位上吃饭;这便当等会再拿去冰,晚上加班时还可以吃呢。 这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要是给公司的人知道了,铁定会变成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他明知道她一大早起来做饭,却也是不闻不问,好像她是在忙自己的事一样,她幻想的共进早餐画面也没有成真过,因为不管她做几份早餐,他永远都是只拿过自的鲜奶与麦片,到客厅或起居室去吃。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餐厅吃早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办公室里用午餐,只要是她为他做的任何东西,他从未接受过。 真糟!她有必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吗?如果帮他订便当的话,至少吃饭时间可以看见他。 钟海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一口塞了进去,嗯~真好吃,孙澄湘那混账不吃真是太可惜了。 看!好吃到她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紧闭起双眼,泪水被挤了出来,滴进她的饭拿里,她只是赶紧抽过面纸拭泪,拼命的告诉自己没关系,也才第十七次,有本事他就跟她耗到七十次! 到那时候,就算他不吃,她也会麻木了,不是吗? 她介意的是,他为什么连度着相处都不愿意?就算这椿婚姻他不在乎,他们未来也是要相处一很长一段时间,难道他真的打算永远对她视而不见? 她突然更加庆幸,嫁给他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些千金大小姐或是不知世事的可怜女人。因为她知道孙澄湘那冷漠的态度,她不喜欢但至少全习惯,而且她也能够承受。 她不会气馁的,终有一天,他一定会接受她的! 思及此,钟海芹突然又觉得信心十足,飞快地把带有苦涩的便当扒完,再迅速将孙澄湘那杯热茶换掉,等会他回来后,势必要来杯咖啡。 真莫名其妙,煮咖啡可以,端点心ok,就是她亲手做的食物不吃,摆明跟她过不去。 咖啡壶里的咖啡刚好被倒完,钟海芹将滤纸跟咖啡粉全数换新,重新煮上一壶新鲜的咖啡,这层楼的人个个sense不够,咖啡一煮再煮也能曣入喉;她不行,孙澄湘也不能接受,所以煮新壶向来是她的工作。 正抽空洗着便当拿,熟悉的足音竟出现在身后。 她回首一瞥,真的是孙澄湘,他看见她神情有点复杂,眼神似乎想闪躲的模样。 “总经理,吃饭了吗?”她立刻扬起笑容,“要先喝杯热茶吗?咖啡还在煮呢!” 她这么说着,停下手边的洗涤工作,取过他的杯子,准备拿茶包。 孙澄湘望着她,有点不可思议,眉头一样是轻拧着。为什么她还能笑得出来? “开水就好。”他原本想自己倒的。 “好的。”钟海芹轻快地倒了杯温开水,亲自递给他。 孙澄湘变得无法走开,他观察附近的物品,海芹正在洗 她自己的便当盒,而流理台上摆着他未食的便当盒,几乎原封不动,纸巾甚至还包着。 他不希望钟海芹他做任何事情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想经营任何感情,也不想制造和乐家庭的假象,原则上他比较希望他们能分居,还给他安静的个人空间。 碍于爸妈的反对,他们夫妻必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原本以为对象是钟海芹会比较轻松,结果大错特错,他根本不希望屋子里有别人一起生活! 他产生了不耐烦的情绪,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情因为她闯入他的世界而感到烦躁,他不能习惯屋子里有别人的足音、不想看见她穿着睡衣走来走去,也变得会介意自己是否穿戴整齐才能走出房门! 尤其是词义上的起居室,他的沙发与他的电视,每晚他习惯坐在沙发前看电视,或是边听电视里处理想做的事情,而她却想来凑一脚,让他烦躁到对她恶言相向。 她的房间里明明有电视,为什么非得跑到外头来影响他? 这样的在意让日子越来越难过,他现在几乎看见钟海芹,就很难有好脸色,偏偏在这种气氛之下,她竟然开始洗手做羹汤? 他快搞不懂这个女人了!她应该是乖顺听话,而且明了这场婚姻是无意义的,但是她却想把他的家搞成“他们的家”,还想上演夫妻戏码,早餐、午餐……这逼得他在家对她视而不见,在这里残忍的拒吃她做的午餐。 结果她每天照常做一样的事情,而且还跟刚刚一样,不管他再怎么冷酷,她依然可以对他绽开笑颜。 “咖啡等一下就送去了,你可以回办公室等没关系。”她洗好便当盒,发现他竟然还在这里,有点讶异。 孙澄湘注视着她过分愉快的脸庞,发现他能分辨她的情绪,她现在是在强颜欢笑!“你要做到什么地步?” “咦?”她听不懂,手上忙着把便当拿擦干。 “你做再多餐点,我也不会吃上一口,你再这么做下去,只会让我反感而已。”不管四周有没有人,孙澄湘开门见山的说了。 钟海芹瞪圆了双眼,她把东西放了下来,身旁的咖啡壶正呼噜煮着,飘散着香气,可茶水间里却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吃,我只是想做而已。”她拿过流理台上未动过的便当盒,往冰箱走去,“而且我不会浪费食物,这些我可以当晚餐吃。” 打开冰箱,她把便当拿放进去。 “这就是我不懂的,你过得不快乐,这样做你也不会比较轻松,你明知道我的无情,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他蹙眉,几乎不想承认这样子的钟海芹,只会让他觉得…… 有点心疼。 两人过各自的生活,岂不快活? “我没有不快乐,这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甘之如怡。”她的背影有点僵硬,“你不必管我,甚至大可以更过分的拒绝我,这些都不会打倒我。” “海芹?” “因为我喜欢你!”她倏地转过头,双眼定定地凝视着他,“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全部,不管是偶尔微笑的你、或是过分的你,甚至是对我决绝的你,每一个我都喜欢,所以我愿意继续这样做。” 孙澄汀暗自倒抽一口气,他竟会为钟海芹感到难受,这意外的引起了他的愧疚。 “我现在只有一点小小的希望,期待你愿意吃一口我做的早餐、便当,哪怕只吃一根青菜,我都心满意足!”钟海芹双手按在胸口,这幻想的画面是支撑她所有的动力,“我这样做不会给谁带来困扰,因为我是你老婆,做这些事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她跑角勾起甜美期待的笑容,尽管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忧伤,但她还是闪耀着双眸,如此肯定地对着孙澄湘说道。 被如此深情的注视,被这样的感情直袭,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承受! 孙澄湘不发一语,捧着杯子转身离去。 钟海芹则回到咖啡壶边,准备为他冲泡独特的海芹咖啡。 她一样会在杯缘印上自己的吻,因为即使是夫妻,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接触,她只能借由这样的愚蠢动作,来达到心中小小的满足。 她不会放弃的,无论如何,她相信只要努力,终有被接受的那一天。 ******************** 晚上十点,钟海芹刚洗完澡,换上粉红色的睡衣。 结婚后搬进孙澄湘原本的住宅,她发现他住的地方没有想像中奢华,只是一栋大楼里的公寓,坪数大约五十坪左右,扣掉书房跟卧房,还有三间客房。 孙澄湘维持原来的习惯,为她安排了另一间套房,这样他们就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与卫浴设备。 这里的格局一点都不复杂,大门在南边,一进门是客厅,然后客厅右方有两间客房,客厅后方垫高了三阶,那儿是餐桌、起居室,另外还有各自的房间。 面对大门的客厅是拿来招呼客人的,踩上阶梯后的木制地板,就属于个人的空间;不过孙澄湘并没有给予钟海芹使用起居室的权利,因为那是他看电视的地方。 所以他安排给她的房间是家里最大的,电视、音响什么设备都有,完全不需要到外头来,而孙澄湘喜欢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电视,她却不能现身在同一个地方。 她必须说,孙澄湘冷落人非常有一套,他真的完全无视于妻子的存在,因为他并不希望她的出现。 钟海芹穿着睡衣,从房里走了出来,这条走廊里有三间房,她在底间,其他两间房,正是孙澄湘的书房与卧室,现在房里都没有人,因为起居室那儿有声响,他正在看电视。 液晶电视是镶在墙在上的,就像镂刻在墙板,所以当钟海芹的身影自走廊上经过时,孙澄湘很难不去注意到;只是她没有侵犯他的空间,而是直直往正后方的厨房走去。 他不在,相当的不自在。 “呵呵呵……”跟着电视剧情,一串清脆的笑声从后方传出。 孙澄湘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电视,却丝毫无法专心。他早就跟钟海芹说过,夜晚请她待在房里不要出来,因为起居室的电视时间是他一整天里唯一放松的珍贵时光。 是啊,她没来硬跟他挤着看电视,也没打扰他,只是站在厨房而已……因为厨房跟起居室之间没有任何隔间,他确信她正在看电视里播放的外国整人节目。 面对他的冷漠与绝情,甚至是疾言厉色的说话方式,她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他应该要清楚的,他怎么会忘记钟海芹不屈不挠的性子呢! “呵呵……哈哈!”钟海芹手上切着水果,眼睛很专注的看着国外的整人节目,专心到连孙澄湘忍不住回头都没发现。 她就坐在高脚椅上,把水果跟盘子放在吧台上,边看电视边切水果? “咦?”她总算注意到他了,“要吃水果吗?我顺便削一份给你。” “……不必。”他皱眉,她是故意的吗? 对!她是故意的!“这不是我做的喔,水果是农夫种的。”她不定期附带说明。 孙澄湘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完全没有侵犯到他的地盘,只是离这起居室远远的,在厨房那看他的电视。 “你继续看啊,当我不存在喔!我削完水果就进去了。”她认真的证券交易着,眼珠子立刻又移到电视上头去。 当她不存在?她这样子哪能当她不存在? 当后头削水果的钟海芹窃笑不已,这当然是她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计策。他打算将她当空气,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可以完全遵守他的规矩,保证不去打扰他的电视时间,人窝在厨房里,可没碍着谁嘛! 总得让他习惯他的存在,她是活生生和人,是住在这个家的,然后等会儿奉上爱妻水果,她就会乖乖的进房去——噢! 小刀往食 指削了下去,切出一个斜口,登时鲜血淋漓,吓得钟海芹差点叫出声。 不行!孙澄湘正在放松,她要是鸡猫子鬼叫的,一定会打扰到他。钟海芹赶紧放下刀子,把手抬高,跳下高脚椅,先抽一张厨房纸巾裹住伤口。 然后飞快地把没滴到血的梨子分装到小盘子里,便急急忙忙的将那盘梨子往起居室送。 “梨子。”她把盘子搁在桌上,连一秒都不敢停留就匆匆忙忙往房里走。 孙澄湘蹙着眉看她,那颗梨子非常的大,她削了半天只削出这几片吗?那她自己的呢?他可没看见她手上端了另一盘水果。 忍不住回头看去,发现厨房灯还亮着,吧台上还有未收拾的东西。 孙澄湘狐疑的往厨房走去,他在吧台上发现未切完的梨子,还有几片切好的搁在砧板上,但是上头有红色血滴,一旁还有沾了血的水果刀。 孙澄湘立刻回身往她房间走去,果然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自她房里传 来。 “海芹?”他敲了她的房门,贴着门板听里头的兵荒马乱。“什么声音?” “嘎?我、我在找东西!”她在浴室里,镜子后的架子都翻过一轮了,就是没有刀伤药。 孙澄湘说过医药箱放在客厅里,但是她这样大刺刺的去找……啊啊,找到了,有ok绷嘛!钟海芹喜出望外的把ok绷拿下来,等血止了,等会就可以贴上去了。 “开门,海芹。”外头的声音相当低沉,让她有些错愕。 “什么事吗?”她走出浴室,战战兢兢的瞪着自个儿的房门看。 无缘无故,孙澄湘不会来找她说话的,该不会是连在厨房看电视都不行吧? “我进去了。”他余音未完,门把一扭就开了门。 他们两个刚好站一直线,四目相交……正确来说,是钟海芹高举着受伤的左手食指,跟孙澄湘的眼神相对才是。 他大步走进来,钟海芹心跳跟着加速,只见他走到跟前,一把就握住了她的左腕,扯下已经被血染红的厨房纸巾。 “啊……”痛痛!钟海芹皱起眉,手指头抽痛得很。 “医药箱在客厅。”他睨了她一眼,“你回房间来找什么?”说着,他也看到她右手握着的ok绷。 “我……你去看电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赶紧陪着笑脸,将手抽了回来。 孙澄湘果然松开了手,凝望着她,钟海芹不敢抬头看他,他并不希望破坏他们之间的和谐,万事起头难,可别再增加难度了。 孙澄湘终于走出去,她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到床上。怎么事事不尽如人意呢?她原本是想在附近晃晃,削盘水果给他吃,让他习惯家里还有她的存在。 不过她沮丧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孙澄湘又折了回来。 她讶异的抬首,只见他手上拎着医药箱。 “坐好。”他冷硬的说着,压下她的肩头阻止她站起来。 钟海芹乖乖坐着,看孙澄湘打开医药箱拿出碘酒,她看了就想逃。 “别动。”仿佛知道她想逃之夭夭似的,孙澄湘伸长了手及时抓住她。 “你别跟我开玩笑,碘酒下去我会尖叫。”她倒的同一口气,死命挣扎。 “要是不消毒伤口,等感染后截去手指,那才叫开玩笑。”他说得稀松平常,却让钟海芹白了脸色。 最后她无力的坐回床上,孙澄湘轻柔的拉过她的手,为她擦拭痛死人的碘酒,最后才上药,再用干净的纱布裹一小圈。 看着孙澄湘熟练的动作,钟海芹有些吃惊,他俐落得仿佛是一个医护人员。 “你以前念医学系吗?”她呆愣的问。 “我学过。”知道她一定会再问下去,他主动附上解释。“兴趣使然。” “哇……”钟海芹看着自己包扎好的食指,真的很专业耶,比ok绷可靠多了。 “下次再切到手,医药箱在客厅,不要再跑进来拿ok绷。”他盖上医药箱,半责备着道。 “我不想打扰你看电视。”她讲得很小声。 但是孙澄湘还是因为这“小小声”停下脚步,折了回来。 “第一,我不是冷血动物,不会发现你受伤了还顾着我的电视。第二,以后不要在我后面晃来晃去,你的出现会引起我分心。”他的声音冷然,听不出起伏。 “第三,不要再削水果给我吃、不要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只是……”她茫然的望着他,为什么要拒绝她的好意? “没有只是!我想过的是一个人的生活,为什么我们不能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呢?”他往门外走去,“我不想尝试所谓的婚姻生活,也不想去努力,我不想试着喜欢你。” 冰冷的话语一字字刺进钟海芹的心,她怔然的看着孙澄湘将房门给带上,简直不敢相信,这男人比她想像的还要无情! 他根本不想看见她,甚至连尝试都不愿意,不想跟她做朋友,也不想试着喜欢她…… 豆大的泪珠终于滚落,他为什么这么矛盾?那个冷峻的男人可以在前一秒如此温柔的为她包扎伤口,又可以在下秒以言语之刃刺得她千疮百孔! 为什么不尝试看看?为什么不用心跟她共同生活?她是他老婆,是孙太太!就算是她一厢情愿,但是他们已经结婚了啊! 钟海芹反身扑进床里,用力的捶着床铺,她不是没想过必须忍受这些,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的痛苦。 不……她不要这样!她要被注视,她要被爱护,就算他一时无法爱她,但起码必须尊重她、必须当她是存在的! 不为其他,就为她是孙太太! 钟海芹连泪水都懒得抹干,立刻跳下床,拉开房门就往外头奔去。 孙澄湘听见急促的足音有点讶异,他以为刚刚那些话之后,钟海芹应该会消沉一阵子。 她梨花带泪的冲到他面前,双眼瞪得铜铃般大,先是弯身把桌上的遥控器拿起,关上电视,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我是你老婆,就算没冠夫姓,我还是孙太太!”她怒目瞪视着他,分贝相当高,“你不能忽视我,不能当我不存在,因为我们是夫妻,你再不愿意也得学着跟我共同生活!” 孙澄湘瞪大双眼,眉头紧蹙,看着从未见过的钟海芹。 “你没资格这样对我!冯什么说不想试着跟我相处?你娶了我、娶了一个喜欢你喜欢到愚蠢的女人!你明知道的!”下一少,钟海芹直接揪起孙澄湘的衣襟,“你给我听清楚,我会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必须习惯我的存在、必须学习跟我相处,你必须看着我!” 就算不是情人、就算他不喜欢她,他也没有权利对她视若无睹! “就是是这样……”咆哮完的她气势突然虚掉,迟疑的松开双手,“对不起……你……你继续看电视好了。” 她并不打算拭泪,而是坚定的望着他,突然从容的站起身,往后头的厨房走去,她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 孙澄湘没有任何反应与言语,却也无心在电视上头,听着后头细碎的声音,他终于站了起身。 钟海芹正准备把东西拿到水龙头下洗,巍峨的身影突然逼近。 “伤口不该沾水。” 他只说这么一句话,就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钟海芹站在厨房吧台旁,看着他将刀子跟砧板洗干净,再将沾血的水果以开心冲洗干净放上盘子,然后摆上一支叉子,递到她面前。 一直到他掠过她身边、走进房间后,他们这天晚上再也没说什么一句话。 可是,钟海芹吃进一口梨子,她觉得今天晚上的梨子好甜好甜。 第四章 闹钟被扔到床底下,钟海芹直到一个小时后才醒来,她昨晚对着孙澄湘发泄完毕后,心情轻松,导致睡得太过深沉,结果别说爱妻便当了,就连早餐也来不及做。 “哎呦喂呀!”她匆匆忙忙地收着包包,“手机、手机,我的手机放到哪里去了?还有电池!” 她冲到床边的柜子拿过充好电的电池,随手抓过外套,连头发都来不及绑,因为眼看着再不出门,上班就要迟到,都已经八点了! 钟海芹慌张的开门往外冲,直到撞上某个物体。 “呀!”她根本只顾着检查包包里有没有漏带东西,完全无视前方有什么障碍物。 一只大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臂膀,阻止她狼狈的跌跤。 钟海芹也抓住来人的袖子,才能止住刹车不及的步伐,她疑惑的抬起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孙澄湘。 “咦?”她错愕的仰望着他,“八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天哪!一向七点半就不在家里的人,竟然八点了还站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的。”孙澄湘将她扶稳,“走了。” “啊?”钟海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呆呆拎着皮包跟外套,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直到他下了小阶梯,来到客厅,回首才发现后头的人并没有跟上。 “你想迟到吗?钟秘书?”还在发呆?他紧皱起眉头。 “不、不想!”她赶紧回过神,飞也似的跟上,即使满脑子都是问号,迟到这件事情还是比较大条。 孙澄湘锁上门,跟着她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并且亲自为她开了车门——当然不是那种体贴的行为,他只是开了车门,然后径自走到驾驶座那儿上车。 他在等她吗?钟海芹满腹疑问,甚至对这样的举动有点战战兢兢。他没料到今天会那么早遇见孙澄湘,还想说会有一段时间调试,等到了公司,再用秘书的身份面对他就好了。 结果他竟然等她?会不会昨晚她说的太过分了,所以他……他要跟她谈谈? 坐孙澄湘的车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如坐针毡却是头一遭。 他发动引擎,车子很快的开到了马路上,没有迟疑的往公司的方向驶去。钟海芹一句话也不敢吭声,她认为现在最没资格说话的人就是自己。 “等一下麻烦你下去买点东西上来吃。”转了两个路口后,他轻声的开口。 “喔……买东西。”她紧张的应和着,“早餐么?” 奇怪,他的早餐几乎都千篇一律,那盒麦片加牛奶,还需要吃些什么点心吗? “你还没吃不是?”他将车子减速,停在星巴克前。 