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女神医》 第一章 豫西山境,通往武当山方向的官道上.一名身著黑色劲装,外罩水蓝缎面的狐皮披风,足蹬银扣软底皮靴,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高坐在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背上,和数名马贩侃侃而谈,似乎在讨论著什麽。 路人的眼光都被这位黑衣小姑娘不凡的气质和容貌所吸引,纷纷停下来,好奇的聆听。 「小姑娘,你也是内行人,你的马是难得一见的龙驹,我们若和你赛马,岂不是做赔本生意?」马贩头子对她报以最诚挚的微笑。因为这黑衣小姑娘虽然不是绝美,却浑身散发著一股清新自然的气质,眼光充满了坦诚和单纯,使得接近她的人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分属於山野林间特有的活泼气息。「大叔,你怎麽可以泄自已马的志气呢!难道你们连区区三十两银子都没有勇气赌?」唐唯唯连哄带骗外加激将法,极力说服马贩们和她赛马。随後,又主动提议,「这样好了,乾脆我让你们两个马身的距离,免得你们说我‘以小欺大’。」 马贩们考虑後纷纷赞同,众人说定赛马的终点为官道的下一个驿站口。 马贩头子被她娇憨顽皮的模样给迷住,不自觉地呵呵轻笑,带著一分输赢、九分好玩的心情,同意这场赛马。马贩头子吆喝一声,大家纷纷上马,准备蓄势待发,享受放马狂奔的乐趣。 狂啸一声,众人胯下骏马如脱弦之箭般急射而出,登时,官道之上蹄声如雷,黄尘滚滚,有如万马奔腾之势。 众马狂飙,蹄声澎湃,而此刻领先群马的正是唐唯唯那匹黑色骏马。 倏忽——官道上突兀的插著一面黑色大旗,旗面绣有一只血红的狼,正迎风飞扬著。 紧追在唐唯唯後的是马贩头子,他一看见那血狼黑旗,马上脸色大变,连忙勒住胯下骏马,惊呼:「小姑娘,别再过去呀!那是‘血狼帮’正在‘办事’的警告旗,警告众人回避,否则格杀勿论!」 唯唯头也不回,依然马不停蹄向前奔去。 「不要!我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唯唯毫不迟疑的策马过黑旗。 马贩头子吓得脸色苍白,哪里还顾得了比赛。「你快回来吧!算我们输好了,我会给你银子的。」 唯唯回首开心的笑了起来。「早说嘛!」她身手矫健的转回马头,得意扬扬的骑了回来。 「拿来!」唯唯那双白嫩的小手大大方方地伸向马贩头子。 马贩头子一阵苦笑,但还是爽快地把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她的手上。 唯唯开心地收下银子,明亮黠慧的黑眸骨碌碌地转了几下——大叔为什麽会那麽怕「血狼帮」?这「血狼帮」究竟是什麽东西?不知道好不好玩?刚才骑著「小泥巴」冲过那面绣得有点儿难看的旗子时,也没看到什麽「好玩」的啊!大叔干嘛大惊小怪呢?怪哉? 「大叔,你刚刚说他们是什麽帮会呀?好像满大条的哦!」唯唯可爱又带点俏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好奇。 「小姑娘,你不是江湖中人,说了你也听不懂。血狼帮是江湖中最凶狠的帮派,平时为非作歹、杀人不眨眼,没有一丝江湖道义,黑白两道的人对这帮派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没有人敢招惹他们。怪的是血狼帮的地盘在西面,怎会跑到这来‘办事’呢?」 「办什麽事?」唯唯好奇地追问。 马贩头子皱起眉头,低吟道:「傻丫头,他们还能办什麽事,不就杀人、打劫这一类的坏事。不过,最近他们竟敢打劫北地霸王‘飞鹰社’在太原的商号,还杀人放火咧!」 唯唯睁大圆眸,兴奋非常地开口:「飞鹰社又是什麽东西?」 「飞鹰社,一个雄霸北方的最大组织。十年前的飞鹰社只不过是个二流的小帮派,虽是绿林组织,但都以耕种为生,偶尔才抢几个贪官污吏或为富不仁的奸商。直到几年前,洛卓野接管飞鹰社,他确实雄才伟略,短短几年就使飞鹰社在北地快速崛起,并逐步改变其形态,在各地都设有商号,以经营食衣住行相关的生意为主,但仍有上万名的儿郎为他统驭。说他是武林中人,他又自称是商人,但哪有商人拥有像他这般高强的武功和雄厚的武力;说他是商人,却又和江湖脱离不了关系,这次一社一帮的激烈冲突是最好的例子。整个武林中,大概只有飞鹰社治得了血狼帮。」 唯唯皱皱鼻子,问道:「大叔,你讲得好复杂哦!到底飞鹰社是好是坏?」 「是好是坏,是正是邪,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界定。所谓黑白两道,其实只是一种称呼而已,代表著江湖中人所处的环境性质和谋生方式。所以,飞鹰社虽是黑道组合,可是所做的事不比白道中人差,不但正派经营且重叟无欺,做善事也不落人後,在我眼里,他们才是真正言行一致的好人。」马贩头子语重心长地说,对著眼前侧著头沈思的纯真小姑娘,有著发自内心的好感与亲切。 「难道这就是‘江湖’?」唯唯眉开眼笑地问道。她已经知道自己以前错得离谱,还以为「江湖」就是一条江和一面湖连在一起,怪不得之前她向别人问「江湖」这地方在哪里时,他们不是笑得东倒西歪,就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叔,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嗯!江湖是个弱肉强食的圈子,能不进这个圈子,就别踏进。」 唯唯一听自己的「猜测」获得证实,早已沉浸在「打倒血狼帮来扬名立万」的思绪中,完全忽略大叔的後半段话,独自沈醉在威风凛凛的假想情境中,不能自拔。 马贩头子拍拍她的肩膀关心道:「丫头,怎麽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才不是呢!」唯唯略带兴奋地轻笑。「我是觉得飞鹰社好像满好玩的!我决定帮助他们了。」哈!好大的口气哦! 马贩头子脸部肌肉不断的抽动,显然正努力地在忍住笑意,故满脸的痛苦。 实在想不到这样娇小可爱、一脸纯真坦诚的小丫头片子,会有这麽奇怪伟大的志气,看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真不知是哪户人家有此能耐,竟教养出这样一个古怪、可爱的小姑娘。 其他马贩们可没有他这般修养,早就笑得流出泪来,抱著肚子直喊疼。 唯唯鼓著腮帮子气道:「我是认真的。」 「好!好!我们都知道,你可不要生气呀!」马贩头子强忍著笑安抚她,有耳朵的人大概都可以听出这是敷衍之辞。 偏偏这丫头刚下山没几天,涉世未深,单纯得很,还真以为马贩头子知道她的「厉害」。 「我的度量很大,才不会生气呢!」唯唯调皮地吐吐舌头。 幸好没有熟识她的人听到这句「无耻」的话,否则真会笑得一头撞死。 唯唯这小妮子全身上下没有一根「原谅」的骨头,记仇的本领倒是挺大的。「那就好,我们要告辞了,你自个儿小心,不要被扯入那一帮一社的冲突中。」 「嗯!大叔们,慢走。」唯唯笑咪咪的挥挥手。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闯江湖的「门路」,怎可就此放弃。自从半个月前被爹爹气得逃家後,她每天都在研究江湖究竟是啥东束,要怎样才能在江湖中闯出名号来,甚至大大轰动一番。谁教她不知死活地和她狡猾的爹爹打赌——在半年内要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否则就得乖乖地嫁人。 今日,她才知道被爹爹骗了,江湖摸不著、看不到,根本不是一个地名,更不是一个东西,它只是一个许多人拿著刀剑杀来砍去的圈子代称而已。真是无聊!为了虚名,竟然拚得你死我活,而不事生产。还好她以前嫌练功太过麻烦、姿势又不优美,老是偷懒而被师父满山遍野地追打,没有把武功练好,否则现在她已成了「正宗」的江湖人了。 她的武功虽烂,但医术出奇的好,完全得到她师父的真传,所以她打算用医术来轰动武林,她才不要回家乖乖嫁人呢!幸好今天是她的黄道吉日,不但银子有著落,天黑後可以好好吃一顿外,还找到了和江湖牵扯的办法——只要找江湖中最凶狠的帮派麻烦,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扬名立万了。 「呀呼!」唯唯欢呼一声後,就策马奔向黑旗那一端,准备要给「江湖」好看! ······················· 唯唯驰骋没多久,就发现官道旁有岔路通往山间,还隐约看到有几个红衣服的人躺在地上,她轻拉缰绳,示意爱驹「小泥巴」往官道旁的岔路走去,才发现那些红衣人大部分已气绝身亡,死状甚惨,而少部分尚未断气的,也鲜血直流染红了地面的小草。她皱皱眉头,对这种血腥的场面有点反感,虽然她发下豪语要闯江湖,但从未看过流血场面的她这会儿苍白著脸,心里有点儿後悔中了爹爹的「激将法」,早知道就不要回家,待在山上陪师父钓鱼算了,就不会有那麽多麻烦事。 她坐在马上犹豫著是否要继续前进——身为医者的部分要她停下来救人;身为一般人的部分却要她视而不见,毕竟躺在地面的红衣人是杀人如麻的坏东西,救了他们,一定会再重操旧业,去做更多的坏事。 唯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左方一位红衣人发出呻吟,她才如梦初醒地拍拍头痛的脑袋。 管他的,救人要紧,不论好坏,生命都是被尊重的,这不是师父常在她耳边唠叨的事吗?如果她做不到的话,八成会被她师父念得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唯唯毫不迟疑地翻身下马,逐一治疗那些还有救的红衣人,替他们止血上药,治疗中有些人醒了过来,用著不可思议的低哑嗓音唤著:「仙子。」唯唯捺著性子拍拍那些人的脸颊劝道:「以後不可以再做坏事罗!」随後,转身去治疗其他人,所以没有看到那些感激又激动的面孔。 她把能救的都医完後,便想赶紧离开,她可不想错过出名的机会。她轻夹马腹,示意马儿小泥巴放蹄向前奔。 在山径上,唯唯远远地就看到数十名红色人影,正包围著一名身著黑色儒衫的俊朗男子,虽然血迹染了全脸,不过从他的轮廓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来,他的年纪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此时的他挂彩多处、气息微喘,狼狈至极,但仍一副冷静倨傲的神情。 他身上十数道伤口,可是躺在地上二十多条人命换来的,值得!值得!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他不怕死,当初他随著大哥加入飞鹰社时,就有这样的认知。但临死之前,他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下黄泉才不会寂寞。「来吧!」黑衣男子将剑挥向此次围杀计画的头头——血狼帮执法堂堂主秦三。 秦三狂喝一声,面无惧色地将手中钢刀暴闪而出,其他的喽啰随著这声狂喝,纷纷挥舞著手中狼牙棒攻向他。 五次交战下来,地上又多了几名肚破肠流的红衣人,而他拿剑的右臂不可避免地被秦三上毒的刀砍中,登时一片麻木,无力再举起来,看来送命是迟早的事了。 秦三看了他肿胀污黑的右臂一眼,忍不住狂笑道:「飞鹰社,哈……哈……性洛的!你完了!五毒夺命散,除了本帮的独门解药外,无药可医,你乖乖认命吧!」 「臭屁!」 「谁?」秦三循著声音转身,看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儿,正坐在马上对他扮鬼脸。 「唐唯唯,一代女侠。」唯唯好高兴终於有人问她姓名了。得意杨扬地报出姓名来,希望他能广为宣传,才不负她一片「苦心」。 秦三显然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小女娃儿,你赶快离开,否则连你一块儿杀。」 「不行!我是来找麻烦的,这样才可以扬名立万,成为大人物。」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门路,说什麽也不会离开。 「你这娃儿真不知死活。」 就连感到阵阵晕眩的黑衣男子都点头赞同,「小姑娘,你救不了我的,赶快走吧!」 突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袭向他,令他不自觉地晃了晃身躯,眼看就要倒地之际,却碰上了马儿小泥巴,靠它的支撑才没有倒地。 原来,唯唯看到他摇晃身体,就知他即将不支倒地,赶忙一夹腹,将马儿冲进重围,来到他的身旁。 秦三万万想不到,一个不留神就让她骑马冲到洛卓风的身旁,咬牙切齿怒道:「臭丫头,找死!」 秦三突然举刀扫向唯唯和那匹马,誓杀她於刀下。 洛卓风——飞鹰社魁首洛卓野的亲弟弟,「闪日阁」的阁主——虚弱沙哑地喊一声:「危险,姑娘你快走吧!」 唯唯单纯归单纯,但也感觉得出那坏蛋——秦三的杀气,一见情况不妙,连忙伸手将那名黑衣男子拉上马,幸好她从小在山野林间长大,还有一股的蛮力,不然,还真拉不动那大个儿。 她一夹马腹,小泥巴感受到主人的著急,嘶鸣一声,抬高前蹄,庞然身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便朝刚来的小径放蹄奔去。 秦三及众喽罗没想到这匹骏马竟有如此能耐,在转眼间便已冲出包围,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用迫了!」秦三阻止手下的追赶。「洛卓风中了本堂主的独门剧毒,必死无疑!」 小泥巴身上虽载有两人,速度仍是奇快无比,飞奔了几里,唯唯看没追兵追上来,才放缓马连朝镇上跑去,因为坐在她身後的人已渐渐不支,她不敢让小泥巴跑太快,免得他掉下马。他显然受伤不轻,也中了毒,她身上的医药在救那群红衣坏蛋时就已用完了,势必要到镇上补充药材,才能替他止血疗伤。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倒出一粒有龙眼般大、清香扑鼻的翠绿色药丸,递给後面那个快要失去意识、面部泛黑的男子。 「喂!快服下。」唯唯拍拍那个人的脸颊。 「姑娘,不用麻烦了。此毒无独门解药是治不好的,你惹上血狼帮,还是赶快逃命吧!」 唯唯不理他的唠唠叨叨,硬是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你放心,这药九是解毒圣品,以前我不小心被毒蛇毒蜂咬到时,师父都是用这种药帮我解毒的。」 洛卓风不禁苦笑,毒蛇毒峰怎麽能跟五毒夺命散相提并论呢!但不忍拒绝她的好意,看她一脸期待盼望的样子,他只好乖乖服下药丸。岂料一股清凉顿时直透心脾,不但他的右臂快速恢复知觉,伤口缓缓流出污血,就连他被震伤的脏腑,也感受到一阵微温慢慢扩散开来,不谙岐黄之术的他,再笨也知道刚刚服下的是灵丹妙药。 唯唯看到他震惊的表情,顽皮地吐吐舌头。「大个儿,现在知道这药的厉害了吧!不过你不用太高兴,你现在失血过多,伤口大都被泥沙所染,等会儿够你受的。」 洛卓风不在意地轻笑,只要命能捡回来,再多的苦他都挨得住。 「在下洛卓风,是飞鹰社闪日阁阁主,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唯唯翻翻白眼,很受不了他的咬文嚼字,暗中发誓只要他的伤一好,马上逃开,免得被他「酸死」! 「叫我唯唯好了,大叔。」 「大叔!?」洛卓风满脸饱受污辱、深受打击的样子,他什麽时候变那麽老了! 洛卓风清清嗓子,道:「呃……唯唯,叫我卓风大哥就行了。」该死! 这要是被社里的那群人知道,八成会笑死。 她抑下狂笑的冲动,面孔有点儿扭曲地道:「你确定?你看起来有点儿老,师父教我要敬老尊贤,而你又文诌诌的,一看就知道非常‘成熟’,师父要是知道我没有‘敬老’会骂我的,我看还是叫你‘大叔’妥当些。」洛卓风闷哼一声,闷闷不乐道:「没关系,我‘非常’坚持你叫我卓风大哥。」 「啊!到了。」她没有理会他的坚持,依然叫他:「大叔,下马吧!」 小泥巴停在一间大客栈前。而洛卓风则在获得「大叔」这一声尊称後,就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 唯唯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赶紧跑到客栈内,叫店小二出来帮忙,本来掌柜和店小二们都吓得不愿做这笔生意,在她重金贿赂下,才有两名比较勇敢的店小二愿意去抬浑身是伤的洛卓风,而掌柜则赶紧派人去找大夫,他可不愿这人死在店里,那可会触霉头的呀! 「不用了,待会儿我写份菜单,你再派店小二去拿药就行了。」唯唯阻止了掌柜的好心,紧跟著被抬进客栈的洛卓风後面走去。 第二章 洛卓风在床上昏睡了两天才醒来,他吃力地睁开双眼,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他看到那位硬是称他大叔的古怪小姑娘,正愁容满面地坐在桌旁。「哈!你终於醒了,我还以为你睡死了。」唯唯高兴得跳了起来,飞奔到他的床榻前。虽然有点儿乌鸦嘴,但却是实情,以她这种绝顶聪明、独一无二的小神医,怎会把人医得醒不过来?照她估计,洛大叔早该在两天前就醒来,哪知他一点都不合作,足足睡了两天。 这两天,为了知道他是否假睡,她还暗中偷捏他几下,见他没有反应,她才勉强接受这事实。 唯唯突然脸色一变。 「怎麽了?」他全身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感觉轻飘飘、软绵绵的,但他并不担心,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保持同一个姿势过久所致。 唯唯朝著他一阵哇哇乱叫,「我们完蛋了啦!都是你害的,我好不容易赢来的三十两银子全被你用光了,害我现在连出门都不好意思,掌柜和店小二老是用怀疑的眼光看著我,深怕我趁他们不留意时带著你逃跑。」她吼到最後,差点儿不淑女地朝他一阵乱打。 卓风轻笑。 唯唯极力压下毒打的冲动後,才对他翻翻白眼,突然觉得很有挫折感。 「洛大叔,都什麽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等我们两个被踢出客栈,希望大叔你还能保持同样的好心情。」 卓风笑道:「我身上不是有钱吗?拿去用就好啦!再不然我们飞鹰社在这小镇也有商号,你可以去通知他们啊!还有,不要叫我大叔了。」 她皱起俏鼻子,气呼呼的双手授腰。 「‘大叔’,你还好意思说,你全身上下我都翻遍了,根本找不到半两银子。还有,你一定是冒牌货,再不然就是非常惹人厌,否则当我打著你的名号去你们商号借银子时,为什麽那个商号老板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派人把我赶出去?你说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我这绝世大美女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连瞄都没瞄我一眼,你说他可不可恶!这镇上的人八成都没有什麽审美观。」唯唯最後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搞了半天,她是在气这个啊!卓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满老的,否则怎会跟她有点儿不能沟通。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竟让他遇到这麽「绝」的小姑娘,他哭笑不得地摇头苦叹。 「唉!我身上的银子大概是在打斗中弄丢的。不过,没有关系,你现在把我怀中的那块银牌拿去给那商号老板看,他就会知道我的身分了。」由於卓风现在无力做较大的动作,故用眼神指示她自己去拿。 她面有难色地摇摇头。 「你不拿去借银子的话,我们会被踢出客栈的。」他用她刚才的话开玩笑地说。 「不用拿了。」她的脸色真的有点儿难看,似乎开始慢慢涨红了。 「为什麽?」卓风疑惑的问。 「呃……!昨天我已经拿了,拿去当铺当了三两银子,这还是老板看我美丽,才多给了我一两银子。他还说这银牌的纯度高,以後要是有同样的货色,可以拿去他那里当,他会多给我们几文钱的,你说这当铺老板是不是很好?记得哦!以後你出门一定要多带几块这种银牌以备不时之需,知不知道?」她的表情由先前的懊悔难过转为得意洋洋,所用的时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卓风真的会被她打败,哪有闯祸的人像她那般得意自满,且没有丝毫的歉意。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气馁道:「完了!我们真的会被客栈赶出门了,都是你害的,你还有什麽话好说?」 她骨碌碌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了下来,他竟然把错全怪在她的身上。唯唯以一种非常不悦的口吻道,「洛大叔,你很没有义气哦!怎麽把错全推在我身上,这明明是你的错耶!谁教你当时全身上下就那块银牌值钱,我当然会把它拿去当。再说,你又没有告诉我那块银牌的重要性,我怎麽会想得到那块‘丑不啦叽’的银牌有那样重要,我真是好心被雷劈!」说完话,还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 卓风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无辜委屈的脸孔。瞧她理直气壮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错怪她了,怎麽会有如此爱要赖的姑娘?!他再也忍不住的翻了白眼。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想法子通知飞鹰社的人来解救我们才行。」卓风拉回思绪,正经的说。 「嗯!」 但两人却是愁眉苦脸地无言以对。 ·························· 飞鹰社——一个称霸北方的最大组织,它在北地的快速崛起,引起了整个江湖的侧目。 盘龙岭,飞鹰社的总堂口所在,而「霁心楼」是盘龙岭上最重要的建筑物,占地广阔,以乳白色帝王石砌造而成,凡接待外宾、调职大典及年度会议等,都在此楼举行,故闻名江湖。 此时,霁心楼的一楼大厅内——一位身著月色儒衫,年约二十六、七岁的高大男子,正一语不发地坐在大厅尽头的太师椅上,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容辩驳的王者之风,即使现在下落不明、有生命危险的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他俊挺刚毅的脸孔上依然面无表情。但从他紧绷的下巴和面颊抽动的肌肉来看,他的内心可不像他的外表那麽冷静。 他就是北方霸主飞鹰社的魁首洛卓野,就是他的雄才伟略,才使得飞鹰社在短短几年内改头换面,不再是三流的强盗窝,而成为让整个商界、江湖都震惊侧目的重要商号。 「现在情况怎样了?」飞鹰社的主脑人物洛卓野问道。 由於两天前洛卓风没有出现在洛阳查帐,经飞鸽传书不断的往返,才确定他真的失踪了,这事在盘龙岭上引起轩然大波。 一名黑色劲装,左胸上绣有一只迎风展翅的飞鹰图形的探子道:「已经在上陈镇的一个当铺里找到洛阁主的‘闪日银牌’,据当铺老板说是一名黑衣小姑娘拿来当的,经几番调查,得知目前她在‘来福客栈’投宿,投宿当日还有一名伤重男子与她一起住进客栈。属下根据掌柜的描述断定这名男子就是洛阁主。」 「救卓风的那名姑娘,可有查出她的身分和意图?」洛卓野冷静问道。 「她叫唐唯唯,据卧底在血狼帮的密探所言,她的主要目的是想在江湖中成名,不过血狼帮的人都不信,认为唐姑娘是我们派出的援手,於是在江湖中放话誓杀唐姑娘泄恨。据我的调查,唐姑娘来自南方,从未与血狼帮接触过,所以她可能真的是单纯的想出名而已。」 「好!要飞鹰社的所有儿郎好好保护卓风和唐姑娘,姑且不论她的意图为何,她总是卓风的救命恩人,为了保护她,必要时可把她带回飞鹰社,免得她遭杀身之祸。」洛卓野下令道。 「属下遵命。」 「很好,下去领赏吧!」洛卓野淡淡地说。 ··························· 上陈镇,来福客栈就在洛卓风和唐唯唯争著谁应该再去飞鹰社的商号借钱时,两人差点儿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唯唯认为,她已经去借过一次了,再去借第二次一定也没有用,不如,乾脆卓风拉下「老脸」去借银子,反正他们都是自家人,比较好说话嘛!所以,一定要他去借银子。 但卓风以为,他是一个伤得「非常」严重的人,唯唯怎麽可以这麽没有同情心?再说,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纡尊降贵去做那等卑微的小事,要是被传回盘龙岭,岂不被人笑棹大牙?不行,他的伤势真的非常严重,这种事还是非她莫属。 「大叔,你就不要推辞了嘛!你那麽德高望重.」 「不行,我年纪大了,这把‘老’骨头实在走不动罗!」为了不去做那件事,他什麽话都说得出来。真不敢相信,之前为了「大叔」这个称呼,一天可以抗议好几遍的人,今天竟然主动说出这种话来。 站在门口听到他们大部分对话的洛卓野,等他们谈到一个段落後,才插口道:「卓风,你什麽时候变那麽老的,我怎麽不知道?」 「咦?」卓风和唯唯猛然同时圆头。 「大哥,你终於来了。」卓风高兴中带著一丝的尴尬,竟然让他的大哥看到他那麽落魄。 卓野沉静得有如深邃之渊,但黝黑的星眸中仍透出几许的激动。过了半晌,他才语音沉稳地道:「这是你的‘闪日银牌’,下次不要再拿去当了。」他将银牌递给车风。卓风接下银牌,并不觉他大哥的态度有什麽特别的,依旧冷淡严肃和平常一样。但从他火速赶来的行为看来,大哥是关心他的,只是外冷心热、不擅表达罢了! 「大哥,这唐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幸亏有她。」卓风慎重介绍。 「你好,不知唐姑娘可否跟我回盘龙岭?卓风的伤还得靠你呢!」虽然对姑娘向来有点儿厌烦的洛卓野,还是有礼地提出要求,希望能藉由飞鹰社的力量来保护她。 「唯唯,这是我大哥洛卓野,飞鹰社的魁首。」 唯唯虽然有点儿回不过神来,但本能地朝卓野点头。 俊!真是太俊了,简直是她唐唯唯的理想丈夫嘛!决定了,他就是她「下手」的目标了。哇!多麽幸运的洛卓野啊! 她在旁想得如痴如梦,还边露出傻呼呼的笑容,笑得真的有点儿——呆!卓野见她点头,以为她答应了,遂缓缓地将目光转向躺卧在床的卓风。 「你伤势要不要紧?」卓野关心的问。 「已经好很多了。」 「那好,你们收拾一下,我们即刻返回盘龙岭,我派人去找大一点的马车来载你。」转身走了出去。 「嗯!」卓风的头才点了一半,唯唯就热烈地冲到他的床榻前。 「哇!洛大哥好俊哦!你们好像差满多的,你可不要太伤心哦!」唯唯两眼发亮地直瞅著卓风,谄媚地笑道:「告诉我,洛大哥是不是有很多姑娘家喜欢他?他有没有特别中意的?如果没有,洛大哥喜欢哪种类型的?」卓风这次非得抗议不可,「喂,你很不公平咧!他年纪比我大,你竟然叫他‘洛大哥’,而叫我‘大叔’,你到底会不会数数儿?」 她激动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叔’,都什麽时候了你还那麽计较,以後叫你‘小哥’行不行?快告诉我关於浴大哥的事嘛!」 「我大哥有什麽好谈的,不但枯燥乏味,还严肃得吓死人呢!不如多听听我的事——高大俊朗、风趣迷……」卓风终於後知後觉地看到目露凶光的她,本来他还要继续自夸下去的,但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越来越紧,害得他赶紧回到正题,「你别看我大哥一副冷冰冰、不爱理人的样子,他的艳福可不浅耶!山脚下的一位陈寡妇,自从看过大哥後,就三不五时地上山拜访,想她那天仙似的花容月貌,大哥都视若无睹,更何况是一般心仪他的姑娘们。所以,几乎每个月都上门提亲一次的媒婆,早就习惯大哥的婉拒了。怎麽,喜欢上我大哥啦!你这小丫头真不知羞!」 「喂!洛卓风,你给我放尊重点,我是你未来的嫂子咧!」唯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让卓风蓦地拍枕狂笑,笑得眼泪直流。 唯唯被笑得有点挂不住面子,只见她涨红著脸,嘴巴噘得高高的,双眼直瞪著他,大生闷气。 「以後你再被人追杀,看我这小神医要不要救你?」 说实在地,卓风根本没有把这薄弱的威胁放在眼里,他之所以停住狂笑,是突然想到这小丫头的记仇本领特别大。记得几天前,他不过稍稍怀疑了下她的药丸的解毒功效,这阵子就被她硬是冠上「大叔」之名,如果不是碰巧她喜欢上大哥,他这个「大叔」称号可能会被她喊上一辈子。 再者,他也真心的想帮助她。在大哥冰冷的世界里,早已与欢乐绝缘,大哥的生活重心全在社里繁重的事务,怪不得越来越沉默,他已记不得上一次听到大哥的笑声是什麽时候了。唯唯虽然不是绝世的美女,但有一种自然的魅力,使人不由自主地想与她亲近,不但开朗坦率,且有一股非常迷人的热情和古怪的正义感,不过就是脑子好像少根筋,常常胡思乱想,再不然就是净做些奇怪的事。