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君谋妻》 第一章 衡山为天下名山,不但山水秀丽,而且古木苍翠,又有湘水曲折围绕在山麓间,当云雾沉降山腰时,博大的衡山犹如朱雀展翅般凌云飞翔,故有「南岳如飞」之说。 「云浪亭」设置在衡山的山颠上,是个流览胜景、涤尘宽襟的古亭。 这日,向来人烟罕至的「云浪亭」来了一群武林人物,他们人人携带刀械,将方圆十里彻底搜查一遍后,便在亭内摆置了一桌上等的美酒佳肴,像是在等待什幺人似的。 「快申时了,风叔,你把人带回山庄去吧!」公孙滔潇洒地坐在石椅上,俊逸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 风莿耿直地摇着头,心里担心得不得了。「少庄主,那怎幺可以呢!这实在太危险了!」 他的少庄主是武林三大世家中最优秀的后辈,不但拥有高超的武功,雍容儒雅的气质,而且外貌上还长得面如冠玉,丰袖俊雅,故而江湖上的朋友给他冠上了一个「玉面公子」的美誉。 换言之,公孙滔简直是他们「公孙山庄」的骄傲,怎幺可以让他轻易冒险呢? 「不打紧,辛耕昊那魔头虽然亦正亦邪,但向来重承诺,他既然约我在这隐密的地方见面,可见他有心想要谈成交易,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对我下手才对。」 公孙滔的双眼亮出自信的光芒,他深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想要得到那本「玄天秘籍」,就得冒险与辛耕昊见上一面。 况且,「百毒魔君」辛耕昊不太可能蠢到与「公孙山庄」为敌。 「就是因为那魔头亦正亦邪,属下才担心啊!」风莿皱了皱快要花白的眉头。「不如我安排几个武功较高的部下藏在附近,以防那魔头言而无信,出手伤了少庄主。」 也不知道那魔头密函上所写的是真是假,要是因此让他的少庄主受了伤,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风叔,你太高估那魔头了,他的武艺平平,靠得只不过是一身了得的毒功而已,我已经服下解百毒的灵药了,何惧他之有?」公孙滔噙着淡笑,心中纵使对辛耕昊有所顾忌,但是当着属下面前,他并没有示弱。 风莿听了,还是未减低他的担忧。「可是庄主吩咐一定要有人守在附近,少庄主,你别为难属下了。」 「不了,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公孙滔那朗星般的黑眸闪过一抹深沉。「回去后,我自然会跟爹解释。」 「好吧!少庄主,那你自个儿小心了。」风莿叹了口气,也不多唠叨,便把所有人全带下山去。 风莿一走,公孙滔便陷入沉思中,他记得那晚收到了辛耕昊的密函后,他与他爹两人都是又惊又喜,因为那魔头邀他在衡山的「云浪亭」相见,是为了商讨「玄天秘籍」一事。 据说,「玄天秘籍」上记载的全是克制六大门派的武功,这本秘籍厚达三十余页,原是四十年前一位高人所着,他费了将近十年的心血,研究六大门派的每一招式,悟创了可以克制六大门派的玄功,当时,这本秘籍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六大门派震惊不已,联合派出高手诛杀那名高人,想毁去那本秘籍,以避免受制于有心人士。 所以,那时黑白两道的人皆群起豪夺,人人以得到「玄天秘籍」为目标,以便称霸武林,独步江湖。 于是,整个江湖陷入腥风血雨中,凡是得到那本秘籍的人,不出七日,便会家破人亡,那本秘籍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当年,他祖父为了得到「玄天秘籍」,弄得心力交瘁,最后秘籍落在「辛家堡」手中,但是在一场大火后,那本秘籍也消失在「辛家堡」内,而他祖父因此抑郁而终。 时光荏苒,没想到二十年后「玄天秘籍」又出现了,而且是出现在全武林最神秘的人物——「百毒魔君」辛耕昊的身上。 在江湖传言中,没有人见过那魔头的真面目,因为凡是见过他的人,全都死在他那无色无香的毒粉下,他的毒功使得出神入化,至今还无人解得了他所下的剧毒。 那魔头喜怒无常,行事偏激乖戾,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无数,有恶贯满盈的江湖败类;也有侠义远播的白道英雄,总之,不论有没有得罪那魔头,总有人莫名其妙死在他的剧毒下。 因此江湖中人一谈起那魔头,总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以消除心头的恐惧,但无奈于那魔头神出鬼没,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巢穴」在哪里,只好任那魔头继续嚣张下去…… 「公孙滔,你来早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传进公孙滔的耳中,让他猛然回神过来。「你就是『百毒魔君』辛耕昊!」 他定晴打量眼前这位高大劲健的男子,他的外貌平凡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但是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阴沉之气,却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没错。」辛耕昊黑眸一闪,像是在嘲弄他的警觉性低一样。 公孙滔看出了他那讥调的笑意,心里不禁暗暗叫糟,他连忙运功检查丹田之气,他见其气依然畅通无阻,才放下心来。 「辛兄,请坐。」,公孙滔得体地替他斟上一杯美酒,便试探性地开口了。「辛兄,关于你密函上所写的『东西』,是真的吗?」 辛耕昊轻蔑地哼了一声。「你用不着叫得那幺亲密,这只是一桩单纯的交易而已。」他连坐下来喝杯酒的面子都不给他,就直接拿出一本古旧的秘籍,随意地丢给他。「这就是人人梦寐以求的『玄天秘籍』。」 公孙滔欣喜若狂地接在手中,贪婪地细读秘籍中的招式,一页接着一页…… 辛耕昊噙着冷笑,对于他翻看秘籍的举动毫不在意,他料定了这幺玄妙的武功招式,任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学得齐全。 「你『鉴定』够了没有?」 最后,辛耕昊还是不耐地打断了他,他可没有时间陪公孙滔慢慢耗下去。 公孙滔如大梦初醒般合上秘籍,斯文地笑了笑。「不错!这本确实是『玄天秘籍』,只是不知道辛兄为什幺不留为己用,反而拿它出来交易!」 公孙滔虽然一开始被「玄天秘籍」冲昏了头,但盖上秘籍后,他立即恢复了冷静的头脑    一本人人抢破头的秘籍,为何被辛耕昊拿出来交易!难道他不想练成绝世武功!亦或是他另有阴谋? 「我使毒的本领已经够用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学那唠啥子的武功。」辛耕昊的声音冷漠极了,也十分傲慢。 以辛耕昊那孤傲的个性来说,他极有可能不屑这本秘籍。公孙滔稍微放下戒心地忖道。 「原来如此,那辛兄想拿秘籍交换些什幺!只要小弟的能力许可,一定亲手把东西奉上。」公孙滔挂了一抹真诚的微笑在俊脸上,同时手里还紧紧握着「玄天秘籍」。 「我听说『玉面公子』身旁有两位忠心耿耿的美婢,分别取名为兰熏、桂馥,在江湖上的称号则是『兰桂剑婢』,她们两人不但娇艳动人,而且还使得一套好剑法,我说得没错吧?」 公孙滔不明白这魔头为什幺突然提起他身边的婢女,但仍客气地道: 「这是江湖朋友过于称赞了,其实我那两名婢女并没有什幺特别的,只是她们从小跟在我身旁,还算得上忠心护主,所以渐渐在江湖上开始有了一点名气,唉!她们根本不值得一提。」 话虽是这幺说,公孙滔脸上仍不由自主溢满纯男性的骄傲和得意,兰熏与桂馥带给他太多的面子了,不知有多少名门公子羡慕他拥有这两名美婢,更嫉妒他镇日都有赏心悦目的美人相陪…… 「既然你这幺说了,那幺这桩交易对你而言应该不难。」辛耕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公孙滔有些明白了,不过他立刻压抑住心中的不悦。「辛兄,你究竟想说什幺?请你直说无妨。」 「我要拿秘籍交换那个叫兰熏的婢女。」辛耕昊面无表情地启口,一双锐利的黑眸直盯着他瞧。 「你要兰熏?」公孙滔忍不住皱起俊眉,少了兰熏,还能叫「兰桂剑婢」吗?「辛兄,在江湖传言中,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怎幺会突然看上兰熏那婢女!    公孙滔尽量说得委婉,以免激怒了这魔头,因为传言中辛耕昊不近女色,而且十分讨厌女人。 「哼!我是不沾那些庸脂俗粉的,我的女人一定要纯洁无瑕。」就是因为他那不寻常的「洁癖」,使他几乎不碰女人。 「可是辛兄为什幺偏偏选上兰熏呢!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婢女而已。」公孙滔不想失去兰熏,只好极力说服对方改变主意。「辛兄,我们山庄多得是价值连城的古玩、珠宝,你还不如换那些有价值的宝物才划得来。」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辛耕昊的嗓音忽然变得更冷、更硬,他不耐烦地蹙了蹙浓眉。「一句话,你到底换不换?」 公孙滔脸上那伪装的笑意顿时消失,转换成一脸狰狞的得意。「就算我不换,你能拿我怎幺样?别忘了『玄天秘籍』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而我来之前又服下解毒灵药『百草丹』,就凭你那没用的毒功是夺不回我手上的秘籍,劝你别白费心机了。」他洋洋得意地把秘籍收进怀中,拔出藏在桌底的长剑来。 「公孙滔,你行事这幺卑鄙,难道不怕遭到武林中人取笑吗!」辛耕昊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变脸」,面孔上也没有惧意。 公孙滔哈哈笑了几声。「除了你我之外,这地方四下无人,谁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况且你这魔头身为武林公敌,我杀了你反而是立下大功,武林中人高兴都来不及了,哪会计较我是用什幺手段杀你的。」 「哦?是这样吗?」辛耕昊慢条斯理地拍了拍左袖,像是在拂去灰尘般。 倏地—— 「啊……」公孙滔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只见他整张俊脸揪成了一团,痛得忍不住蹲下身子,只差没抱着肚子打滚。「你……你什幺时候……下的毒……」 「从你摸到秘籍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中了我的慢性毒,如果你刚才不心怀歹念的话,完成交易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可惜你太贪心了。」辛耕昊遗憾地摇了摇头,从他的怀中取回自己的秘籍。 原来辛耕昊生平最痛恨别人耍他,所以他在拍袖的同一时间,便把指甲内的粉末弹向公孙滔,加速他毒药发作的时间,让他痛苦不堪。 「怎幺会!我……明明服下解毒……的灵药了……」公孙滔痛苦地喘着息。 「我亲手调配的毒药无人可解,更何况只是区区的『百草丹』。」辛耕昊冷冷地横睨他一眼,无情地转身要走。 公孙滔大为恐慌,连忙出声求饶。「慢……慢着!我把兰熏……给你,只求辛兄饶了我……我这条小命。」他额际的冷汗不停地滴落 这魔头的毒药实在太邪门了,居然连武林圣品「百草丹」都防不住他所下的毒,难怪他可以狂傲得不把「玄天秘籍」看在眼里。这人太可怕了! 辛耕昊停下脚步,考虑了很久,才缓缓转过身来。「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丢了一颗火红的药丸给公孙滔。「三天后,你把兰熏带到『云浪亭』,我就将真正的解药与『玄天秘籍』交给你。」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漫步下山。 留下公孙滔一人,以无比憎恨的目光瞪视他的背影…… ※     ※     ※ 武林中共有三大着名的世家,分别是东方、南宫及公孙,其中公孙世家的势力最小,成员也最少,不过,他们的财势却是最惊人的。 「公孙山庄」坐落在衡阳,是一大片高雅美丽的豪华庄院,左右厢房为红砖砌成,搭配以白石栏杆,十足的古色古香,庭园中奇花异草扶疏,布置得错落有致,卵石铺径、荷花鱼池、假山玲珑,不知情的寻常百姓看了,还以为这是一座富家别院呢! 在庄院西侧有一幢独立的小楼,它的外观格外精巧,就连屋内的陈设也显得华贵,所用的一器一具均极精美,这里就是公孙世家未来的接掌人——「玉面公子」公孙滔的住所。 「公子,先洗把脸吧!」兰熏抽干手中的棉巾,递给了公孙滔;而桂馥正侍候着他换上干净的衣袍。 她们两人都了解公孙滔最讲究外表了。 公孙滔一边更换衣物;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兰熏、桂馥二人。 她们的样貌、性情就如名字一样,兰熏清灵俏丽、娇小净雅;而桂馥则美艳明媚、聪颖活泼,两人同样都是美绝人间、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只是令公孙滔纳闷的是——兰熏究竟有什幺魅力,让那魔头连绝世秘籍都不要了? 女人长得再貌美如花,摸起来还不都是一样,还不如一本可以让人称霸武林的秘籍来得实在。 他实在搞不懂那魔头在打什幺主意!不过,一个婢女换一本秘籍,这交易他绝对不吃亏。 「公子,你怎幺净盯着我们姐妹瞧!」连性格外向的桂馥都被他瞧得红云满面,更别说是兰熏了。 「噢!」公孙滔从失神状态被拉回来后,他露出了完美的笑容搪塞她们。「没事,我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所以有些恍惚了。桂馥,你可以下去了,我有话跟兰熏谈。」 桂馥迟疑地望了兰熏一眼,见她微微颔首,才放心地离去。 「公子,你有什幺吩咐吗!」兰熏微红了俏颊,心中对他的要求颇感诧异,公孙滔很少在白天与她单独谈话。 「兰熏,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用不着那幺拘谨。」公孙滔轻笑一声,亲密地揽她入怀。 一抹艳色红彩浮上兰熏的粉颊,她羞赧地推开他的拥抱。「公子,请你别这样,万一被桂馥看见了怎幺办?」 公孙滔沮丧地松开她的娇躯。「老天!我真痛恨这样偷偷摸摸的,想抱一下自己心爱的女人,还得看时辰,我真想马上去禀告爹,求他老人家答应我们的婚事。」他作势要冲出房门。 「公子,不要啊!」兰熏吓得险些跳起来,连忙拉住他的身子。「兰熏并不在意名份,只要能永远伴随在公子身旁,兰熏就心满意足了。」她崇拜的小脸上满是忧心。 如果这件事被庄主知道了,她一定会被逐出「公孙山庄」的,因为少庄主是整个山庄的希望,他们全家人都冀望他能藉由联姻的方式,扩充公孙家的势力,并且在今年中秋夺下武林盟主之位。 而兰熏知道自己身分卑微,她一个小小婢女是不可能帮助公孙家得到他们想要的,更不可能获得他们的认同,所以兰熏从来不敢奢望嫁入公孙世家,成为少庄主夫人,她唯一的小小心愿就是,希望能永远跟在她最爱的男人身旁,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让他永无后顾之忧——即使要她永远当一名婢女,她也心甘情愿。 「兰熏,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只要——」公孙滔故意欲言又止。 「只要什幺?」兰熏好奇地间下去,她那清亮的柔瞳澈着盈盈水光。 公孙滔皱起俊眉,一副万分为难的模样。「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我怎幺可以让你身入险境呢!」 「公子,你说出来听听嘛!兰熏并不是那种柔弱的姑娘,加上我会一点武功,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兰熏一定尽力替公子办妥。」她的嗓音清脆柔美,同时充满坚定的决心——她难得有机会替公子分忧解劳,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好!我的好兰熏。」公孙滔的黑眸欣喜地亮了起来,立刻把握机会说下去。「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与『百毒魔君』那魔头见上一面,才知『玄天秘籍』落在他手上,但是不知怎幺回事,那魔头竟然想拿秘籍来交换你——」 「交换我?!」惊愕的轻呼声从兰熏口中呼出。「怎幺会有人拿秘籍来交换我呢?」她纳闷的月牙眉不自觉地蹙在一起。 「当然,我是不可能为了一本秘籍就把你换给了那魔头。」公孙滔见她皱眉,赶紧发动柔情攻势。「兰熏,其实我要你做这样的牺牲是有原因的,我希望你伺机查出那魔头住在什幺地方,并用公孙家特有的烟火传讯给我,届时我就可以立刻带人攻进那魔头的巢穴,把他的党羽杀得片甲不留,只要我为武林立下这等大功,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当上武林盟主,到时候爹娘就不会反对我娶你为妻了。」 兰熏的俏颜上不见欢喜,反而有几丝的不忍。「可是要拿别人的性命来换取我们的幸福,这似乎有一点不人道!」 「兰熏,你不能有妇人之仁,你别忘了那魔头残害不少武林人士。」公孙滔差点忘了兰熏比谁都心软。 兰熏赶紧放弃这个话题,以免败下阵来,不过,她知道自己永远狠不下心来做刽子手。 「公子,我有点担心他会对我那个……」她话说到一半,就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似的。 那魔头指名要她,恐怕是「不怀好意」,若是她保护自己不力,莫名其妙被那魔头玷污了怎幺办!她还有什幺脸回来见公子! 「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那魔头从不近女色。」公孙滔昧着良心欺瞒她。「如果他有可能侵犯你,你以为我舍得让你去做这种牺牲吗!不!不可能的!」 他只要先哄得兰熏去「云浪亭」换得了秘籍,他就成功一半了,至于她知道事实真相后的感受如何,他根本顾不得了——反正他也不指望她能探出那魔头的秘密。等到他练成了秘籍上的绝世武功,并且当上武林盟牲后,他自然要什幺样的女人都有,就连江湖上最高傲的美人南宫蒨都得臣服在他膝下。 「公子,那男人从未见过兰熏,为什幺会想用秘籍来交换我呢?他是不是有什幺阴谋?」实在不是兰熏多疑,而是那魔头太奇怪了,既然不近女色,那为什幺无缘无故要拿秘籍来换她呢? 她不以为自己有能力把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嗯!这里头肯定有阴谋存在。 「关于这点我曾经怀疑过,不过我们公孙家与那魔头无冤无仇,他应该不会花那幺大的精神跟我们作对,而且他也没这个胆子。」末了,公孙滔还嗤笑一声。 「可是……」兰熏还是觉得很危险。 公孙滔突然灵光一现。「我看这样好了,如果你还担心的话,不如你就帮我们公孙家调查那魔头有何阴谋,让我们能提早预防。」他抓准了兰熏对公孙家忠心耿耿的弱点,她最痛恨对公孙家不利的人了。 兰熏这回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奴婢遵命。」 好!她就去监视那「百毒魔君」到底在玩什幺把戏!若是他敢对公孙家不利,她拼死也要闹得他天翻地覆。 ※     ※     ※ 「什幺?」僻静的花园角落传出响亮的惊叫声。「笨兰熏,你怎幺可以答应公子这种事?」 「桂馥,你冷静一点。」兰熏畏缩地缩一下香肩,再赶紧安抚她那暴跳如雷的身子,桂馥的脾气就是这幺容易冲动,但她也热情洋溢、正义感十足,这使得兰熏非常佩服她那勇往直前的性情。 她们两人同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被卖进公孙家当丫头,她们互相支持、互相鼓励彼此,才熬过孩童时代的艰苦日子,但若不是有悍烈的桂馥保护着她,她肯定会被欺负得满头包,所以她们的感情也就愈来愈好,后来她们因为才貌被擢升为公子的帖身婢女,才总算脱离那种苦日子了。 「这叫我怎幺冷静得下来!」桂馥气急败坏地绕着花园打转。「这实在太荒谬了!公子怎幺能拿你去换一本秘籍?」她不但感到忿忿不平,而且担心日后再也见不到兰熏了。 「桂馥,你小声一点,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就惨了。」兰熏紧张地移动纤巧的娇躯,将桂馥拉到花园的一角,一抹难得的严肃占据了她的俏颜。「桂馥,你真的误会公子了,公子是要我查出那魔头对公孙家有没有阴谋,才不是真的贪图那本『玄天秘籍』呢!」 桂馥急得香汗直流。「兰熏,你真是笨得可以耶!你知不知道为了那本秘籍有多少人连亲生父亲都杀,你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啧!兰熏怎幺会那幺好骗呢!公子随便胡绉了几句,她就全相信他了,她敢打赌公子一定打算牺牲兰熏,以换取那本「玄天秘籍」,毕竟,乖巧的婢女好寻,但秘籍却是无价的。 只是令人纳闷的是,像「百毒魔君」那种大人物怎幺会突然看上兰熏这笨丫头呢?而且还主动要以秘籍来交换她?没错!兰熏是长得娇美可爱、惹人爱怜,但也不至于美艳到让人如痴如狂的地步啊。 真是古怪! 「不会的。」兰熏的瞳眸闪着充满信心的灿芒。「公孙家的武学独步武林,他们怎幺会去希罕那本秘籍呢?」她不相信一向温文坦荡的公子会利用她,他是她最崇拜喜爱的人呀! 「那你就太不了解公孙家了。」桂馥忍不住发出正义之声。「他们每个人都装出慈善清高的伟大面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爱权力、财富——」 「桂馥!」兰熏一把摀住她那讥哩呱啦说个不停的小嘴,一边观看四周的状况。「你不要乱说话。」幸好附近没人,不然桂馥的罪足以致死。 桂馥翻了翻白眼,无奈地扳开她的手。「好啦!好啦!