钟海芹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他记得她还没吃早餐,这跟他第一次买咖啡给她的情况一样,那天她睡眠不足,频频打呵欠,连午饭都没吃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 结果醒来时,桌上有一杯星巴克咖啡加三明治,是他特地出去为她买的。理由是平淡无奇的不希望她影响工作,但是她的世界却霎时变成粉红花园。 “谢谢……”她的双颊不自觉染上淡淡红霞,羞赧的颔了首。 “等等。”在她要下车前,孙澄湘却叫住她,从皮夹里拿出一千元,递给了她。 钟海芹瞪着那张钞票,狐疑的缩了缩肩膀。“这是干么?我有记得带钱包。” “拿去。”他把钞票放到她膝上,“我要一杯美式咖啡,加一个培果三明治。” “你……”钟海芹眼睛睁得更圆了,“你还没吃?” “没人做早餐。”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 钟海芹呆愣的眨了眨眼,再眨了好几下,睡昏的脑子开始慢慢运作……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他在等她做的早饭? “快迟到了。”孙澄湘转过头来,提醒她时间宝贵。 “啊!”她赶紧松开安全带,急急忙忙跳下车,冲进人满为患的星巴克里。 车内的孙澄湘望着那匆忙的背影,轻轻勾起一抹笑。 他在改变,为了钟海芹试图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甚至分享他一直独立拥有的空间。 昨晚的海芹,让他非常惊艳而且印象深刻。 对于她的第一印象,是在面试那天,他开着车子即将要滑进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前,看见她在马路对面,瞪着公司大楼看,她穿着浅灰套装,单手握拳搁在腹前,全身僵硬的像雕像似的。 面试时,她却展现的非常专业自信,尽可能的告诉他,她将是个称职的秘书。 事实上,他做了正确的抉择,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左右手,不似有些企业家身边那些别有企图的秘书,她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不会有任何事情出错也不会遗漏,每一件事情都能精确完成。 温柔的、恬静的,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她像奶黄色的波斯菊,不特别耀眼,但是如果有她的存在,就会令人倍感安慰,这就是他认识的钟海芹。 她一双眸子盈满泪水,从房间直直冲出来,对着他咆哮,那是她第一次对人这么大声说话,她蹙着眉把心里的感想一股脑的全数说出来,激动的让他差点不认得。 原来这才是钟海芹呐!她在那瞬间变得非常亮眼,他原本以为的乖顺柔美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捍卫自己的柔韧! 他想起那日在办公室里对他告白的钟海芹,也是一样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由内而外的美丽光辉罩在那坚定的脸庞上;他又想起当初选择她,就是因为自己似乎不如自认为的了解她。 结果他因为先入为主的想法,无法接受有人侵入他的生活,一直叫钟海芹做好心理准备的他,却忘了自己也该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他对这桩婚姻再无所谓,终究是娶了一个妻子。 他承认自己错了,他不希望再让海芹哭泣的对他咆哮,也承认到他们未来必须共同相处,诚如她说的,是他选择她的,冷落她是不公平的事情。 他会尝试并且开始探索他不了解的海芹,经历昨夜那些事后,他突然非常非常想知道关于她的各个面貌、她的喜好,甚至是她的一些小动作。 跟温柔婉约相较起来,他比较喜欢柔美中带点个性的女人,这跟母亲有绝对的关系。 钟海芹终于拎着食物出来,孙澄湘赶紧探身将车门先行打开,就怕她没手关门;等她来到车边,他更是体贴的接过纸袋。 她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双颊比刚刚更加红润,愉悦的坐上车。 “来得及吗?点餐等了好久。”她急急忙忙的查看时间,“天哪,八点半了!” 上班时间是八点四十耶!这儿到公司少说还要二十分钟的路程。 “你是跟总经理一起上班,先去处理公事才进公司的。”孙澄湘将东西摆放好,看着慌张的钟海芹一笑,她很少有这么惊慌的模样。 “……处理公事?”她愕然的往星巴克看去,买早餐也算处理公事的一种喔? “这是嫁给老板的好处。”他挑起微笑,说的理所当然。 钟海芹忍不住轻笑起来,今天的孙澄湘真的好奇怪喔,不但让人感觉好轻松,而且还一直对着她笑呢! 他长指往安全带那儿勾了勾,要她别再发呆,扣好安全带得赶紧前往公司,钟海芹飞快的动作,低着头将安全带扣好时,孙澄湘轻轻的拢了下她一头散乱的长发。 “我不知道你头发有这么长。”在家里时,她也几乎都绑着马尾,或是一样盘着头发。 他不知道的事情,好像非常多。 “咦?啊!”她猛然抬起头,却直接撞上孙澄湘的下巴。 他来不及闪躲,这一强力撞击,牙齿登时招呼上嘴唇,重击也让他眼冒金星。 “哎——”钟海芹则是抚着后脑勺,半睁着眼往前瞧,“总经理,对不起,撞到哪里了?” 他捧着下巴,暂时没办法说话。 钟海芹焦急的凑近一瞧,立刻瞧见孙澄湘唇上染了血,她赶紧抽过前座的面纸,直接将他拉向身前。 “我看一下,你别缩!”她扣着他的手,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我擦一下血,别动!” 孙澄湘真的没有动,他看着钟海芹近在眼前的脸庞,专注且轻柔的为他擦拭唇上的血珠,柔夷包裹着他发麻的下巴,说也奇怪,被她这么一触摸,竟然没有之前的疼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有些无辜的扬睫,满怀歉意的看着他。 孙澄湘屏住呼吸,他们近到他只看得见她的双眸,她眼底闪烁着难受与愧疚,担忧之情流露无遗。 “只是撞到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他尽可能放软了音调,“你别紧张。” “破了好大一个洞。”她撅起嘴,一脸心疼舍不得的模样望着他的唇。 然后,他的唇好像燃烧起来似得发烫。 薄施脂粉的甜美女人,一手抚着他的下巴,另一手搁在他颊旁,清灵的双目凝视着他的唇,他的手下意识的握成拳,开始觉得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感觉血液正加速流动。 “没关系了。”他稍嫌吃力的举起手,握住她的细腕。 钟海芹直到手被握着,才赫然发现自己离他有多近,在她意识到的那一刹那,掩不住心底涌起的羞赧,原本就泛着淡粉色的双颊,一下子红透了。 她赶紧向后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身子紧绷着,眼珠仓惶转个不停。 天哪!她刚刚在干么?离孙澄湘那么近,而且手、手、手还被他握着,哎呀!脸好烫,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下意识的抽回手以双手掩面,她以为这样可以遮去自己的娇羞。 “呵呵……” 轻笑声自左侧传来,惹得钟海芹又是一阵尴尬,简直快无地自容了。 她是很喜欢看他笑,但是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想看,钟海芹拿起皮包,就这样遮着自己的脸,觉得看不见孙澄湘比较放心。 结果,笑声是没了,但是憋笑声很明显。 车子往前行了好一会,钟海芹没好气的放下皮包,笑容能停在孙澄湘脸上超过五秒钟就算是奇迹了,而他现在竟然一路挂着笑容,在阳光下更加闪耀! “厚!”她越发脸红,嘟囔着叫了声。 “别在意……别理我。”他嘴巴这么说,瞧着她通红的脸,却还是带着笑意。 “我、我皮肤白,容易脸红,那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绝对不是因为、因为刚刚……”越描越黑! “很可爱。”孙澄湘径自接了话,眼神无比温和。 钟海芹被他的赞美夺去了所有神智。 他说她可爱,很可爱?她直直的盯着孙澄湘,这简直是奇迹,他在称赞她耶!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赞美任何一个女人! 可爱,天哪,她可爱,她可爱…… 孙澄湘发现她发傻的模样,跟平常聪慧的她不大相同,看来今天早上大有收获,看见了许多不同面貌的海芹。 她会慌乱,会羞得跟少女一样,也会发呆,而且好像很纯情似得。 “谢、谢谢!”良久,终于回神的钟海芹,嗫嚅的吐出这两个字。 “昨晚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试着接受你的存在。”孙澄湘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跟平常一点都不像,“拒你于千里之外是我不对,我为这段时间对你的态度道歉。” “不、不必,”她连忙摇头,“是我自己不好,我明知道你的心情,却执意做这些属于老婆的事情,但是这都是因为我希望能多接近你。” 他转过来,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隐约带着光芒,但那有什么含义,钟海芹一时未曾察觉。 “诚如你说的,我们是夫妻,感情或许可以从现在培养起,毕竟我选择了你。”他顿了一顿,“我从不轻率做决定的。” 嗯?不轻率?他这样决定终生大事还叫不轻率啊?钟海芹自个儿在心里咕哝,那什么才叫随便列? “总经理,那个……” “海芹,”他打断她的话,“你该从自身做起,私底下的时候,怎么还叫我总经理?” “那难道要叫你……”澄湘?哇咧,她不敢!想着,才稍退热度的脸又通红了。 “叫我澄湘没什么吧?”一堆没经过允许的女人,也都澄湘东,澄湘西的叫着他。 “是……”心都快跳出来了,要亲昵的喊他的名字,她说不定会因此心脏停止! 发现她的不自在,孙澄湘突然兴起整人的念头,他不怀好意的望了眼她互绞的双手,佯装无事的继续开车。 “叫一次试试看。” “嗄?!”现、现在? “到公司再叫也可以。”明知道她一时做不到。 “怎么能在公司叫,我们……我……”钟海芹开始紧张的语不成句。 而孙澄湘却趁红灯时转过来,用凌厉的眼神催促她——说。 她倒抽一口气,小嘴在那儿张张合合的,好半响才终于吐出,“澄……澄澄澄澄湘。” 孙澄湘又笑了。 原来海芹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那以后可以多玩几次,相信不只是他,多的是想看认真精明的钟秘书出现这种慌乱窘样的人。 一路到了公司,钟海芹背好皮包,回身想拿早餐下车,但是手长的人比较快,孙澄湘已拎过纸袋。 他们第一次肩并着肩走在一起,第一次一起上班,钟海芹跟着进入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害的她一颗心又砰砰的跳个不停。 “总经理……”她拎着咖啡,声如蚊蚋。 一旁没吭声,好像没人在电梯里。 “澄、澄湘。” “嗯?”有人搭腔了。 “我会努力的。”她终于勇敢的抬首,认真的看着他,“谢谢你愿意接纳我。” 他一如往常的回应,像有听见又像没听见的看着她,接着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到上升的楼层数字。 不过今天钟海芹可以感受到他眼底的温和笑意。 “可惜,中餐没着落了。”抵达顶楼时,他突然很怨叹的说,“而且嘴巴好痛。” 她瞬间睁大眼,像被电到似得浑身一震,人家孙大人好不容易愿意吃她做的便当,她怎么愚蠢白痴到睡过头,还在车上把他撞出血来,简直是笨死了!钟海芹非常懊恼。 “我忘记买东西了,等一下就上来。”她双眼闪闪发光,立定在电梯里,对着已经走出去的孙澄湘喊。 “你已经迟到了。”他头也不回,凉凉地说。 “可是我——”只要五分钟,至少让她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药。 “钟秘书。”这句话里夹带了一丝笑意,海芹的表情真多。 这真是个很丰富的早晨。 孙澄湘发现自己没有后悔,试着接纳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果然不如预期中的讨人厌。 大概因为那人是海芹吧! 过了一个寒冷的农历年,不过大家几乎都没有休息,除夕夜才吃完团圆饭,钟海芹甚至来不及回娘家,孙将军就进了医院。 年前气候就开始不稳定,孙将军染上了感冒后就一直没有好转,抵抗力变的很差,还常伴随并发症,医生看孙将军咳个不停,决定再检查一下,结果证实了肺癌已移转到胃部。 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没让孙将军得知,孙夫人哄他只是感冒,但要待在医院休养几天,再回家休息。 孙将军住院时,孙家人看顾他。但孙澄湘只让钟海芹去探望而已,他过年有假期,所以照顾父亲没有问题。 过完年后,孙将军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但必须躺在床上,老人家闹了不小的脾气,但完全被孙夫人镇住了。 钟海芹曾想为孙将军做些什么,但孙夫人都打点的很好,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扣除令人担忧的长辈病情外,日子过得让钟海芹觉得像梦一样,她跟孙澄湘相处得非常融洽,他愿意吃她做的食物,也能自然的跟她说话……喔,那感觉就像朋友一样。 嗯,扣掉她愈加爱他这部分。 因为澄湘变得温柔了!他跟她说话的口气变得亲切熟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冷漠的眼神转为柔和,常笑着看她,以往的锐利减少许多。 他愿意跟她分享起居室的使用权,假日会租片子回来看,她可以一块儿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她也会坐在吧台上与他共进早餐,甚至实行轮流制,每个星期轮流做早餐。 所以她知道了,他不是爱吃牛奶跟麦片,而是懒得去处理需要变化的东西,他最爱吃蔬菜起士蛋卷配烤土司,现煮咖啡是他的最爱,餐点偏爱中式,这是夫人偷偷告诉她的,她还学了不少澄湘爱吃的食物。 他们依然分开洗衣服,因为有许多内在美的关系,她会怕羞,不过后来发现自己很常忘记把衣服从烘干机拿出来,每次都是澄湘帮忙收拾,她也从一开始的尴尬变成习惯。 而且不只是她,连澄湘也慢慢了解她的喜好。 此刻她瘫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澄湘刚洗好澡没说一声就跑了出去,她只好窝在这儿等他。 会有什么事呢?平常他都会说一声才出门的啊,而且扣掉应酬场合,他真的没什么社交活动……唉,好痛喔,钟海芹抚着肚子,月事来的第一天,总是让她闷胀难奈。 突然间,她听见了钥匙声以及……女人的笑声? 赶紧起身走到一旁的扶栏旁,看着大门开启,只见穿着休闲的孙澄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高挑的女人。 “海芹。”孙澄湘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头仰三十度唤着她。 “……李小姐?”钟海芹紧握着扶手,看着他们结婚前跟孙澄湘甚密的李舒雅。 她很难忘记李舒雅这个女人,拥有模特儿的好身材,娇美的脸蛋,娇纵的脾气,还有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时冲到办公室来指着她鼻子大骂的凶悍样……她那天还被泼了一杯水,印象深刻。 “在路上遇到的,她说要来看看。”孙澄湘几乎毫无表情地说。 钟海芹心慌了起来,她不懂,为什么在路上遇见就要带她回来? 李舒雅抬头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不屑于怨忿。再转向孙澄湘时,却是眉开眼笑的娇媚。 “我们很久没见了嘛,所以顺便过来看看!”李舒雅婀娜的就想往阶梯上走去。 钟海芹几乎没有犹豫就要上前阻止,她不希望哪个女人踏上这块只属于他们的私人区域。 “李小姐,你坐,我去倒杯水给你喝。”孙澄湘动作更快的拉住了李舒雅,将她往客厅推。 “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知道水在哪儿。”李舒雅说的很大声,像在跟钟海芹宣战似得,再度踏上阶梯。 钟海芹立刻打算上前阻止,就算澄湘不高兴,她也不想让她接近。 不过一道高大的身影更快的挡在她面前,面对着李舒雅,挡住了她的去向。 “李小姐,你是客人,我招待外人的地方就只到这里为止。你明白的。”孙澄湘声如寒冰,干脆把话说明白。 “澄湘?”李舒雅皱起眉,听到这无情的话,她感到不可置信。 孙澄湘半转过身子,将手上的提袋递给钟海芹,她有些好奇的接过,发现袋子里是熟食,热腾腾的,散发出中药的香气。 “药补汤,我想你不舒服,去买一碗给你,快去趁热喝了。”他说这话时,留意的是她苍白的脸色。 钟海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望着手上提着的东西,这是澄湘专程为她去买的?而且、而且他怎么知道她月事来了? “你去买东西给她吃?”提出疑问的的,却是李舒雅,“你回家后根本不出门的,现在竟然跑出去为她买宵夜?”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上次原本要在这儿 过夜,却闹肚子疼,孙澄湘根本连担心的样子都没有,就只要她就医去,她撒娇的请他去帮她买肠胃药,他却说他回家后不出门,最后被她闹烦了,更是把衣服扔给她,直接把她赶出去! 现在这个程咬金秘书不舒服,他竟然半夜出去帮她买补汤? “因为她是我老婆。”孙澄湘冷冷的望着她,逼得她向后退。“看够了吗?我要休息了。” “澄湘!”李舒雅气急败坏的跺脚,她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跟这个小秘书在一起的?为什么会突然娶这个没家世背景、没身材也没美貌的女人? “李小姐,麻烦以后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孙澄湘大力的打开大门,“能叫我名字的只有我的亲人。” 李舒雅僵在原地瞪着他,双拳紧握,紧咬红唇,显示她的不甘愿,她已无法想像她曾在里头的房间里跟这个男人翻云覆雨! “海芹,别站在那里,先去吃东西。”孙澄湘不忘提醒她。 “啊……好。”她惊愕极了,却不敢久留,提着宵夜赶忙到厨房那儿去,双耳却竖起来偷听。 好一阵子没声音,紧接着传出啜泣声。 “你好过分……我哪里不好?为什么那时你什么都不说就结婚了?” “再见。” “澄湘……” “不准叫我的名字。”然后些许的足音响起。“你可以走了。” 紧接着是拉扯声和着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孙澄湘的名字,但是很遥远,因为他把门关上了。 钟海芹呆呆的望着阶梯,听着走近的足音,孙澄湘若无其事地走了上来。 “还热的吗?”他的声音瞬间过于平和。 “嗯……”她赶紧喝了一口热汤,“她走了吗?” “谁?”孙澄湘坐上高脚椅,挨在她身边,“趁热喝完,找时间我带你去看医生,每次都不舒服并不是好事。” 他不想提李舒雅,仿佛她刚刚根本没存在过。 钟海芹没吭声,她一口一口的喝着汤,心里快被感动给淹死了。 她好高兴!好高兴自己在孙澄湘心中不但是个存在的人,而且他愿意为了她深夜出去买补汤。 忍着泪水,她望着身边的丈夫,这个她嫁过来四个月,连亲吻都没有过的男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神像极了需要人疼爱的流浪狗。 孙澄湘托着腮,微勾唇角,轻轻扫了她一眼,最后以手指抚过她苍白的脸庞。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第五章 婚后四个月第一个星期,钟海芹终于展开了她梦寐以求的约会。 喔,虽然有点本末倒置,结婚后才约会,但这是她第一次约会耶——上帝啊,谁来救救她快休克的心脏! 上周澄湘奇迹般体贴的为她买补汤后,她觉得感情大有进展加上她在李舒雅面前大方承认她的身份,简直叫她欣喜若狂,她开始试着撒娇,他也不会反感,所以她大胆的提出了要求, “我们约会好不好?" 孙澄湘那时正在看公文,他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看向她,思索了秒钟,最后点了头。 她的理由是希望可以外出走走,每天都待在办公室里,腰都快断了,手臂也僵直了,所以很想跟他一起出外踏青...... 当然她表现得很随和,说自己可以配合他的运动喜好,虽然结婚四个月,她不知道他有什么运动喜好。 家里什么球都没有,他也很少出门,她甚至不确定他有在运动吗? 结果孙澄湘两个小时后跟她约在星期六,由他安排,条件是她下个星期必须去看中医,这搞得很像条件交换,她得乖乖去看医生,他才愿意跟她出门踏青。 不公平!他明知道她喜欢他,这在起跑点上就输了一大截嘛! 不过能一起出去约会她还是兴奋地睡不着觉,她不知道澄湘要带自己去哪儿,不过就算只是坐在阳台吃泡面她都甘之如饴。 第一次约会!喔耶! 