另外她还挺烦人的,整日吱吱喳喳,搞得他这些天来头昏脑胀。但撇开这些不讲,她的热情性子还真跟大哥的严肃性子挺相配的,她一定可以使大哥再快乐起来。 「好吧!不笑了。想要做我的嫂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好好计画一下。」 「洛小哥,原来你人那麽好,之前我对你那麽凶,现在你还愿意帮我。以後要是你受伤,我一定会救你的,你放心。」她很「乌鸦嘴」地道谢。一下咒他被追杀,一下又咒他受伤,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哦!」其实卓风也是有点儿不安好心眼,他想把这个小麻烦精丢给他大哥,让他尝尝被人烦到「头昏脑胀」是何种滋味。 ·························· 卓风被人用板子抬到客栈外头的一部大马车中。 此时,上陈镇的人才知道来了大人物,是飞鹰社的首脑洛卓野。由於他生性淡泊,很少露面,不但外人很难有机会看见他的真面目,就连飞鹰社本身的儿郎大多不曾见过他。 所以,现在「来福客栈」外围了一层层好奇的民众,个个睁大眼睛,想知道洛卓野究竟有什麽三头六臂,竟然如此神秘。 在一阵嘈杂的低声交谈中,有一个娇美的声音特别突出:「洛大哥,就是他不肯借银子给我们,害我上当铺把小哥的银牌当掉。」唯唯使劲拉住卓野的衣袖,不让他前进,硬是停在那名面无血色的中年男子面前。 卓野猛地停下脚步,极力瞪著拉住他衣袖的那双小手,从来没有人这麽大胆敢如此亲密地拉住他的衣袖。 见她仍然没有反应,心想,她真是有够迟钝!卓野才认命地拨开她紧抓住他衣袖的小手,用一种敷衍的口气道:「他为什麽要借你银子?」 「他是飞鹰社的人,跟他借银子合情合理啊!」她理直气壮地答道。 「他不是飞鹰社的人。」 唯唯涨红著小脸,一脸不解地说:「可是他的招牌上写著‘飞英棺材行’啊!」 「你去棺材行借银子?」卓野挑起右眉问道。 「是啊!」她高兴得点头如捣蒜,以为他要称赞她了。 殊料卓野皱著眉头,非常受不了地喊了一句:「天啊!」就快步离开了。唯唯站在原地,满脸纳闷著,这算是哪门子的赞美啊! 「唐姑娘,上路了。」一名老是跟在洛大哥身旁的贴身护卫方泓,把她从失神的状态中喊回。 「好!」唯唯赶紧从一名儿郎手中牵回小泥巴,然後困难重重地牵马「挤」到卓野身旁,惹来不少儿郎好笑的眼光,当然其中包括那名护卫方泓。 ·························· 骑了一个早上的马,唯唯快闷疯了! 飞鹰社的人都这麽阴阳怪气吗? 主子整日不吭声也就算了,连他旁边的护卫方泓也是有问才有答,没问就不答。真是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 害她不好意思的主动找卓野「闲话家常」,却只见她一人在那儿唱独脚戏。 她眼巴巴地看著卓野俊挺的侧面,心中真後悔不该一时「把持」不住,被他阳刚味十足的面孔所惑,才会陷入这种沉闷古怪的气氛中。真是闷死人了! 中午,由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行人停在野外林中休息。 唯唯指挥马车停在树荫下,提著药箱——最近她觉得江湖中人好像满容易受伤的——走进马车内。 「怎麽了?一脸不高兴。」卓风舒服地躺在马车的卧榻土,手里拿著吃了一半的梨子。 唯唯睨了他一眼,拿著乾净的白布条替他换药,有气无力地道:「唉!快闷死我了!早知道那麽无聊!那天就不救你了。」她叹了一口气,忽然狠狠地敲了他一记响头。 「哎哟!会痛叹!」卓风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谁教你没事乱动,你看伤口都裂开了,这样会很难痊愈的你知不知道!简直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每次想到我这一代女侠,为了你浪费多少行侠仗义的时间,我就有气。」唯唯终於出了口闷气,心情开始好转——虽然她的手打得有点儿疼。 「就是没事才乱动啊!」卓风说话顶回去。 「你给我乖乖地躺著,等会儿端药给你喝。」 卓风突然精神一振,急道:「我的伤口已经好很多,不用再吃药了。」 唯唯笑得好甜蜜哦!带著充满恶作剧的笑容,笑咪咪地说:「好啊!省得我的黄连一下就用完了。 「你……」卓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唯唯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飞快转身就跳下马车。 「啊.」她实在是倒楣到家了,竟然恶狠狠地撞上了一堵坚硬的肉墙。 她痛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连忙双手捂住红通通的俏鼻,眼眶含泪地抬起头来,准备破口大骂,可是眼见那堵肉墙竟是她爱慕的卓野,这下她连骂人出口气的机会都没了。 唯唯只好摸著疼痛的鼻子乖乖地走人,打算找个角落好好哀悼她被毁的俏鼻。 「唐姑娘,等一下。」 嘎?他竟然主动叫住她,真是难为他了!可惜她此时此刻没有心情理他,心中快速盘算著哪种草药对鼻伤比较有效。 「卓风的伤怎麽了?」 哈!她就知道,他关心的只有他那宝贝弟弟,真是委屈他了,竟然纡尊降贵地向她这名小女子询问。 唯唯气得转身,以一种吃人的眼光恶狠狠地瞪了卓野一眼,才非常潇洒帅气地转身继续向前走——如果双手怪异地捂住鼻子算是潇洒的话,那麽,她的确满潇洒的。 卓野那双深沉的黑眸中写满了疑惑。这名小姑娘又怎麽了? 早上的她,满脸兴高采烈地到处缠著人说话,像只快乐的小百灵鸟,吱吱喳喳;现在她竟然一改早上的笑脸,满脸怒容,甚至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倔模样。 不对!反常的是他,竟然对她消逝的阳光般笑容感到惋惜,他著了什麽魔啊? 「等一下。」卓野立刻拉住唯唯的辫子,极力告诉自己是基於关心卓风的伤势,别无他意。 「哦!」唯唯又痛得哇哇大叫了,只见她捂著鼻子痛得直跳脚。这男子真是天大的祸害,靠近他没有多久,她就惹来一身伤。她的乌黑秀发不知还剩几根? 她下定决心,他若敢再碰她一下,铁定要他好看——至少要把他英挺的鼻子打断才能让她消消气。 唯唯勉强空出右手抢回她的宝贝辫子。 卓野看到她老是捂住鼻子,觉得挺怪异的,二话不说就把她的左手拉离鼻子。 「你的鼻子流血了。」卓野看到有点儿惊讶。 唯唯看著她那沾满血迹的白玉小手,不用想也知道流鼻血了,还用他来多嘴。幸灾乐祸的家伙!算她看走眼了。 卓野皱著眉头,伸出右手轻轻地摸了她红肿的鼻头几下,低声提醒道:「好像满严重的。噢!它又流血了。」 唯唯心想,废话,你接那麽大力,当然又流血了。 她憎恨地又白了他一眼,一掌打掉他在她鼻头使力试「弹性」的大手,他以为她的可爱俏鼻是按不痛的啊!她忍痛地拿起他雪白的衣袖捂住她的俏鼻,一边挑衅地看向他的星眸,算是给他小小的报复! 卓野则是被她随便的举动给吓一跳,一个姑娘家怎可如此亲密地拉住一名陌生男子的衣袖,即使是把衣袖拿去捂鼻子也不可以。 他皱著眉头看著那迅速被染红的雪白衣袖,担心地低声建议道:「你不去治疗鼻子吗?」 「好啊!走吧!」唯唯没好气地说。 「走吧?」他的口气有点儿恐慌。 「对呀!你这团袖子在我鼻子上,你以为你不走我走得了吗?」唯唯瞪他一眼。 两人沉默地走了没多久,唯唯像是想到什麽似地忽然开口。 「还有,要是我的鼻子毁了,你得负责养我一辈子哦!」噢哦!她的目的终於显露出来了。 卓野这下头大了,这明明不关他的事,怎麽会扯到他的头上呢!他用一种自认够讲理、有耐性的口气道:「唐姑娘,我不知你的鼻子是如何受伤的,但我发誓这绝不关我的事。还有,一个姑娘家不可以动作太随便,更不可以讲话太露骨,要含蓄点!」唯唯小巧的下巴立刻掉了下来。 「这怎会不关你的事呢!明明是你撞到我的鼻子,害我流鼻血的,你要负责,不可以赖皮!」天!她连「负责」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见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卓野被吓得冒了一身的冷汗,非常惊讶地说:「你是说从马车下来时‘轻碰’到我的那一下,便把你的鼻子种流血了?」他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怎麽女孩家的身子那麽娇嫩?轻轻一碰就流血了!「没错!就是你害的,你要负责。」唯唯眉开眼笑地道,仿佛忘了毁掉她佾鼻的深仇大恨! 「呃……我们还是赶快治疗你的鼻子好了。」话完,卓野赶紧拉著她到树荫下,催促她把药拿出来,不理会她口中咕哝著抱怨的话。 下午再出发时,两人的关系显然已经有了改善。其实是唯唯不断放话「提醒」卓野要养她一辈子的同时,卓野紧闭双唇,很冷很酷地瞪向她,企图让她闭上嘴——至少他还会瞪她,而不是面无表情。 一旁的随从早已窃笑在心里,卓野可快气疯了。 他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厚颜的女子!动不动就说些一般姑娘家羞於启齿的事。最可恶的是,她是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说,让人骂她也不是、训她也不是,真教人为难!只好躲得她远远的。 卓野想摆出平常对一般姑娘的不假辞色,偏偏唯唯又不放在眼里,还能谈笑风生地说笑话给他听,真是迟钝至极!顿时,他有种掉入陷阱的荒唐感觉。 第三章 回到了盘龙岭,卓野像躲瘟疫似地把唯唯丢得远远的,专心投入社中繁忙的事务,想藉此忘掉越来越常侵占他思绪,那名既霸道又爱要赖的小丫头。唯唯对他的「恶意遗弃」并不以为意,因为盘龙岭实在是太好玩了!先别提盘龙岭後面那座迷山,光是盘龙岭本身就好玩有趣极了。 一开始,由於飞鹰社的总堂口占地太广,她常常会因迷路而闯入意想不到的有趣地方,例如宝库,而且她还进去逛了一圈,然後安然无恙地大摇大摆走出来。奇怪的是,人家飞鹰社宝库的入口是在卓野的卧房中,她怎麽会「逛」到那里去呢? 另外,她还不小心地逛到飞鹰社对外的秘密出口,当她拿著这消息跑去跟逐渐痊愈的卓风「分享」时,还让他苍白了脸,一脸恐怖的不可置信。第二天,随即就有专人来保护她罗!美其名为保护,实则为监视,可惜已太迟了,整个盘龙岭都被她乱逛过,连宝库和秘密出口这般隐密的地方她都知道了,何况是其他较不重要的地方。 有人来保护她,她倒也乐得轻松,因为她下一个冒险的地方就是後山「云雾山」——以终年云雾缭绕不散而闻名。不过被派来监视的那名丫环,长得实在不够孔武有力,很难发挥保护的实效。小花儿.丫环的本名——长得比唯唯还要瘦小,看起来有点儿呆呆的,因为小花儿实在是太「不知变通」了,常常固执得只听第一个人的命令,也就是卓野的命令——凡是唐姑娘有不寻常的举动,你都要赶紧来报告,免得铸成大错——无视於唯唯的威胁、利诱。有时唯唯不小心捉到小花儿跑去向卓野打小报告,唯唯都会气得叫她「小呆花」,然後好几天不理会她。 近来,小花儿的呆劲已经锐减了,越来越少去打小报告,所以这次唐大姑娘连想都没想就跑去找小花儿「共襄盛举」。 「我的好小姐啊!你别老是想些古怪的主意,行不行呀?」小花儿虽然跟在唯唯身边有些时日,已很习惯她的奇怪作风——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样子,镇日在盘龙岭上到处乱逛乱钻,据说连一些机密地方都被她不小心找著了。这些小花儿都能接受,但这次小花儿硬是被吓得手脚发软。 「去後山钓鱼会很古怪吗?以前我和师父待在山里的时候,常去小溪旁钓鱼解闷兼吃大餐。啧!老实说,那种烤鱼的滋味还真不错咧!」唯唯垂涎地直吞口水,忽然看到卓野从她居住的「绽雪楼」经过。 唯唯立刻飞奔到他的身旁,紧紧拉住他的衣角,既惊又喜的模样,流露出十足娇俏小女儿的媚态。 「洛大哥,你怎麽有空来?」 卓野住的篱落楼「碰巧」在贵宾楼绽雪楼旁,也就是说,他每次回篱落楼都有可能遇著唯唯,进而被缠上个把时辰,所以他经过时尽可能挑她不在的时辰。因这小姑娘活泼得很,白天是很少安安静静待在绽雪楼的,没想到今日会被她「逮」个正著。 「没事!玉润坊的人在霁心楼後的小厅等你,你快过去吧!」就是因为知道她的人「即将」在霁心楼出现,他才会赶紧结束在霁心楼举行的会议,免得与她碰面。 卓野跟她在一起只要一不留神,马上就会陷入她的笑语中。她总是笑得像没有心机的孩子一样,死缠著他陪她闲话家常。像某名儿郎昨儿个怎麽了,哪处的丫环又说了什麽有趣的事了,她都会源源本本地重说一次给他听。但那也代表著他今天别想处理事务了。 「叫我过去干嘛?我又不认识他们!」她跳起来大叫,」副岂有此理的样子。 玉润坊!那全国最昂贵的珠宝行兼纺织行,他们来这儿做什麽?她可不认识这麽「黑」的人,这简直是大大污辱她的人格嘛! 「听卓风说,你把一件绿色的狐皮披风当在上陈镇,等他伤好派人去赎时,已经被买走了。所以,我找来玉润坊给你添些暖和的衣服,免得你冬天冷得受不了。」卓野解释给她听。 「哦!」她不是很感兴趣地说。挑选衣服有什麽好玩的! 她的小脑袋瓜子晃了几下,那双灵活慧黠的黑眸闪过一抹调皮的光芒,两颊因兴奋而异常酩红。 「好,不过你要陪我去才行。」唯唯使劲拉著他的大手向前走去,不给他後悔的馀地。 卓野仍楞在那里——因为唯唯拉不动他——思绪全绕在她那拉著他的白玉般小手转,他俊挺刚毅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微红。她的手好软、好小、好柔嫩,身上还传来淡雅清香…… 唯唯拉不动他,转身想「劝」他合作点时——「咦!洛大哥,你的脸好红哦!是不是发烧了?」她路起脚尖,将细嫩小手贴在他的前额上,柔软的娇小身躯自然轻偎在他高大的身前,一副热心关切的表情。 卓野被她那柔柔娇躯一贴,整个人如著火般向後退了好大一步。 唯唯如影随形地紧跟著他退了好几步。没办法!人矮腿短嘛!他的一大步够她追好几步,再加上她整个娇躯「陶醉」地靠在他的身上,自然重心不稳罗! 她的小手不死心地再往上举了起来,卓野赶紧把她的小手扯开,哑著嗓子道:「唯唯,一个姑娘家不可以随便碰触男人身体,这样不够庄重!」卓野藉著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训话,逐渐恢复直冒冷汗、全身火热的身体。「噢!你是说以後不能再像这样拉你的手,是不是?」她的一双玉手又「明知故犯」地握住他的大手,卓野的手被她意外的一握,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可是我以前常这样握我师父的手,他也没有说不行呀!」原来,唯唯从小就跟师父两人住在深山里,过著离群的生活,後来下山回家後,家人也没有教她一般大家闺秀应该注意的规矩,造成她的行事作风都异於常人,一切率性而为。 卓野的心脏加速跳动,全身都在发热,如同置身於火炉之中,使他感到一阵晕眩心悸,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他有这般大的影响力,而且她还是个小姑娘家咧! 「你师父是长辈,或许还可以,但是对一般年轻的男子就不行。」卓野神色凛然,口吻坚定地道。 唯唯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她以後就没有机会拉他的手了,不是吗? 不知道「这」有没有包括在内? 她飞快地往他的脸颊「啾」了一下,然後甜甜地笑著,一脸期待地问:「那这样碰你行不行?」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来:「当然不行!」 卓野立即转身走向来时的路,想快速摆脱在後头笑得正关心的小恶魔,想他堂堂男子汉竟然栽在一名小姑娘身上!但他唇边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唯唯紧跟在他身後走向霁心楼,脸上得意杨扬,没有半点惭愧和忸怩,她终於知道卓野的缺点了——脸红。一开始,她真以为他发烧了,後来当他第二次脸红时,她才搞清楚,原来他是在害羞。这可不是因为她迟钝哦!她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男孩子脸红,谁又想得到平时一副正经严肃、沉默寡言的卓野,会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他们一进霁心楼的小厅,便看到卓风正坐在椅上和一男一女闲聊著。 「大哥,你的脸好红哦!要不要叫你身後的小神医帮你看看!」卓风自以为幽默地笑著。而伴随他笑声的是,卓野不悦的瞪视和唯唯开心的窃笑声。「魁首,你老人家想要添置哪一种衣服?」玉润坊的李老板非常尊敬地道。玉润坊正是飞鹰社名下众多商号之一,利用有钱人摆阔的心态哄抬价钱,一件衣服最起码也要上百两左右,由於中国人的劣根性,使得它的声名更加远播,订单已经排到明年初春了。 「是这位唐姑娘要添置冬衣,尽量用些较保暖的料子,不用太在意价格。」 「是!」李老板和李大娘都好奇地看向唯唯,到底是哪个姑娘竟得魁首他老人家这般宠爱?看来好事近罗! 唯唯真的不爱穿那麽厚重华美的衣服,正打算开口抗议时,卓风赶紧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大哥喜欢姑娘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如果你真的想做我大嫂,就得好好添些衣服,才能把我大哥迷倒。」 唯唯皱著俏鼻,怀疑地道:「这样真的能把洛大哥迷倒吗?」 「当然!」卓风一副忍俊不住的样子。 「噢!」唯唯很严肃地接受他的建议,认命地被李大娘模来摸去——量身。 很不容易熬完「酷刑」,却看见卓野正朝她招招手,要她过去。 「唯唯,过来瞧瞧!」 她痛苦地哀叹了一声才慢慢挪步过去,希望他能放过她甚至把她忘了都没关系。 「你自个儿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布料。」三名大男人正经地看著她,开口的是卓野。 她不耐烦地说:「随便啦!」 李老板大惊失色!这上百匹罕见的布料,她竟然连看的兴趣都没有。这……这怎麽可能呢?要是一般王公贵族或有钱人家的姑娘早就围了上来,哪像她一脸不倩愿的样子。 卓野和卓风低下头聚精会神地挑选布料,而李老板克服震惊後,也低著头口沫横飞的介绍。 唯唯无聊地坐在一旁的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大娘闲聊,过了半个时辰.天呀!这两个大男人还没挑完啊!不过就是衣服嘛!哪来这麽多话可说。真是有够长舌! 在唯唯替卓野「偷偷」订些较有颜色的布料後——因为他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太单调了——才「悄悄」向李大娘告退,回绽雪楼找小花儿玩。 这总共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 当晚,唯唯与卓风「恰巧」在闪日合附近的恐语亭相遇。 「事情进行得怎麽样了?」卓风对他的计画是信心十足,光看下午大哥微红著脸走进霁心楼的小厅就知道了。凭他这聪明绝顶的脑袋,加上唯唯那无与伦比的可爱魅力,大哥不乖乖臣服在唯唯的裙下才怪! 「哇嚷!洛小哥,你的计画好厉害哦!没想到你那麽聪明。」唯唯真心地称赞他,看他外表笨笨的,想出来的计画却是一流的,真是看不出来!卓风得意地好笑了几声,「当然!那你进行到第几个步骤了?」按他的计画,应有三个步骤——牵手、亲脸和亲嘴。 唯唯眉飞色舞地举起两根手指,「第二个步骤了!」非常骄傲地道。 「啊?这麽快的速度呀!大哥真会装!」卓风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没想到大哥的手脚这麽快,一下子就进行到亲脸这种亲密的举动了。 唯唯略带尴尬地道:「也不是啦!是我趁洛大哥没注意时,使诡计亲到他的。」 「没关系!反正横竖都进行到第二步骤了,接下来得下一帖猛药,才能赶紧进到第三步骤,等你们的嘴一亲,大哥就非娶你不可了。」卓风真替卓野感到丢脸,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家使计亲到脸颊,亏他还是一社之魁首,更别说他的武功有多高强了,他们大男人的脸全被他丢光了! 唯唯兴奋又好奇地追问:「什麽猛药?」 两人窃窃私语,商量一阵子後,才各自带著诡异的笑容回去休息。 隔日,唯唯还没开始实行计昼,就来了一名「惹人厌」的人物——北方第一美人陈寡妇,她的娘家可是家财万贯的大地主,而她死去的夫婿也留给她庞大的遗产。 这次陈寡妇带著她已及笄的小妹陈芷韵一起上盘龙岭,十几辆的马车挤满了入山门,从这可观的行李来看,陈寡妇姊妹八成想住上一年半载吧!除了陈寡妇这次誓必要当成魁首夫人外,连小妹芷韵也要藉此觅得良婿。而此刻,盘龙岭上「冷月阁」和「万星阁」阁主皆不在,只剩下「闪日阁」阁主卓风了。 卓风此时要是知道他成了被「猎」的对象,不知作何感想,大概会开始後悔为什麽要陷害自己亲大哥了。这报应还报得真快! 唯唯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儿连口水都流了下来——好美的姑娘哦!时至今日,她终於见识到什麽叫做「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了,怪不得有北方第一美人之称。 瞧陈寡妇穿了一袭纱雾似的翠衣裙,云髻高挽,一双翡翠凤钗斜挥发间,两件珠坠在耳下轻轻摇晃,衬得她的容貌益发美艳绝伦、风华绝代。 陈寡妇带著小妹芷韵踩著莲花步,娇躯儿摇曳,有若风摆柳叶般走向卓野。 「洛哥!好久不见。」陈寡妇娇柔万分地道,那声音好似出谷黄莺。 唯唯一脸醋意地瞪著卓野的「笑脸」——冷笑也是笑脸的一种——见他「亲切」地招待陈寡妇姊妹,不禁让她怀疑,卓风说什麽卓野对陈寡妇视若无睹之类的鬼话,在她「双眼雪亮」的观察下,卓野对那个寡妇可是兴趣十足,否则怎会欢迎两名准备「吃闲饭」的女人住下来呢?唯唯大概忘记自己也在盘龙岭吃了三个月的「闲饭」。 想到陈寡妇那双贼眼老在卓野脸上打转,唯唯就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年纪那麽大了还不知羞,难道不怕人家笑话吗?相较之下,站在陈寡妇旁的那名清秀姑娘,唯唯对她的印象就好多了,因为她的眼睛没有向卓野乱瞄。唯唯占有欲十足地站在卓野身旁,不想让那老女人有机可乘。 其实,陈寡妇不过才二十好几,正值女人的成熟期,再加上她善於装扮自己,使得全身散发出女人特有的韵味,根本称不上老。 「郑叔!你快去为‘陈阿姨’准备映霞楼的客房,免得她累坏了。」唯唯吃味的说。郑叔是负责盘龙岭所有事务的总管。 卓风放声大笑,卓野和方泓快忍俊不住,连芷韵也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不过唯唯倒是正经得很。这几个月缠在卓野身边最大的好处是,多多少少学得一些他那种指挥若定的威严,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卖弄」一下,说什麽她也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清敌当前,所以她抢在卓野之前讲话。当然依唯唯的个性,不太可能便宜陈寡妇,才会在言语中「暗亏」陈寡妇一下。陈寡妇脸色一变,暗忖——这乳臭未乾的臭丫头,嘴可真刁呀!她不怒反笑道:「好佾丽的小姑娘!我跟洛哥相识多年,你叫我陈姊姊就行了。」她就是听说盘龙岭最近收留了一名小姑娘,镇日与卓野形影不离地黏著,她才会来此探个究竟,以免错失良婿。 「这位是我的小妹芷韵,陪我来盘龙岭打扰几天,希望洛哥不要在意。」她指指身旁那位怯生生的姑娘道。 卓野瞄了一眼,觉得她的年纪与唯唯差不多,一瞧便知是大家闺秀。 「没有关系!她正好可以跟唯唯作伴。进去再谈吧!这儿风大。」卓野语毕,神情古怪地看了卓风一眼,平常他是最爱讲话的,怎麽从芷韵出现开始,他整个人就傻楞在那,动也不动的。 ·························· 「你怎麽了?这两天怎麽变得怪怪的?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吧?」卓野本性严肃内敛,但对於唯一的弟弟卓风还是挺关心的。所以他今日抽空到卓风的房中谈谈,如果是喜欢哪位姑娘,身为大哥的他也好派人去提亲,总不能因为他这个大哥不娶,而耽误了卓风。 最近几天,他老是看到卓风和唯唯两人谈笑风生,光看到他们两人那种神采飞扬、谈笑自若的相处模样,就够他咬牙切齿、浑身不舒服了,如果卓风喜欢的姑娘是唯唯,他该如何是好? 卓野略带醋意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唐姑娘?」 卓风先是瞠目结舌,继而咧嘴直笑,笑得差点儿跌下椅子。「大哥,这是不可能的,我怎麽可能喜欢上那个野丫头。」用手背拭去笑得挤出了眼眶的泪珠。 卓野听了松了一口气。他对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感到不解,难道他真的喜欢上唯唯这个天真的小丫头?他苦涩的笑容中带点满足与甜蜜。 「大哥,你记不记得师父生前最想找到的一个人?」卓风千辛万苦地止住笑意後,才重拾话题。 「记得!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在寻找师娘的行踪,连临终之前,都不忘嘱咐我们一定要找到师娘,并且照顾她。」他们的师娘在十五年前因细故和师父大吵一架,遂而离家出走,後来就下落不明了。而十五年前也正是他们拜师的时候。 那年黄河泛滥成灾,淹没了他们的家园,卓野十二岁,卓风七岁,两人在那年水患中失去所有家人,流落异乡,在饥饿与困苦中,两人为生存而到处打零工,却也磨练出更坚强的心志,绝不乞求,绝不抢夺。後来遇到师父好心收他们为徒,才过著较安定的生活。 之後他们才知道师父是为了寻找师娘才下山的,所以能遇到师父算他们幸运。 他们从未见过师娘,只见过她的画像。 「大哥,难道你不觉得陈芷韵长得很像师娘吗?」卓风说出他的怀疑。 卓野沉吟道:「是有点儿像那张画像,可是世上相似的人不是没有,而师父和师娘并没有其他亲戚,所以这可能只是巧合吧!」 「但她们长得太像了,简直像母女嘛!」 「母女?这倒有点儿可能,陈姑娘的年纪大概十四、五岁,与师娘离家的时间相似,搞不好她真的是师父的女儿。」卓野仔细地推算。 「师父在地底下要是知道了,岂不乐得翻身了,我赶紧派人去查查看。」卓风转身就要走出房门时,忽然被卓野叫住。 「对了!你顺便去套套陈姑娘的口风,看她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千万别让唯唯知道,免得她闹翻天,把整个计画都毁了。至於陈夫人那边我会试试看。」 「不行!」卓风冲回他身旁大喊。「你绝对不能接近陈寡妇。」 「为什麽?」卓野不解的问。 「呃……反正你不要接近她就是了。」这两天卓风虽然有点儿心不在焉,但还是知道唯唯的整人计划,如果让大哥接近陈寡妇,岂不坏了唯唯的计画。 「你最近怎麽了?说话老是没头没脑的,是不是受了唯唯的不良影响?」言下之意是唯唯教坏了他。 「大哥,你别乱讲,否则遭殃的可是我咧!」卓风打了个寒颤。「我先走了。」 ··························· 卓风步出房门,正打算去找唯唯警告她时,冷不防被一只粉红的绣花鞋打中脑袋瓜子,他愤怒地拾起那只小巧的绣花鞋,怒吼:「谁敢偷袭我?唯唯是不是你?」他警觉地四处张望,深怕另一只绣花鞋又朝他扔了过来。被女人鞋打到可是会衰的咧! 「是我。」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恐语亭旁的一棵老榕树上传来。 卓风低声诅咒一声,大步地走了过去,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他与大哥口中讨论的主角,陈芷韵姑娘。 只见她可怜兮兮地坐在树枝上,怀里抱著一只雪白的猫,另一只手死命地抱住粗大的树干,身体抖得厉害。 「你一个人爬那麽高做什麽?简直不要命嘛!」卓风满腔怒意无从发泄,只好朝她大吼大叫。 芷韵一张小脸顿时皱著一团。他好凶哦!如果告诉他实话,他岂不气得跳脚,搞不好会毒打她一顿,真是可怕,她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 她小心翼翼地睨向他,打算告诉他一个小小的谎言时,被他的凶相一吓,连忙吐出真话来:「小白爬到树上下不来,我想帮它,所以就爬上来了嘛!」 「爬树是猫的本能,它怎麽会下不来呢?」卓风俊脸一沉,不容她打哈哈过去。 「不知道。可能是这里的树太高了,和我们家那边的树不太一样,怪不得小白不敢跳下来,就连我也爬不下去。真是怪哉!」她笑得有些尴尬。卓风终於知道怎麽回事了——这是一只笨猫外加一个笨蛋所演变出来的结果。 「好啦!你抱那只笨猫跳下来,我在底下接住你们。」他开始觉得事情有点儿趣味了。 「不要!」芷韵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断然拒绝。 「为什麽?」 「男女授受不亲。」她总不能说自己怀疑他吧! 「好!那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卓风掉头就走,不信她能坚持多久。