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恋》 楔子 连绵的细雨终於缓和下来,一缕金色的阳光突破灰白的云层,洒落在林间一处清幽的湖泊上。 此时,正值夏、秋交替之际,红黄相间的花草树木倒映入湖,将水面染得五彩缤纷、美丽非凡。 「药玲珑」浦香绮怔怔地凝视著前方的湖水,思绪飘向四年前…… 曾经,她深爱过一个男人,而他亦付出真心,视她为珍宝般呵护怜爱,两人在湖畔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无奈造化弄人,他竟英年早逝。 她永远忘不了他死在自己怀里的情景,她想要救他,但却无能为力。从那一天起,她放弃了一身精湛的毒功,开始钻研医药、香料,她并没有救人的菩萨心肠,而是无法忘怀毒药害死了她深爱的男人。 一丝微风在湖面上吹起几圈涟漪…… 「庄主,那女人还站在湖边。」一个愤恨的声音在远处的草丛中响起。 「是不是要属下赶她走?」 从早晨默默站到黄昏,那女人到底在做什麽啊? 若说是演戏,她没必要站在一个无人的湖边装模作样;如果说是哀悼,那他就更不相信了,毕竟人是被她毒死的,她哀伤个屁啊! 她的存在简直玷污了这块圣地! 冯君衡那黝暗的黑眸直视著前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由她去吧!」 每年的这一日,她那孤独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南柳湖」湖畔,她是在後悔毒死他大哥吗? 「庄主,为什麽不杀了她,为大庄主报仇呢?」高越那义愤填膺的嗓音中透著一丝不解。 「不!」冯君衡那双深沉的眸子射出凌厉的光芒。「我要让她痛苦地活著。」 何必帮她得到解脱呢? 当他第一次在南柳湖见到她时,也曾有一股杀她报仇的冲动,但是被当时的护卫----也就是高越的父亲劝阻了,高阗说得有理,与其杀她泄恨,还不如让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懊悔中。 夕阳缓缓下沉,天地笼上一层暮色,黑夜已然降临。 第一章 浦香绮习惯在南柳湖畔度过冯君华的忌日,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这几日,她像以往一样,在森林内漫不经心地走动,不是摘取草药,就是坐在湖边的大石上,目光迷离地注视著前方,脑子里呈现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愿意去想。 她已经恨上天恨了四年,足够了!她不要自己的人生再充满恨意,她想要放下沉痛的担子,试著遗忘。 因为这是她的错……。 突然—— 几名妙龄少女从林中跃入浦香绮的视线,打扰了她的清静。 「喂!你是不是「药玲珑」?」只见为首的少女持著一把锋利的长剑,柳眉倒竖地问。 浦香绮冷冷地瞥了她手中的剑一眼,然後从石头上缓缓起身,毫无畏惧地转身离开,根本没打算回答她的问话。 冯君芯快被她那无礼的态度给气炸了,连忙带著一票年轻的手下将她围住。 「你为什麽不说话?你到底是不是那个「药玲珑」啊?」 对方身著一袭素净的白衫,秀发绾髻,容貌长得清丽脱俗!她应该是「药玲珑」没错,不过,她最好问清楚比较妥当,免得抓错人了。 「有事吗?」浦香绮浑身散发著冰冷的气息,连「玲珑阁」的人都不清楚自己的行踪,她是怎麽知道的? 冯君芯双眼一亮,威风凛凛地下命令。「快,把她抓起来。」 语毕,八名少女立即联手,以飘忽灵巧的身法扑向浦香绮,试图将她困住,进而制伏她。 此时,一抹寒霜凝结在浦香绮的俏脸上,她轻巧地斜退两步,扬手射出几枚带有幽香的梅花镖逼退她们。 八名少女的剑法造诣不深,但是默契一流,她们被逼退後,立刻又有一波绵密的把式袭向她。 浦香绮以白玉般的双掌游走在她们的剑网下,并且冷然地警告她们。「再不退下,休怪我无情。」 虽然她「药玲珑」是以医术高明闻名於全武林,但是,她的武功并不弱,要对付她们实在是绰绰有馀,不过,她并不想杀人,尤其是女人。 「药玲珑」,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绝不为难你。」冯君芯的语气大得很,丝毫没有任何自知之明。 「哼!」浦香绮不耐地抡起双掌,猝然击向她们。 霎时,一片片凝结有形的飘忽掌影,裹著幽淡清香的白雾,向四面八方交织飞舞,空气中顿时充满诡异的香气. 冯君芯等人不知天高地厚,信心满满地硬接下此招———— 「啊!」 随著惊慌的喊叫和疼痛的娇吟声,那片如梦似幻的白雾同时消散开来,只见冯君芯与她所率领的少女们已经被制住穴道,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别再来烦我了!」浦香绮冷若冰霜地转身离开她们。 「「药玲珑」,你不能走,这是你欠我们「无极山庄」的。」冯君芯在她身後不甘愿地大喊。 浦香绮倏地停下脚步。「我不欠你们。」 她并不想理睬她们!但是已经太晚了,「无极山庄」这四个字深深牵动了她的心、她的思绪。 瞧见她那冷漠的背影,冯君芯一点都不灰心,反而锲而不舍地嚷著。「我二哥在回山庄的途中遭人暗算,如今身中剧毒、命在旦夕,请你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设法救救他好吗?」 她本来是打算以武力强迫「药玲珑」解去她二哥身上的剧毒,没想到对方的武功比她想像中还高,既然技不如人,她只好使用最後一计————动之以清。 若不是为了她最敬重的二哥,她绝不会瞒著家人来找「药玲珑」,还低声下气地恳求她。 「不好。」浦香绮冷淡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她的医术是用来救治「玲珑阁」的人,而不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一定要救他!」冯君芯俏美的小脸上不禁流露出焦急之色。「不然大哥会死不瞑目的!」 浦香绮彷佛无动於衷般,依然冷凝著一张绝美的脸孔,在沉静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後,她才慢慢转身走到她们身旁,解开她们的穴道。 冯君芯没听到她的答案,神情不安地问:「这是不是表示你愿意救二哥了?」 她一边站起来活动手脚,一边把地上的长剑捡起来,归回剑鞘内。 浦香绮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螓首,然後无声地走出树林。 「喂,等等我啊!」冯君芯开心地追了上去。 *** 岳麓山共有九座山峰,主峰碧虚居中,天马、凤凰两峰横亘於前,绿蛾、桃花岭衬托於後,金牛、金盆岭、圭山、云母峰分峙南北。 春天里,满山杜鹃怒放,雨滴淅沥,在雨雾中艳红、杏黄、洁白的花朵构成了美不胜收的画面;夏日林间溪流潺潺,一扫人间的酷热;秋季在青枫峡一带红叶灿烂,为岳麓山胜景,此时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冬季若在飞雪时节登临峰顶,眺望湘江中的桔岛,便是古潇湘八景之一的「江天暮雪」了。 而「无极山庄」就位於如此优美的岳麓山脚下。 「四小姐,你总算回来了。」门房小厮一见到冯君芯,脸上那抹恭敬的笑容马上消失。「老夫人正派人四处找你呢!」 「知道了,我娘现在人在哪里?」冯君芯没有把他那不敬的态度放在心上!像是不以为忤般。 事实上,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态度,她在「无极山庄」不受重视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个女孩子。 「老夫人在庄主的房中。」 「嗯!」冯君芯回头对浦香绮说:「呃……请跟我来。」 冯君芯直接带她走进内院,穿过几个古色古香的迥廊与幽径後,来到一处独立的别院中。 「娘。」冯君芯向房内一位老妇人柔声请安後,露出甜美的笑容。「女儿找了一个神医来。」 冯老夫人先是严厉地瞪她一眼,才将目光挪向站在门口的浦香绮,一瞧见她那明眸皓齿的美貌!忍不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你离开那麽多天,就是为了带一个这麽年轻的大夫回来啊?」 她寻遍了潭州城所有经验丰富的名医,他们都拿冯君衡的伤势一筹莫展,这麽一个漂亮的黄毛丫头会有什麽能耐呢? 「娘,她真的很厉害,她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神医耶!」冯君芯提心吊胆地偷瞄了浦香绮一眼!怕她一生气便撒手不管了。 「哦!是哪位神医?」除了那个可恨的女人外,冯老夫人想不出来还有谁年纪轻轻就拥有一流的医术! 冯君芯困难地呓了呓口水,她知道只要一说出口,自己就会遭受母亲的责难,但是,她非说不可。「娘,她……她是「药玲珑」。」 「啪!」冯老夫人恶狠狠地赏了她一个巴掌,激动地抖著年迈的身躯。 「谁教你找这个女人来的?你忘了你大哥是怎麽死的吗?」 冯君芯捂著红肿的左颊。 「娘,您能不能先放下仇恨不管?我们现在应该先设法救治二哥才对啊!」她的眼眶含著委屈的泪水。 冯老夫人目露凶光地瞪视著浦香绮。「别说了!你立刻杀了这个女人,否则,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这个不肖女,竟然找来毒死她儿子的罪魁祸首,分明是想要气死她嘛! 浦香绮平静地迎视冯老夫人那悲愤凶狠的眼神,不做任何解释,清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娘,您不要女儿没有关系,可是,您能不在乎二哥的命吗?」冯君芯安抚地按住她的手臂,轻柔地劝道:「娘,大哥已经死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著二哥命丧黄泉,求您让「药玲珑」试一下好吗?」 她二哥是「无极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不幸死去,那麽冯家就绝後了!所以他万万不能死,她相信她母亲终究会想通这一点的。 冯老夫人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她犹豫、挣扎了半晌後,才勉为其难地做出不悦的妥协。 「「药玲珑」,老身就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若是你救不了我的儿子,可别怪老身手下不留情。」 浦香绮丢给她一个嘲弄的眼神後,缓步直趋床铺旁,只见床上横卧著一名俊伟的男子,他双目紧闭、呼吸急促,俊脸上更是通红如火。 她蹙著柳眉,伸出织手扣住他手腕的脉搏,哪知不碰还好,一碰之下,竟被他身上的高温给烫著了,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不敢怠慢,连忙澄清思绪,为他仔细地把脉,顿时得知他果然中了奇毒,而且还是她非常熟悉的一种。 该死的「毒玲珑」!她又研制出这种古怪的毒药了。 「「药玲珑」,我二哥还有救吗?」一旁的冯君芯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是怎麽中毒的?」浦香绮得先确定不是「玲珑阁」下的手,以免误救了他。 「玲珑阁」向来以接各种任务来维持生计,虽然从未接过杀人的生意,不过,凡事皆有个例外。 冯君芯询问地望向冯老夫人,一见到她不甘愿地点头同意了,立刻娓娓道来。 「二哥身上的毒是「玉蝎」徐琦倩所下,她在几个月前对二哥一见倾心,倒追二哥不成,不知从哪里弄来如此歹毒的毒药,逼迫我们非得答应她嫁给二哥不可,否则她就要我二哥的性命。」 看来这种毒药应该是「玉蝎」徐琦倩花下钜银向「毒玲珑」买来的,浦香绮在心中忖道。 「二哥中的是什么毒?」冯君芯担心的问。 「淫毒。」浦香绮那冷淡的嗓音在房内飓起轩然大波。 冯家母女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冯老夫人捂著胸口,不信地眯起周围长满皱纹的眼眸。「已经过了三天,他的淫毒为何还没发作?」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要害她的儿子? 浦香绮放下病人发烫的手腕,毫无躁色地道:「这种毒粉是由雪山绝顶的「合欢火莲」及其他不同的淫药合制而成,凡中了毒粉的人,在昏迷过去之後,体内的元阳亢升,一超过固定的时辰,它自会引发体内的真火,使人自焚成一堆枯骨。」 对於「合欢火莲」的特性,她知道得不比「毒玲珑」少,因为,当她开始研究药草後,她记载毒药的册子就全部被「毒玲珑」搜刮过去了。 「既然你知道得这麽多,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二哥对不对?」冯君芯听到她形容得这麽详细与恐怖,美眸中快速燃起一丝希望。 浦香绮突然沉默下来。 这并不是她研究药理以来遇过最棘手的病症,但却是最令人难以启齿的。 「求求你快点救我二哥吧!」冯君芯拉著她的手臂!急切地央求她。 「你想要什麽条件,不妨直接说出来吧!」冯老夫人著急地沉下老脸,语含恼怒地开口。 浦香绮冷漠地撇开俏脸。 「若是在中毒之初,找个纯阴之体的处子与他合欢,那么此毒不解自破,不过,如今淫毒已经侵入他的脏腑中,加上他内力深厚,加速了淫毒的扩散,只怕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要开始自焚了。」 「合欢火莲」的特性鲜少有人知晓,曾有不少江湖人糊里糊涂死在此毒之下,所幸「合欢火莲」取得不易,目前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 语毕,她不带愧疚地离开寝房。 「娘,现在……该怎麽办?」冯君芯似懂非懂地羞红了双颊,她自小生长在「无极山庄」,平日接触的妇女较多,对男女之间的知识自然懂得一些。 冯老夫人一时之间也乱了分寸,剩下这麽短的时间,教她去哪里找一个处子来啊? 正当她皱著眉头苦恼之际,突然瞧见浦香绮离去的身影,於是,一个恶毒的计谋在她脑海中形成了。 倏地,她的袖中射出数粒小银球,飞快地击向「药玲珑」背部的八大重穴。 浦香绮闷哼一声,修长的娇躯颓然的倒在地上,嘴角流下了一条血丝,她没有想到冯老夫人的功力那麽高深,她已经有所防备,竟然还是被她打伤。 「娘,您为什麽要暗算「药玲珑」?!」冯君芯惊呼出声。「她刚刚才救了二哥耶!」 虽然「药玲珑」毒死了她的大哥,是死有馀辜没错,但是,她也说出了如何医治二哥的方法,算是弥补了「无极山庄」的伤痛,如果她母亲非要报仇不可,至少应该等到她走出「无极山庄」的大门吧! 「住嘴!还不快去把樊燕叫进来。」冯老夫人的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樊燕是她的贴身丫环,同时也是高越的母亲,她已经服侍她快三十年了,是她最信任、最得力的心腹。 冯君芯满脸复杂地望了浦香绮一眼,然後走出去唤人。 「杀了我吧!」浦香绮没有白费唇舌向她求饶,便直接开口要她杀了自己,她对人生早就没有眷恋了。 「不急!你还有利用价值。」冯老夫人那庄严的老脸上充满恨意。「我儿子的命正等著你来救呢!」 不报复这女人,教她怎麽平息心中翻腾的恼恨? 「不!」一抹冰冷的怒气闪过浦香绮雪白的俏脸,她勉强撑起身子要爬起来,无奈她受创过重,身体摇晃几下後,又跌了下去。 该死!她为什麽不乾脆杀了自己呢? 「由不得你!」冯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受了那麽严重的内伤,必死无疑,你就当作是在死前做了一件善事好了。」 「无耻!」浦香绮仅仅吐出两个字,就像是耗尽了最後一丝力气般,缓缓地闭上涣散的黑眸。 冯老夫人的嘴角扬起一抹几乎无法辨识的笑意。 第二章 「老夫人,这丫头确实是处子。」樊燕稍微检查一下「药玲珑」的身体後,非常笃定地告诉冯老夫人。 「嗯,」冯老夫人听了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当年她长子与这女人相恋时,曾把交往的细节全都说给她听过,她把樊燕找来,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而已。 「君芯,你跟樊燕将这女人抬到床上去。」 「娘,这不太好吧?」她的脚丫子黏在原地,迟迟不肯前进。「万一二哥知道目己的生命是被「药玲珑」所救,他一定会气死的。」 她太清楚二哥的个性,他生平最痛恨欠别人的恩情,若他发现了此事,教他日後怎麽面对「药玲珑」--是杀了她呢?还是放她一条生路? 「君衡不会知道的。」冯老夫人朝她皱起双眉。「等到这女人伺候完你二哥後,大概只剩下一口气,她绝对活不过今晚!」 