可到了星期六这天,当钟海芹穿着一身粉色洋装走到客厅时,她立刻发现不对劲。 因为孙澄湘穿的非常随性,随性到不仅没有穿西装甚至穿着她几乎没有见过的休闲裤。 跟她的正式洋装相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想穿这样去攀岩吗?”他很悠哉的坐在沙发上喝果汁。 攀岩?第一次约会去攀岩? “你没跟我说啊!” “我的错。” 钟海芹一时气结,她觉得孙澄湘是故意的,最近他常会做一些故意的事情,故意惹她慌张,故意激她脸红,然后他会低低的窃笑。 “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飞也似的,钟海芹立刻冲回房里,翻出她的运动服。 一般人约会回去攀岩吗?不对?是她自己说办公室坐久了没运动不行,但是......他们可以去爬爬山,散散步啊,为什么非选攀岩不可?尽管心里有一堆咕哝跟抱怨,但钟海芹还是火速换好衣服,重新整理包包,将一大早起床精心卷好的头发扎起,轻便装扮的出了房门, 孙澄湘噙着笑,已经站定在外头等她。 “你穿休闲服很好看。”他没见过她穿运动服的摸样,但是相当喜欢。 “下次如果你可以早点说要去攀岩。我也可以好睡很多。”她忍不住抱怨。 “我以为你知道我喜欢攀岩。”他率先走出门,话里多份调侃。 喂,那什么意思啊?就算她很喜欢他,也不代表她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啊!更何况结婚到现在,根本没看过他运动,她怎么会知道啦! 孙澄湘当然是故意的,他喜欢制造意外的情况让海芹接招,她慌乱时总会眼珠子乱转,同手同脚,还会不自觉咬嘴唇。 那摸样很可爱,不过,她为了他脸红的摸样更迷人。 他在看着她,正面迎接她的情感,一点一滴的,然后他发现当自己正视海芹之后,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们从朋友的关系起步,但是不仅仅只有海芹的情感在沸腾,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感觉,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变得无法忽视她,没有办法只把她当个秘书,他的眼神甚至开始追随她,会期待她的一颦一笑,会开始为她心跳加速。 他的目光更是常常无法克制地停在她的唇瓣上。 对于她提出的约会要求他欣然接受,事实上她没提出的话,他也想带她出去晃晃了。 钟海芹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孙澄湘走,她发现他一点也没有再开玩笑,他们真的来到了一个室内攀岩场。 因为她压根儿没攀过岩,光看到上头挂了一堆人,只靠腰间的绳索跟双手攀登,她就快吓死了。 “穿上。”不知何时穿戴整齐的孙澄湘来到她身边,“你当雕像够久了。” “我....我怕啊 ,我没攀过岩耶,never!”她咬着唇,手心开始发冷。 孙澄湘挑起一抹笑,细心的为她着装,偶尔的碰触,就能感受她微微发抖的身子。 “我在这里。”他的声音沉稳,为她戴上安全帽。 这是一剂强心剂,钟海芹突然间放松下来。是呀,澄湘在这里,她怕什么?再怎样他都陪在她身边,不是吗? 穿戴完毕,钟海芹便被带着往练习场去,那儿的人好像都跟孙澄湘很熟似的,大家都笑着向他打招呼,也有人说他好久没来了。她暗自讶异,原来澄湘喜爱的运动真的是攀岩! 而最让她开心的,是他大方的向大家介绍,她是他的“老婆”。 不过心花怒放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她就得挑战那可怕的岩壁,尽管孙澄湘教得再仔细,助教们说得再如何轻松,她的双脚还是不停颤抖。 “我先上去了。”孙澄湘突然语出惊人,用力一拉绳子。 “什么?”钟海芹惊呼出声,看着身边的男人开始往上攀爬。 “上去等你。”他头也不回,以极度利落的动作往上一格格攀去。 “孙澄湘,你——”她焦急的死抓住绳子,一旁的助教咯咯笑个不停。“我、我也要上去。” “呵......你不要急,我会教你的,”助教微笑以对,他们都知道,孙澄湘是不可能留下来等老婆的。 倒不是他懒的理她,而是他担心妻子会过度依赖,变得无法攀爬上去。 钟海芹深呼吸一口气,搓搓双掌,他怎么可以扔下她径自往上爬啊?哼,这一定一点也不难,她得赶快追上去才行。她怕不怕?当然怕啊,但是告白都敢了,人也都嫁给她了,岂能输给这小小的攀岩? 孙澄湘中途低首看了好几次,他知道海芹上的来,因为她的毅力简直是无人能敌。 连他都臣服在她的恒心之下。她无怨无悔的等待,被忽视还是送上笑容,被拒绝依然每日做餐点,用尽一切努力就是要让他亲近她,要让他承认她的存在。 她成功的吸引他所有的注意,那闪耀般的姿态,那振振有词的话语,让他愿意敞开心胸。 他在上头等她,他知道会她攀上来的。 钟海芹一步步扎实的往上走。哼,一点都不难嘛!只要手抓紧、脚踩稳,距离算对了,严格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扣掉手很疼以及越来越高不敢往下看之外。 “嗨!”尽管上气不接下气,钟海芹还是拼命挤出一个嗨字,终于来到孙澄湘面前。 “嗨!”他勾起笑容,挺拔的五官更显俊美。 “呼.....我到了!”她根本喘到说不全一句话,却还是难掩兴奋的想表达些什么。 “第一次约会来这里会失望吗?”他轻松的用单手攀着,边说话变换手,让钟海芹看得心惊胆颤。 “有一点......”她迟疑了几秒,“好吧,我很有意见!我期待的是浪漫的、悠闲的约会。” “因为我希望你再多了解我一点。”就像他想持续探索她是一样的道理。“而且我们不需要一般的约会,毕竟我们是夫妻了。" 他腾出手,为她把黏在脸上的发丝飞拨开,钟海芹觉得全世界都静了下来,只剩下胸口的砰砰声。 “我......喜欢静态活动,看电影、看舞台剧、听歌剧或是音乐会。”她绽开一朵娇羞的笑颜,“不过我还是愿意跟你一起登山,甚至再来攀岩。” 因为他说了,他们已经是夫妻。 因为他愿意为她做那么多,甚至主动希望她能了解他。 孙澄湘凝视着她,露出会心一笑,现在这景况,他有种想吻她的冲动。 “ok,我先下去了。”余音未落,他就咻的就溜下去。 “咦?喂!”钟海芹紧抓着绳子,怎么气氛好好的,说跑就跑! 下头的助教拉着绳子要她慢慢来,她是初学者,可别学孙澄湘那样,咻的就抵达地面。 孙澄湘站在下头等着她慢慢滑下,然后适时的递上矿泉水。 “要再爬一次吗?”他望着她红润的脸颊,打从心底因为这个能陪伴他的女人而高兴。 “休息一下,手好疼喔!”她甩甩手,刚才凭着一股冲力往上爬,现在双臂疼得要死。 孙澄湘忽然握住她的手,开始轻柔地为她按摩。 钟海芹全身僵硬,任他握着她的手,浑身不但发热而且还开始冒冷汗。 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手甚至开始发颤。 “别紧张,只是按摩而已。”他怕了怕她的手臂,“你搞得好像我欺负你。” “没有没有。”她用力摇着头。 他拉着她到休息区去,为她擦了运动药膏,接着便要再去攀一次。 钟海芹一脸幸福洋溢,站下安全帽,幸兴奋地看着孙澄湘的背影,她发现......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 “下次我陪你去看舞台剧。”他突然回首,做了第二次约会的承诺。 她绽开甜美的笑颜,轻轻点了点头。 “我好喜欢你。”再一次对他告白。 孙澄湘噙着笑,缓缓眨了一下眼,看在钟海芹眼里,那好像是同意的回应似的。 第一次约会,让她开心到无以复加,超想尖叫,攀岩真是全世界最赞的运动! 时序即将进入夏天,气候时热时雨,钟海芹换上了七分袖的雪纺纱洋装,从容的收拾桌上的物品……桌上的日历画了个圈,今天是到医院去探视公公的日子。 孙将军两个月前已经入院了,癌细胞持续扩散,自己也知道身体状况,在全家人讨论后,他们决定不再动刀,让一切顺其自然。 “要走了吗?”敞开的门边站了孙澄湘,他穿着轻便,白底黑纹的针织衫,浅灰色的长裤,好看得不得了。 钟海芹不知何时起已经习惯只要醒着,便敞开房门……而孙澄湘也没有过去的生疏,他会自然的来到她房间,顶多只是在门板上敲两声代表一下。 结婚快五个月了,他们依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是钟海芹很满足现状,她拥有所爱的人,他们一起过生活,一起分享每一寸时光。 虽然......好几次她都有所期待。 窝在他身边看电视时,她都尝试着再靠近一点,但是没几分钟后,孙澄湘有意无意的就会往另一边挪移,再度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前几天热,她刻意换上清凉一点的睡衣,他却拿件小外套,要她穿上免得着凉。 她这么没吸引力吗?以前女伴不断地澄湘,怎么能够忍这么久啊?除了她魅力不足,提不起他兴趣外,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唉,失望是难免的,她跟澄湘的接触仅止于偶一为之的碰触,最大范围只到轻碰脸颊,甚至连牵手都还没发生,夫妻这条路,真是有够漫长。 “ok了!”她回首笑着,拎起提包,走到门后拿下吊着的小外套。 孙澄湘侧目看着她,海芹今天的衣服相当飘逸,香肩微露,看起来煞是性感。 “怎么?我这样有问题吗?”注意到他的注目礼,让海芹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事,很好看。”他随意的回答者,转过身前瞥了一眼她裸露出的锁骨。 他最近心思浮躁,很难静下心来,尤其是只要跟海芹独处较久,就会开始燥热。 两人一起看电视时,他会一直注意着她,她的颈子很美,顺着盘起的发髻向下,有着优美的弧度,连接到肩头,形成一股诱人的线条。 她的锁骨也很迷人,颈子上戴着他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白净的肌肤衬着金色的链子,而那坠子躺在衣服低下,熨贴在她滑嫩的肌肤上,思及此,他便觉得血脉膨胀。 然后他很想靠近汲取;她的身子看起来柔软纤细,他的手臂也兴起了拥住她的渴望。 所以他现在非常介意她的一言一行,尤其是她的笑容,以及那深情款款的眼神。 “澄湘,我昨晚离开公司前收到的那份传真,你看了吗?”她穿着凉鞋,带子圈上细致的脚踝,这也让孙澄湘离不开眼。 “嗯,看了。”他点了点头,“那是蓝海集团来的传真,之前跟我们联系的人离职,所以换了一个新的代理人。” “唉,想要跟他们搭上线已经很难了,结果又换人!”钟海芹叹了一口气,跟蓝海联系已经半年了几乎都得不到回应;最近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看看他们公提供的资料,结果还没下文又生了变数。 “业界有风声,他们内部似乎有巨大的人事变动。” “是吗?大规模的人事变动......”她忽然亮了双眸,“继承人吗?” 蓝海集团的老总裁之前就一直传出意欲退休的风声,但苦无适合的接班人,可继任的孩子们尚未经过磨练,所以他总是对媒体说自己是天生的劳碌命,还不的休息,一切就等儿子们成气候。 算算数年时间过去,搞不好继承者出现了! “恩。”他微笑,海芹反应果然敏捷。 “这说不定是好事呢!新人新气象,搞不好新的总裁愿意投资新公司。”钟海芹眉开眼笑的,好像契约已经签成似的兴奋,“我们下礼拜开始努力,我也来帮忙接洽好了,说不定我跟他们的人谈得来呢!” 她手舞足蹈的,一不小心绊了脚步,差点往前摔去,孙澄湘赶紧抓住她的手,搂过她的腰际,才把她稳住。 海芹情绪过了头总会这样,不管慌乱或高兴,不是一下子掉东西、就是摔来撞去,可见她为了成为一位秘书,下了很多功夫。 可是他喜欢她偶尔莽撞的摸样,很真、很直接,毫不造作,反而更能直敲心房。 现在,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细腕,气氛登时陷入尴尬,钟海芹连动都不敢动,她只要一侧首,就会贴上澄湘的胸膛...... 而通常都会若无其事松开手孙澄湘,今天却迟迟未放开手。 他的手指忽然扣紧她的腰际,他一直想要感觉一下海芹究竟有多纤细,她跟他的臂弯有多大的契合度。 钟海芹倒抽一口气,感觉自己被人圈住了,整个身子不由得往孙澄湘的怀里靠。 她骨架很小,但是还不至于太过瘦弱,在他怀里的是一个柔软而且盈满香气的女人;他的视线移到他肩头,那半裸的香肩就在眼前,好像闪耀着珍珠光泽。 钟海芹垂下双眸,心剧烈跳动着,她离澄湘好近好近,近到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大胆的主动往前一寸,张开贴上他的胸膛。 这个动作让孙澄湘手一收,加重了握住她左臂的力量,他的身子震颤,忽然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海芹的欲望,已经逐渐涌出。 她缓缓地抬首,一双盈满爱意的眼,着迷的凝望着她,朱唇微启,因为紧张有期待的微颤,深深勾动他的心..... 孙澄湘地垂下头,松开了她的左手,指头往她的唇而去—— 钟海芹的手机音乐好死不死在这时响起,打破了所以旖旎的氛围,也让理智瞬间回笼。 孙澄湘飞快的松开手,并且大退一步,钟海芹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赶紧翻找自己皮包里的手机。 是夫人,噢!妈要是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一定会后悔自己打电话来。 “妈......”她双颊酡红,一颗心依然雀跃不已,“我们要出门了。” 人影掠过跟前,她赶紧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花?好,我们等会儿经过花店时会买,您要什么......好好!” 结束通话,她还微喘着气,尴尬的站在孙澄湘后方等着电梯来 。 “买花?” “恩,妈说想换盆花。” 孙澄湘恩了声,两人不再说话,气氛凝滞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敢开口,知道电梯来了,他忽然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钟海芹眨眨眼,很无辜疑惑的瞧着。 他伸出了手,珍惜的抚过她的手臂,再牵起她的手。 她跟雕像似的被他拉进了电梯里头。 电梯门关上前,她已贴着他的胸膛仰着小巧的下巴,被眷恋已久的气息所包围。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澄湘牵起她的手,还来不及兴奋,就被拉往前撞上他,然后有只手勾起她的下巴,温热的柔软就这么覆了上来。 所以他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两片柔软的唇瓣就这么含住她的,吓得她很没情调的瞪大双眼。 孙澄湘觉得这吻酥麻的让他脑子混沌,他不想压抑自己的感觉,也想确定自己对于海芹是怎么样的想法。 四片唇贴了两次,他缓缓离开,望着她圆滚滚的大眼,眼底泛起了微笑。 “可以吗?”他低声问着,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像挑逗似的。 “请......”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简直乱七八在。 他笑了,笑得很性感,看见这抹笑容,钟海芹简直想把心掏出来送给他。 孙澄湘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扣住她的后脑勺,这一次的吻不像刚刚那种浅尝即止的吻法。 钟海芹忘我的轻阖双眼,她的唇像被电到似的麻热,孙澄湘吸吮着她的唇瓣,挑逗诱惑着她,她紧攀着他的胸膛,任他主导一切,只能完全沉浸在忘情的热吻之中。 四十楼的电梯很快抵达地下室,电梯门应声而开,庆幸的是现在外面没有任何人在等待,所以孙澄湘还来得及“收尾”,即使他意犹未尽。 他很坏心的轻吮着她的唇。恋恋不舍的轻轻离开她的唇瓣。 钟海芹眼泛迷蒙,双唇红肿,像是不满足的咬着唇,根本站不稳的窝在他怀里。 孙澄湘望着她一脸陶醉的神情,这表情迷人,害得他很想再吻一次,不过电梯门就快关了,他可不想再回到楼上。拉过钟海芹的手,他把仍有些迷糊的她给拉出来,她羞得连颈子都透出红色,再次吸引了他的目光。 钟海芹很快的回过神来,她没有过这么棒的吻。除了澄湘吻技很高明外,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是她迷恋的人。 他抓着她的衣袖,星眸里闪烁着沉醉以及柔柔深情。 “刚刚那个......你吻了我。”她说着,脸又红了些,甚至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唇。 “嗯。”他为她开了车门,瞧着她羞怯的神情,那摸样真是可爱。 钟海芹乖巧的坐上车,孙澄湘破天荒的拉过安全带,亲自为她系上,动作间自然的碰触她柔软的身子,他当然是故意的。 “这代表什么吗?”她期期艾艾的问,他俯身,冷不防吻上她的颈子,她的肩头,再回到她的红唇。 “你说呢?”凡事不需要讲得太白,他以为行动就已经足够。 他笑的意有所指,为她关上车门,再绕过车头做到自己的驾驶座上,这当中,钟海芹炙热的眼神未曾稍减,总是跟随着他。 “你喜欢我吗?”她希望得到的是明确的答案。 孙澄湘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发动引擎。再踩下油门前,他对她应了一声,接着点了头。 天哪!上帝啊!钟海芹双手捣住双唇,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虽然他没有亲口说出,但那热情的吻,那强而有力的臂膀,澄湘吻了她......她得到了注视,她得到了在乎,她——终于得到了他的喜爱。 噢!他喜欢她! 第六章 不知道谁这么说过,极喜之后常常伴随着极悲,人生大起大落有时候就在某个瞬间,小俩口手牵着手来到医院,钟海芹还在心底唱着歌,只差没跟着起舞。 内敛的孙澄湘不可能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是他紧扣钟海芹的十指,这让他达到了拥有她的满足感,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女人,也是第一次如此循序渐进的想要一个女人。 恋爱原来是这么回事,双眼会跟着她,会开始惦着她,然后生命中必须有她的存在才有满足感,接着会想要碰触、想要得到她。 他喜欢她被吻得如痴如醉的眼神,那算是给他的吻打了个满分,他因此血液沸腾,在小小的接触后,开始渴望获得全部的海芹。 他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于是跟海芹说好了晚上在家里吃,可以的话,他打算今晚就让她换房睡。 两个因为吻而晕陶陶的夫妻一路到了孙将军所在的楼梯,却发现走廊上一片纷乱,他们不安的往前追去,就发现孙将军的病房里挤满了医护人员,他们喊叫着忙乱着。 孙夫人看见孙澄湘只是含着泪摇了摇头,医生们对孙将军予以急救,家属被请了出去,所有令人迷眩的幸福登时消失,孙澄香打电话给两个弟弟,老二在上海出外景,赶回来也是晚上的事情,老三在南部,立刻搭飞机返北。 最镇静的就是孙夫人,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头,除了有些疲惫外,没有哭嚎也没有慌张,平静的出人意料。 孙澄香撺着眉,紧绷着身子,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大家都知道情况似乎不妙,望着来来去去的医生,他们神色严肃。 孙夫人签署了放弃急救同意书,不愿让自己保守疼痛的孙将军再承受插管、电击或者在身上挖洞之后,孙澄湘靠在白墙上,双后抱胸,独自面对着窗外,像匹受伤的孤狼。 钟海芹走了过去,轻柔的搭上他的背,他有些惊讶的会过首,见到是她,神情竟瞬间缓和下来。 柔荑穿过了他的手肘,钟海芹挽着他,偎在了他身上,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澄湘不需要一个人承受亲人即将离世的苦,她人在这里,她愿意成为他的支撑。 孙澄湘瞅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抱胸的姿势,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那力道是激动地、勇猛的、还夹带着悲伤。 钟海芹没有多说无畏的安慰话语,只是紧靠着自己深爱的男人,愿他把悲伤的情绪传达给她分担。 下午五点十二分,孙将军辞世,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孙夫人在孙将军额上印下最后一个吻。 孙将军的去世让许多事情停止转动,她与澄湘一触即发的热情,他们眼看着要迈进下一步的情感,与蓝海集团的接洽......不论公私,他们都缓下了步伐,专心的为孙将军的葬礼作准备。 钟海芹没有怨言,身为长媳的她付出了一切努力,只是她跟孙澄湘的距离因此拉了开,她太过忙碌,除了公事之外,还要处理丧葬事宜,不太有时间跟他相处。而他……似乎也一时走不出丧父的伤痛。 起居室变得安静了,他不再看电视,没有所谓的放松时间,而是几乎都关在房里,他们还是有互动,只是有事情明显的横在他们之间。 