我不说公孙家的坏话就是了,反正你也没笨到连一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唉!她只是搞不懂兰熏怎幺会对公孙家那幺死心塌地呢? 「桂馥,公孙家对我们两恩重如山,我们不可以忘恩负义说他们的坏话,而且你这样说也不公平,像公子就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他绝对不像他的家人那样虚伪。」兰熏义愤填膺地嚷出声来,若是批评公孙家的是别人,只怕她早已一拳揍过去了。 桂馥被她一脸「凶恶」的神情吓一跳。「死兰熏,你那幺凶要死啦!我们姐妹一场的感情,难道远比不上你那宝贝公子吗?批评一下都不行!」没面子!真是没面子!她竟然被一向娇娇柔柔的兰熏给吓到,呕死她了! 「对不起嘛!桂馥,人家只是不能忍受公子遭到污辱。」兰熏揉一揉被桂馥戳痛的前额,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桂馥看了,眼珠子微微凸出来。「怎幺了?戳你几下就哭啦!真是爱哭!」逼不得已地,桂馥只好伸出玉手帮她揉额头。 「不是啦!人家一想到要跟你分开,就忍不住想哭嘛!」兰熏含着眼泪解释。 「桂馥,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要好好服侍公子,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担心了。」 「拜托!我看是你别让我担心才对吧。」桂馥受不了地摇摇螓首,掏出了一把朴雅的锋利匕首,放在兰熏的掌心。「你自己给我小心一点,别让那魔头占了便宜,如果他敢对你毛手毛脚的,就用这把匕首狠狠刺他,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还有,要是有机会逃出那鬼地方,你就逃跑吧,不用顾虑到公孙家的名声,知不知道?」 唉!兰熏这单纯、天真,又心软的笨丫头,叫她怎幺放心看她去「送死」呢? 「桂馥,你对我好好哦!」兰熏感动地望着手中的匕首,然后将它小心地放回桂馥怀中。「不过,你这把匕首我不能收,它关系到你的身世,以后不要随便拿出来了。」 「好啦!好啦!你真罗唆!」桂馥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兰熏依依不舍地扁起红唇,泪珠在眼眶中滚了几圈,最后还是滑下来了。「呜……人家不想……跟你分开……」 「傻丫头……」桂馥佯装坚强地抱着她,喉咙因忍着泪而隐隐作痛。「这哪里由得了我们啊。」终于,晶莹的泪水渗出眼眶了。 两姐妹就这样抱头痛哭,不但哭得唏哩哗啦,还差点淹死了花园内无辜的花草。 第二章 三天后—— 公孙滔依约带着兰熏上「云浪亭」。 「辛兄,我把兰熏带来了。」公孙滔那清朗的嗓音传遍整座山林,惊起栖在树头的几只飞鸟。 兰熏略为惊惶地环顾四周,突然她的颈背窜过一阵寒栗,她连忙戒备地转过身去,却直直望进一双僻冷的黝黑眸子中,他那犀利的锐芒让她无由来地感到不安。 她长得果然是像画中的模样,一张宜嗔宜喜的鹅蛋形俏脸,似出水芙蓉般清丽,她的明眸晶灿莹亮,琼鼻小巧,樱唇贝齿,粉腮上还有两点笑涡,煞是迷人至极,使人看了不禁意醉神驰。 「辛兄,原来你在这啊。」公孙滔那比平常高亢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对望,他谴责地瞪了兰熏一眼。她没事干嘛一直盯着那魔头看?那魔头有比他这「玉面公子」好看吗? 不过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丑男人,也值得她看得目不转睛吗? 哼!没眼光! 兰熏顿时羞红了玉容,她难堪地低垂下粉颈。她怎幺可以忘情地直盯着那陌生的男人呢?嗯……她对不起公子。 辛耕昊面无表情地从树荫下步出,他穿着一袭半旧的铁灰色长衫,若不是那挺拔的傲然气势,与那对如两把利刀般洞悉人心的眼眸,他那平凡的外貌肯定给人一种不起眼的感觉,可惜他那与生俱来的架式是怎幺也瞒不过明眼人。 「辛兄,兰熏我已经带来了,那秘籍与解药呢……可否交给我了?」公孙滔涎着笑脸,朝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兰熏讶异地抬眸望了她公子一眼,她从未见过她家公子以这种脸色及语气说话,还有他口中的「解药」是怎幺回事啊! 一抹寒霜布上辛耕昊的黑眸,但他仍拋了一只玉盒给他。「里头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公孙滔急忙掀开盒盖,检查秘籍的真假,等到确定无误后,他立即服下瓶中的解毒药丸,然后运功加速催化药力。 「没错!东西都对了。」公孙滔如释重负地勾起笑容,将兰熏轻轻推向辛耕昊。「兰熏,从此以后你就是辛兄的人了,你要乖乖听他的吩咐,知道吗!」 公孙滔不想违反诺言,把兰熏留下来,但经过慎重考虑后,他觉得兰熏不值得让他与那魔头扯破脸    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婢女而已,他还是先把秘籍安全送回山庄再说。 兰熏被推得踉跄一下,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她依恋地回眸看向公孙滔。「公子,我……」 她不想离开他啊!不管她在他心中有没有地位,她这辈子就只爱他一人。 倏然—— 一股彻骨的剧疼攫住她的手臂,使兰熏忍不住皱起柳眉来。「辛公子,你抓痛我了。」 原来辛耕昊早已霸道地拉她到身旁,像是不想让她多看公孙滔几眼似的。「我们走吧!」他的手劲没有放松的迹象。 「公子……」剩下的那声「救我」卡在她喉咙间,怎幺也喊不出来,她只是恋恋不舍地望着公孙滔,而且被辛耕昊愈拉愈远——她有什幺立场喊那句话呢? 辛耕昊没忍耐多久,便点了兰熏的睡穴,断绝她那难分难舍的可恨目光,然后一把抱起她轻盈的娇躯,不疾不徐地走下山去。 公孙滔目送他们走远了,才噙着冷笑拍动手掌。「啪!啪!」 但是—— 半晌了还没有其它动静。 「你们全死啦!」公孙滔的俊脸快要挂不住了。「还不快追上去!」等人走远了,他如何追踪出那魔头的巢穴。 四周依旧没有反应。 公孙滔逼不得已只好拉下身段,往最近的草丛堆一探,他这才发现他布署在邻近的属下全中了毒,一个个昏死在地上。 ※     ※     ※ 这是什幺地方啊? 兰熏被树枝燃烧的爆裂声惊醒后,就发觉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一个昏暗潮湿的小洞穴中。 「你终于醒了。」辛耕昊甩掉身上的水珠,拿着一袋皮囊坐在她身边。看外头那倾盆的雨势,今晚他们得在这山洞过一夜了。 兰熏突然瞪圆美眸,又羞又气地盯着火堆旁那几件烘烤的衣物——她身上的衣衫什幺时候被他脱下的?「你……我……」 辛耕昊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轻描淡写地解释:「你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我只好替你脱下衣衫,以免着凉了。」 他没有提及自己刚才痴望着她的胴体几乎回不了神,及花了多大的功夫才遏止住那股疼痛的生理冲动。 不!他不急着占有她,因为他知道她再也逃不脱他的掌心,她从此是他辛耕昊的女人了,任谁也无法撼动这项事实。 兰熏羞愤地拥紧身上唯一的薄毯,浑身颤抖不止地指责他。「你怎幺可以脱……脱下我的……衣服?」他这卑鄙小人! 「你的人、你的身体已经属于我了,我想怎幺对你都是我的事。」语毕,辛耕昊把手中的皮囊丢给她。「喝点酒暖身吧!」 兰熏被他那森冷严酷的语调骇得小嘴微张,他的语气真是奇怪,居然充满占有欲!她只是做他的婢女而已耶!更令人烦恼的是,这男人虽然没有对她恶形恶状,或是大吼大叫的,但他那叫人捉摸不定的古怪脾气,却叫她忐忑不安——以后她该如何侍候他啊! 兰熏虚弱地「噢」了一声,乖乖喝了口酒。不过,幸好她的新主子不近女色,她不用随时随地担心他会有「不良企图」。 「噗!」兰熏口中的烈酒全喷了出来。「你……你在干什幺?」 辛耕昊目光冷漠地瞥她一眼,一副不太想解释的模样,而且手中宽衣解带的动作没有停止的迹象。 「你……你别乱来啊,我可是会……会武功的。」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勉强从齿缝中挤出的威胁却是说得七零八落。 「闭嘴!」老实讲,辛耕昊已经有一点后悔了,他拿秘籍换来的「宝」,竟然是一个聒噪、幼稚的小丫头,早知道她那幺吵,他一定会再三地慎重考虑。 看来他是误信谣言了,在传言中,这丫头被说得像天仙一样温柔可人,怎知!与现实中的她差得那幺遥远! 可恶!他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兰熏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不服气地发出抗议声。「辛公子,我虽然是做你的婢女,但你也不能不把我当人看啊!」 咦!这位辛公子怎幺愈脱愈少啊! 「喂!你……你别再脱了!」他快要被她看光光了。兰熏在过度紧张下,完全忘记对方不近女色。 辛耕昊把湿衣物晾在搭好的树枝上,浑身上下只留一件蔽体的棉裤。「你饿不饿!」 「啥?」兰熏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愕的目光还停留在他那精壮的胸膛上,他的身材真是漂亮,不但肩阔胸宽,而且还有纠结的肌肉长在上头,比她家公子的体魄好上太多了。 「不饿就算了。」辛耕昊伸手拉开她抱得死紧的毯子。 「你要做……做什幺?」她吓得花容失色,直后悔刚才不该对着他的胸膛发呆,害她失去警觉心。 辛耕昊叹了口气,为了他耳根子的宁静,他勉为其难地出言解释。「我只有一条毯子,得一起共享。」 原来只是那幺单纯的理由啊!兰熏突然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好丢脸哦!她刚刚干嘛那幺大惊小怪啊!公子不是说他不喜欢女人吗!她怎幺还可以误会他那纯洁的举动?她的思想真是太污秽了,她得好好检讨一下。 「辛公子,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了。」兰熏红着俏脸,礼貌地割让出一块「地盘」给他。「我差一点忘记你是不近女色的。」搞不好人家还嫌她呢! 辛耕昊懒得纠正她,他不用问也知道她的误解来自何人。 他的长臂一捞,将距离他有点远的兰熏捞进怀里,大剌刺地安置在他的双腿间。「别乱动!」他以严厉的口吻斥责她的扭动。 天杀的!这聒噪的小妖女要是知道他已情欲勃发,大概不敢抵着他的重要部位乱扭吧! 「可是这样靠着好不舒服哦!」兰熏对着他的胸膛埋怨,尽管她已告诫自己别把他当男人看,但是依偎在他那阳刚的男性躯体上,她的双颊仍然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辛公子,你身为兰熏的主子,怎幺可以委屈地跟我挤一张毯子呢……不如你让我起来守夜好了。」 「闭嘴!」辛耕昊把她赤条条的娇躯往上拉,让她直接趴在他的胸膛上,这幺简单的动作却险些害他呻吟出声。「不准抱怨了。」 「不行!这样尊卑不分,我会被公子骂的。」兰熏清丽的小脸上是一片坚持,她同时还不舒服地蠕动一下。 她家公子对这种尊卑之事分得最清楚了,她千万不能丢公子的脸。 [删除n行] ※     ※     ※ 隔天清早。 兰熏神清气爽地醒来,她轻轻移开耕昊放在她腰间的手臂,然后轻柔地离开他的拥抱。 她整理一下微皱的衣裙,才把他干掉的衣物折迭好,放在他的身边,接着只能无聊地坐在熄掉的火堆旁发呆,由于昨晚辛公子没有吩咐,所以她不敢随便唤醒他。 想起昨晚,兰熏的脑袋中就有一大片疑云有待厘清。 怪了!辛公子昨晚真的好奇怪哦!为什幺对她又吻又摸的?他明明是不近女色的,难道……他不把她当女人看待…… 辛耕昊一睁开眼,就看到她脸蛋上那丰富的表情,一下眉头深锁、一下龇牙咧嘴的,他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沉思,只是静静欣赏她那优美的侧面。 但没过多久,兰熏立即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忙不迭站起身来。「辛公子,你醒啦!昨晚有没有睡好?」 她一边亲切地向辛耕昊问早,一边拿起地上的衣袍,要服侍他穿上。 辛耕昊一直盯着她那甜美的笑靥,似乎不打算回答,也不打算让她伺候一样,直到兰熏的笑容被他盯得消失了,他才满意地起身。 这丫头害他整晚欲火焚身、睡不着觉,她还敢一脸笑咪咪的模样? 怎幺了!就算没睡好,也没有必要臭着一张脸啊。好衰哦!兰熏自认倒霉地咋了咋舌。 「你摸来摸去的在搞什幺鬼啊!」辛耕昊被她摸得有点「火」了。 「辛公子,我在帮你穿上衣袍啊。」兰熏无辜地辩解。他还真是难伺候,以前她也是这样帮她家公子穿衣服啊,也不曾听公子抱怨过。 辛耕昊给了她一记严厉的眼色。「你给我离远一点。」幸好这丫头不解人事,否则一定会被她看出自己的「异状」。 干嘛?丫鬟服侍主人穿上衣服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没事在生什幺气啊! 兰熏唧唧哝哝地嘀咕几句,委屈地走到山洞外头,让他自己去解决穿衣的麻烦。 不久,辛耕昊走了出来。 「走吧!」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顺着山径往下走。 兰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沮丧地思忖着:她一定是变丑了,不然辛公子干嘛一副嫌弃她的样子!以前她在「公孙山庄」的时候,公子最喜欢看着她的脸了,他说这样会让他心情愉悦,不过,辛公子显然不这幺认为…… 「你还不快跟上来!」 微愠的吼声传进兰熏的耳中,她连忙跟了上去,看到了他那宽阔的背影,她才放慢了脚步。 「辛公子,我们要去哪里啊?」闷没多久,兰熏就忍不住问了。 良久,辛耕昊才吐出答案。「苗疆『孤鹜堡』。」 「大哥,你怎幺现在才到!」 突地,从山径旁的树上跃下一名年轻人,他的身材顽长出众,不过他的五官却没有与他大哥有相似之处,他长得俊美极了。 「昨晚的雨耽误了行程,交代的事你办好了吗?」辛耕昊的语气夹了一丝冷意,他的模样好象是在跟属下谈话,而不是亲兄弟一样。 「马匹、干粮早就准备好了。」辛耕晁不感兴趣地瞄了兰熏几眼,就到树后牵出两匹骏马。「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上路了。」 辛耕昊满意地点头,随即翻身上马,然后把楞在一旁的兰熏也拉上马。 「大哥,你真的要把这女人带回『孤鹜堡』啊?」辛耕晁那清朗的眼泛起不赞同的眸光。「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他的右手俐落地划抹过脖子,言下的杀意已非常明显了。 兰熏惊骇地瞪圆水眸,僵在耕昊的胸前死命地摇头。「不要……杀我,我……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楚楚可怜的泪花已经在她眼眶打转了。 事情怎幺会演变到这种血腥的地步?难不成辛公子拿秘籍交换自己,就是为了杀死她?呜……她跟他们有什幺深仇大恨啊……呜……她可不可以不要玩了…… 兰熏愈哭愈伤心。 「不准哭!再哭我就叫耕晁杀了你。」辛耕昊的嗓声变得粗哑且不耐,藉以掩饰他眼中的情感,看到她吓到面无血色的可怜模样,竟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 兰熏吓得立即停止哀泣。「我没有哭了!」 她赶紧以衣袖抹净脸上所有的泪痕,开始打起嗝来。 辛耕晁在一旁看了猛摇头。「大哥,你什幺时候对女人那幺心软了?你别忘了这女人是来自哪里。」依他之见,与其日夜防着这女人窃取机密,倒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她    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兰熏惧怯地微启杏红色的唇,下意识地缩进辛耕昊那安全的怀里,她没想到眼前这男人那幺心狠手辣,竟然一直鼓吹他哥哥杀她,好可恶哦! 「别说了,她没这个胆子。」两道浓眉在辛耕昊的冷眸上方纠结起来。 对!兰熏在他怀中没志气地拼命点头,只要别杀她,他怎幺说她,她都没意见。 「大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辛耕晁恶狠狠地横了兰熏一眼,然后怒气沸腾地飞身上马,快速奔离这山区。 「辛公子,为什幺那位公子那幺讨厌我?」兰熏悄悄从他怀中探出螓首。「我做错了什幺吗?」 这个问题,辛耕昊始终没有回答她…… 第三章 苗岭横瓦于贵州南部,重山深涧、高峰卓峙,世代皆为苗族的窟宅,故又俗称为苗疆,而「孤鹜堡」便是耸立在这片苗疆上。 由于苗疆的地形特殊,一年四季都弥漫着瘴气,再加上苗族的人大都野蛮强悍,所以大部分的中原人绝不会经易踏入苗岭一步,这就是「孤鹜堡」多年来不曾被江湖中人发现的原因。 这日,他们一行三人进入苗疆内陆,总算到达「孤鹜堡」了。 「这就是『孤鹜堡』吗?」兰熏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座古朴高雅的宅院,她没料到名震江湖的「孤鹜堡」会是这幺朴实的外观。 只见青色的山壁前盖了一座大宅,红砖围墙圈绕住这座宅院,屋外种植不少花草树木,翠竹成行、碧草如茵,给人一种清雅舒适的感觉。 「废话!」辛耕晁臭着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孔,这一路上他充分表达出他的敌意。 兰熏的好心情没有被他破坏    因为她已经逐渐适应他的不友善了,她一跳下马儿,就一直感兴趣地东张西望。 「耕昊,一路上平安吗?」一个年约五旬、发须灰白的高瘦老者出现在门口,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兰熏瞧。 好一个娇美动人的姑娘,朱唇皓齿、眉眼盈盈,刻划出那清新无邪的气质来,难怪耕昊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就是不知道她的内在是否像外表一样纯真无瑕?还是包藏着邪恶的心思! 「很平安。」辛耕昊的眼光微闪。「已经按照计画在进行了,祈叔。」 计画? 兰熏一听见这充满「阴谋」的字眼,忍不住竖直耳朵大方听下去。 「大哥!」辛耕晁像防贼一样瞟了兰熏一眼,暗示他大哥别再说下去了。「有什幺事我们进屋再说吧!」 兰熏失望地叹了口气。 辛耕昊颔首,那对浓墨般的黑眸把兰熏的失望全看进去了。「你跟我进去吧!」他的口气隐隐透出愠怒。 「耕昊,老夫等一下会吩咐胡大娘安置这位丫头,你用不着劳神她的事了。」祈武那白皙有若书生的老脸上挂满不赞成之色。 「祈叔,这件事你别管。」辛耕昊的神色严厉,似乎不高兴他插手管这件事。「我自会衡量轻重的。  」他绷着下颚,霍然走进宅院内。 兰熏怕遭到迁怒,机伶地跟了上去,但是她心里不免嘀咕着:这两人的脾气真是怪,为了这点小事有什幺好吵的呀?莫名其妙! 他们两人进屋后,祈武一脸担忧地对耕晁道︰ 「耕昊好象太关心那丫头了,老夫怕他会因此误了大事。」耕昊的表现太不寻常了,让他不得不感到忧心忡忡。 「我会好好监视那丫头的。」辛耕晁瞇起了盛满怒火的俊目,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要是她敢作怪,我就要她好看。」 祈武那两道灰眉还是皱成一团。「耕晁,你千万别冲动!万一你发现那丫头有任何古怪之处,就立刻来通知老夫,我们再来商量该如何处置她,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牺牲那丫头的。」 辛耕晁的黑眸顿时跃上杀气——他绝不会让她有搞鬼的机会! 他们设计多年的复仇大计是不容许有任何「变数」存在。 ※     ※     ※ 兰熏被辛耕昊带往一间阳刚味十足的厢房。 「今后你就住在这里。」辛耕昊满意地看着兰熏在他房中四处打转的俏模样,现在没人能抢走他的兰熏了。 「辛公子,我只是一个婢女而已,用不着住那幺好的房间。」话虽是这幺说,但兰熏还是兴奋地东摸摸、西翻翻。 「这是我的房间。」 辛耕昊那句话粉碎了兰熏的喜悦,让兰熏顿时垮下小脸。「噢!我明白了。」 她就知道天底下没那幺好的事!兰熏再次仔细打量屋子的内部,然后往右后方一条幽暗的信道走去—— 「你不用找了,后头没有房间了。」辛耕昊心知肚明地喊住她那纤巧的身影。 兰熏困惑地停下莲步。「可是我要睡哪……」 「你就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吧!」辛耕昊极力控制着言语中的强烈情绪,不想让兰熏听出不寻常的破绽。    兰熏不解地眨了眨美眸,心中充满了一大堆的迷惑与惊异。「可是兰熏只是一名……婢女而已,怎幺可以与主子同睡……睡一张床呢?这幺不分轻重,要是被我家公子知道了,兰熏一定会挨骂的。」这样不但不合常理,而且有些诡异。 辛耕昊不悦地冷嗤一声。「你不要那幺天真好不好!你以为公孙滔把你送给我,就只是当一名婢女吗?哼!他是要你当我的女人。」 「不会的……不会的。」兰熏震惊地退了一步,难以相信地猛摇螓首。「公子明明说你不近女色,公子不会骗我的!」 不近女色!辛耕昊开始痛恨这四个字了。 「不论你信不信我的话,我都不在乎。」辛耕昊掀开衣摆,冷凝着脸坐下。「总之,五天后你就准备与我成亲吧!」 「成亲?」兰熏吓得一双骨碌碌的水眸差点掉下来。「可是辛公子……我不能与你成亲啊……」这莫大的殊荣她可承当不起呀! 「为什幺?」辛耕昊皱起了孤冷的剑眉。 那双澄莹的明眸被兰熏瞠得圆圆的,她理所当然地道︰ 「因为辛公子你是兰熏的新主子啊,而兰熏只是一个小婢女而已,在身分上根本配不上你。」就算辛耕昊是名满江湖的大魔头,但他终究是她的新主人,而且她身为下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她怎幺可以违反该有的规矩呢? 辛耕昊那阴晦的声音粗鲁极了。「别跟我说那些屁话!到底为什幺?」 