忽然另一只绣花鞋「重重」地打在他头顶,伴随著」声尖叫:「你没同情心!」 卓风这次被打得有点儿头昏眼花,更被这反覆无常的小姑娘弄得火冒三丈。 「好,我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跳下来?」他开始显得略带凶相。 芷韵悻悻然瞪他一眼,才委屈万分地道:「好嘛!你一定要接住我哦!」她困难地咽了咽日水,努力培养勇气,好一鼓作气跳下去,她可不想被底下的那个凶男人给看扁了。 「芷韵,下来。」又是一声怒吼。 「别吵啦!人家要培养一些勇气才敢跳。」她空出一只手来整理裙摆时,突然发现树枝上有只大蜘蛛。 「啊——」她吓得整个人重心不平衡,直往树下掉去,掉在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她直抚胸口喘气,嘴里低呼:「好险!好险!」 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抬头一望,看见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眸,她蓦然发现两人面孔贴得好近好近哦!近得使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直住她脸蛋吹去。她又羞又气,脸颊绯红地道:「还不快放我下来。」 「哦!」卓风像是忽然惊醒般,粗手粗脚地把她放了下来。不知刚才他怎麽会沉浸在她晶亮的明眸中,不能自拔?明明对她气得很,怎麽一接住她,心中就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感? 芷韵不敢再看他,抱著小白就要往屋内跑去,今天的丑态够他笑上好几天了。 「等等!」卓风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这柔嫩的触觉使他心神一荡,呆呆地望著她的白嫩小手。他今天究竟怎麽了?老是失神。 她的手被拉得好痛哦!他怎麽还不放开她的手?这个人好奇怪哦!竟然「瞪」著她的手,一副垂涎的样子,就好像小白看到鲜鱼一样的表情,难道他要吃了自己的手?她吓得赶紧抽回手,朝他耳边低叫道:「喂!究竟还有什麽事啊?」她籍机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们到亭子里坐,我有事要问你。」卓风转身走进量语亭,坐在石椅上。 「很重要吗?」芷韵在後头追问。语调中充满兴奋、急切,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陈寡妇的娘和你的娘是同一人吗?为什麽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有钱有势的人家,三妻四妾算是正常,所以他这麽问,别人听来一点都不奇怪。「不是,我们甚至不是亲姊妹。」芷韵觉得有些扫兴地偷偷睨他一眼,这种问题,哪算得上重要啊! 「怎麽说呢?」开始有点儿眉目了。 「大概在十年前,我娘在扬州附近救了出外行商的陈明,而她自己却身受重伤,所以我娘把我托付给他,希望他能抚养我长大,後来娘死了,他就带我回他家,变成我义父了。」芷韵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你知不知你亲娘的姓名?」卓风高兴得拉起她的小手。 芷韵有点儿担心地看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确定他没有不良举动後,才道:「不知道。不过我身上有娘留给我的玉佩,你要不要看?」她虽不知他为何一直追问娘的事,但看他神倩颇为激动,好像有大事快要发生了,所以主动告诉他玉佩之事。 「嗯!」卓风点头道。 芷韵抽回手,从腰际拿出一个漂亮的小荷包来,再从荷包内掏出一个半块的王佩,巧笑倩兮地递到他眼前。 「你看。」 卓风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乐道:「原来你真的是师父的女儿,这半块玉佩的另一半在师父的身边,师父像宝一样地珍藏著,据说这两个半块玉佩是当初他们老人家的订情之物,所以师娘才会把它留给你当作纪念。」「好棒!谢谢你解开我的身世之谜。爹爹现在人在哪里?我好想见他哦!」芷韵高兴得有些忘形,抱著卓风直跳脚。 卓风止住她兴奋万分的举动,粗哑著嗓子严肃地道:「师父几年前就去世了。」 芷韵脸色顿时苍白,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老天何其残酷啊!竟让她无缘亲眼见她爹爹的面孔,她的胸口好疼,双眼好痛哦!痛得她连眼泪都掉不下来,难道她真的忘了如何哭泣吗?谁来教教她啊! 直到一双温柔的手拥她入怀,她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锁不住的泪水如泉涌般直流而下,她满身的推心伤痛全发泄在滚滚而下的珠泪中。「别哭!别哭!」卓风拥住她柔软的娇躯,有些慌了手脚,对她的涕泪纵横感到万般心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笨手笨脚地拍拍她的小巧肩膀,帮她顺顺气。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掉进陷阱般无助。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这名小丫头? 第四章 这次,陈寡妇出乎意料地只住了八天,东西收一收就连夜赶了回去。大夥儿全松了一口气,因为陈寡妇每次一来都以未来魁首夫人自居,对待下人严苛得很,动不动就打骂下人,以往底下的人都忍气吞声,敬她是飞鹰社不请自来的客人,而这种小事郑叔也不好意思去告诉卓野,只好要求下人尽量忍耐,任由陈寡妇颐指气使下去。 有一天,唯唯看到陈寡妇正拿热茶泼向跪在地上的丫曩,她飞身扑去想把丫书推开,可惜那名丫书小春已经被烫伤了。唯唯气得哭了出来,她气小春不懂得保护自己,更气陈寡妇为了一点小事恶意伤人,在她以前单纯的世界里,从不曾见过这般丑陋的行为,也没有想过会有人心思那麽歹毒。 从那天起,唯唯正式与陈寡妇卯上了。唯唯要她为小春差点儿毁容付出代价。 从此,陈寡妇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算是被整惨了! 怎麽说呢? 从隔日早上,陈寡妇睡眼惺忪地醒来後,倒楣事就一直跟著她。先是洗脸的时候没有留神注意脸盆里是墨汁,结果泼了自己满脸黑黑的。说也奇怪,这墨汁好像加了什麽「料」,硬是附著在她白嫩细致的脸上,害她整整过了三天才敢走出房门,不过依稀可见墨水的遗迹。原来在这三天中她死命地洗脸,左洗、右洗,怎麽洗也没有办法全部洗掉墨汁,对她这种肌若凝脂的大美人来说,可真是一大打击。她发誓如果让她逮到那个竟敢整她的人,非得让那人不得好死。 陈寡妇一踏出房门就提高警觉,深怕又被人捉弄,走起路来格外留心,等平安无事地走出映霞楼,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啊……」陈寡妇发出异常惨烈的尖叫声,然後以一记狗吃屎的不雅姿势扑倒在地,一旁还传来丝丝的窃笑。陈寡妇这一跤跌得她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如果不是顾及面子,她早就痛得叫出声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捉躲在旁边闷声偷笑的观众,只见她步履蹒跚、狼狈万分地走回映霞楼。 「哇……」又是一串悲惨的尖叫声,不知陈寡妇又碰到什麽倒楣事了。 原来,刚刚陈寡妇是被系在两树之间的蚕丝线给绊倒的。为了把整人计划做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唯唯著实下了一番苦功!她特地到飞鹰社的宝库逛了一圈,选了这条透明无色的天山蚕丝线。 而现在这一串惨叫声,大概是陈寡妇回房时所发出来的,因为唯唯趁她一出门就赶紧在她门板上放了一盆「东西」。老实说,看到那麽美的人跌个狗吃屎的姿势,还真是好笑咧! 唯唯放在门板上的「东西」,就是一盆难以洗除的臭水外加一团活生生的蚯蚓,所以可以想像陈寡妇的惨叫声为何会这样「悲壮」了。本来,唯唯还想「慈悲点」用墨汁来淋她就算了,後来唯唯仔细想想,同样的方法用两次,岂不太逊了!万一这事传入江湖,实在有损她的「威名」,所以考虑再三後,决定用比较有创意的方式。 陈寡妇後来又遭受了连串的灾难,在第八天的晚上,终於开口向卓野告辞了。 「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明天再走好了。」卓野讶异地道。通常她没有住上个把月是不会离开的,这次竟然提早离开,怪哉! 他转头看向笑得正开心的唯唯,又看向有点儿狼狈的陈寡妇,这实在不像平时爱精心打扮的陈夫人,莫非……。 「没关系!我东西部收拾好了。」 卓野看著陈寡妇的背影,觉得她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样子。 「洛大哥,我想陪陈姊姊一块回去,顺便告诉义父原委,明天再来拜访洛大哥你们。」芷韵轻柔地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瞄了卓风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中感到一阵失望。他会不会还在生那天的气,气她没有用太爱哭了?其实她又不是故意哭得那麽大声,引起卓野和姊姊的注意,直以为她被欺负了,於是两人就硬被订下了婚约。後来她一直找姊姊解释也没有成功,怪不得他会气得不理她,连她都很气自己这麽没有用。 卓风见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儿接捺不住大笑出声。对於两人被订下婚约之事,他可喜欢得紧,但这小丫头竟然想解除婚约,害他怪没面子的,所以他才会故意装作不理会她,让她尝尝苦头,等过些日子再写书信告诉她原由好了。 芷韵失望地跟在陈寡妇後头走了出去。 ························· 等陈寡妇众人走远後,卓野一脸冷漠地对唯唯开口:「唯唯,等会儿你到我的书房,我有话问你。」语毕,他便大跨步地走了出去。唯唯心中大叫不妙,有一种做坏事被逮个正著的感觉。就好像那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爷爷最心爱的骨董花瓶一样,事後爷爷气得直跺脚,幸好她机智勇敢躲得快,否则非死即伤。 她等拖到不能再拖时,才慢吞吞、不情愿地走向车野的书房。 她先是探头探脑地观望一阵子,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洛大哥,找我什麽事?」她想用「装傻」这把式来蒙骗过关。卓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厉声问:「是不是你捉弄陈夫人。害她一身狼狈。」这丫头不驾不行,平常顽皮捣蛋也就算了,这次竟然恶作剧到客人的身上,真是胡闹! 头一次看到卓野对她那麽凶,唯唯被吓得脸色苍白,但仍勇敢地点头承认。 「你这丫头真不懂事!回房去想想你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卓野看到她白著脸竟有些心疼,只叫她回房悔过,以示惩罚。 唯唯红著眼,两道清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有著无限的委屈和冤枉,他怎麽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她的罪呢! 「你偏心!」转身就冲了出去。 卓风才刚踏进书房,就被唯唯撞得七董八素,运气可真差!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看到卓野火冒三丈地在摔东西,嘴里不停地咒骂著:「该死的女人!不可理喻!」啧!啧!这可是卓风这几年来见他大哥最人性化的举动咧!没想到这唯唯的魅力还真大,让大哥气得脸都黑了。 「唯唯哪里惹你生气了?」卓风小心翼翼地开口。 卓野已稍稍平息怒火了,「她竟然对陈夫人恶作剧,把陈夫人给吓跑了。」 「噢!要是我也会这样做,只是她比我先想到而已!」卓风言下之意好像挺佩服唯唯的鬼灵精脑袋。 「卓风,唯唯是个小姑娘不懂事,你怎麽也学她!」听到他维护唯唯,卓野的心中竟抽痛起来,冷峻僵硬地说。 卓风翻个白眼,道:「你有没有问她为什麽整陈寡妇?」 这会儿,卓野冷涩的声音多了点迟疑,「没有。」 「我也是看到丫环手臂上的烫伤才知道的。我问那名丫环怎麽受伤的,她才吞吞吐吐地说被陈寡妇用热茶泼伤的,最後她还哭得说不出话来,我只好跑去问郑叔,才问出原委。原来每次陈寡妇来,都自以为是当家夫人,在盘龙岭上作威作福,稍有不如她的意就打骂下人。像去年的一名家丁被她叫人打断了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手段之狠毒让每个下人都胆战心惊,连我这个大男人知道了都皱眉头,巴不得把她赶下山去,更何况是没有什麽尊卑观念、与下人们相处甚欢的唯唯。」 卓风越说越顺,全不理会僵在一旁的卓野。 「那天碰巧被唯唯看到陈寡妇拿热茶恶意泼向那名丫环,气得她差点儿当场把陈寡妇的眼睛挖了下来。你是知道的,唯唯这丫头心肠软得像什麽似,平常有阿猫阿狗受伤了,她都能流出泪来,拿上好的药材替猫狗上药,更何况这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唯唯从此看陈寡妇不顺眼,每天捉弄她替下人出气。」 卓风停下来喝口热茶,才骄傲地道:「说来这件事我也有功劳,因为唯唯的手在那天推开丫发时,因闪避不及也被烫伤了,所以举凡重物都是我替她拿的,就连蚯蚓也是我替她挖的,你说我就算没有功劳,是不是也有苦劳?」 卓野两道英挺的剑眉全拢在一起,喑哑著嗓道:「她为什麽不告诉我?」卓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一看见她,就对她破口大骂,她哪有机会说。」 敢情他还在门外偷听了好些片刻——这些不太「光明」的习惯,是他这几天跟在唯唯身旁耳濡目染下学来的。 卓野漂亮宽厚的嘴唇死硬的抿成一条直线,不太能接受一向对他尊敬有加的亲弟弟卓风竟向他训话,更不能接受自己误会这麽一个天真无邪小姑娘的事实。 「大哥,你还楞在那儿干嘛?快去跟唯唯道歉啊!」卓风说这话还真是不客气,可惜卓野没有心情跟他计较。只见卓野铁青著脸,勉强说出话来:「道歉?」 「是呀!唯唯又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你只要哄哄她就行了!」想不到大哥有这方面的困扰,以前大哥对女人总是挺不屑的,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这会儿怎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想起以前那些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全摆明著非他莫嫁,只要他还没中意哪家姑娘,她们就有嫁给北地霸主的希望。因此有些黄花闺女都快二十岁了,还坚持在那儿「等著」,当不了妻,当妾也不错,因为他不仅有俊挺的外表,那傲人的财富想必也是一大诱因。想着想著,卓风还真替他大哥感到惭愧,都快三十了还不赶快娶妻生子,净是耽误好人家女儿的青春。唉!罪过!罪过! 「哄哄?!她又不是小狗。」卓野不屑的说。 卓风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天!他开始怀疑一向对女人很无情的大哥,其实是个感情大白痴! 「你就说些好听的话给她听,你又不会死。」 卓野的眉头揪得好紧,这简直比当年将飞鹰社改头换面更难,他怎麽会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中呢! 「好听的话?我不会。」 卓风真的被他大哥打败。算了!就当他是在做善事好了。他鼓励地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安慰道:「大哥,尽你所能就行了。」 ···························· 卓野走到绽雪楼前,正犹豫著怎麽进去时,就看到一名眼熟的丫边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他说:「你老人家总算来了!小姐在里头哭得正伤心呢!」 卓野从她的语气中听到浓厚的埋怨,不过,他并不惊讶,凡是常跟唯唯在一起的人,就容易受到她的影响,变得跟她一样没大没小。 「那我等一下再来好了!」这摆明是想要临阵脱逃嘛!亏他还是堂堂一社之尊,竟也有解决不了的事。 「魁首大人,你老人家在这节骨眼还有心情闹别扭?快进去吧!」不知怎麽的,小花儿突然神力大增,硬是把卓野推进门去,然後乖乖地站在门外「把风」。不过,她实在挺可怜的,跟唯唯在一起只有几个月,她的气质竟变得粗野起来,动不动就学唯唯做些不很淑女的举动,真糟! 卓野一进门,就瞧见唯唯红著一双眼,正可怜兮兮地望著他,显然已经听到他在外头所说的话了。 他再次压下心中罪恶感,打量四周的摆设,想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好承受她的怒气。 殊料——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飞扑过来,措手不及的他自然紧紧拥住她,然後顺著她的扑势,稳稳地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真想不通她个儿小小的,哪来这麽大的力量? 其实当唯唯正趴在桌上哭得正伤心的时候,突然听到卓野的声音,以为他又要来训她一顿。这男人真是小气巴拉的!亏她平常那麽「爱护」他。嘘寒问暖她不敢说,但至少有好玩的她都会找他。偶尔看他心情不好,还会说说笑话给他听。老实说,像她这样善解人意的「红粉知己」,已经很少了,他竟然还不懂得珍惜,唯唯越想越觉得委屈,这时才会不自禁地扑到卓野怀中痛哭。 卓野手足无措地任由她哭倒在自己的怀里,俊挺的脸上有著一抹淡红,一脸非常尴尬不安的样子,然後迟疑地伸出右手轻拍她的背部,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哺地道:「乖!别哭了……」 唯唯抬起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哭红的双眼饱含委屈,「你好偏心哦! 」语毕,又埋入他那宽阔舒服的胸膛。 「下次不会了。」他安慰道,极力不去理会在他胸前乱钻乱动的小脑袋。他开始感到有点儿头晕目眩,每次这小丫头对他做这些一亲密举动时,他的自制力就会逐渐瓦解。 「那你以後都不可以骂我。」唯唯得寸进尺的要求,小小的肩膀耸动得有点儿厉害,脑袋瓜子更是拚命地在他胸前摇动,一边还发出哽咽声。 早在卓野苦著一张脸让她趴在他怀里痛哭时,她猜到他八成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大概是卓风那个多嘴公告诉他的。所以唯唯故意将计就计,索性在他怀里「假哭」个痛快,让他心怀愧疚,进而产生怜惜之心,免得他老是对她绷著一张脸,搞不好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咧! 卓野早就被唯唯的哭泣声弄得心头大乱,全没主意了,哪还会去注意她那过分夸张的哽咽声,心里全绕著如何教她停止哭泣上打转,否则依他绝伦的功力,绝不可能不知道她已开始在他胸前窃笑了。 「要你没做错事,我就不会驾你。」卓野为了让她不哭,几乎什麽条件都可以答应。 「我的手好疼哦!」唯唯抬起红通通的小脸,可怜兮兮地说,然後硬是把小手塞到他那宽阔的大手上,强迫他低下头来看。 卓野的心脏又是一阵快速强烈的乱跳,他只能楞在那里,果看她那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好像失了魂似的。过了半晌,他才突然抬头直视,因为唯唯看他没有理会自己,不耐地在他腿上换个舒服的姿势,下定决心一定要听到他心疼的声音,否则她就不叫唐唯唯。 就在她换姿势的同时,卓野倒抽了一日气,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这对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来说,简直是一场酷刑。天!他怎麽会陷入这种「要人命」的局面中,真想叫她回椅子上坐好,不准把他的大腿当作舒服的太师椅,可是又怕她哭——她的哭声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我的手是在挖蚯蚓的时候扭伤的,好痛哦!」唯唯详细的解说一次,以为他刚才没有听清楚她的话,才会露出一副「茫然迷惑」的表情。 「噢!」他低下头来,痛苦地虚应一声。 唯唯狠狠地瞪他。就这样啊!连一声安慰都没有,真是没有同情心的家伙!她嘴里嘀嘀咕咕地念著。忽然——她长叹一声,灰心地将头依偎在他的胸膛上,黯然道:「洛大哥,唯唯好喜欢你哟!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喜不喜欢唯唯?」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坏坏的光芒。 卓野从未见过她这样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印象中的唯唯应该是笑靥如花、巧笑倩兮的乐观模样,老是缠在他的身旁捣蛋,像小孩子般的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整个盘龙岭,上至他自己,下至扫地仆人,曾几何时全被她纯真笑靥给收服了,对她那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假装不知道,任由她去捉弄人。而他自己通常是她恶作剧的首要目标——在他的热茶中加料,酸甜苦辣轮著来;在他被窝里放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蛙,等他要就寝掀开被子时,青蛙就从里头跳了出来,在不远处还可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 但,无法否认的,他已不知不觉乐在其中了。这究竟是怎麽发生的? 以前他不是老避著她吗?曾几何时他的心开始在意她的存在了?他真的不解,也不喜欢这种强烈的感觉,教人无从适应。可是看见唯唯丧气的脸蛋,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让她露出像从前一样的阳光笑容,那种让人想跟著微笑的笑容。 卓野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用一种严肃慎重的口吻:「唯唯,你真的喜欢洛大哥吗?」 唯唯「挣扎」地抬起头来——他抱得太紧、太用力了——小脸蛋因过分使劲而涨成通红,只见她如捣蒜般的猛点头,没有半丝害羞与忸怩。 卓野看著「羞」红了脸的她,心想这种大事唯唯应该是认真的,没有人会拿这种感情的事来开玩笑。 「好,我们成亲吧!」他神色凛然道。反正他也老大不小,该是成亲的时候了,这几年来他都快被那些媒婆给烦死了,反正该来的总要来,不如趁现在好好地把「它」解决掉。再说,唯唯跟自己还满合得来的。她是唯一看见他生气,还敢对他大吼大叫的人,要是其他女人早就吓跑了,而且她挺有趣的,婚後他就不怕太闷了。唉!到最後竟然成亲的优点比缺点多。 唯唯睁圆双眸,表情活像吞了一颗生鸡蛋般讶异。 成亲!怎麽会突然进展那麽快呢?谁说要成亲?她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白痴的话。当初她就是为了抗议爹爹私自替她订下一门婚事,才赌气离家出走的,现在又怎麽会「自投罗网」呢! 不行!不行!她得和卓野说清楚,喜欢归喜欢,但她还没有笨到去当他的新娘子。唯唯骨碌碌的双眼转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谨慎万分地开口:「洛大哥,你怎麽会想到成亲这档事?」言下之意是——你怎麽会有这种荒谬的念头?她自认暗示得很明确。 卓野挑起右眉,黝黑炯亮的瞳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看得唯唯罪恶感萌生,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而後,他才慢条斯理地道:「该是我成亲的时候了。」 唯唯骨碌碌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了下来。 啥?他竟然因为年纪大了才勉强凑和来娶她,而不是被她那天下无双的美貌、机智绝伦的脑袋和善良温婉的个性所吸引,真是没眼光! 她在会错意之馀,有点火大地想著.哼!我偏不和你成亲,看你能奈我何? 再说成亲又不「好玩」,她唐唯唯是从不做无趣之事的,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她柳眉倒竖、涨红著脸泼辣地道:「洛大哥,我年纪轻轻的,还不想成亲。」 别看她不懂人情事故,这种女人基本的拿乔,她可是学得有模有样,甚至有发扬光大之势,谁教盘龙岭上那群丫环总是围在她身边,吱吱喳喳地谈些情啊爱的,唯唯在耳濡目染下想不懂也难。虽然不喜欢卓野这种「凑和」的心态,但其实唯唯还是很在意他的,希望他是真正喜欢自己,才想娶她,而不是为了其他理由。 「好吧!不想成亲就算了,反正还有别人。」卓野不愠不火地说。 唯唯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 就这样?没有恳求,没有难过,没有发怒?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唯唯不晓得自己正傻楞愣地张大嘴巴,望著他发呆。怎麽会这样?早知道就不要拒绝,管他喜不喜欢自己,先做他的妻子再慢慢打算。唉!现在又得重新来过了,她只能送自己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不懂自己一颗心为何全悬在他的身上。他既不温柔,又不体贴,镇日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唯有在跟他小弟卓风相处时,才看得见一丝温情。平时浑身散发出一股严厉冷漠的冰冷气息,就连社里最高大凶猛的儿郎见了他,莫不畏惧三分,也许就是因为他眼里那股森冷凌厉的光芒所致吧!好笑的是,自己一点儿也不怕他。她有种直觉,他永远也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常有意无意地惹他生气,她最喜欢看到他那双眸发出骇人的青光,青筋猛凸,脸上呈现铁青色的盛怒模样,因为这代表著他还有七情六欲,代表著他冰冷的外表正逐渐瓦解,至少他还懂得如何生气! 唯唯打从第一眼瞧见卓野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吃错药了,动不动就心跳加速、头晕目眩,浑身不舒服,像现在她舒服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一颗心更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仿佛得了重病似的。她感到纳闷的是,这种心跳头晕的症状为何只在卓野出现的时候才有,为什麽看到卓风不会,看到方泓不会,甚至岭上的儿郎也不曾?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卓野皱著眉头望著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怀疑,怕她鬼灵精怪的小脑袋又想出什麽整人的鬼点子,尤其是在她失神那麽久的同时,小脸蛋还不忘露出古怪的笑。他抬起她的下巴,「顺便」替她合上张得有点儿疲累的小嘴,道:「你在想什麽?」 她脸红了红,快速地否认,「没有。」 没有才有鬼咧!卓野压根儿就不信。 唯唯随後露出心虚的笑容,以一种异常甜美的表情看著他,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撒起娇道:「洛大哥,我们打个商量好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娶别人?娶我就行了! 我那麽善良可爱,对你又温柔体贴,不娶我实在是太可惜了!你说对不对?」「你先放下你的手。」卓野浑身发烫,困难地开口道。 