她对澄湘说过,她在他身边,他可以再依赖她一点点的。孙澄湘有些勉强的笑着,在她额上留了一个吻,然后漠然的进房。 悲伤只能靠时间冲淡,她能等的……等了那么久,不差这一时半刻。 孙将军出殡的这一天,晴空万里,就像他这个人的一生一样,既宽大了又令人尊敬。 蔚蓝苍穹中没有一丝白云,太阳骄横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有的是依然活着的战友,有的是老到快走不动的友人或是合作对象。这些政商名流送来的花环,礼堂里根本塞不下。 而另一批前来吊唁的是模特儿们跟明星,他们是孙澄冀的朋友,即使低调朴素,还是让镁光灯闪个不停,至于后头那批看起来很有智慧的,听说都是研究学者,正低声安慰着孙澄晋。 钟海芹接受大部分的事宜,除了她是长媳外,事实上孙家就剩她这个媳妇。魏葆宝跟孙澄晋彻底分居中,她捎了简讯给钟海芹,说她忙得自顾不暇,不过出殡时还是会前来帮忙。而早在数年前跟孙澄冀离婚的梁雪亭和孙将军情同父女,所以也前来帮忙。 穿着丧服站在灵堂前,钟海芹觉得头很晕,手脚发冷的想吐。 她已经连续一个月每天都睡不到两个小时了,而且从昨晚到现在她完全没有进食,肚子饿了就拿水来灌,现在觉得天旋地转。 澄湘不知道她的情况,随着出殡日子的到来,他越来越深沉,他们也很少有互动,那天电梯里的激情,那狂热的吻,那份渴求对方的感觉瞬间变成了一场梦,还来不及持续下去就淡化掉了。 “海芹,你脸色好差。”梁雪亭发现她在冒冷汗,悄声的说。 “是吗?”钟海芹深吸了一口气,一定是念经声让她更不舒服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梁雪亭打算呼唤最前头的孙澄湘,“大哥。” “嘘! ”钟海芹压下了她欲抬起的手,“我没事,别说话。” 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来捻香,一一跟家属致意,钟海芹也一个个回礼,她有点站不稳了,糟糕,她怎么那么虚? 她不可以在公公灵前作出失礼的事…… “蓝海国际企业,总裁washington borne……” 咦,钟海芹跟孙澄湘,不约而同的抬起。 washington borne? 孙澄湘差点一位自己听错了,当初他们的猜测正确,蓝海的确换了人当家,老总裁的二儿子出现接手整个集团,但是因为父亲的过世,他没有心思去接洽新总裁上任的蓝海,更不可能寄出卟文,那这位新总裁为什么会亲自前来? 钟海芹已获得看向孙澄湘,他无法给她答案。 蓝海的新任总裁突然出现,场内不少来帮忙的员工也都惊喜,钟海芹望着那个身形瘦长的男子,突然觉得washington borne好像有点面熟。 男人转过头来,她的脑子登时一片空白,“不,不会吧?” 孙澄湘听见了她的声音,狐疑的望向她,接着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海芹怎么了,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才想出口,捻香完毕的宾客走了过来。 “请节哀。”washington borne走到孙澄湘面前,诚恳地说着。 “谢谢你。”孙澄湘与他交握,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个人怎么会来。 跟孙家儿子一一致礼后,washington borne终于走到钟海芹的面前,她行了礼,脑子里一片混乱,不会吧,怎么可能,她一定是饿昏,所以看错了。 “我不知道你结婚了。” 眼前的男人突然这么说。 那声音很低,但是孙家三兄弟及其他两位女人听得一清二楚。 钟海芹瞪圆了眼睛,终于抬起头来,试图在看清楚他的模样。 结果她只感到眼冒金星,双腿一软,突然就往washington borne的怀中栽去。 但是在晕倒之后前,她芳唇微启,喊了某个人的名字,“睿霆。” “小芹。”薛睿霆大声喊出她的小名,掩盖过孙澄湘的叫唤。 梁雪亭没动作,她嗅得出来,大嫂跟这位英俊多金的男人之间似乎不单纯。 “她怎么了,小芹不可能无缘无故会晕倒。”薛睿霆紧搂着倒在他臂弯里的钟海芹,拍着她的双颊呼唤着,“小芹,你醒醒。” “她一大早脸色就很白,而且一直冒冷汗,”现场登时一阵混乱,梁雪亭开口道“啊,她一早问我身上有没有吃的……天,会不会没吃早餐的关系。” 下一刻,所有人的视线移到孙澄湘脸上。 “我们早上没来得及吃任何东西。”他握着拳头,从容的走道薛睿霆身边,“先送她去医院吧。” 他伸出手,但是薛睿霆却轻松自若的将钟海芹打横抱起,紧紧拥着,这景象让孙澄湘感受到强大的威胁,这男人当着他的面,抱起他的妻子。 “天,她变重了。”薛睿霆皱着眉头,自然的跟大家宣布,“我送她去,我有司机。” “我来就可以了。” 孙澄湘一掌按住他肩头,这家伙跟海芹是什么关系,什么叫做她变重了,他以前难不成抱过她吗? “你是长子,能走吗,这是你父亲的葬礼。”薛睿霆巧妙的转了半圈,让孙澄湘触不着钟海芹,“你放心好了,我跟小芹是旧识,我懂得怎么照顾她。” 懂得,难道他不懂吗? 这人说话怎么颇具敌意。 不行,孙澄湘心中亮起红灯,他直觉不管这个男人是他多想争取的客户,都不可以让他碰海芹,但是…… “大哥,这情况的确不妥。”梁雪亭也出声,毕竟孙澄湘是孙家长子,“给我电话,她稳定下来我会通知你们。”薛睿霆向后一瞥,一个像秘书的男人立刻上前。 孙澄湘双眼移不开视线,与其说是看着,不如说是瞪着薛睿霆来的更加贴切,这男人抱着他的妻子,连他都还没有这样抱过海芹。 “她会没事的,我知道她的状况。”薛睿霆临去前瞥了孙澄湘一眼,“小芹身体没那么差,一定是工作太多,劳累过度。” 哇靠,孙澄冀不可思议的望着薛睿霆,这男人是哪儿来的,在父亲的葬礼上跟大哥争风吃醋。 孙澄湘很想冲上前,把老婆抱回来,如果四下无人的话,恐怕他还会动手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不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非常郑重的朝着薛睿霆颔首,“就拜托你了。” 他挑起眉,随意挑了抹笑,“哪里。” 然后,孙澄湘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钟海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就这样走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烈的怒意,瞬间自体内迸发开来。 活该。 霎那间,他仿佛听见孙将军的声音自左方传来。 他有些诧异。下意识的往左方看,父亲的照片端正的挂在灵堂前,他望着那威严里带着慈爱的眼神,他太想父亲了,加上现在怒火中烧,才会这么不平静。 海芹跟washington borne是什么关系,她倒向他时,似乎还喊了他的名字。 活该。 那声音再次清楚地传进耳里。 没有别人听见,没有别人有反映,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疲惫,才出现了某种幻觉。 而且,有一瞬间,他觉得照片里的父亲,好像眼珠子转了过来的瞪着他。 钟海芹空腹过久,血糖不足,再加上过度劳累,所以才会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他模模糊糊的,只记得看见了一个熟人,然后眼前一片黑,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睁开双眼,孙澄湘正坐在她身边。 “澄湘。”她迷迷糊糊的,急着想起来。 “别急,躺着。”他大掌往她肩头压,不让她过急的坐起,“丧礼结束了。” “爸已经……” “火化了,骨灰坛放在他生前选的地点。”他将她脸上的发丝向后略去,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钟海芹叹了口气,原来葬礼已经结束了,她竟没能陪公公走完最后一程。 “对不起。” “别在意,爸不会怪你的。”孙澄湘站起了身,“我去找医生,看看你能不能出院。” 她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正吊着点滴,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现在真想吃下一大碗饭,她很开心睁开眼时澄湘在身边,可是……她依稀记得,好像看到了学长。 对呀,学长,他以前的英文名字叫washington borne大家还喜欢叫他樱桃树呢,等等,蓝海固基企业的新任总裁。 钟海芹猛然坐起了身,不可思议的回想起昏倒前的那一幕,那个男人真的是学长。 “海芹。”孙澄湘走进来时,发现以坐起身的她,“你怎么起来了。” 她瞪圆了双眼,好不容易等到他走近,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我倒在哪 里?” 孙澄湘闻言脸色瞬间拉下来,她倒在哪里,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那男人还当众将她抱起,在他眼前抱走她。 一直到他来到医院时,那人都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那模样连护士都以为他才是海芹的老公。 “别的男人的怀里。”他故意这样说。 “奥,真的是学长。”钟海芹完全清醒了,“是睿霆 学长对不对?” 孙澄湘越听越刺耳,她没叫他washington borne,却直呼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跟蓝海的总裁是旧识。”他看着护士走进来,笑吟吟的说她可以出院了,接着为她拔除点滴。 “我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学长是做生意的,天哪。”钟海芹还在惊讶当中,“学长他竟然会是……” “他叫你小芹。”孙澄湘的口吻冰冷,这种称呼他喊得出来。 “他都这样叫啦。”头好痛。早知道学长是蓝海的继承人,她直接跟他联络就好了,也不必让公司这样努力却不得其门而入。 “你们交往过?”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护士伶俐的很,注意到气氛不对,迅速的拔掉点滴,请孙澄湘去办出院手续,便飞快的溜出病房。 坐在病床上的钟海芹一脸错愕,因为她感觉的出来,眼前这靠着墙的男人,正在生气。澄湘生气时都是那个样子,用冷酷的眼神瞪着她,仿佛要把她冻死似的。口吻也会非常冰冷,让一切降到冰点。 “没有没有没有。”她拼命的摇着头,“我们才没有交往,只有学长跟学妹而已,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孙澄湘没回应,眼神往旁边瞟,摆明了没听进她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大学时才初恋,那场恋爱只维持了一年就没了,然后就没有再谈感情了,一直到我进了公司,对你一见钟情,我才再度喜欢上一个人。”钟海芹噼里啪啦的解释着,焦急的想下床。 她跟学长,根本就没有的事,他们连暧昧都没有了。 不过……学长喜欢她的事,要跟澄湘讲吗,喔,还是不要好了,学长只是叫她小芹,澄湘就已经火冒三丈了,要是知道学长曾在毕业纪念册上跟她告白,他可能会…… 哦,等等,澄湘在生气,因为学长对她…… “慢点,这么匆忙做什么?”孙澄湘不知何时凑近了她,温柔的搀扶她下床,钟海芹依赖的搭着他肩膀,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放在他身上,因为娇羞而润红了脸色,她眨眨眼,直勾勾的盯着孙澄湘侧脸瞧。 “怎样?”他狐疑的问,她的表情好像开心的有点过分。 “你不喜欢学长叫我小芹。”她难掩笑容,另一只手竟大胆的圈着他不放。 “怀疑我们交往过也让你很生气。” 孙澄湘睨着他,明显的作了一个深呼吸,他岂止是不喜欢,他看那个男人非常非常不顺眼。 望着被圈住的身体,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拉起她的双手,望着那被点滴针搞瘀青的手,心疼得拧起了眉。 “你倒在他的怀里,他当着我的面将你抱走,还叫你小芹,”孙澄湘心里一点都不快活,“我不高兴,海芹,我很生气。” 她绽开喜悦的笑靥,二话不说就扑进他怀里,紧紧拥抱着他。 呵呵,澄湘吃醋,澄湘因为她吃醋了。呵呵,这表示他是如此的介意学长,更显示出他在意她。 “海芹。”他有点无奈,他知道海芹为什么开心,而他的确在吃醋,无法否认。 “我爱你。”钟海芹抬首,甜甜的说着,“你不必去烦恼任何事,我只爱你。” 奥,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倾心的神情,才使他被她的坚持与爱情打动的吧。 孙澄湘舒缓了眉间的不悦,勾起她的下巴,俯头又是一个缠绵的长吻,但是他不敢吻得太过火,因为海芹的身体还很虚,要怎样应该也要等吃饱饭有精力再说。 她喜欢澄湘的吻,澄湘的胸膛,更喜欢他为她吃醋的模样。 孙澄湘为她办了出院手续,医生交待钟海芹的身体还没恢复,必须多多休息。所以他勒令她明天起别去上班,特休七天,难得钟海芹没有抗议,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巴不得在多睡几天。 离开医院后,孙澄湘带她去吃了一些清淡的东西,再去吃药炖排骨,她挽着他的手逛夜市,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新婚当中甜蜜幸福的小女人一个。 不过这精力是维持在幸福之上的,一回到家,钟海芹一看见床就瘫了下去,她隐隐约约的听见水声,睁开双眼,发现孙澄湘在她房里走动。 “海芹,起来洗澡。”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前额,挥去散落覆面的发。 “嗯,”她疲惫不堪,但还是硬撑起身子。 “先洗澡再睡觉。”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即打横抱起她。 钟海芹暗暗惊讶,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只顾着环住他颈子,享受着万岁时光。 孙澄湘介意,他极度介意别的男人这样抱着海芹,简直是莫名其妙,难道那男人不知道海芹已经嫁给他了吗? 他抱着钟海芹,觉得她还太轻,想起薛睿霆说她变重,心里再度不是滋味。 走到浴室前,钟海芹才发现浴室里热气氲谕,她已经帮他放好了洗澡水, “等会儿我去拿换洗衣服。”孙澄湘将她放在浴缸边缘,动手帮她解开扣子。 “喔……咦?”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我,我自己来。” 孙澄湘挑了挑眉,松开双手,“这是迟早的事。” 钟海芹听得满脸通红,忙赶他出去,飞快的关上门。 厚,澄湘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主动,自从上一次主动吻她之后,中间就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没有任何进展,可是,她低首看着自己的领口,她解扣子超快的。 身子泡进浴缸里,这是澄湘第一次帮她放洗澡水,让她觉得这缸水泡起来特别舒服,就算泡到晕倒也甘愿。 门外的孙澄湘浅浅笑着,原则上他不排斥一起洗,至今他还没看过海芹的胴体,有些惋惜。他们已经结婚七个月了,或许也该是有所进展的时候。 他想要海芹的想法没有变过,或许因为父亲离世而让心情低潮许多,但是海芹为他,为孙家做的事他点滴在心头,他不知道因为有她在这个屋子里,他才不至于伤心过度。 她的存在就是一种慰籍,只要听见她的声音就能让他感到安心。 他就着钟海芹的床缘坐了下来,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书。 下午父亲火化之后,母亲将遗书给了他们三兄弟,她说父亲没有什么挂念,唯一有的,都写在给各个儿子的遗书里。她分装在三个信封,里面只有小小一张纸,打开来瞧,他跟弟弟们的都一样,上头只有四个字,惜妻如金。 这四个字,让他们百感交集。 澄冀跟雪亭的婚姻只维持了一年就结束了,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之间依然有着浓浓的情愫。只是不知为何阻挡了发展。魏葆宝虽然是因为打工才嫁给澄晋,但是他们只见的感情相当的好,连他都知道么弟有多爱葆宝, 不过现在不但分居又闹离婚,这叫父亲怎么放的下心。 再来就是他,他对恋爱没兴趣,对婚姻的态度无所谓,父亲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不会善待妻子的,所以他跟海芹结婚时,他再三交代,一定要好好待她,毕竟她是他亲自挑选的女人。 然后他们之间的相敬如宾父亲自然看在眼里,他们是不是真的夫妻,明眼人一看便知。 一辈子疼惜母亲的父亲,连惜妻如金都能当家训挂在家里了,当然对他们三兄弟颇有微词,他从小就被洗脑一样的教导要珍惜疼爱他们的妻子,如同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结果他听到都烦了,他不懂女人有什么好珍惜的,总是挥之不去,驱之又来,等他以公司总经理身份出现在社会上时,脸上写着“我要钱” 的女人就更多了。 他不介意,他不拒绝,但怎么可能疼惜,他跟母亲说过,他做不到惜妻如金,是因为找不到愿意真心对他的女子。 一开始他对海芹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前几个秘书的意图都太过明显,他总是在受不了时开除他们,但是海芹内敛的让他讶异,她不会夸张的献殷勤,也不会公然在办公室里把自己脱个精光。 她几乎什么都没做,但是也几乎什么都籍由倾慕的眼神透露出来了。 直到他又一次,亲眼目睹她将唇印印在咖啡杯缘 时,他清楚知道,身边的秘书是个娇羞的女人,她对他的意图仅止于暗恋。 是啊,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的杯缘烙有她的吻。 那种感觉其实是美好的,被人爱着的感觉很舒服,也很有成就感,他原本觉得关系维持那样就好,只是想不到当她对他告白时,他会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澄湘。”洗好澡的钟海芹,一开门见到他坐在她的床上,吓了一跳。 “过来。”他伸长了手,对着出浴的可人儿。 钟海芹迟疑了一会儿,她脸上还沾着水珠儿,露出腼腆的神情,伸手搭上了他的大掌。 她让他坐下,把手中的遗书递了过去,“爸留给我的。” 她接过那张遗书,公公向来寡言,她瞧了仔细,总共也才有四个字。 她想起孙家那电视上的横幅,飞舞的隶书,那个孙将军立在孙家的家训。 “爸在提醒你。”她将遗书还给孙澄湘,窃喜的咬着唇。 “我会的。”他忽然转向她,眼神比过往都还热切,“但不单单是因为父亲的遗愿,而是我真心想对你好。” 钟海芹露出了笑容,甜蜜的移近孙澄湘,她知道他对她的情感不同以往,但是从未听过他亲口说出那样的话。 他将他她进怀中拥着,喜欢她偎在胸前的感觉,轻轻的撩着她的头发,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汲取着发香,她的洗发精狮玫瑰香味的,相当怡人。 女人是很敏感的,她可以从男人的话语,眼神,甚至只是指尖的触摸,感受到他的心意。 孙澄湘的心跳的很快,为了她而加速。 他的手忽然滑下她的背,轻轻含住她的耳,然后往下吻上她的颈子,拉开一点点浴袍,吻上雪白的香肩,他忍不住再往下,将浴袍敞开点。 沉重的臻首靠上他的肩膀,差点没滑下去。 孙澄湘霎时止住了吻,也刹住即将奔涌的情感,赶紧扶住快要滚下去的钟海芹,她竟然在这种时候沉沉睡去。 他失声苦笑,将她移上床,为她覆上被子,就着她微启的芳唇,偷香了几回。 “辛苦了。”他温柔的在她耳边呢喃。 今天晚上,还是先一个人忍耐吧! 第七章 钟海芹被勒令放了一星期的假,孙澄湘希望她在家好好休息,她前两天真的是足不出户的睡觉,到了第三天,她养精蓄锐完毕,就开始嫌日子无聊了。 而且这三天好像都没跟澄湘相处太多时间,他总是来回叫她起来吃饭,或是根本没吵她,只留了字条在桌上,告诉她冰箱有食物,记得热来吃,她睡得跟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天近中午,她就做好爱妻便当,直接前往公司,准备复职工作。 穿过马路,钟海芹手上提着纸袋,进入了公司大楼,当她进入电梯后,有只大手在电梯门即将关闭前及时拦住了电梯。 她怔怔的看着站在外头的人,瞠目结舌。 “小芹!真巧。”薛濬霆喜出望外的冲着她笑,“你现在才上班?” “学、学、学长。”她看他走进来,惊讶不已,“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看你喽!”他绽开爽朗的笑颜,“当然也是顺便来看看祁湘生技公司的规模。” “你有预约吗?”她话一说完,立刻改口,“不是,我是说澄湘知道你要来吗?” “当然不知道,我这人喜欢突击企业,这样才能看到真正的样貌不是吗?”薛濬霆主动要接过钟海芹手上的提袋,“来,我帮你拿。” “不必不必!”