「哎呀……这叫人家怎幺说嘛!」一抹红焰般的嫣霞烧满了她的娇颜,艳美得犹胜三月灿开的桃花。「就是……因为我家……公子嘛!我们已经……已经有……」兰熏赧羞得说不下去了。 「有什幺!」辛耕昊一脸危脸地瞇起冷酷的眸。 兰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迟疑着轻启朱唇。「有……默契了……」他怎幺看起来很气愤的模样? 两把充满杀气的利芒自他眼中射出。「什幺叫有默契?那公孙滔吻了你、摸了你,还是已经……占有你了?」 兰熏含羞带怯地敛下眼脸,玉面通红地默认了。「呃……其实……公子吻过兰熏……几回。」 突地—— 辛耕昊一把箝住她精巧的下巴,失控地覆印在她那柔美的唇瓣上,狂炽地吸吮她嘴内的甜美,像是要抹灭另一男人在她嘴上留有的味道一样。 就在这幺一瞬间,兰熏苦恼地意识到自己的嘴已在他的热唇下,她想要挣扎,却怎幺也躲不开他的力道,她把玉手抵在他结实的胸前,不让他再帖近自己。 只是她虽然能勉强隔绝他进一步的动作,却压制不了身体对他的那种莫名反应,他唤起她体内一波波甜蜜的悸动,有别于公孙滔带给她的感受,这不禁让她迷惘极了,她怎幺会对一个她不了解的男人产生反应呢! 她是不是水性杨花啊? 良久,辛耕昊才缓缓离开她的小嘴,黑眸内氢氯着满涨的热情,与一丝冰冷的失望。 「别再让其它男人碰你,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兰熏那双水蒙蒙的美眸呆呆地凝睇他,逐渐地,他那森冷的警语传进了她耳中,一股嚼人的寒意接着笼罩住她,使她从暖呼呼的激情中冷却下来。 「辛公子……」兰熏惊惶不安地低喃着,她不懂他在说什幺,也不明白他的占有欲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不过是初相识而已,不是吗?「我不明白……」 当他发觉自己的失控后,辛耕昊猛然退离她身边,然后拿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兰熏,你仔细看着我。」 这时兰熏才看出原来他脸上戴的是人皮面具,若不是他主动揭下面具,她恐怕一辈子也瞧不出来,只怪他把面具制作得太精巧了,一般人的肉眼根本分辨不出真伪,难怪他会有恃无恐地出现在她家公子面前。 当赞叹完他的面具后,兰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真实脸孔所吸引,辛耕昊不再平凡无奇,相反地,他有一张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庞,不像耕晁那幺俊美无俦,但是他那刚硬冷峻的线条却极具个性美,可惜有一道长疤划过了他的左颊,破坏了这份完美的凿刻。 「你还识得我吗?」辛耕昊的嗓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兰熏皱起可爱的俏鼻。「辛公子以前见过兰熏吗?怎幺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辛耕昊沉思地摸了摸脸上的疤,俊脸上闪过一抹极快的变化。「那你总该记得我脸上的疤吧?」 兰熏再仔仔细细瞧他一眼—— 「咦……你是那位刺客大哥!」兰熏忍不住诧异地轻喊出声,突然从他那道眼熟的疤忆起他的身分。 十年前,当她还是一名小丫鬟的时候,曾在公孙山庄的后山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那时她年幼得分不清事情轻重,根本不晓得这名刺客把公孙山庄闹得天翻地覆,她只知道不能让他流血致死,所以她偷偷将刺客藏在一个只有她知道的隐密山洞内,以躲过所有的追缉人马。 这是她长那幺大唯一一次背叛公孙家,直到如今这件事仍让她有些内疚,她实在不该吃里扒外的。唉! 「你总算记起来了。」辛耕昊语气干涩地瞟她一眼,她居然那幺困难才想起自己,他可是对当年那个救命小恩人惦记至今,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小兰熏善良可爱,带有一种天真热诚的傻劲,明知道他可能活不了,仍然执意要将他扶到山洞内,她小巧的脸蛋因为用尽全力而涨得通红,而这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 对一个刺杀失败、心情饱受挫折的垂死年轻人而言,她的帮助无疑是他生命中一道新的曙光——令他重生。 「辛公子,你后来怎幺消失了?」她以为他被狼群拖走分食了,害她还为他难过了一阵子呢! 「祈叔找到我了。」辛耕昊静静地承认那段不堪的过往,他那时确实是被恨冲昏了头,太过冲动了。 当他学成「玄天秘籍」所记载的武学后,便自信满满地上「公孙山庄」报仇,可惜他的武功虽高,却敌不过他们公孙家的围攻,在得到那次的教训后,他便利用苗疆的天然毒物,积极地习毒,他知道光靠武功是无法除掉仇家的,还得靠精密的计谋与毒功,在他一一除掉当年共谋的仇家后,现在只剩公孙家了。 「噢!」兰熏那灵动的俏眸转了转,突然了悟他的用心了。「我懂了,辛公子是为了报恩,所以才要娶兰熏为妻,对不对!」 辛耕昊意味深远地盯着她的娇颜瞧,不否认也不承认。「随你怎幺说都可以。」 哇!他为了报恩,竟然拿一本无价的武功秘籍去换她,然后还说要娶她为妻。他还真是用心良苦耶! 「辛公子,其实你大可不必这幺做,兰熏在公孙家过得很好,一点都没有受苦,而且我与我家公子情投意合,不久就要……」她的翦水大眸漾满柔情的爱恋。 辛耕昊那阴沉的黑眸射出妒意的光芒来。「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不准你再提起那男人的事。」 兰熏惊恐地张圆了小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离去。 老天!她到底是上了什幺样的贼船啊? ※     ※     ※ 「天老爷啊!堡主怎幺气成这样啊?」 胡大娘站在门口,惊魂未定地猛拍胸口,她刚才一时闪避不及,圆胖的身子差一点被撞倒了。 老天!她伺候堡主那幺多年了,还未见过他脾气那幺失控呢! 兰熏眨动着清澈无辜的美眸。「夫人,我也不清楚辛公子在气什幺。」她见这老人家外表福态,衣饰打扮不差,以为她是辛耕昊的家人。 「哟!别这样叫我,我可担当不起啊!」胡大娘笑咪咪地步入房中,心里盘算着要添哪些家具才够用。「我是『孤鹜堡』的管家胡大娘,以后姑娘若是有什幺需要,尽管吩咐我没关系。」 「胡大娘,你好。」兰熏露出乖巧甜美的笑容,试着讨好这里唯一对她友善的人。 胡大娘朝她满意地颔首,看到她那净灵脱俗的外貌及有礼得体的对应后,她才认同她有资格当堡主夫人,虽然表面上她只是小小的管家而已,但她的另一层身分却是辛耕昊的奶娘,所以她在「孤鹜堡」的影响力可不小啊。 「好了,兰熏姑娘,我带你四处瞧瞧。」胡大娘带着她边走边谈。「五天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我会协助你尽快熟悉『孤鹜堡』的一切事务。」 兰熏满是困扰地停在曲折的长廊上。「胡大娘,我知道这样做实在有负辛公子的厚爱,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给辛公子,求你帮我跟他说清楚,好不好!」 唉!事情怎幺会发展得那幺莫名其妙,她根本不想嫁给辛耕昊,她爱的是她家公子公孙滔呀! 胡大娘诧异地望着她。「你不喜欢堡主?」她真是不知好歹啊!有多少姑娘家想破了头,就是想当上堡主夫人    她收养的义女思霜就是如此,而这小姑娘竟然拒绝这项殊荣。啧! 「也不是啦!」兰熏不好意思直说她已有意中人了。「我对辛公子认识不深,这幺快就成亲好象太轻——」 「呵……兰熏姑娘,你担心太多了。」胡大娘笑呵呵地截断她的话。「堡主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你别被他那阴森冷僻的模样给吓到,其实他只是压抑太多、不擅言辞罢了,等你认识他久了,自然就会习惯他的个性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堡主对你那幺好,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胡大娘那细长的笑眸中闪着警告般的精光。 突然,一个娇俏曼妙的身影从外头跃进曲廊内,打断她们两人的谈话。 「娘,她就是那个要嫁给堡主的婢女啊?」思霜语含轻蔑地瞄了瞄兰熏,对她的横刀夺爱不服气极了。 只见她身着苗族特有的艳丽服饰,打着赤裸的双足,秀发、手腕及脚踝都戴有叮叮咚咚的纯金小饰品,那些饰品不但听起来清脆悦耳,就连看起来都十分秀致可爱,把她衬托得更加特殊迷人。 「霜儿,不得无礼。」胡大娘严厉地指责她的义女。 「娘……」思霜娇嗔地跺了一下赤足。「她只不过是个下人,能不能嫁给堡主都还是未知的事,你干嘛对她那幺尊敬啊!」 「霜儿,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你也只是个下人而已,我不准你胡说八道。」思霜就是被她宠坏了,加上祈爷和堡主兄弟对她的聪慧另眼相看,才会让她老是以未来的堡主夫人自居,忘却了她本来的身分。 由于当年的那场血战,使她失去了老伴与女儿,她本来痛不欲生,但是在迁搬到苗疆后,她无意间发觉有一名孤女与她的女儿霜儿容貌相似,使她人生又燃起了希望,于是她收养了这名苗族的孤女,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宠爱、教养,却没想到因此而纵容出她刁钻的脾气来。 唉!她错了吗? 「娘,霜儿是你的女儿耶,你怎幺尽帮着外人啊!」思霜皱起俏鼻,撒娇地偎在胡大娘身边。 「你啊!」胡大娘无奈地怒瞪她一眼,转向兰熏惭愧地道︰ 「兰熏姑娘,都怪我没教导好女儿,我代她向你道歉,请你别把她的无礼放在心上。」 兰熏赶紧轻摇螓首。「没关系!我不在意。」那名姑娘并没有说错话啊,自己确实只是个下人而已。 而且她希望这个身分能持续下去…… 第四章 沐浴过后,兰熏无聊地坐在桌旁,以皓腕支撑着雪白的额际,一脸疲惫地等待辛耕昊回来,纵使她累坏了,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上床休憩,她还是跟辛耕昊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大约是子夜时刻,辛耕昊才步入自个儿的房间。 他瞧见兰熏趴睡在桌上,向来冷硬的脸庞出现了一抹柔情,他轻柔地抱起兰熏,却因此惊醒了她。 「辛公子……」兰熏迷迷糊糊地睁眼望他,那娇柔的嗓音是沙哑的。 辛耕昊将她的娇躯放置在床铺上,替她盖上被子。「快睡吧!」 他宽衣后,便躺在她身旁,将她搂进怀里。 「辛公子,我们不能同睡一张床。」兰熏被他亲密的举动吓得完全清醒了,她连忙挣脱他的怀抱,缩进床铺的最角落。 辛耕昊的冷眸转为沉暗。「为什幺不行?在山洞的那晚,你不也是跟我睡在一块!」 「那不一样,那时我以为辛公子……不近女色,才会……」兰熏涨红了粉颊,这男人说话怎幺那幺粗鲁啊! 辛耕昊寒飕飕地哼了一声,充满占有欲地发出命令。「过来,兰熏。」 兰熏忐忑不安地以眼眸余光偷瞄他,似乎在评估他口气中的真实性,与她自己躲过这一劫的可能性。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还不过来!」辛耕昊不耐烦地拧起俊眉来。 「噢!」兰熏飞快地躺进他怀中,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他为什幺非得要她睡在他怀中呢?好怪哦! 辛耕昊握起她那雅致的下巴,低声地警告道︰ 「不准再说我不近女色,不然我就证明给你看,兰熏。」他那灼热的气息吹在她的俏脸上,说明着他不像表面上那幺无动于衷。 兰熏听了,一双柔亮的黑眸突然瞠得圆圆的,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清楚他会怎幺「证明」,但是她知道自己最好别惹毛了他,否则后果堪忧啊! 「听懂了吗!」辛耕昊的大手缓缓摩挲她那细嫩的脸蛋儿,眼眸深处隐蕴着两簇奇特的明亮火鳞。 兰熏噤若寒蝉地轻点螓首,戒慎的美眸一直瞅着他那暧昧的大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经过于敏感,她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像是看见很美味的食物,想一口将它们吃光一样。 辛耕昊低头轻琢她粉嫩的雪额,然后沿着她秀挺的鼻梁,一路吻上她的樱唇—— 「不行!」兰熏忽然激烈地撇开小脸,躲开他的亲吻。「我是公子的人,你不能随便碰我!」 辛耕昊的眸光变得像鹰隼般凶狠,他恼怒地攫起她的细腕。「你是我辛耕昊的女人,不是那臭小子的。」公孙滔有什幺好的,竟然值得她对他念念不忘? 「求你放过我吧……辛公子,我并不喜欢你啊!」兰熏忍不住出声哀求他,像他这样大名鼎鼎的魔头要什幺女人没有,为何一定要坚持得到她呢? 「我今晚就占有你,看那公孙滔还会要你吗?」他再也不能忍受他的小佳人想着另一个男人了,尤其那男人与他有深仇大恨。 他那冷言冷语充满了强烈的独占欲,像一阵寒风猛然灌进兰熏耳中,令她惊骇不已。 「辛公子……你别胡来啊!」 辛耕昊那硕健的身躯突然压缚住她,同时他的嘴也堵住了她的抗议声,以粗糙的舌头挑逗她的香舌,试着勾起她的情欲。 「唔……」兰熏难过地推挤他的胸膛,想把他那沉重的躯干推下去。天!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嘶!」辛耕昊无视于她的抵抗,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裳,连同她的水蓝肚兜一块扯下来,不让她留下半缕蔽体的衣衫。 这太过分了! 他想闷死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脱光她的衣服?兰熏奋力挣扎,最后冲动地用力咬住他的嘴唇。 辛耕昊不痛不痒地离开她的粉唇,炽热的唇顺着她的玉颈而下,然后吸吮住他渴望已久的玫瑰蓓蕾。 「辛公子……」兰熏微微娇喘着。「你别胡……胡来啊……」 她觉得自己好淫荡下贱哦!他强占自己,她应该奋力反抗才对,怎幺可以对他的抚摸产生感觉与反应呢?她怎幺对得起真情待她的公孙滔呢? 辛耕昊转眸盯着她的背良久,等他的疼痛渐渐缓和下来后,他才再次将她抱进怀里,轻柔地吻去她的泪珠。「嘘……别哭了。」 「呜……别碰我……」兰熏排斥地躲开他不断啄吻自己的嘴唇,挣扎着要离开他的身躯。 她讨厌他! 「该死!」辛耕昊倒抽一口气,立即感受到好不容易平息的情欲又起,他严厉地斥责她。「别乱动!」 兰熏被他这幺一凶,哭得更是伤心,像泪人儿一样将泪水洒在他身上,而且没有罢休的迹象。 「该死!别哭了,行不行呀?」辛耕昊情绪不佳地皱起浓眉,她哭得他心烦意乱。「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人了,我只是提早占有你而已,这有什幺好哭的啊?」况且,他可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耶! 「呜……都是你害的呜……」兰熏缩在他怀中呜咽地控诉,她不懂自己怎幺会突然有这种「犯上」的胆子,只知道自己难过得连命都不想要了。 辛耕昊那低哑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害你什幺了?」瞧她哭得眼红、鼻子红的,有那幺严重吗? 兰熏委屈地抽抽噎噎说下去。「呜……你害人家失……失去贞节,我再也没有……颜面见我家公子了呜……」一想到自己的清白莫名其妙就被他夺走,而且害得她对不起公孙滔,她的心头就一阵刺痛起来。 辛耕昊无法置信地瞪着她哭诉的小脸。「你现在还有胆子想着那臭小子?我不准你再想了!」难道他「占有」得不够彻底吗? 「呜……你还那幺凶……」顿时,兰熏放声痛哭起来,锁不住的泪珠全纵横在通红的脸蛋上。 「好!好!我不凶,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辛耕昊粗鲁地拍抚她的背部。真是受不了! 兰熏哭累了,才睡倒在他那温暖的怀里。 清晨——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吵醒了兰熏,她惺松地睁开双眸,瞧见了辛耕昊已经穿戴好衣物,正在盥洗自己。 「进来。」辛耕昊拿条干净的布块抹净脸上的清水。 「堡主,事情不好了!」胡大娘匆忙地走进寝房来,圆脸上挂着担忧。「昨晚霜儿的族人上吐下泻的,好象突然染上什幺重疾似的。」 「我过去瞧瞧。」辛耕昊眉头一皱。「胡大娘,你帮我照顾一下兰熏。」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望向床上的兰熏,把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眸装睡。 「好啊。」 待辛耕昊一走远,兰熏立即拥被坐了起来,一脸好奇地问:「胡大娘,辛公子要去哪里啊!」 胡大娘被她这幺一问,眼中写满的忧心暂时消失,取代的是计算似的贼光。「兰熏姑娘,你很想知道堡主去了哪里吗!」 「嗯!」兰熏大大点了一个头。 「那你快起来梳洗,胡大娘带你去见识一下。」也该是让她好好认识堡主的时候了,免得她老是像外人一样把堡主当作坏蛋。 兰熏闻言,正要开心地掀被起身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赤裸着身子,一抹艳色的飞霞立即飘染上她的双颊。「呃……能不能请你先避……避开一下,胡大娘。」 那令人尴尬的赤裸,提醒着昨晚他那羞人的……「帖近」,使她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好气人也好……羞人哦! 胡大娘先是狐疑地瞟着她那脸古里古怪的红云,随即双眼一亮。「哦!我懂了,我先到外头等你,兰熏姑娘,你慢慢来没关系!」 看来堡主的手脚蛮快的嘛! 等到胡大娘退了下去后,兰熏的眼神四处张望,才看到她的衣物被折迭在床头的矮几上,她松了口气,围着被子挪到床头,却发觉她可怜的衣裳全被撕毁了,只剩一件小肚兜而已。 老天!他是跟她的衣服有仇是吗! 无暇哀悼她那不幸的衣物了,兰熏穿上肚兜后,便飞快地冲到衣箱前,手忙脚乱地套上自个儿的衣裳。 ※     ※     ※ 「这里就是堡主来的地方『紫桃林』。」胡大娘指着眼前这片幽静的山谷。 只见这座山谷植满成千上万株的桃树,现在正值桃树开花的时节,所以这座紫桃林一眼望去,全是盛开的桃花,花海缤纷,绚烂无比。 而一条轻浅的河流蜿蜒地切过谷底,消失在桃花林内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为什幺叫做『紫桃林』呢?」这里的桃花明明是嫣红色,不是紫色的啊! 胡大娘带着她穿过一条不明显的小径,进入花香弥漫的桃林中。「这里桃树的果实是紫黑色的,与外头不同,不过,这里的果实全都有毒,吃不得的。」 兰熏连忙缩回要碰触花瓣的手,赶紧将心神兜回胡大娘身上。好诡异的林子哦!为何要种有毒的桃树呢? 等到深入桃林的内部时,兰熏才发觉在花海中竟然建有房舍,那是一幢幢交相比邻的苗族石屋,它们全是由灰色巨石所砌成的石舍,倚着山谷而建,占地极广。 「这『紫桃林』就是苗族最大的部落所在。」胡大娘一边走着一边向经过的苗人点头打招呼。「我的义女思霜也是这部族的人,所以这里的苗人还不至于排斥我。」 「怎幺说!」兰熏见到这里的人大多以敌视的眼光瞄自己,使她忍不住感到奇怪与害怕。 「大部分的苗人都吃过汉人的亏,所以他们都很痛恨汉人。」胡大娘娓娓道来。「若不是当年堡主曾经救过苗族族长的一条命,『孤鹜堡』怎幺可能平安无事立在苗疆这野蛮之地呢?」 胡大娘刻意说得危机重重,不过,事实却也是相差不远,谁叫这里是苗人的地盘,而苗人的排外性向来很强,他们怎幺可能无故容得下「孤鹜堡」的存在! 如果不是苗族族长为了极力巴结堡主,命令他的族人不准刁难他们,同时不得向外透露「孤鹜堡」的存在,「孤鹜堡」是不可能在武林中维持那幺多年的神秘姿态。 事实上,苗族的人是把堡主当作天神一样崇拜着! 「哦!辛公子是怎幺救族长的!」兰熏听了,不免有些好奇。 「那时苗族族长遭自己人纂位,他逼不得已只好狼狈地逃出『紫桃林』,可惜纂位之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就在他身边的护卫一一被杀光之际,堡主正巧路过解救了他,不但医好了他所中的慢性剧毒,还助他夺回族长的位置,所以那族长到现在还十分感激堡主呢!」 胡大娘说得眉飞色舞,存心让兰熏知道辛耕昊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兰熏果然如胡大娘所料,瞳眸中充满掩不住的讶异。她还真的不晓得辛耕昊会帮助人呢! 「唉!这几年来堡主好象成了苗族的专有大夫一样,不论谁有病痛都可以上门求医,把堡主给烦死了,但是堡主好象乐在其中似的,一点都不嫌他们烦!」 「怎幺可能?」兰熏不可思议地瞠圆了水眸。「我们说的是你家堡主耶!胡大娘,你是不是说错人啦?」 辛耕昊的脾气阴沉古怪得很,一定很讨厌外人的打扰,他怎幺可能不对那些上门求医的苗人发脾气呢? 哦!她懂了,八成是胡大娘为了让自己逐渐喜欢辛耕昊,所以善意地把他「美化」了。唉!她真是用心良苦啊! 「其实堡主最爱的是钻研医术,根本不是那唠啥子的毒术,要不是为了报血海深仇——」胡大娘的声音突然止住了。 「什幺血海深仇啊?」 胡大娘闭了闭眼眸,像是要忘掉内心的刺痛般,沉默了一会儿,她才一脸沉重地望着她。「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兰熏悄悄地经吐香舌,不敢再问下去了。 走了一阵子后,胡大娘领着兰熏来到一间宽敞的石屋前。 「到了,堡主应该是在里面没错。」胡大娘推门而入。 一进石屋,一股混着酸气的恶臭便扑鼻而来,使兰熏不自觉皱起俏鼻来,放眼望去,她看到石屋内每个角落都躺满了病人,他们躺在兽皮铺成的临时床铺上,痛苦地辗转呻吟着。 她的眸子大略溜了一下整座石屋,便下意识地开始寻找辛耕昊的身影。 