她甜美的笑容依旧,丝毫不受他那严厉的口气影响,反而变本加厉地将笑脸凑近他的脸,逼得他整个人往後贴住椅背,动也不敢动,深怕自己不小心「冲动」起来。 「唯唯,坐好,不准把手放在我脖子上。一个姑娘家不要随便摸男人,这会惹人说闲话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还靠近!」卓野惊恐地叫出声来。 他被逼得无路可退。 只见唯唯越来越凑近他的耳旁,柔柔地低唤著:「洛大哥.」 「退後!」他眼里所见、耳里所听的,全是她的笑容、她的低唤声,他已经快「支撑」不了了。天!为什麽派这个小恶魔来折磨他! 唯唯一见卓野激动的神情,就知道这一计谋实在是高招,他已快无「抵抗能力」了,也就是说她的计策快成功了。於是乎,她更加的实力,靠近他的耳旁诱惑性地低语:「洛大哥,你千万不可以娶别人喔!」 卓野闷「嗯」一声,双眸直勾勾地瞅著她,一脸十分痛苦的表情。而後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张开双唇灼热地覆上她的唇瓣。 唯唯倒抽一口冷气,却给了他更进一步的机会。她压根没有想到卓野这样古板正经的大男人会和她亲嘴,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姑娘家要庄重吗?怎麽他自个儿先不庄重起来了?怪哉! 他轻搂著她的玲珑娇躯,直觉到她身上一阵阵香气袭人,令人欲醉,他深深地吸进她的清新淡雅体香,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 老天!她好甜美。 这是他捉住她唇的第一个感觉,她的唇温热柔软,吐气如兰,温香软玉,使他的身体如大火燎原,热情澎湃得失去自制。他加深这个吻,一手沿著她的脊椎骨抚下去,像抚摸某种小动物般轻柔,他呻吟著用手紧紧压住已软绵绵瘫在他身上的唯唯。 唯唯浑身一颤,察觉卓野的舌头「偷跑」到她的唇内,她发出微弱的抗议声,并尝试往後撤,但卓野拒绝放开她,反而把舌头伸得更深入,渐渐挑动她的心。她的双手开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再抗议,一股热流在她小腹流窜,使得她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融化在他火热般的吻里,彷佛被吞噬一样,她从未被任何人如此吻过,她很高兴卓野是第一人,因为被他拥抱亲吻的滋味是这麽美好,她不由自主地贴紧他灼热的男性躯体。 良久,四周是一片寂静,忽然——唯唯终於忍耐不住,放下紧搂住车野脖子的双手,激动快速地重重槌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嘴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她快窒息了! 卓野挨了她粉拳几下,带著狂炽的渴望不舍地离开她的唇,黝黑的瞳眸还留著未退去的热情,伴著喘息声专注地瞅著她的红唇,然後又温柔地低下头去轻吻她的眼皮、她的脸颊、她的颈项,温热的舌头顽皮地舔弄她细腻雪白的肌肤。 唯唯只忙著呼吸甜美宝贵的空气,哪还有空闲去抗议他那「狗狗般」调皮的舔法,只觉得头晕目眩得厉害,全身像棉花般一样柔软无力,只好瘫在他身上努力的喘息,试图恢复力气,好抗议他那种「不够尊重」的舔法。哪知她还没来得及向他「说教」一番,就轻笑出声。这杀风景、没有情趣的笑声让卓野顿时醒了过来,一脸古怪的神情直瞅著她瞧,她怎麽在笑?难道他的魅力不够?这小家伙真懂得让一个男人失去尊严。 「你怎麽笑了?」他的神情不复从前的冷峻,反而添加了几丝难解的温柔。 唯唯难得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娇羞的容颜直往他的胸膛躲去,又羞又恼地道:「你这样舔好痒哦!」 卓野一阵低笑,沉厚的笑声轻轻震动他的胸膛。 她则瞪圆双眸,彷佛看见某种旷古绝今的奇景——卓野终於笑了,且笑得异常「美丽」。 「哇!洛大哥,你笑起来好美哦!」唯唯略带醋意地道。一个大男人有这般「美貌」,真是一大浪费、一大糟蹋,如果把这给她该有多好! 「你这小家伙胡说八道什麽?」卓野真摸不清楚她那小脑袋瓜子究竟是怎麽想的,男人可以用美来形容的吗?对他来讲,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哪有!」唯唯嘴里咕哝著骂人的话。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猛然抬头,头顶理所当然地用力撞上卓野那冷硬刚毅的下巴。 「噢!」她痛得差点儿抱头痛哭,眼眶含泪、大声叫嚷起来:「你的头没事靠我那麽近干嘛!痛死我了!」这男人铁定是石头做的,否则怎会一副不痛不暖的模样,而她的头顶却被他撞得七荤八素的,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只差没有哭爹喊娘的。 「真的?」卓野一脸疑惑地看著她,有点儿难以置信,真的有那麽痛吗?瞧她眼泪都疼得掉下来了,想必不假,看来姑娘家的身体不但柔软,而且脆弱得紧! 唯唯揉著头顶百会穴附近,边揉还边发出哀嚎,可见得有多痛! 卓野在「不堪其扰」下,万分无奈地按住她的头顶,替她按摩,她的反应则是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声,然後心满意足地又趴回他的胸膛,闷闷地道:「洛大哥,我喜欢你对我‘那个’,可惜有一个缺点。」 「缺点?」他的眼睛和嘴巴张得一样大,震惊到无以复加。他,一个堂堂飞鹰社魁首,见多识广,走遍大江南北的成熟男子,今天竟然被一个不解世事、纯洁天真的小丫头「嫌弃」,他著实不晓得该捧腹大笑,抑或考虑捏死她。他懊恼愠怒地想著,俊脸上有著被冒犯侮辱的神情。 「嗯……」她同情万分地望著他,「技巧好像有点儿问题,我刚才差一点就窒息了,你知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宣扬出去的,你放心!」语毕,还故作宽宏大量地拍拍他的下巴。 「哎哟!」从门外摔进了两个人,一个是小花儿——本来忠心耿耿的把风,却硬被卓风拖下来,躲在门外偷听;另一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卓风——专程千里迢迢地跑来「探消息」,娱乐之馀还不忘教坏小孩子,硬是拖小花儿下来「共襄盛举」。 至於,两人为何从门外重重的摔进来,则归因於卓野和唯唯的对话实在太好笑了,两人笑得浑身发软,才控制不住跌了进来。真衰!竟然被逮个正著! 卓风愁眉苦脸地望著跟他同表情的小花儿,心中暗叫倒楣,自从跟唯唯学得这种打探消息的「本事」後,常常被人发现,不知是他技巧差还是怎麽,乱没面子的! 唯唯「老神在在」地赖在卓野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调皮地对他们吐吐舌头,脸上没有半丝忸怩和尴尬,有的也只是好奇,怎麽会有人的脸色可以苍白到这种地步呢? 而卓野的星眸则射出凌厉无比的光芒,直往那两人逼去,脸色由尴尬无比的通红,逐渐转为强抑怒气的铁青色,一条青筋正在太阳穴上隐隐抽动,下巴绷得紧紧的。 他把坐在他大腿上看好戏的唯唯移到旁边的太师椅上,虽然已决定要娶她为妻,但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总是要顾,免得传了出去惹人笑话,所以他对噘高著嘴大发娇嗔的唯唯不敢多看一眼,因为这小家伙摆明就是在赖皮,不可以对她投以太多的同情,否则就会被她吃得死死。 至於卓风,他已经不知如何处置了。这小子近来老跟著唯唯到处恶作剧,个性变得很开朗,他看在眼里自然感到高兴,因为他和卓风从小就不亲,又有一段年龄的差距,加上他们告别师父下山闯江湖时,卓风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他平时虽然很关心卓风,但又因生性严谨而不知如何表达,导致兄弟间的隔阂越来越严重。 所幸唯唯的介入,使得兄弟俩之间比较没有距离,较有话聊,他开始了解卓风的个性人品——一个斯文俊朗,却在唯唯不良影响下,变成爱恶作剧的大男孩,就像现在,竟会躲在门外偷听——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处罚卓风,怕他又变回以前的他;可是不处罚,又怕他变本加厉,不懂得节制,造成对他人的伤害。原以为订了亲的卓风心会定下来,没想到根本毫无影响。 「你们出去吧!以後不准做这种没礼貌的事,至於这位小……」卓野作好决定。 「小花儿。」唯唯非常好心地提醒卓野。 卓野为了这个怪异的名字而略皱眉头。「呃……小花儿,你这次通矩的事我记下了,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就不用伺候小姐了。」 小花儿微红著双眼,嗫嚅道:「是。」 「洛大哥,小花儿是我的人,你不可以训她。」唯唯朝他皱皱鼻子,以显示她的不满。 卓野疼爱地控捏她的脸颊,低道:「小鬼!」语毕,便头会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五章 唯唯「威胁」外带「拐骗」地拉著小花儿往後山钻去,打算探点儿门路出来,解开云雾山神秘的面纱。 云雾山,盘龙岭後面,一座险峻非凡、陡峭高绝,终年云雾缥缈不散的山。常常有人进入云雾山被那缭绕不去的云雾所迷惑,不幸的困死在山里,久而久之,云雾山又有「迷山」、「鬼山」之称,随著时光的流逝,山里渐绝人迹。 想当然耳,唯唯是不会轻易相信这种传言的,於是常硬拉著小花儿到云雾山一探究竟,一方面是找人壮胆;另一方面是以防万一——万一被卓野发现了,两人一起被处罚也比较有伴。唯唯实在是有点儿坏心眼! 本来,对那座山有一点怕怕的唯唯,经过几天的探险後,早就不把它看在眼里,对它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了若指掌,熟得像自家厨房一样,谁教她自幼成长於深山中,常年与那些飞禽猛兽、花草树木为伴,对「它们」的习性熟到不能再熟,所以这「区区」的云雾山,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麽。唯唯「谦虚地」想著。 唯唯这从小在荒山野岭到处乱跑的野丫头,回到山里自然是如鱼得水般快活,不过却苦了她的贴身丫环小花儿。小花儿虽是一般穷苦人家出身的姑娘,做粗活对她来讲是平常事,但要她每天翻山越岭陪唯唯爬山,这可就太为难她了。别说是平常女子,就算是粗壮的大男人,要他连续爬七天陡峭的山,他一定也会累垮,且像她一样全身酸疼的瘫在床上。 小花儿原以为被调派来服侍唯唯是一件轻松的好差事,总比蹲在厨房里砍柴洗碗好吧!可惜她千算万算也绝想不到,服侍唯唯比做粗活还困难千百倍,不是说唯唯的脾气不好或是爱刁难人,相反地,她甜美可人、人见人爱,但是她有一颗古灵精怪的脑袋,常整得人哭笑不得,像上次的陈寡妇就是被她整怕了才连夜离开盘龙岭的。 非常不幸的,她就是唯唯最常捉弄的对象,据唯唯说这是为测试「恶作剧」的威力,她总不能把未经实验的恶作剧用在别人身上吧!要是失败了,她多没面子呀!说实在的,当时小花儿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环,所以被唯唯唬得一拐一拐的,真以为这是身为贴身丫环的重实大任——供小姐捉弄——後来她被整怕了,也开始机伶起来,知道如何「趋吉避凶」了。其实很简单,只要替唯唯找到恶作剧的对象就行了,而盘龙岭上多得是好欺负的二楞子! 小花儿在仆人房里,大老远就看到唯唯蹦蹦跳跳地朝这里跑来,脸上写满兴奋的红晕,通常这就代表著她又想到整人的好点子了,不知这次该谁遭殃,希望不是她小花儿,这一个忠心护主的好丫环。 「小花儿,我们去後山玩!」听唯唯的口吻兴奋极了,不禁让小花儿浑身发毛,起了不祥的预感。 天!她都已经累垮瘫在床上了,难道小姐还不能放过她吗。 「小姐,我浑身不舒服不能陪你去爬山了,你今天自个儿在岭上玩吧! 不要跑到後山去了。」 「噢!」唯唯失望地道,随即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地说著:「原来你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我替你针灸几下,保证针到病除。」 小花儿感到一股寒意由背脊直冲脑门,千万不要呀!她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喊了出声。想到上次被唯唯针灸的黄大叔现在还躺在床上,她就浑身发抖。本来区区一个风寒休养几天就会好的,结果被唯唯「鸡婆」地针灸一下,不知怎麽的竟然越来越严重,几天就会好的病,被她医成要休养几个月的重病,幸好被魁首他老人家知晓了,赔给黄大叔好多银子,还保证黄大叔的病一好马上可以回盘龙岭工作,才算了结这件事。 她还记得小姐是这样说的:「风寒这种小病实在是太没挑战性了,所以师父没有教我怎麽医,这完全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你们说我厉不厉害?」语毕,还缠著卓野要他赞美,所幸他没有昧著良心称赞她,只是满脸愠怒地走了出去。 「不用了,小姐,只是浑身酸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小花儿急急忙忙的婉拒,全神贯注的看著唯唯,心想如果她「强」著来,自己一定要赶紧逃开,免得变成第二个黄大叔。 唯唯兴奋得没有注意到小花儿不自然的神色,还以为是她在不好意思咧!「没关系!举手之劳嘛!你看,我的银针都带来了。」 小花儿看到唯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拿出几根闪闪发光的银针,小花儿看著发出邪恶光芒的银针,正要破口大声哀嚎时,听到了「当……当……」的钟声,一连响了三十六下。这可是社里接待贵宾的一种仪式,钟声越多,表示贵宾的地位越崇高,而三十六下的钟声已经是极限了,代表著无比的尊重和欢迎之意。唯唯住在盘龙岭上三个多月了,还不曾听过钟声。 於是两人同时停下动作,唯唯是好奇这钟声的意义;而小花儿停止挣扎则是因为她有救了,依唯唯那旺盛的好奇心,一定会跑出去探个所以然来,那她不就逃过一劫了! 果然,唯唯狐疑地问道:「小花儿,哪来的钟声呀?」 「是社里迎接贵宾的一种仪式。」 「那上次陈寡妇来怎麽没有响?」 「她哪算是贵宾啊!」小花儿语带不屑地道。 「噢!」唯唯忽然满脸羞愧地看著小花儿,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呃……小花儿,我……」 小花儿随便猜也知道唯唯想说些什麽,故作大方的挥挥手道:「去吧,霁心楼一定有好玩的事发生。」其实心里高兴得要死。 「谢啦!」 唯唯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小花儿的眼前,想必是急著赶去「迎接」贵宾。 ·························· 唯唯从仆人房飞快地走向霁心楼,但花了她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没办法,谁教盘龙岭那麽大,再加上她人矮腿短,自然得花一些时间罗! 等她娇喘吁吁地走到霁心楼时,他们已聊了好一阵子的话,所以我们的唐大姑娘乾脆躲在门帘後面窥视,藉以观察贵客的来历和个性。其实,是想知道他们究竟好不好「欺负」。真是居心叵测! 她好不容易才蹲下去,正想好好看看来了哪些人时,冷不设防地门帘被一只大手猛然掀开。 她著实吓了一大跳,以一种堪称「不雅」的姿势跌了进去,就在她那俏脸蛋快要与地相亲热时,那只大手及时捉住她往下掉的身躯。 唯唯真的很感激那只大手抓住了她,虽然同样也是那只大手害她差点儿摔跤的,但她可是懂得知恩图报,为了不让人说她不懂礼貌,於是她感激地抬起脸来,正打算好好道谢时——「你!怎麽会是你?」她皱起俏鼻子,双手一扭腰,忙著大发雌威,好好训卓野一顿,连什麽时候被他扶了起来都不知道。 「你好可恶哦!害我差点儿摔跤,所以,你应该跟我赔个不是,说不定我还会原谅你。」唯唯压根就忘了刚才要好好道谢的那一番鬼话。她已经拿定主意要把卓野吃得死死的,所以有什麽错都往他身上推就对了。 卓野的嘴角稍稍上扬,至今终於见识到什麽叫恶人先告状,好笑地望著唯唯那理直气壮的娇颜。 「你躲在门帘後做什麽?」他被她那些奇言怪行搞得有点儿头大。 「嘎?」她状似无辜地睁圆双眼,右手食指还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仿佛他不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才对! 这小家伙还想装傻!卓野点了点头,深沉的黑眸直瞅著她,摆明在等她回答。 唯唯一看好像被卓野识破了,再也装不下去,只好低下头,支支吾吾个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希望能够蒙骗过关。 瞧她眼神到处乱瞟的心虚模样,卓野就知道她答不出话来。 「算了,想不出答案来就别想了,以後不可以再这样哦!」他揉揉她的头发。 「嗯!洛大哥,你最好了。」唯唯自然点头如捣蒜的保证,不过她的话一点信用都没有。 在霁心楼前厅的另外三人,则是饱含兴味地看著卓野与唯唯之间精采有趣的对话。其中,卓风是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同样好戏的人,类似这种精采的对话,他说什麽也不会错过,因为他们对话的内容常常更新有变化,而且一天比一天还要精采。 而另外的一男一女则是卓野和卓风的同门师兄妹,男的是他们的大师兄吕皖尧,女的是他们的小师妹邵行青,同时也是吕皖尧的娇妻。 他们四个人自幼拜在「紫阳剑客」谭秋德门下,从小一起练剑读书,感情异常融洽,有别於其他同门师兄弟间的勾心斗角。 长那麽大,皖尧和行青还不会见过这样的卓野——对人有点儿宠溺、有点儿纵容,再加上有点儿罕见的温柔。怪不得他们夫妻俩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因为怀著心事而来,铁定会乐得笑出声来。没想到四名同门中,个性最沉稳内敛、严肃正经的卓野会坠入情网。当初他还对情呀爱的嗤之以鼻的,表现出深深的排拒,认为只有无能的男子才会被女人的小指头要得团团转,而且最痛恨这种没有主见的男人了,现在他竟成为「这种男人」。 唯唯那张瞒不住心事的单纯俏脸,此时正写满了对客人的兴趣,卓野牵著她到皖尧和行青面前,介绍:「唯唯,我来为你引介。这是我的大师兄吕皖尧,小师妹邵行青。师兄、师妹,这是卓风的救命恩人唐唯唯。」 「吕大哥,邵姊姊,你们好。」唯唯乖巧地道,乖巧得让熟识她的人都感到有一丝诡异。 行青笑著点头,心里著实喜欢眼前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明亮的黑眸中闪著慧黠淘气的光辉,一看就知道是让二师兄卓野伤透脑筋的可人儿。 「唯唯,这名字取得真好!!」行青高兴地摸摸她的头,心中对唯唯的好感直线上升。 卓野、卓风赶紧闭上双眼,不忍见他们的小师妹被整的悲惨模样。唯唯这小家伙最讨厌有人碰触她的身体了,不管是有意或无心的,友善的或恶意的,她都会设法报复回去,除非是她主动靠近你,否则别想安然无事的撤退,而现在小师妹亲切地拍拍她的头,其下场显而易见! 没事?竟然没事! 他们两人很想知道唯唯何时变了性子,竟如此宽宏大量,怪哉! 只见唯唯开心地偎在行青身旁说说笑笑的,而行青的丈夫皖尧很不高兴地看著那名叫唯唯的小姑娘对他的娇妻「上下其手」,满脸醋意的把行青搂了回来,不善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唯唯过去。 奇怪的家伙!他是在吃哪门子的醋呀?唯唯噘高了嘴,气呼呼地瞪著胆敢抢她邵姊姊的臭男人。她长那麽大第一次看过这麽充满女性美、温柔漂亮的姊姊。虽然她的母亲和姊姊们也很漂亮,但好像不够温柔,老是动不动就尖叫、生气,她不过是小小地捉弄她们一下而已,她们干嘛那麽没肚量。刚才邵姊姊模她的时候,她觉得好亲切、好舒服哦!所以破例让邵姊姊摸了她的头,真希望这个温柔美丽的邵姊姊是她的亲姊姊,这样就可以永远相处在一起了。可是这位清丽脱俗、美艳圣洁的邵姊姊,怎麽会亲密地依偎在那庸俗不堪的臭男人身上呢? 唯唯气冲冲地扯开那名臭男人放在邵姊姊腰上的「毛手」,义愤填膺地大声嚷嚷著:「哪来的臭男人,快把你的‘毛手’放掉,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占邵姊姊的便宜,真是不知死活!」语毕,又把行青硬拉到自己身後以便「保护」她。气得两颊鼓鼓的唯唯,根本没有看见皖尧错愕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一定要好好保护柔弱无辜的行青,她咽咽口水,努力瞪向看起来格外高大凶狠的臭男人,差点克制不了自己朝他吐一口唾弃的口水。 唯唯皱起俏皮的鼻子,自以为英勇地道:「邵姊姊,你快躲在我的身後,让我来保护你,免得这个无聊男子一直骚扰你。」 「唐唯唯!你又在胡说八道。」卓野两道英挺的剑眉全拢在一起,直瞪著她瞧。 其他人再也按捺不住全爆笑出声,就连被唯唯指著鼻子大骂的当事人——皖尧,也被她凶悍的神情逗笑了,笑得眼泪直流,直不起腰来。她真是太可爱了! 唯唯红著脸,噘著嘴,大发娇嗔地瞪著众人生闷气,尤其是那个没有义气的行青,亏自己那麽帮她的忙,她还好意思笑那麽大声。 「怎麽了?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他对邵姊姊毛手毛脚的!」唯唯理直气壮地喊道。 「哈……哈……」又是一阵大笑。唯唯气得抬起脚来用力踢向抱著肚子大笑的卓风出气。没办法,谁教他比较好欺负。卓野她惹不起,行青是她崇拜的人,而那臭男人看起来刁横残暴,她觉得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唯唯,别闹了,他们去年就成亲了。乖乖去椅子上坐好,我和师兄他们还有事要谈。」卓野止笑的道。 「噢!我又不知道,还骂人家。」唯唯委屈地咕哝著,乖乖地坐在一旁。她这异常乖巧的举动,又让卓风的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唯唯从来就不是会听话的乖宝宝,怎麽这次连抗议都没有就乖乖坐好了呢!殊不知唯唯只是想给行青一个好印象而已,虽然她嫁了一个爱吃她豆腐的丈夫,但唯唯相信她一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听说师弟你们找到师父的女儿了,是不是?」皖尧笑得很开心。终於完成了师父生前的愿望,这才不愧对师父生前对他们的教导、爱护。 「对呀!二师兄,我们在半途上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我和尧哥便急急忙忙地赶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见师父女儿的真面目。」行青兴奋不已的说。卓野答道:「嗯!她叫陈芷韵,收养她的那户人家把她教养成一个大家闺秀,温温柔柔的,现在是卓风的未婚妻了。」 「哇!恭喜你呀!卓风。你们结婚时,我们一定包个大大的礼,顺便看看芷韵的真面目,见她如何捕捉到你的心。」行青温柔地笑道。 「师妹,这事还早呢!」卓风脸上闪过一抹潮红。 本来坐在旁边很无聊的唯唯,看见卓风俊脸上好像红红的,万分讶异地用手指指著他的脸,惊道:「洛小哥,你的脸好红哦!跟洛大哥脸红的时候一模一样咧!好怪哦!」「唐唯唯!」卓野和卓风异口同声地大吼。「你不要命了!」 霁心楼顿时传出一阵又一阵开心的笑闹声。 ··························· 大夥儿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上次相聚是皖尧和行青成亲的时候。等众人谈完卓风和芷韵的婚事後,大师兄皖尧才缓缓地说出来意,痛苦地开口:「其实我跟青儿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来求师弟你的。」 「师兄,你千万不要这麽说,只要是师兄吩咐的,卓野定会努力办到。 」卓野虽是北方霸主、一社之首,但对於师兄他还是很尊重的。 卓风也一旁插嘴道:「是呀!大师兄有什麽事你就直说吧!」 「呃……自从成亲後,青儿就得了一种怪病,一到午时她的胸口就会无故剧痛,可是一过午时就不疼了,每天如此。後来几次寻访名医也都没法治好,顶多开一些滋补身体的药而已,最近她胸口疼痛次数由一日一次变为一日三次,变得更严重了,所以我们才会来找师弟你们帮忙。」皖尧讲到行青的病,不禁蹙眉难过。 唯唯本来已经决定要躲起来避风头的,免得被卓野又说教一个早上,後来听到皖尧说到一些有关病痛的事,精神马上亢奋起来,谁教他们正好谈到她「最擅长」的事——治病。她双眼发亮、精神抖擞的继续听下去。 「怎麽帮?」卓野关心问道。 「你们记不记得?师父生前曾经说过,他有一个好友叫‘圣手鬼医’颜天宇,他的行事虽然亦正亦邪,为人孤傲怪异,但医术却是非常高明,在江湖中无人能比得上他,所以我们带著师父的令牌下山寻他,凭他与师父的交情想必不会见死不救。我们一下山就听说他在江南出现过,等我们赶过去时,他却已销声匿迹,所幸打听到颜前辈十几年前收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徒,这名女徒前些日才下山回江南老家,可借住了一阵子後便去云游四海,连唐家的人都不知道她跑到哪儿了。」 「唐家?江南首富唐家?」卓风虽然是负责北部商号,但对於他们的劲敌唐家还是略有耳闻的。 行青温柔地接道:「正是江南首富唐家。」 「唐家富可敌国,怎会舍得让女儿去拜师学艺呢?」卓野道。 唯唯皱起眉头,有点儿不安地听著,因为她觉得这个故事好熟悉哦! 「这是颜前辈到江南唐家作客,不小心看见一个看似精明的四、五岁小姑娘,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强行把她掳走收做徒弟,只留下一张纸条,写著她十六岁那年才可以下山回家,其他的一概不提。」皖尧解释道。 卓风不以为然地道:「啧!颜前辈还真古怪,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娃儿能学什麽,搞不好整日替她洗澡、换尿布就忙不过来了,更何况是一名爱哭爱闹的小女娃,怎麽不收男生为徒呢!」他语带轻视地道。 「因为那名小姑娘实在是太聪明可爱了。」唯唯忍不住挥嘴。 「哈!一个小女娃能聪明可爱到哪里去.哎哟!」卓风被唯唯抓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大叫出声。 「你这小坏蛋咬我做什麽?」卓风咬牙切齿的问。 「没事!」唯唯回了一个很假的笑容,然後故作优雅地坐回原来的椅子。她还想保持良好的形象,给行青留下好印象。真不知她怎麽想的,平常与岭上的男男女女称兄道弟,」点形象都没有,现在竟然想故作「大家闺秀」,真是难为她了! 卓野听到这里,明了的可以猜出大半了,道:「师兄想藉用飞鹰社的力量来寻找那名颜前辈的得意门生。」 「嗯!青儿的性命全靠她了,否则——」 「尧哥,别说了,青儿能够与你厮守一年就已心满意足,现在我只想在有生之年陪你踏遍全国的名山胜水。峨媚揽秀、青城探幽、泰山观日、罗浮赏梅、西子游湖、黄鹤登楼……到处留下我们的足迹,这样就足够了。」行青幽然垂下眼睑,一滴眼泪悄悄滑落,黯然地道。 「青儿,你真傻!」皖尧不禁流下既伤心又痛苦的倩泪。 卓风有点儿尴尬的站起来,「我去外头传令下去。」 「不用了!」唯唯跳下椅子,藉机又踩了卓风一脚,谁教他刚才的批评太惹她气愤了。 等欣赏完卓风痛得大吼大叫的「英姿」後,唯唯走到行青身旁,硬把她拉离皖尧。虽然他刚刚掉的几滴眼泪,赢得了唯唯几许的敬意和尊重,但她还是不喜欢行青和他靠得太近。她拉著行青走到「安全距离」後,才姊俩好地搭著行青的肩膀。 「我会负责把邵姐姐医好的。」唯唯得意杨扬的,像只骊傲的孔雀。 「你!?」知道她能耐的人全笑得差点浑身虚脱,一个连针灸都能出问题的小麻烦精,能有多少本事实在令人感到怀疑。 「不行!」卓野「处变不惊」地道。 「为什麽?」唯唯大声的叫嚷著,因为她不想在行青面前没有面子。 「反正不行就对了。」卓野坚持原则,不愿唯唯凭她那超烂的医术去害人害己,徒生罪孽。 「你们不是要找我去医治邵姐姐的病吗?怎麽现在又反悔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啊!」唯唯脸上的得意万分,耀武扬威地走到卓野面前。 卓野听了这番话满脸惊愕;而卓风听得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头撞死。这小坏蛋的医术超烂无比,她是怎麽蒙骗到没有被她师父一掌打死的?还是颜前辈罔顾良心,乾脆睁一只眼、闭一只随便放她下山,让她四处危害人间?皖尧与行青则是一副欢喜异常的模样。 「怎麽不早说呢?」卓野瞅著她。 唯唯俏皮地扮个鬼脸,漫不经心地道:「我哪知道自己这麽有名啊!