她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学长,你真的是蓝海的……新任总裁?” “如假包换。”他望着学妹的呆样笑了起来,“有这么惊讶吗?我以前就说我是‘好野人’了啊。” “没人知道‘好野’到什么地步啊。”钟海芹眉头全纠在一起了,“我们想跟蓝海联系花了好久时间,早知道你是蓝海的新总裁,我就……唉!” “早知道你会嫁给孙澄湘,我就应该早点回台湾带你走。”薛濬霆冷不防的说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 钟海芹没领情,她蹙起眉,将手中的提袋高高举起。 “学长,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爱妻便当!这是我帮澄湘做的午餐,我呢,已经是孙太太了。”她挑了挑眉,“有些玩笑不能开的。” “我有说我在开玩笑吗?”薛濬霆挑起嘴角,露出危险的讯号。 忍不住圆了双眼,她当然觉得学长是在开玩笑,高中毕业都多久了,怎么会有人还对当年那种懵懂的感情依恋呢? 更何况学长是好野人一枚,长相也是帅哥之列,女朋友一定比冷冰冰的澄湘要多。 顶楼到了,钟海芹再次提醒他话不要乱说,请尊重她一些。 “你嫁给孙澄湘的情况太奇怪了。”他跟在她身后,还是说个没完,“别瞪我,我调查过了,根本没有交往迹象,为什么会结婚?” “学长,别惹人厌。”她噘起嘴,调查什么东西啦! “你幸福吗?”他环顾着公司,从柜台起就简单干净,目前印象还算好。 “很幸福。”她把他拦在柜台区域。“你在这里等,客人得先登记。” 她当然得去通报澄湘和董事长沈祁新,蓝海的总裁大驾光临了咧! “那为什么没度蜜月、没生小孩?”薛濬霆忽地抓住了她的手,“你们在公司时甚至连点亲昵的举止都没有。” “学长!”钟海芹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你要不要考虑只管自己的事情?” “很难,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去参加孙将军的葬礼,孙家与我何干?”他将她拉近,精明的眸子像在放电。 钟海芹也想问这个问题,她避开他直视的双眼,“为什么?” “因为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孙将军病逝,长媳出面面对媒体,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小芹。”他压低了声音,“直到现在,你依然是我最重要的人。” 以为只是青涩的爱恋、以为感情会随着时间而消逝,但是尽管只是面对着电视,他还是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内心所想要的--他还是如此喜欢着钟海芹。 高中那两年压抑暗恋的情愫,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 钟海芹吃惊的望着薛濬霆,他在说什么?学长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她紧张的甩开手,却难掩羞涩,面对这逼近告白的话语,冲击了原本的好心情。 “放开啦!你不要随便碰我,澄湘会生气。”她急忙向后退,“学长,不要再乱开玩笑了!” 她嘟囔着,转身往公司里头走去。 好讨厌,脸还是好红,她喜欢的明明是澄湘,但是面对学长的告白,自己还是会因此脸红心跳。 当年薛濬霆让她签毕业纪念册时,曾在那页夹了一张书签,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写,因为那张书签上就印了四个大字:我喜欢你。 她装作没看到,签完名,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学长。 她也喜欢他,但那是学长、学妹的喜欢与仰慕,并不是爱情,那个时候,虽然自己还不到了解爱情的年纪,可是她知道自己对薛濬霆是没有感觉的。 不像对孙澄湘这样,面试第一次见到他就小鹿乱撞,录取时她在公寓里尖叫,能待在他身边工作令她雀跃不已,他多一句关心就能让她飞上天。 那才是爱情,她三年的暗恋,不惜一切嫁给他,好不容易到现在才修成正果,她可不想因为学长而坏了一切。 “澄湘!”她冲进办公室里,巧的是沈祁新也在,“学长来了。” “海芹?你来做什么?”孙澄湘很狐疑的瞪着她瞧,她还穿着套装,“回家休息。” “学长来了,”她急急忙忙的往他走来,“薛濬霆、我学长……哎,蓝海企业的总裁来了啦!” “什么?”跳起来的是沈祁新,那个求之不得,突然出现在孙家葬礼上的大总裁--现在在这里? “他说他喜欢突击企业,想来了解我们公司,”她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放下,“我把他挡在柜台那里,你们快点出去!” 沈祁新一口气换不过来,他没想到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会突然出现在公司。 “我先出去,澄湘你快点!”沈祁新交代着,赶紧就要出去。 “等等,别去!”孙澄湘叫住了他,“他喜欢突击企业,要看的就是我们平常的样子,何必特地去接待他?” 钟海芹也怔了怔,澄湘说的有理耶,如果学长要看漂亮的场面,那他打电话来预约不就好了。 “海芹,他是你学长,你知道他有什么特殊习惯吗?”孙澄湘转向她,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他们会碰在一块儿。 “他……他的确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以前我们订t恤时,他也是不吭声就跑去工厂看人家的工作进度……”钟海芹突然觉得自己的老公很厉害,“我们只要按照原样就好,不必大费周章,他也不喜欢刻意的招待。” 沈祁新瞥了孙澄湘一眼,两个人交换个眼色,表示同意这么进行,所以他们决定隐瞒薛濬霆的身分,只说他是一个客户就好,也避免公司其他同仁战战兢兢。 现在是吃饭时间,所以沈祁新差人去问贵客用餐了没,如果没有,多叫两个便当上来便是。 总经理办公室里,钟海芹双眼熠熠生辉,托着腮盯着孙澄湘看。 “海芹。”他并没有太温和的脸色,“你看得我吃不下饭。” “我觉得你好厉害喔!我都忘记学长的行事风格,你竟然一下就猜中了。”她一脸倾慕欣赏的模样,“唉,你害我又更崇拜你了。” 孙澄湘送进一口爱妻便当。“你们在哪里遇到的?” “咦?楼下电梯,我看到他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有约。” “谈了些什么?”他眼神落在桌上,冷淡的问着。 “……没、没谈什么啊!”一瞬间,薛濬霆刚刚对她的态度与告白,全数涌了出来。 这让她有点心虚,即使没做错事情,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孙澄湘当然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知道有问题,海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在他面前更是无所遁形;薛濬霆一定跟她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她闪烁其词。 但是海芹是爱他的,不是吗?不管那个薛濬霆对她是否有什么企图,她应该还是他的。 虽然心底有这样的自信,但他还是觉得不踏实,因为他跟海芹之间的羁绊仍不够深刻,即使他已经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感逐渐加深,也形成了依赖,但就是缺少一份行动力。 他很少是主动的一方,而且面对海芹时,总会有一份歉疚感。 因他初时冷落她、一直让她站在不平等的爱情上,让海芹一直误解只有她单方面的爱恋着他。 用餐完毕,沈祁新差秘书过来说贵客差不多休息够了,所以他们决定开一间会议室,将为蓝海准备的提案介绍给薛濬霆。 所以钟海芹会负责茶点和饮料,还有会议需要的器材用具。 “你先去会议室吧,我把茶泡好就过去。”她将会议室准备完毕,稍微补了一下妆。 “你喜欢过他吗?”孙澄湘突然问了个惊人的问题。 “咦?喜欢谁……”她好惊讶,“我没有!我不是说给你安心的,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他,学长他对我怎么想的并不能影响我,我从以前到现在……” “他对你怎么想的?”他准确的抓到了关键字句。 啊!她说了什么?钟海芹捣住了嘴,她这个笨蛋!怎么把不该说的也讲出来了?她心虚惊慌的神情展露无遗,现在再多说什么去掩饰都是枉然了。 “他喜欢你,现在式。”他明白了。 “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她顿时慌了,急忙来到他跟前,楚楚可怜的表白着,“我不希望你误会我,我真的--” 话未完,炙热的唇已封住了她焦急辩驳的话语。 何需辩驳?她那种情急的表现跟深情的眸子已经诉说了一切,她是喜欢他的,而且随着日子的流逝,她对他的爱意有增无减,他一一感受,也为此动了心。 他知道她的心意,所以不需要她这样着急的解释,也不喜欢她为了别的男人,露出那种委屈的神色。 钟海芹晕陶陶的再度倒在他臂弯当中,澄湘没有再办公室里吻过她呢。 “我也喜欢你。”他咬了她的唇一下,含着胜利般的笑容,大方的往门外步出。 她整个人尚未回过神来,咬着自己被品尝过的唇,脑子不停地回响刚刚差点漏听的话语--澄湘喜欢她,他说了! 天,孙澄湘真的喜欢上她了,yes! 钟海芹独自在办公室又叫又跳,兴奋两分钟后,立刻恢复专业沉着的秘书形象,前往茶水间,为与会人士奉上茶点,还为孙澄湘泡上最香醇的“海芹咖啡”。 只是她掩不住眉宇间的喜悦,还有那醉人双颊透出的绯红甜美,现在的她,十足就像个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人。 “咖啡。”她把最后一杯咖啡搁在孙澄湘面前。 孙澄湘会心一笑,瞧得海芹的嘴巴都合不拢。 “好香啊!”坐在大位上的薛濬霆忽然开了口,“那是什么咖啡,跟我的好像不一样。” “嗯……”钟海芹犹豫着要不要解释,学长真机车。 “那是海芹咖啡,我的专属咖啡,特别冲法、独家秘方。”孙澄湘很大方的回首跟薛濬霆介绍着,这碍眼的男人! “小芹会泡咖啡啊?这么棒,请给我来一杯。”小芹、小芹的叫,薛濬霆也表现的很自然。 “不行。”孙澄湘立刻回绝了他的要求,即使只是区区一杯咖啡,“那是我专属的咖啡。” 沈祁新狐疑的圆了双眼,他的总经理现在是在跟他们尊贵的客人互尬吗? 薛濬霆倒是不以为意,他撑着头,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跟孙澄湘相互凝望……或许该说瞪视来得贴切些。 钟海芹以前觉得有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是件很了不起的事,现在则觉得这情况实在很糟。 “咳!孙总经理。”沈祁新轻咳两声语带警告。 “真羡慕已婚人士,老婆又是贴身秘书,随时能喝到这么好的咖啡!不过没关系,我也有我专属的茶点。”薛濬霆一派轻松的再度看向钟海芹,“小芹,麻烦你了,我想喝那个。” “咦?”哪个那个?她不知道哦! “我们最后一次游园会上,我最爱喝的……”他说出只有他跟钟海芹所拥有的回忆,表现得非常故意。 “哦~那个啊,有,这边有足够的材料可以……”话说到一半,她发现老公在看自己。“那个我想一想。” “钟秘书,快去。”沈祁新不想让任何旁枝末节影响可能成功的合作案,立刻把钟海芹往外送。 今天薛浚霆就算要吃熊掌,她最好也把它生出来! 孙澄湘不动声色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不屑的双眸迎向薛浚霆,他也正巧看着他,无形的战争在台面下开打—— 唉,好累!钟海芹把东西收拾到茶水间,这真的是她进公司以来最累的一次会议了。 连个影都没有,澄湘就跟学长在那儿隔空交战,虽然谈正事的时间比较多,但只要她在里面,气氛就会变得很紧张。 所以她后来干脆到外面来,把事情交给特助们去处理。 “我要走了。”冷不防地,薛浚霆竟然出现在茶水间。 “学……学长!”她吓了一跳,学长一定是从洗手间出来后直接过来找她。 “你今天下午变得很不一样,你才从我眼前消失一个半小时,再看到你时,就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端咖啡给孙澄湘时,笑得才令人心动咧!“发生什么好事了?要跟我分享一下吗?” “可以呀!澄湘今天吃饭时跟我告白了,他说他喜欢我。” 她扬起开心不已的笑容,还一脸陶醉的模样,她可以感受到孙澄湘是真心的,他那种个性的人,要说出这些话真不容易呢! 薛浚霆明显的敛起了笑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旋即露出喜不自胜的表。 “原来啊,我果然没白来一趟!”他双眼炯炯有神,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怎么?”换钟海芹有点不自在了,她是想让学长知难而退的,怎么他的反应这么反常? “都结婚多久了他才跟你告白,你们的婚姻果然不是建立在两情相悦上。”薛浚霆一脸释然的模样,“这样说来,你们的紧张有限,我还有得是机会。” 怎么……怎么会这样?钟海芹紧张的看着他,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学长,你别闹啊!我爱的是澄湘,我并不喜欢你。”她急了,对薛浚霆说着直截了当且残忍的话语。 “那是我当年没有积极追求你,我自负的只用一张书签,也没有勇气再动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足够的能力让你幸福。” 在电视上看见有些憔悴的钟海芹,过往遗憾与心动的感觉再度泉涌而出,他看着小芹变得比以前更加可人,还特地调查了她这几年的经历,然后回到台湾。 再见小学妹一面,确定自己的感觉,他依然喜欢她,她的个性几乎没有变,还比以前更具成熟知性美。 他质疑她的婚姻状况,而今确定判断正确,既然如此,他要弥补当年的遗憾,正式的追求小芹! “学长,我现在很幸福……” “等着吧!”薛浚霆自信满满的对她宣示,然后从容的离开了。 什么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钟海芹心慌意乱,她忘记学长是多么具有行动力的人,他说到就会做到,可是,她跟澄湘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什么要烦恼这个杀出来的程咬金? 他们明明就没什么啊! “孙澄湘,你不想争取蓝海了吗?”远远地,传来沈祁新不悦的声音。 “我非常愿意。”孙澄湘的口吻完全听不到诚意。 “你的态度不是这么说的,你在会议室里直接跟薛浚霆互斗耶!”沈祁新往茶水间对面的会议室走去,“我们得谈谈。” 钟海芹紧张的探头出去,恰巧被沈祁新瞧见,他知道跟她脱不了关系,头疼不已的压着太阳穴,“海芹,你跟薛浚霆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孙澄湘也挑高了眉看向她。 “就是学长学妹的关系!董事长,你不要乱说话,会让澄湘误会的。”她在乎的还是只有澄湘! “我看薛浚霆不是这么想的,你们的隔空交战,会议室差点没被烧掉。”沈祁新索性往茶水间走,当事者都在这,事情一次说清楚。 “我不会影响到公司的利益的。”孙澄湘走到钟海芹身边,刚刚薛浚霆好像在里头逗留有点久,他是来找海芹说话的吗? “我不相信,你今天的表现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静无比的孙澄湘。”沈祁新认识他二十几年,还没看过他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而且你还公然挑衅我们争取不到的大客户。” 是吗?他出去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钟海芹上前握住孙澄湘的手,她不知道澄湘跟学长之间搞得这么紧绷,她一点都不开心,对澄湘、对学长甚至对她都不是件好事。 “我会改进。”孙澄湘简直像是敷衍搬的保证。“我要回去处理事情了。” 他拉过钟海芹,懒得再跟沈祁新讨论私人话题。 “总经理。”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沈祁新突然开了口,由于他没有直呼他的名字,让他有些警戒,“我们一定要争取到蓝海,希望你别忘了这一点。” 孙澄湘狐疑的蹙起眉,回首望了站在会议室前,一脸正经的沈祁新。 “不择手段,也要争取到蓝海成为我们的客户。”他微微一笑,“别让任何因素成为这件事的绊脚石。” 任何因素……钟海芹咽了咽口水。董事长指的是她这个绊脚石? 这家伙!孙澄湘薄唇紧抿,暗暗一撇,才开口回答他,“知道了。” 沈祁新的意思是说,既然海芹跟薛浚霆是旧识,那就要利用这一点,争取到合作关系;而不管他再怎么对薛浚霆有戒心,也不能变现出来,绝不可以让私人的情感影响到合作关系。 还不都是他的话?要海芹利用“感情关系”去跟薛浚霆接触,又不许他用“感情关系”妨碍一切? 难不成要他眼睁睁看着薛浚霆那家伙有机会对海芹献殷勤? 老实说,门都没有。 他紧紧握住海芹的小手,意识到自己若不再积极一点,老婆随时有可能被强劲的敌手给夺走。 他已经不能失去海芹了! 第八章 炎夏夜晚,空气依然闷热,孙澄湘一个人待在书房查资料,即使温度显示三十一度,他仍然只开一台电风扇在书桌边转着,只有他一个人的书房,一台电风扇已足够,虽然充斥在空气里的,还是只有闷热与潮湿。 气温使得他更加心浮气躁,手边进行蓝海的新提案,就会想到薛濬霆,想到那个人望着海芹的眼神,他就难以静下心来。 只是忽然间,一阵冷风自后方吹来,孙澄湘一阵寒颤,狐疑的皱起眉。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笨儿子!”一个熟道不能再熟的声音,突兀的从窗户的方向传来。 孙澄湘真的是跳起来的,因为坐在窗户边的不是别人,正式自己的父亲,孙将军。 “爸?!”他瞠目结舌,爸不是已经...... “哼!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教出你们三个兔崽子的!”孙将军看上去生龙活虎,红光满面,“你们打小到大,没瞧见我对你们母亲有多好吗?” “爸......”孙澄湘揉了揉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您怎么......” “废话少说!给我大声回答,咱们孙家的家训是什么?”孙将军中气十足,指着孙澄湘问。 “......惜妻如金。”孙澄湘愕然地乖乖回答,却讶异的看着一副好端端的孙将军。 “对!你不识字吗?惜妻如金是什么意思还不知道?我跟你们母亲结婚至今,哪件事没听她的,哪件事不依着她,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儿,我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了!”孙将军怒目一瞪,瞬间来到他跟前,伸手扣紧他的左手,“看看你!你怎么对海芹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结婚至今,你冷落她多久?” “爸,那是之前的事!”孙澄湘皱起眉,他是不是在做梦呢?“海芹现在对我而言,非常的重要。” “重要?我看她都快被另一个小伙子抢走了!你们夫妻之间的羁绊完全看不见!”孙将军冷眼一瞪,极其轻蔑,“该做的事都没好好做......” “爸!”爸是在跟他讨论什么? “要行动!你不能永远都处于被动状态,爱她就得有所表现,要不然女人感受不到的。”孙将军感叹的摇了摇头,“女生都喜欢甜言蜜语,喜欢明显的举动,你再这样冷冰冰下去,另一个小伙子只要大胆动作,很快她就会放弃你,跟着别人走喽。” “不可能!”孙澄湘斩钉截铁的道,他绝不可能将海芹拱手让人。 “最好是!你动作太不积极了。”孙将军摇头兼叹气,“你以为我当初怎么娶到你妈的你想想啊,我们差了几岁?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娶个花样年华的女孩,谁答应?” 是啊,爸妈差了十八岁,在当时的社会确实相当惊人,即使爸是空军将军,依照妈的姿色,应该也不乏追求者...... “当然要耍点小手段啊!”孙将军突然一脸志得意满的模样,“先有了你,我们才结婚的。” 咦?孙澄湘圆了眼,天哪!在那个年代?爸妈也太前卫了吧!不过这倒是一个绝妙好计,难怪当时爸妈结婚“看起来”相当顺利。 “知道了吧,有了孩子,一切就不一样了。”孙将军笑了起来,"积极一点,虽然我是抱不到了,但要让你妈快点抱长孙!" 说着,孙将军又咻的往窗户边去。 “爸?” “惜妻如金啊,你要是再对海芹不好,老子现在身轻如燕,天天来找你都不是问题!”孙将军回首,警告般的说着,瞬间就往窗外跳了出去。 “爸......”孙澄湘急欲往前追去,伸长手一抓...... “澄湘!”钟海芹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温热双手登时罩住他的脸庞,孙澄湘定神一瞧,眼前是海芹担忧的眼神。“澄湘......