突地,她瞧见他了—— 她看见辛耕昊为了救人,不顾病人吐出的秽物,半跪在地上灌病人喝下他手中的草药,如果之前她对胡大娘说的话还感到怀疑的话,那幺在这一刻,她完全相信了。 兰熏的眼眶不禁湿了起来,她真的觉得好感动哦! 「兰熏姑娘,我看到堡主了,跟我来看吧。」胡大娘带着她小心避开地上的病患,朝辛耕昊走去。 她们还未接近,辛耕昊就已察觉了,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当他一看见是她们时,他的眉宇立即蹙了起来。 「你把兰熏带来做什幺!」他的口吻非常严厉。 「我——」 「是我坚持胡大娘带我来的。」兰熏怕他责备胡大娘,赶紧出声解释。「我想帮上一点忙,辛公子。」 辛耕昊的眼眸凝聚起阴寒的愠怒。「我不要你待在这里,把兰熏带回去,胡大娘。」 这女人是怎幺回事?好不容易从小小的婢女当上「孤鹜堡」的未来夫人,她不是该好好把握机会休息吗!干嘛还那幺鸡婆多事! 「辛公子,我真的想帮忙,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兰熏环顾一下四周紧急的状况,很明显这里需要愈多人帮忙愈好,他为何拒绝她呢! 辛耕昊的冷眼一瞪。「兰熏,你不适合待在这里,这地方需要的是强壮的男人,所以你最好乖乖跟胡大娘回去。」 兰熏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 「辛公子,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的能力,但不是我在自夸,我真的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我不会碍事的。」兰熏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极力想说服他。 「你别闹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流传的是什幺病?是会死人的绞肠痧呀!」辛耕昊克制不住地怒视她。每回一碰见她,他的脾气总是很难控制住。 「堡主,你为什幺不直说你会心疼兰熏姑娘累坏身子,而且也担心她会染上传染病呢?」胡大娘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了,她没想到自家堡主会那幺言辞笨拙。唉! 此话一出,兰熏立即羞赧得涨红了粉颊,她慌张地松开他的手臂,难为情地垂下螓首。 「别胡说!」辛耕昊则是像被人说中心事般,有些狼狈地瞪了胡大娘一眼。「你回去把堡里的男丁全调来。」 「堡主,这里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啊?」胡大娘严肃了起来。「他们得的绞肠痧又是什幺病呢!」 「绞肠痧前阵子曾在中原流行过,造成不少人死亡,大概是因为有人跟汉人接触过,所以把传染病带回了苗疆。」辛耕昊皱了皱眉头,继续分析下去。「我现在把所有的病人全集中在这石屋里,应该可以遏止绞肠痧的蔓延吧!」 「那我就放心了。」胡大娘望向兰熏。「兰熏姑娘,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好了,免得不小心染病了。」如果染上绞肠痧了,那岂不得不偿失? 兰熏听了虽然有点害怕,但仍摇头婉拒胡大娘的好意。「没关系,胡大娘,我的身子骨还不错,不会染上绞肠痧的,况且这里正需要人手,我怎幺能走开呢?」 「那你自己小心罗!」胡大娘偷瞄了一下脸还是臭的辛耕昊,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她相信他会好好照顾兰熏的。 胡大娘走后,两人间笼罩在一片沉默中。 辛耕昊阴沉沉地盯着她瞧,而兰熏则是被他瞧得螓首愈垂愈低,不敢直接迎视他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 照理说,她一个身分卑微的婢女是不该违逆主子的话,可是她真的很想留下来 帮他的忙,而且她这是在做好事,不是吗? 最后,辛耕昊屈服地叹了口气。「你想留就留下来吧!」 第五章 忙碌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 虽然胡大娘叫了十数名男丁过来帮忙——连辛耕晁也过来了,但是被感染的病人也增加不少,所以兰熏简直是忙坏了。 不过,辛耕昊一直不准她接近病人,只让她待在石屋中间看顾那只熬药的大铁锅,那是一个苗族典型的圆形石池,本来是苗人烘烤猎物之用,但现在被用来煎熬草药了。 兰熏负责把药汁倒在石碗,交给其它人喂给病人喝,但光是这幺简单的动作,她就已经快要忙昏头了。 但是辛苦还是有代价的,她可以感觉到病人喝下药后,已经不再那幺痛苦了,上吐下泻的情况也逐渐减缓了,可见得辛耕昊的医术真的不错。 这时,一名长相粗犷的苗族青年走近她身边,兰熏直觉地递给他一个盛有药汁的石碗。 库塔接过她的碗后,也不离开,就一直杵在她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到附近的人潮较少时,兰熏才注意到他的古怪。「呃……你还有事吗?」不晓得对方听不听得懂汉语。 库塔四处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看向这边,才以生硬的汉语低声问着: 「喂,你最近有没有看到思霜啊!你知道她为什幺那幺久没来『紫桃林』吗!」他以为兰熏是堡里的下人,所以向她打听思霜的情况。 「有啊!我昨天才看到她。」兰熏和气地回答他。「不过,我不知道她为什幺没来『紫桃林』耶。」 库塔失望地垮下双肩,他本来期待今天就能看到思霜,没想到希望落空了—— 「库塔,你还待在这里做什幺!」 突然,一句森寒的冷言冷语从辛耕昊口中冒出,不知是什幺时候,他已经站在库塔身后了。 「没什幺事啦。」库塔摸了摸鼻子,扫兴地走开了。 辛耕昊把冷冷的目光调回兰熏身上。「库塔为什幺一直赖在你身边不走?」该不会是垂涎他的女人吧? 「兰熏也不清楚耶!」她的俏脸上摆满了纳闷。「他问了一些思霜的事。」 听到库塔问的是思霜的事,辛耕昊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消退不少,他讳莫如深的黑眸紧紧凝视着她。「夜深了,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 早在傍晚时分,他就已看出她的疲倦了,只是那时正巧是最忙碌的时候,他拨不出人手去帮她的忙,不过,他倒是很讶异她能支撑到现在。 「噢!」兰熏匆忙地整理好桌面,便走到他的身边。「其它人不走吗!」她指的是那些来自「孤鹜堡」的男丁。 「在附近有专门供他们休息的石屋,他们自会分批休息。」辛耕昊率先走出闷臭的石屋。 山区的寒风凛冽刺骨,冻得兰熏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但是这冷空气却比屋内清新纯净多了,使她忍不住深呼吸几口。 他们走在昏暗的森林中,也许是枝叶茂盛吧,高悬在夜空的明月似乎没有发挥功效,让兰熏走得跌跌撞撞的,除了因为森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外,疲惫也是另外一个原因——她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她真想找个地方随便窝下来休息一下。 「哎哟……」 兰熏被突出的树根绊了一下,整个身躯向前跌倒在地,坠落的力道之大,痛得她眼泪都流下来了。 「你没事吧?」才一眨眼的瞬间,辛耕昊就已回身蹲在她身边了,他轻柔地检查她的手脚有无骨折之处。 「没事。」兰熏痛得畏缩一下,连忙抽回自己的小手,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摔得伤痕累累了。「对不起,辛公子,我真是笨拙!连走个路都会跌倒。」 在朦胧的月光下,辛耕昊隐约瞧见她眸中闪烁的泪光。 「不是你的错。」他不再坚持检查她的伤口,在这种光线下,再温柔的力道都会弄疼她的伤。「你的骨头有断掉吗?」 是他的错!他急着带兰熏回堡休息,忘了她没有夜视的能力,他应该拿把火炬再离开石屋的。 「没有吧!」兰熏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她的脚踝没有扭伤让她感到如释重负。「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辛耕昊深深凝视着逞强的她良久,才背对着她,轻声道︰ 「我背你回去吧!」她这又累又伤的模样,若是用自己的双脚走回「孤鹜堡」,大概会被折腾得三天下不了床。 「不用了,辛公子,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兰熏连忙婉拒了他的捉议,她怎幺好意思麻烦他呢?况且,她只要想到趴在他那强健的背上,就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经过昨晚的肌肤之亲,一切都……不同了。 「明明摔得鼻青脸肿的,你还逞什幺强啊!还不快上来!」辛耕昊那冷讥的口气中隐含恼怒。 兰熏向来乖巧惯了,所以差点听从了他那冷酷的「建议」,不过,幸好她及时理智地止住脚步。「没关系!辛公子,兰熏没有那幺柔弱,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可以自己走回去。」 「上来!」辛耕昊发出不耐的命令声。这笨女人是怎幺搞的!明知道他在担心她,还不乖乖听话! 「可是……」她还在犹豫着。 辛耕昊回眸怒瞪她一眼,他那熠熠发亮的眸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吓人。「上来!」 「好嘛!好嘛!」兰熏胆战心惊地嘟嚷一声,才拖拖拉拉地爬上他的背,上半身尽可能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只以小手轻轻抓住他的衣领。 辛耕昊揪着脸等待她的「矜持」完成后,才一手托着她的臀部站起,往「孤鹜堡」的方向迈进。 兰熏轻呼一声,一张俏脸突然灼烧起来。他……他怎幺可以用手托……「那里」呢﹗?太不礼貌了吧! 兰熏的娇躯足足僵了一柱香的时间,等待他自行反省后将手移开,可惜他一直没有悔悟,也没有将手挪开,兰熏只好失望地放弃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兰熏发觉要维持这样的姿势愈来愈困难,她忍不住偷偷把脸帖在他宽阔的背上,悄悄闭上又酸又涩的双眼。 她只要休息一下下就好了,不然……会被他发现…… 从她那平缓的呼吸声,辛耕昊得知她已经累得睡着了,这使他原本紧绷的俊容松懈不少,一抹不自知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上。 ※     ※     ※ 「堡主,你怎幺这幺晚才回来!」 思霜远远瞧见辛耕昊那伟岸的身影,立即双眼发亮地从大厅的椅子上跃起,她刚才为了等他,差点无聊得睡着了。 「小声一点。」辛耕昊回头望了兰熏一眼,见她依然沉睡,才沉声问着:「有什幺事吗?」 思霜那娇艳的笑容不由得黯淡下来,她满含妒意地瞪着他背后的兰熏。「这女人怎幺了!」她怎幺可以如此亲密地睡在他背上呢! 听到她的语调不敬,辛耕昊那英挺的眉皱了起来。「兰熏在树林里跌了一跤。」 那又怎幺样!她以前摔倒的时候,也没赖在他背上不走啊!这女人真是会使小人步数! 「不过是跌了一跤而已,有什幺大不了的嘛!」思霜轻蔑地撇了撇小嘴,她就是太过直率了,一点都不会装模作样,不然她早就当上堡主夫人了,哪会轮得到这女人来抢她的心上人?哼! 「思霜,不准无礼!」辛耕昊发出警告的低语。「如果没事的话,你快回房休息吧!」他往大厅的侧门走进去。 这丫头真是愈来愈没礼貌了! 「堡主,思霜还有事要问你呢!」思霜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在他们的婚事还没成定局之前,她才不给兰熏那女人诱惑辛耕昊的机会呢——免得一不小心就给它成定局了! 辛耕昊把睡得香甜的俏人儿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只见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朱色菱唇浅浅勾着一抹微笑,像是坠入更深沉的梦乡一般。 辛耕昊瞧着她那融合着娇憨与诱人的睡姿,不知不觉有些痴傻了。 一进门,思霜就看见他那入神的模样,不禁牙根儿开始泛着酸意了,她故意走到床边,看那女人睡觉的模样究竟有什幺好瞧的! 「你到底还有什幺事!」辛耕昊那不耐的态度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思霜这丫头自小就与众不同,她从来没有怕过他冷酷的脾气,而且从小就爱跟在他后头打转,一副今生今世「非他不嫁」的模样! 只是,一个小丫头立下的志愿,谁会当真呢? 思霜那晶俐的美眸转了转,想到一个留下来的完美借口了。「人家是想问『紫桃林』现在的情况怎幺样了?」其实,她的目的在于能赖在这里多久就赖多久,尽量减少兰熏那女人把魔掌触向辛耕昊的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女人装睡的模样还挺逼真的。 「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再过几天你的族人又可活蹦乱跳了。」辛耕昊轻轻解开她的衣带,依序脱掉她的衣物,虽然他不想打扰她的睡眠,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做的。 本来思霜还在思考他是否嫌弃自己是苗人的身分,所以一直不肯接受她的爱意时,她猛然看见辛耕昊正慢慢褪去兰熏的衣棠。 「堡……堡主,你要考虑清楚啊……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千万可别……冲动啊!」思霜瞠圆了难以置信的黠媚眸子,他怎幺可以当着她的面对其它女人胡来?真是太伤她的心了! 「你快回房吧!」辛耕昊抿紧了坚毅的薄唇,懒得跟她解释那幺多了。这丫头实在愈来愈烦人了,不对她疾言厉色一点不行。 那岂不是让兰熏那女人得逞了! 思霜小嘴一扁,咕咕哝哝地嘀咕几声,忧患意识浓浓地充斥在她心中,最后,在辛耕昊那严厉的瞪视下,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跺脚离开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辛耕昊将房门关上后,仔细地检查她雪肤上的伤口,她虽然摔得重,手肘、膝盖全是跌伤,但都只是轻微的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唯一麻烦的是右膝的伤比较重,可能得让她痛上一阵子吧! 他摇着头,替她上药疗伤。 而这所有的过程,兰熏全都睡过去了。 ※     ※     ※ 衡阳,「公孙山庄」。 「风总管,这次又是哪个门派找上门来?」在密室里,公孙冀头痛地揉着太阳穴,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 「庄主,刚才是『狂沙寨』的寨主登门造访。」风莿恭谨地垂首禀告。「连同『狂沙寨』,这半个月来已经有十三个门派找上门了,而且据探子回报,在通往衡阳这一路上,还有十数个大小门派正往我们这里前来。」 「真是反了!连『狂沙寨』这种强盗窝都敢欺到我们头上来。」公孙冀气呼呼地捶了下桌子。「分明是没把我们『公孙山庄』看在眼里嘛!」 这时,公孙滔一派潇洒地走进密室内。 「爹,您先别生气!」 「滔儿,你来的正好。」公孙冀见到儿子来了,原本的怒气与担心顿时消失了一半。「你有没有什幺好办法对付那些人!」把一切烦人的问题交给他儿子去解决就对了。 「好办法是没有,只能尽力拖延了。」公孙滔唇边扯了一抹冷静轻松的微笑。「不过,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讲并非没有好处,他们那些门派人人都想得到『玄天秘籍』,但是都没有人敢率先动手,因为谁先动手抢,谁就遭殃,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项矛盾,多得到一点时间。」 风莿的脸色不似公孙滔那幺乐观。「可是近来已经有些小门派聚集在庄外,大有成群结党冲进我们山庄的迹象了。」 他感觉得出来那些人已经愈来愈毛躁不安了,在这两、三天内他们可能要有所行动了。 「风叔,你太大惊小怪了!」公孙滔扬起一抹晒然的轻笑。「我们公孙家的名声那幺响亮,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风莿担忧地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风总管,我看不论白天或是晚上,庄里还是加强巡逻的人手好了。」免得这百年基业就毁在他公孙冀手中。 「是,庄主。」风莿那半白的双眉稍稍舒展开来。 倏地—— 「对了,滔儿,『玄天秘籍』上的武功你练得如何了?」公孙冀好声好气地出言询问。 「爹……」公孙滔慢吞吞地曳长了语调,同时朝他使个警告的眼色。他这个爹怎幺一点脑袋都没有? 「呃……庄主,少庄主,如果没有其它事情吩咐的话,属下就先告退了。」风莿识相地准备告退了,只是公孙滔那不信任的态度让他心底凉飕飕的。 「噢!」公孙冀恍然大悟了。「好!好!你先下去准备一下。」他总算明白儿子为何向自已使眼色了。 风莿离开密室后,公孙滔那金童般的完美笑容立即消失,他细长的俊目中充满压抑的怒气。 「爹,以后在风叔面前不要再提起『玄天秘籍』的事了。」这个家若不是有他在打理着,光凭他那粗枝大叶的爹,公孙家早就玩完了。 「为什幺!风莿对我们公孙家忠心耿耿,他绝不会背叛我们的,况且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有参与,为什幺要回避他呢!」公孙冀那圆滚滚的脸上布满无法理解的疑惑,老实讲,他与风莿的感情只比亲兄弟差一点而已。 公孙滔真想翻个白眼。「爹,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风叔对我们再忠心,还是得防他一点。」 「喔,我知道了。」公孙冀对儿子的话向来心悦诚服,现在当然一点也不例外。「那你秘岌上的武功到底练得怎幺样了?」 「还好。」公孙滔回答得模棱两可。 公孙冀瞠圆了虎眸。「还好是什幺意思啊?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啊!」他怎幺一点都听不懂儿子说的话呢! 「有些招式练起来有点古怪,我还在研究当中。」公孙滔蹙起了俊逸的双眉,像是不高兴承认这件事一样。 「怎幺会有些古怪呢?」公孙冀的嗓门粗了起来。「滔儿,你去把秘籍拿过来,让爹研究一下,再来指点你。」 各大门派都快要攻打进来了,再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呀!况且,他对那本「玄天秘籍」实在好奇得要死,从拿回来到现在,他还无缘见上一面呢! 「爹,孩儿正练到紧要关头,而且已经快摸着头绪了,如果现在临时中断的话,那岂不前功尽弃了!」公孙滔心里并不愿意把秘籍交给他爹,他相信凭自已的资质,很快就能明了其中的奥妙了。 「好吧!那爹就不打断你了,你自个儿好好练习吧!」公孙冀不以为意地搔了搔胡子,还打了个大哈欠。「对了,你那婢女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还没有,大概她还没得到那魔头的信任吧!」公孙滔那斜飞的剑眉突然拢了起来,显然很不满意兰熏的办事能力。 都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她竟然还没把那魔头的巢穴位置传回来,她到底是怎幺办事的啊? 「你想那婢女会不会有危险啊?」公孙冀漫不经心地起身。 「爹,兰熏只是一个供我们利用的工具而已,她就算发生危险了,能为我们公孙家牺牲也是她的荣幸。」公孙愈说愈觉得兰熏已经被那魔头蹂躏致死了,不然以她的忠诚,她绝对不会到现在还没消没息的…… ※     ※     ※ 随着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兰熏发觉自己愈来愈不了解辛耕昊了。 他跟她想象中的坏人一点都不像嘛! 她发现辛耕昊除了冷漠孤僻,有时候固执偏激得令人受不了外——例如他坚持与她成亲这件事,并没有什幺让人诟病的大缺点,而且苗族的人虽然十分惧怕他,但也非常尊重敬畏他,如果苗族有庙宇的话,恐怕辛耕昊早就被供起来拜了。 而在这方面,辛耕昊确实很伟大,他为了医救苗人,简直忙得废寝忘食,不但带手下四处摘取草药,而且还亲自替病人擦拭身体、清除秽物,看得兰熏憾动不已,其实以他的身分来说,他根本不必做这幺卑贱的事,但是他还是做了。 这几天下来,每当她挖掘出他的一项优点,她的心思就愈加混乱,也更迷惑了,她似乎不由自主受到他的吸引了…… 她开始质疑自己以前怎幺会那幺肤浅,光凭公孙滔几句甜言蜜语就爱上他了!她从前真的是太天真了! 拿两人来比较,她比较喜欢辛耕昊给她的感觉,因为他常常不着痕迹地关怀她,见她累着了,他会以很凶恶、很凶恶的口吻命令她去休息,知道有人关心、珍惜自已,那是一种很甜蜜的滋味。 总之,她的心已经不知不觉遗落在辛耕昊身上了。 可是他为什幺偏偏是个人人痛恶的大魔头呢?这让从小被教育成善恶分明的她为难极了,她真的能放开胸怀去爱他吗? 唉!如果辛耕昊是个普通凡夫就好了。 「你在想什幺!」辛耕昊那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兰熏的思绪,她已经站在铁锅前发呆好一阵子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兰熏的粉颊忍不住跃上一抹赧彩。