「可是————」 「死丫头!你的心到底是向著这女人还是你二哥啊?」冯老夫人不悦地责备她。「还不快点帮樊燕抬这女人上床,要是耽误了时辰,害君衡出了什麽意外,你对得起你二哥吗?」 冯君芯犹豫了一会儿,不得不昧著良心,把「药玲珑」搬上床去。 冯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一个年轻姑娘家此时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是,娘。」冯君芯怀著不安的心情离去。 在冯老夫人的指示下,樊燕俐落地替被褥上的两人除去衣物,然後放下床侧的幔帘,静静等待他们的反应。 不久,一个沙哑的男性呻吟声,配合著一声声痛苦而又微弱的娇喘,在白色的帘幕内响起来。 冯老夫人一听,欣喜之色溢於言表,自从冯君衡中毒昏迷以来,一直都是气如游丝、声息难闻,如今他可以发出声音,不正代表他快要痊愈了吗? 「老夫人,看来庄主这回有救了。」樊燕同样露出喜悦的笑容。 「嗯!走吧,我们别打扰君衡了。」冯老夫人满意地率领樊燕走出寝房。 ****** 等到房内完全寂静下来,冯老夫人才再次带领樊燕进入房间。 「老夫人,这丫头还有一口气。」掀开幔帘,映入眼中的第一幕,就是浦香绮那伤痕累累的娇躯上混合著血和汗,尤其重点部位更是惨不忍睹,让樊燕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对她的同情。 唉!真是可怜哪! 「先别管她。」马老夫人并没有上前观看,反而站得远远的。「我儿子的情况怎麽样?」 「庄主的呼吸平稳、面色正常,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什庆大碍了。」樊燕轻声禀告,深怕吵醒了冯君衡。 不过,她实在多虑了,冯君衡刚摆脱了「合欢火莲」的药性,身心俱疲,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的。 「好极了!」冯老夫人总算安心下来。「把那丫头抱下来,别让她睡在君衡的床上。」 「老夫人打算怎麽处置这丫头?」樊燕闻言,立即著手帮浦香绮穿上衣物,在这同时,她意外地发觉她身上传来一股甜沁的异香。「这丫头好香喔!」 「别管她香不香了,把她关进地牢里,任由她自生自灭好了。」只要一看到她,冯老夫人就一肚子怨恨。 如果不是念了那麽多年的佛,洗去她年轻时候的戾气,她是不会那麽简单地放过这个女人。 「是。」樊燕抑下对「药玲珑」的同情,连忙遵从主子的话去办。当了快三十年的主仆,她最了解冯老夫人的个性了,「药玲珑」能得到这样的善待,已经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若是换成几年前,「药玲珑」怎麽可能还有命在?虽然被关在阴冷的地牢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但要是她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保住一条小命。 ***** 一直昏睡到隔天清晨,冯君衡才头痛欲裂地醒来。 「庄主,你终于醒了,属下快担心死了」高越双眼一亮,兴奋的在冯君衡的身边高喊。 「高越……小声一点。」冯君衡单手揉著疼痛的太阳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生什麽事了?」 该死!他的头怎麽痛成这样?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顿似的。 「在几天前,我们从南柳湖回来的途中,被*玉蝎*徐琦倩盯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庄主的饮食中下毒,想要逼迫老夫人同意她嫁给你。」高越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双唇,显然对「玉蝎」没啥好感。 「可恶!」冯君衡的额际突然抽痛起来,南柳湖这三个字触动了他的记忆,让他的脑海隐约飘过几个片段,但是又想不起是什麽。 他只记得在客栈吃了晚膳後,忽然感到一阵燥热及昏眩,至於接下来发生什麽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庄主,你的肚子一定饿坏了吧?」高越小心翼翼地端来桌上温热的排骨粥。「这个粥的味道不错,庄主,你先喝一点好不好?」 身为庄主的贴身护卫,高越本来是不用做这种杂务的,但是,他先前的失职害得庄主落难,为了避开他老爹的熊熊怒火,他心甘情愿地跑来服侍庄主,因为,他已经快被他老爹骂到眼冒金星了。 「是谁救了我?」冯君衡心不在焉地喝著肉粥,他确实是饿坏了。 「呃……是……那个………」高越直搓手掌,他愈是紧张,结巴得愈厉害。 「到底是谁?」冯君衡沉声质问,瞧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其中肯定有古怪。 高越那张布满阳刚与朝气的脸孔为难地挤成一块。「不行,娘说……说不能告诉庄主。」 为了这件事,他的父母昨晚大吵了一架,原因是他老爹非常不赞同冯老夫人的作为,也不满意他母亲插上一手。 唉!一个「药玲珑」竟搞得他们全家鸡犬不宁。 「我命令你说出来。」一抹不豫之色涌上冯君衡的脸庞,使他的俊脸倏地沉了下来。 他们在搞什麽鬼啊? 「呃……是。……」 一张女性面孔突然闪过冯君衡的脑中。「该死!是「药玲珑」!」 原来他昏睡过去前所见到的那个女人是真的。 那女人竟敢跑来「无极山庄」,她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哇!庄主好厉害喔!随便猜都猜得到。」高越崇拜地亮起黑眸。 「闭嘴!」冯君衡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是吼起来还是很有力。「为什麽把那个女人找来?难道附近没有大夫了吗?」 「有啊!可是庄主中的毒很厉害,那些脓包一点办法也没有,要不是有「药玲珑」出马,庄主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讲完,高越才不情愿地夸了「药玲珑」一句。「其实,她的医术还挺不赖的。」 现在,所有「无极山庄」的人都处於一种既痛恨又感激的矛盾心情中,不知该拿「药玲珑」如何是好? 「哼,怎麽个不赖法?」冯君衡难以置信地瞥他一眼,他这家伙竟然临阵倒戈,他不是最讨厌「药玲珑」的吗? 况且,他才不信一个女人能治好自己的毒——如果他中的毒真有那麽严重的话,更别说他一直认为那女人是空有盛名罢了。 高越搔了搔头。「反正很不赖就是了,听说她两三下就把庄主身上的毒给解了。」 「怎麽解?」冯君衡悻悻然地挑起恼火的俊眉。 「这个嘛……」高越支支吾吾地飘动眼神,要他一个大男人描述「这种事」,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耶! 冯君衡决定追根究底。「高越,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好吧!可是,庄主不能告诉别人是属下说的喔!尤且是老夫人那边。」 高越深深吸了一口气。 「快说吧!」冯君衡不耐烦地冷眼一瞪,他突然强烈地怀念起高越的父亲来了,高阗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处事稳重,曾给过他许多良好的意见,他绝不会像高越这麽毛躁冲动。 老天!高阗为什麽要这样折磨他?就算他不想当他的护卫,也用不著把他的儿子推给自已啊! 「就是……用她的身体……嗯……帮你解毒!」高越面红耳赤地道。 「该死!这无耻的女人!」冯君衡怒红了眼眸,沙哑的声音里全是燃烧的赤焰。「她以为用身体帮我解毒「无极山庄」的人就会原谅她吗?」 可恶!为什麽那场「春梦」是真的?那是他从未有过最美好的经验啊! 「庄主,是老夫人强迫她的。」高越的目光心虚地瞟向窗外,深怕被人知道是他告的密。「「药玲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冯君衡被高越的话刺伤了男性尊严,他的脸色倏地变得非常难看。「哼! 她是罪有应得。」 「嗯,属下也觉得她活该。」高越咧嘴一笑,讨好地附和他。 「她现在人在哪里?」冯君衡把吃得精光的空碗放回他的手上,然後疲惫地闭上黑眸。 「被关在地牢里。」高越老实地回答他。「庄主要去看她吗?」 冯君衡给了他一个「你疯了」的眼神。「我没事去看那个女人做什麽?感激她毒死我大哥吗?高越,你用点脑子好不好?」 「噢!对不起。」高越被骂得有点莫名其妙。 冯君衡放缓了声音。「算了!你出去吧!」 他实在不该把气出在这傻大个的身上。 ******* 当高越走出来时,高阗连忙迎了上去。 「庄主怎麽说?」他关心地压低嗓音。 高阗的相貌和高越极为相似,两人都是高头大马、浓眉大眼,如此威猛的身材,常害得他们吓坏了小孩子。两人长相中最大的差别是,高阗的双鬓已灰白,双目精光照照,而高越则是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 「他把我臭骂了一顿。」高越一脸无辜地向他埋怨。「都是您害的,爹。」 如果他老人家没要求他做这些事就好了。 「阿越,你有没有跟庄主说是「药玲珑」救了他的命?」高阗抓住他的手臂,怀疑地瞪著他。 高越无奈地停下脚步。「爹,孩儿全照您的话说了,甚至暗示庄主去见「药玲珑」一面,可是庄主却大发雷霆。」 「怪了!庄主应该不是这麽冷酷无情的人。」高阗沉吟地皱起双眉。 「你是不是遗漏了什麽啊?」 「爹,拜托您别陷害我了,庄主今天的心情非常恶劣,孩儿不敢再去惹他生气了。」高越赶紧向他父亲求饶。 「不行!「药玲珑」快死在地牢,庄主再不救她就来不及了。」除了他的主子,谁也救不了「药玲珑」。 他本来以为庄主会因为曾与「药玲珑」发生关系而饶过她,没想到他竟然袖手旁观,真令人失望。 「爹,您为什麽那麽担心「药玲珑」?」高越狐疑地眯起眸子。「您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娘的事?」 高阗惊愕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在胡说什麽啊?」 高越自行推测了一番,突然惊恐地大喊出来。「老天!「药玲珑」该不会是我的妹子吧?」 我的妈啊!庄主睡了他的妹子耶! 「笨蛋!「药玲珑」长得那麽漂亮,怎麽可能是我的女儿?」高阗气呼呼地敲了他一记响头。 「说得也是。」高越不痛不痒地抓了一下遭到「袭击」的脑袋。「那爹为什麽一直帮著那女人?」 这实在太可疑了! 「小孩子别问那麽多。」高阗不慌不忙地岔开话题。「庄主知道「药玲珑」快要死的事吗?」 「啊!孩儿忘了告诉庄主了。」 高阗不悦地轻哼一声。「我就知道庄主不会那麽冷血。阿越,你还不快进?去告诉庄主这件事。」 「爹,您别开玩笑了。」高越那张平实的脸瞬间苦了起来。「我才刚被庄主赶出来而已,我不想再进去送死啊!」 娘!快来救你可怜的儿子吧!高越拚命在心中呼唤他的母亲。 「你怕什麽?庄主又不会真的宰了你。」高阗不高兴地拧起眉头。他怎麽会生出这麽一个没用的儿子啊? 「爹,孩儿不是说过了,庄主刚才的心情很差,现在讲搞不好也没用,不如晚一点再说吧!」高越愁眉苦脸地试图说服他父亲。 「唉!就怕「药玲珑」熬不到那个时候了。」高阗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心中的无力感也愈来愈多。 高越喜孜孜地安慰老父。「爹,就听天由命吧!」 呵!终於逃过一劫了! 高阗见到他嘴边那抹喜形於色的偷笑,重重的拳头忍不住捶向了高越的後脑勺。「下午,你一定要告诉庄主,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爹,很痛耶!」高越的哀嚎响彻云霄…… ***** 下午—— 当冯老夫人前来探望冯君衡的时候,高越在一旁绞尽脑汁;等到冯老夫人离去後,高越依然想不出该怎麽启齿。 「高越。」冯君衡一连唤了他几声,见他仍然一脸呆相,索性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脑勺。「你在想什麽?」 高越那无神的眼眸以极慢的速度调往冯君衡。「庄主,什麽事啊?」倒楣!他怎麽老是挨打啊? 冯君衡奇怪地斜睨他一眼。「你今天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这小子平常精力旺盛得很,就像一头好斗的猛虎一样,随时蓄势待发,怎麽今日如此反常呢? 「属下在考虑一件严重的事。」高越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想不想说出来听听?」为了补偿早上对他乱发脾气,冯君衡表现得特别和颜悦色。 高越瞄了瞄他唇边那株和善的微笑,立即提高了警觉。「呃……不用了,属下不想让庄主烦心。」 唉,他还是再观察一下好了,没必要为了「药玲珑」,害自已死得不明不白的。 「好吧!高越,你去地牢把「药玲珑」带上来。」冯君衡温暖的眸子立刻冻成两潭玄冰。 该是算帐的时候了。 「带?怎麽带啊?」另一波烦恼又涌上高越的心头,他可不想抱著一个快要死掉的女人走那麽长的距离,万一她半途断气了怎麽办? 会带衰的耶! 「你说呢?」冯君衡听了为之气结!若不是对这傻大个儿还有点歉意,他肯定劈头给他一顿臭骂。 「好嘛!属下去把「药玲珑」抱过来。」高越自认倒楣地撇了撇厚实的嘴唇。 「慢著!」冯君衡咬牙切齿地喊住他。「谁准你抱那个女人了?你不会直接把她带过来吗?」 高越为难地皱起脸来。「庄主,这很困难耶!她伤得那麽重,恐怕没有办法自己走到这里来。」 「她受伤了?」冯君衡凌厉的黑眸中绽出震惊的光芒。 「被老夫人出手打伤的。」 冯君衡的深沉嗓音中含有一丝怒意。「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高越由衷地露出佩服的神情。「没想到「药玲珑」身受重伤,还能熬到现在没死,真是太厉害了!」 如果换成身体差一点的人,早就被地牢的湿气夺去性命了。 冯君衡的脸色阴晴不定地转了好几个颜色,最後,他从咬得喀喀作响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来。「去替她请一个大夫。」 「喝!」高越被他吓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请、请大夫?」 有没有搞错啊?她可是他的杀兄仇人耶! 「去啊!你还愣在这里做什麽?」冯君衡以粗暴的口吻掩饰自己那不寻常的命令。 高越跑了几步後,猛然停下脚步,担忧地转身问他。「庄主,要是老夫人怪罪下来,属下该怎麽说?」 冯老夫人虽然极为疼爱她的儿子,但是,她那专制的一面却挺可怕的。 「是我要你去的,你怕什麽?」冯君衡快被他气死了。 「噢!」高越这下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第三章 「老孟,她还有救吗?」高越那充满朝气的声音大剌剌地响起,为阴暗的地牢带来一线阳光。 「什麽老孟?没大没小的!」一个身材矮小的驼背老头,不满地轻斥他一句。「小子,这姑娘的伤势严重,简直快要没气了,如果不给她换个环境,就算老夫今日救得了她,不出三天,她照样香消玉殒。」 这个地牢实在太湿冷了,根本不适合病人养伤。 「香什麽?」高越的求知心非常旺盛。 「香消玉殒。」孟大夫先是重复一遍,见到他还是满脸困惑,只好不耐烦地解释给他听。「就是死翘翘的意思,懂了吧?」 「哦!那你说死翘翘不就得了,干嘛文绉绉啊?」高越好奇地再问: 「老孟,你这样子说话不觉得辛苦吗?」 孟大夫那张沧桑的老脸差点绿了起来。「臭小子!你还不把这位姑娘抱到外头去,难道你要看她死在这里啊?」 「不行啦!庄主只叫我带你来医治她,可没说她能离开地牢啊!」高越连忙摇头。 孟大夫眯起那双睿智的三角眼。「走!带老夫去见你家庄主。」 看来只有得到正主儿的答应,高越这小子才敢行动。 高越上下左右瞄了他好几眼。「老孟,庄主好像没说要见你耶!」 这时,地牢的阶梯上传来脚步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庄主?」瞧见冯君衡那熟悉的身影步入地牢,高越呆了一下,才皱著浓眉冲过去,紧张兮兮地扶住他的手臂。「庄主,你的身体还没好,怎麽可以到处乱跑?万一跌倒了怎麽办?」 冯君衡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扫了一下他扶在手臂上的大掌,然後抬头迎视孟大夫那饱含笑意的目光。 「高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麽夸张啊?」 