你清醒了吗?” 孙澄湘皱起浓眉,发现自己全身冒汗,额上全是汗珠,柔荑在他胸口轻拍,钟海芹原本来跟他说帮他房间开好冷气,要他早点睡的,却发现他躺在椅子上,呓语连连。 她转身到他房里为他拧了条湿毛巾,再度回来,轻柔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汗珠。 “做恶梦了?”她没有见过澄湘的脸色那么难看,“梦见爸了对吧?” “恩......”他接过毛巾,自个儿罩着双眼。 那是梦吗?那景象活脱脱像是真实的,父亲好像就站在自己眼前,他的语调,神态,看起来就像生前健康时一样......孙澄湘回想着梦中的一切,忽然望见自己的手臂。 那儿,有五指印痕,仿佛被人用力抓过似地。 爸?!孙澄湘暗暗吃惊,难不成爸真的......回来了?! “梦见什么?说不定是爸托梦给你喔!”钟海芹用手扇着风,这夏天真热。 “嗯......是托梦。”他释然一笑,父亲果真是心有牵挂,才会气得跑来找他吧? 她亮了双眼,一脸期待的想听听梦的内容。 “爸觉得我行动力太差。”孙澄湘说着,一边缓缓地站起了身,“责备我太淡然。” “才不呢,你只是情绪较平稳而已,行动力还是十足啊!”钟海芹相当了解心爱的人,当然,如果感情上澄湘能再积极一点就好了。 几乎都是她在撒娇,在亲昵示好,她的脸皮也不会永远那么厚嘛! 今天下午他好不容易才说了句“我喜欢你”,她暂时不会强求,只是......想再听他说一次。 “你真了解我。”他挨近她,海芹今天穿着细肩带的睡衣,蕾丝肩带的内衣,粉橘色的蕾丝衬在肌肤上,显得粉嫩可口。 她正因炎热而忍不住拉着领口,站在电风扇前吹风,随意用夹子夹起的头发乱却不失性感,几缕发丝垂在肩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 孙澄湘低首接近她的颈子,闻着那淡雅的香味。 钟海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缩了一下颈子,但旋即被他钳握住双臂,不让她闪躲。 “澄湘?”她颈子很敏感的,他在那儿呼气,惹得她一阵阵痒。 嗯?“他回应着,吻已经自她的肩头,开始往颈子上烙印。” 她好紧张!钟海芹绷着身子,这气氛,这情况,好像是她期待已久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紧张? “你好僵硬。”孙澄湘摩挲着她的手臂,发现她石化了。 “我......”她小脸红了起来,娇羞的瞥他一眼,“遇到你,我永远都会紧张。” “是吗?”他轻抚着她的唇瓣,低首含了几秒,再松开,“这样呢?” “我心脏快停了。”她仰起头,渴望热情的吻。 孙澄湘勾起性感的笑颜,长指勾起她细肩带睡衣的带子,往手臂下方滑动,然后是那蕾丝的内衣肩带,他巧妙的移开它们,让它们滑过肩膀。 吻熨上她毫无阻碍的肩头处,密密麻麻的遍布,“那这样呢?” “澄湘......”她攀着他的双臂,身子因他而微颤。 他将她搂入怀中,温柔的吻着,大手轻易地撩起那单薄的睡衣,双手依恋般的贴上她的肌肤,在后背上下游移。 钟海芹忘情的沉醉在深吻当中,感受着深爱的男人在她身上的抚触。 他的手指利落的游移着,她的内衣登时被解开。 错愕的停下了吻,她感觉到胸前一阵凉意,那份束缚感消失了。 “基本上我不喜欢你在家里穿着内衣。”孙澄湘靠着她的前额,低低笑道,惹得钟海芹一阵支吾,尴尬的不能自己。 之前,之前她怎么可能没穿在家里晃啊!他们,他们又还不是...... 她有些气恼的缒了他几下,为什么老是害她羞到抬不起头来? 他只是低声笑着,忽然大手横在她背后,瞬间就抱起了她。 钟海芹双手圈住他的颈子,觉得自己跟公主一样,被深爱的男人珍惜的抱着。 他抱着她往卧房走,里头已经凉了下来,气温是舒适的二十五度,相当宜人。 她被轻柔地放上床,孙澄湘熟练地脱去她的睡衣,顺便连碍事的内衣一起褪去,她紧张的意图遮掩,绯红自耳根子一路蔓延到胸前。 孙澄湘不打算让她分心,他褪去自己的上衣,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然后在钟海芹看傻之前,再度吻住她…… 当她发现自己喜欢上孙澄湘时,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当她嫁给他时,独守空闺的新婚之夜让她以为,要等到这一天说不定得等到天荒地老。 但是现在,她时何等的幸福?跟挚爱结合的感觉,灵魂似乎都要为之融化。 “我爱你......”她仅仅的拥抱住他,喉间逸出迷茫的声音。 孙澄湘狂乱的眸子里仍存有一丝理智,他珍惜的拥着身下的女人,激烈的吻着她不停呻吟的芳唇。 “从今天开始,我会珍惜你。” 她对他的爱已经够多了,接下来,表现的人该是他了。 柜台小妹捧着一大束花在走道上快速移动,所有人走路都得闪躲那庞大的花束,玫瑰香气逼人,想也知道,那束花是谁送的了。 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前,柜台小姐敲了敲玻璃门,得到应允之后,推门而入。 “钟秘书......”她没好气的扁了扁嘴,“又是你的花,again!” 正在办公的孙澄湘抬头,又送花?有完没完啊? 钟海芹赶忙迎上前,接过柜台小妹手上的花,沉甸甸的,少说又是几十朵!她跟柜台小妹道谢,捧着花往茶几上的花瓶扔进去。 “不能拒收吗?”她无奈的看着娇媚无辜的花朵。 “花是无辜的,拒收的话祈新应该会念个没完。”孙澄湘注意到花里的纸卡,“卡片。” “别看了。”钟海芹赶忙把卡片抽走,每束花都附上一张卡片,每一张澄湘都要看,看了又要不高兴。 孙澄湘不动声色,只是坚持的手停在半空中,逼得她不得不走上前,把卡片乖乖呈到他手里,他打开瞧瞧,看今天又是什么肉麻的花,甚至念了出来...... “失去你的这几年,我的人生虚度,再次相遇让我重燃希望,轻你完整我的人生,濬霆。” 老实说,情话这方面,他是应该要认真跟薛濬霆讨教讨教才是。孙澄湘将卡片收好,放进抽屉里,这近两个月来,已经收集十束花及二十七张卡片了。 除了花束就是饰品,皮包,鞋子......女人需要的他统统送,而且出手大方,丝毫不含糊,每份礼物都附上爱的卡片,每一张写的都不一样,但是都很能打动人心。 薛濬霆追求女人的手段一流,他只是搞不懂,为什么海芹当初没有深陷其中。 “他不是我的菜!”她总是这么说,耸了耸肩膀,“学长太养眼了,我看就了眼睛会不舒服。” 耀眼的男人很少被人嫌弃,他推测是因为他们当年走的太近了,两人是学生会会长跟干部,不管哪个年级,男人与女人走得太近,容易错过某些机会。 海芹只把他当成学长,她也说过他是在毕业纪念册里夹书签表白,但是没有任何言语,没有行动,薛濬霆的单恋才会无疾而终。 “我搞不懂学长,为什么还喜欢我?我们失联这么多年了。”自从薛濬霆去美国后,他就跟所有同学失联了啊!“而且他明知道我结婚了。” “他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孙澄湘随口应着,其实他知道,薛濬霆应该有猜出他跟海芹的关系之前并没有那么“深”。“一般女孩子很少能敌得过他的鲜花跟银弹攻势,还有那些情话绵绵的卡片。” “是你们收的礼物哦,我可没收。”她赶紧撇清关系。 “你曾想过吗?”孙澄湘还是没办法对薛濬霆释怀。“如果当初跟他交往,是不是会比较幸福?” 钟海芹挑起一抹笑,走道亲亲老公身边,环抱着他的颈子,在脸颊啾了一下。 “幸不幸福是我来决定的,我决定是谁就是谁!”她撒娇般的偎着他,“我早就决定是你了,所以现在我很幸福。” 孙澄湘泛出微笑,曾几何时他也变得这么小心眼,非得听到海芹亲口保证,他才能感到安心。 “他还在刁难你们吗?”都是薛濬霆拿着愿意合作的旗子在远方摇,却一一否决,挑剔公司提案。 最近澄湘跟特助们忙得天昏地暗,她时秘书,策划这件事轮不到她头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老公,可是他会催她回家休息,因为他不希望她陪他一起累。 另一方面,孙澄湘私心的希望回家能有幸福跟温暖,所以期待她先回家,弄点水果,点心,放洗澡水都行,一点点小动作,就能够给他很大的力量。 家的力量,心爱的人给的力量......他望向老婆的肚子,怎么还没有消息? 自从父亲“亲自”传授秘技之后,他非常努力的实行,完全不敢懈怠,而且拥抱海芹的滋味太美好,常常还会让他多努力几次,他现在最喜欢的,是她为了他而兴奋地美丽表情。 自从他们“正式”成为夫妻之后,感情在身体的结合下火速进展,仿佛把几个月来压抑的情感一次爆发,在刹那间深陷其中,并且变得不可自拔。 身体的亲密让感情滋长,孙澄湘甚至开始期待孩子的到来。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但是当他想象这个过程时,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想象孩子是男是女,想象哪一间房改成婴儿房,他打算自己漆油漆,还要采买功能式的婴儿床。 想着想着,他就迫不及待想听可爱的孩子叫自己爸爸。 真有趣,原来人生的阶段是这样一步步堆叠起来的,去年此时他还没想到自己会结婚,甚至也没料到会爱上一个女人。 甜美的,柔软的却带有极度韧性的女人。 “今晚你也要加班吗?”她收拾着东西,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嗯,祈新晚点要开会。”孙澄湘起身走近她,在她离开前,总要给点慰劳品才是。“我事情告一段落会赶紧回去。” “好吧,我等你喔。”她偷偷往外头瞧,确定没人会闯进来,羞怯的踮起脚尖,送上一个吻。 不过这不能满足孙澄湘,他勾着她的腰,恣意的品尝爱妻的香吻。 在过去,澄湘不可能有这种动作的,多少女友杀到办公室来找他,他也从不会在工作场合出现任何亲密动作。不过现在,唔,他倒是一有空就说需要“精神慰藉”! 他们现在几乎每天晚上热情缠绵,她没办法拒绝澄湘的一切,有时甚至会累到隔天上班精神不济,然后他就会很故意的买杯咖啡放在她桌上,半调侃的请她专心。 咦,也不想想谁才是肇事者啊!她抚着酸软的腰抱怨着,当年让她心动的第一杯咖啡跟这“提神”的咖啡,意义差有够多。不过呢,不管哪个都一样让她幸福不已。 被澄湘拥抱入眠是一件极为美好的事,她枕着他的手臂,偎着他起伏的胸膛,好像置身于天堂一般,睁眼就能瞧见深爱男人安详的睡脸,让她幸福得无以言语。 她那间双人房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双人房,澄湘的物品陆续搬了进来,他们每天都黏在一起,无法自制的黏在一起。 “好了......”她捣住他的唇,“等下董事长进来怎么办?” “让他羡慕。” “够了!”她难掩娇美笑容,“我煮绿豆汤等你,回家前打电话给我,我放洗澡水。” “不急,我回家再放就好了,反正我还得吃绿豆汤。”事实上他比较想跟海芹一起洗。 两个人到现在才跟新婚燕尔一样热情如火,依依不舍的道别,孙澄湘甚至送她到电梯口,他暗暗决定,今晚要把老婆拐进浴室里洗鸳鸯浴。 电梯里的钟海芹哼着歌曲下班,因为她前几天买了一件性感内衣,准备晚上传给澄湘看。 孙澄湘的司机在大楼门外等着,她上了车,车子绕出圆环往左边去。 而后方,很快的跟上了另外一辆车。 薛濬霆已经无法再等待,他承认有些受挫,小芹完全不理他,花收了,礼物也拿了,可是却对他不理不睬,至少应该给他一次机会,她明明过的不幸福。 孙澄湘并不适合她,那种冷漠的男人到底哪里好? 所以他必须找机会私底下跟小芹聊聊,在没有外人,没有孙澄湘的情况下。 钟海芹换上黑色的性感内衣加吊带袜,外头罩了一件粉红色的长睡衣,揽镜自照,澄湘已经打电话回来说要下班了,绿豆汤煮好在冰箱里,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一切就绪,包括她自己。 只是电铃响起,让她吓了一跳。 奇怪,澄湘应该有带钥匙啊,怎么会按门铃?难道他买了什么惊喜吗?目前这情况发生骨哦一次,他买了一大束花给她,可以按门铃让她亲自开门来接。 不过那是为了跟学长互别苗头,虽然如此,她还是很开心,不过后来他就在没再送了。 澄湘不适合那种殷勤的举动,她很了得,他送她花她才觉得诡异呢! 钟海芹兴奋地打开门,笑容却在一瞬间僵住。 “学长?”她蹙起眉头,为什么学长会知道她住在这里? “嗨!”薛濬霆很自然地打声招呼,“不请我进去坐?” “你来做什么?”钟海芹下意识的遮掩身子,她穿的睡衣很透明,里面又穿性感内衣......“澄湘不在家,今天不方便。” “我等你披外套,我有话跟你说。” 钟海芹欲言又止,她不讨厌薛濬霆,从来没讨厌过,他是她最尊敬的学长,也曾是要好的哥们儿,他都站在自家门口了,赶人回去,未免太说不过去。 叹口气,她请他在门外等,进屋去披了件长外套,才开门请他进来,他当然只能坐在玄关前的会客厅,她倒了杯水给他,坐在旁边角落的沙发。 “学长,我想先说清楚......” “小芹,你没有给我机会。”薛濬霆侧首凝视着她,“不给我追求你的机会,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因为我已经结婚了!”她没好气的说着,“你为什么搞不懂呢?我是人妻耶,你对有夫之妇有兴趣吗?” “我只对你有兴趣。”薛濬霆毫不造作的表白。 她微微愣了一下,被如此才华洋溢又聪明的学长青睐,是她高攀了。 “别把我们的关系弄拧,你知道我是真心爱澄湘的,他也爱我。”钟海芹绞着双手,“之前可能我的态度让你有误会,但是我们现在很幸福,非常的幸福。” “是吗?”薛濬霆轻轻的笑着,“他是个如此冷漠的人,真的懂得怎么待你吗?” “我不需要粘着我或是热情如火的男人,我既然爱着澄湘,就表示我爱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冷漠,他的内敛或是他不擅表达情感的部分。”她撩撩乱发,“我喜欢你,学长,但终究只是对学长的喜欢而已。” 他瞅着她,神情有些落寞,不过最后却扬起笑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看来我好像输了一大截。”他站起身,朝着钟海芹伸出手,“祝你幸福。” “谢谢学长。”钟海芹甜甜地绽开笑颜,握住了他的手。 电光石火之间,薛濬霆却一把将她往前拉,准确的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拥住。 “学长......”钟海芹失声尖叫。 “为什么不是我?你没有跟我交往过,怎么知道我的好?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到我在美国,都找跟你同型的女人!”薛濬霆难受的抱着她低吼,“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给你一栋纽约的十五层大楼,我可以当你的提款机,我能够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排除掉所有你不想要的。” “学长......”钟海芹听着他的声音,那是既痛苦又压抑的强烈情感,正排山倒海的袭向她。 学长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可是她已经有澄湘了,她爱的人是孙澄湘! “你值得更好的人......”钟海芹难受的抵着他,“现在请你放开我,学长!” 冷不防的,一阵冰凉忽然贴上她的颈畔,钟海芹吃惊的伸手往上摸索,触及一颗冰冷的项链,她低首一瞧,那是颗闪耀着璀璨光芒的美钻,光是目测,恐怕最少有五克拉以上。 “你一向适合银色。”薛濬霆单手就解开了她颈子上另一条金色链子,“而且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想看看六克拉的钻石吗?” 就因为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话,他刚刚特别先去挑了这条项链才来见她。 那是高中时代的事了!他们在看一本杂志,某个影星结婚时有着六克拉的钻戒,所以她想看,只要女人都想看啊!但是她从来没有意思要学长送她。 “拿下来,我不要,把澄湘的项链还给我。”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死都不会拿下来的!“学长,不要让我讨厌你,快点把项链还给我!” 她伸长了手相要回自己的项链,然而薛濬霆却顺势将自己的手穿进她指间,指指相扣,将她拉近身前,并且把走兽的项链往门边甩去。 “他真的值得你这么爱吗?”他痛苦的问着,一直认为小芹会喜欢他的。 “值得,我这辈子只要他。”她昂起头,眼底含着坚毅。 薛濬霆要的不多,只希望钟海芹能够给他三天时间,只要三天,他保证可以让她感受满满的爱意以及孙澄湘比不上的体贴,她值得更加幸福的生活。 就在这时候,大门突然开了。 孙澄湘站在门口,意外的发现家里有不速之客。 他的妻子身上的长外套已经敞开,穿在粉红睡衣下的性感内衣,与爱慕她的男人十指相扣,两个人正互相对望着。 而她的颈子上挂着一条闪耀的钻石项链,他送她的那条金色项链,此时正躺在他脚边。 此时此刻,孙澄湘脑海里只浮现一句话—— 幸不幸福是我来决定的,我决定是谁就是谁! 第九章 梁雪亭匆匆忙忙下了计程车,直接往大楼里奔,她喝了点小酒,所以无法开车前来,但是一接到孙夫人的电话,人就醒了。 孙夫人说孙澄湘打电话去,请她转告钟海芹即刻搬出去。 然后孙夫人打电话给海芹,竟传来她哭哭啼啼的声音,偏偏孙夫人这两天风湿痛,一时走不开,只好找她去探一探情况。 门铃按了好几下,应门的却是一个有点面熟的陌生男人。 “你……”梁雪亭有些诧异,往里头探,她应该没来错地方吧?“我找钟海芹。” “喔,她在上面。”薛濬霆大方的开门请她进屋,仿佛他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似的。 梁雪亭满脑子问号,但还是很快地走进屋里,旋即听见了一阵阵啜泣声,她换了鞋子往上走,发现在左手边的沙发上,窝着泣不成声的钟海芹。 “大嫂!”她焦急的来到她身边,“发生什么事了?夫人打电话给我,说、说……”她不由得回首望了走上来的薛濬霆一眼,“说大哥要你立刻搬出去?” “呜……呜……我不知道,他根本不听我说……”钟海芹抬起头来,哭得眼睛都肿了,一见到薛濬霆就激动起来,“叫他走!走——” 梁雪亭皱起眉,视线落在薛濬霆身上,嗳呀,她想起来了,这位美男子是在孙将军葬礼上,直接把大嫂抱走的男人! “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走?再怎么说跟我都脱不了干系。”薛濬霆反而从容的坐了下来,“我之前就听说孙澄湘是个很冷漠的人,今天一见果然不假。” “大嫂,你先别哭,至少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大嫂真的跟这个男人有什么吧? 说?说给雪亭听一点用处都没有,真正该听她说的人是澄湘啊! 孙澄湘回到家,看见令人误会的景象,他送的项链被扔在地板,他的妻子戴着别的男人送她的项链,他们甚至十指紧扣,含情脉脉的相互凝视着。 所以他觉得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 钟海芹追了出去,紧张的解释那是误会,孙澄湘却一眼都没再瞧过她,仿佛她是空气,毫无形体也没有声音;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等着电梯上来,进入电梯,然后她扳着电梯门,请他听她说。 孙澄湘双眼望着远方,那个站在他家门口的男人,他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海芹选择了她要的幸福。 他只是无法思考,而且无法再见到海芹的模样,他别过头去,抓住她抵着电梯门的手,往外头走。 钟海芹原本以为澄湘愿意听她解释,但是他却是将她带到外头,使劲的推开她。 她踉跄的向后倒在地上,远处的薛濬霆急急忙忙冲过来,他就这样冷然的望着他们,后退一步,进入了电梯里。 当电梯的门关起来的那一刹那,钟海芹发现,澄湘的眼里没有她!没有她了! “一般来说,正常的男人会生气,我最少应该会被打两拳,或是现在在急诊室里。”薛濬霆倒是处之泰然,“孙澄湘选择推开小芹,选择离开。” 而且,他竟然请他母亲转告小芹立刻搬离。 梁雪亭咋舌不已,她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当然对孙澄湘的反应更感到惊奇。这个男人说的没错,一般的情况,身为丈夫的应该会怒不可遏才对,很少有人会默默选择离去。 “他看不见我!他眼里根本没有我……完全不听我解释,他……”钟海芹拉着梁雪亭抽抽噎噎的哭诉,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为什么不听我说?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梁雪亭看向薛濬霆,“这位先生……” “我叫薛濬霆,你叫我濬霆或是薛先生都可以。”他倒是很有礼貌。 “薛先生,你不该待在这里,你是现在最不该出现的人,你已经把事情搞砸了。”她帮钟海芹下逐客令,“请你立刻出去。” “小芹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我应该留在这里安慰她。” “我不需要!都是你害我的!”钟海芹歇斯底里的瞪着他,“要不是你,澄湘不可能会生气!” “小芹,为什么把错怪到我头上?我只是个爱着你的男人而已,而且从这件事就可以知道,你在孙澄湘心里的分量。”