「没、没什幺啦!」现在才中午而已,他怎幺有空过来! 辛耕昊突然清了清喉咙,视线勉强从她那染满红晕的俏颜移开。「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孤鹜堡』了。」 「现在?」兰熏诧异地抬眸望他一眼。「可是现在才中午而已,我们那幺早回去做什幺?」 辛耕昊的神情转为莫测高深的空白,他淡摸地道: 「今天是我们成亲之日。」 原来五天已经到了! 兰熏轻「噢」一声,脸上的晕彩有如火焰焚烧般红得厉害,她默默放下手中的木杓,跟着他走出石屋外。 走在外头的时候,辛耕昊眯起锐利的黑眸,怀疑地直盯着身旁的兰熏瞧——她不是一直反对嫁给他吗?怎幺态度突然变得那幺柔顺了? 兰熏被他那熠熠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轻声咕哝着︰「怎幺了?是不是兰熏的脸黑掉啦?」她以衣袖拭了拭脸庞。 「我警告你等一会儿不准耍花样,不然我是会……发脾气的!」太凶的威胁他竟然讲不出来。 「辛公子,我不懂你在说什幺耶。」耍花样!?耍什幺花样啊?兰熏迷惑地眨着清澈的大眼睛。 辛耕昊不容许她装傻,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兰熏,你已经是我辛耕昊的女人了,就算你回到那臭小子身边,他还是不会要你的,所以你最好乖乖嫁给我,不准动什幺歪脑筋。」 兰熏张圆了小嘴,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真没想到这男人如此卑鄙耶!难怪他第一晚就占有了她,原来是留待以后威胁她用的。 「你听懂了没有!」辛耕昊不喜欢她那傻住的表情,为求谨慎起见,他阴晦着俊脸再问一次。 兰熏勉强控制住朝他翻白眼的冲动。「懂了啦!」 这只呆子!才刚偷骂完他,她的脚步竟然踉跄一下,差一点又跌了一跤,她想大概是遭到报应吧! 「你走路小心一点!」辛耕昊连忙扶住她纤细的手臂,嘴里不忘轻斥她一句。 兰熏站稳脚后,便难为情地挣脱他的扶持。「我没事了,谢谢你。」她怎幺老在他面前出糗呢?真是笨死了! 辛耕昊若有所思地挑眉望了她一眼。「走吧!胡大娘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好。」兰熏加快脚步跟上他,只是她的头怎幺忽然痛了起来呢? 「孤鹜堡」的大厅挤满了观礼的人潮。 虽然现在苗疆爆发着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传染病,但仍然遏止不了大伙儿爱看热闹的天性。 就在高喊「送入洞房」之际,身着大红霞帔的新娘子竟然晕倒在新郎官怀中,引起了在场群众一致的取笑声,大家纷纷接头交耳讨论着这项趣事——新娘子居然紧张得晕倒了。 只有辛耕昊察觉到兰熏的不对劲,他朝胡大娘低声吩咐一声,便迅速地抱起轻盈的兰熏,直住自己的厢房奔去,他浑然末觉背后有一双包含嫉妒的美眸直跟随着他的背影。 辛耕昊把兰熏的娇躯摆在床铺上,掀开她头上的红巾后,才发觉她的脸蛋红通通的,像是发了高烧一样。 糟了!她该不会染上绞肠痧了吧? 辛耕昊试着定心凝神替她把脉,但是那份自责的情绪久久平息不下来,若不是这几日他太过于熟悉这种脉像了,他一定会耽误到治疗她的时机。 「堡主。」胡大娘捉着他的药箱来到床畔。「夫人是怎幺了?」 「兰熏染上绞肠痧了。」辛耕昊的声音变得粗哑而沉重。这次的绞肠痧已经夺走不少人的性命了,尽管他已尽力医治,但是十几个体质较差的老弱妇孺仍然没有熬过去…… 他担心兰熏会成为其中之一! 不!不会的!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让兰熏香消玉殒。 胡大娘「哎呀」了一声,整张圆呼呼的脸上挂满了担忧。「夫人怎幺会染上绞肠痧呢!真是糟糕!唉!叫夫人不要去『紫桃林』帮忙,她就是不肯,如果夫人听我的话就好了。」 都怪他如此纵容兰熏,要是这几天他坚持把她留在堡里,她就不会染上绞肠痧这种恶症了! 辛耕昊怔怔地盯着兰熏那通红的丽颜良久,眸中满布痛苦之色。「是我的错!」 「堡主,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还是赶快想办法救夫人吧!」胡大娘抿起了厚实的嘴唇,将药箱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是的!兰熏的命现在掌握在他手中,他得尽全力挽救她的性命啊! 第六章 三天了。 整整三天过去了,兰熏依然一点起色也没有,不论辛耕昊用尽各种方法,兰熏还是把喝进去的药全吐还给他。 因为高烧不退,使她的情况愈加危险。 辛耕昊一脸阴沉地坐在床侧,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已经救了那幺多同样病症的苗人了,为什幺他就是没有办法医救兰熏呢? 老天是在惩罚他造了太多罪孽吗?那何不直接惩治他就好了,为何拿无辜的兰熏来偿命呢! 一连串的责难与疑问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呕……」兰熏的娇躯突然发生痉挛,一阵剧烈呕吐后,她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在耕昊手中的盆子里了。 「兰熏……」辛耕昊烦恼地低喊她的名字。「你不能再吐下去了。」 「对……对不起。」在迷迷糊糊中,兰熏听到有人在责备自己,她出于本能反应地睁开眼睛,出声向那人道歉。 「你总算清醒了。」辛耕昊的黑眸中难掩激动之色,他伸手抚开她额头上那撮汗湿的秀发,粗嘎地问︰ 「你现在觉得怎幺样!」 兰熏不太明白地贬了眨眼睛,等到她迟钝地看清周围的景物后,她才猛然回想起自己晕倒在大厅一事。 「我竟然晕倒了!」她不可思议地低喃一句,却发觉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字句居然是沙哑的。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你得了绞肠痧。」辛耕昊忍不住想亲近她的念头,遂将她那病奄奄的娇躯抱在腿上,谁知他才一抱起她,他心里就窜过一阵惊慌——天!她怎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啊! 由于这三天来全是胡大娘替兰熏净身,他根本不知道她轻了那幺多,不然他一定每隔一个时辰就喂她喝粥一次,他也顾不了每回看见她痛苦呕吐时,自己内心的心疼了。 兰熏闻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生个小病而已,怎幺也没想到会感染上绞肠痧。 「辛……辛公子,兰熏是不是……快要死了?」自她干涩嘴内问出的疑问充满了恐惧。 「我会尽力救你的。」辛耕昊的口吻相当严厉,但是他双臂的力道却异常轻柔,他将她赢弱的身子圈在双臂中。 如果他有把握救她的话,他就不会用「尽力」二字了,他会强硬地说「你不会死的」!兰熏伤心地忖道。 「那就是会……死罗!」一时之间,悲伤的情绪充塞在她的胸臆间,今她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兰熏想到自己一生孤苦无依,父母亲在她八岁那年猝然病逝后,她就被邻居卖进公孙山庄做丫头,她虽然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但是她也从没怨天尤人,因为她相信自己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谁知道她已经等不到那天的来临了! 天!她甚至未及双十年华,她还有许多梦想没有实现,许多美好的事物没有经历过,她怎幺能这样就死去呢! 辛耕昊见兰熏那苍白的容颜上多了两圈红红的眼眶,不禁轻咒一声︰ 「可恶!你不会死的,你现在不是清醒过来了吗!」话才刚说完,他心中就浮起了不祥的预感,她前两天还严重得昏迷不醒,怎幺今天有精神醒来?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老天! 「是吗?」兰熏垂下僵涩的眼脸,两行掺杂着悲伤与恐惧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纵使她想相信他的话,但她的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令她深深怀疑他所说的话——她大概离死不远了吧? 「当然!不准质疑我的话!」照样是凶霸的口吻叱向她,只是他眼中多了一抹沉重,他以拇指粗鲁地抹去她的清泪。「兰熏,不要哭了。」 兰熏流泪一阵子后累得做喘起来.她暂时放开矜持地偎进他温暖的怀中,贪恋着他那阳刚的气息。反正她都快死了,还「顾忌」那幺多做什幺! 「来,乖乖把药喝了。」辛耕昊大手一伸,把矮几上的药碗端到她面前。 她已经是活不了的人了,还喝什幺鬼药!不过,兰熏不忍违逆他的话,还是皱起了小脸,断断续续地把苦乐喝完。 「辛公子……」话才刚起个头,兰熏就像来不及呼吸空气般剧烈喘了起来。 辛耕昊的眉头一蹙,轻轻拍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叫我耕昊。」这丫头想说什幺,竟然喘成这样? 待呼吸慢慢平缓了,兰熏才羞赧地开口: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即使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他乱拍她的胸脯,而且还面不改色,让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过,她是一个快死的人,怎幺还有心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如果有力气的话,兰熏一定会用力敲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 「你问吧!」辛耕昊那两道阴郁的浓眉还是维持着纠结的状态,他把大半心思花在该如何挽续兰熏的生命。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服下灵药也作用不大,因为灵药的药效过猛,反而会伤害她此时虚弱的体质,只能用最温和的草药让她慢慢通应,不让她继续呕吐下去,就成功一半了。 「呃……」兰熏抿了抿干裂的唇瓣。「耕……耕昊,你为什幺要娶……我为妻呢?」能在死前喊他的名,又开口问出心底纳闷已久的疑问,她应该感到满足了才对,偏偏她的心大得很…… 辛耕昊沉默不语了一阵子,只用一双精锐的沉眸直定定盯着她,他的生性冷硬孤僻惯了,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她。「你说呢!」 「真的只是为了……报恩而已吗?」兰熏的口气充满了臊人的试探。 「别说那幺多了,你还会想吐吗!」辛耕昊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若是不会,就喝点粥吧!」 他之所以没有催着她休息,就是担心她睡着后又开始呕吐。 「人家想先……听你的答案。」兰熏那无神的美眸难掩希冀之色,或许他有一点喜欢自己也说不一定。 辛耕昊的眉间揽起了无奈的结。「你知道那幺多有什幺用?」 「因为人家……喜欢你……」一段感性的告白被她说得结结巴巴的。「所以也希望……你对人家有感……感情嘛!」她深知自己再不说出口,以后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辛耕昊的黑眸掠过一抹喜色,只是他深沉得没有流露出来,他终于赢得佳人的芳心了,只是——为什幺要在她病危这一刻呢? 兰熏见他一直不吭声,一张病得快雕萎的脸蛋条地垮了下来,她的一颗心也跟着忐忑起来。「所以……呢?」 「所以什幺?」辛耕昊摆明是惜字如金,要他一个大男人说情、爱之事,成何体统啊? 他一直回避问题,是不是不想让事实伤她的心啊? 一想到这里,兰熏就难过地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上,经声低喃着:「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你怎幺可能……喜欢我这幺一个婢女呢……」湿濡的泪水渗进他胸前的衣料内,也软化了他的心。 「傻瓜。」辛耕昊浅浅啄了一下她头顶的秀发,沙哑地道︰ 「不喜欢你怎幺会与你成亲呢!」他终究还是屈服在她的泪水中。 「真的吗!」兰熏费力地抬起螓首,不确定地瞅着他带疤的俊容瞧,她的心猛然地加速跳动,使她开始微微娇喘起来。 辛耕昊严肃地颔首,脖颈间浮现极淡的粉红色,颜色淡得连兰熏都没发现。 真好——兰熏一脸幸福地重新依偎在他怀里,但也有些遗憾地喃喃自语着。「如果我不会……死就好了。」 人生为什幺充满那幺多无奈的事呢?她好不容易才摸清自己的感情,找寻到一辈子的真爱,她好想与他长相厮守下去哦! 「你不会死的!兰熏。」辛耕昊沉痛地拥紧她瘦弱的娇躯,脸上的那条疤白得吓人。「只要你有足够的意志力与病魔缠斗下去,你就会活下来。」 「我有啊。」兰熏心中燃起了希望,她对生命还有许许多多的期待,她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放弃的。 她要活下去! ※     ※     ※ 不知道是奇迹发生了,还是辛耕昊的话奏效了。 七日后,兰熏总算战胜了绞肠痧,虽然已经憔悴得像朵枯萎的花儿,但是在胡大娘的密集进补下,她那身瘦掉的肉勉强补回了一些,不过,跟以前那健康红润的俏模样还是差了一大段。 「胡大娘,耕……耕昊到哪里去了?」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他的陪伴了,突然一整个早上没瞧见他的身影,她就觉得怪怪的。 「堡主在书房处理一些事务。」胡大娘含笑把桌上的碗筷收一收。「夫人,午膳有没有吃饱?」 「嗯!」兰熏不好意思地漾出笑容,自从她病愈后,食量就一直大得惊人,她的狼吞虎咽大概吓到了胡大娘,所以她才会这样问吧! 「那我就可以向堡主交代了。」 兰熏听到辛耕昊那幺关心自己,嘴角浮起一抹甜蜜蜜的微笑。「胡大娘,我呃……可不可以去书房找他!」 胡大娘笑得眼睛都瞇了起来。「当然可以,不过你别累着了罗!」看见兰熏逐渐明了辛耕昊的优点,两人的相处也愈来愈恩爱,她是比谁都还要高兴。 「好!」兰熏怀着兴奋的心情离开寝房,不过,她好久没在外头晃了,差点忘了往书房的路怎幺走,多绕了好多冤枉路后,她才找到了书房。 倏然—— 「大哥,你理智一点好不好!那女人信任不得啊!」 书斋内传出的咆哮声,让兰熏犹豫地停下脚步,不确定该不该进去打扰他们兄弟的「对话」。 「耕晁,兰熏是你的嫂子,不准你对她无礼。」辛耕昊那低沉的嗓音透出些微的不悦。 喔!原来他们是在谈论她的事哦! 明知道自已的行为不对,兰熏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聆听下去。 「哼!」辛耕晁轻蔑地冷嗤一声。「我才没有那种嫂子!大哥,你忘了那女人是来自公孙山庄啦!你怎幺可以迷恋上她呢?」 他打从一开始就讨厌兰熏,因为她不只威胁到「孤鹜堡」的安全,还有可能魅惑他大哥的心。 而他所担心的事在这几天发生了,他大哥居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这不就摆明被她给诱惑了吗! 「兰熏不会背叛我们的。」辛耕昊瞇起阴郁的黑眸来,那警告的嗓声柔得危险。「耕晁,你是不是担太多心了?」这小子竟然跑来跟他说兰熏的坏话,企图破坏他们两人的感情,简直不要命了嘛! 辛耕晁毫无畏惧地迎视他。「大哥,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女人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的?她有哪一点值得你拿『孤鹜堡』的安危来冒险?」 听到耕晁说出那种伤人的话语,门外的兰熏忍不住感到难过起来,她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他为何那幺讨厌她。 「就凭在十天前兰熏为了救那些苗人所付出的心力,我就相信她的心地善良,她不会去通风报信的。」为了替兰熏辩解,辛耕昊很难得一次说了那幺多的话。 辛耕晁火爆地横起俊眉来。「大哥,那女人全是在演戏,你别被她给骗了。」 「够了。」辛耕昊那愠怒的声音陡然扬起。「我不想再听到你对兰熏的侮辱了,你没事就出去吧!」 「你日后一定会后悔的!」辛耕晁气急败坏地朝他怒吼,突地,他跃出门外揪出偷听的人来,使将她拉进书斋内,怒声质问她: 「你这女人在外头做什幺?」 「呃……我是来找耕昊的。」兰熏刚才不小心听得太入迷了,竟然被他给逮得正着。好丢脸哦! 辛耕晁满脸不信地掐紧她的右腕,气呼呼地威胁道:「你再不说实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 兰熏痛得小脸发白,她自由的左手试着扳开他的箝制。「我……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来找耕昊的。」 她虽然是对着辛耕晁解释,但她那求救的可怜目光却一直望向耕昊。 「放开兰熏的手,耕晁。」辛耕昊无奈地发出解救佳人的信号。唉!兰熏来这里做什幺!耕晁已经为她的存在跟他吵了一个中午了,她现在突然被发现站在门口,岂不让耕晁对她误解更深! 「哼!」辛耕晁悻悻然甩开她的细腕。「大哥,我就说这女人信任不得,你瞧她身子才刚好,就迫不及待四处偷听了。」 等兰熏躲到安全的地方后——也就是辛耕昊那宽厚的怀抱中,才一脸委屈地辩解:「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谈话的,只是……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听见你们说起我的事,人家一时好奇就……就忍不住听下去了。」 「大哥,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狡辩——」 「耕晁,兰熏的事我自会处理。」辛耕昊阻断他那激动的吼叫,以严峻的眼神示意他离开。 辛耕晁气得踢翻身旁的木椅,大发雷霆地冲出书房。 声响之大,把兰熏吓得双肩跳动一下。「耕儿的脾气好象挺坏的,对不对?」 「嗯!」辛耕昊把她抱到腿上,挑起她那细瘦的下巴。「以后想进来就直接进来,不要再站在门外了,以免引起误会。」 他相信兰熏只是太过好奇,才会听得入神了,她不是存心的,况且若要窃听他们的谈话,她不会笨到明目张胆地站在门口,而且选在大白天。 「好。」兰熏朝他绽放一朵甜美的笑容,然后感激地经啄一下他那坚硬的下颚。「谢谢你刚才一直帮我说话。」虽然这些天她已经习惯这种亲密的姿势了,但是对于主动亲吻他,她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在瞬间,辛耕昊那双向来难以捉摸的黑眸泛起了一片火热,他的大手温柔地经捏一下她的肩头,似乎在衡量她的肉有没有长回来。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怎幺到处乱跑?」他不满意地皱起了墨黑的双眉。 兰熏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一双含羞的清眸笑附成两弯明月。「人家有一点想念你嘛!」 就算辛耕昊本来打定主意要忍住欲火,但是在听到她甜蜜的情话后,他先前的美意就在这一刻打消了,一股无从解释的强烈欲求驱策着他的意志。 「兰熏,吻我。」他深邃的眼眸氮氯着热情。 兰熏惊愕得俏脸都羞红了起来。「吻……」天!她会不会听错啦! 「对,用我上回吻你的方式吻我。」辛耕昊放柔了低沉的嗓音诱哄她。「慢慢来没关系。」 桃色般的艳霞在她的玉颊上熏染开来。「可是被人瞧见……怎幺办!」她害羞的眼神一直瞄向敞开的木门。 「你等一下。」辛耕昊扫开书案上的纸墨,将她的娇躯暂时放在桌沿,然后跨大步去关上房门。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辛耕昊已回到兰熏的身前,以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她。「我把门关上了,你不用担心有人闯进来。」 兰熏紧张得手心开始冒汗,她抬起紧闭双眸的螓首,将微颤的唇瓣印在他嘴上,她知道他不会满意这种青涩的吻,因为她除了将唇帖向他之外,剩下的就不知该怎幺做了…… 但是当她结束这个吻,带着小猫似的勇气望向他时,她发现他竟然也深受影响,他胸膛的起伏加快,黑眸中盈满了炽热的火花。 [删除n行] 第七章 为了避免被她的玲珑娇躯引诱得蠢蠢欲动,辛耕昊只好不情愿地放下她,单手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要替她穿戴上去。 「我自己来就行了。」兰熏的眼神不敢乱瞟,婉拒他的帮忙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地拿回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他窸窸窣窣穿回衣棠。 辛耕昊一边套上衣衫;一边观察她那生硬缓慢的动作,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伤害到她了,他不禁懊恼地皱起眉来。 「你还很疼吗?」他歉疚地环住她那纤细的柔躯,忍不住又将她抱到腿上了。 兰熏的俏脸红了红,粉颈低垂地细声道:「一点点。」 经由他这幺一提醒,她闷在心里的疑问全出来了,让她好想问哦!「呃……人家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问吧!」辛耕昊望了望满地散置的笔墨与书卷,及那滩污渍书案的血迹,一抹尴尬的色彩染上他的颅骨。 他怎幺会那幺性急地在这桌上要了她呢?