他真想一把捏死这个傻小子算了! 「啥?!」高越纳闷地问。 「把你鸡婆的手收回去。」冯君衡万分容忍地瞪著他。 「噢!」高越呐呐地放开他的手臂,小声地叮咛他。「那庄主小心一点喔,千万别摔跤了。」 「知道了。」冯君衡再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後询问地望向孟大夫。 「大夫,她的情况怎麽样?」 孟大夫同情地笑眯了眼。「这小子大概没救了。」 怪了!高阗怎麽会养了一个这麽婆婆妈妈的儿子呢? 「我是问那个女人。」冯君衡用一种毫不在乎的口气问他,但是,当他的眼神落在「药玲珑」的身上后就再也无法移开了。 老天!她的模样怎麽会变这麽多? 映入眼帘的,是她那蜷缩在角落的纤细身子,冰冷的身躯像是没有生气般亳无动静,而她那身一向保持洁白的衣衫也已经污秽不堪了。 「她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需要马上救治。」孟大夫立刻恢复专业的态度。「对了,她是犯了什麽错才被关进牢里?」 「为什麽这麽问?」冯君衡的黑眸紧紧盯著「药玲珑」不放,她的武功应该不错,怎麽会落入他母亲的手中呢? 孟大夫严肃地捻著胡子。「如果她犯的罪不大,最好将这位姑娘移出阴冷的地牢,以免她的病情恶化。」 至於,对方为什麽把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关在地牢里,他就不便多问了。 冯君衡考虑了良久,才低咒一声,钻进关著「药玲珑」的牢房内。 如果这女人死了,他先前的报复行动就没有意义了———他要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庄主,你要做什麽?」高越亦步亦趋地跟随他进入牢房。 「不准发表意见!」冯君衡屈膝抱起「药玲珑」的身子,然後走出牢房。 「孟大夫,请随我来。」 高越则像不放心的老母鸡一样,紧跟在冯君衡後头。 「庄主,你的身体受得了吗?要不要属下帮你一把啊?」他的大手距离他後腰的位置只有几公分距离,但是他这回没有胆子放上去。 「闭嘴!高越。」冯君衡怒声咆哮。 他的脸全被他丢光了! 而孟大夫则发出了闷闷的偷笑声…… ******* 将「药玲珑」抱回「夜静轩」後———— 「庄主,你确定要把她放在你自己的床上吗?」高越见到冯君衡的动作,不由得露出惊恐之色。 「不行吗?」冯君衡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色。 「不是啦,她闻起来有点臭,我是怕庄主晚上被熏得睡不著觉。」高越忍不住发表一点高论。 冯君衡的嘴角扬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微笑。「你不用担心那麽多,我不会叫你去洗被褥的。」 「那属下就放心了。」高越吁出了一口大气。 在他们对话的同时,孟大夫已经喂「药玲珑」服下一颗药丸。 「她多久可以复元?」 孟大夫不乐观地摇摇头。「她的伤势过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寒气已经侵入她的肺腑内,别谈什麽复元了,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呢!」 唉!这麽漂亮的一个丫头就这样被糟蹋了。 冯君衡的黑眸意外地闪了一下。「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她吗?」他不知不觉地皱起了俊眉。 「这得看她的求生意志了。」孟大夫伏在桌案上振笔写下一个药方。「等她醒来了,给她喝下这帖药。」 「不用那麽麻烦了。」此时,一个苛刻的女性声音从「夜静轩」外传了进来。 只见冯老夫人优雅地迈进屋内,而她身後则跟著樊燕。 「娘。」冯君衡有礼地颔首!老实说,看到他母亲的出现,他并不惊讶。 「您怎麽来了?」 自从他父亲去世後,他母亲的保护欲就变得非常严重,深怕他们像父亲一样悴然离开人世。所以,他能谅解他母亲那专横的态度,但是,他无法忍耐她老是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 「我怎麽能不来?」冯老夫人顾不得还有外人在,气愤地指责他。「现在整个「无极山庄」闹烘烘的,几乎所有的下人都瞧见你亲自抱著那个女人回「夜静轩」,你说!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娘,可不可以先不要谈这件事?」冯君衡强忍住叹气的冲动。「高越,送孟大夫出去。」 「是。」高越赶紧拖著孟大夫的身体离开「夜静轩」,他再驽钝,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走後,冯老夫人气急败坏地问:「君衡,你到底在搞怎麽?你为什麽把这女人抱出地牢?」 「因为我不希望她死。」冯君衡那英挺的剑眉勾勒起微愠之色。 「她毒死了你大哥,你竟然还不希望她死?!」冯老夫人风韵犹存的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的怒气。「那你希望她怎麽样?」? 冯君衡冷冽地笑了。「我希望她活著受苦。」 「不行!我要她立刻偿命。」冯老夫人的嘴唇严苛地抿了起来。「樊燕,你的剑给庄主。」 「是。」樊燕一边拔出长剑,一边询问地望向冯君衡,见他以眼神代替摇头,於是把剑慢慢地收回剑鞘内。 「娘,您用不著逼我,我不会杀她的。」冯君衡的口气开始有些冲了,他的脾气不好,有一大半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况且,他最痛恨受人胁迫了,就算他曾经对「药玲珑」萌生杀意,那个念头也在他母亲的「命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真是太教娘失望了,君衡。」冯老夫人恼怒地横了他一眼。「这种女人根本留不得,她是蛇蝎心肠啊!」 「娘,我自有分寸。」冯君衡克制地眯起含有恼意的黑瞳。「这件事您就不要插手,好吗?」 「你这是什麽——」 突然,外头传来一个骄蛮的喊叫声,打断了他们母子俩火爆的对话。 「冯老太婆,你要是想救你儿子,就快给本姑娘出来。」 冯氏母子同时皱起了眉头。 「庄主,是「玉蝎」徐琦倩的声音。」樊燕轻声禀告。「她大概还不知道庄主清醒的事吧!」 目前敢来「无极山庄」叫得那麽嚣张的人,就只有「玉蝎」了。 「出去瞧瞧。」冯老夫人被那声不敬的叫嚣给惹毛了,她决定非得让「玉蝎」得到一个教训不可。 「娘!」冯君衡喊住她那愤怒的步伐。 「什麽事?」 冯君衡的嗓音温柔得很危险。「她才是该留在地牢的人!」 ******* 在大厅里,站了一位冶艳销魂的姑娘,她穿著一身窄窄的紧身红装,凸显出她那丰满成熟的曲线。 只见她长得黛眉如画、琼鼻朱唇,若不是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著邪气,她应该是个绝丽的美人。 不久,冯老夫人以极为尊贵的姿态步入大厅,并且故意挑了一个离她最远的椅子坐下。 「你就是「玉蝎」?」她慢条斯理地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傲慢的目光中充满了优越感。 啧!妖里妖气的! 「没错!正是本姑娘。」「玉蝎」徐琦倩把琼鼻仰得高高的。「老太婆,你最好不要摆脸色给我看,别忘了你儿子的命还得靠本姑娘来救呢!」 「是吗?」一抹鄙夷的光芒让冯老夫人的双眸锐利了起来。「你打算怎麽救君衡?」 这女人不但惹人厌恶,而且脑子也不够聪明,她竟然忘记「合欢火莲」的毒昨天就该发作了,如果君芯没有把「药玲珑」及时找来,那她儿子早就死了,她现在到这里还有什麽用呢? 「这你就管不著了。」徐琦倩露出娇媚的笑容。「只要你答应让我当「无极山庄」的女主人,我立刻去救那个冤家。」 「你凭什麽认为你配得上我的儿子?」冯老夫人冷冷一笑。 「就凭他快要死了,而本姑娘是唯一能救他的人。」徐琦倩得意洋洋地环顾豪华的大厅,心想,她快要成为这山庄的女主人了。 自从第一眼在潭州看见冯君衡,她便深深被他那俊伟的外表与出色的家世给吸引了,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即使不择手段。 「你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你拿什麽来救君衡啊?」冯老夫人反唇相稽,将了她一军。 论起心机,得意忘形的徐琦倩怎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她? 「你……」徐琦倩惊愕的脸色霎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让她媚态尽失。 「你、你这话是什度意思?」 不可能!这老太婆不可能知道「合欢火莲」的事,她一定是在套她的话。 「还要老身说得更明白一点吗?」冯老夫人嘲讽地斜睨了她一眼。「来人,拿下这个女人!」 数名藏在暗处的大汉立即现身,他们以著名的「无极剑阵」轻松地制伏了徐琦倩。 ****** 浦香绮被安置在「夜静轩」一个偏僻、不起眼的厢房内。 由於她一直处於昏迷不醒的状态中,所以,冯君衡只派了一个丫环去照顾她,并没有安排守卫看住她。 「小姑姑,阿姨为什麽一直睡觉啊?她是不是很累?」冯淙儿拉著冯君芯的玉手摇啊摇的,一张可爱甜美的小脸透出疑惑之色。 扣除这一次,她们已经连续五天来探望她了。 「浣儿,阿姨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才会没有醒过来。」冯君芯疼爱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然後放开她的小手,坐在床边。 「噢!」冯浣儿乖巧地跟著她走到床侧,不吵不闹,只是睁圆了一双乌黑的眸子,仔细观看她的动作。 冯君芯望著「药玲珑」苍白的俏脸,内心交战了良久,才从怀中掏出来一只羊脂玉瓶,并且倒了一颗清香的药丸在她的嘴中。 「小姑姑,你喂阿姨吃什麽啊?」冯浣儿那童稚的嗓音响起。 「阿姨病得太重了,所以姑姑要喂她吃药。」即使以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解释冯君芯内心的挣扎。这瓶药丸是她从「药玲珑」的药箱中找到的,经过偷偷查证,确定它是某种疗伤圣药後,於是带来试试看。 冯浣儿眨了眨大眼睛,轻轻「哦!」了一声。 「浣儿,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喔!」冯君芯面色凝重地吩咐她。若是让人知道她试图拯救「药玲珑」的生命,她就算不被打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冯浣儿露出严肃的神情。「为什麽?小姑姑。」 「因为姑姑怕被奶奶骂。」冯君芯蹙起柔美的柳眉。事实上,她与冯浣儿是同病相怜,在她那重男轻女的母亲眼中,她们两人都是不重要的赔钱货。 「浣儿一定替姑姑保守秘密。」小女孩忙不迭猛点小脑袋。 「你们在说什麽?」突地,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插进她们的对话中。 冯君芯与冯浣儿听到熟悉的声音,飞快地转过身来,两人脸上都带著一抹心虚,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二哥?你怎麽来了?」 「叔叔。」冯浣儿嗫嚅了一声。 「这才是我要问的问题,你带浣儿来这里做什麽?!」冯君衡跨著微愠的步伐进入房间。 冯君芯低垂著蛲首。「呃……那个……」 开玩笑!她怎麽能告诉他呢?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冯君衡阴沉地扫了小妹一眼,然後朝冯浣儿招招手。「浣儿,过来。」 「好!」冯浣儿那矮小的身体立刻飞奔过去,开心地投入他的怀中,同时那双细小的手臂也黏在他的腰上。 冯君衡俊脸上的线条立即缓和了下来。「浣儿,告诉叔叔,小姑姑带你来这里做什麽?」 面对自己最崇拜的叔叔,冯浣儿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她是要回答叔叔的问题,还是遵守对姑姑的承诺呢? 唉!好烦恼喔! 「叔叔,不能说,不然小姑姑会挨骂的。」冯浣儿为难地咬著小小的唇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冯君芯赞许地漾出盈盈笑意。「哥,浣儿的口风紧得很,你别想从她的口中套出话来。倒是你,怎麽会无缘无故来「药玲珑」的房中呢?」 这种情况有点可疑喔! 「我来看她的情况怎麽样了。」冯君衡没啥好气地拧起俊眉,接著牵起冯浣儿的小手趋向前去。 「嗯……她的脸色似乎好多了。」为了避免被人拆穿,冯君芯在一旁热心地解说。「看来孟大夫的医术有进步喔!」 好险她二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冯君衡那黝黑的眸子泛起一丝怀疑的光芒,忍不住在「药玲珑」的脸上多逗留了一会儿,没想到—— 「哥,你在看什麽?」冯君芯见他看那麽久,心里忍不住开始发毛了。老天!她该不会衰到被二哥发现了吧!她才第一次做坏事耶! 「她醒了。」冯君衡平静的语气下隐含著汹涌的波涛。 原来浦香绮在他的注视下已经虚弱地睁开双眸。 「这麽有效啊!」冯君芯喃喃自语地把他拉到离床最远的位置,以非常细小的音量问他。「二哥,你打算怎麽处置她?」 「君芯,你问这麽多做什麽?这不关你的事。」冯君衡朗朗有神的双目眯了起来。这丫头好像太关心这个女人了。 冯君芯勇敢地挺起胸脯。「是我把「药玲珑」请回来的,我有责任让她安全的离开山庄。」 「你太胆大妄为了,君芯!」冯君衡的责备听起来严厉,但却含有一丝宠爱的笑意。 「我知道,娘已经处罚过我了。」冯君芯苦著一张哀怨的俏脸,但是,一想到「药玲珑」的命还握在他的手中,随即打起精神来。「二哥,既然她已经受到教训了,何不放她走呢?」 「放心!那女人暂时死不了的。」随著冯君衡的冷音轻扬,他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房间。 第四章 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浮了数日後,浦香绮才有力气睁开眼眸。 一张微愠且似曾相识的男性脸庞首先映入眼帘,来不及细想他的身分,一个小女孩的脸孔紧接著跃入眼前。 「阿姨,你还痛不痛啊?」冯浣儿歪著可爱的小头颅看著她,软绵绵的娇嗓中透著一丝关怀。 浦香绮怔怔地望著她那稚气的小脸,一股激动的热流冲上她的心房,让她突然失去说话的能力。 「阿姨,你是不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冯浣儿的脸同情地皱了起来。 浦香绮费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抚摸她那柔嫩的小脸,然後万分困难地启动唇瓣。「你、你是君华的女儿?!」 老天!他的女儿都长这麽大了。 「嗯!阿姨认识爹啊?」冯浣儿黑灵的瞳眸兴奋地亮了起来,从小,她就一直对父亲的事很感兴趣,可惜大家都当她是小孩子,没有人愿意跟她说,现在她总算有机会问清楚了。 「认识。」何止认识?当年她如果成熟一点、懂事一点,没有一出江湖就与冯君华陷入热恋中,那麽冯君华不会死,而这小女孩也会有一个呵护她长大的父亲。 浦香绮的嘴角掀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阿姨是怎麽认识爹的?」冯浣儿一改平日的羞怯,好奇地问下去。 这时,冯君芯正好与她二哥谈完话,满脸防备地走进房来。 「浣儿,不要吵阿姨休息。」冯君芯把双手放在冯浣儿的细肩上,保护的意味非常明显。 「小姑姑,阿姨以前认识爹耶!」冯浣儿仰起脸蛋,急切地告诉她。 冯君芯的黑眸燃起诧异的火花。好奇怪喔!「药玲珑」怎麽会跟浣儿提这件事呢?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浣儿将来会恨她吗? 「浣儿,你先出去玩好吗?姑姑晚一点再去找你。」冯君芯笑咪咪地把冯浣儿骗了出去。 虽然冯浣儿的奶奶与母亲都不怎麽喜欢她,对她不理不睬的,不过,她却爱死了这个小侄女。 望著冯浣儿依依不舍的离去背影,浦香绮那乾涸多年的心底流过了一弯悸动的暖流,让她的眼神不再那麽冰冷。 这是移情作用,还是这小女孩天生惹人怜爱呢? 「药玲珑,我希望你不要过於接近浣儿,以免伤害了她!」冯君芯是 个直性子,见到她的转变,自然有话直说。 浦香绮疲惫地闭上美眸,无言地答应她的要求。 「为什麽救我?」