薛濬霆字字不留情的剖析,“他如果真的爱你,他会狠狠揍我;他如果真的重视你,不会选择把你推开,转身离去。” 不,不是的……钟海芹捣起双耳,她不想听! 可是为什么?她也好想知道为什么,澄湘为什么完全不听她说话?为什么不想扞卫她? “对孙澄湘来说,小芹是可有可无的对象;但对我来说,她是无可取代的女人。”薛濬霆的双眼透露无比的认真,“我承认我造成了某些误会,但是结果却让我确定了他根本不爱你,像我绝对不会让你哭成这样的。” 钟海芹捣着双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现在好讨厌学长,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怎么可以扔掉澄湘送她的项链、怎么可以擅自戴上他的钻链、怎么可以…… 豆大的泪水自眼里滴落下来,可学长说对了,澄湘竟是如此的不在乎她,她并不值得让他动怒。 是啊,怎么会值得呢?他爱她永远不会比她爱他来得深,这是在起始点就不平等的爱恋,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让他开始在意她、重视她…… 可是她才是真正掏心掏肺,用生命去爱着他的女人。 而孙澄湘只是回应而已,他对感情没兴趣,当初娶她也不是因为爱她。 “大嫂,你别想太多,我猜大哥人应该是在澄冀那里。”孙澄湘不可能回孙家,因为光被夫人念就没完了。 “雪亭……”钟海芹爬坐起身,双眼空洞而且茫然,“你会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吗?” 梁雪亭暗自倒抽一口气,钟海芹的问题刺中她心底的痛,当年她下嫁孙澄冀时,他并不是爱着她的。 “女人有时候对爱是很盲目的。”她苦笑着,自己就是太过盲目,以为成为夫妻就能天长地久,结果…… “真愚蠢。”钟海芹勉强抽了下嘴角,露出悲苦的笑,“太愚蠢了,我怎么会天真到以为……” 以为澄湘已经真的爱上她了?以为那些温柔的情话、耳鬓厮磨、身体的结合,就能代表一切? “我还是要找澄湘谈谈,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今天的实情跟他说。”她紧握住梁雪亭的手,“可以请你帮我安排吗?” “没问题。”她微微一笑,眼神往后瞟,她们旁边还坐了一个男人耶。 钟海芹看向薛濬霆,他依然用那深情款款的双眸凝视着她。 “学长,你走吧,这是我的家务事。”她顿了一顿,知道薛濬霆不走的主因,“我没事了,真的没事,我也不会去寻短,或是……” “你不是那种人。”薛濬霆笑了,总算听见小芹说没事了,那表示她恢复理智了,“那我先走了,有事欢迎你找我。” “她不会的。”梁雪亭迳自帮钟海芹接了话,这帅哥脸皮真厚,搞不清楚他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吗? 薛濬霆爽朗的大笑了几声,从容的往门外走,在即将离去前,不舍的再度回首。 “小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诚恳的说着,“别忘了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只要你点头,我会倾我所有让你幸福,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你哭泣。” 钟海芹加重了握着梁雪亭双手的力量,为什么这样真诚的话语、那令人倾心的承诺,不是来自于孙澄湘的口中呢? 学长可以说得如此真情流露,为什么澄湘却连句“我爱你”都吝于出口? 哇!梁雪亭将这一切看在眼底,这才发现,那位薛先生好像不是开玩笑的,他望着大嫂的眼神,好像看一件稀世珍宝般珍惜。 就连她都地动容了,要大哥做到这一点,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务。 梁雪亭拍了拍梁海芹,到厨房去为她冲了杯白兰地奶茶,让她放松一下心情,接着就到客厅去收拾那儿的一团混乱,她在地上捡到一条项链,上面的钻石超大颗的,怎么看都澄澈透亮,好像是真钻…… 然后她又在另一边的地上找到一条金项链,上面也有钻饰,重点是项链是钟海芹的英文名字。 梁雪亭当然认得出来,这是大哥送给大嫂的生日礼物,据大嫂说那是“定情礼”,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结婚时他们甚至没买其他链子,只用这条代替。 她捡拾而起,却发现这条项链扣不回去了。 “它断了……”幽幽的声音,来自右前方的扶栏边,钟海芹站在那儿,朝她伸长手。 梁雪亭留意到她的颈子,有着一条红色的血痕。 “这是纯金的,很好修理,只要拿给珠宝店就可以了。”她走到扶栏边,把项链递给钟海芹。 她接过来,红肿的双眼凝视着掌心的项链,在薛濬霆拿下它时,链子并没有断,因为他是用很熟练的手法在瞬间解开扣环的;但是当澄湘冷然离去,她无法接受的哭喊出声,歇斯底里的冲回家里,先扯断那条六克拉的钻链,再慌张的拾起原本的项链想戴回去时…… 她突然想起孙澄湘那冰冷的眼神,视而不见的态度,比他们刚结婚时还要无情,他根本不想再看见她! 她嚎啕大哭的尖叫着,紧紧握着那条链子,然后扯断了它。 “我弄断的……”钟海芹凄苦的一笑,“是我弄断的。” 梁雪亭深吸一口气,弯下身把靠垫拾起,摆回沙发上。 扶栏边的钟海芹紧握着项坠,如同行尸走肉般回身,拖着身子往沙发那儿走去。 所有自以为是的幸福,被她弄断了。 ☆☆☆ 在电视电影里,许多失志的人总会借酒浇愁,仿佛将自己灌醉了就可以不必处理所有的事情,是逃避的最佳方法。 但孙澄湘觉得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态度,而且有比酒更有用的方法。 工作,日以继夜的工作,他只要专注于工作上头,就可以忘记钟海芹、薛濬霆,忘记他们十指交扣的模样,忘记那种似乎谁也进的氛围。 晚上十一点半,他坐在弟弟家的客厅里工作,海芹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透过其他同事请假,理由是身体不适。他为这样很好,因为她如果真的来上班,只会影响彼此,所以他们本应避开见面的机会。 海芹做了选择不是吗?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还敢质疑薛濬霆的信心从何而来?总认为即使薛濬霆仗着与海芹是旧识,也应不会如此执着。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他们用残忍但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诉了他。 他不是个好男人,更不是好丈夫,娶妻是为了给父母亲交代,他不愿花时间经营一段感情,不愿意去理会哪个女人,也无法了解父亲耳提面命的“惜妻如金”。 他娶了海芹,因为她好相处、因为她懂他,因为她……曾经散发着令他驻足的光芒对他告白,说她喜欢他!他觉得她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对象,不骄纵更不会喋喋不休。 不是有人说过,永远要找爱自己比较多的对象?因为那不但可以和平相处,而且可以享受被爱的感觉。 他选择了识大体且了解情况的女人,并享受着被爱的幸福感。 他心疼海芹的一厢情愿,放下傲然与自尊去回应她、接受她,跟着掉进了甜蜜的爱情当中,那是令人晕眩的美好,被爱与爱人,相互付出一切,世界上似乎只要拥有对方便已足够。 他爱上海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爱她、依赖她,她占去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甚至成为他的每一次呼吸。 可是……她不知道,海芹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有多深,也不知道他才是不能失去她的人,他觉得这没有必要说,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主动那一方、认为自己付出的爱比较多。 或许这会使人厌倦的,爱情必须平等,单方面持续不断的付出,会使人疲惫不堪;他以为他的回应尚且来得及,谁知还是不够深,不足以赢过薛濬霆明明白白的心意。 薛濬霆跟海芹本质很像,喜欢上一个人会变得执着,他们诉说爱意时总是赤裸裸的、想把深情一次说出,哪怕哪份情感会让对方招架不住。 薛濬霆的情话绵绵、他每一张令人动容的卡片、那不间歇的银弹攻势,她虽然没收下礼物,但是点滴都在心头。 而他唯一送她的花却是在较劲的心态下送的,自省一遍,他的诚意不大。 他认为花是最无用且浪费金钱的礼物,薛濬霆却可以三天两头就送上一大束,而女人就算认为那是凋谢即扔的礼物,她们重视的却是送花的心意以及它们盛开时的美。 他不去在意女人的想法,自然把这公式也套用到海芹身上,可当一个殷勤的追求者出现时,若换作是他,说不定都无法不被打动!没收卡片不是因为他想看薛濬霆写了些什么,是他不愿让海芹看到。 他的文字简短但真挚,字字句句都能敲进心坎里,他总是忧心海芹看多了会倾心。 他只会顾虑,却没有真正的思考过该怎么让海芹知道他的心意,甚至没有做到视她如珍宝。 所以她选择了可以让她幸福的男人……说来也可笑,连他都认为薛濬霆能给海芹的幸福,会比他多出很多很多。 他能让她永远都快乐、笑口常开,他也懂得怎么讨她欢心,不会像他一样淡然。 “大哥!”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孙澄湘陡然回神,发现弟弟家的客厅里,站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梁雪亭。“你发呆得太严重了。” “雪亭?你怎么进来的?”澄冀在外地拍片,才把屋子借给他住的。 “我有备分钥匙——以前留下来的,他没换锁。”她喊了好多声,只是他神游太虚似的没有反应。“你有吃晚餐吗?一脸憔悴样。” “嗯……”他随口一应,开始梭巡她身后,“你一个人来?” “当然不是,大嫂在门外,她想至少先通知你一声。”梁雪亭耸了耸肩,“你好歹要听她解释一下。” 孙澄湘做了一个深呼吸,看见半掩的门外走进了一样憔悴的女人。 钟海芹有些怯懦,难受的眸子望着他;他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不该见她的,他会心软。 “大嫂猜你肚子会饿,所以做了点东西给你吃。”梁雪亭充当中间者,把纸袋放到桌上,“我去热给你吃。” “不必了。”孙澄湘立即制止,“我跟舒雅吃过了。” “……舒雅?”钟海芹难掩惊讶的吐出这个名字,李舒雅?他们也才分开四天,他就跟李舒雅见面了? “是啊,你认识的。”孙澄湘重新坐回位子上,显得不在乎,“点心留给薛濬霆吃吧。” 梁雪亭觉得她在现场不是很妙的一件事,立刻把东西放下,准备撤退,就算大嫂希望她待在这里,她也要找间房间躲,要不然太尴尬了。 这里她住过,所以一溜烟的闪人,只剩下客厅里的孙澄湘、笔电,还有站在一旁的钟海芹。 这对夫妻间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明明是来讲清楚的,但是钟海芹一个字也不说,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有开冷气的夏天还如此滞闷,躲在房里的梁雪亭看了看表,他们最少僵持了五分钟。 “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终于,钟海芹幽幽出声。 “没有。”孙澄湘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动,试图逼自己专心。 “你认为我跟……学长之间有什么吗?”问啊!为什么不问? “我看得很清楚。”他的双眼放在荧幕上头,“我没有责任任何人的意思,你跟着他会幸福,是该跟着他去。” “我没有!那时我们在说话、在争执!”钟海芹粉拳紧握,开始激动起来,“项链是他硬戴上的,我们的链子他一手就拿下来了,那根本不是我自愿的!” “戴项链跟扯项链不一样,不是随便就套得进去的。”孙澄湘冷冷一笑,“你必须静静地让他将链子绕上颈子,再扣上,这些动作必须双方自愿,才能够达成的。” 钟海芹发着抖,她那时被学长强力拥抱着,因为他说了爱她,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动弹。 “我们是旧识,曾经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不是我的仇人,我不会一见到他就推开他!我承认自己让他有机可乘,可是一条项链代表不了什么!” “我的项链被扔在地上。”他简短的说出亲眼所见,“你们十指相扣。” “项链是他扔掉的,我的手是他强扣上的,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钟海芹歇斯底里地喊出声,忽然一步上前,啪的把笔记型电脑给盖上。 她强迫孙澄湘正视她,而不是那台该死的笔电! 这动作果然吓了孙澄湘一大跳,因为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只怕键盘上的双手也会一并被夹住!他拧起眉心瞪着笔电,最后终于抬起头看向她。 这是事情发生以来,他第一次看着她。 “我相信你迟疑了。”她要他的注视?他就看得她心灰意冷。“你们在客厅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没有越轨、没有龌龊,但是你因为他而迟疑了。” 迟疑……说得真好。钟海芹的泪不停涌出,她的确迟疑了,因为薛濬霆的感情是如此的直接、如此的坦白,她是个渴望被爱的女人,薛濬霆简单的两句话,却是孙澄湘一直不愿意说的。 她是动摇了,但那是因为有个人这么的爱着她,让她吃惊又感动,但并不代表她也一样爱他啊! “我想过了,你跟他在一起会比较幸福,这也是你所选择的。”孙澄湘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他给你所想要的,比我能给的更多。” 她的心好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有个男人这样追求她、爱着她,她的丈夫知晓一切,还这么大方的把她让给别人? 她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呢?学长说的真对,她是个蠢蛋,一厢情愿的付出感情,永远无法得到对等的待遇。 “对你来说,我就只是这样的存在?”她哽咽的声音颤抖着,“你就算有误会,也不气我、不气学长,就只有这样?” “你选择你的幸福,我也是,我很能成人之美,不会去妨碍适合的两个人。”他脑子里嗡嗡响着,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怎么有生气的必要?我们只是要修正某些错误而已。” “错误……” “这场婚姻是个错误,娶你是个错误,我应该选择舒雅的,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一个爱我太深的女人。”孙澄湘忽然微微一笑,“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如此用力的爱过我。” 钟海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双眼晶莹剔透,她紧握的拳头渐渐举起,冷不防就朝孙澄湘挥过去。 他没有闪躲,这或许是他应得的。 “你知道我累了吗?只有我这么的爱你,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妈说的对,我不该嫁给一个我爱他甚于他爱我的男人!”她忽然尖叫起来,“我以为我得到你的爱了,结果你现在却说我不适合你!” 孙澄湘轻轻抚上发热的脸颊,沉静无比的望着她。“你适合真正用力去爱你的男人,我无法保证能给你任何的幸福与喜悦。” 他一向擅长给她拒绝与泪水,纵使他们后来拥有快乐的时光,但他知道,那还不足够。 他太爱钟海芹了,爱到了解自身的不足,无法给他浪漫的婚姻生活,所以……应该放她走,因为有更好的人能给她。 “你知道学长跟我说什么吗?他说我只要跟他走,他会给我一栋纽约的房子、他会当我的提款机、他会给我无法想像的幸福生活,而且绝对不会让我哭泣!”钟海芹拔高声音,像咆哮一般,“他给我承诺,一份实实在在的承诺!” “是吗?那很好啊!” 孙澄湘竟然温柔的朝着她笑,钟海芹呆住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激起他的怒意,才能让他兴起保有她的念头。 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把她丢给学长。 “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她咬着唇,使出最后一招,她要走了喔,她会跟薛濬霆去纽约,再也不回来。 求求你!求求你跟当初一样生气、吃醋,只要一句话,我就愿意继续留在你身边! 孙澄湘深沉的双眼在瞬间一黯,但马上又恢复正常,然后他勾起了令钟海芹心碎的微笑—— “祝你幸福。” 第十章 “蠢小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 孙将军坐在钟海芹的办公桌上,怒气冲冲的指着他骂,他真的是做鬼都没想到,这会是自己生的儿子。 “海芹有权利选择她的幸福,我无法给她。”孙澄湘幽幽的回应着,“我没办法做到惜妻如金,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啊啊,你怎么这么蠢,难道你不爱海芹吗?你这样不在乎她?”孙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脸上泛出青光。 “我在乎,我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在乎她。”他用力吸了一口气,“但是薛濬霆比我更了解她,比我更爱她,他甚至对她许下了我说不出口的承诺。” “你不愿意对海芹做承诺吗?你这小子根本不够爱她。”孙将军脸上已然青光笼罩,一双眼珠向外凸出,“当然,你看见她在别的男人身边,你不但没火大,还双手送给别人。” “我气到想杀了薛濬霆。”他压下一切怒火,还不是为了海芹?“我想出手揍人,可是他是海芹选择的人,我就是因为很爱她,才希望她能幸福。” “蠢,蠢蛋,这是什么狗屎理由。你不是很会运筹帷幄吗?你不是一向都冷静无比吗?怎么遇上感情的事情,就跟呆头鹅一样,对自己那么没自信?” “她说她累了,她已经厌倦再继续这么用力爱我了。”他自嘲般的冷笑,“她不知道,我爱她的程度一点也没比她少。” 海芹搬出去后,他现在几乎没有办法在家吃东西,甚至没有办法回家,只要看到家里每个角落,都会浮现海芹的身影,就连在公司时,他都会想起她在这里的一颦一笑。 “不说出来,她怎么会知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感情都不懂得表达?”孙将军非常愤怒,现在办公桌上所有的文件跟资料夹,都已经被他摔得乱七八糟,“你就是这样,海芹才被你逼到跟别人走。” “我只希望她幸福……”他空洞的双眼,望着未明的彼方。 “蠢,把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是最愚蠢的事,哪有男人象你这么大方的啊。”一本厚厚的辞典腾空飞起,直直朝孙澄湘买来,“爱到深处无怨尤是屁话,看我把你打醒,快点给我去把妻子找回来--” 孙澄湘只见一片黑影逼近,然后咚的一声,那本书直往他鼻梁敲下,痛得他惊醒过来。 睁开眼皮,眼前所见的是天花板,他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惊坐而起,冷汗浸湿了衬衫,原本又是场梦,他揉着眉心,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会儿的,没想到竟睡着了。 他已经好多天睡不好了,冰冷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入睡。 海芹早已成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了。他竟然天真的认为她的离开只是把时空倒转到一年前,他可以恢复过往的生活,一个人的空间。 结果不然,他失去了海芹,什么都做不好,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甚至连最擅长的工作都无法专注。 她对他已经重要到无法割舍,对于这样的妻子,他竟然连说句我爱你都吝惜。 还让她跟薛濬霆走。 他不想管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是他根本不想面对,不能接受事实,他害怕海芹亲口跟他说:她决定选择薛濬霆,因为他能给她更多的快乐。 他是胆小鬼,只会用冷漠武装自己,高傲的自尊心作祟,让他想着与其听见海芹说出残忍话语,不如假装大方的把她跟薛濬霆送做堆。 “澄湘,”玻璃门被突兀的一推,走进来的是神色匆匆的沈祁新。