何况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也没有告诉我他的名讳,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医术不错的老师父而已,刚刚听你们讲,才知道师父有个外号叫做叫‘圣手鬼医’,怪不得师父老是不告诉我他的名字,原来是怕被我取笑呀!这麽俗不可耐的外号,也难怪师父他老人家引以为‘耻’,现在竟然‘连累’到我身上,改天遇到师父要好好训他一顿才行。」看来鬼医也被唯唯吃得死死的,否则不会养成她这种没大没小的个性,一点尊卑观念都没有,连鬼医颜天宇这种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老前辈,都被她嫌弃到这种地步。 行青高兴地冲到唯唯面前,牵起她的手,道:「唯唯,原来你真是颜前辈的高徒!那姊姊我不是有救了?」 「当然,一切包在我身上。」唯唯大言不惭地拍拍胸脯道。 皖尧开心得直咧嘴呆笑,原来这小姑娘的本事那麽大呀!他真是有眼无珠,差点儿得罪了未来的小恩公。 「唐姑娘,等会儿吃过午饭就麻烦你替青儿诊断看看,好吗?」 「好啊!」唯唯爽快的答应。 第六章 「师父教我看病不外乎望、闻、问、切四种,其中问诊是最重要的一环,因为疾病的形成是多方面的,与地方职业、生活起居、饮食习惯都有关联,只有通过问诊,才能对病情作全面掌握。」唯唯这个非常骄傲的小家伙,就连替人看病都不忘卖弄。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包括躺在床上的行青部深感到幸运。小花儿则深感愧疚,原来唯唯这麽高明,自己真不该以黄大叔那次错针的小小错误,就认定她的医术很烂! 「不过……我的医术没有师父那麽好。」唯唯语气顿了顿,大夥儿的心情开始沉到谷底。「可以由人的脸色、呼吸来判断病情,所以邵姊姊你先全身放松,让我慢慢替你把脉。说实在的,邵姊姊真是幸运,成了我的第一号病人。」 皖尧惊呼出声,「什麽?你以前从未替人治过病?」你这是什麽大夫啊!後面这句话他没有笨到脱口而出,他老婆的性命现在全掌握在她的手上,他哪敢不敬呀! 「也不能这样说,以前我也替岭上的丫环小春、黄大叔和老家的祖奶奶治过病,可是他们的病,就算是一般的大夫,都治得好,我这神医根本是大材小用嘛!而邵姊姊这个怪病非得我这个神医出马不可,其他庸医跟本比不上我这个专攻疑难杂症的小神医,所以,我才说邵姊姊是我第一个病人。」其实唯唯这个「半吊子」神医连一般小病都治不好,更别说这样奇异的怪病了,小师妹你自求多福吧!卓风在心里替她补充这一大段话,显然信不过唯唯的医术,不禁为他师妹行青感到忧心忡忡。 众人听到这段「臭屁」的话都无言以对。在这节骨眼有心情自吹自擂的人已经不多见了,无奈眼前就有一个。 唯唯右手轻轻按住行青右手腕「寸、关、尺」的部位,静静感觉脉象,以测知行青阴阳气血的盛衰、内脏精气的虚实。过一会儿她放下右腕,换过左腕仔细地探行青的脉象,然後探过身去打开行青的眼皮,又叫行青「啊——」的伸出舌头,唯唯侧著头仔细打量良久。 唯唯一脸沉思地望著众人,对於其他人的急切视而不见,只专注地瞅著皖尧著急激动的斯文俊脸,忽然开口,以沉稳平静的语气问:「吕大哥,邵姐姐的大小解有无异状?」 「没有。她只除了每日固定疼痛外,其他都与常人无异。」皖尧摇著头说。 唯唯看向卓野,对著他自言自语,「这就奇怪了!邵姐姐的气血是弱了点,大夫要她吃补品是没错,但气血虚弱并不会导致胸口疼痛啊!她胸中似有异物,但脉象又无显现,似乎是——」她突然不语,好像被吓住了。 皖尧著急地问:「是什麽?」 「中蛊了!」 这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怪不得唯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会被吓住。蛊,这种神秘恶心的苗疆毒物怎会在北方出现呢?众人心里泛起这个疑问。 「小姐,蛊是什麽东西啊?很厉害吗?」小花儿虽然没听过「蛊」这怪异的名字,但看到其他人脸上那种吃惊的表情,再听那令人浑身发毛的怪名,用她这不太聪明的脑袋,随便猜想也知道「它」绝不是好东西。 唯唯皱起可爱的俏鼻,扮个鬼脸道:「相传苗人养蛊炼毒之说并不正确,只有那些心术不正、心怀邪念的坏人才会用蛊害人。至於苗人养蛊之事我也不太记得,只知道他们把百虫置於瓶中,一年之後打开瓶子,打败众虫独活的那一只毒虫将被他们视为最毒的虫,然後每日喂自己的血使其心意相通,不久,这蛊虫就能隐形作祸害人了。」等克服了对蛊的恶心感後,唯唯又恢复了活泼爱笑的本性,换句话说,就是爱炫耀臭屁的劣根性,因为她不给人插嘴的机会,又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是依照邵姊姊每日固定胸口疼痛,最近又加剧的情形判断的,哪有怪病会那麽巧固定在午时疼痛,分明是有人在背後以咒语催动邵姊姊身上的蛊虫,让她痛苦不堪。照这样推测下去的话,邵姊姊气血虚弱的问题也得到答案了,那些庸医开给邵姊姊的补药根本就是在喂蛊虫,把蛊虫越养越大,所以邵姊姊疼痛的次数才会增为一日三次。幸好你们遇到我这个明察秋毫的小神医,否则依邵姊姊的病情不出三个月就没命了。」语毕,她仍不忘替自己的伟大医术宣扬一下,这样才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哇!好可怕哦!」小花儿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唯唯笑得好得意、好骄傲,显然为自己刚才滔滔不绝的解说感到万分满意。 终於有人看不过去,出面制止太嚣张的唯唯。 「唯唯,别闹了。小师妹的病有没有救?」卓野拍拍她的头问道。 她点点头道:「我现在既然知道病因了,自然就有方法救她。不过,老实说解救的方法是困难重重,我姑且说来给你们听听,你们听完再决定好了。第一当然是从下蛊的人著手,从那人身上取得解药;抑或是杀了那个人,因为人蛊心神相通,人亡自然蛊虫就会死去。」唯唯自觉得有点儿血腥,停下来喝口热茶。 「第二个办法,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容易,但实际上却更为艰险。相传在天山山脉的绝顶玄冰圳内,生有一种稀世的千年晶蚊,通体晶莹剔透,是天下至毒,但其胆囊却是解蛊毒的圣药,只要能取得,邵姊姊的病就有救了。」 这是什麽烂办法嘛!有说等於没说一样,皖尧忿忿不平地想著:第一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下蛊的人?第二就更夸张了,举凡解毒圣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灵药,哪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说寻就寻得到的。 行青愁眉苦脸地,将目光转向还有闲情逸致跟卓野撒娇的唯唯。这到底该怎麽办呢? 「唯唯,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卓野替众人问出最想问的话,这小家伙似乎别有意图,一直在吊大家的胃口。 她噗哧笑了出声,贼兮兮地开口:「哎呀!你们干嘛想得那麽复杂,其实只要找到下蛊毒的人不就可以了吗?虽然江湖中人多得如过江之鲫,但熟识你们夫妻俩且跟你们有深仇大恨的人一定不多,只要从那些人过滤下来,差不多就可找到了;另外下蛊多半是从饮食中著手,故我敢大胆推测,此人一定是与你们极为亲近的人,而且可能是女人,只有心胸狭窄的女子,才会故意每日让邵姊姊痛上一次,从不间断,如果是男人即使是深仇大很,大都一刀杀了仇敌就算了。这样的推测,下蛊的人不就呼之欲出了吗?」她这一段推论,著实让大家傻了眼。她这麽简单就猜出下蛊之人的性别、个性,显得在场的人有点儿「无能」 皖尧与行青深深地互望一眼,显然彼此心里有数了。 依唯唯爱炫的个性,哪可能轻易把发言权让给别人,又马上接著说:「再者,我也可以用药物控制邵姊姊体中的蛊虫,我要它往东,它就得往东;我要它往西,它就得往西,绝对不敢乱动。就算你们一辈子都没能找到那女魔头的解药,我也有自信让邵姊姊活到七老八十,甚至陪吕大哥一起进棺材都没有问题。所以,不用担心,尽量放手去找那女魔头算帐。」唯唯口无遮拦地说,不过大家忙著高兴,都没有时间跟她计较。只有她的洛大哥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在警告她——姑娘家说话要有分寸,不可胡言乱语。唯唯不予理会,吐著舌头到他扮个鬼脸。 「难道是‘辣手仙子’方月华?婚前我们两人曾一起结伴走江湖,算得上是莫逆之交,没想到我跟尧哥结婚後,她也销声匿迹了,我还以为是巧合咧!」行青坐起身子来,温柔地道。皖尧柔情万千地坐在她的身旁替她整理仪容,而卓风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怎麽大师兄婚後变得如此「娘娘腔」?行青没想到尧哥会当著大家的面替她整理鬓发,双颊不禁染上红云,显得无比娇羞动人。不愧当年「武林第一美人」的封号,且与「辣手仙子」方月华并称「武林两朵花」。 「这麽巧?但我们与她无怨无仇的,她为什麽要这麽做?」皖尧眉头深锁,喃喃自语道。 「呆子!她是由爱生恨啦!笨!」唯唯很不识趣地,硬是挤在人家恩爱夫妻的中间,连皖尧握在手中的白嫩玉手都「顺便」接收过来,真是杀风景!「邵姊姊,你快躺下来休息,我去替你煎药。其他的事交给那些臭男生处理就够了,你不用担心!」唯唯装成一副很懂事、体贴的模样。其实她是看不过人家夫妻相亲相爱的样子,硬是要做「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而且,她在潜意识里,直想保护圣洁不可侵犯的行青,不让庸俗的男子亵渎,即使是她丈夫也不可以。 「谁是臭男生啊?」卓风大步跨到唯唯身旁,用力地敲了她一记响头,看到她痛得哇哇大叫的样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报复後的满足感。 「就是你!」她痛得眼泪差点儿滚下来。动不动就敲人家的头,算什麽英雄好汉嘛! 「好了,别闹了。卓风,传令下去,要社里全部儿郎全力寻找‘辣手仙子’方月华的藏身之处,一经查获,就马上用飞鸽传书回报。至於师兄和师妹则安心待在盘龙岭养病,一有消息,我再陪师兄去要解药。唯唯,等会儿记得把药方写下,交由下人去煎药。」卓野指挥若定地道,然後转身走了出去。 唯唯一看车野要走了,连忙黏在他身旁跟了出去,连自己要保护行青的神圣任务都忘了。 「洛大哥,等等我——」 ························· 没有卓野的日子,还真不是普通的无聊!唯唯满脸痛苦地想著,手里端著药往行青住的「迎晖楼」方向走。 自从三天前收到一封来自泉州的飞鸽传书後,一行男人就在一刻钟内兴匆匆地收拾完毕,准备上马离开,连一向事务繁忙的卓野都表现出难得的兴致。而她,提供这麽聪明无比计画的人竟然没有跟上。真呕! 不管唯唯怎麽死缠烂打、苦苦哀求,卓野都不为所动,死不让她跟,亏她还替他们准备许多疗伤药品,心想「打架」的时候正好用得到,可惜卓野他们只是高兴地摸摸她的头,顺手把那一大盒的药箱提走,头也不回的。她当场呆在那里,怎会有人无情无义到「忘恩负义」的地步呢?等到她想起来再追出去的时候,他们一大队人马已经消失了。 唯唯心不在焉地走著,忽然一个面生的丫环挡在她前面,她不以为意地绕过这丫环继续向前走。可惜这怪异的丫发没有理会她的礼让,又跑到唯唯面前挡住她。 唯唯机伶地看著她,这丫环自己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她难得正经地问道:「你是谁?」 「方月华。」她撕下脸上的易容,眼中有股奇异的恨意,直盯著唯唯瞧。「哦!你好。你不在泉州,跑来盘龙岭做什麽?」唯唯露出很友善的笑容,仿佛是跟熟识朋友闲话家常般。遇到前些百子她口中的女魔头,她还笑得出来,真是「勇敢」! 方月华美艳动人的脸上写满嘲笑,道:「我不过是在泉州故意放个消息,没想到就有一群傻子扑了过去,让我有机会混了进来,现在我手中握有你这张王牌,还有谁敢动我。哈……哈……」 唯唯心中暗自庆幸没有跟了过去,否则不就白忙一场,还会被人骂成傻子咧!好险!好险! 「原来你是要来捉我的呀!让你那麽大费周章,真是不好意思。」唯唯心里得意洋洋的谑笑,嘴里却故作谦虚地说著。她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凭他们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是打不赢方月华的,而武功较厉害的人,全在外头守卫盘龙岭,根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引人来只会多送性命而已。唯唯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乖乖跟她走,免得她又想起她的情敌——行青。 「废话少说,走吧!」方月华点了唯唯的睡穴,两名黑衣男子从後头窜了出来抬住唯唯,三人悄悄走到早已安排好的柴房内休息,打算晚上再摸黑出去。 ·························· 夜已深,月渐西移——方月华一行人鬼鬼祟祟地踏出柴房,然後不动声响地走出盘龙岭,没有惊动任何守卫,只除了守侧门的那两名。 「要不要我派人跟下去?」卓风低声道。 卓野、卓风、「冷月阁」阁主青继山,和「万星阁」阁主萧农,躲在柴房附近的花园巨石後已经一整夜了,而皖尧早就回去抱娇妻,只剩四人捺著性子努力监视。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的动静,卓风才会摩拳擦掌兴奋地说。「嗯!派你手下最精干的儿郎去跟踪,不准出差错。」卓野冷峻果决地道。 原来他们一行人的南下是做给方月华看的,因为在江湖中寻找一人谈何容易,所以乾脆假装中计,让她有机会混入盘龙岭,来个「瓮中捉鳖」!他们在第二天就掉马往回走,刚好遇到青继山和萧农带著几名儿郎风尘仆仆地赶回盘龙岭,原来他们带来自己管辖下一年的帐本赶回盘龙岭,准备秋後总算帐,所以这个计画中又多了两名帮手。可是偏偏天不从人愿,方月华没有照他们猜想的找行青算帐,反而把无辜的唯唯掳走,到底她的最终目的是什麽?这也就是派人跟踪,而不直接把唯唯救下的原因了。 ·························· 「啊……啊……」唯唯无聊的大声呐喊,吓得在门外守卫的两名狰狞壮汉头皮发麻。老天!这小祖宗又在要什麽诡计了! 这些天来他们已经被她「玩」怕了,难道现在的姑娘家都像她一样刁钻可怕、诡计多端吗?怎麽跟他们那时代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不一样?难道房内的那名小祖宗「天赋异禀」,与常人不同?袁大、袁二这对苦难的兄弟愁眉苦脸的想著。 帮内把这叫唐唯唯的小祖宗捉来後,就命他们兄弟俩好好看住她,但不能惹她生气、更不能伤她半根寒毛。他们兄弟俩暗自猜想她可能听到了这些话,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地大方捉弄他们,丝毫不惧他们凶狠高大的外表,否则要是一般姑娘家早就被他们给吓哭、吓昏了——这就是他们至今尚未娶妻的原因。哪像她竟然敢对他们兄弟俩嫌东嫌西的,一下嫌袁大脸上的疤不够酷,一下又嫌袁二身上的味道太臭,要他好好去洗一顿操。开玩笑!他们身上那股充满男子气概的味道是他们最引以为荣的,怎可说洗澡就洗澡,那多没面子啊,不过後来他们还是乖乖的洗澡,以洗掉被她使计泼在身上的黑水——有哪位姑娘家会随身携带这种整人的玩意儿? 再说,袁大脸上那道疤是奋勇解救执法堂堂主秦三所留下的英雄标记,帮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偏偏这没有眼光的小丫头,竟然嫌他的疤不够好看,疤痕就是疤痕,哪有什麽美丑之分。如果不是帮主吩咐,他早就把她一掌毙了,省得她嘴里罗哩罗唆的,好像做血狼帮的部下是种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整天在他们兄弟耳边唠叨著,他们已经被她训得头昏眼花了,这小祖宗还不放过他们。不晓得今天她又要搞什麽名堂了。 唯唯从窗子探出头去,看他们这两个「呆头」有啥反应,最少也要吓得蹲下身、以手让头才可以,再不然,怕得浑身颤抖把手上的刀掉下来也不错,可是……,他们什麽反应也没有!唯唯难以置信地用双手梁揉眼睛。 「啊……啊……哎哟!」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从她嘴里传了出来。 这顽皮鬼忘了自己正撑在窗户上,这一揉眼睛,自然是整个身子快速地与地面相亲相爱,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跌在地上。 袁大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双肩剧烈抖动著;而袁二则单纯善良多了,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旁,满脸担忧地把摔得鼻青脸肿的唯唯扶了起来。 「小姐,你不要紧吧!」怕的是她不小心「摔」坏了半根寒毛,害他被执法堂主依法严办。 唯唯叹了一口气,在袁二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这两人还真是老实叹!被她「训练」这麽多天一点都没变,依然是一副豪爽的直脾气,混了「黑社会」那麽多年,还学不会狡猾奸诈,这真不是普通的钝啊! 本来,她只是捉弄他们解解闷而已,没想到後来她竟有些罪恶感,有些於心不忍!因为这两个呆头老实到任由她欺负,不反抗、不动怒,顶多露出怕怕的表情而已,这教她怎麽有兴致继续玩下去啊! 都怪那个方月华啦!没事跟什麽血狼帮帮主贾沛南狼狈为奸,不顾她的抗议,硬是把她留在这个无趣的地方——血狼帮总坛,然後自顾自地走了,丝毫都没有替她这名人质想过。 被关在这里的期间,唯唯真是无聊透了,只有一名莫名其妙的老头跑来跟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她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了。至於为什麽说那名糟老头莫名其妙呢?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她要睡午觉的重要时刻来,害她边打瞌睡,边强打精神来与他说些「好像」不是很重要的话。如果这还不够莫名其妙的话,她在睡眼蒙胧的时候,彷佛依稀看到他正打躬作揖地求她。啊!她一定是在作梦。 才想著想著,她就看到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她忍著痛楚,对他露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只有遇到好玩的事她才会那麽开心。她悄悄问了身旁的袁大,「这老头儿是谁呀?」 袁大老实的回答:「这老头儿……嗯,老先生是帮主身旁的师爷陈照文。上次他有来见过你。」 「噢!」师爷好像满大的。 「唐姑娘,我们进去再谈吧!」陈师爷有礼的说道。 唯唯只好强忍著痛楚,一跛一跛地走了进去,袁大、袁二则尽忠职守地在外头守著。 「唐姑娘,上次我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麽样了?」陈师爷慈祥温和地道,一点也没有江湖中人的气息,反倒是比较像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上次?」唯唯拐了一下,满脸尴尬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哦!你是说那件事呀!乾脆你再说一次,免得我记错。」 陈师爷有些一失望又无奈地再说了一次:「我有个小孙女前些日子不幸染上重病,大夫们都东手无策,後来我听帮主说唐姑娘你是‘圣手鬼医’颜天宇的得意弟子,能不能请唐姑娘救救我的小孙女?」说到最後,已老泪纵横了。 「这还不简单,有空你就把她送过来好了。」唯唯爽快地回答,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替人治治病当作消遣也不错呀!就算陈师爷为血狼帮做事,但他的小孙女毕竟是无辜的呀! 「谢谢你!老夫赶紧回去安排,需要什麽药材你尽管吩咐袁大他们,老夫先告辞了。」陈师爷喜形於色,大概没想到唯唯那麽好说话吧! 等他走了後,唯唯又开始无聊得扳著手指头玩。 ························· 「唉!」唯唯又叹了一口气,自从躺在她床上的小女孩被她爷爷送来後,她已经叹了不下十次的气了。 没有人陪她讨论,她还真是看不下去。陈师爷也不知怎麽回事,匆匆忙忙地把这名小女孩送来,人却头也不回地急忙走了出去,害她想跟他说说话解闷都不行! 这小女孩的病真是棘手,不但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且常年服用慢性毒药,怪不得那麽瘦小。唉!这麽复杂的病还真是有点儿伤脑筋。 唯今之计只有先解了她的毒,看能不能把她救活,至於她衰弱的心脏得长期的治疗才行,而且一定要用灵丹妙药来调养才行。如果师父在就好了,他身上多的是灵丹妙药,随便几颗就够这小女孩受益一辈子了。 唯唯坐在圆桌前,静静写下她「认为」可以解毒的药方,冷不防地被人从後头敲了一记响头。 「我是怎麽教你的?她中毒太深、身体太虚不可下药太猛,得循序渐进地慢慢解毒才行,你这乱七八糟的药量只会早点送她上西天而已!教你平常要多读点医书你不要,你看现在丢脸丢到这里来了,幸好我及时赶到,否则我的一世英名全毁在你的手上。」「圣手鬼医」颜天宇气得哇哇叫,没想到他「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竟会被一个有著聪明脸蛋的小笨蛋给骗了。他一直以为她这麽绝顶聪明,应该可以继承他那绝世的武功和精湛的医术,成为他的得意弟子,没想到她聪明归聪明,可惜全用在调皮捣蛋上,其他方面一点长进都没有,武功不学没关系,但救世济人的医术总得学著点吧!不错!她是学了——在他老泪纵横、苦苦哀求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她是挑自己喜欢的部分来学,如疑难杂症、奇病怪症,其他的她根本就不屑学。唉!别人的徒弟对师父都是必恭必敬、小心伺候,而他的徒弟却是要他小心伺候,深怕她一个不高兴拂袖而去,在江湖中胡搞乱搞,坏了他的名号——这也是他不敢告诉她自己名号的原因罗! 「师父,你怎麽来了?唯唯好想你哦!」 才怪!自从她下山回家後,一刻也没有想起她的师父。拜托!好不容易才脱离师父的「魔掌」,她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浪费时间去想他呢!不过,好话人人爱听,颜天字被唯唯这一撒娇乐得眼睛都笑眯了,根本忘了刚才为什麽要敲她一记响头的原因。 颜天宇摸著灰白的胡子欣慰地道:「你这小妮子还算有点儿良心,不亏我用糖葫芦把你‘拐’上山的一片苦心。」 唯唯幽怨地瞥了她师父一眼,想到自己被一枝不到一文钱的糖葫芦给骗上山,她就很不得一手捏死当初年幼无知的自己,这麽贪吃!害她从此过著水深火热、猪狗不如的痛苦生涯——不爱练武会被师父追得满山打,懒得看医书也会被他念得头昏脑胀。天!她是招谁惹谁了,她不过是贪吃了点而已嘛! 唯唯自怨自艾後,才好奇地问:「师父,你到底来这里做什麽?」 颜天字又气得打了她一记响头,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一听到你被捉的消息後,就千里迢迢地赶到血狼帮来想救你出去,想到贾沛南这个臭小子,竟敢捉我的宝贝徒弟,就够我火冒三丈的!没想到你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一点积极要逃跑的打算都没有,你到底是在搞什麽鬼呀!」 唯唯被师父敲头敲得有点儿火大,她鼓著腮帮子气呼呼地道:「师父,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看,血狼帮是多麽霸道血腥的帮派,一般人想进来总坛参观参观,根本就不可能,而你的聪明弟子——我,不费吹灰之力就住了进来,不但供我吃住、还陪我玩乐,这是多麽大的光荣啊!」她得意地尾巴都快翘了起来,如果她有尾巴的话。 颜天宇有些不服气地道:「我还不是照样进来了,我就不信贾沛南这臭小子能奈我何?」 「话可不能这麽说,你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费尽心思;而我是正大光明地从轿子内走了进来,而且还睡了一个饱饱的觉呢!」 「哼!你别得意的太早。」这都已经什麽时刻了,他们师徒俩还有闲情逸致在「吵嘴」,真是师徒一个样!也只有那麽古里古怪的师父才教得出古里古怪的徒弟。 「你家的人都已经知道你的‘光荣事迹’。你爹带著你大哥、二哥和三哥正怒气冲冲地赶到飞鹰社去,找你的洛大哥算帐,谁教他竟敢没有把你照顾好。顺便等我把你‘救’回飞鹰社再好好打你一顿。」 完了!他们「好像」什麽都知道了。 唯唯痛苦地哀叹一声:「大嘴巴师父,你真没风度!动不动就向家里的人告状,就连洛大哥的事也告诉他们了。」 颜天宇没好气地道:「又不是我跟你家人说的。自从你离家出走後,你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们的监视中了。你如果怕的话,下次就不要那麽皮,连敌人的总坛你都要进来住一住,你还知不知道分寸啊!」 唯唯哭丧著脸道:「师父,都已经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落井下石。 真讨厌!你快把床上的小病人医好,不要吵我,我得好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说辞才行!」 「这种小病还要堂堂‘圣手鬼医’出马,真是乱没面子的。唯唯,你把我上次交给你的‘超级灵药*’喂她吃一颗不就好了,不但可以解毒,还兼护心,简直是一举两得嘛!」原来,颜天宇和他高徒唯唯一样臭屁。 「变!」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的羊脂玉瓶,倒了一颗雪白的药丸交给师父,让他喂小病人置下。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颜天宇牵著唯唯的手向外走去。 突然.陈师爷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你们快走吧!帮主已经带人过来了。唐姑娘,求求你顺便把我的小孙女带走吧!我不想让她死在这里。我的妻子、儿子、媳妇和孙子都被他们毒死了,陈家就只剩下玉笙这条血脉了,求求你们把她带走,让她顺利的长大吧!这样帮主就再也不能利用我的亲人控制我,去帮他们为非作歹了。快走吧!我会替你们拖延时间的。」语毕,就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把玉笙放在颤天宇的背上,急著赶他们出门,颜天宇连抗议的时间都没有。 「袁大、袁二,快带他们从密道走吧!以後你们要好好服侍唐姑娘,才不枉老夫抚养你们长大的苦心。」 「知道了。」袁二从快被压垮的颜天宇身上背起玉笙;而袁大则在前面带路,匆匆忙忙的跑著。 不久,他们後方就传来一阵厮杀打斗的声音。唯唯好奇地回头一望,就看见陈师爷老当益壮地拿起剑,指挥一群显然是他心腹的手下,和帮主那一大群人厮杀,企图拖住他们。这是唯唯第一次看到那麽大规模的打斗,在她天真单纯的心灵中,首次感受到「江湖」的残酷面,心想——这一点都不好玩! 她开始对所谓的江湖产生厌恶感了,只希望离它越远越好。现在想想,嫁给卓野似乎是一个不错的点子,反正她又不想行侠仗义,洗手做羹汤也满有趣的。 第七章 一走出闷不通风的长长密道,唯唯就看到卓野站在前面。 她高兴的欢叫一声,纵身扑入了他的怀中,然後像只快乐的小百灵鸟,吱吱笑语道:「洛大哥,我好想你哦!」 洛卓野情不自禁地紧拥著她,揉著她的长发道:「没事就好了。」 「这……这成何体统!」一双粗壮的大手硬是扳开他们亲密相拥的身躯,这不识趣的人就是唐家的当家主人唐仕骅,也就是唯唯的亲爹,怪不得会有「母鸡护小鸡」的架式出现。 唯唯的三位高大结实、英气逼人的兄长也大步跨了出来,守在唐仕骅的身後,显然对於卓野「轻薄」他们亲爱小妹的举动深感愤怒。 相貌斯文儒雅的唐仕骅却有著一副高大的身材,他强抑怒气,冰冷有礼地道:「洛公子,你若喜欢小女,就派人上门提亲,我不是个不通情理的父亲,你若没意思,就别跟小女拉拉扯扯的,坏了我们家唯唯的名声。」他的怒气是可想而知的,自从他的宝贝女儿跷家到飞鹰社後,他的心就没有停止担心过。这小妮子竟然跑到他商场上劲敌卓野的地盘上去玩。这也就算了,因为卓野为人正直,应不会伤害唯唯才对,可是卓野竟然让人从飞鹰社把唯唯掳走,这怎麽能教他不生气、不担心呢! 「爹,你怎麽说得那麽难听。」唯唯犹然不知死活地大声抗议,虽然她被三个如山高的兄长「挤」到後面,但仍英勇地像只土拨鼠一样四处找空隙要钻出来。 