嘴中残留的熟悉药味提醒了她,若不是对方鸡婆地拿出她药箱内的药丸,她迟早会去见阎王。 「我也搞不清楚为什麽要救你,总觉得把你害得那麽惨,有点对不起你。」 这种矛盾的心情都快把她逼疯了。 浦香绮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何必麻烦呢?」是死、是活,对她来说根本没什麽不一样。 冯君芯歉疚地吐了一下丁香小舌。「药玲珑,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做什麽?」浦香绮淡漠的俏脸仍旧娇美绝伦,那场严重的内伤并无损於她的美丽。 冯君芯突然瞪圆了大眼,紧张地替她二哥求情。「那你也别怪二哥好不好?他不是故意要侵犯你的。」 「别说了。」浦香绮板起了平滑细致的脸孔。 一想到自己的肌肤沾染上那个男人的气息,甚至体内可能留下他的种,她就有股杀人的冲动。 「但二哥是逼不得已的,你不能怪他啊!」冯君芯心急地喳呼著。「你千万不能拿毒药害二哥啊!」 「药玲珑」向来恶名昭彰,谁知道她会干出什麽偏激的事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惜她曾经在心里发过誓不再使用毒药了,浦香绮遗憾地撇著唇。 「你该不会真的想向二哥下手吧?」冯君芯见到她那双透出晶莹冷光的眼眸,信以为真地叫嚷出来。 天啊!她怎麽跟「毒玲珑」那丫头一样吵啊? 「请你出去好吗?」浦香绮的耐性有限,现在才下逐客令,已经是到了她最大的极限了。 「噢!」冯君芯被她那又酷又冷的语气给震慑住,呆愣了一下。「那……那我二哥————」 「他若要找死,我就成全他。」换句话说,只要别再让她看见那个臭男人,她的怒气勉强可以压抑下来,但他要是执意寻死,那就怪不得她。 哇!她讲的话好深奥喔! 「什麽意思啊?我听不懂耶!」冯君芯纳闷地搔了搔香腮。「你可不可以再说明白一点啊?」 「你不用懂,你只需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就行了。」浦香绮那冰冷的嗓音中渗进了杀气。 「好吧!」冯君芯摇晃著沉重的脑袋瓜子离去。 ****** 「无极山庄」的人虽然痛恨浦香绮,但是该有的食物、药物,一日也没断过,所以尽管才休养了两天,她的内伤已经痊愈大半。 「听说你想要杀我?」 冯君衡一脸嘲讽地将身躯倚在门旁,那声深具磁性的男性嗓音就是从他的口中吐出来的. 浦香绮飞射过去的冷飕飕眼神几乎把空气冻结住了,可惜气势惊人,却伤不了他半根寒毛。 「怎麽了?你的声音被猫吃掉啦?」冯君衡缓步走进雅致整洁的客房中,在外头忙了两天後,照理说他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一回来就听到了冯君芯的警告,他忍不住前来迎战她的挑衅。 无聊! 浦香绮闭上眼,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她得快点养好伤,才能手刃这个恶贼。 他是怎麽了?望著她那半卧在躺椅上的诱人娇躯,一丝疑惑不禁从冯君衡的脑中冒了出来,同时也让他的下腹一热。 「药玲珑」确实是长得姿容绝世、清丽无双,一张脱俗的俏脸上白里透红,彷佛吹弹可破般,在她那两弯修长的柳眉下,嵌著一对明灿水亮的黑瞳。 樱唇贝齿、小巧瑶鼻,使她即使浑身散发著冰冷的气息,仍然美得令人有点窒息。 浦香绮被他那火热的目光给看恼了,趁著他入神的时候,朝他射出一枚淬有麻药的梅花镖。 冯君冲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她的暗器,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原来你的爪子还在啊!」 他捡起那个梅花镖,拿在手上反覆把玩,他发现镖上刻有小小的「药」字,而且还带有一股淡雅的香气。啧!女人! 涌香绮抑郁地轻嗤一声,青葱柔荑缓缓拉高身上的薄被。 她当然知道暗器伤不了他,刚才这麽做,只是纯粹碰运气而已,运气好的话,或许他就会命丧在她的梅花镖下。 「你把我激来,该不会只是想拿我来练飞镖吧?」冯君衡挑起刚毅飞扬的墨眉,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自从跟她有了肌肤之亲後,他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痛恨她,这两日,他曾经努力唤回对她的恨意,但是他那尝过甜头的男性躯体根本不听从心的使唤,竟然眼巴巴地一直想要找机会过来。 谁激他来啦? 浦香绮的美眸微闪,但是仍维持脸上的平静无波,她不想被这男人牵动了情绪。「我什麽时候可以离开?」 「你不能离开。」冯君衡给了她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弄不懂她怎麽会认为自已可以离开,难道她一点犯人的自觉都没有吗? 「既然你这麽根我,何不直接杀了我呢?」浦香绮冷若冰霜地给予他一个建议,因为等到她的内伤完全好了,他就没有机会了。 冯君衡的俊脸紧绷了起来。「我不想杀你。」 怪了,活著不是很好吗?这女人干嘛拚命找死啊? 「为什麽?」在他的眼中,她可是他的杀兄仇人耶! 冯君衡阴郁地眯起布满难以置信的黑眸。「「药玲珑」,你好像忘记你已经失身给我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相信有任何男人下得了手。 「那又怎麽样?」浦香绮亳不在乎地瞄了他一眼,但是在此时,一股不争气的红霞却慢慢的爬上她的娇颜。 冯君衡那双精锐有神的黑眸狐疑地盯著她,沉默了良久,才低哑地问:「奇怪!你为什麽一直要逼我杀你?你真的那麽喜欢死在我的手里吗?」她那一意寻死的态度教人疑心大起。 浦香绮微微蹙起细致的柳眉。「你如果不杀我的话,就请你出去吧!」这男人不乾不脆的,她才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冯君衡听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想拿回你的东西吗?」 不会吧?!他只不过是不肯杀她而已,她就翻脸赶人啦!啧!这女人未免太没风度了吧! 一个冷淡的眼神瞟向他拿在手中的梅花镖。 「我不要了。」她的东西已经沾上他的味道,她还拿回来做什麽? 「我在床上找到一根玉簪,我想,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冯君衡从怀中掏出一根翠绿玉簪,故意拿到她面前晃了一下,然後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不过,你要是不想要了也无妨,我可以拿去送给君芯,她最喜欢这种小玩意了。」 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这支精致的玉簪应该是冯家的祖传之物,也就是说,这玉簪极可能是他大哥送给她的定情物。 「不、不可以!」浦香绮的冷眸里一掠即逝的惊慌,泄漏了她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麽镇定。 「什麽?麻烦你再说一次。」冯君衡不是存心刁难,只是想试探一下这支玉簪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还我。」浦香绮伸出白嫩如冰的玉掌,向他讨回自己最珍爱的物品。 玉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怒火猛地席卷向冯君衡,将他烧得满肚子火。「没收!」 浦香绮睁圆著一双美丽的杏眼。 没收什麽啊?这男人怎麽说话颠三倒四的?明明是他拿玉簪来问是不是她的,他现在有什麽脸说「没收」? 「你没有权利拿走我的东西。」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你错了,这是我们冯家的东西,我自然有权利收回来。」冯君衡不悦地冷睨著她,眼神有如刀锋般锐利。 浦香绮又冷又脆的嗓音中隐含著威胁,大有动手抢回玉簪的意味。「把我的玉簪还我。」 见到她那麽在乎那根玉簪,冯君衡莫名其妙地恼火起来。 「休想!」说完,他踏著悻悻然的脚步走出客房。 浦香绮望著他那愤怒的高大背影,忍不住下了一个结论———— 这男人疯了! ***** 余可云是个温柔娴淑的女人,虽然容貌长得不美,但是身上却带有一股婉约文雅的气质,使她深受「无极山庄」上上下下的喜爱。 尤其冯老夫人因为心中对她有愧,所以当她一听到余可云受到风寒的消息,立即就赶来「眠云居」。 「娘,您怎麽来了?」余可云惊讶地半撑起身子。 「可云,快躺下来休息,不用起来了。」冯老夫人含著慈祥的笑意按住她的双肩,阻止她起身。 冯浣儿站在床边,怯怯地细喊了一声。「奶奶。」 「嗯!」冯老夫人轻轻颔首,目光转向媳妇的身上。「可云,听说你受了风寒,要不要紧啊?」 「娘,媳妇只是受了小小的风寒,不碍事的,倒是惊动您老人家,让媳妇十分不安。」余可云轻柔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惶恐。 「可云,你怎麽会好端端的受到风寒呢?」她那柔顺的态度让冯老夫人感到非常满意。 当年,她就是相中余可云来自书香世家,加上她的知书达礼、落落大方,於是做主让冯君华娶她入门,没想到冯君华根本不爱她,成亲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冷落她,并且在外头另有女人了。 唉!都是她这个老太婆害了她。 「大概是……这两晚都睡得不安稳的关系吧!」余可云秀美的眉宇凝结著重重的心事。 「怎麽会睡不安稳呢?是不是浣儿又让你烦心了?」冯老夫人严厉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小孙女。 「奶奶,浣儿没有!」小女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余可云的蛲首在枕头上摇了一下,还未开口,她的眼眶就已经先红了起来。「不是……」 「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云。」冯老夫人关心地拍拍地的手背。 余可云拿起手绢,难过地擦拭眼角。「娘,那女人……还待在山庄内,教媳妇怎麽睡得著啊?」 只要一想到「药玲珑」竟然没有死在地牢里,而且受到她小叔的保护,余可云就感到格外难受。 「唉!娘知道你受委屈,可是,君衡不肯杀她,娘也没办法啊!」一讲到这个,冯老夫人就一肚子气。 「娘为什麽不直接下令呢?我相信小叔不敢有意见的。」余可云原本平凡的脸孔涌上一抹戒慎。 冯老夫人有所感触地摇起头来。「唉,君衡的个性比他大哥精明强悍多了,他凡事都有自已的主张,我不想干涉他的决定,况且,他说过事有蹊跷,他认为应该调查仔细一点比较妥当。」 她以前就是过於专制、处处左右冯君华的决定,害他无法在山庄内得到快乐与满足,她才会失去这个儿子。 现在除非真的有必要,否则,她绝不干预冯君衡的事情,因为她不想再见到悲剧重演了。 「什麽叫事有蹊跷啊?」余可云的脸色突然一白。「莫非娘也认为那女人是无辜的吗?」 「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看君衡的样子,似乎决心追查到底。」既然儿子那麽坚持,冯老夫人只好尊重他的意见——反正重新调查一下也没有什麽损失。 余可云像是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存在般,激动地哭喊出来。 「那女人毒死君华是罪证确凿的事,小叔为什麽还要替她脱罪呢?呜……难道那女人带给媳妇的屈辱和难堪还不够吗?」 「可云,别哭了!」冯老夫人头痛地安慰她。「你再忍耐几天好了,娘一定会催促君衡赶紧了结此事,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那万一……小叔还是不肯呢?」余可云止住泪水,迟疑地问。 冯老夫人苍老的眼眸露出凌厉的光芒。「哼!你放心,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後,娘绝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在她的心中,她早已认定「药玲珑」就是杀人凶手,而她之所以愿意给冯君衡调查的时间,无非是想让他心服口服。 余可云忧心忡忡地垂下眼睑,以遮盖她红肿的双眼。「娘,媳妇担心小叔会迷上那个女人。」 这同时也是冯老夫人担心的地方。 「君衡应该不会那麽糊涂吧?」冯老夫人家一副不怎麽有信心的样子。 余可云谨慎地分析。「娘,问题不在小叔身上,而是那女人天生狐媚,难保小叔不会被她迷住啊!」 基於私心,她希望尽快解决「药玲珑」,因为,只要每一次她的名字被提起,山庄内的人便会联想到她丈夫对那女人的迷恋,那她就多受到一份伤害。 这种无形的伤害太可怕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纵使冯老夫人觉得她的态度太急躁、太尖锐了,也没有多说些什麽,她以为自己的媳妇是在为冯君衡操心。「可云,你不用担心,娘会再去跟君衡谈一下,你好好休养吧!」 「娘,慢走。」 目送婆婆离开房间後,余可云仍旧苍白著一张脸,对未来的局势一点也乐观不起来…… 第五章 傍晚,冯浣儿趁著大人都在忙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偷偷溜进「夜静轩」的客房找「药玲珑」。 她怯生生地站在门外轻喊「阿姨。」 不久,门房被推了开来。 「浣儿,进来吧!」浦香绮冷冷地瞟了一下守在客房外的两名「狱卒」,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又吓到冯浣儿了。 「阿姨,对不起,浣儿迟到了。」冯浣儿垮著一张可爱的小脸蛋,难过得快抬不起头来。 「发生什麽事了?」浦香绮不但没有展露笑颜,反而皱起柳叶眉来。「你的脸色不太对劲。」 这小丫头虽然羞涩,但是哪一次来不是蹦蹦跳跳、笑容满面的?怎麽今天这麽反常呢? 「噢!」冯浣儿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异常严肃的表情。「阿姨,什麽是狐狸精啊?」 浦香绮讶异地眨了眨美眸,然後牵著她的小手走到躺椅旁坐下,冷静地问:「浣儿,你从哪里听到「狐狸精」这三个字?」 她年纪还小,不应该知道这个名词才对。 「是娘说的。」冯浣儿信任地依偎在她温暖的怀中。「娘说阿姨是狐狸精、是坏女人。」 不过,不管娘怎麽说,她都好喜欢阿姨,因为她不会绷著脸、不会骂人,而且她的怀抱好温暖、好柔软喔! 「原来如此。」其实,浦香绮并不觉得意外。 「狐狸精是不是骂人的话啊?」冯浣儿不由得睁大明亮的瞳眸。 只见浦香绮突然面无表情起来。「嗯!」 冯浣儿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但是仍然小心翼翼地问下去。「阿姨,娘为什麽要骂你狐狸精?」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望著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神,浦香绮发觉自已竟然无法隐瞒她真相。「因为我曾经与你父亲相恋,使你母亲非常不快乐。」 「噢!」冯浣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懂了。」 浦香绮忍不住紧紧拥她入怀。「浣儿——」 「啊!」冯浣儿低呼一声,小脸充满了痛楚。 「你怎麽了?」浦香绮疑惑地松开她那娇小的身体,拉起她的衣袖,赫然发现她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浣儿,你这此瘀伤是怎麽来的?!」 老天!她受到的是什度样的凌虐啊?!怎麽会有人忍心伤害一个这麽甜美的小丫头呢? 「我……我……」冯浣儿慌张地把衣袖拉下来盖住瘀青。 「浣儿,别怕!告诉阿姨是谁打你的?」浦香绮向她绽放一抹美丽温柔的笑容,想拐冯浣儿说出答案。 虽然她笑起来有此生疏,不过,效果却是无与伦比,立即赢得了冯浣儿的心」。 「浣儿……不乖,常常惹娘生气。」冯浣儿小巧秀气的嘴唇开始颤抖。 「都是浣儿……的错。」 「浣儿做错了什麽?」一道炽烈的怒焰倏地飘上浦香绮的心头,浣儿的年纪那麽小,就算做错了事,也用不著毒打她啊! 冯浣儿的泪珠儿扑簌簌地滑了下来。 「呜……因为浣儿不是男生,所以爹……呜……才会不要我跟娘,都是浣儿的错……」她抽抽噎噎地埋入浦香绮的胸前,把锁不住的涕泪全沾在她的衣服上。 