“你跟海芹发生什么事了?” 孙澄湘抚着前额,瞥他一眼,他跟海芹的事除了自家人外,没有人知道,因为从发生事情至今,海芹完全没有出现过,已经请假半个月了。 “我刚看到她……”沈祁新手里拿着一张纸,“她递辞职信了。” “嗯。”孙澄湘回答得好象不关他的事。 “咦?你怎么那么从容?她跟薛濬霆一起来的。”沈祁新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我们应该要进会议室跟薛濬霆开会,而海芹坐他的画一起来,还一起坐电梯上来。” “他来了吗?”孙澄湘站了起身,“希望今天能够把案子搞定,说不定他今天会愿意签约。” “会。他很乐意,因为他要搭下午三点的飞机回美国。”他只差没跳起来,“跟海芹一起走。” 孙澄湘瞬间僵住,脑子呈现一片空白。 “钟秘书还笑着跟我说行李都收拾好了,薛濬霆则愉悦的说到了美国他什么都会买给她。天哪,这是什么对话?”沈祁新来到孙澄湘身边,不懂这个男人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们离婚了?” “我去准备会议资料。”孙澄湘掠过他身边,迳自往办公桌走去。 “喂,你们在搞什么啊?你最近把自己搞成这么憔悴就是因为这件事吗?薛濬霆横刀夺爱?”天哪,他可千百万个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我不知道你们情况这么严重,我也不知道薛濬霆对海芹是认真的。” “祁新,”孙澄湘制止他,“不关你的事,海芹选择她的幸福。” “幸福?她哪里看起来幸福啊?皮笑肉不笑的,两只眼睛都是肿的。”他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不认为是好事,“澄湘,你不能再这样漠不关心了,除非你不爱海芹,否则是男人就该把她抢回来。” “你很吵,出去。”自己已经够烦了,拜托他不要在耳边大呼小叫。 “你这样会葬送掉你的幸福。”沈祁新气得回首,却猛然踢到一个东西,“噢,shit!” 他痛得跳脚,弯身从沙发底下捡起一本厚厚的商用辞典,咕哝几句,将辞典扔上茶几便走了。 孙澄湘瞪大了眼睛,那本商用辞典,应该在办公桌上……他低头一瞧,桌上书架果然有处空缺,无缘无故,辞典怎么会飞到沙发那儿去?难道……他惊讶的摸上鼻梁,那儿竟隐隐作痛? 他回想起刚刚的梦境,父亲在梦里说的每一句话--噢,天哪,父亲是真的痛心疾首,火冒三丈的训他--爱到深处无怨尤?对,那根本是屁话。 他得面对现实,现在的情况是海芹要走了,不管她是不是还深爱着他,去到异国,在薛濬霆的包围下,她很快就会被打动,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不是她决定跟薛濬霆离开他,是他把她推出去的。 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她,再也无法拥抱那温暖的身体,柔软的唇,也看不到她为几朵玫瑰绽放的笑颜,喝不到那总是烙有她唇印的咖啡。 他的生命将被抽走,呈现彻头彻尾的空白? 不,他必须……试着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可以跟海芹,跟薛濬霆一样,他们能那样坦然的诉说自己的心意,那他也可以。 孙澄湘立刻拿起电话,打分机给沈实际新,劈头第一句就是说他要辞职,一旦他离开公司,做任何事情就跟这家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沈祁新不愧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辞呈立即准了,还跟他说海芹正在等他离开办公室去开会,她才能去收拾办公桌的东西。 剩下的,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薛濬霆一如往常的,挂着优雅的笑容来到祁湘生技公司,于私他当然不喜欢孙澄湘,于公呢,他是非常愿意跟这间公司合作,相当具有远景,蓝海的投资不会有误。 之前拖拖拉拉是因为海芹的关系,现在她已经决定跟他去美国了,他便不用再在这儿耗时间。 他在会议室里等候,不一会儿走进几个看过几次的经理,最后是沈祁新,薛濬霆狐疑地蹙了蹙眉,往关上的门瞧去,好象少了一个人。 “孙总经理呢?” “喔,他辞职了。”沈祁新将合约书准备好了,说得从容不迫,“他现在起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 薛濬霆瞬间听出话中的端倪,他锐利的眸子往外看去,海芹在哪间办公室?她说要去办公桌收东西,该不会孙澄湘跑去那里了? “总裁?”沈祁新试探般的叫唤他,他一副就要冲出去的样子。 薛濬霆双手扳着桌缘,做着准备要站起的动作,但是下一瞬间,他突然松了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边的秘书,再看向沈祁新。 “没事,我们来做简报吧。”他托着腮,一副怡然自得之貌,“希望今天的提案能让我满意的签下这只合约书。” “敬请期待。”沈祁新笑着,关上灯,投影片倒映在布幕上头。 确定了会议已然开始,钟海芹才深吸一口气,悄悄从化妆间走出来,避开了那间大头会议室,前往总经理办公室。 她得去收拾一些东西,多余的物品不需要,但是象照片,笔记本等,她连相机都放在抽屉里,闪过特助进入办公室里,果然空无一人,她望着那偌大的总经理办公桌,鼻子又有点酸楚。 来到自己座位上,她迅速的收拾物品,这里有她许多宝物,象是澄湘第一次买给她的咖啡纸杯,第一次递给她的手帕……钟海芹望着大抽屉里的盒子,突然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要带这些东西走吗?带一个把她推开的男人给的东西,难道想惦记他一辈子吗? 她并没有爱上薛濬霆,但是他待她的好让她很感动,澄湘带给她的痛苦过度强烈,让她没有办法再待在这个地方,所以她愿意跟薛濬霆到美国去……只是度假,她需要恢复的时间。 或许……或许有朝一日她会爱上学长也不一定,她得给自己机会,不要再花时间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一厢情愿简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钟秘书。” 冷不防的,竟然有她既然熟悉又期待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钟海芹僵直了手臂,她正弯腰拿出抽屉的东西……不该抬头,她不能够……听着逼近的足音,一步两步,她知道有人站在桌前了。 她好想视而不见,但她不是孙澄湘,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辞职了。”她忍住鼻子的酸楚,“离婚协议书有律师会处理。” 她迳自收拾物品,把东西往箱子里放,但是孙澄湘还是可以瞧见她苍白的脸色跟的确红肿的双眼。 他有上前拥抱她的冲动。 “请帮我泡一杯咖啡好吗?” 钟海芹收拾物品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她的动作停滞,努力的忍住泪水,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天哪,澄湘怎么变得那么瘦,他的眼窝凹陷,睡不好吗? “临行前的一杯咖啡。”他温声重复一次,心疼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她在压抑自己。 钟海芹做了一个很痛苦的深呼吸,点了头,便放下一切动作,往茶水间走。 来到茶水间,她只觉得悲从中来,纤指抚过流理台,她想起过去在这里的岁月,那段暗恋着孙澄湘,为他泡咖啡的日子。 她拿下婚后特地为他挑的对杯,一对一模一样的杯子,很夸张的粉色爱心印在杯体,当杯子拼在一起时,就会形成一个可爱的爱心。 很少女情怀,但是当孙澄湘说他喜欢这对杯时,她还开心的在这儿唱歌。 倒进咖啡粉,再倒进黑咖啡,钟海芹细细搅拌着,以前,她最爱为他泡咖啡,计算刚好入口的温度,再送去给澄湘,他爱喝她的独家咖啡,爱到曾说过一天没喝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现在的她已经不必保有“海芹咖啡”的秘密,什么秘密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要离开深爱的男人,这四年来的爱恋,将会是她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恋情。 咖啡冲泡完毕,她瞧着站在茶水间门口的男人,把咖啡给推过去。 “泡好了。”她说着。急忙想要离开,跟孙澄湘共处一室,只会让她发疯到想哭。 但是孙澄湘却拦住了她,动作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你少了一个步骤。” “少了步骤?不可能。”她直视着前方,被他握住的手颤抖着,她不敢看他。 她没有错,错在她发现自己爱他爱得太深,爱到如果再多看他一眼,多说一句话,又会变成蠢蛋,自己扑上前去。 她痛恨他的无情与轻忽,但是更想念他的手臂,他的拥抱,还有他的吻。 冷不防的,孙澄湘忽地拉过她的手,往流理台靠近,那杯咖啡正散发着醉人香气,而他竟以双指,覆住了她的唇。 然后,沾着粉色唇印的指尖,贴上了咖啡杯的杯缘。 “你以前都这样做的,把你的吻,印在我的咖啡杯上。”孙澄湘低哑的说着,在她面前端起了杯子,含住印有唇印的地方,细细的品尝一口咖啡。 钟海芹看着他的举动,泪水终于无法克制的涌出眼眶,她激动不已,必须用手捣着嘴才不至于哭出声音。 他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我两年前就知道了,亲眼所见,我知道我的秘书对我的感情。”他再喝了一口,“我现在都只挑有你唇印的杯缘就口,你没发现吗?” 钟海芹痛苦地别过头去,他早就知道……噢,现在提这个做什么?这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说得再多也一样,她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有一席之地。 “这半个月你过得好吗?”他端着咖啡,在她面前与她的唇印相叠,“我过得很不好,几乎都没睡觉,也吃不下,甚至还得到澄冀家才睡得着。” “你……生病了吗?”钟海芹难掩担忧,她看澄湘的脸色就知道,他的气色糟透了。 “这是我自找的,因为我把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孙澄执起她的柔荑,细细摩挲着,“我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吗?” 钟海芹瞠目结舌的望着他,天哪,澄湘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她搞不清楚他怎么了,推开她的人是他,现在他又对她说这句话。 “你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我不能没有你,我自以为你离开我会比较幸福,可是失去你,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激动不已,却极力克制。“海芹,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平等,你并没有爱我比较多。” “咦?”她怔住了,这句话是说……“我很爱很爱你,爱到我没有拥着你就无法入睡,爱到我无法待在那个没有你的家。” 他竟然在发抖,钟海芹吃惊的看着深爱的男人,最冷静的孙澄湘正在发抖? “我是个很差劲的男人,我冷漠,我淡然,我不喜欢说甜言蜜语,我也不懂得体贴,甚至连我爱你都说不出口,但是……”他站到了她跟前,抚上她流泪不止的脸颊,“但是为了你,我愿意试着去做这些事情,我愿意用一切代价来挽回你,我可以每天早上说我爱你,我愿意每天送花给你,如果你比较喜欢钻石项链的话……” 霎时,雪白的手捣住了他的唇,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钟海芹昂着首,这半个月来她为孙澄湘流过太多泪水了,就连到这个时候,她的泪水依然无法歇止,但是现在为他流的泪水,却夹带着喜悦与心动。 “我爱上一个男人,他很冷静,几乎对人漠不关心,对女友不体贴,甚至连她们叫什么名字都不想去记,但是他却会买咖啡给我喝,会注意我的用餐状况,会送我回家,就算是雇主的责任,他对我还是比那些女友好很多。” 轮到她用柔嫩的双手抚摸他出现胡碴的脸庞,澄湘不只消瘦,还憔悴不已。 “我爱上他是因为他整个人,他在冷漠下的柔情,他看似漠然却会关心我,他在必须结婚时,居然舍弃了那些对公司有助益的千金小姐,反而选择我。”她顿了一顿,哽咽到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敞开心胸愿意接纳我,会煮饭给我吃,会接送我上下班,他用心去了解我,去爱我,去……我有说过,我最爱那个男人的哪个部分吗?” 孙澄湘眼角渗出泪水,他激动的吻上她的额,她流泪的双眼。 “全部。”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有个女人当着他的面说她爱他的全部。 “是啊,既然这样,他怎么会认为我会在意每天要说几次情话,会不会送礼,有没有温柔体贴?” “海芹,”孙澄湘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让她差点无法呼吸。 钟海芹也一样使劲,这个拥抱是多么的令人鼻酸,却又如此的甜美。 “是我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请你不要走,你不能离开我。”他第一次开口央求人,为了海芹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不要……再把我拱手让人……”她抽抽噎噎的说着,却掩不住笑意,“下次你要为我生气,你还可以揍学长一顿,你必须表现出你在乎我。” “我不希望有下次。”一次就够了,还下次? 钟海芹哭成一个泪人儿,却笑得很灿烂,她张开双臂拥抱住孙澄湘,难以隐藏那欣喜若狂的吻着他瘦削的脸颊。 “你真的爱我吗?”她是个不满足的女人,再问一次,“你不必天天说,但至少要让我知道。” “我非常非常的爱你。”他抚着她的发,低沉的一字字慢慢说,“你是我最爱的妻子,我会永远珍惜你。” 孙澄湘轻柔地吻着她的脸庞,钟海芹哭得泣不成声,任他吻着,最后四唇相贴,索求着彼此。 她的心被“爱”给填满了,再多一滴就会溢出来,或许有人认为把爱挂在嘴边很俗气,但是对她而言,如果象孙澄湘永远不说出来,她不可能知道。 “唔--”吻得正火热,钟海芹突然瞪大双眼,一把推开他,往流理台冲去。 她从几天前胃就很不舒服,总是忍不住感到恶心,吃太多还会吐好几次,现下则是干呕,因为她早餐吃不下,呕出来的几乎都是胃酸。 打开水龙头,潄了好几次口她才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子。 瞥向身边的男人,却发现他笑得很诡异。 “不舒服吗?”孙澄湘眼神柔和得快把她给融化掉,“什么时候开始这样?” “几,几天前……上星期吧,我之前胃不太好,可能是……” “啊,好象差不多,”他迅速的计算一下日子,“你这个月月事没来吧?” 嗳呀呀,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呢,孙澄湘嘴角的弧度上扬,他可终于盼到了。 “呃?我,我……你怎么知道?”钟海芹紧张的回想,好象自从上个月之后就没有来了。 他得意极了,大掌抚上她的肚皮,轻轻的来回抚着,“你是准妈妈了。” “咦?”钟海芹呆若木鸡,她怀孕了?这有可能吗?“等等,还不知道,我之前也有过经期延后的。” “不可能,这件事在我的计划之内。”孙澄湘很认真的回答着一脸愕然的准妈妈,“我们一直为此努力,你该有印象。” “我……喂!”说什么啊,她羞得满面红霞,“什么叫你计划之内,我们也……天哪,你该不会……” 等一下,这几个月他真的非常“努力”,两人每晚都激烈缠绵到天亮,而且澄湘很少做防护措施,她那时通常都已经意识不清了,所以也没注意太多。 “我期望你怀孕很久了,我想要我们的小孩。”孙澄湘露出和熙的笑颜,心里其实暗暗冷笑,这样子,薛濬霆也该对他的女人彻底死心了吧? 钟海芹瞪圆了双眼,怎么有心机这么重的家伙。“你好卑鄙喔,竟然用这招。” “你总不会扔下我,带着孩子去美国吧?”这下子,薛濬霆瞬间变成弱的那一方了。 “我,我是以为你不要我才想去美国度假的,我是去度假喔,而且我跟学长没什么。” 她着急的开始解释,“那天是因为--” 孙澄湘低首吻了她一下,不让她再继续激动下去,“我不在乎那天发生什么事,我只知道我爱你,而你也还爱着我对吧?” 钟海芹腼腆的点了点头,偎进他怀里,是啊,她会为孙澄湘傻一辈子。 “两位,会不会太夸张了?”沈祁新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没好气的开了口。“两位递辞呈的人,在公司里公然卿卿我我?” 外面一堆人本来想来装茶,看见这里浓情蜜意的,只好全数往大楼另一端的茶水间去,多可怜呐。 “董事长。”钟海芹惊呼一声,却依然被孙澄湘搂得紧紧的。 “你怎么有空过来?合约呢?”孙澄湘挑了挑眉,好好的会不开,跑来打搅他们做什么? “签完啦,他简报都没听完就说要签了。”好不容易争取到大客户,沈祁新却没有好脸色,“你知道姓薛的最后说要采用哪个提案吗?” “三个月前,我们最初的提案。”孙澄湘耸了耸肩,他随便猜也知道。 “靠。这你也猜得到,那我们这三个月是陪他玩假的吗?”沈祁新气得半死。冲进去灌了一大杯冰开水。 基本上是,因为薛濬霆是为了海芹才这么做的。 “学长呢?我有话必须跟他说。”她不跟他去美国了,她再也不会离开澄湘。 “走了。”沈祁新扫向眼前甜甜蜜蜜的佳偶,“他说,孩子满月时,记得请他喝满月酒。” “咦咦,”钟海芹忍不住红了脸,“学长怎么知道?” 果然,他也是敏锐的男人,不可能没注意到海芹的异样,但是如果他上星期就注意到了,还是坚持要带她走吗? 薛濬霆竟然对海芹用情这么深?到底是真的再见钟情,还是为了了却当年的遗憾?他对海芹如此痴心,却如此爽快的离开,难道是确定他会真心对待海芹,他才愿意放手? 或许爱到深处无怨尤这句,会因人而异也不一定。 不管怎么说,孙澄湘不得不承认,薛濬霆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我没跟学长说再见。”钟海芹有些愧疚,她无法回应薛濬霆对她的心意,明明答应他了,却又选择回到澄湘身边。 “不需要说,他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孙澄湘真诚的说着,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她瞅着他,柔媚的偎向他肩颈处,小鸟依人般的楚楚可怜。 “我们先去检查吧。”孙澄湘牵起她的手,看向沈祁新,“海芹怀孕了,我们要先去检查一下。” “喂,签约完成了,该上工了。”尤其大家这三个月都被这小两口连累,他们理应做最多工作啦。 “我们不是辞职了?”孙澄湘带着娇妻往外跨步,“算了,我们各请三天假,三天后再回来上班。” 沈祁新懒得再多说,反正情敌好不容易走了,这对小俩口正在享受真心大告白的乐趣,他这几天就暂时别打扰他们了吧。 “回来后要兢兢业业啊,薛濬霆年轻归年轻,但可不好打发。” “祁湘生技做事向来是精益求精。”孙澄湘挑眉,他说那什么话。 沈祁新摆摆手,今天随便他们啦,总算是送走了一个麻烦的贵客,签了一张大合约,而麻吉的婚姻问题也解决了,而且还即将为人父母,噢,孩子挑这时候来,还真是可喜可贺咧。 “咦,澄湘,你这里怎么了?”在前去妇产科检查的路上,钟海芹突然惊呼了一声,摸摸他的鼻梁,“刚刚红红的,现在转成紫色了。” “这个啊……”孙澄湘扳过后照镜看着,“被办公室的辞典打的。” “谁打你?”她眨了眨眼,那本辞典不是搁在桌上吗?澄湘跟谁起争执了? “我爸。”他乔好后照镜,“他怪我没有遵循孙家家训。” 钟海芹有点听不懂,公公拿辞典扔澄湘?这会不会有点离奇啊?公公已经走好一阵子了。 又做梦吗?她想起前些日子在书房,澄湘也曾梦过公公跑来骂他,也是责怪他没把她捧在手心。 呵呵……钟海芹笑出一脸灿烂甜美,打趣的望着他。 “那我们以后得遵从家训喽。”她完全把公公的话copy一遍,“家里大事你决定,小事我做主。” 孙澄湘皱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由你决定。” 钟海芹咯咯笑了起来,勾起胜利的笑容,希望公公在天之灵,可要好好帮她盯着澄湘遵守。 开着车的孙澄湘在心底暗自窃笑,可爱的海芹并不知道,他“望妻成母”这招百分之百奏效,不但让薛濬霆自动退散,也顺利的挽回了佳人的心。 而这招可是爸亲自在梦中传授的呢。过两天去上个香,顺便通知他海芹有喜了。 唉,其实或许不必通知厚?爸好象对他们的生活知之甚详? 今天晚上,他就能拥着海芹睡个好觉,做个香甜的好梦,他已经真心知道如何惜妻如金--爸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