唐仕骅对自己人可就没那麽客气了,只见他火冒三丈地转过身去,瞪著吱吱喳喳直埋怨个不停的唯唯,杀气腾腾地举起拐杖要打那个「不孝女」出口怨气。 唯唯看到那枝粗长的拐杖,一开始心里还在嘀咕著,爹爹什麽时候老到需要用拐杖来助行?後来才明白它的用途了——原来是用来作家法伺候她那命运多舛的小屁股的。真亏她爹大老远从江南带过来,他真是太「关心」她了! 「爹,这拐杖太粗了。」唯唯咽下口水,暗示道。 「你这死丫头,一跷家就是半年多,有没有想过家里的人会担心,我乾脆一棍打死你这丫头。」唐仕骅追著唯唯满场打,力气还不小咧! 唯唯一见情况不对,早就很皮地跑给她爹爹追,嘴里不忘大声嚷嚷著:「爹,这怎麽能怪我,谁教你们没事要把我嫁人,哎呀……要怪,怪你自己好了。」她绕著三位高大的兄长团团跑,让她那三位幸灾乐祸的臭哥哥也脱不了关系,陪著她被打了好几下,反倒是娇小的她穿梭在他们之间如鱼得水般,只被轻轻的打了一下,其馀的全实给她的兄长们。 唐仕骅根本不管她的狡辩,只想重重的打她几下消消气,谁知这没大没小的丫头竟跑给他追,真是气煞他了! 「你别跑!你有本事的话就别躲在文博、文谦、文恭後面。」 「爹,你可得打准一点,别老是往我身上‘招呼’啊!」文恭被打得有点火大,偏偏又被小妹灵活地捉住衣袖,害他被拐杖打得满头包。 「爹,你老眼昏花了,什麽我躲在文博他们後面,分明是他们硬杵在我前面的。爹,你该不是年老体衰了吧!怎麽跑那麽久,还打不到我呢?」唯唯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道,语毕,竟扮个俏皮的鬼脸向她爹「示威」。 唐仕骅本来已经停下来大口喘气,心想改日再教训她好了,算是给她一点面子。殊料这没良心的女儿竟说出这种「嚣张」的话来,不禁重提怒火,又气喘吁吁地举起拐杖冲向她。 文博三人神色各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後不约而同地离开那个杀气腾腾的地带。他们可不想杵在他们最亲爱的小妹面前啊! 「哥,你们怎麽可以这样?太没义气了吧?」唯唯皱起俏鼻子,正要大发雌感好好训他们一顿时,正好看到她爹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她哀叹了一声,四处张望地想找地方躲。 卓风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难得看到唯唯这麽慌张的样子,用手肘撞撞他身旁的大哥,自以为幽默地道:「哇!没想到唐老伯的身体那麽健壮,吼起唯唯来还真是中气十足!」 卓野横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卓风好笑地看著浑身僵硬紧绷的大哥,道:「怎麽了?如果你心疼的话,就去阻止啊!」 卓野一脸冷峻地快步走到唯唯身旁,捉住唐仕骅那根正欲重重住下打去的拐杖,唯唯见台不可失赶紧躲在他身後,一脸楚楚可怜、委屈万分的样子。「洛公子,我教训女儿请你不要插手。」说实在的,唐仕骅还真舍不得打唯唯,一想到她被她师父带上山那麽多年,他的心就一阵疼痛,不知她在山上有没有吃得好、睡得好。唉!不过心疼归心疼,他的面子还是要顾,所以卓野这一插手还真合他的意,瞧这小子一脸痛苦心疼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好笑。这在商场上以冷酷无情著名的男人,竟会为了他的女儿而心疼——嗯!这个人他欣赏。 卓风和唐家三兄弟此时都围了过来。 「唐老伯,我大哥没有不尊敬你的意思,只是舍不得唯唯被你老人家打。」卓风赶紧打圆场道。 「哼!」唐仕骅看到唯唯又小鸟依人地偎在卓野怀中,可怜兮兮地细数她身上的伤痕。这丫头真不像话! 「对呀!爹,洛公子心疼我们家的唯唯你应该高兴才对,怎麽反倒生气了?」文博劝道。 唐仕骅又「哼」了一声,不高兴地道:「你们到底在紧张什麽?我又不会把那两人给吃了。再说,你们也得看看他们感不感激你们呀!」 原来,唯唯早就噘著嘴,被卓野拉去远远的树荫下疗伤了。由她那嘴巴都快笑歪的「怕事」师父亲手上药,这次他没有嘀咕抱怨著什麽「大材小用」之类的话,因为他忙著笑都来不及了! 「颜前辈,你怎麽私自就闯进血狼帮的总坛,不是说好今晚一起摸进去的吗?你如果不小心被发现了,岂不坏了大事?」卓野满脸愠火地道,不太能忍受有人不听他的命令。 这下颜天宇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神情有点儿尴尬。唯唯在卓野身後又悄悄地补了一句:「已经被人发现了。」有点火上加油的味道,谁教师父刚才「见死不救」! 卓野现在的表情更冷峻了。 一开始他就不赞成颜天宇跟唐家父子随行,这是飞鹰社与血狼帮的江湖恩怨,但无奈於唯唯是他们重要的亲人,只好勉强让他们跟来,谁知一早就发现颜天宇失踪,他深感不妙地带著几名武功较好的儿郎和唐家父子守在较隐密的地方,打算伺机而动,巧的是他们一行人才刚来到这里,就遇见了唯唯他们。 「算了,没事就好!」卓野低哑地道,想到唯唯可能遇到的危险,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般的疼痛。 唯唯又在他後头对著他的後脑门调皮地吐吐舌头,显然不满意他这麽容易就放过她师父。 「别顽皮了!」卓野好像看到唯唯的举动似地道,扶著她走向她的父兄。 ·························· 盘龙岭上虽然大雪纷飞,但里里外外都张灯结彩地布置著,充满了一片喜气盎然的感觉。 原来是飞鹰社的当家魁首洛卓野要成亲了,娶的对象是江南首富唐仕骅的小女儿唐唯唯。 这意外的喜讯在商界和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这江南与江北的结合是否会造成重大的影响?凡与卓野或唐仕骅有过商场交易的人,早在一个星期前陆陆续续地住进盘龙岭,送来一箱又一箱的丰富贺礼,不但可探知商场先机,又可巴结南北两大巨富,何乐而不为呢! 婚礼订在年底,但一个月前总管郑叔就开始打点婚礼事宜,想办一个尽善尽美的盛大喜宴,所需物品全部用快马传送,想在婚礼前到达;另外还在邻近村落雇了上百名的仆人帮忙,而社里的所有人手也全派上用场,包括那些回社准备过年的儿郎们,和唐仕骅从江南带上来的上百名亲戚朋友,也都全忙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多生一双手来。 身为准新郎倌的卓野更是忙得一塌胡涂,不但要招待有交情的客人——不论是有生意往来的,或在江湖中的朋友,还要交代底下的人办事,就连秋後总算帐都挤在这时候。他常常和卓风、青继山、萧农关在荠心楼里对帐,打算好好分红给儿郎们,好让他们过个好年。 偏偏他那爱黏人的未婚妻仿佛嫌他不够忙一样,老是依偎在他怀里问一些古里古怪的问题,什麽成亲後她有哪些好处啊?洞房花烛夜好不好玩啊?如果不「好玩」,可不可以直接省棹洞房花烛夜呢?卓野哪会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心思。她明明好奇得要死,却又假装不在意地「旁敲侧击」,想问出洞房花烛夜的真正秘密。鬼心眼还真多! 就在别人忙得要死的同时,我们的唐大姑娘唯唯似乎闲得有点儿过分,爱玩、爱闹、爱笑的性子不因将嫁做人妇而改变。虽然她的家人在盘龙岭,好像也遇阻不了她想恶作剧的欲望,反而有变本加厉的倾向。她还教坏本来很乖巧的玉笙小姑娘,两人联手捉弄她们的师父(在唯唯的设计下.颜天宇欢天喜地地收了玉笙为徒,打算将小小年纪的她塑造成文武双全的高手)。这日,唯唯在教完小师妹玉笙一些欺负师父的「心得」後,既开心又悠闲地在绽雪楼前和小花儿堆雪人,玩得好不开心哦! 可惜,不巧被她的娘亲唐夫人经过给叫进绽雪楼。目前她的家人都住在绽雪楼。 唯唯朝小花儿挥挥手,示意她继续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绽雪楼。 「有事吗?娘。」唯唯眼里还依依不舍地望向她才堆到一半的雪人。 唐夫人拉著唯唯在床榻边坐下,慈祥地伸出白细的柔荑,轻抚著唯唯乌黑的长发,温柔地道:「唯唯,你从小就跟著师父在山里长大,为娘的没有教导你姑娘家该知道的事、该守的规矩,是娘不对。过些日子你嫁为人妇後,可不能再调皮捣蛋了,免得丢了洛大当家的脸。知不知道?」 唯唯心虚地应了一声,眼中有抹痛苦的神情,仿佛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这下她是进退两难!别看唐夫人一副温柔婉约的样子,发起脾气来还真是有点儿可怕,曾把唯唯吓得一拐一楞的,良久才回过神来。所以现在她可不敢轻捻「虎」须——母老虎的,怪不得她爹被管得死死的,至今还没有想纳妾的胆子。 「这可关系著你一生的幸福,你得捺著性子听娘说娘些姑娘家的规矩,首先——」 「娘,不用了。」唯唯胆大包天地打断唐夫人的话,苦著一张脸,「你要说的我早就知道了,洛大哥老是在我耳边‘唠叨’不准这样、不准那样的,无聊死了!」 唐夫人温柔地笑道:「你知道这些一规矩就行了,娘也不多说了。你自个儿去玩吧!」 「噢!」唯唯逃难似的奔离绽雪楼,连堆雪人的兴致都消失了,反正离娘越远越好。 她冲到外头拉著小花儿,拔腿就跑。 「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小花儿气喘吁吁地道,有这种好动的小姐就有这样的坏处,老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盲目的钻动。 唯唯倏然停下,後头的小花儿差点儿撞了上来。 「对了,方泓今天怎麽没见到他的人?」由於近来盘龙岭上涌进太多宾客,出入的分子太复杂了,所以卓野把身旁的贴身护卫方泓派到她的身边保护她,而唯唯则是愉悦地接受。拜托!有人供她「玩」,她哪会拒绝啊!只差没有感激得痛哭流涕。 小花儿丢给她一个很受不了的眼神,斜睨著她道:「小姐,你不是派他到山下的罗丰镇买你最爱吃的桂花蜜饯吗?」 说实在的,她小花儿还真替方泓打抱不平!以往他在魁首老人家身旁护卫时,可说得上威风凛凛,没想到被调到唯唯身边後,竟沦为「跑腿」的小厮,三天两头地往罗丰镇买桂花蜜饯,因为小姐吃零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唉!不知方泓何时得罪了唯唯姑娘,才会让她整得那麽凶。小花儿为他致上最深的同情! 「噢!」唯唯失望地道。「怪不得我觉得浑身不对劲,原来我的桂花蜜饯没了。」她看起来有点儿无精打采。 「小姐,忍耐吧!」 「对了!」唯唯双眼突然一亮。「我在邵姊姊那边还寄放一些蜜饯,我们快去要回来。」 唯唯又拉著小花儿猛往澄塘楼跑去。 由於方月华尚未找到,所以皖尧和行青还待在盘龙岭上,一方面等待消息,另一方面则参加卓野和唯唯的婚礼。而他们夫妻俩现在就住在澄塘楼。 ························· 一到澄塘楼,唯唯一反刚才的猛跑猛镇,反而拉著小花儿慢慢「潜」进紧闭的大门,然後,猛然用力推开大门,大声地喊著:「邵姊姊。」 躺在床上亲密拥吻的两人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迅速分开,满脸通红又尴尬地看向唯唯。 「你……你……这个坏蛋干嘛欺负邵姊姊?」唯唯鼓著腮帮子,生气的道。她赶紧冲到行青身旁检查她的「伤势」,一下把脉、一下摸额头的。皖尧惊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哪有欺负她。」是我们夫妻俩在「增进感情」被你打断,我都没说话了,你还敢恶人先告状。皖尧在心里很火大地把她臭骂一顿,并庆幸自己还没有跟青儿进行到宽衣解带的程度。 「还说没有!」唯唯指在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明明看到你把邵姊姊压在床上,重重地扯她的头发,你还敢说没有!就算是你们夫妻不合,也用不著扯邵姊姊的头发出气啊,真是没风度!」她搂著双肩突然剧烈抖动的行青,义愤填膺地道,一手还安抚性地拍拍行青的肩膀,以为行青不禁悲从中来,泣不成声愣回难过自己没有识对人,竟嫁给一个没良心的夫婿。 倏忽——皖尧浑厚的大笑声伴著行青柔媚的娇笑声在房内大声响起。这小妮子可真是绝呀! 她又说错了吗? 唯唯和小花儿面面相觑,心想,皖尧把行青压床上扯她的头发不是欺负她吗?那麽是在干嘛?唯唯黑亮的双眸中充满了浓浓的疑问。 「邵姊姊你该不会是怕吕大哥骂,所以隐瞒事实,不要怕,唯唯给你靠,你老实告诉我吧!」这是她自我推论的结果,聪明吧! 「喂,这是我们夫妻间的‘游戏’,小孩子不要多问,更不可以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皖尧以前本来有点儿厌烦她的——因为她老是藉故缠著青儿,一缠就是一整天,害他老是不见青儿的踪影;或是在他们夫妻俩练剑和散步时,突如其来地把青儿「拐」走。现在他却觉得唯唯好可爱哦!她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她的邵姊姊,而把他当作假敌人般厌恶.只要他一靠近青儿,她就能及时出现,一口咬定他欺负她的邵姊姊,就好像现在这个情形一样。 如今他想通了这个道理,对唯唯的行为也较能够理解,不再有排斥她的念头,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古怪得有点儿可爱,怪不得能捉住他师弟卓野的心。 「游戏?什麽游戏会像小孩子打架一样扯别人的头发?好可怕哦!」唯唯很可爱地打寒颤道。 皖尧他们夫妻俩又被她给逗笑了。 「一点也不可怕,好玩得紧咧!」皖尧坏坏地笑道。 行青轻呼一声,连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好玩?」唯唯双眼一亮,激动得两颊都露出了兴奋的红晕。凡是有好玩的事,她都不会轻易放过。「有什麽好玩的?」 行青急切地否认,「没有。」 「邵姊姊,你真没有义气,你们自己玩得那麽开心,却又不与我‘分享’。真小气!」唯唯圆睁著眼,鼓著腮帮子气道。 「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若是讲了,卓野师兄肯定饶不了我的,不如你去问他吧!师兄那麽宠你,一定会告诉你。」行青实在非常为难,全怪尧哥干嘛说「好玩」,明知道唯唯对好玩的事最有兴趣,也最没有抵抗力了。现在好了,惹得她问东问西的,要是传人唯唯家人的耳中,一定会怪他们教坏唯唯的,唯今之计只好全推给卓野师兄,反正他们是未婚夫妻,又是尧哥的师弟、自己的师兄,所以唯唯去问他是天经地义的事。 唯唯使劲摇摇头,没好气地咕哝著:「我才不要咧!」 这一定有问题! 皖尧与行青脑中同时浮起这个问题。平时唯唯最爱跑去找卓野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内容包罗万象,有时撤撒娇,怎麽今日那麽反常呢?八成她又闯祸了! 「由不得你!」卓野突然出现,挡住了唯唯的逃生路线。 「洛大哥,你怎麽在这里?」唯唯噘高著嘴直抱怨,身子悄悄地往左边窗户移去,趁卓野向皖尧他们打招呼时,看准了时机往窗户扑过去。她的武功虽然很烂,但爬窗户这种小玩意儿可难不倒她。 可惜,她被卓野捉住身後的衣服,像小猫似的被拎了起来。 「你还想逃!」卓野挑眉看向她。 「洛大哥,你的武功好厉害哦!才一眨眼的工夫,你就逮住我了。」唯唯双眼明亮又崇拜地看著他,其中谄媚的意味非常浓厚。 他低笑,松手把她放了下来。「你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你最好乖乖地跟我回霁心楼,玉润坊的师傅正在等著。」 原来唯唯躲躲藏藏地避了他一个上午是为了这件事啊!又要量身做衣服了,其中自然包括一套贵重的凤冠霞被。 「不要啦!上次你替我订做的那些衣服还有好多没有穿呢!而且玉润坊的衣服价钱贵得离谱,我是在替你省钱,你还不高兴。」唯唯挨向他,摆出一副体贴的表情,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玉润坊是飞鹰社经营的商号,让他们赚一点钱也是应该的,你用不著担心。你只要别乱出鬼主意就行了。」指的是唯唯上次私自替他订做的那些衣服,至今他还没穿过。问题不是出自於剪裁,而是颜色太过奇特,不是红色就是紫色。 「噢!」 卓野向一旁强忍住笑容的皖尧和行青告辞,牵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唯唯走了出去。 第八章 拜堂的前一日,唯唯就住进了盘龙岭附近村镇的大客栈里,等待著明日的迎亲队伍。 似乎明日的成亲拜堂影响不了她的心情,她早早就上床安寝,很快就入眠了。 成亲当天,实在是忙碌又累人的一天! 一大早,罗丰镇就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因为迎亲队伍已经来到客栈接人了,镇上的百姓也都围在主要大街的附近,准备等待迎亲队伍的游街。飞鹰社为了宴请各方的宾客,除了在盘龙岭上摆了一百桌外,更在罗丰镇内办了五百桌流水席,大手笔地宴请镇内的村民和宾客的随从享用,算一算,里里外外加起她穿著非常累赘的礼服,盖著红巾盖头,被扶上花轿,等热热闹闹游完街後,到霁心台的大厅拜堂。 花轿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上了盘龙岭,而唯唯的头也昏了,只见下了花轿的她步履蹒跚,差点向前扑倒在地,所幸身旁的媒婆顺手扶住了她。 唯唯在心中偷偷地驾著,全怪玉润坊做的凤冠太过笨重了,害得她走起路来像只大笨熊一样。真是难看!完全把她理想中待嫁新娘的美丽画面给破坏了。唉! 唯唯手牵著一条红绫布,又是跪拜又是起身,全由身旁的媒婆和丫发小花儿来帮忙,否则依她那一身沉重累赘是不可能独自「跪拜」完全程的。终於——随著在场宾客的拍手鼓噪声,一句「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时,唯唯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虽然被盖在红巾下没有人瞧见。 唯唯被扶进了卓野住的篱落楼内。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四处张贴双喜字,使向来沉肃朴实的篱落楼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媒婆在她耳边轻道:「唐姑娘,你要乖乖坐在这里,千万不可以乱跑,或是把头上的盖头掀开哦!记住。」 唯唯一听媒婆要丢下她,连忙掀起盖头一角,问道:「什麽时候我才可以吃些东西?人家的肚子好饿哦!」从清晨到现在她还不曾吃过东西,肚子自然饿得叫翻天了。 「等新郎进来掀了头巾後,你们两人喝过交杯酒,就可以吃些桌上的吉祥菜肴。」媒婆摇著头离开新房。当了三十多年的媒婆,她第一次看见这麽「勇敢」的新娘,就连在洞房花烛夜她都「面无惧色」,只担心饥饿的肚子,丝毫不害怕接下来的重头戏——洞房。不知是迟钝到毫无知觉,还是大胆到无所畏惧。 等媒婆步出新房,唯唯才出声催促伺候在旁的丫鬟小花儿。 「小花儿,快把我的桂花蜜饯拿出来给我解馋。」唯唯一手扯下红色的盖头。 「小姐,你不可以把头巾拿下来啊!」小花儿轻呼一声,又把头巾盖回唯唯的头顶。 「蜜饯拿来。」唯唯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大大方方地要起蜜饯来。 小花儿无可奈何地拿出已被魁首列为禁品的蜜饯,遍在唯唯手上。 「小姐,省点吃。以後再也吃不到了。」 「放心,洛小哥答应我以後只要他有下山,就会替我偷带桂花蜜饯上来。」这是卓风笞应给她的结婚礼物。 「噢!」小花儿正要说几句称赞的话时,却发现有一名姑娘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门口,她不禁尖叫出声,赶紧护在唯唯的身前。 「怎麽了?」唯唯又拉下头巾道。 她看到一身黑衣劲装的方月华时,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方月华怎麽又来找她麻烦了!以前她是带著好玩的心情被方月华擒住,现在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陪方月华玩游戏了。 唯唯站起身,把个子比她还小的小花儿推到身後。缓缓地摘下凤冠道:「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今日你又来找我做什麽?总不会是来恭贺我新婚吧!」 方月华艳丽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只有你死,才能稍泄我心头之恨。」 唯唯大受侮辱地跳了起来,不平地道:「这关我什麽事呀!」一向人见人爱的她被人如此怨恨还是头一回咧!她那小小的可爱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也难怪她会大声的抗议。 月华愤恨地道:「是你多管闲事救了行青那个贱人,害我没有机会嫁给皖尧,变成吕夫人;是你煽动陈师爷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头儿策动内乱,使血狼帮元气大伤,欲振无力,把我与贾帮主称霸武林的美梦打破了。你说,我不该恨你吗?」她那花容月貌已被仇恨扭曲成丑恶的线条。 唯唯被她充满恨意的话吓了一跳,不禁用手拍拍胸脯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废话少说!纳命来!」她拿起剑向唯唯砍了过去。 唯唯快速地将小花儿推向窗边,希望她能爬出去求救,自己则机伶地躲过迎面而来的那一剑,嘴裹不忘大喊:「救命呀!杀人啦!」 唯唯绕著桌子跑给她追,看见小花儿还楞在那里,不禁大声嚷著:「小花儿,快跑出去求救啊!」 就在这麽一个不留神,唯唯被方月华拿剑在後背划了道伤口,伤口大概满深的,否则她怎麽会有晕眩的感觉,虽然一时之间还不会疼痛到难以忍受,但也挡不了多久了。 小花儿本来已听从唯唯的话跑了出去,但一听到唯唯的痛呼声,又转身跑了回来,用力扶住她,不让她倒下。 「你又回来干嘛?」唯唯气道。 「帮你呀!」小花儿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会被你害死。」她埋怨道。本来她想靠著小花儿的出去求救获得生机,没想到小花儿又跑了回来,唯唯头晕目眩地想著,再也跑不动了。 而这两名呆呆的主仆,只有眼睁睁地看著那把锋利的长剑住她们身上砍去呢! 「啊——」两人同时尖叫出声。 可惜剑还没来得及砍在她们身上,方月华就被制倒在地了。制住她的是一脸盛怒的卓野。幸好他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赶来。 卓野怒吼地道:「去前厅找颜前辈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小花儿虽然被他的怒吼声吓得半死,但仍快速地跑了出去。 卓野大步地跨向唯唯摇摇欲坠的娇躯,大手一横地抱起她,没想到惹来她痛得像鸭子一样「啊!啊!」叫个不停。 「你弄痛我了!洛大哥。」唯唯痛得冷汗直流,差点儿昏厥过去。 原来卓野只看到满地的血迹,还不知道她伤到哪里——唯唯穿著红色的霞帔——才会不小心弄痛了她。 他满脸懊恼地把唯唯平放在床上,让她侧躺著,自己则坐在床沿,小心翼翼解开她的衣襟。 「洛大哥,你在干嘛?」唯唯一脸惊恐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虚弱地问。 卓野小心地板开她紧抓衣襟的手,眉头紧蹙地道:「替你检查伤口。」 显然他很气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她才刚嫁人洛家就受伤,也难怪他会怒不可遏。 「噢!可是你不能偷看哦!」天!这小脑袋究竟装了些什麽?都什麽时候了,她还有心倩担心这个。 卓野真想一手把她捏死!丈夫看妻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还敢警告他。一个受伤的人哪来心思「胡思乱想」! 「你放心好了。」当务之急是先骗骗她,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免得背後的伤口血流不止。 不过,她的担心实在是非常多馀,因为她的伤口在背後,就算卓野再怎麽君子,无可避免地还是会被他看光光了。 就在她东遮西掩的干扰情况下,卓野终於把她的衣服脱完了,也使得他终於看到了她背部的伤口。 一道血口由她的右肩膀处延伸到腰部上方,大约有他一个手掌的长度,伤口不但很深而且血流的速度非常快,已经染红了被褥。 他眉头深锁的表情,让唯唯以为他又要训她了,连忙开口辩解:「洛大哥,你不要骂我。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她无缘无故跑来砍我一剑的,而且我是受伤的病人,你应该‘更’温柔地对待我才对呀!」暗示著他的表情太过严厉吓人! 「既然知道自己是受伤的病人,就应该乖乖地在床上,别净说些有的没的。」 这时颜天宇带著卓风匆忙地冲进来。 「让开,让开!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外头候著,等会儿小花儿送热水过来时,再让她进来,其馀的人都不准进入。」他威严十足地下命令,然後把门关上,将注意力转向唯唯。 颜天宇小心翼翼地检查伤口,嘴裹不忘笑道:「丫头,你怎麽老是闯祸啊?」 「师父,人家的背痛得要死,你还有问工夫训我。」唯唯发出微弱的抗议。 「你这伤口太深太长了,待会儿还有你痛的咧!」他高兴地咧嘴直笑,仿佛很得意唯唯终於有落入他手里的一天了。 「师父,我知道你对我的‘怨恨’很深,但千万不可以公报私仇哦!免得坏了你一代名医的头衔。」她看师父笑得跟傻子一样,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这师父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整她,所以她乾脆把话挑明了,免得遭到不明的「暗算」。 颜天宇的意图被她识破,心里还真是不高兴,只见他敲了她一记响头,道:「你当师父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小人吗?真该打屁股!好了,闭上嘴乖乖地休息吧!」他从药箱拿出一个小紫玉瓶。 唯唯一看到那个瓶子,马上哇啦哇啦地大叫:「师父,你好狠哦!居然用最痛的止血散,怎麽不用‘冰心散’呢?」 「缺货。」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後把止血散住她背部的伤口均匀撤去,对她杀猪般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把唯唯包扎好了以後,颜天字才眉开眼笑、神采灿然地走了出去。可惜他一踏出房门就瞧见卓野一脸怒气冲冲地瞪著他,把他的好心情都给破坏了。「你把唯唯怎麽了?她怎麽叫得那麽凄惨?」就是太明白颜天宇和唯唯之间的明争暗斗,以整倒对方为乐,所以卓野才会这样问。 「没事,没事。只不过晕了过去而已,经由我这个超级名医的急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新娘子来。」颜天宇对於唯唯痛晕过去的事轻描淡写,但对於他的医术却大大的赞扬一番。 卓野不信地挑起右眉,怒气未平地道:「晕了过去?」 「是啊!」他兴高采烈地道。「这丫头平时最怕痛了,只要稍一有伤口,她就会痛得哇哇叫。真是有趣得很!」 卓风一看到他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连忙开口阻止颜天宇:「颜前辈,你刚才不是说酒喝得不过瘾吗?走,我们到大厅去好好喝一杯。」哪有人在病患的夫婿面前宣扬他如何虐待病人的?真是呆! 「对!对!我们走吧!」颜天字显然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所以哥俩好地搭著卓风的肩,打算顺著他说的话离开现场。 「慢著!顺便把方月华带去地牢好好关著,尽可能地找出师妹所中之蛊的解药。颜前辈,拜托你了。」卓野低沉地道。 「嗯!全交在我身上。」颜天宇满口的保证,不知怎麽的,每次一看到卓野,他的心总觉得沉甸甸的,不晓得他的宝贝徒见究竟是看上卓野哪一点,害他在这里受苦受难还兼被人管。唯唯没事找个那麽严肃正经的夫婿干嘛!简直是存心找罪受嘛! 唉!现在抱怨这些也没有用,他这徒弟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如今当务之急是把解药找出来,然後带著玉笙赶紧下盘龙岭,「逃」回他的老窝隐居起来,从此不问世事,免得他那大徒弟清醒後,开始找他的麻烦,算总帐。 ·························· 「大致来说,蛊毒的施放,有所谓‘死蛊’和‘活蛊’两种不同的方式。」颜天宇停下来,喝口热茶。 皖尧著急地道:「那青儿中的是哪一种蛊毒?」 行青和卓风也张大眼睛,看著跟他徒弟唯唯一样爱吊人胃口的颜天宇。 