「浣儿……」浦香绮心疼地低叹一声,那女人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儿都打得下手。 突然———— 「浣儿,你在这里做什麽?」一个雄壮威武的声音打断了这个感性的时刻。 「叔叔!」冯浣儿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两行流到一半的泪水也猛然打住。「我、我……」 这惹人厌的家伙怎麽又来啦?他有事没事就晃到这里来,他不嫌累,她都快烦死了,浦香绮厌恶地忖道。 「你怎麽哭了?浣儿。」冯君衡皱起眉头,快步地走上前,将她瘦小的身体抱了起来。 冯浣儿慌张地抹去泪痕,拚命摇头否认。「没、没有,浣儿没哭。」 「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冯君衡板起俊脸。 冯浣儿从未见过他那麽不悦的神色,吓得嚎啕大哭。「呜……浣儿不是故意要说谎……」 这男人真是个呆子! 浦香绮摇摇蛲首,从几日前冯君芯交还给她的药箱内拿出一罐药膏,将它放在冯浣儿的手心上。「浣儿,你先回去吧!」 「好。」冯浣儿泪眼汪汪地从冯君衡的身上滑下来。 「要记得擦药。」 「噢!」冯浣儿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间。呜……她不要叔叔开始讨厌她。 冯款儿离开後,冯君衡把质疑的目光望向浦香绮。 「浣儿在哭什麽?」 「问你啊!」浦香绮的态度整个冰冷下来,这该死的家伙害浣儿受苦,他竟然还有脸问她哭什麽? 他身为冯浣儿的叔叔,却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职责,他简直是罪不可赦。 「问我什麽?」冯君衡已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不禁失去耐性地低吼。「可恶!你们到底瞒著我什麽事啊?」 「浣儿受到她母亲的凌虐。」浦香绮鄙夷的语调像厉冰般寒冷。告诉他答案不难,但是,他会展开行动吗? 「不可能!」冯君衡听了只觉得荒谬,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大嫂的脾气那麽好,人又温柔!她怎麽可能虐待浣儿呢?一定是浣儿不乖,被大嫂说了几句,所以她跑来跟你哭诉,咦!倒是浣儿怎麽会跟你那麽亲近呢?」 这个盲目的呆子! 浦香绮不屑地冷哼一声。「哼!不关你的事。」不信就算了,她自已会想办法帮助浣儿。 「我不准你接近浣儿!」冯君衡的声音变得粗哑而森严。她在搞什麽鬼?为什麽无缘无故那麽关心浣儿呢? 「凭什麽?」浦香绮给他一个极为不爽的眼神。 「就凭你是她的杀父仇人,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冯君衡怏怏然地横眉竖目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伤害——」浦香绮忽然止住声音,那双有如秋月明净的眸子充斥著懊恼之色。 冯君衡刚毅的俊脸上写满了讽刺。「难道不会吗?你跟浣儿之间隔著一层血海深仇,照理说,你应该避开她才对,你为什麽还要向浣儿示好呢?光是这点,就值得我怀疑你了。」 「你想太多了。」浦香绮幽幽地回嘴,一抹寒霜罩在她的俏脸上。「我不会伤害浣儿的。」 「为什麽?」冯君衡绷紧下颚,没啥好气地试探她。「是不是你对我大哥还馀情未了,所以,才说不会伤害浣儿?」 「你到底想暗示什麽?」浦香绮一向冰雪聪明,哪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冯君衡眯起黑眸,问出心中最深层的疑惑。「既然你那麽爱大哥,又为什麽要毒死他呢?」 如果这样还逼不出真相来,那他就无计可施了。 纵使浦香绮再怎麽擅长掩饰心里的情绪,但是这回,却掩盖不了眼中的椎心之痛,一张清丽的脸蛋慢慢失去了光彩。 「你怎麽不说话了?」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是什麽意思?她为什麽不善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辩解呢? 浦香绮咽下咽喉处那抹灼热的酸涩。「你要我……说什麽?」 「说大哥不是你毒死的。」见到她那呆滞无神的目光,冯君衡更加肯定这其中必有问题。 因为她没有气急败坏的否认,也没有悔不当初的忏悔,有的只是逾恒的哀恸,不论他怎麽看,都看不出她有任何罪恶感。 「说了又怎麽样?」浦香绮黯然神伤地长叹一声。「你们会相信吗?」多说无益,况且,冯家早已认定她是杀人真凶。 「至少我会相信。」冯君衡不著痕迹地拥她入怀,不再认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麽的遥远。 只要她不是毒死他大哥的真凶,那麽他就有把握解决眼前的重重阻碍。 「把你的毛手拿开!」浦香绮娇颜带煞地竖起身上冰冷的尖剌,显然没有被他的话给感动。 「你可真是无情啊!」冯君衡低笑出声,趁著她抬头瞪人的时候,低首吻住她的红唇,同时,他的大手也肆无忌惮地在她背後游移,暖昧地暗示著他那火热的需求。 浦香绮的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直到他放肆的手已经按住她的粉臀,才急急的扭头反抗。「放开我!」 这杀千刀的小人! 「等一会儿。」冯君衡重新覆上她的唇瓣,贪婪的舌头长驱直入,将所有的技巧全运用在这一个吻上。 浦香绮的娇躯僵了一僵,接著,被他那狂风暴雨般的舌缠绕住了,并且夺去了思考能力。 冯君衡大乐,没有想到第一次尝试,就碰到她感情最脆弱的时候,看来他的运气真不错。 他霸道的双唇一再辗过她的红菱,吸吮、轻咬、扯弄著,他利用她意乱情迷之际,急切地探索她的敏感地带。 被他的热力包里住感官的浦香绮,隐隐感觉到一股危险与不悦,所以她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放开我!」她那冰若寒梅的俏容上带著一丝狼狈。这男人不但得寸进尺,而且欺人太甚! 「好吧!等我查出真凶後,我们再继续。」冯君衡一脸遗憾地舔掉嘴唇上的鲜血,一副不满意,但是勉强可以接受的模样。 浦香绮不可思议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还在作梦啊!」 这男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耶! 冯君衡英气勃勃的俊脸流露出轻松的笑意。「对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长了爪子的她多了一份娇媚,比起先前的死气沉沉好多了。 「不知道。」浦香绮的嗓音中刻意带著事不关己的淡漠。这男人太可怕了!像是抓到了自己的弱点般,他总是有办法激起她潜藏的脾气。 「不可能!你的个性不是那种会吃闷亏的人,你一定查出了凶手是谁!对不对?」冯君衡信心满满地推测。 至於她为什麽不肯说,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对!」浦香绮噙在嘴角的弧度充满乖戾。这男人是什麽东西?他竟敢用那种自以为了解她的口气跟她说话? 「我不相信。」冯君衡话一出口,突然觉得口气太冲,於是放柔了嗓音。「香绮,告诉我好不好?」 「香绮」是他可以叫的吗? 「有本事自己去查。」听到自己的闺名从那个无赖的嘴中吐出,浦香绮恼怒地转冷了瞳光。 四年前,当她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她都不肯指出那名凶手为自己脱罪,他今天凭什麽认为她会改变初衷? 「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慢慢调查,倒是得委屈你在「无极山庄」多待一些时日了。」冯君衡高高兴兴地利用这个可以拘禁她的藉口。 浦香绮冷眼一瞪,再也受不了地走到门边,替他把房门推开。 「不送了。」她已经懒得跟他罗唆。 面临生平第二次的逐客令,冯君衡这回表现得自在多了。 ***** 半夜———— 「不好了!」高越的大嗓门几乎吵醒了一半「无极山庄」的人。「庄主,不好了……」 「吵死人了。」冯君衡抿著双唇坐在床沿穿靴,早在高越第一次放声大喊时,他已经起床更衣了。 「庄主……」高越抱著腰拚命喘气。「大事……不妙了。」 「哦!发生什麽事了?」虽然明知道高越这小子可能小题大作,冯君衡还是无奈地问出口。 「那个女人毒死了庄里的兄弟,从后门逃跑了。」 冯君衡怒白了一张俊脸,震怒的低吼如石破天惊地冒了出来。「这该死的「药玲珑」!」 他额角债起的青筋刻划出的不只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之情。 「庄主,你骂「药玲珑」做什麽?」高越困惑地搔著头。 「那女人杀死我们的人,我恨不得宰了她。」冯君衡吓人地怒瞠他,把气全都出在高越的身上。 「可是,杀人的是「玉蝎」那娘们,根本不关「药玲珑」的事啊!」 「你干嘛不早说啊?」冯君衡闻言,老羞成怒地敲了他一记响头,然後穿越内厅。「走吧!」 幸好不是「药玲珑」出状况,不然,他真的会抓狂。 「噢!」高越赶紧拔腿跟在他的身後,嘴里喃喃的抱怨。 一进地牢,就闻到牢里弥漫著一股奇特的腐臭味。 「庄主来了。」有人眼尖地大喊。 「让开点、让开点,别挡住庄主的视线。」高越像熊一样粗鲁地拨开人群,为冯君衡开路。 冯君衡不满意地扫视这些塞在地牢里的人。「怎麽人全挤在这里?」 都怪高越的嗓门太大了,一件逃狱竟然吵得全庄不得安宁。 这时,樊燕从人群中冲出来,激动地跪在冯君衡的面前。「庄主,求你救救豫儿吧!」 「燕姨,你先起来说话吧!」冯君衡见到她那湟乱的神情,大概已经猜到是怎麽回事了。「高越,还不把你娘扶起来。」 「好。」高越听话地要扶起他母亲,突然,他双眼发直地瞪视前方。「娘,阿豫怎麽躺在地上?」 樊燕坚持不肯起来。「不!豫儿他————」 「阿燕,起来吧!别妨碍庄主救人。」高阗脸色沉重地扶起妻子,儿子命在旦夕,他的担忧并不比她少啊? 樊燕哭倒在丈夫的怀中。「呜……豫儿不能有事啊?」 另一边,冯君衡在听过属下的报告後,已经迅速明白今晚发生的事。 原来徐琦倩不知从哪里弄来毒粉,趁著今晚守卫交班、失去戒心的时候,奋力撒向他们,然後逃逸无踪。 「禀告庄主,只有高豫还剩一口气,其他三人都毒发身亡,属下已经让高豫服下解毒散了。」 「嗯!做得不错。」冯君衡揉了揉坚毅的下颚。「高豫现在的情况怎麽样?他中的毒被解开了吗?」 那名大汉摇摇头。「没有,高豫中的剧毒非常棘手,大概凶多吉少了。」 「庄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阿豫啊!」高越心急地握紧拳头,深怕胞弟会一命呜呼。 冯君衡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把他送到「药玲珑」那里。」 恐怕他得「牺牲男色」,好好安抚一下「药玲珑」,她才会答应救人了。 唉! 「谢谢庄主。」高阗夫妇对他的决定感激不尽。 「快!快抬起高豫。」 几名热心的大汉七手八脚地抬著高豫那壮硕的身体,浩浩荡荡地朝「夜静轩」的客房出发。 第六章 「叩!叩!叩!」高越连敲了几下门,但是,房内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庄主,屋里没有声音耶!怎麽办?」他回头大声嚷嚷著。「「药玲珑」会不会睡著了啊?」 这傻大个儿发出的巨响连死人都会被吓活了,何况是耳聪目明的「药玲珑」?他看她是故意不想应门吧! 冯君衡一边好笑地摇头,一边走上前去敲门。「香绮,是我,快开门。」该是他出马的时候了。 屋内仍旧是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声响。 冯君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只好加重力道敲击门板。「香绮,不要任性了,你再不开门,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当场,立刻鸦雀无声,大夥儿皆屏息以待,看「药玲珑」到底会不会受到庄主的威胁,识相地出来开门?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大家的脚也已经站酸了,但是,屋里的人儿还是很不给冯君衡面子,理都不理他。 「庄主,要不要属下把门踹破?」高越心系胞弟的生命安全,终於按捺不住地开始摩拳擦掌了。 冯君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踹吧!」 「是。」高越抬起右脚,毫不客气地踢烂门板,然後带人大摇大摆地进入黑暗的房中。 突地,几个梅花镖咻咻地飞了出来。 「哎哟!」几名走在前头的大汉首当其冲,痛苦不堪地倒了一地,连高豫也被摔在地上。 「痛死人了……」他们各个躺在地上发出哀嚎声,根本顾不得男性的尊严,因为,他们的伤口实在大痛了——像是遭到虫蚁咬噬一样灼痛。 「香绮,别闹了,」冯君衡头疼地点亮桌上的烟火,见到「药玲珑」正穿著雪白军衣站在窗旁,不禁皱起眉头来。「把解药拿出来。」 该死,她怎麽能够在脂粉末施的情况下,还这麽美丽高雅呢? 浦香绮撇过脸去,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冷淡模样。「没有。」 冯君衡恨恨地咬著牙走到她面前。「香绮,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虽然在生闷气,但是事关自己的权益,所以,他还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那单薄的身子上,免得被别的男人看得太仔细。 「半个时辰一到,他们的疼痛自然会停止。」浦香绮冷冷地瞪著他搁在自己肩上的大手。 这家伙竟敢用斥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话,他未免太瞧得起他自己了吧?若不是嫌地上这群男人太吵,她才懒得理他呢! 冯君衡转身命令部下「把中飞镖的人抬出去。」 「是。」少数「幸存」的大汉心有馀悸地加快动作,飞快地搬走满地打滚的弟兄们,包括高越,只留下高豫和他的双亲在房中。 「庄主,豫儿……他快没气了。」樊燕眼眸含泪地请求他快一点,由於她先前曾经得罪过「药玲珑」,使她不敢贸然求她。 如果不是深怕这样做会断送儿子唯一的生路,她早就跪下来请求「药玲珑」的原谅了。 「燕姨,你不用担心。」冯君衡挂著从容的淡笑,对浦香绮轻柔地道:「香绮,我有个手下身中剧毒,麻烦你帮他解毒好吗?」 她受到他的庇荫才能活到琨在,应该不至於不给他几分颜面吧! 「不。」浦香绮简单明了地拒绝他。 冯君衡勃然大怒地攒紧俊朗的眉毛,神色阴沉地问:「为什麽不?」 天杀的!这女人不但吃他的、住他的,而且全靠他才保住一条小命!她怎麽可以一点感恩图报的心也没有啊? 浦香绮无惧於他那穷凶恶极的脸色,平稳的答话中带著瑟瑟的寒意。「我不为「玲珑阁」以外的人解毒。」 「但是,你不也为我解过毒。」冯君衡不甚愉悦地提醒她。 「那是例外。」他竟然还有脸提起那件事,要不是为了帮他解毒,她也不会失去清白和自由。 她不想再为不相干的人破例了。 「那你就看在我的面子,再破例一次好了。」冯君衡隐起一双锐利霸道的虎目威胁她。 「不可能。」浦香绮冷然拒绝,他有什麽面子好让她看的?况且,别人的死活根本不关她的事。 「你这女人不要太过分了。」冯君衡恼火地低咆,「救人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又不会少一块肉,你那麽吝啬干嘛?」 这女人非得那麽难搞吗? 「无理取闹的人是你。」 高阗、樊燕在旁边交换了一个既心急又难以置信的眼神:老天!他们两人怎麽吵了起来啊? 「怎麽办?」樊燕的嘴唇无声地蠕动。 而高阗则以目光示意她忍耐一下,高豫平常壮得跟牛一样,再撑一下子应该不成问题,况且他已经熬了那麽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在另外一边也吵出结果了。 「好,就按照「玲珑阁」的规矩,你开个价吧!」冯君衡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决定给这女人一个台阶下,省得别人说他欺负她。 「你听不懂吗?我不救外人。」浦香绮不高兴地双手抱胸,她从没见过这度蛮横不讲理的男人。 眼见庄主就要输得凄凄惨惨了,高阗只好出声挽救他的颜面。 「呃……浦姑娘,其实中毒的人是老夫的儿子,可不可以请你念在曾叫老夫一声「高叔」的情分上,救豫儿一命呢!」 