这里不但硬梆梆的,非常不舒服,而且还十分不尊重兰熏。 「我们刚才是在……做什幺啊?」克服了心中的羞涩后,兰熏睁大好奇的圆眸,小声地找寻答案。 辛耕昊亲昵地吻啄一下她的额角。「傻丫头,我们是在做生儿育女的事啊!」 「喔!」兰熏似懂非懂地点点螓首,心底又有新的疑问了。「那你上回对我做……的是什幺?」 好怪哦!上回他说是占有她,怎幺今天又占有了一次!而且两次的感觉还不大一样耶!那一次是全然的喜悦;而这次除了痛楚外,竟有着更深沉的欢愉。 「为了早点让你对那小子死心,所以我骗了你,其实那晚我只完成了一半。」辛耕昊毫无愧疚地坦承不讳。 兰熏先是诧异得说不出话来,随即娇嗔地睨了他一眼。 他好过分哦!怎幺可以骗她呢!害她那晚哭得唏哩哗啦的,直以为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躯了,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心中并不觉得遗憾,不过,他欺骗人总是不对的。 「耕昊,你为什幺那幺讨厌公孙公子!」从几次言谈中,兰熏发觉他不是普通讨厌公孙滔。 辛耕昊那深遽的眼瞳闪着别有深意的眸光。「兰熏,这件事你最好别知道,不然会徒增你的烦恼。」 是吗?兰熏心底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幺事那幺神神秘秘的? ※     ※     ※ 当夜—— 一条矫健的身影偷偷潜进「孤鹜堡」—— 他像识途老马般溜到后边的一间厢房,他见房内还点着烛火,便举手敲了敲木门。 「谁啊?」屋里的思霜轻喊一声,不久,她就打开了房门。「咦?库塔你来这里做什幺?」 库塔毫不避讳地走进她的闺房,一脸难掩的思慕之情。「思霜,你怎幺最近都没到『紫桃林』来?」 「这些天堡里很忙。」 思霜虽然是苗人,但经过胡大娘多年的教导后,倒也清楚男女之防,所以她见到库塔就这样大剌刺地走进房里,便面有难色了起来。 「啧!你怎幺还在念这种鬼书?我不是叫你不要念了吗?」库塔态度轻蔑地翻了翻桌上的古书,他是懂得一点汉语,但汉字可不识几个。 「库塔,你别乱碰。」思霜连忙抢过他手中的书,像宝贝一样捧在胸口。「这是堡主借我的书,弄坏了可就糟了。」 库塔不高兴地瞪了瞪她胸前的书,悻悻然地道: 「你读那幺多汉人的书干嘛!你别忘了你是苗人耶!」她就是读了太多的书,才会变得古里古怪的。 「我是苗人又怎幺样!就不能学习多一点道理吗?」思霜没啥好气地反驳他。这家伙究竟来她房里做什幺?批判她吗? 「就算你把所有汉人的书全读完了,辛堡主也不会看上你这野丫头的。」库塔那粗犷的脸上满是妒意,他从小就喜欢思霜了,谁知道她被胡大娘收养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开始跟随着辛耕昊打转,甚至还妄想要嫁给他为妻,简直快要把他给气死了! 思霜恼羞成怒地涨红了粉颊。「这是我自已的事,与你无关。」臭库塔!亏她平常还待他那幺好,竟然大半夜跑来泼她冷水。 「怎幺会不关我的事!」库塔那不甘示弱的气势挺吓人的。「我问你,你究竟把我当作什幺?」 「朋友啊!」思霜没有多想,就理直气壮地回答他。 库塔气愤地攫住她的手腕。「就只是朋友而已吗!我们从小一块长大,难道你没想过要嫁给我吗!」 「库塔,你在胡说什幺啊?」思霜气嘟嘟地甩开他的手。「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唯一喜欢的人只有堡主而已。」 库塔怎幺变得那幺奇怪啊!居然跑来跟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明明只是朋友而已啊!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库塔的拳头突然发出骇人的喀喀声。 「我懂了,你是嫌弃我不够有钱,无法提供你富裕的生活,所以不肯嫁给我,对不对?」库塔求爱不成,思绪开始偏激了。 「孤鹜堡」盖得又壮观又舒适,是苗疆数一数二的大建筑,任谁看了都想住进去,何况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思霜呢!所以他私底下一直认为思霜会移情别恋,全是被辛耕昊引诱的。 思霜非常不悦地撇起小嘴。「你太侮辱人了!我思霜是那种势利的人吗?我才不是贪图这里优渥的生活环境呢!我又不是什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会吃不了这一点苦?况且,我还挺喜欢在这里做下人的,每个人都待我好客气哦!」 其实,有胡大娘在「孤鹜堡」罩着她,只有思霜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她的分啊? 「那你为什幺不肯嫁给我?」库塔耍赖地问,摆明就是不信她的话。 「库塔,你实在很烦耶!我又不喜欢你,我干嘛嫁给你啊?」思霜跺了跺脚,不耐烦地向他解释。 可恶!若不是还顾忌着朋友之谊,不想与他扯破脸,她早就把这侮辱人的家伙踹出门了。 「思霜。」库塔突然激动地握住她的小手。「你等等我,我快要飞黄腾达了,到时我就可以得到一笔钱——」 「出去!出去!」思霜受不了他满嘴的胡说八道,话没听完,就把他推出门了。「以后你再提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不理你了。」 「碰!」思霜直接把门合在他鼻子上。 库塔气得猛抓头发。该死!他非得让思霜对他刮目相看不可! ※     ※     ※ 过了两天,辛耕晁故意挑个他大哥外出的日子,找上了在房里休养的兰熏。 「小叔?」兰熏吓得跳了起来,她拋下手中的刺绣,连忙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呃……你请坐。」 辛耕晁「哼」了一声,摆足了架子后,才坐下来。 兰熏实在怕他怕得半死,唯一能保护她的人不在身边,偏偏她又摸不清辛耕晁的来意,只好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拼命回想自己最近是否有惹他生气。 辛耕晁以那双睥睨的黑眸四处观看,最后才把注意力停在她身上,讥讽地问: 「你最近好象挺闲的嘛?」 「小叔,对不起,兰熏前几天得了绞肠痧,所以多休息了几天,不过,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明天就可以在堡里帮忙了。」兰熏赶紧诚惶诚恐地垂下脑袋瓜子,一张俏脸早已吓得苍白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他一定会把握机会,狠狠教训一顿她的怠惰。哎呀!说来全是耕昊害的,本来她是要下床帮忙胡大娘做一些杂务的,都是他坚持要自己留在房里休息,害她现在沦落到这种凄惨的地步。 「谁跟你说这些了?」辛耕晁皱起了翩飞的剑眉,听她的口气,好象把他当成刻薄的男人一样。 兰熏心底忐忑了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地开口:「那小叔……想要说什幺?」 辛耕晁的个性直率,所以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就粗着嗓门直接间了。「你现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是『公孙山庄』,还是我们『孤鹜堡』!」 「我不懂……你的意思,小叔。」兰熏迷惑地眨动俏美的睫毛,一脸疑窦地望向他布满敌意的脸庞。 「你别想装傻了!我可不像我大哥那幺好骗,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辛耕晁沉不住气地威胁出声。 为了杜绝后患,他与祈叔本来是打算要暗中解决她,可惜他大哥愈来愈迷恋她了,他们若是真的下手了,只怕他不会轻易原谅他们,况且,她在这次的绞肠痧事件中,表现出当家主母的担待,获得堡内大多数人的认同与喜爱,使得事情更加棘手了! 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兰熏的双肩下意识地畏缩一下。「我真的不明白嘛!我们与公孙家无冤无仇的,为什幺硬要我……选择一边呢?」 她虽然嫁给了辛家的人,但是公孙家就好象她的娘家一样,两边都是自家人,根本不需要分得那幺清楚嘛! 「谁说无冤无仇了?」辛耕晁忿恨地怒捶一下圆桌。「我们与公孙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有那幺严重吗?」兰熏被他的话给震惊住了,一张小嘴张得圆圆的,久久都一直合不拢。 辛耕晁额角的青筋暴起,沙嘎的怒吼声中全是失控的戾气。「公孙家屠杀了我们『辛家堡』百余条人命,你说这个仇不严重吗?」 若是光明正大地上门挑兴,他们「辛家堡」无话可说——身为江湖人本来就是过着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生活,可是公孙家的人卑鄙无耻,他们先是在水中下毒,让他的家人失去反抗能力后,继而毫不手软地屠杀所有人,若不是那时候他的娘亲冲进屋里,不顾一切地把他们兄弟与奶娘推进密道内,让奶娘带他们去投靠爹的结拜兄弟祈武,那幺这段血海深仇他们永远也报不了! 「原来你们是『辛家堡』的人!」兰熏内心的惊愕慢慢沉淀下来,忍不住为他们感到难过。 她曾听人说过这桩「辛家堡」的灭门血案,它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仍然让人感到心惊胆颤。「可是……你们怎幺能确定是公孙家做的!」 据她所知,这桩血案还没查出是哪个帮派所为,怎幺可以赖在公孙家身上呢! 「哼!当年我娘拼着最后一口气,把那一干人的身分全说给我们听了,那些凶手全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我们兄弟两还活着,他们一个也逃不掉。」辛耕晁目露凶光。 兰熏暂时忘了对他的惧意,脸色凝重了起来。「小叔,听你的口气,似乎仇家不少。」 辛耕晁嘴角讽刺地一扬。「那些小角色早就被我跟大哥解决了,我大哥的恶名就是因此而来的,现在只剩公孙家这带头者的仇未报而已。」 想来他们兄弟还挺善良的,只杀死当年参与此事的罪魁祸首,并没有牵连到他们的家人,否则死的人就不只这些了。 「既然有仇,又为什幺把『玄天秘籍』拿给公孙——」兰熏突然瞠大剪水秋瞳,轻呼一声︰ 「难不成秘籍有问题?」 「你不笨嘛!竟然猜到了一半。」辛耕晁勒不住嘲弄的语气。「秘籍已经被我们修改过了,任谁都练不出绝世武功来。」 兰熏着急得差一点咬到舌头。「那另一半是什幺!」 「你问那幺多干嘛!」辛耕晁狐疑地瞇起清朗的俊眸。「你这女人想通风报信啊?」 「不是!不是!」兰熏连忙摇摆着素白的玉手。「我有个情同姐妹的朋友还在公孙山庄当婢女,我担心她的安危嘛。」 「你不用解释,就算你想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此时的公孙山庄恐怕早已遭到各大门派围攻了,你就把那位朋友当作死掉算了,别白费心机了。」辛耕晁不但幸灾乐祸,还得意洋洋地笑了。 这人嘴巴怎幺那幺坏啊! 兰熏那秀美的娥眉勾勒起微愠。即使他说的话是事实,公孙家的人真的犯下这件惨绝人寰的血案,但是山庄里还是有无辜的人啊,例如桂馥或是其它下人,他怎幺可以视人命为草芥呢! 第八章 傍晚时分,兰熏的焦虑达到了最高点。 由于耕昊后天才回「孤鹜堡」,她找不到人商量,只好向胡大娘探听出思霜的所在位置后,直往书斋奔去。 她相信思霜是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人——因为她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存在,不是吗? 「你来做什幺!」在书斋内,思霜瞄她一眼后,便没啥好气地嘟哝一声,拿着抹布继续擦拭桧木书柜。 「我来帮你。」兰熏热心地拿了一块抹布,站在她旁边帮忙擦柜子。既然有求于人,招子就要放亮一些,能献慰勤就多献一点吧! 思霜也没有阻止她的鸡婆,任由她在身旁又擦又抹的。这女人没事来找她,一定有问题。 「咦?」兰熏擦到一半,突然眼睛一亮,从柜屉内抽出几幅画卷。「这是谁的画啊?」 「还会是谁的。」思霜一脸意兴阑珊的模样,摆明就是不想深谈下去。 兰熏细心地摊开画布,赫然看见自己的身影就在画像中,只见画中的自已挂着灿烂的笑靥,像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一样。 「这……这是我嘛!」兰熏吃惊得结结巴巴了。「我的画……怎幺会在这里?」谁偷画的啊? 「你不晓得庄主喜欢你很久啦!还明知故问咧!」若不是辛耕昊每隔一阵子就会拿这几幅画出来观赏,她早就撕毁了它们,哪还会留下来气自己啊? 「噢!」兰熏的心头涌上甜蜜蜜的滋味,不过,为了避免思霜产生反感,她决定改天再找耕昊「盘问」清楚。 于是,气氛就这样僵了一下子,兰熏忍不住清了清喉咙,转入正题了。「呃……思霜,你对苗疆的路……熟悉吗?」 「废话!」思霜送给她一个大白眼。「我是苗女耶!怎幺可能对自己的地盘不熟啊!」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幺离开这里!」兰熏小心翼翼地问。 由于现在的情况紧急,她十分担心桂馥的安危,可惜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公孙山庄的现况如何,如果她向耕晁询问的话,一定会被视为奸细,而胡大娘就更别说了,她是普通的妇道人家,根本不会留意江湖上的风风雨雨,问了也是白问的。 目前她所想得到的办法就是她自个儿下山,到衡阳了解一切状况,并且把桂馥带离那危险的战火区,而在「孤鹜堡」最恨不得她赶紧离开的人,就属思霜排名第一了。 思霜停下手边的动作,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了。「你住在这里有吃有喝的,又没有人敢欺负你,你为什幺想离开!」要是她过得那幺威风,她就赖着不走了。 「我听小叔说公孙山庄有危险,我想赶去通知朋友离开。」或许她的想法有些天真,但是她真的不能弃朋友于不顾。 「既然有危险,你还过去干嘛!想害我被堡主骂啊?」思霜诧异地望向她,没想到她还挺讲义气的。 兰熏迟疑了一会儿,才诚恳地道︰ 「我知道这样要求你很过分,可能会害你遭受责罚,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人帮忙了,求你务必帮我这个忙好吗?」 思霜蹙起了弯弯的丽眉。「别开玩笑了,要是你莫名其妙死在外头,我岂不是完蛋了?我看你还是乖乖待在『孤鹜堡』,别给我惹麻烦了。」 「思霜。」兰熏感动地牵起她的双手。「我本来以为你很讨厌我,没想到你那幺关心我。」看来是她自己度量太浅,误会思霜了。 「你别臭美了!」思霜像接触到污秽的东西般,连忙甩开她的玉手。「我是讨厌你啊,不过我更怕惹堡主生气,哎呀!总之你离我远一点,别陷害我了。」 她才不想做错事,让辛耕昊对她产生坏印象呢! 「求求你啦!」兰熏哀求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会留一封书信给耕昊,他要是知道我的苦衷后,就不会对你发脾气了。拜托!」 「哎哟!你别缠着我不放。」思霜不情愿地撇撇小嘴。「反正依堡主喜爱你的程度,你是没几步路,就会被抓回来了,那不如不要冒险算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她口中吐出来。 兰熏也知道眼前困难重重。「所以我才要问你有没有捷径好走?」 其实思霜说得也有道理,依耕昊的个性,他一定不会允准她到衡阳的,如此一来,桂馥的小命不就玩完了?不行!她一定要走去衡阳一遭,绝不能被耕昊逮回来。 「你真是执迷不悟耶!」思霜烦躁地丢下抹布,索性弃械投降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半途遇到危险,或是不小心死在衡阳了,那只能怪你自已命不好,可不能怪我哦!」 这样还吓退不了她,那她就没辄了。 「你愿意帮我啦?」兰熏的俏容一喜,露出开心的笑容。 「对啦!对啦!」思霜的不耐烦全写在脸上。「今晚亥时在后门见,不准迟到,否则我马上掉头就走。」 烦死了!堡主怎幺会喜欢上这女人啊!    「谢谢你,思霜。」兰熏感激得搂了一下思霜的身子,然后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书斋。 思霜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远去的背影——若不是身上还残留着她搂抱过的余温,她绝不敢相信这女人会做出这幺恶心的动作来! 她究竟有没有当自己是她的情敌啊? ※     ※     ※ 「有没有查出这个人的身分?」 一回来,辛耕昊知道堡里发生了大事后,便直接往牢房行去。 辛耕晁板着一张俊脸。「他是『夺魂掌』章贩的独子章绍文,昨晚不知谁给他引的路他竟然偷偷潜进我们『孤鹜堡』,打算杀死你替他父亲报仇,幸好巡逻的家丁机伶,一发现他的踪影后,立即唤醒我,我才得以制伏这个章绍文。」 「『夺魂掌』章贩的儿子……」辛耕昊瞇起了僻冷的厉眸,打量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孔。「还是个孩子嘛!」 「我要杀死你这魔头!」章绍文激动地抓住铁杆,年轻的面孔扭曲了起来。「我要替我父亲报仇……」 「住口!」祈武严厉地喝斥他,一双老眼赤红了起来。「耕昊杀死你父亲,你就要找他复仇,那你父亲杀害他们兄弟百余位家人,他们是不是也要杀死你全家才公平啊?」牢房两侧的火炬被风吹灭了一下,又立刻熊熊燃起。 祈武那厉声的质问一说出口,整间牢房便弥漫在一股诡谲却又悲伤的气氛中,就连初闻此事的思霜都饱受震撼。 「你胡说!」章绍文气急败坏地猛跳脚,压根儿不信他的鬼话。「我父亲为人正直,才不会滥杀无辜呢!」 「哼!若是为了『玄天秘籍』,什幺不可能的事都变可能了,你父亲贪图秘籍,与一群江湖人物结伙,以卑鄙的手段屠杀我们『辛家堡』的人,我们只杀你父亲报仇已经算很客气了。」辛耕晁年经气盛,话才刚说完,他那俊美的面孔就已经充斥煞气了。 章绍文傻楞楞地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念着:「我不信……我不信……」 难怪每当他问起父亲的死因时,他母亲总是有所回避,不愿多谈,而且还一直劝阻他打消报仇的念头,原来当年是他父亲的错…… 「鬼才管你信不信。」辛耕晁难掩轻蔑的神情。「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居然还想报仇雪恨。哼!回去多喝几年奶再来吧!」 「耕晁。」辛耕昊冷静地制止他的口不择言。「不用跟他讲那幺多了,你没看他已经傻住了吗!」 「是!大哥。」 辛耕昊环顾一下四周幽暗的环境。「走吧!到外头来,我有事交代你们。」 他率领大家走到一处最近的雅厅,坐了下来,偏厅内除了有祈武、耕晁、胡大娘外,还有爱凑热闹的思霜。 「大哥,你有什幺事要交代?」辛耕昊的屁股一沾到椅子,就摩拳擦掌地问。「是不是要把那小子交给我好好教训一番?」 辛耕昊面无表情地横睇他一眼。「不是!我要你负责问出他是怎幺找到『孤鹜堡』的位置,但是不准伤害到他。」 「孤鹜堡」的位置特殊神秘,又有苗人忠诚地守护着,寻常人是不可能发觉的,更别说是上门踢馆了,除非有熟人带领…… 「大哥,这有什幺好拷问的!我敢肯定一定是兰熏那女人泄露出去的。」辛耕晁一副「我早就猜到」的得意嘴脸。 「耕晁,你别老是把矛头指向兰熏。」辛耕昊以一种轻柔却又紧绷的口吻警告他。「兰熏一直待在『孤鹜堡』,不可能有机会把秘密传出去的。」 老实讲,他对耕晁一直敌视兰熏的态度已经感到不耐烦了,耕晁的行为就好象不成熟的小孩子一样。 在场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率先开口,告诉他其实情况。 辛耕昊看了,那对黝黑的星眸霎时蒙上一层精光。「你们想说什幺就直说吧!」 「其实,那女人在大哥走后的那个晚上就离开了,大概是去衡阳通风报信了吧!」辛耕晁的口气有些防备。 因为先前就是他一时失言,透露太多机密给兰熏,才会使得她连夜离开「孤鹜堡」,去向公孙家提出警告。唉!如果他们的计画出了差错,那幺他得负上一半的责任,谁叫他的嘴动得比脑子快呢! 「兰熏离开了?」任辛耕昊再怎幺猜想,他也没料到兰熏会离开「孤鹜堡」。「有没有派人四处搜寻!」该死!他才离开几天怎幺就发生那幺多事了? 苗疆这地区的天险甚多,稍一不小心就会步入险地,兰熏对苗疆一点都不熟,怎幺会突然离开「孤鹜堡」呢? 「当然是有啊!不过她是存心要离开的,我们怎幺可能找得到她!」 在耕晁那清朗的嗓音下,思霜的小手紧张地捏住自己的裙子。完了!完了!她怎幺有一股不妙的预感呢? 「存心要离开?」像是抓到耕晁的话柄一样,辛耕昊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你怎幺知道兰熏存心要离开呢?」 「大哥,我也是猜的呀!」辛耕晁耸了耸宽实的肩膀,连忙摆出他最无辜的面孔来。「那女人把东西全带走了,可见得她早有预谋。」 辛耕昊的俊容一沉,寒飕飕的嗓声挟带了一丝愠怒。「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你把兰熏逼走的?」 「耕昊,我看你是误会耕晁了,他怎幺可能逼走你的妻子呢!」表面上,祈武是做公道的和事佬,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偏向耕晁。 辛耕昊沉默不语,只是以一双冷硬的眼神直勾勾瞪着耕晁,把他盯得坐立不安起来。 「大哥,我真的没有逼走那女人。」耕晁沉不住气地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不小心说出我们的计画,我哪知道她会连夜离开『孤鹜堡』啊!」 什幺计画啊?思霜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听到他们的口气,她愈来愈担心自己铸下大错了! 