「死蛊是利用晒乾的蛊尸或蛊卵,将之研磨成粉,置於食物、饮水或空气中,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吃下肚内或吸进体内,而中毒;而活蛊是练蛊之人,以本身精血,蓄养活生生的蛊虫,用以侵入人的体内。而这名女娃中的是‘本命蛊’,也就是练蛊之人在自己体内,养一只和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蛊虫,虫在人在,虫亡人亡,这是所有蛊毒中,最厉害也是最残酷的一种。」「但唯唯上次说可用药物来控制蛊毒的动静呀!」卓风好奇地道。 颜天宇轻抚著灰白的胡子,笑道:「如果药材搭配的好,理论上是可以控制所有蛊毒,包括本命蛊。唯唯用自己想出来的药材替这名女娃抑制蛊毒,竟安然无事,可见得她还有点小聪明。不过,蛊毒还是尽早解开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 皖尧急道:「怎麽解?」 「第一种方法,是要下蛊的人逼出在这名女娃体中的蛊毒;第二种方法是杀了下蛊之人,反正蛊在人在,蛊亡人亡,还不简单。」颜天宇为众人详细解释。 他见其馀三人面面相觑,全没主张,不由轻叹道:「我看杀了那女魔头算了,反正她为了提早练好本命蛊已经走火入魔了,不出半年必定全身腐烂而死,现在杀了她,算是帮她提早结束痛苦而已。唉!江湖事血腥残酷,这也是我不要唯唯闯江湖的原因,没想到她那白痴老爹竟和她打赌,让她惹来杀身之祸。」看来,颜天宇还颇不舍得唯唯受伤之事。 「我去派刑堂的人下手。」卓风转身欲走。 「等等!」颜天宇叫住他。「你顺便通知卓野,说我要带玉笙和袁大、袁二回山上去了,叫唯唯没事尽量不要回山上去。」颜天宇丢下这一串话,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打算「避祸」去了。他跟唯唯相处那麽多年,哪会不知道她「有仇必报」的本性。此外,他急著回去也是因为不想让玉笙被大徒儿唯唯教坏,成了唯唯第二,那他岂不又要做牛做马地服侍徒弟了。 第九章 唯唯在黑暗与昏沉之中飘浮著。灼热如火的背部使得她浑身发疼,痛得她想要开口大声求救,可惜她的嘴唇像是被人黏住般,就是开不了口! 她震怒地直想睁开双眼,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黏住她的嘴巴,可是她的双眼也被缚住了,一块湿湿的恶心东西盖在她的眼皮上。她知道了,一定是师父在恶作剧,害得她如此难受,他怎麽想出这麽蹙脚的恶作剧,亏他这麽大把年纪了! 她决定了。只要有人制止她那没良心的师父,把她解救出魔掌後,她一定要大大地嘲笑师父一番,才能稍泄她的心头之恨。谁教师父竟然开这种不好玩的玩笑! 唯唯昏沉沉的又睡著了。 下一次醒来时,情况依旧,她仍然受困於黑暗与痛楚之中。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就算是恶作剧也该适可而止啊!这次虽然背部较不疼、身子不像先前那麽发烫了,但她被困住却是个不可抹灭的事实,她火冒三丈地想著。 趁有人拿开她双眼上湿热的束缚时,她用尽身上仅存的最後力量,对准「师父」的眼眶给他重重的一拳,算是给他一点小教训吧郎即使这个「教训」使得她又浑身虚弱得像只小猫,但听到他的痛叫声,唯唯认为这真是值得!她在模糊中如此得意地想著。之後,她又昏睡过去。 当她醒来时,不记得自己置身何处,每件东西看起来都雾茫茫的。 顺著斜照进来的残阳望向坐在床沿的卓野,不看还好,一看可把她吓得差点儿跳了起来。如果不是她背部疼得厉害,她铁定跳了起来。 他的样子疲惫不堪,一向乾净的下巴长满了胡髭,像是很久没有清理一样,连他向来精光内敛的黑眸也黯淡无神,好像已经很久没休息了,这糟糕的模样说有多丑就有多丑。更好笑的是,他眼眶竟黑了一只,不知是谁不要命了,竟敢在老虎头上打苍蝇,难道他们不知道卓野生起气来有多可怕,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警告那些人。 「洛大哥,你看起来好丑哦!」唯唯诚实地说,沙哑的声音连她都不认得。 他抚了抚她的苍白脸蛋,神情温柔地看著她,眼中有股难解的如释重负。这两日来,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发高烧的唯唯,他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揪住般疼痛,一直不安,现在她好不容易退烧,醒了过来,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可惜她调皮的性子依然如故,才刚醒来就会开玩笑了。 原以为他会孤单地过完这一生,就算是娶妻也不会付出真心,没想到上天竟安排古灵精怪的唯唯来扰乱他的平静生活,侵占他坚强冷硬的心。在他乍见她受伤之时,心头那股疼痛和震怒,足以使他明白自己的真实情感。他真的爱上了这个爱闹爱笑的小人儿了! 他又爱又怜地轻抚著她柔顺的秀发,声音粗嘎地道:「你发高烧了。」 「怪不得我的喉咙痛痛的。」她眉头紧蹙,很不喜欢自己粗哑的嗓音,像是刚被人使劲摇过一样,痛得要死! 「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卓野关心地问。 唯唯躺在床榻上,指指背後的伤口,道:「这算不算?」 「别淘气了!我扶你坐起来吃点东西。」卓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尽量不让她的伤口裂开。 被他这一提醒,唯唯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才发觉自个儿饿得挺难受的,像是被饿了好几天似的。所以看见卓野端来一碗像是粥的东西走了过来,她才会那麽失望。 「洛大哥,我肚子好饿哦!这麽小碗的粥哪够我塞牙缝!可不可以吃点别的?」 「不行!」他一口一口地把粥喂进她的口中。瞧她连咀嚼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把粥大口吞了下去的模样,不禁赞他笑著摇头。看著她这边吞粥边怒瞪他的佾模样,还真是可爱!「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不可以吃得太猛。」「小气!」唯唯噘嘴说。 「不过,有一样东西你倒是非吃不可。」他低笑著,对於她的嘀咕,他并不以为意。他就是喜欢她充满活力生气的样子。 「是什麽?」唯唯笑咪咪地问,心中有点儿後悔刚才「不小心」骂了他。卓野又从桌上端了一碗东西过来。 她探头一看,连忙皱著眉头躲了回去。 「喝了它。」原来他端来的是一碗黑黑的草药。 「这一定很苦,我不想喝上唯唯用一种嫌恶的表倩直摇头。 「这由不得你.你迟早都得喝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卓野口气中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什麽意思?」她在拖延时间。 「很简单!看你是要乖乖地喝下去,还是要我把药灌进你的嘴里?」 「不要,说不喝就不喝。」她的口气非常强硬,颇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架式。 「哦!看来你是选择後者罗!」卓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看你能把我怎麽样!」反正她是抵死不从的。 於是,两人之间的战争开始了!一个是力道适中地紧抓住她的下巴,试图把苦药灌入她的嘴中;另一个是拚命挣扎到已经不择手段的地步.虽然背痛得要死,但她仍机智勇敢地咬住他的手臂——可惜没啥作用! 经过一番「苦战」後,卓野终於如愿地把药灌进她的口中,但也热得浑身冒汗,还真是累耶!比他当初把飞鹰社改头换面还要辛苦,没想到这小家伙这麽怕吃药,看来以後得想个好法子对付才行! 唯唯一时大意被灌了药,所以有点儿生气。她竟然被卓野使诡计给骗了,真是有辱她的聪明脑袋。要不是他故意「痛」叫出声——她咬了他的手臂——害她心生愧疚,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被他灌了药,否则事情哪有这麽轻松简单。 她打个小小的呵欠,困极了想合上眼睛。 「累了吗?」卓野轻声问。 「嗯!」 他把她的娇躯扶成趴睡状,自己也跟著脱鞋上榻,躺在她的身旁。 唯唯震惊得拚了命往内侧挤去,非常困惑地道:「洛大哥,你怎麽睡在‘我’床上呢?男女授受不亲!你快下床。」 她的脸红了红,有点儿娇羞,又有点儿恼意。 「你忘了,这是我的房间。」他低笑道,觉得她突然的害羞很可爱。 她凶巴巴地瞪著他——这男人真是吝啬! 「借我睡一下有什麽关系,你可以去睡别的地方啊!快下去。」她理直气壮地用力推他,想把他推下床。 卓野扬了扬眉,笑道:「唯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所以可以睡在一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她的脸蛋又红了起来,硬是装作勇敢地警告他:「你可别骗我哦!」 她仔细地回想起在江南的时候,爹娘好像也是同榻而眠,这麽说来卓野并没有骗她,夫妻真的是要睡在同一个床榻上。 「好了!你赶紧休息吧!」卓野拉著被子盖住两人,顺手拉她入怀,让她半趴在自己胸前。 「我不喜欢有人搂著我睡。」她这是睁眼说瞎话! 其实他的胸膛既温暖又舒适,睡在他怀中还挺舒服的,但她不想让他太得意,才会故意说这些话泼他冷水。她的脸蛋却像被火燃烧般燥热起来。「你会习惯的。」卓野享受佳人入怀的美妙感觉。 「其他人呢?」唯唯意有所指地问。她还没有忘记那可恶的师父的所作所为。虽然她以前也对师父做过这种落井下石之事,但这严重性实在是差太多了,况且他是师父,她是徒儿,师父本来就要让徒弟的嘛!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没风度、没度量的老人家! 「你师父带玉笙回去了,叫你以後没事千万别上山找他。」卓野源源本本地把颜天宇交代的话说出来。本来他是懂得尊师重道的人,但看到颜天宇乘机整治伤重的唯唯,他心中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怒意和心疼,所以他的照实回答,等於是默许她「报仇」回来。 其实,颜天字被他古灵精怪的徒见欺负捉弄不下百次,这小小的报复,还是他十几年来的第三次成功。说来真惭愧! 所以唯唯将脸埋在他胸膛偷笑起来,因为卓野的意思摆明就是要帮她嘛!「噢!那邵姊姊的蛊毒解了吗?」 「解了。她说等你的伤一好,要陪你好好的玩。」卓野温柔地笑道。知道唯唯是最爱玩的。 她眼睛迷蒙,因爱困而喃喃道:「真好!」她便睡著了。 ························· 由於已接近岁末年关,卓野在一年中也只有这段时期较有空闲,不用忙於社里繁冗的事务和岭上琐碎的杂事,只要静静地等著过节就行了。不过今年的过节,他和卓风不可能像以往那麽随便地过,因为他们家中多了一名成员唯唯,依她那种爱玩的性子,怎底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即使她负伤在身。 所以卓野乾脆指示总菅郑叔准备过节的事宜,打算过一个不同以往的热闹年。 这日,由於所有的宾客都赶回去过年,包括唯唯的家人,故大家闲来无事,就在篱落楼附近的松涛亭对弈,共有卓野、卓风、皖尧和行青四人。松涛亭,顾名思义就知道此亭建於一片松林之中,微风吹动,松林就会发出波涛般的声音,在此对弈自然心旷神怡。除了一片松林之外,还有散发淡雅清香的梅花为衬,缤纷的瑞雪纷飞,让一片梅海更现生机。 石桌上除了棋盘外,尚有一壶正宗梅花酿,酒醇而不腻不涩,淡淡甘味,隐泛花香,最适合对弈赏梅时酌饮了。此时在棋盘上对弈的是卓风和行青,别看卓风平时爱跟著唯唯胡闹,他的棋技可算是一流。而在一旁悠闲赏梅、品酒的卓野和皖尧则是低沉著嗓音,大江南北地轻松闲聊,丝毫不受棋盘上激烈的战局所影响。 「你的‘麻烦’来罗!」皖尧横肘撞撞身旁的卓野,笑道。 从梅林里走出来的不就是一身纯白、外罩紫貂披风的唯唯吗?她的丫鬟小花儿撑把伞扶在她身旁。 「怎麽了?脸那麽臭!」皖尧望著神情有点儿吓人的卓野,疑惑地问。 师弟卓野平时不是宠爱娇妻宠得有些过分吗?怎麽今日没有见他飞也似地冲上前去扶住唯唯,反而一脸怒气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她的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真是令人操心的丫头!」卓野怒气中隐含著担心。 「不会吧!昨日我和青儿陪她在练功房‘蹴鞠’(注一)时,我问她伤口怎麽样时,她还跟我说一切都没问题,是你在穷紧张。」皖尧把昨天的话原封不动地重述一遍。 「这丫头!」卓野起身快步地走到她的身边。 他温柔地扶住她,嘴里却轻斥道:「怎麽不躺在床上休息呢?你这样活蹦乱跳的,伤口是不容易好的。我扶你进房休息吧!」 唯唯巧笑倩兮地看著他,丝毫不受他的「坏脾气」所影响,甜甜地道:「洛大哥,我已经在床上休息半个多月,伤势早就好了,是你太爱瞎操心。你们在亭子那里玩些什麽?我可不可以也参加啊!」她一双黑眸早就好奇地往亭内瞄去,哪还有空闲理会她的夫婿! 卓野见她这般兴奋的模样也只有摇头的份,他一向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还不及「玩」那麽重要,但也没想到她会漠视自已到这种程度。 「他们在对弈。」 「噢!」她失望地喊了一声,因为她不会玩这种东西,以前和师父在山上时,师父并没有教她。 卓野摸摸她的秀发,笑道:「不要失望!我慢慢教你。走吧!」 唯唯一听,笑得比谁都开心,连步伐也是雀跃万分的。 「嗯!我一定认真地学。」 她拉著卓野快步地走到松涛亭。 「吕大哥、邵姊姊、洛小哥,你们真没义气,有好玩的也不找我!」她噘高著嘴,猛抱怨。 卓风让个石椅给她坐,自己则理直气壮地道:「这可不能怪我们啊!是大哥说你的伤势尚未痊愈,坚持不通知你的。要怪的话,去怪你的洛大哥啊!」 唯唯埋怨地瞪了卓野一眼,心想她的夫婿好像不懂「有福同享」这句话的精髓,以後她得好好教教他才行,免得有人说她教导不周! 她嘴里小声嘀咕著:「幸好我的消息灵通。」 行青温柔地替她倒杯酒。「你别怪二师兄,这松涛亭风大,他怕你著凉了。来,喝口酒暖暖身,这可是我和尧哥大老远带来的正宗梅花酿,不要喝太猛是不会醉人的。」 皖尧接道:「不错!这梅花酿味道香醇圆润,可不是一般人喝得到的哦!算是人间难有的仙露,你不喝看看就太可惜了。」 「真有那麽好喝?」唯唯偏头打量这淡绿色的酒,似乎很怀疑它真的有那麽「奇特」,不过就是酒嘛! 她拿起晶莹剔透的酒杯正要轻品佳酿时,被刚走进亭子的卓野抢了过去。「你伤还没好,不能喝酒。我刚叫下人去厨房端你的参茶过来,你只能喝那个。」顺手把另一件暖和的披风披在她肩上。 原来刚才他把唯唯扶进亭子後,就去外头吩咐底下的人准备参茶和一些甜点送过来,所以皖尧他们才会有机会「鼓动」唯唯喝酒。 「又是参茶,难喝死了,可不可以换点别的?」唯唯真的是喝怕了,一日照三餐地喝,任谁也受不了。 「我能不能只喝梅花酿一小口就好了,我以前不曾喝过这种佳酿,拜托嘛!待会儿我一定会乖乖地把参茶一滴不漏地喝完,绝不要赖!」唯唯撒娇的说卓野禁不起她的哀求,虽不相信她那句「绝不要赖」的话,但仍让她喝一小口,尝尝味道。 唯唯浅啜一口酒,任那佳酿由喉头一路滑下腹中,随後脸上露出陶陶然的神情。这酒的味道真是好喝,还有淡淡花香味,不像是在喝酒。 卓风好奇地问:「这酒的味道怎麽样?」 唯唯醺醺然地赞道:「好喝!真是好喝!」然後将脸转向身旁的卓野,哀求道:「洛大哥,我们可不可以买多点这种梅花酿放在岭上?等我的伤全好了後,我就能天天喝它了。」 天!她该不会以後想当酒鬼吧! 卓野满心的忧虑,正要开口拒绝她时——「不用那麽麻烦,我和青儿这次带了五大坛的梅花酿上盘龙岭,以後够喝的了。」皖尧高兴地笑著,仿佛找到知己一样,有人欣赏他得之不易的佳酿,他自然眉开眼笑罗! 卓野下定决心,等大师兄要下岭时,一定要他把酒一起运回去,免得有人迷上。 「以後再说吧!」卓野表情凶恶地瞪向那群「唆使」唯唯喝酒的臭家伙。「你们继续对弈吧!棋子下慢些,让唯唯慢慢地学。」 唯唯认真地点点头,乖乖地坐在一旁打量卓风和行青对弈,手里还依依不舍地握著酒杯,打算趁卓野不注意的时候偷喝,所以她异常肃穆正经,丝毫不露「破绽」。 就在唯唯一边投以崇拜眼光,一边猛「扇风点火」的情况下,卓风和行青越下越专心、越下越激烈,而唯唯偷喝酒的技术也越不著痕迹,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啜著,喝得不亦乐乎! 唯唯虽不懂得下棋,但助威欢呼的本事她可厉害了,使得棋技不佳的行青奇迹似地赢了她的三师兄卓风。 在旁观战的卓野和皖尧一时技痒,一一轮番上阵,各有输赢。 由於尚未尽兴,大夥儿乾脆就在松涛亭共用午膳,打算膳後再下几局。 唯唯觉得今日真是快乐!她不但学会了对弈的乐趣,而且还听到许多他们儿时的趣事,原来有师兄弟一起练功、一起读书是那麽快乐的事。想著想著,唯唯不禁有点儿埋怨她师父,不替她找些同门兄弟让她玩玩,害她丧失那麽多的乐趣。真是古怪的师父!有这种专整徒弟为乐的师父,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今儿个天冷,你多吃点。」卓野又夹了唯唯最爱吃的辣鸡丁放在她满满的碗上,眼中有难掩的温柔宠溺。 这丫头食量向来很大,又不常挑嘴,实在好养得很。只要她白日没有偷吃零食,用膳时吃得可比他这个大男人还多。怪得是,瞧她那麽会吃也没见她长几两肉在身上,不晓得吃到哪去了? 「嗯!」唯唯点头如捣蒜,拚命地吞下口中的菜。说到吃东西,对她何难之有! 况且今天玩得那麽开心,难怪她胃口大开。虽然刚才偷喝酒,害她有些头昏,但仍没有影响她的食量。 「唯唯,你的脸好红哦!该不会是喝醉了吧?」行青温柔地问,不愧是姑娘,观察力比较敏锐一点。 「她才喝一口,不可能喝醉的。」卓风鸡婆地替唯唯回答。 唯唯对这个问题只是乾笑几声,没有作答,但她的双眸却因心虚而到处乱瞄,这尴尬的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嘛!不知怎麽的,她的头好像越来越昏了。 难道她真的醉了? 不可能!她随即否认这个荒谬的念头。这酒喝起来香香甜甜的,还有一股暖意从她的腹中向四肢扩散,让她觉得暖洋洋的。这种淡得像甜水的玩意儿,怎麽可能醉得倒她唐唯唯,这未免太小看她了吧! 卓野锐利的黑眸静静地打量她良久,瞧得越久,内心的怀疑越加肯定——这丫头已经醉了! 她的食量不变,但吃的东西却很怪异,从前只要他放她最不喜欢吃的鱼肉在她碗上,她必定会抗议得哇哇大叫,然後又原封不动地夹还给他;而刚刚她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鱼肉吃下。这不是醉了,是什麽?没想到这丫头的酒量那麽浅,才轻啜一口就醉了。 「唯唯,你醉了。」卓野的陈述出乎众人的意料。 行青轻呼出声:「这怎麽可能?唯唯妹妹才喝一口而已呀!」 「青儿,你忘了,这梅花酿虽好喝但後劲却很强,普通人喝个两三杯就醉了,何况唯唯第一次饮酒。」皖尧笑道,显然觉得事情非常有趣。 唯唯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子,完全沉迷在浑身暖和的高昂情绪中,真舒服!一向怕冷的她一直不能适应北方寒冷的气候,就算身上套了好几件据说非常保暖的厚重衣裘,还是抵挡不了刺骨的寒风。可是,酒後的暖意使得她度过了今年严冬中最舒服的一天。 忽然,她发觉有一只冷冷的大手正摸著她的额头,她不悦地睁开迷蒙的双眸,不高兴地嚷道:「我没有醉!」 她用食指大力地戳向卓野的胸膛,这激动的举动差点儿使她整个人往後倒。 幸好卓野及时扶住她的娇躯,将她抱放在他的腿上,黝黑的星眸射出凌厉的光芒扫向坐在桌旁正准备看好戏的「闲杂人等」。 只见卓风、皖尧和行青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们,带著满脸的笑意和状似无辜的神情,存心「赖」在那里杷难得一见的好戏看完。 一向视女人为无物的洛大魁首,今日到底怎麽安抚他那醉醺醺的娇妻呢?这可有趣了!他们迫不及待地睁大双眼,不怀好意地期待下去。 「我没醉,你胡说!」唯唯又是一阵理直气壮的大声嚷嚷,这股气势挺吓人的。 卓野忍不住亲亲她的额头,他发现自己爱看她大发娇嗔的俏模样,温和地好言安抚她。 「好,我知道你没有醉,我们回房休息好吗?」他想独享她娇憨的醉颜。她酡红的小脸上写满严肃,正认真地考虑他的提议。良久後,才郑重地点点头。 「嗯!不过你要先变回一个人,太多个洛大哥站在我面前会让我头昏昏,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你。」她的语气有些困惑。 众人猛憋著笑意,不敢狂笑出声,怕打断眼前精采有趣的对话。她还敢说自己没醉! 卓野恼怒地瞪向这群无聊的男女,而後才低头轻哄道:「好,你乖乖闭上眼睛,保证待会儿你就可以看清楚了。」 他大手一横,抱起半醉的唯唯,往他俩的新房大步走去。 唯唯的醉言醉语虽然有趣,但他不想让眼前的好事之徒有机会看戏,更不想让其他男人分享他娇妻的美丽醉颜,即使是同门师兄弟他也不允许!唯唯心满意足地抱住他的脖子,舒服地将头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低吐一句:「你真好!」 注.蹋鞠——古代游戏名,有如今之踢足球,用以健身、练习武技 第十章 卓野把唯唯轻放在床榻上,替她解开一身厚重的衣服,打算让她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呀!不要碰我的衣服,娘说这是不对的。」唯唯开始挣扎。 照理说,她娘这样教她并没有错,一般大家闺秀哪能让男人拉拉扯扯,这礼教可严谨得很,有些姑娘家终其一生还不曾踏出家门半步,除非她嫁人夫家。可是卓野是唯唯的夫婿,难道唯唯她娘「漏」了下一句——如果是她的夫婚碰扯她的衣服,是可以被原谅的。 卓野强忍住笑,觉得半醉的唯唯还真是拘谨得可爱! 「也对,既然你娘都这麽说了,我们也不好违背她。这样好了,不如你脱下一件,我也跟著脱下一件,这样比较公平一点,岳母大人大概也会赞成吧!」总之,他就是想逗逗她,看她如何解决这个两难的问题。 婚後,唯唯虽勉为其难地接受与他同床共枕,但总是一副躲躲藏藏的样子,深怕被他占了便宜。她一直以为夫妻虽可有身体上的碰触,如亲嘴、搂抱……等,但绝不能露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这不但是逾矩,而且没有礼貌! 一直令卓野感到纳闷的是,她的个性那麽活泼开朗,怎麽唯独对这种事异常古板。所以,他才会起捉弄之心,骗骗她,逗逗她,看她有什麽反应。她侧著头考虑一下,才迟疑地点点头。 「好像满有道理的,师父教我做人一定要公平,千万不可以占别人的便宜。」她咯咯笑了出声,仿佛很高兴她终於想起师父说的话。那得意的模样,好像她真的做到了一样。 「娘子,你真明理!」这回换卓野笑出声。半醉的她真的非常好骗,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好骗! 早知道以前就让她喝喝薄酒,如果他知道酒醉的她如此娇憨可爱的话。 大师兄赠送的梅花酿他决定留下来了,打算有空闲时就陪娇妻唯唯喝上一杯。「当然!」唯唯噘著嘴。 「那谁先脱?」 她诧愣了眼,一脸愕然。「脱?哦——脱衣服。我知道了。」 她又快乐地哼著歌儿,丝毫没有半点动作。 卓野见她没有「宽衣解带」的举动,知道她可能忘了,不禁开口提醒她:「唯唯,乾脆为夫的吃亏一点,先帮你脱好了,你可别乱动哦!」哇! 他真是好心。 「谢谢你。」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想向他道谢,可惜她的一番美意全被她向前扑倒的姿势给破坏了。 他大手竭力扶稳她,轻言轻语地哄她:「乖,你先坐下好了。」 唯唯对他的话理都不理,只见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他的脸,含糊不清地道:「洛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她打个踉跄,不稳地跌在他的身上,一张红得像番茄一样的俏脸蛋,差点儿贴在他的脸庞上。 他心中一动。「你说看看吧!」 卓野为这身体上亲密的接触感到浑身燥热,看来今日就是洞房的大好时机,虽然有点儿不大光明磊落,有乘机占便宜之嫌,但却也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之事呀! 她趴跌在他身上後,就软软地站不起身子,直瘫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脸蛋埋在他胸膛含糊地道:「我告诉你哦!我好喜欢和你亲亲嘴,可是每次都害我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一颗心老是扑通地乱跳著,这感觉虽很怪异,但我满喜欢的,喂……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她威胁性地眯起醉眼,恐吓道。 「不会的!」他「不著痕迹」地悄悄解开她的衣襟,既欣喜又震惊她那大胆的话语,虽早已习惯她特殊怪异的言行,但她的这番话还是让他著实吓了一跳。「唯唯,想不想生个娃娃来解闷?」拿下发钗,让她的长发技散开来。 他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嘴唇在她的耳际颊边游移,一边轻吻,一边诱惑地低语。 唯唯虽处於半醉的情况下,又被他又吻又舔的,但仍听见了「解闷」这个关键字,只见她双眼晶亮地睁大问:「那好不好玩?」 天!难道她的脑袋不能想些别的吗?净想些玩乐之事,就连酒精都无法稍稍减少她那根深蒂固的爱玩性子。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好玩极了。」 现在唯唯的身上只剩一件粉红色、绣有精致荷花的小肚兜了,凝脂般的柔细肌肤,在粉红亵衣的陪衬下,更显得白嫩诱人。看得卓野口乾舌燥、心跳加快,差点儿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惜他怀中的小佳人犹然没有察觉自己已半裸的状态,依然沉溺在「到底要不要生一个娃娃来玩」的沉思中。 随後,她的脑袋像装有弹簧似地上下点个不停,急道:「好!那我要生娃娃来玩玩。」头好昏哦!可能点头点得太大力了。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喝醉了! 「那就来吧!」卓野把她抱起放在柔软的床榻中,放下绮罗帐,将两人关在里面,决定开始他的洞房。 唯唯头昏昏的有点儿困,本来还不觉得想睡,可是她一躺在柔软的床上,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合眼睡去。她满足安适地吁口长气,相信明早她起床就怀有小娃娃了,十个月後她就有娃娃好玩罗! 就在她要沉入梦乡时,有只巨大的手掌从背後环住她的腰,是她的夫婿。她已经很习惯睡在他温暖的胸前,睡在他的呵护中。 她不以为意地翻个身子,在他宽阔的胸前钻动,企图找出一处最舒服好睡的位置,然後打个大大的呵欠,意识渐渐模糊…… 忽然,从床帐内传来一阵呵呵大笑声。 「不要乱模啦!好痒哦!」唯唯是被他「摸」醒的,一向最怕痒的她自然笑出声来,连睡虫都被笑跑了大半。 原来,放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越来越没规矩,竟趁她睡觉时偷偷对她搔痒,幸好她还没有睡得很沉,否则被他暗中「欺负」了都不知道。 卓野低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真可爱!在惊讶之馀,他决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一瞬间,他结实坚硬的躯体压在她的身子上方,又引起她不悦的抗议。 「你好重哦!快下去。」唯唯徒劳无功地想要推开他。这家伙真过分! 暗中欺负她不成,难道想硬来,她唐唯唯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敢「意谋不轨」,一定要打得他鼻青脸肿。 就在她要用手推开他时,发现他竟赤裸著胸膛。他是什麽时候把衣服脱掉的?动作可真快啊!虽然她很好奇,但仍红著脸,义正辞严地道:「你怎麽可以把衣服脱掉呢?天气那麽冷,你会得到风寒的,快去穿衣服。」虽然她的脸红得好像快燃烧起来,但她仍眼观鼻、鼻观心地静躺在那里,不敢偷瞄他的胸膛。 卓野可不管她的嚷嚷,一意要执行他的「行动」。他将暖唇轻点她的鼻尖,然後游移至她酡红的粉颊轻吻几下,一股清新甜美的幽香传入他的鼻端,这种天然纯真的体香让他逐渐泛起阵阵的燥热感,下意识地将他温热的男性双唇流连停驻在她粉嫩的颈项上,更深、更深地吸进她那淡雅清香。 