「高叔……」浦香绮的眼眸突然迷蒙起来,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清笑。「原来他是高叔的儿子啊!」 说完,她立刻优雅地弯下身子,替高阗的儿子简略地诊断了一下。 她的转变让冯君衡当场傻眼,不!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几乎说破了嘴,浦香绮说什麽也不肯替高豫解毒,而高阗只不过说了两句,她就自动弯腰救人了,这未免差别太大了吧! 「他中了「尸腐虫」制成的毒粉。」浦香绮起身,从药箱中拿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我自制的解毒药丸,赶快让他服下吧!」 她把瓷瓶交给高阗。 「老夫感激不尽。」高阗激动得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谢谢你……」樊燕含泪对「药玲珑」点头,然後接过丈夫手中的瓷瓶,倒出一颗清香的药丸,小心地喂高豫服下。 「高叔,今晚就不要再移动高豫,让他在这个房间休养好了。」冯君衡的脸色有些臭地道。 浦香绮蹙起细巧的美眉。 「那怎麽可以?这是浦姑娘睡的地方。」高阗万分惶恐地推却。 「从今晚开始,她不睡这间客房了。」冯君衡悻悻然地企图压抑下胸腔内那股烦闷的怒火。 这个笨蛋在玩什麽花样啊!浦香绮冷哼一声。 「那浦姑娘要睡哪里?」高阗替浦香绮感到忧心忡忡,担心她会因为刚才的不听话,被送回地牢里去。 「睡在我的床上。」语毕,冯君衡傲慢地横睨向浦香绮,看她还敢不敢有意见。 ****** 「你这是什麽态度?」 才刚踏进房门,冯君衡就迫不及待地逼问她。 涌香绮讥诮地瞄了他一眼,然後穿过花厅,往里面的寝房走进去。这家伙没头没脑地在说什麽啊? 「刚才不管我怎麽低声下气地求你,你不答应也就算了,但是,为什麽高叔一开口,你就答应了?你这不是存心给我难堪吗?」冯君衡气呼呼地追杀进去。「药玲珑,我要你立刻说清楚、讲明白。」 「因为关系不一样。」浦香绮把背在肩上的药箱放在床边的矮几上。 「哪里不一样了?」冯君衡不服气地问。 「他是旧识,你是陌生人。」浦香绮无意践踏他的男性自尊,但她所说的是事实,在她的心中,高叔确实比他亲多了。 果然,冯君衡立刻倒竖著剑眉,怒火中烧地箝住她纤细的手腕。「我是你的男人,不是什麽天杀的陌生人,你听清楚了没有?」 「拿开你的手。」浦香绮目光清冷地瞪著他那古铜色的大手,无情地宣称。「另外,我们之间毫无关系,请你不要再死缠烂打了。」 「死缠烂打?」冯君衡被她的用语激起了浓烈呛人的怒气,他用力将她的身躯拖进怀里。「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麽叫真正的死缠烂打!」 「别闹了!」浦香绮那容忍的口气中隐约含著一股不解。 同是一母所生,为什麽他的脾气这麽差?跟他那温文儒雅的大哥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 冯君衡悍然封住她的芳唇,重重摩擦她粉色的唇瓣,气愤地吸吮她唇中的甜蜜与娇润,吞噬她的气息。 这不是一个浅尝即止的轻吻,而是深切、狂野的惩罚性热吻,激烈得令浦香绮喘不过气来。 浦香绮想要推离冯君衡的怀抱,却发现他的双臂竟如钢铁一般,完全挣脱不了,气得她狠狠的咬破他的唇。 冯君衡不理会嘴唇上的刺痛,他的舌向下游动,灼热地含住她单衣底下的乳蕾,在她的粉颈上留下一条湿热的痕迹。 「放、放开我。」浦香绮愤然推开胸前的头颅,对他的无赖行径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不放。」冯君衡哼了一声,粗鲁地撕开她白色的单衣与肚兜,然後伸手直接覆上她阴柔的私处,隔著单薄的亵裤挤压她的花心。 不给这女人一点厉害瞧瞧!她永远当他是温驯可欺的病猫。 浦香绮闷声抽气,拚命扭动半裸的娇躯,以避开他那可恶的手指。「你在胡……闹什麽啊?」 冯君衡恶劣地来回揉拧著她敏感细致的核心,在逼迫她迅速产生反应的同时,他的下体也因亢奋而变得肿胀。 在他刻意的撩拨下,浦香绮心中的愤怒渐渐被一股不熟悉的悸动蒙蔽了,一阵阵流窜的暖流让她的膝盖虚软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麽?」她乏力地攀在他强壮的手臂上。天!她为什麽会有那种可怕的感觉? 冯君衡邪气的抚触不但令人无法理解,而且教人迷惑得害怕,她害怕那无法控制的晕眩与陶然。 「你的问题还真多。」冯君衡埋怨地咕哝一声,不过,他仍然替她解答。「别怕!这种感觉很正常。」 怪了!他不是在处罚她吗?他干嘛告诉她那麽多啊?他又不是学堂上谆谆教诲的老夫子。 [删除n行] 第七章 激情过後。 冯君衡紧紧抱著她的臀部,一手挡在墙上喘息颤抖,他费了好大的工夫才维持住两人的平衡。 浦香绮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一颗螓首疲惫地栖放在他的肩上,而她的双腿则软绵绵地交挂在他的腰际。 「你有力气下来吗?」冯君衡战栗地呼出胸口浑浊的气息。真糟糕!他恐怕迷上这女人美妙的躯体了。 浦香绮虚软地摇摇头,如果她有力气下来,早就离开他的身体了,怎麽可能还那麽难看地吊挂在他的身上? 「你的滋味真好。」冯君衡懒洋洋地轻吻她的眉、她的鼻,最後落在她的红唇上,以舌温存地描绘她的唇线。 「嗯……」浦香绮娇慵地低吟一声,不可否认,他的吻带给她一波波舒服的馀韵,他真懂得伺候女人啊! 不久,冯君衡忍不住加重这个吻,原本漫不经心的舌头转为火热,跟她的丁香小舌交缠在一块。 浦香绮闭上美眸享受了一阵子後,才警觉地推开他的脸,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他又硬起来了。 「我想休息了。」再亲下去,她今晚就不用睡了。 「好!我们到床上去。」冯君衡兴致勃勃地咧嘴一笑,火速抱著她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我是指真正的休息。」到了床边,浦香绮冷淡地滑下他的身躯,迳自钻进被窝内闭目养神。 冯君衡脱光剩下的衣物,丝毫不理会她明显的拒绝,掀开被子,将她的娇躯搂进怀中。「我陪你一起休息。」 浦香绮拍掉胸脯上的那只毛手。「你可以走了。」 「走去哪里?」冯君衡怪声怪调地撑起手肘,俯视她那犹残留著红霞的脸庞。「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床耶!」 这可恶的女人在「利用」他满足了肉体及好奇心之後,竟然「鸠占鹊巢」,无情无义地想赶他走! 她有没有搞错啊?这是他的地盘耶! 「床还你。」浦香绮冷漠地伸手推开正上方的俊脸。 「你别生气!」冯君衡一把捞住她打算下床的玉躯,重新将她搂了回来。 「其实床这麽大,我们可以一起睡,顶多我不碰你就是了。」 为了安抚这女人,他连这麽没骨气的话都说得出口,可见得她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冯君衡忍不住哀声一叹。 浦香绮冷凝著眸子,考虑了良久,才拿开他放在腰上的大手,翻身而睡。 *** 隔天早上。 冯君衡神清气爽地离开房间,一出房门,就瞧见高豫正跪在门外打瞌睡。 「高豫,你不在房里休息,跪在这里做什麽?」冯君衡摇摇他的肩膀,唤醒这傻大个儿。 由此可见,「药玲珑」不是浪得虚名,高豫才服下她的解毒药丸没有多久,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了。 高豫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见到冯君衡的身影,他立刻问道:「庄主,「药玲珑」醒了吗?!」他赶紧抹掉嘴边的口水。 「还没。」冯君衡怀疑地眯起黑眸。「高豫!你找「药玲珑」有什麽事?」 「爹说「药玲珑」救了我一条小命,要我来向她道谢。」 事实上,当高豫解去身上的毒,整个人清醒过来後,他立刻被他老爹押来这里等待「药玲珑」醒来。 「那你慢慢等吧!」冯君衡迈开步伐,突然,他皱著眉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什麽一样。「对了!你爹人在哪里?」 他心里有些疑惑想找高阗解答。 「爹到後山的白溪钓鱼了。」 「嗯!等药玲珑醒来後,你就在她身边保护她,一步也不许离开,听清楚没有?」一股莫名的直觉教他在浦香绮身边留下护卫。 「没问题,庄主。」高豫兴奋地拍拍胸膛。不管别人对「药玲珑」的评价如何,他都对她充满了感激。 冯君衡满意地颔首,这才放心地往後山走去。 山中,凉风飒飒,蝉呜轻和,可惜冯君衡无暇欣赏这幅怡然美丽的山景风光,匆匆赶往高阗钓鱼的地方。 「庄主?!」看到冯君衡从山径走来,高阗连忙丢下钓竿,讶异地从大石上站起来。 「今天的天气倒是挺适合钓鱼的。」冯君衡拍拍高阗的肩,示意他坐下。「高叔,不用多礼了。」 高阗是山庄的元老,他本来是他父亲的护卫,父亲病死後,他继续把保护他大哥当成是自己的责任,後来他大哥不幸遭人谋害,高阗自责甚深,自认为没有资格再保护他,所以,他才把高越拱出来继承他的工作。 从那一天开始,他便很少在庄内看见高阗了。 「庄主,找属下有什麽事吗?」高阗笑呵呵地坐回石头上,重新执起钩竿,钓他这条「大鱼」。 他早已猜到冯君衡会来找他,所以,一大清早就来僻静的後山钓鱼。 「高叔,你跟在大哥身边那麽多年,应该认识大哥所有的朋友吧?」冯君衡迂迥地问。 「是啊!属下没有不认识的。」高阗睿智的黑眸闪过一抹笑意,故意顺著他的话装傻。「咦?庄主怎麽突然问起这事来?」 「没什麽。」冯君衡沉默地陪他钓了一阵子鱼後,终於捺不住性子,问道:「高叔,当初大哥怎麽会爱上「药玲珑」呢?」 高阗耸耸肩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当年,大庄主一瞧见浦姑娘的美貌,立即惊为天人,不假思索就展开热烈的追求。」 「那女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大哥追上啦?!」冯君衡沉下俊伟的脸孔,口气变得十分不好。 高阎听了,暗暗觉得好笑。「浦姑娘当时才刚出江湖,个性天真烂漫、不懂世事,自然很快就陷入情网中。」 「这个笨女人!」冯君衡责难的嗓音中掺杂了酸溜溜的妒意。「难道她不知道大哥已经有妻室了吗?」 高阎面容严肃地摇头。「在大庄主的刻意隐瞒下,浦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关於这件事,他也有错,他不该帮著大庄主隐瞒她的。 「换句话说,药玲珑是傻呼呼地被大哥骗去罗!」冯君衡蹙起俊挺的眉,不敢相信他大哥竟然做出这麽恶劣的事来。 虽然三妻四妾对男人来说,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是「无极山庄」传下来的祖训是不准男人纳妾,他大哥这麽做,等於欺骗了「药玲珑」的感情。 「可以这麽说。」高阗沉重地叹息一声,继续娓娓道来。「我永远忘不了当浦姑娘知道这件事时所露出的表情,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震惊和伤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似的。」 「後来呢?」 原来「药玲珑」曾经受过这麽大的伤害和委屈啊!难怪她老是冷若冰霜,对男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唉!他大哥真是太过分了。 「後来大庄主跪下来求她原谅,甚至许下承诺要离开「无极山庄」,带她一起远走高飞,不过,浦姑娘并没有原谅大庄主,她当天就离开了。」高阗以平板的声音描述那天的情况。「浦姑娘被庄主伤得太深了。」 「既然她已经离开大哥,又怎麽会传出大哥被她毒死的消息呢?」冯君衡挑起剑眉,脸上带著些许的心疼。 他并没有忘记来找高阗的真正目的。 高阗那苍老的眸子一闪,避重就轻地道:「详细的情形属下并不清楚,只记得有一天庄主要求浦姑娘在南柳湖会面,可是,浦姑娘好像一直迟迟没有露面,到了早上,属下去接庄主的时候,只见到庄主已经毒发身亡,死在浦姑娘的怀中了。」 「高叔在那个时候有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冯君衡懊悔地问,若是当初他没有那麽早下结论,也许那时就已经抓到真正的杀人凶手了,而「药玲珑」也不会蒙受那麽多年的冤屈。 高阗的嘴角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属下觉得可能有人故意陷害浦姑娘,让她百口莫辩。如果她是下毒的人,在毒死大庄主後,她早就逃得远远的了,怎麽可能还留在现场呢?」 嗯!庄主肯正视这个问题,应该相信「药玲珑」是无辜的。 「高叔,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冯君衡沉吟地凝视前方的流水,不信高阗会毫无头绪,他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人。 「属下不能说。」 「为什麽?」冯君衡的眉头打起结来。 「因为属下曾答应浦姑娘不说的。」高阗也感到非常为难,要是他没有那麽冲动地答应她就好了。 冯君衡气恼地横了高阗一眼。「高叔,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可以胡乱答应她呢?」 「庄主对属下发脾气也没用,还是请庄主去问浦姑娘吧!或许她愿意告诉庄主。」高阗笑眯了一双老眼。 「她非说不可!」冯君衡咬牙切齿的道,然後以慑人的气势离开溪边。 ****** 冯君衡气冲冲地杀回「夜静轩」的寝房。 他本来是想对浦香绮来一顿严厉的「严刑逼供」,谁知道一进门就瞧见一幅美人出浴图。 冯君衡霎时呆住了,一股热气自他的下腹蒸腾而上。 她的模样好美,柔似春水、肤若凝脂,白细又柔滑的肌肤泛著粉红色泽,小巧优雅的乳房在长发下若隐若现,她那粉蕊似的乳峰已经因热气突起,使她的胴体闪耀著女性的光彩。 「你还要看多久?」浦香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青葱素手捻起一件从他衣柜中翻出的长袍穿在身上,可衣袍内空无一物。 这个呆子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瞪大眼睛盯著她不放,一副垂涎万分的样子,只差没让口水流下来。 等到冯君衡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是不满地皱起双眉。「你怎麽一早就沐浴了?」 可恶!也不通知一声,害他错过最精采的一幕! 「不行吗?」浦香绮不理他,迳自坐在椅子上,拿著一块棉布擦拭湿发。 「我帮你。」冯君衡目光炽热地抢走她手中的棉布,站在她背後,以「性致」昂扬的手劲擦拭她那如丝的秀发。 刚才那场怒气并没有化为乌有,只是转换成另一种「火气」而已。 浦香绮无意搭理他充满暧昧的暗示,无动於衷地闭上美眸,享受他力道适中的手指按摩。 「为什麽安排那个傻大个儿在我身边?」片刻後,她若有所思地发出疑问。 若不是一早醒来,见到那名大个子拚命向自己磕头道谢,她还不知道他做了这项安排呢!这真是太荒谬了。 他为什麽莫名其妙地派人保护她?就因为他们共度了一晚吗?他到底把她当成什麽样的女人了? 冯君衡听出她的语气中有些不高兴,连忙摆出最无辜的脸色。「高豫坚持要报恩,我总不能不给他机会吧?」 他放下手中的棉布,拿起桌上的木梳,懒洋洋地梳直她半湿的长发。奇怪!他已经那麽卖力地引诱她,她怎麽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我不信。」浦香绮冷然的轻哼一声。 冯君衡大感泄气地拢了拢她的长发,然後哀声叹气地在她的身旁坐下。「不信就算了。」 这女人的感觉很迟钝耶!唉! 浦香绮狐疑地瞪著他良久,才撇了撇红唇,懒得再追究下去。 「你怎麽不问我在叹什麽气?」冯君衡不平衡地发现这女人一点都不关心自已,真伤人! 「为什麽要问?」涌香绮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瞄了他一下,叹气是他家的事,她没事问他做什麽? 况且,他这麽聒噪,迟早会憋不住说出来,到时,她不想听都不行呢! 「这是一种关心的表现,如果你不问,我怎麽知道你关心我呢?」冯君衡只好放下男人的身段教导她。 浦香绮的唇角一勾,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痕。 「你真的脸皮很厚耶!」他竟然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 她那清新脱俗的笑容就像寒梅绽开美丽的花朵一样,立即勾引住冯君衡的目光,让他看呆了眼。 