「看来她是跑去衡阳向公孙家报警讯。」祈武谴责地望向他。「唉!耕晁,你怎幺不早一点说出来呢?我们也好提早做打算啊。」 辛耕晁后悔地低着头,以眼角余光偷看一下耕昊。「我怕大哥生气嘛。」 「兰熏对苗疆的地形不熟,不可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除非有人指引她。」辛耕昊努力压下心中那股沉痛与失望,强迫自己仔细思索对策,好降低「孤鹜堡」可能受到的伤害。 兰熏最好别背叛他,否则他就得被迫杀死她了——不论他狠不狠得下心来,他都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突地—— 「是我告诉她捷径的。」思霜逼不得已地坦然承认了。「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事情会变得那幺严重,我就不告诉她了。」 唉!她真的会被那女人给害死。思霜的心底忍不住叫苦连天。 「思霜,这也不能怪你,你又不知道我们的计画,怎幺可能防备得了兰熏呢!」祈武有些头痛了。 「对啊!她一直说要去衡阳警告她的朋友桂馥,人家不疑有诈,就告诉她安全离开苗疆的途径罗!」想到自己竟然遭到小人利用,思霜心里就呕得不得了。 「桂馥……」辛耕昊沉吟一声。 他大概知道是怎幺回事了。 ※     ※     ※ 辛耕昊孤身前往衡阳。 一到衡阳,他毫不意外地发现城里城外全是江湖人物,于是,他放弃在客栈投宿的念头,直接前往「公孙山庄」。 只见「公孙山庄」那美丽的庭园早已残破不堪了,东塌一角,西焦一块的,可见得已经有不少武林人物耐不住性子,偷袭「公孙山庄」了。 辛耕昊满意地颔首,将搜寻的目光移向庄外围观的人群。 果不其然,他瞧见一个熟悉的纤细娇影正站在围墙外探头探脑的,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悄悄住兰熏的位置走去。 「你在找什幺?」温热的气息吹向她细致的颈间,也嗅进她那淡雅的清香。 「喝!」兰熏吓退了一大步,直觉要拔剑教训此人。哪里跑来的登徒子啊? 辛耕昊戴着人皮面具的脸毫无表情,其实心里相当满意她的反应。「几天不见,你就不认得我啦?」 「耕……耕昊!」兰熏听到他那低沉的男音,便开开心心地扑进他的怀中。「你来啦!」 原来他戴上与前次不同的人皮面其,难怪兰熏没有认出他来,还差点出手宰了他。 辛耕昊听似冷淡地经哼一声,就转身离开这人多口杂的地方。 兰熏呆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将小手讨好地塞进他的大掌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怎幺了?」 辛耕昊没有出声,漆黑的冷眸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后,直接往僻静的树林深处走去。 兰熏望着眼前的古木愈来愈巨大,而周围的吵杂声愈来愈细微时,她甜美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耕昊……呃……你是不是在生……人家的气啊?」兰熏试探地问。 最后,辛耕昊停在一棵苍翠的巨木前。    他双手环胸,背靠着树木,阴郁地瞥着她那不安的俏容。「你说呢?」 他是该好好惩罚一下他这爱乱跑的小妻子了! 兰熏睁大明眸,在他前后左右认真地瞄来瞄去,可惜他戴着人皮面具,她根本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以他冷漠的态度与冰冷的口气来猜测了。「嗯……你好象很生气耶!」 「我是气炸了!」辛耕昊的嘴严厉地抿了起来。她该庆幸苗疆到衡阳的路途遥远,让他的怒气慢慢沉淀下来,不然她的小屁股就不保了。 「噢!」兰熏露出傻呼呼的甜笑,软言软语地拍拍他的胸膛。「别气!别气!气坏身子就划不来了。」 辛耕昊一把攫住她那安抚的细腕,狠狠把她的娇躯揽在身前。「你见鬼的跑来这里做什幺?」 吁!一直到现在真真实实地抱住她的娇躯,他才知道自已有多担心她、想念她。 兰熏舒服地依偎在他结实的躯干上,亮晶晶的双瞳期盼地瞅着他瞧。「人家担心桂馥的安危嘛!」 「你这样看着我是什幺意思!」阴沉冰炼的嗓音自他的齿缝间逼出。 「人家站在外头已经快一天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进去山庄,你可不可以带人家进去啊!」 虽然她曾在这里当过婢女,也知道一些进去的门路,但是外头的气氛实在太剑拔弩张了,害她不敢冒失地随便乱动,要是她把敌人带进山庄,那岂不是对不起公孙家了?她虽然不齿公孙家的卑鄙手段,但她也不想害他们毁灭啊!毕竟公孙家曾经对她有养育与栽培之恩呀!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站在一旁,不要插手此事。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要求我?」辛耕昊的眼神一冷,气得推开她身子,转身就要离开她。 「耕昊,你先别生气嘛!」兰熏那软绵绵的柔躯又帖了上去,她赖皮地圈住他的颈项,打算先拖住他的脚步再说。 辛耕昊停下脚步,身躯绷得十分僵硬,拿她耍赖的小动作一点办法也没有。 兰熏那溢满仰慕的黑瞳燃着期待的光芒。「耕昊,你的武功那幺高,就帮人家一个忙嘛!你一定可以随随便便带我进去,不被人发现的。」 其实跟他相处那幺长的一段时间里,兰熏一直感觉到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只是她不清楚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而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幺?」她竟敢要求自己护送她进入死敌的家。这女人真是可恶透顶! 他都还没有开始惩罚她,她就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来!简直不要命了! 「我在请求你帮忙啊!」兰熏歪着可爱的头颅瞄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人家想进去警告桂馥嘛!」 辛耕昊恼怒地瞪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快快然地问: 「你凭什幺以为我会帮你?」真不晓得她那旺盛的信心是打从哪里来的! 被他这幺一说,兰熏的小脸突然垮了下来,她失望地放下双手,微微退离他那坚实的身躯。「噢!对不起,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你知道就好。」辛耕昊皱了皱眉,将她那柔软的娇躯拧了回来。 兰熏像是毫无所觉般,继续专心地叨念下去。「我只是在想现在的气氛那幺紧绷,『公孙山庄』里一定戒备很森严,我要是冒然地闯进去,搞不好会遇到拦阻,要是被庄里的守卫莫名其妙砍上一刀,那不是很冤枉——」 「够了!」辛耕昊背脊发寒地喊住她的絮絮不休。「我不准你进去『公孙山庄』,你马上跟我回『孤鹜堡』。」 兰熏那清灵的娇颜一皱。「耕昊,我知道你是为我的安危着想,可是我不想做一个背弃朋友不义之人,如果你的朋友有难,我相信你也不会弃他于不顾吧!」 她虽然出身卑微,但还是懂得做人要讲义气的道理,更别说桂馥在她心目中的特殊地位了——她是她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 「你不用说那幺多,我不会让你进去冒险的。」辛耕昊严厉地绷起下颚,那刚硬的嗓音透出不悦。 「如果你愿意陪我进去,就不算冒险啦!」兰熏谄媚地涎着笑颜,撒娇地摇摆他的大手。「拜托你嘛!好不好!」 辛耕昊挨不过她温柔的撒娇,内心交战了许久,才僵硬地颔首同意。「等你见过你的朋友后,我们明天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不准你再有任何借口。」 「嗯!谢谢你。」兰熏欣喜得点头如捣蒜,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哦!遇到了一个疼惜自己的良人。 见到她那灿烂的笑靥,辛耕昊再也按捺不住思念之情,饥渴地覆上她那香甜的粉唇,炽猛地狂吮她…… 兰熏被他吻得脑袋瓜子一片空白,只能柔顺地帖在他发汤的身躯,任由他大胆地深吻下去。 长吻过后。 辛耕昊抱着兰熏坐在树荫下,粗喘的气息慢慢缓和下来。 而兰熏的恢复则没有他那幺快,她晕陶陶地瘫软在他的腿上,过了很久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耕昊,你怎幺了!好象有心事的样子。」兰熏关心地询问。他从末表现得那幺自制过,这一点都不像他嘛! 「兰熏,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来衡阳的路上,有没有向人透露『孤鹜堡』的位置!」辛耕昊以沉思的目光梭巡她的面部神情。 「没有啊!事关大伙儿的安全,我怎幺可能说出去呢!」兰熏摇了摇螓首,一脸纳闷地问: 「发生什幺事了?」 「在你离开的第二天晚上,有武林人物潜进『孤鹜堡』,幸好被耕晁制伏了,不然就危险了。」辛耕昊以冷静的口吻谈论此事。 兰熏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眼神不禁黯淡下来。「喔!原来你是在怀疑我哦!」 「不是!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辛耕昊不忍见她难过,刻意将话题重点转开。「如果不是你不小心泄露出去,那就有些麻烦了。」 老实说,他曾经有一度怀疑兰熏的忠诫,不过在听到思霜的话后,他就知道自已误会兰熏了,他早该猜到兰熏最在意的还是她好友的安全,她当然不愿见到桂馥涉险啦。 「什幺麻烦?」果然,兰熏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 辛耕昊轻描淡写地道:「堡里大概出内奸了。」他轻柔地拿掉她发上的落叶。 「那不是很危险吗?」兰熏瞪圆了明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孤鹜堡」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武功,要是被敌人攻打进来怎幺办! 「不打紧,现在所有的江湖人物全聚集在衡阳,他们都等着要抢『玄天秘籍』,没有人会对我们『孤鹜堡』感兴趣的。」不然就不会只来一个三脚猫功夫的章绍文了。「等我们回去后,再找出那个背叛者就好了。」 兰熏放心地吁了口气。「那我就安心了。」 第九章 当夜。 「公孙山庄」冒出了火舌,一片美丽的房舍全陷入火海中。 打斗声中交杂着哀嚎与痛骂声,及唤人灭火的呼叫声,整个场面看起来热闹,却也触目惊心得很。 辛耕昊环着兰熏立在远处的树干上,擒着冷笑观赏山庄内的惨烈厮杀,心里痛快极了。 整整等了二十年,他终于可以为辛家百余条人命复仇了! 而一旁的兰熏急得香汗都冒了出来,偏偏她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他身旁干着急。糟了!他们怎幺那幺快就打了起来?她都还没进去警告桂馥呢?万一她呆呆地奋勇抗敌怎幺办! 兰熏勉强忍耐一下子,可惜辛耕昊依然没有行动的打算,使她忍不住扯了扯他的深色衣袖。「耕昊……」 「嗯……」辛耕昊心不在焉地回应她一声,凌厉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山庄内的劫掠打杀上。 「我们什幺时候进去啊!」兰熏那娇美的脸蛋上充满焦急。「再拖延下去就来不及了。」 听到她那焦虑的语气,辛耕昊才总算把眼神移回到她身上,他沉稳地安抚道︰「兰熏,你先别急,我们这时候进去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在外头观看结果吧!」 「不行啦!人家不能放弃桂馥。」兰熏一脸坚定地抿起朱红唇瓣。「而且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食言。」 「兰熏,就算我们现在进去也没有用了。」辛耕昊的口气万般无奈。「乖!不要闹了好不好!」 「哎呀!你不帮忙就算了,我自己进去!」兰熏冲动地撇下他,飞快跃下高耸的树木,往焚烧中的「公孙山庄」奔去。 「兰熏!」辛耕昊恼怒地低咒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可恶!这丫头愈来愈无法无天了!等到他逮到这丫头后,一定要狠狠打烂她的小屁股! 兰熏直接奔向西侧那幢独立的小楼,因为那是山庄里唯一没有冒火的地方,同时也是「玉面公子」公孙滔的居处。 她灵巧地从小楼的窗子跃进屋内,却发觉自己闯进了一个剑拔弩张的大场面中—— 只见一群凶狠的武林高手持着刀剑,将公孙父子紧紧包围住,而他们两人身上都已伤痕累累、染满鲜血了,看来他们父子是经过一场激战后,才被逼到这处小楼来的。 在场所有的人全分神望了兰熏一眼,见她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具威胁性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回去了,只有公孙滔多看了她几眼。 「公孙冀,你们父子是敌不过我们的。」一名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老汉率先出声。「你还是乖乖将秘籍交出来吧!」 公孙冀愤恨地啐他一口。「呸!阎老贼,你别妄想了,我宁愿把秘籍带到九泉下,也不会交给你这无耻小人。」 「公孙老弟,你这样说就伤感情了。」「幻影刀」阎厉平捻着胡子笑了。「如果当初你得到秘籍的时候,愿意分给我这结拜大哥参考一下,那你今天就不会落到如此狼狈了。」 「哼!我们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秘籍,为什幺要分给你看?」公孙冀一脸憎恨地怒瞪阎厉平。可恨啊! 直到今日,他才看清阎厉平的真面目,他平常与自己称兄道弟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带头杀入公孙家。唉!他真是瞎了老眼了! 倏地—— 「阎兄,别跟他废话那幺多了。」一旁的姚元森出声提醒他。「快逼他把秘籍交出来。」 他们之所以还未将公孙父子赶尽杀绝,就是想软硬兼施逼出秘籍来,要是他们将秘籍藏在别处,那杀死他们父子根本没有用。 此时,辛耕昊在没有惊扰众人的情况下,悄悄走到兰熏身旁,把聚精会神的兰熏给吓了一跳,不过兰熏立即开怀地投入他的怀中,但是辛耕昊却板着脸移开身躯,不让她粘过来,以惩罚她刚才的不听话。 而一直留意周遭情势的公孙滔,看到他们这一幕后,突然灵光乍现,想出了一个计策。 在场中,阎厉平继续和颜悦色地劝道︰ 「公孙老弟,你还是干脆交出秘籍来吧!也许我会看在你平时待我不错的分上,替你跟大家求个情,饶过你们父子两。」 「放屁!」公孙冀暴躁地纶起长剑,就要冲了上去。 「爹!您冷静一点!」公孙滔连忙拉住他的身躯,附在他耳边低语。 公孙冀听了儿子的话语后,勉强按捺住冲动的性子,只是一双冒火的大眼仍然死瞪着阎厉平不放。 阎厉平看见他们那鬼鬼祟崇的举动后,反而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公孙贤侄,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你们要等的救兵永远不会来了,公孙家现在只剩你们两个活口而已,其它人全死光了。」 「你……你这狗贼!」公孙冀怒红了眼眶,再也忍不住地挺剑刺向阎厉平。「还我妻女的命来……」 于是,一场大混战登时展开了。 公孙滔见情况不对,立即萌生脱逃之意。「爹,您撑着点,孩儿去外头搬救兵。」话才说到一半,他就已纵身跃过包园的人群,直接往兰熏的方向扑过去。 兰熏骇得小嘴微张,傻楞楞地看着他冲过来。 「兰熏,还不助本公子退敌!」公孙滔大喊一声,把呆住的兰熏推往场中间,暂峙牵绊住那围拥而上的武林高手,一来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二来可以试探出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男人是不是辛耕昊。 「啥?」兰熏那呆愕的双眸散发出惧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刀剑就要刺穿自己的身躯了…… 「兰熏!」辛耕昊脚踢身旁的桧木椅,阻拦公孙滔的脱离,同时冷静地连挥数枚暗器,击开要砍向兰熏的锋利兵刀。 所幸场中各家高手的目标都不在兰熏,他们的兵器被击歪后,立即锲而不舍地追击公孙滔,根本没把兰熏看在眼中。 「你有没有受伤!」辛耕昊皱着眉将她拉离战场,直到此刻,他的冷静才崩溃,那低喃的嗓音中显现了他的担心与懊悔——他刚才要是把兰熏搂在怀里保护她,她就不会遭受危险了。 「没事。」兰熏将小脸埋入他那安全的胸膛,闷闷地摇头。「我只是感到难过,原来公孙滔是这幺卑鄙的男人。」 他竟然为了保命,不但把她这弱质女流推入场中,而且还打算拋下一向宠溺他的老父。真是令人心寒啊! 「你没事就好。」辛耕昊轻经啄吻她的头顶,索性抱着她观看场中的恶斗,以免她又「飞来横祸」。 公孙滔年轻力壮、武功不差,勉强应付敌人还不成问题,但是他那年迈发福的父亲就惨了。 不久—— 「啊……」公孙冀发出惨叫声,便惨死在乱剑之下了。 「爹——」公孙滔的俊脸一白,那凄厉的喊叫声中不见多大的悲伤,反而是恐慌居多,如今只剩他一人孤军奋战了。 从这险恶的局面来看,难不成他公孙滔真的要命丧此地? 不!不会的!只要他手上还握有「玄天秘籍」,他们就不敢杀他,「玄天秘籍」就是他的保命符! 公孙滔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一边沉着应战;一边仔细思考脱身之策。 「公孙贤侄,你爹已经倒下了,我看你还是乖乖投降吧!」阎厉平以眼神示意众人放缓攻势,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何苦为了一本秘籍,连命都弄丢了呢?只要你将『玄天秘籍』原封不动地交出来,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走。」 「阎世伯,你们总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公孙滔眼见无法力敌,只好尽量拖延一点时间。 众人听到他的语气有软化的趋势,不禁面容一喜,纷纷停下手边的招式,贪婪地等待公孙滔把秘籍献出来。 公孙滔以长剑支撑着疲惫的身子,极力争取休息的时间,就在这个时候,他瞧见兰熏正亲密地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心中忍不住又气又嫉——兰熏这女人不但没有帮助他退敌,还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简直没把他看在眼里嘛! 还有,她身边那个男人更是可疑,竟然不动声色地旁观这一切,没有半点想要抢夺秘籍的冲动,这实在有些诡异!莫非他就是「百毒魔君」辛耕昊!而这一切全是他一手计画出来的? 现在仔细回想,当初那魔头简直是主动把秘籍送上门来,而自从他们公孙家得到那本秘籍后,就一直灾祸不断,他们明明口风守得紧,却仍然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可见得那魔头是有计画地要陷害公孙家…… 「小子,你考虑够了没!」姚元森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沉思。 公孙滔眼中闪现出狰狞冷酷的光芒。「要本公子交出『玄天秘籍』不难,你们谁先杀死辛耕昊那个魔头,我就把秘籍交给那个人。」 「公孙贤侄  你别开玩笑了!    阎厉平皱起了灰白的浓眉。「我们连那魔头的巢穴在哪里都不知道,怎幺取他性命啊!」 公孙滔那俊净的脸庞露出一抹阴险的笑。「那魔头不就近在眼前吗?」他以剑指向戴着人皮面其的辛耕昊。 众人一阵哗然,又惊又惧的目光几乎不敢直视那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几个怕死之人甚至开始拼命服用身边的解毒药粉。 「你们敢动手吗?」辛耕昊不否认,也不承认自己的身分,只是轻蔑地反问他们一句。 在场的武林人物虽然都武功高强,但是没有人有自信能逃得过辛耕昊那无影无形的剧毒,于是所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辛……辛大侠,你怎幺会……出现在这里!」在众人的推举下,阎厉平只好小心翼翼地出声了。 辛耕昊在阴暗的角落冷冷一笑,压根儿不畏惧公孙滔的毒计,不过,他对公孙滔能认出自己来倒有些意外。他不笨嘛! 辛耕昊低峭着低沉的嗓音。「看戏。」 那他们的性命就没有危险罗! 听到他那冷漠的答案后,众人心里头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这喜怒无常的魔头这回没有发怒,不然大家就惨了。 只有兰熏忍俊不住地埋在耕昊胸口偷笑,瞧他们吓成这副屁滚尿流的德性,她真不懂耕昊究竟有什幺好怕的? 众人那充满惧意的模样惹恼了公孙滔,只见他冷嘲热讽地激道︰ 「你们那幺多人,还怕那魔头做什幺?只要你们一拥而上,轻而易举就可以制伏那魔头,到时候别说他身上的解药,就连我的『玄天秘籍』都是你们的。」 有道理耶!大伙儿的心绪开始犹疑不定,突然—— 「幻影刀」阎厉平挥手喝道:「姚老弟,你看住公孙贤侄,其余的人跟我一起上。」 「好!大伙儿一起上!」只听那齐喝声雄壮威武,但是却没有人敢率先出手,只因辛耕昊的魔名过于响亮,大家都不敢轻率招惹他。 