她被困在他的强健臂膀下,所感觉到的全是他那暖热的体温和男性特有的气息。她浑身一头,在他灼热唇片的吸吮下,她的身躯窜过一阵又一阵的燥热,心跳快速得慢不下来,她有点儿意乱情迷、有些虚弱无力地道:「你……在做什麽?」 她的脑袋一片昏昏沉沉、空空洞洞的,能够挤出这段质疑,她还真是有点儿佩服自己呢!! 卓野不舍地松开合住她诱人耳垂的双唇,慢慢地抬起如炬的黑眸,喑哑的嗓音中掺杂著微喘道:「我在帮你做一个娃娃。」 随即,一个烧灼的热吻吞没了她嫣红的双唇,带著某种热烈狂炽的渴念,彷佛欲吞噬眼前的可人儿。 唯唯迷迷糊糊地任由他摆布。恍惚中,她感到全然的无助,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颤抖,全身已经火热的令她喘不过气来,不知所措。午后的阳光穿过雕花的窗子照了进来,透过床帐将床上两条纠缠的身影照耀得越加缠绵…… ·························· 隔日,唯唯睡得像死去了一样,直到中午过後才醒来,全身上下酸痛得厉害,相较之下,莫名的头疼就显得较微不足道。她勉强移动一下身子,随即吐出一声低声呻吟。 天啊!真的好痛哦! 她的脸因疼痛而皱成一团。昨晚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她全身疲软地躺在床上,仔细回想,好像是…… 她突然坐起身子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既羞赧又困窘,不禁哀声呻吟一声,又躺了回去。 她好像受骗了!什麽生小娃娃来解闷,什麽一人脱一件比较公平,这分明是想占她便宜嘛!怪不得当初娘问她懂不懂为人妻的「责任」,她得意的点头表示知道时,娘的表情是如此错谔、讶异。原来昨晚发生的事就是做妻子的「责任」呀!想来这夫妻之间的事还真是「错综复杂」,她不禁面红耳赤地思忖著。 难怪有人说喝酒会误事,昨日她不过是喝了「一点点」的梅花酿而已,就迷迷糊糊地被卓野「欺负」了,虽然她不明白自己那麽聪明绝顶的脑袋怎会被他给骗去,但她吃亏上当总是事实啊! 唉!她现在总算知道小娃娃是怎麽来的了,就是「这麽」来的。这可能是唯一可取之处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幸好还增加了点常识——以後她就可以拿去跟小花儿炫耀了。 才想奢想著,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唯唯的脑筋顿时一片空白。 怎麽办?怎麽办? 唯唯急得满身大汗,直想往被窝里钻去,不管来人是谁她都没脸见,因为她的身上依稀、仿佛、好像不著片缕。真丢人!对,她要装病来蒙骗过关,籍以遣退来人。 「夫人,你躲在被窝里干嘛?这样是会闷死的。」小花儿把手上的食物急忙搁在桌上後,就一把掀开暖被,好奇地问。反正发生在唯唯身上的事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测,所以见唯唯闷在被窝里一点也不奇怪,她只想听唯唯的理由,因为唯唯的解释一向令她心服口服,即使感到怪异,也察觉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唯唯被闷红的脸是露了出来,但身子还是躲在暖被後,双手也紧抓著被单不放,脸上露出难得的羞赧神情。 「没事,你先下去吧!」 虽然唯唯没有说些有趣的理由,但小花儿忆起卓野刚才吩咐的话,仍尽职地道:「这可不行,我得服侍夫人起床、梳头更衣。现在已经晌午过後,你一定肚子饿了,我端了一些夫人最爱吃的食物搁在桌上,等会儿你就可以填饱肚子。不过说也奇怪,魁首他老人家竟然要我等你睡饱了以後才能进来,千万不可以把你吵醒,还让我在外头端著食物随时等你醒来,免得你把肚子饿坏了。小姐,不!夫人,你说怪不怪,明知你最怕饿了,还不让我把你唤醒吃早饭,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是在想什麽?」小花儿没头没脑地嚷嚷著,显然是替唯唯打抱不平。 「叫你不要喊我‘夫人’,你老是改不过来,这样叫感觉好老哦!不过,你们喊洛大哥‘老人家’,我倒不介意。」唯唯的一双美目在桌上美食和小花儿之间飘来飘去,尚未能决定肚皮比较重要,还是面子比较重要。 「你先去把我的衣裳拿来!」经过慎重考虑後,唯唯显然觉得肚皮比较重要,所以她才会遮遮掩掩地坐起身来,赤裸的手臂伸出被窝接住小花儿递过来的衣服,然後放下绮罗帐,在里头遮遮掩掩地穿上衣裳,但任由她「躲藏」得再厉害,也难免春光外泄,被眼尖的小花儿伦瞄到,引来小花儿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滑稽模样。 「夫人,你……你怎麽……没有穿衣服?」小花儿结结巴巴地问。天! 这根本不合礼数。 唯唯哪晓得小花儿会问的那麽直接,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於是,她决定虚张声势来掩饰她的困窘——以主子的威严来「唬」过小花儿。 「昨儿个天气太热了。」这籍口实在是有点儿差劲,现在都白雪纷飞了,怎麽可能会热呢? 不过,幸好小花儿一时受惊过度,尚未回过神来,竟也傻傻地接受她的搪塞,而且还自作聪明地回了一句:「原来如此哦!」 这一对主仆真是一样呆! 唯唯在床帐内偷笑得肚子都快疼死了,没想到这麽容易就让她蒙骗过关。她拉开床帐,缓缓地下了床,深怕一个动作太大引起了全身疼痛。可惜小花儿的一声惊呼,让她差点儿踉跄跌倒,这种要叫不敢叫的疼痛感是不可言喻的,她不禁横了小花儿」眼,埋怨道:「你在胡叫什麽?害我差一点跌倒。」 天哪!实在是有够痛,她决定以後不做昨晚那件事了,即使可以生小娃娃来解闷也是一样。绝不! 小花儿瞪大眼睛,惊恐地道:「夫人,你脖子上全是瘀青。好可怕哦! 昨晚一定是被虫咬了,或是被毒虫爬过,我去拿药帮你擦。奇怪!天那麽冷哪来的虫呀?」她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地走了出去,留下同样满肚子疑问的唯唯。 唯唯再也不顾全身的酸痛,撩起白裙,小碎步地跑到梳妆台的铜镜前,打量她满是青紫瘀痕的颈项,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是怎麽回事?昨天明明没有的,怎麽今天一醒来就满脖子的瘀青呢? 难道是昨晚她睡著後,被卓野「偷掐」的? 不可能呀!她随即推翻这个想法。如果是被掐後的瘀青必定是呈条状,而不是像她这样的点状瘀青,一块一块的青紫沾满了她白暂的脖子。 还是真的被毒虫爬过留下了伤痕?对!一定是这样的。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臭虫」竟敢爬过她一代小神医的脖子。哼!真是不要命了!要是被她逮到了,一定要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还要将它碎尸万段,略惩它的「有眼无珠」! 这时,小花儿捧著药冲了进来,打断了唯唯几近「自恋」的思绪。 「夫人,快上药吧!」小花儿催道。 「你的动作好快哦!真是看不出来。」唯唯真的感到讶异,没想到小花儿腿短,走起路来竟如此快速。她接过药罐仔细打量。 「才不是咧!我在亭子那里遇到魁首他老人家,这药是他交给我的,他老人家好像知道你脖子有瘀青一样,所以拿了这」罐‘冷藕露’让你去瘀青用的。」小花儿老实地全讲了出来。 唯唯打开药罐看到一层透明的药,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味,令人感到舒服而不浓郁。 「这药似乎满好的,你帮我上药吧!」唯唯仰起姣好白嫩的颈项,打算试看看这药的效果,如果不行的话,再换她药箱里的药。 小花儿边替她涂药,边称赞:「这‘冷藕露’可是一名王爷送给魁首他老人家的,据说涂了这药後,不但疤痕伤口俱失,且可以让再生的肌肤更白更美,由於药材珍贵,算是千金难求的珍品,一般大富人家也买不到。夫人,你涂上这药膏後,过会儿保证你的瘀青马上消失,而且肌肤更细嫩。」「真有那麽好用?怎麽我这绝代小神医没有听说过?」唯唯侧著头,疑惑地问。小花儿翻个白眼,表示不予置评。「对了,魁首说等你用过餐後,到他的书房找他老人家,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唯唯霎时双颊红云满盈,舌头像是打结般道:「他……他找我有……什麽事?」 想到要见卓野的面,她的心像是打鼓般剧烈响起,不知道这麽大声小花儿有没有听见? 小花儿一脸奇怪地瞅著她红似火的双颊。唯唯夫人怎麽了?脸红得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吸不到气时一样,真是古怪透了!反正今日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可说得上是正常的,其中以唯唯夫人最怪! 「不知道,希望不是又要训夫人一顿了。」小花儿实在是坦白得没话说,连这种主子的糗事都敢说出来,真是勇气可嘉! 果然,唯唯无奈地横了她一眼,她说得好像自己常被叫去书房训话一样,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可以明讲出来呀!只要心照不宣不就行了。 「我最近又没惹祸,是不是?」唯唯这句话自我说服的意味非常明显。 「那夫人你就不用怕罗!」说的人非常开心,但听的人却很心虚。 唯唯仍逞强地道:「废话!我什麽时候怕过他了?我不找他麻烦,他就该感到万幸,赶紧去谢天谢地罗!」这纯属「死鸭子嘴硬」型的,到如今还在逞口舌之快,还在做临死前的挣扎。 小花儿听了掩嘴偷笑,压根儿就不信唯唯的逞强之辞,但仍答道:「是!是!我的好夫人。」一双巧手已经开始为唯唯梳髻。笑归笑,但工作还是得做。 ························ 唯唯在外头晃了很久,先去澄塘楼找行青聊天解闷,再去闪日阁卓风对弈,向他讨教讨教一番——其实是她硬缠住卓风不让他脱身的。本来照唯唯那不纯熟青涩的棋技,是很难赢棋龄有十几年的卓风,但卓风却很了解「小孩子」爱赢的心态——唯唯的心态无异於小孩子——所以故意输棋给唯唯,乐得她眉开眼笑、心花怒放,然後得意扬扬地以耀武扬威的姿态离开。八成是去找人炫耀吧! 终於,她该玩的都玩过了,该逛的也逛完了,才慢吞吞地走往书房的方向,一副迟疑踌躇的样子,就算她走两步、退一步,终究还是会走到书房的。不过,那已是过了一段很久的时间之後。 唯唯不甘愿地推门而入,连敲门的动作都省了。由於太过专心观察卓野的脸色,不小心被高高的门槛给绊倒,整个身躯用力向前仆倒,惊慌失措的她只来得及用双手护住她可爱的俏鼻,其馀的只好听天由命罗! 「哎哟!」这一跌果然很痛,就算地上铺著长毛地毡,仍摔得她差点儿满地找牙,所幸她的俏鼻安然无恙。唉!今日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先是脖子被毒虫爬过,再是跌了一跤。真倒楣! 卓野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满心无奈地扶起唯唯,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他则蹲下身去检查她的手和膝盖,大手轻柔地检查著。 「怎麽如此不小心,有没有摔疼了?」他担心地问。 她调皮的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没有。」好丢脸哦! 她骨碌碌的双眼一转,又道:「你找我来做什麽?我最近又没做错事,你可不能随便骂我哦!」 这叫先发制人,又叫先下手为强,她才不会呆呆的任他训呢!最少也要狡辩一下,才对得起自己。 卓野站起身来,将她娇小的身躯放在腿上坐好,对她娇嗔的模样感到好笑。 昨夜唯唯很快就累得睡著了。但他却凝视了她一整夜,爱煞她天真无邪的睡容;爱煞她白滑细嫩的肌肤;更爱煞她纯净无瑕的娇躯。他的手一直无法离开她,他的唇也细啄了她一整夜——至今她的雪白颈项上犹然带著青紫的吻痕呢!也只有他纯洁的小娇妻才会以为那是被毒虫咬的,丝毫不晓得是被他过度眷恋轻吻而成。 他拨开她的秀发,望向她姣好的颈项,若有所思地轻抚她上了药的白嫩脖子,黑眸中尽是怜惜。 唯唯见他古里古怪地直瞅著自己瞧,不禁心跳加速,使她感到阵阵晕眩和心悸,他这眼神好像昨日「那个」眼神哦!该不会是…… 「不行!」她一手拍掉他「不怀好意」的大手,娇俏的脸蛋儿涨得通红,气嘟嘟地嚷著:「现在是大白天不能做‘坏事’,你……你真是不知羞耻!」语毕,还恶狠狠地斜睨他一眼,显然很不齿他的邪恶想法。 卓野被她没头没脑地乱骂一顿,他真的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什麽坏事? 什麽不知羞耻? 瞧她那副不屑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罪孽深重的大坏人呢!他究竟做了什麽让她如此怒不可遏? 「你这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麽?」卓野温柔地亲亲她的雪白额头。 她气得用食指大力戳向他的胸膛,振振有辞地道:「你别故意装作没这回事,你的邪恶念头我清楚得很,不管你怎麽求我,不行就是不行!」 她很拽地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她还真以为卓野会求她啊!「什麽邪恶念头?」卓野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见她酡红的双颊才突然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昨个儿那件事哦!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要做那档事,你还没休息够呢!」 他将她搂得更紧,压低声音沙哑地诱道:「难道你想做这件‘坏事’了。」 唯唯挣扎地想推开他的胸膛,依然嘴硬地道:「我哪有?是你先把手搁在我脖子上的,自己毛手毛脚的还敢怪我。」 这下,她脸红得更厉害,没想到她一时「会错意」竟惹来那麽多的笑话。真是丢死人了!本想把错全怪在卓野身上,可是她不争气的脸颊还是红了起来。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卓野还在取笑她。想想这机会还满难得的,谁教他的小娇妻平时刁钻得很,少有出糗的时候。见她又羞又气的俏模样,想必挺喜欢昨天发生的事罗! 「你到底找我有什麽事?」她凶巴巴地问,这辛辣的气势还真能唬过一些胆小怕事的人咧!可惜在卓野的眼中她反倒有一种娇蛮的美,反正她是只「纸老虎」,吃不了人的! 「问你身上还疼不疼?」他正经地问,眼里有掩不住的担忧。 她认真地答道:「没事,脖子上过药後就不疼了。」 他的手托起了她的下颚。「我是问你的身躯还会不会酸痛?唯唯,昨晚我一定弄痛了你,以後我会注意的。」 唯唯本来已经低下头,急著掩饰住火烫的双颊,但一听到「以後」这两个字,马上又抬起头来坦率地道:「还有‘以後’哦!」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失望。「可不可以不要?会疼咧!」 卓野心疼地抚摸她委屈的脸蛋,道:「以後不会了。」 「过完年後,你想去哪里玩?」卓野今天唤她来,主要就是问这个。 果然,唯唯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 「怎麽?你有空陪我?」她灿烂笑道,她睁圆双眼,兴奋万分。 「嗯!社里上元节过後才开始做生意,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清闲到上元节。」 唯唯板著手指数数儿,道:「我想到江南找师父算帐,顺便去探视爹娘,还想去西湖玩,我虽是在江南出生,可是却没眼福到杭州看看。此外,听说长江三峡也挺刺激的,不如我们也到那里去玩玩,还有——」 「唯唯。」卓野好笑地打断她越说越兴奋的长篇大论。「这一个在南,一个在西,是不可能同时玩得到的。而且你说的地方都太遥远了,光凭半个月是无法尽兴的,从这里到江南快的话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样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垂头丧气地道:「那怎麽办?」 「不如到京城玩吧!我们在那儿有个宅子,路途又近,比较不累人,而且京城在这段时间可热闹得很,一般看不到的稀奇玩意儿在那里都看得到,更别说那些卖艺、说书的。另外……」 「好!好!我要去京城,我想去那里玩,洛大哥,你真好!」唯唯激动的叫嚷著,甚至还高兴地往他脸颊上「啾」一下。 他低沉一笑,道:「你开心就好了。」 突然——唯唯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虽然昨日刚开始有些疼痛,但他毕竟不是故意的,说不定他也会痛,只是不好意思说,死爱面子而已。她思考一下,终於鼓起勇气道:「洛大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前阵子我受伤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了,可是我气你老是强迫我喝参汤,所以一直没有说。现在为了庆祝到京城玩,我索性大方些老实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她有点儿羞怯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想听。」忆及昨日她也是告诉他一个惊喜的大秘密,这次应该也是个不差的惊喜吧! 「上次我说喜欢你,其实是骗你的。」她脸蛋儿又染上两朵可爱的红晕。「啊?」这好像是个坏消息,怎麽跟第一个秘密差那麽多?他讶异地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唯唯好似下定决心地道:「因为我不只喜欢你,还非常爱你。洛大哥,你有没有相同的感觉呀?」最後一句话她是勉强说出口的,虽说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之人,但遇到这种事她还是挺害羞的。 她见他没反应,更没搭腔,又羞又恼地道:「你怎麽不说话?是不是不爱唯唯?不爱你就明说嘛!干嘛楞头楞脑地不吭声,想我唐唯唯也不是提得起放不下的人,我可是非常有风度的。」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又适:「不过,有我这种大美人爱著你,可是你的莫大荣幸咧!你可别不识好歹,至少也要爱我一点点才说得过去。而且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呀!别挑三检四的,有我唐唯唯爱著你,可是你上辈子烧了好香,别人求都求不到哦!洛大哥,你有没有听进去?」她冲著他的耳根子大吼,见他优在那里没反应,不禁有些气恼。 卓野欣喜得直瞅著她瞧,看她从羞怯一下子转换到恼怒,又到自吹自擂,越说越不像话,最後竟语带恐吓,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好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红扑扑的脸蛋。 他将她搂紧,深情地道:「我也爱你。」 然後,他深深地吻住她噘高的小嘴…… 半晌後,他才离开她的红唇,托起她的下颚,望进她的黑眸,缓缓柔情地道:「永远,永远。」 尾声 一阵银铃般的快乐笑声,来自於篱落楼附近的荷花池塘。这荷花池塘是婚後卓野知道唯唯爱戏水,特地找人来挖个池塘,种些荷花,让她开心的,顺便牵制她的行踪,免得老住後头的云雾山跑。当初唯唯在他面前不小心露出口风时,他差点儿吓得浑身虚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竟然把云雾山当作自家的後院,动不动就跑去深山里的溪旁钓鱼、戏水,她难道不知道从前有多少人在云雾山里迷路、饿死吗?反正这结婚半年来,他对她的担心从未停止过。 在这炎炎的夏日里,从荷花池塘传出的笑语,无异於一股清流,让闻者为之通体舒畅,发出会心的一笑,在这麽炎热的夏季里,有什麽比玩水更清凉舒服的事?怪不得唯唯连午觉都舍不得睡,带著丫鬟小花儿躲在池塘旁的大树下戏水。 只见唯唯坐在榕树下,将一双小巧白嫩的玉足浸在绿意盎然的池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踢池水,享受微风所带来的几许清凉。 而小花儿也拿著布扇尽职地往唯唯身上扇去,虽然她一双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唯唯浸在水里的玉足瞄去,但羡慕归羡慕,她可没那个胆子将脚浸在水里戏水,这种不合体教、露出肌肤的事,她可不敢做呀!真不知道当初魁首他老人家是怎麽被夫人说动的,竟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下露出玉足,不过魁首虽被说动,但还是有派一些人围在池塘外面,免得有不长眼的人闯入。「小花儿,你干嘛直盯著我的脚?」唯唯侧著头,好奇地问。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坏坏的光芒,装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 「哦——你是不是也想玩水,那你也下来呀!」唯唯在婚後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爱玩爱闹,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全怪卓野宠坏了她。 「不要,夫人。」小花儿惊恐地道,眼中闪过警觉的光芒。 唯唯笑而不答,玉足用力踢向池水,让池水溅起一串豆大的水珠飞向蓝天,最後这些剔透的水珠全洒在小花儿和自己身上。哇!好舒服哦! 即使身旁有个一直尖叫发出魔音传脑的小花儿,也不能阻止唯唯踢水的举动。「好凉快哦!」她开心地大喊。 「唐唯唯,你给我过来!」 一声怒吼从远远的书房方位传来,吓得两人立刻停止动作,面面相觑。 「夫人,你是不是又惹魁首他老人家生气了?」小花儿好笑地问。 这已是今年第十二次唯唯要被喊进书房训话了。前几次的时候小花儿还真是有点儿胆战心惊,後来当她明白魁首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就开始抱著看好戏的心情。看魁首他老人家被唯唯的眼泪耍得团团转,而唯唯大部分是假哭。 唯唯状似无辜地两眼圆睁:「哪有!」一张小脸因仔细回想而皱成一团。「对了,他一定气我今早偷跑下山的事。可是守卫岭上的儿郎那边我已经‘关照’过了,他不可能知道呀!难道最近我有做什麽我不知道的‘坏事’?」唯唯显然已经陷入沉思中。 「夫人,别想了。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噢!等会儿我抽空过去。」唯唯好像不把那声怒吼放在眼里。 「现在去好了,刚才夫人不是一直喊无聊吗?乾脆过去看看魁首他老人家有什麽事?」 「不要!他一定又要骂我了。他每次都说工作忙,不能陪我,但是光对我的‘训话教诲’,他就能花上一个下午滔滔不绝地骂著。真是烦!」唯唯的言语中有著浓浓的埋怨和不满。 小花儿开始有些同情唯唯了,只好安慰道:「搞不好魁首是有好玩的事才会找夫人啊!」 「真的?」唯唯双眸因显而易见的兴奋而闪闪发亮,火速地穿上罗袜和绣花鞋,兴匆匆地走向书房。 这两个异想天开的小女人还真能自我安慰。难道先前卓野那声怒吼是喊假的啊! ·························· 唯唯奔到书房,依照惯例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你找我有什麽事?」她开心地道。 卓野没有理会她的好心情,一把将她提到自己腿上,面容严肃地问:「前阵子,我问你怎麽胖了,你是怎麽回答的?」 唯唯连忙堆上自认最可爱的笑容,笑咪咪地道:「还能怎麽回答,就是我被砍伤的那段期间,你一天三餐都强迫我吃补品,能不胖才怪呢!」她摸摸他的下巴安慰道:「不过,你别担心,过阵子我发誓一定会瘦下来的。」应该不会被发觉吧!照卓野那种迟钝的人来看,应该还可以瞒上一个月才对。 他俊脸一沉,不容许她打哈哈混过去。「郑叔说你的症状很像他老婆以前怀孕的样子。你是不是怀孕了?」他眼中写满懊恼与挫败。他这阵子真的太忙了,竟然忽略唯唯的身体状况,还一直对她的发胖感到高兴咧!怪不得她会生气不告诉他实话。 糟糕!被发现了。都怪郑叔多嘴啦!好不容易瞒了那麽久,居然功亏一篑。想到卓野知道她怀孕後,一定会餐餐补品伺候,让唯唯不禁打个寒颤。不行!她得否认,她不想吃那些恶心的补品,更不想被禁止她的活动——依她的猜测,卓野一定会要她每天躺在床上休息,直到把小娃娃生下来为止。 「没有!」唯唯矢口否认自己怀了小娃娃,打算等到自己肚子大到瞒不住,一走路肥得像只母鸭一样才承认。 卓野瞪了她好一阵子才道:「最近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一时不察,中了他的计。「有呀!会恶心反胃,几乎起不了床,见不得油腻的食物,而且越来越想睡——」她猝然打住,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警觉地看著他。 真是糟糕!这次自己是不打自招了! 「你真的怀孕了?」卓野又是一阵怒吼,震得唯唯赶紧用双手护住耳朵,整个脑袋瓜子缩在他的胸膛上,她直觉想当只「缩头乌龟」。 等卓野对她一阵劈头大骂,怒气发泄得差不多时,才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忽然整张脸失去了血色,他仓皇失措地抬起她的下巴道:「唯唯,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我刚才真不应该骂你,瞧你‘吓’成这个样子,我看还是请你师父下山来替你检查好了——」 「等一下。」唯唯见他越说越夸张,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吓著了?我是那种容易受到惊吓的人吗?以前你对我大吼大骂的时候,我还不是老神在在地任由你‘说教’」。」趁著机会难得,她也得好好对他「训示」一番。 「再说,我自小就在山林里长大,身体强健得很,根本不需要师父来检查,自己的身体我很了解,我不是那种柔弱无用的女子。我就是怕你担心,才瞒著你的。你看我现在都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的。」「可是你个子大桥小了。我担心你会受不了。」他神色灰败、忧心忡忡地道。 「那你当初还骗我说要生一个小娃娃来解闷。」唯唯愤慨地挺直身子。 「你是不是不要这个小娃娃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的下巴连忙挑衅地抬起。 卓野气极败坏地拥她入怀,气愤地道:「那是我的骨肉,我怎麽会不要他?你这小脑袋瓜子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害怕失去你们而已。」 他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自从十二岁那年失去所有家人,只剩卓风与他相亲相依,两人单打独门地走过那段岁月,後来虽有师父、皖尧和行青介入他们的生活,在情感上他仍然孤傲於天地之间,也不觉得寂寞无依。直到唯唯介入他的生活,时时刻刻缠腻在他身边,古灵精怪只让人觉得可爱,小小的霸道与耍赖只会带给他怜爱的感觉。夜晚有人蜷缩在他身旁人眠,早上又缠著他不让他起床,这种甜蜜窝心的举动融入他刚强沉肃的生活中。天!他害怕失去唯唯,他不想冒著失去唯唯的危险…… 「噢!」唯唯有点儿心虚、理亏的应道。 「这样好了。」卓野的口气比较温柔了。「我们派人去请师父下山,只要他说没问题,我就不强迫你吃补品,如何?」 「好吧!」唯唯埋在他胸膛里闷闷地说。两人终於达成协议。 「洛大哥,你刚才好凶哦!」她的声音听起来好不自然,像是哽咽一般。卓野听到她略为呜咽的「控诉」,一时慌了手脚。「对不起啊!你可别哭哦!」该死!她已经泫然欲泣了。 「以後我就是孕妇了,你不能再凶我,即使我做错事也是一样。」语毕,她还发出一声细微、近乎呜咽的声音,看来已经快哭出声了。 「好!只要你不哭,什麽都行。」他对唯唯的眼泪向来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大部分的时间都任由她予取予求。 「你说的哦!」唯唯在他怀里闷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卓野真是太好骗了。 可想而知,这样类似的对话会持续大概五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