「你应该多笑一点。」冯君衡赞叹地说。 浦香绮撇开俏脸,大有快要变脸的味道。「你到底在叹什麽气啊?」这个巧言令色的家伙! 「没什麽,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冯君衡逐渐将话题导入他今早回来的目的。 没什麽还叹气!浦香绮怏怏地翻了翻白眼,为了不想再听到他罗哩罗唆的,只好逼迫自已问他。「感慨什麽?」 「感慨你非常不信任我。」冯君衡埋怨的低语中故意露出一丝沮丧,企图勾起她的罪恶感。 这有什麽好感慨的?他们又不熟,她干嘛信任他啊? 「有吗?」浦香绮不置可否的态度简直气坏了冯君衡。 「当然有,香绮,我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你不应该对我隐藏心事和秘密才对。」讲到最後,冯君衡已经开始忿忿不平起来。 「你究竟想说什麽啊?」浦香绮看不惯他那拐弯抹角的态度。 冯君衡的黑眸中隐隐透著不悦。「你明知道毒死大哥的凶手是谁,为什麽不告诉我?」 「人都死了,告诉你有什麽用?」浦香绮沉下俏脸,那双盈盈水漾的黑瞳盛满了痛苦。 「你不希望为大哥报仇雪恨吗?」冯君衡可不像她那麽消极。 「希望,但我办不到。」如果她办得到的话,她早就杀了那个杀人凶手了,哪需要他开口啊? 冯君衡这下就不懂了。「为什麽?」 「你别问了行不行,」浦香绮不耐烦地起身,一头钻进被窝内,摆明就是不想再跟他说话。 「你这是什麽态度?」冯君衡龇牙咧嘴地瞪著床上那团突起,胸口的怒气久久无法平复,这女人真是太嚣张了! 好!她不说可以,他就不信自己查不出来。 第八章 自从冯君衡那天负气离开後,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在「夜静轩」出现了,他本以为浦香绮会闷得发慌,开始想念他的存在,没想到她反而乐得轻松,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刻意冷落。 简直气煞他了! 「娘,您找我有什麽事?」冯君衡懒洋洋地坐了下来,拖延了一个早上,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唉!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冯老夫人轻哼一声,对他拖这麽久才慢吞吞地前来颇有微词。 冯君衡凌厉深沉的眸子无奈地向上翻转一下。「娘,您该不会是专程叫孩儿来吵架的吧?」 「当然不是。」冯老夫人忍住快要爆发的脾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听说这几天那女人都睡在你床上,是真的吗?」 「嗯!没错。」冯君衡无所谓地耸了耸厚肩,一副不怕挨骂的模样。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冯老夫人生气地拍了一下桌面。「我叫你把那个女人处理掉,不是叫你把那女人带到床上去。」 冯君衡摸著鼻子,避重就轻地答道:「娘,在凶手没有查出来之前,孩儿不想轻举妄动。」 冯老夫人满脸怀疑地睨向他。「已经过了这麽久,你居然还没查出来,你的办事能力也未免太差了吧!」 她要是相信他的鬼话,那她就不是这臭小子的娘。 冯君衡不服气地争辩。「事隔多年,所有的证据全都不见了,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来调查。」 事实上,是没有证据可言,加上高阗那老滑头不晓得躲到哪个洞去了,害他根本没有机会向他下手。 「哼!我给的时间还不够吗?」冯老夫人恼火地拧起眉头。「我看那女人一定是毒死君华的凶手,没什麽好查的。」 「万一不是呢?那大哥岂不是死得冤枉?」冯君衡扬起俊眉,心里非常笃定他母亲绝不会善罢干休,因为,冯君华是她老人家的心头肉,她不可能放过真正的杀人凶手。 「这……」冯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大媳妇的一番话,疾言厉色地怒视他。「你不用推三阻四,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那女人了?」 冯君衡苦恼地揉著眉心。「娘,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他不确定自已对浦香绮的感觉是什麽,只知道目前他不能没有她。 「君衡,娘不准你迷恋那个女人,你听清楚了没有?」冯老夫人习惯以命令式的口吻表达她的意思。 「为什麽?」冯君衡目光犀利却闪著别具用心的光芒。 冯老夫人瞪大愤怒的老眼。 「这还用说吗?因为那女人毒死了君华啊!」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况且,她的存在让你大嫂感到十分难堪,你知不知道,她这些日子简直寝食难安?不但受了风寒,而且精神饱受折磨,光是下人的闲言闲语就够她烦恼了。」 「大嫂想太多了。」冯君衡听了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余可云是个温柔纤细的女人,自然受不了与浦香绮共处在同一个地方的压力。「娘,如果香绮不是凶手,您打算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大不了饶她一命。」冯老夫人的回答铿锵有力,彷佛先前误会人家、糟蹋人家都不是她的错一样。 冯君衡忍不住叹息一声。「算了,您没救了。」 冯老夫人拉下不满的嘴角。这个不肖子是什麽态度啊? ******** 「玲珑阁」是个专门解决武林中各种疑难杂症的古怪组织,上至寻物、押镖、买货,下至谁家丢了老母鸡,只要出得起价钱,「玲珑阁」一律接下。 随著几件大任务被完成後,「玲珑阁、心玲珑;玲珑六美、八面玲珑。」这句口诀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了。 「玲珑阁」内全是女人,而且各个都是罕见的美人胚子,尤其以二阁主「药玲珑」的美貌为六名阁主之冠。 而环境优美的杭州就是「玲珑阁」的据点所在,在秀丽的西子湖畔有一座「浦庄」,它的外貌看似寻常的富贵人家,不过,庄内的建筑却与众不同,共 筑了六座幽雅别致的小楼,供给六位阁主居住。 这日,「水阁」内聚集了多位阁主,她们向来难得聚在一块儿,所以才刚见面就笑语不断,让「水阁」热闹极了。 「对了,怎麽没见到二姊啊?」年纪最小的「毒玲珑」问道。 她的问题一冒出来,大夥儿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药玲珑」并没有来参加「水阁」的聚会——大概是「药玲珑」沉默寡言惯了,大家才会没有注意到她的缺席。 「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大姊「水玲珑」从躺椅上佣懒地半撑起身子。「二妹失踪了。」 「不会吧?!」 「怎麽可能?二姊不是在南柳湖吗?」「乐玲珑」、「玉玲珑」与「毒玲珑」全露出不同程度的讶异。 由於她们已经习惯「药玲珑」的独来独往,加上每年的这个时节她总会消失一个月,所以并不会特别为她操心,也就是说,她们完全没有想到「药玲珑」会失踪不见。 「二妹离开「浦庄」已经超过一个月,照理说她现在应该回来了,可是却还不见人影,教人有些担心。」「水玲珑」眨了眨慧黠的黑眸,笑意盈盈地环顾她们三人一眼。 「呃……二姊应该有能力照顾自己吧?」「毒玲珑」顿时提高了警觉,不是她讨厌「药玲珑」,而是她太了解大姊的眼神,只要她一露出那种贼贼的表情,通常就是她们其中一人遭殃的时候了。 「水玲珑」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你放心好了,大姊这回不会派你出门。」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小妮子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只敬畏她二姊一个人,她有点不太信任她会认真的寻找「药玲珑」。 「真是好险。」「毒玲珑」眉开眼笑地拍拍胸,一副检到便宜的庆幸模样。 既然小妹那麽幸福地被剔除可能性,那麽出远门的不是她,就是阿玉罗!「乐玲珑」那沉思的俏脸上涌起了一抹为难。 「大姊,我……」 「我知道,你前阵子刚得到一卷上古的曲谱,最近正忙著练琴,是不是?」她不用开口,「水玲珑」已经猜出她的推托之辞了。 「嘿……」见到一个外表高贵端庄、雍容华贵的女人漾出那麽腼颈的傻笑,这个画面实在是有点突兀。 「水玲珑」看了不免又好气又好笑。「幸亏有可爱的阿玉在,不然我们总有一天会饿死在街头。」 她们几个有点过分耶!伸手要钱的时候又快又准,怎麽一要她们出门办事,各个都变成懒猫了? 「能者多劳嘛!」「毒玲珑」嘀咕一声。 「没关系!大姊,反正我近来没事,就当出去活动一下筋骨好了。」「玉玲珑」好脾气地笑了笑。 「唉!阿玉,你怎麽那麽好欺负啊?」「水玲珑」感慨地摇摇蛲首。「真怕有一天你会被男人拐走。」 「玉玲珑」觉得她的担忧太多馀了。「不会的,大姊。」 「难讲。」 ********* 「无极山庄」正酝酿著一场风暴。 夹著冰冷的怒气,浦香绮拍开门板,正要走出房门。 「阿姨,不要啊!」冯浣儿蹦下椅子,心急地抱住她的腿。 见到一片好好的门板突然被劈开,守在门外的高豫不禁好奇地探进头来。「发生什麽事了?」 「放开我,浣儿。」浦香绮柳眉陡扬地停下脚步,为的是不想加深冯浣儿的疼痛,可是这孩子为什麽要阻止她呢? 「阿姨,求求你不要去找娘。」冯浣儿那红通通的眼睛中露出恳求的哀光。「浣儿真的一点都不痛……」 冯浣儿吸了吸鼻子,拚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不敢哭出来,她怕浦香绮因为自已而惹上麻烦。 「药玲珑,你别冲动。」高豫赶紧拦在门口,以壮硕的身躯阻挡她。「庄主说过你不能乱跑。」 浦香绮根本不理会他的嚷嚷,以阴郁的目光望著冯浣儿仰起的小脸。「别骗我了,你被打得遍体鳞伤,怎麽可能不痛?」 这次,她绝不再姑息那女人了。 「浣儿被谁打啦?」高豫皱起粗浓的眉毛,愤慨地插嘴。「告诉我,我去教训那个人一顿。」 冯浣儿可怜兮兮地垮下早熟的小脸。「高叔叔,别火上加油了。」怎麽办?阿姨好生气喔! 都怪她不好,她应该等到身上的瘀伤好了再来,可是,她怎麽会想到一进去阿姨就检查她的身体呢? 「小丫头,你很不知好歹喔!」高豫不满地咕哝出来。「高叔叔要帮你出口气,你竟然还嫌我?」 「高叔叔,别生浣儿的气好不好?!」冯浣儿虽然哭丧著一张小脸,但是,双手仍然紧紧抱著浦香绮的腿不放。 此时,浦香绮冷冷地对高豫开口。「你若是想帮浣儿出口气,就不要挡住我的去路。」 「这……」高豫犹豫不决地搔著毛茸茸的下巴。「药玲珑,你到底想要教训谁啊?」 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倒是可以冒著生命危险带她去。唉!没办法!谁教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余可云。」 「余可云?这名字听起来好熟喔!」高豫不解的眼神在瞧见冯浣儿心急地摇头暗示後,突然领悟过来。「这不是大夫人的名字吗?」 浦香绮根本不怕他知道。「你让不让开?」 「原来浣儿是被夫人责罚啦!其实,这没什麽大不了的嘛!」高豫不动如山,反而双手抱著胸喃喃自语。 哪个孩子在小时候没挨过打?母亲打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嘛!像他跟高越被打得那麽惨,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让开!」浦香绮的美眸绽出一道寒光。 「呃……这样好了,我立刻去请示庄主,你等我一下。」高豫无法拒绝救命恩人的要求,但是又怕主子会怪罪下来,只好勉强挤出一个权宜之计,急急忙忙地跑去请示冯君衡。 「浣儿,松手。」浦香绮轻叹一声。 「噢!」冯浣儿以为她放弃了那个念头,乖乖地松开双手。 浦香绮摸一摸她的小脑袋,交代了几句。「你待在这里,不要离开。」说完以後,她便走出没有人看守的房门。 「阿姨……」冯浣儿吓白了脸,连忙拔起短小的双腿,紧张地追了上去。 ******* 等到冯君衡赶来「眠云居」的时候,正好看见余可云捂著脸哭了出来。 「大嫂,你怎麽哭了?」冯君衡向浦香绮皱了一下眉头,然後走到余可云的身边安慰她。 「我……呜……」余可云梨花带雨地哭倒在他的怀中。「小叔……你要为我做主,呜……」 冯君衡立即怒不可遏地瞪向他心中的罪魁祸首。「香绮,你对大嫂说了什麽?怎麽会害她哭得那麽伤心?」 「你最好别插手。」浦香绮轻蔑地瞄了瞄他,这个呆子没长眼睛也就算了,竟然还学人家护短! 「浦香绮,你没事跑来这里欺负大嫂做什麽?」冯君衡横眉竖目地严斥她一声。由於高豫没把话说明白,就满头大汗地一直催促他过来,所以,他到现 在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 「关你什麽事?」浦香绮不屑地冷嗤一声。可恶!这男人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骂人。 「怎麽会不关我的事?」见到她死不承认,冯君衡的语气跟著强硬起来。 「香绮,你别那麽任性好不好?还不快说你来这里做什麽。」 这女人违反他的命令,私自跑来「眠云居」,总不会是来找他大嫂寒暄的吧? 浦香绮对他感到失望透顶。「你何不问问你的宝贝大嫂!」 冯君衡先是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接著放缓声调,柔声地询问余可云。「大嫂,香绮说了什麽让你不高兴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 「呜……」余可云姿态柔弱,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不停滑落。小叔怎麽可以那麽亲密地喊那个女人的名字,难道他也被她迷住了吗? 「大嫂,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有我在,你就直接说出来吧!用不著害怕。」冯君衡轻声安抚她。 余可云泣不成声地摇著头。「呜……我没有凌虐浣儿……小叔,你一定要呜……相信我……」 「浣儿又怎麽了?」冯君衡惊讶地挑起俊朗的墨眉。 「浣儿被她打的全身是伤。」浦香绮清丽的面容披上一层不悦的阴影,再也掩不住她对余可云的深恶痛绝。 「呜……我没有。」余可云哭得更加厉害。「浣儿是……我的女儿,呜……我怎麽可能舍得打她?」 冯君衡也不愿相信温柔的大嫂会虐待冯浣儿,但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浦香绮这么说了,他最好检查一下比较好。 「香绮,你确定浣儿的身上有伤吗?」冯君衡非常委婉地问,以免剌伤了他大嫂的心。 浦香绮很不优雅地撇过俏脸,朝自己的右边招了招手。「浣儿,你过来。」 冯君衡顺著她挥手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冯浣儿正红著双眼站在屋子的角落。「浣儿,原来你在这里,快来叔叔身边。」 「噢!」冯浣儿忧郁地咬了咬下唇,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到冯君衡面前。「叔叔,对不起。」 「款儿没做错事,为什麽要道歉呢?」冯君衡换上平易温和的浅笑,轻轻拉高小女孩的衣袖,赫然发现她细小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瘀痕,一股熊熊的怒火急速地飘上他的心头。 他现在终於了解浦香绮为什麽会气得失去冷静了,如果浣儿身上的伤真是余可云所为,那她未免太狠心、也太恐怖了吧! 冯浣儿慌张地拉回自己的衣袖,低著头不敢看他。「因为浣儿不、不听话,才会害娘掉眼泪。」 「浣儿。」。冯君衡蹲下高大的身躯,平视她那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眸。「告诉叔叔,你身上为何有伤?」 「我……我……」冯浣儿的小脸渐渐失去血色。 「浣儿,你说好了,娘从小到大有没有打过你?」余可云难过地拿起手绢擦拭眼角的泪水。 冯浣儿仓皇不安地瞥了她一眼,娇小的身子随即发出轻微的颤抖。「没、没有,娘没打过……浣儿。」 「浣儿,那你的瘀伤是怎麽来的?」这小女孩说谎!冯君衡从她的动作、眼神看出她的异样。 冯浣儿惶恐地迥避他的目光,结结巴巴了起来。「我……昨天不小心跌、跌了一跤……」 冯君衡锐利的黑眸一闪,心疼地拧了一下她的俏鼻。