兰熏生平头一遭遇到这幺惊险的场面,不禁有些害怕地经拉辛耕昊的衣衫。「耕……耕昊,我们还是……离开吧!」她那细小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心里头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她就不要任性地闯进来了。 辛耕昊语气干涩地安抚她。「别怕!他们不敢动手的。」 怪了!这丫头平时根本不怕他这大魔头,也没有把他那据说是乖戾的脾气看在眼里,她怎幺会被这种小场面给吓到呢! 「为……为什幺?」兰熏频频深呼吸后,才勇敢地拔出腰际的宝剑,打算与他并肩作战。 辛耕昊那讥讽的黑眸冷吟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们怕我的独门剧毒。」 其实,他并没有打算使出毒功,一来他与这些人并无恩怨;二来他想借助他们之手除掉公孙滔,毒晕这些人对他没有好处。 阎厉平等人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语气也跟着不爽起来。「辛耕昊,我们虽然怕你,但你只凭着那不入流的毒功,也没什幺好光彩的。」 辛耕昊的眼眸绽出一道寒光。「哼!有本事就别逞口舌之快。」 在场全景纵横江湖的成名高手,哪经得起他的嘲讽。 「上!」一群人就这样咬牙切齿地攻向辛耕昊与兰熏。 辛耕昊暗咒一声,只好把衣袖一挥,暗藏在袖中的迷魂粉便飞撤出来,把那此人全迷昏了——包括公孙滔。 「你……你……」兰熏瞪圆了难以置信的明瞳,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怎幺耕昊这幺随手一挥,这堆人就像烂泥一样倒了下来!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怎幺样!」辛耕昊的黑眸警告地眯成一条缝,她要是敢再随便说话,他非得拍烂她的屁股不可。 兰熏机警地捂住小嘴,把剩下的话全吞了回去,只剩一双委屈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她到底是哪里惹到他啦! 「哼!」辛耕昊冷哼一声,直接越过那些横躺在厅内的人,往公孙滔所躺的位置走去,然后拿起屋内唯一幸存的花瓶,浇了他一头的冷水,等待他自己清醒过来。 而兰熏则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忍不住好奇地问:「耕昊,我刚才怎幺没被迷昏啊?」 「我们站在上风处。」辛耕昊摘下人皮面具。 ※     ※     ※ 公孙滔在眨动眼睫毛的同时,看见了他拿下面具后的真面目,不禁沙哑地问: 「我们公孙家……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们!」这魔头脸上的疤痕特殊,所以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更别说是与他结下深仇大恨了。 「二十年前,你祖父为了得到『玄天秘籍』,率人灭了我们辛家,不论男女老少,共有一百多条人命死在那场灭门惨案中,如今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辛耕昊冷冽地笑了,但笑容中却充满苦涩。 「辛兄,那是我祖父老糊涂了,才会铸下这种大错,可是他老人家在五年前就逝世了,你何不就让此事过去呢?」公孙滔逐渐摆脱了昏眩,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该死!这魔头的迷魂粉真是厉害,就连像他功力那幺深厚的人都招架不住。 「你说得倒是容易。」辛耕昊阴沉沉地摇头。「可惜我深信『父债子偿』的道理,你们全得付出代价。」 「辛兄,这根本不关我的事!你放过我吧!」公孙滔这下再也斯文不起来了他决定还是先保住性命比较重要。 「兰熏,把你的剑给我。」只要手刃这个臭小子,他的血海深仇就算报完了他就可以脱离江湖这个大染缸了。 兰熏被他的要求吓了一大跳,迟疑地问:「耕昊,你要剑做什幺!」 「兰熏,千万不能把剑给那魔头。」公孙滔那湿透的俊脸上布满仓皇。「你看不出来他要杀我吗!」 「我……」兰熏心慌意乱地望向辛耕昊,见他一张冷峻的脸已呈铁灰色,不禁更加为难了。 照理讲,自己应该替公孙滔求情才对,毕竟他从前待她不薄,虽然满口花言巧语,把她骗得团团转,却也造就了她与耕昊这段姻缘;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开口替公孙滔求情,那对耕昊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兰熏,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突然,公孙滔「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抓着她的裙摆,泪涕直流地恳求着︰「我知道你的心肠最好了……求你一定要救我啊!」 「公子,你别这样啊!」兰熏下意识地要扶起他的身子,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是难看。 辛耕昊看了则眉头一皱,公孙滔好歹也是江湖上新崛起的少年英雄,没想到他竟然那幺窝囊怕死——为了要活命不惜向女人下跪求饶。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啊……」兰熏俏脸霎时一白。 原来,公孙滔见时机成熟,夺走了兰熏手中的宝剑,并且将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别动!不然我就宰了兰熏。」 辛耕昊懊恼地怒视着他。「你想怎幺样?」 可恶!都怪他过于大意,才会让这小子有可趁之机,要是他敢伤害兰熏,他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公子,你真的要杀兰熏吗?」她又惧怕又伤感地红了眼眶,她真不敢相信公孙滔会利用自已来威胁耕昊,他怎幺会变得那幺邪恶呢?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闭嘴!你这见异思迁的女人没资格叫我。」公孙滔嫌憎地拧起了剑眉,转向辛耕昊要胁道: 「只要你承诺饶过我,从此不伤害我的性命,我就毫发无伤放了兰熏这丫头,你说怎幺样?」 辛耕昊那向来冷厉的瞳眸燃起戾意。「好!我答应饶你一条狗命,你可以走了!」 他生平最痛恨受人威胁了,不过为了保住兰熏,他只好稍微放弃自己的原则,以后再找机会除掉公孙滔好了。 「大哥!」 倏地,辛耕晁那修长的身影跃进楼中,一脸焦急地阻止他。「你千万不能答应他啊!」 「耕晁?」辛耕昊有些诧异地望向他。「你来这里做什幺?」 辛耕晁心急得没有回答他,继续说服他大哥恢复理智。「大哥,一旦你放走了公孙滔,就等于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耕昊当然知道严重性,只是…… 「兰熏在他手上。」辛耕昊以简单的一句话当作解释。 这时,兰熏听了,不禁感动得小嘴一扁,水眸红通通地道:「耕昊,我知道报仇雪恨在你心中的重要性,你不用管我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闭嘴!笨女人!」公孙滔气急败坏地斥责她。他没见过这幺笨的女人,居然连命都不想要了! 「大哥,你听兰熏都这幺深明大义了,你还迟疑什幺!快杀了公孙滔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啊!」辛耕晁急切地拔出宝剑,递给他的大哥。 「不要说了。」辛耕昊始终没有接下他的长剑,俊脸上布满了寒霜。「公孙滔,你可以走了。」 公孙滔的双眼顿时得意地亮起,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兰熏在辛耕昊心目中的地位,没想到那魔头还挺重视兰熏的。 「走!」公孙滔押着兰熏要离开小楼。 「纳命来!」辛耕晁长啸一声,突然石破天惊地飞身刺向公孙滔—— 「住手!」辛耕昊骇然之下,以极其诡异的身法倏闪一下,在惊险万分的情势下徒手抓住了他的宝剑。 可惜,他阻挡了这把剑,却防不了身后公孙滔的偷袭。 「耕昊,小心!」兰熏吓得俏脸惨白,不顾一切地撞向公孙滔的身体,希望能减低辛耕昊受伤的可能性。 只是,来不及了! 虽然辛耕昊在听到警告的瞬间,直觉避开身子了,但是仍然被刺穿了胸口,暗红色的鲜血直流…… 「该死!」辛耕晁低吼出声,几乎与兰熏同时奔到耕昊身旁,根本没有人想到要去追击已逃出楼外的公孙滔。 「耕昊……你觉得怎幺样……」兰熏那着急的低唤声已经隐含泣意了。他可千万不能丢下她啊! 「大哥!你没事吧!」辛耕晁急切地撕开他胸口的衣衫,检查他受伤的程度。 「没事,我刻意……避开要害了。」辛耕昊低喘的声音并不叫人放心。 在耕昊严格的训练下,辛耕晁不论武功、毒术与医术都得到他大哥的真传,所以他仔细查看伤口过后,也认同了他大哥的说法,安心下来了。 「大哥,我先帮你把伤口止血,晚一点再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仔细处理你的伤,你看怎幺样?」 「嗯。」辛耕昊同意地颔首。 兰熏的小手紧紧握住耕昊的大掌。「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我带你们去。」听到耕昊没有生命危险后,她那颗傍徨的心才安定下来。 辛耕晁撕下一块布条,用力捆住他大哥涧血的胸膛,然后使劲抱起他。「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就去你说的地方吧!」为了他大哥的伤势着想,耕晁只好暂时摒弃对兰熏的成见。 第十章 连绵的细雨浙沥沥下了一整夜,似乎象征着兰熏那阴霾的心境。 怎幺还不醒来! 兰熏担忧得小脸皱成了一团,两只骨碌碌的眸子直盯着耕昊的脸孔与伤口打转,他已经整整昏迷一夜了,快把她担心死了。 他们现在位于「公孙山庄」后头的一处隐密山洞内,这也就是当年兰熏藏匿耕昊的地方,这个山洞救过耕昊一次,希望这回也能助他熬过此劫。 兰熏望了山洞外一眼,发觉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怪了!耕晁天还末亮就下山打听消息,顺便张罗食物了,怎幺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在路上遇到危险了!可是耕晁虽然年纪轻轻的,但他的武功高强啊,她想不透他会遇上什幺危险…… 就在兰熏陷入沉思之际,洞外一声踩碎树枝的异响,让兰熏警觉地拾起宝剑,站了起来。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公孙滔一派潇洒地走进山洞,嘴角噙着冷笑。 原本他担心自已的面孔被江湖熟人识出,又引来一场厮杀,所以才在后山里躲了一整夜,后来他想到附近有一个幽静的山洞,正好可以让他躲藏疗伤,没想到他一来到洞口,就发觉辛耕昊的弟弟正要离开山洞,他在山洞附近观望了一阵子,确定那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后,他才现身。 「公子,你怎幺来了!」兰熏下意识地护在耕昊所躺的石床前,不让公孙滔瞧见耕昊的状况。 「哼!你用不着叫得那幺亲热!叛徒!」公孙滔眼中的轻蔑清楚可见,他向前跨了几步。 兰熏的俏眸一转。「公子,我并没有背叛公孙家,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耕昊的计画。」 「好!那你就给本公子退开!不要挡住我的路。」公孙滔为了节省时间,只好暂时拋下对她的不悦,打算速战速决地结束辛耕昊的性命。 「公子……你要做什幺!」兰熏心底萌生不妙的预感。 「当然是杀死辛耕昊这魔头,兰熏,你还不退开!」公孙滔双眼充满杀气地拔出剑来,他只要一想起辛耕昊害得他家破人亡,就无法心平气和,他恨不得立刻杀死他。 而此时正是最佳的时机。 「公子!」兰熏面色一惨,连忙跪了下来,同他求情。「求你不要杀耕昊,他已经答应饶过你一命了,一定会说到做到,你尽管放心吧!」 惨了!论武功她一定敌不过公孙滔,偏偏耕晁又不知道什幺时候回来,她该怎幺办呢! 「兰熏,你再不退远一点,我就连你一块宰了。」哼!他堂堂「玉面公子」还需要这魔头饶命吗!只要他这时候杀死了他,他几乎可以高枕无忧。 兰熏咬着牙起身。「公子,你在杀死耕昊之前,得先杀死我才行,我绝不会拋下耕昊独活的。」她的武功虽然打不过公孙滔,但总可以拖过一段时间吧!也许到时候耕晁就回来了…… 「好!那我就先杀死你这贱婢!」公孙滔毫无怜花惜玉之心,一出手便是公孙家名闻天下的「追日剑法」。 兰熏自小生长在公孙家,自然知道此招的厉害,还好她等于是看着这套剑法长大的,虽无反击之力,但勉强不会被打败。 突地—— 公孙滔怒叱一声,单剑猛厉地斜斜切去,直取兰熏的胸腹。 兰熏被这陌生的招式吓得有些措手不及,双脚一挪,惊险地避开这一剑,但是腹部已经被划了一道血痕了。 接下来几招,兰熏愈打愈是心慌,愈躲愈是狼狈,没有多久功夫,娇躯上已经布满大小不一的浮伤了。 完蛋了!再这样屈于劣势下去,她与耕昊就死定了!耕晁这小子怎幺还不回来啊! 就在兰熏喃喃抱怨的时候,在外头游荡的浪子终于回返了。 「我来——」辛耕晁一见场面那幺危险,立刻丢下手中的东西,拔剑支持兰熏,他那凌厉奇诡的剑法立即让情势改观。 而兰熏则轻吁了口气,安心地护卫在耕昊的石床前。 公孙滔一与辛耕晁对招,俊脸立即呈现一片灰白色,只因两人的功力、招式实在相差太悬殊了,就算他昨晚没有受内伤,今天依然打不过辛耕晁,更何况他碰到的是正宗「玄天秘籍」上的剑法。 他后悔不该与兰熏废话那幺多,他应该尽快结束她的生命才对! 辛耕晁招招不离他的要害,填塞在他心中的怒气使他的剑愈加快、狠、准。 两人过招快如激星,耕晁出手更是迅雷不及掩耳,神速得让一旁观看的兰熏才眨一下眼,公孙滔便被他摆下了。 公孙滔恐惧地瞪着那柄指着脖子的长剑,止不住源自内心深处的颤抖。「别……别杀我!求大侠饶……小的一条命……」 「哼!你就像条狗一样!」辛耕晁热辣辣地嘲骂他,充满了敌意与轻蔑。 「兰熏……救我。」公孙滔又转向兰熏可怜兮兮地求饶:「快救我啊……」 兰熏不忍地别过小脸。「我们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了,公子。」本来他是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可惜他的恶念又起,竟然想趁耕昊受重伤之际,偷偷暗算他们,实在是太可恶了! 刚才要是耕晁没有及时赶回来,那幺死的就是她与耕昊了。 「你这贱婢啊……」 辛耕晁一剑了结他那虚伪的生命。 他把公孙滔的尸首拖到外头后,马上关心地奔到石床边。「大哥,怎幺样了?有没有加重伤势!」 「没有。」兰熏手摀着手臂,虚弱地坐在耕昊身旁。 「那就好。」辛耕晁放心地咕哝一声,他方才还在自责自己回来太晚,让公孙滔那无耻小贼有机可趁,现在他看到大哥没事了,他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传遍整个山洞…… 辛耕晁将目光由大哥身上望向流水处,赫然发现那是兰熏手臂滴血的声响。 「你怎幺受伤啦?」辛耕晁那清朗的嗓音流露出惊讶,他刚才忙着专心对敌,与查看他大哥的伤势,根本没时间瞄她一眼,不然他会早点发现她受伤了——瞧她那衣裙都染满了血迹,好象挺严重似的。 兰熏试着挤出一抹笑容。「没办法!我的武功不像你那幺高,根本不是公……那人的对手。」 好痛哦!在全身松懈下来后,她那被剑划过的伤痕全抽痛了起来,让她痛得好想掉眼泪哦!偏偏耕昊昏迷不醒,她又不能哭给小叔耻笑,只好坚强地忍耐下来了。 「你是为了保护大哥而受伤的?」辛耕晁皱了皱剑眉,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他一直把兰熏视为公孙家派来的奸细,从来没给她好脸色看,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舍身保护他大哥。 「嗯!」兰熏咬着泛白的唇瓣点头。 「你为什幺要保护大哥!难道你不怕死吗?」辛耕晁那俊美的脸上不解居多,无法想象她为何要这幺做? 「怕啊!」兰熏想到刚刚那危险万分的情景,忍不住打个寒颤。「我刚才怕死了。」 辛耕晁满脸困惑地搔着头。「那是为了什幺呢?」 一抹艳色红霞飞上她的嫩颊,兰熏羞涩地道︰ 「耕……耕昊是唯一珍爱我的人,他从不因为我的身分而看轻我,如果他死了,我大概也活不了。」 哇!太恶心了!瞧她说到眼眶含泪的模样,辛耕晁的鸡皮疙瘩不禁起了满身,他连忙丢了一瓶金创药给她。「我去外面守着,你自己上药吧!」 ※     ※     ※ 两天后—— 辛耕昊自无止境的黑暗中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他便瞧见自己躺在一处眼熟的山洞里,耕晁正对着他咧着笑脸,而兰熏则双手趴在石床边休憩。 「大哥,你总算醒了。」辛耕晁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欣喜。「我们快担心死了。」 辛耕昊皱了皱浓眉,实在不习惯目前这种虚弱状态。「我没事,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辛耕晁拍拍屁股,坐了下来。「那我就放心了。」 「耕晁,我不是叫你待在苗疆,你跑来衡阳做什幺?」昏迷那幺多天,辛耕昊可没忘记他当初的交代,若不是这小子突然出现,坚持不放走公孙滔,他就不会为了救兰熏而受伤了。 所以他已经把这笔帐记在耕晁身上了。 「我在苗疆实在闷得无聊,就跑来啦!」辛耕晁毫无愧意地耸耸肩。 辛耕昊严厉地睨向他。「我吩咐你调查的事,查得怎幺样了!」这小子居然敢跟他喊无聊! 「那天大哥前脚一离开『孤鹜堡』,我就去地牢审问章绍文那小子了,不晓得他是突然开窍还是怎幺样,竟然老老实实招出带他入堡的就是库塔,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库塔那家伙居然背叛我们!」 「库塔!」辛耕昊那低沉的嗓音中不无讶异。在他印象中,库塔一直是个朴实勤奋的苗族青年,他怎幺会背叛「孤鹜堡」呢! 「对啊!就是库塔,为了几百两银子就把我们『孤鹜堡』给出卖了。」辛耕晁忍不住摇头感慨。 「唉!女人真是麻烦精!」辛耕昊的黑眸闪烁一下。「听你这幺说,库塔大概是为了思霜才犯下大错的。」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他当初就把思霜许配给库垮了。 耕晁说得对,女人确实是麻烦的东西,就连兰熏也不例外,不过他就是喜欢兰熏这种性格;一想到她,耕昊就忍不住伸手抚摸兰熏的秀发。 「原来大哥早就知道库塔对思霜有意思了。」 「嗯!」辛耕昊突然发觉自己想念兰熏的笑颜。「兰熏睡多久了!」她睡得好沉,连他们的谈话都吵不醒她。 「嫂子刚睡着而已。」辛耕晁那关心的目光落在兰熏身上。「她为了照顾大哥,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辛耕昊挑起了英挺的眉,眼中带有笑意。「你称呼兰熏『嫂子』!我是不是听错啦!」 辛耕晁尴尬地笑了笑。「以前是我误解了嫂子,不过,经过这次的事件后,我才了解嫂子是真心爱你的。」 「什幺事件?」 「在你受伤的第二天,公孙滔趁我不在的时候溜到山洞来,幸好有嫂子奋不顾身地保护你,不然大哥你就玩完了。」辛耕晁那俊美的脸庞充满严肃。 「兰熏有没有受伤?」辛耕昊从石床上坐起,焦急的眼神直搜寻兰熏的娇躯,见她衣裙上竟然沾满了血迹,他简直心痛如刀割。 「嫂子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不碍事的。」他的口吻变得轻快许多。 「该死!」辛耕昊气得咒骂出声,恨不得一拳揍过去。「你这小叔是怎幺当的,竟然会让兰熏受伤?」 「大哥,你先别发火。」辛耕晁被骂得有些傻眼了。「这根本是件意外,我怎幺知道公孙滔那小子会找到山洞来嘛!」 他就算是神仙也没法算得那幺准。 「臭小子——」 「耕昊……呜……」兰熏突然扑入耕昊怀中放声大哭,她是被他们的吼声吵醒的。 辛耕昊心疼地抚着她的柔背。「怎幺一醒来就哭了?别哭了!乖!」 「呜……人家以为……你永远醒不过来了呜……」兰熏一沾到他那熟悉的怀抱,眼泪就唏哩哗啦滚落下来,把这两天的担心与害怕全发泄出来。 「好了,我这不就醒来了,不要哭了好不好!」辛耕昊温柔地轻啄她的粉泪,见她哭得眼红、俏鼻红的,他心里全是不舍。 辛耕晁在一旁瞪大了俊眼,不敢相信他大哥竟然如此旁若无人,而且还亲掉兰熏的眼泪。啧!好恶心啊! 「大哥。」辛耕晁清了清喉咙。「我出去一下,你跟嫂子慢慢聊。」再看下去,他肯定会吐出来。 辛耕晁离开山洞后,耕昊才拉高她的衣袖,欲检查她的伤势。「你的伤还严重不重?」 兰熏俏脸一红,连忙拉住他关心的大手。「不打紧,已经快好了。」他受那幺重的伤都没吭半声了,她怎幺好意思哀哀叫呢? 「听耕晁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真是难为你了,兰熏。」辛耕昊小心翼翼地搂她入怀,深怕触动到她的伤口。 兰熏害羞地合下一双澄澈的秋眸,细声地道:「就算为了你而死,我也心甘情愿。」 辛耕昊动容地覆上她的朱唇……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全书完》 --------------- 特别感谢工作人员猪宝宝扫图,狐狸精ocr、整理;j、猪宝宝校正。 若要转载,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请勿删除工作人员或是做书网友的名字。 2.请网友不要擅自将此小说转帖到bbs区。 3.请勿在小说放进薇薇经阁一个星期之内转载。 4.第一次转载的网友请先写信告知站长。 5.请勿删除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