「浣儿,以後要小心一点知不知道?」 「嗯!」冯浣儿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你瞎了眼睛啊?!」浦香绮清莹的美眸蒙上一道想置人於死地的寒芒。「这明明不是跌伤,你看不出来吗?」 余可云立即呜咽出声。「呜……你为什麽要诬陷我?难道呜……你对我的伤害……还不够吗?」 「伤害是你自己造成的!」浦香绮毫不留情地道。 「香绮,别说了。」冯君衡站起身子,炯然的目光中含著一抹对她的允诺。「这件事我会处理。」 冯浣儿是他最疼爱的小侄女,他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但是,现在余可云一定是矢口否认,他们离开後,遭殃的还是冯浣儿,为了不让冯浣儿再受皮肉之痛,最好的办法是先假装相信她的说法,日後再设法将冯浣儿带离余可云的身边。 浦香绮看到了他眼中的保证,不发一语地走过他身旁,一阵似有若无的幽香随著她的离开消失在「眠云居」。 冯君衡望著她曼妙的背影,眼神不禁转为炽热,他不该为了维护男性自尊,平白辜负了两个美好的夜晚。 唉! 「小叔呜……我真的没有……伤害浣儿。」余可云一脸的伤心无助。 「我知道,你别哭了,大嫂。」冯君衡忍住心中的厌恶,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含笑问向小女孩。「浣儿想不想陪叔叔去城里买一些东西?」 冯浣儿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畏怯地看向一旁的母亲。「娘,浣儿可、可以去吗?」 余可云拭了拭眼泪。「你想去就去吧!记得别给叔叔添麻烦。」 瞧冯君衡的态度一如往常,应该是没对她起疑心吧? 第九章 到了傍晚的时候,冯君衡才从外头踏进自己的寝房。 「浣儿呢?」浦香绮抬起螓首,淡淡地问。 「我把她放在娘那边,娘会照顾她。」冯君衡见到她面有疑色,解释了一下。「娘虽然严厉,有点重男轻女,但不失为一个公正的人,她看见浣儿的瘀伤後,决定不再让她回到余可云身边了。」 「浣儿愿意吗?」 「她对娘还是有点畏惧,不过,有燕姨在,应该不成问题。」冯君衡感触良多地摇起头来。「浣儿这麽乖巧可爱,大嫂为什麽还要虐待她呢?真是令人想不到。」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著呢!」 冯君衡露出质疑的目光,忍不住抚摸她柔嫩的脸颊。「你似乎话中有话,有什麽不对劲吗?」 「算了,多说无益。」浦香绮拨开他的大手,不愿再提起那女人的事,免得坏了自己的心情。 反正,已经事过境迁了。 「也好,我们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冯君衡的嘴角突然抹上兴匆匆的笑意。「想不想知道我跟浣儿送了什麽礼物给你?」 屋内静悄悄了一会儿,浦香绮的嗓音才勉强响起。 「是什麽?」女人天生的好奇战胜了她冰封的性格。 「一根漂亮的簪子。」冯君衡从怀里拿出一根玉簪放在她面前,他那英气飒爽的眉眼中透露著讨好的意味。 这根玉簪是家传之物,几天前,他特地拿到附近的潭州,请城里最有经验的师傅帮他刻字,由於刻功太细了,到了今天才刻好。 浦香绮不感兴趣地瞄了它一眼,却意外地发现玉簪上刻有一个「香」字。 「我本来的簪子呢?」 这家伙有毛病啊?先是无缘无故拿走她原有的簪子,现在又送她一根新的玉簪,难道他以为她看不出他的居心不良吗? 「坏了。」冯君衡面不改色地撒谎。 「怎麽会坏了?」浦香绮怀疑地瞅著他。 他送的玉簪固然精美,但是,她已经用习惯以前的那支簪子了,所以,能不换就尽量不要换。 「掉在地上摔坏了。」冯君衡板著一张臭臭的俊脸,僵硬地挺直身躯。「你为什麽非要大哥送你的玉簪不可!我送的就不行吗?」 浦香绮蹙起若有所思的柳眉。「你今天好像特别凶。」 瞧他那阴黑的脸色,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问题是:他在吃哪门子的醋啊? 「呃……」冯君衡猛地一窒,然後把错全推到她身上。「谁教你那麽别扭,不肯接受我的礼物。」 浦香绮臆测地审视他俊脸上的神情。「我们非亲非故的,我没有理由接受你送的东西。」 完蛋了!这家伙该不会莫名其妙就喜欢上她了吧? 「什麽非亲非故?!」冯君衡攫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粉唇,然後凶恶地宣告,「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休想逃离我的身边。」 「别闹了!」浦香绮烦闷地撇开俏脸。该死!这男人真的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啦? 看来她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再不走,恐怕她失去的不只是身体和自由而已。 「听著,我不会放手的!」发现浦香绮陷入沉思中,根本没把他的警告听进耳内,冯君衡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男人好吵喔! 浦香绮为了走人,只好试著跟他讲道理。「我们之间的关系太错综复杂了,你还是放我走吧!」 怪了!她的脾气又冷又硬,除了一张脸蛋可以看之外,其他的一无可取,他到底喜欢自己哪一点啊? 「胡说!哪里复杂了?」冯君衡打死不肯承认。 「我是毒死你大哥的疑凶,这还不够复杂吗?」浦香绮冷静地分析,一点都不觉得惋惜。 冯君冲连忙抓起她的青葱柔荑,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等我逮到真正的凶手,那就不复杂了。」 说来说去,都怪她不肯把凶手的身分告诉他,如果她愿意说出来,他们之间早就没有阻碍了。 浦香绮不由自主地瞪著自己那双被他紧紧抓住的小手,闷闷地道:「我发觉你有点不正常。」 她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怎麽说?」冯君衡这回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她的这番话有些古怪。 「我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是你却紧缠著我不放,这不是不正常,是什麽?」正常人是不会那麽喜欢碰钉子的。 冯君衡啼笑皆非地扬起嘴角。「这叫独具慧眼,不是不正常,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外冷内热的性子。」 从她对冯浣儿的态度及处理方式来看,她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对於她关心的人,她是真心相待的————而他正在等待她的真心。 「不要脸!」浦香绮冷冷一哼,受不了他的厚颜无耻。 一抹坏坏的邪笑跃上冯君衡俊毅的脸庞,软化了刚强的五官。「你是第一个骂我不要脸的女人,感觉技新鲜的。」 浦香绮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喏!这支玉簪你收下吧!」冯君衡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抗拒,硬是把簪子塞到她的手心上,然後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雪额。「我得走了,晚一点我会回来陪你用膳,记得要等我喔!」 说完以後,他哼著轻快的小调离开寝房。 浦香绮捂著被他亲过的额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什麽药了?不然,他怎麽会天真地以为自已会乖乖的在房里等他回来吃饭? 不行!她今晚就得走,她不能被这种厚脸皮的男人给缠上…… ****** 当晚—— 浦香绮在晚饭中下了无色无味的迷药,过了两个时辰後,冯君衡终於「咕咚!」一声昏倒在地上。 真慢! 浦香绮不满地抿起了唇瓣,这男人的内力虽然不错,但是终究敌不过迷药的药效,不过,他的拖拖拉拉也害她浪费了不少时间。 她谨慎地踢了踢他的腹部,确定他真正失去了意识以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难缠的家伙搞定了。 浦香绮转身拿起她的药箱,在准备要走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犹豫地望著躺在地上的冯君衡。 呃……她是不是应该把他扶到床上啊? 浦香绮蹙著眉考虑了一下,接著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出寝房。算了,冻他一个晚上,死不了人的! 「咦?你要去哪里?」门外的高越、高豫异口同声地问。 浦香绮没有告诉他们去向,只是拿出一颗药丸,面无表情地放在高豫的手上。「这是解药,明天给你们的庄主服下。」 「你对庄主做了什麽?!」高越惊呼出声,一张浓眉大眼的粗犷轮廓上布满了紧张与惊愕。 「下了迷药。」浦香绮淡漠地走离「夜静轩」,根本不怕他们知道了以後会阻拦自己。 高家两兄弟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大哥,怎麽办?」高豫忍不住大声哀嚎,大颗的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药玲珑」从容不迫的离去。 高越搔了搔脖子,捏著手中的药丸思索了一下。 「你先跟上去好了,我去救醒庄主,看庄主怎麽说?」由於庄主对「药玲珑」的态度忽好忽坏、暧昧不明,所以他不敢擅自拿主意。 「不用了。」一个阴晦的嗓音在他们身後响起。 高越、高豫同时惊讶地转过身来。「庄主!你不是被迷昏了吗?」 只见冯君衡面色严厉地站在门边。 「哼!凭她那点迷药就想迷倒我,未免太小看我了!」他不悦地怒哼一声。 当他今晚一进门,发觉浦香绮竟然听话地等他回来吃饭时,疑心大起,不过,他十分肯定她绝不会向自己下毒,顶多是在饭菜内下点迷药而已,所以趁著她不留神的时候,他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在旁边的盆栽内,她的计画自然就没办法成功了。 「庄主,现在该怎麽办?」高越随手把药丸丢掉。 「浦香绮往哪个方向走了?」冯君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肋骨,不得不对她的心狠手辣印象深刻————她只差没把他的骨头给踢断了。 ****** 冯君衡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没想到奔到後花园的时候,正好瞧见有一个女人打伤了浦香绮。 而那个女人居然是前几天从地牢里逃脱的「玉蝎」徐琦倩。 这是怎麽一回事?! 浦香绮右手捂著胸口,神情委靡地呕了一口鲜血,在胸前的白衫上染了一个明显的印子。 冯君衡看了,一颗心立即拧痛了起来,他第一个反应是跨出步伐,从徐琦倩的手中救下浦香绮,但是,他的念头才刚掠过脑海!对方已经拿剑抵著浦香绮的脖子,强迫她离开後花园了。 「庄主,那女人怎麽走向『眠云居」啊?!」高越压低音量,疑惑的声音中含著诧异。 是啊!徐琦倩为什麽走向那个方向?!那条小径分明是通往他大嫂居住的「眠云居」,难道—— 她们两人熟识! 「小声一点,我们跟上去瞧瞧。」冯君衡的黑眸绽出警觉的光芒,低声吩咐完他们兄弟後,便依循著她们的足迹跟了过去。 冯君衡带领属下无声无息地潜进「眠云居」内,而毫无隐讳的对话声也在此时传进他们的耳中。 「你想怎麽样?!」浦香绮强忍著胸口翻腾的血气伫立在房中,冷傲的姿态犹如一株寒梅孤立在冰雪中。 她太大意了,她不该为了急於摆脱冯君衡,抛开惯有的冷静,在旧伤未愈的情况下贸然离开,否则,余可云怎麽可能有机会派人暗算她? 「我要你的命。」余可云漾出温雅的笑容,一双平凡无奇的眼眸中闪烁著得意的寒光。 她处心积虑地救下徐琦倩,无非是想籍由她的手除掉浦香绮,而她果然不负她的期望,终於把浦香绮带到她的面前了。 「拿去吧!」浦香椅不用诊断,也知值自己的伤势严重,绝对逃不出她的魔掌,如果勉强运气抵抗,只有死得更快。 「你不问我为什麽要杀你吗?」她那种毫不在乎死活的态度,让余可云不禁感到有些失望,顿时失去了杀人的快感。 浦香绮转冷了眸光。「这还需要问吗?你若不是心虚,何必急著杀我?」讽刺的口吻、扬起的嘴角,皆显露出对她的鄙夷。 今日余可云的举动又增添几分她心中的肯定。 「我为什麽要心虚?抢走别人丈夫的人又不是我。」余可云一脸憎恨地瞪著她。 这女人真是可恨极了!不但抢走了她的丈夫,现在又来破坏她平静的生活。哼,她要她後悔莫及。 「喂!你们在打什麽哑谜啊?」徐琦倩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地抱怨,她拿剑的手都快酸死了,她们竟然还没切入主题。「你到底要不要我了结「药玲珑」的性命?我可没有那麽多时间陪你们瞎耗。」 她对她们之间的恩怨一点兴趣也没有,若不是余可云曾救了她一命,她早就逃得远远的,根本不会膛这淌浑水。 「你要杀就杀吧,不必说那麽多废话。」浦香绮毫无惧意地迎视余可云充满恨意的双眼,这些话是向她说,同时也是对徐琦倩说的。 对於当年那件事,她自认为无愧於心,当她一知道冯君华已有妻女时,立即打定主意要从这段感情中抽身,不愿放手的是冯君华,而不是她。 况且,严格说起来她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冯浣儿一人,全怪她糊理糊涂坠入爱河,才会害冯浣儿那麽小就失去父亲,这全是她的错。 「你把话说清楚,我为什麽要心虚?」余可云秀雅的脸孔上第一次露出不安的表情。这贱女人该不会是知道了她的秘密吧? 「因为你怕我说出真正毒死君华的人是你。」浦香绮眉间那细致的肌肤拢在一块,水灵灵的美眸上覆上一层厌恶之色。「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藏在屋外的冯君衡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继续听下去,他万万没料到毒死大哥的人是余可云——一个看似温柔娴淑的好女人。 而高越、高豫则倒抽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 「哇!你毒杀亲夫啊?」徐琦倩亮起艳丽的脸庞,忍不住赞叹出来。「真是有够心狠手辣耶!」 徐琦倩只有自叹弗如的份,她没想到余可云这个女人比她还狠耶!真是太令人佩服了。 余可云张著愤怒的双唇,面容扭曲了起来。「你果然知道!说,你这贱女人还告诉了谁?」 可恶!距离她相公过世的时间已经四年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女人是从哪里查出真相的? 「你说呢?」浦香绮冰莹的瞳眸不动声色地瞄了一下窗外,她刚才似乎听见了抽气声,莫非有人在外头? 「你是不是告诉冯君衡了?所以,他才把浣儿带离我的身边?」一阵寒彻骨血的战栗划过余可云的背脊。天啊!要是被冯君衡知道,那就惨了,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后果!不行! 不管「药玲珑」手上握有什麽证据,她都得立刻解决她,不能再让她有机会开口。 「你怕的话,可以连冯君衡一起灭口啊!」浦香绮冷静地收回目光,以嘲讽的言语激怒她。 她不晓得屋外的人是谁?不过,情况却对她有利,只要能让徐琦倩稍微分心,她就有机会逃脱。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余可云眯起狠戾的双眸。「我先杀了你,再除去冯君衡,到时候看谁奈何得了我?」 她对徐琦倩使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徐琦倩点头表示知道了。「药玲珑,你不该救冯君衡,坏了我的大事,这只能怪你自己多管闲事,怨不得我。」 说完,当她正要使力割破浦香绮的喉咙时,她的长剑突然被人用一锭银两击中,她的右手传来一阵酸麻,手中的剑立即掉落在地。 「当!」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有如贯耳的巨雷声。 「你是怎麽回事啊?竟然连剑都拿不稳!」余可云被她吓得心惊肉跳,惊恐的眸子四处环顾。 浦香绮趁著徐琦倩掉剑之际,飞快射出藏在袖中的梅花镖,分散她们的注意力,然後拚尽全身最後一丝力量扑出门外。 「你急着去哪里?」 冯君衡旋即现身,抱住她那飞扑的娇躯,她的逞强让他眼中露出又好气又心疼的光芒。「你不要紧吧?」 从外表看不出她的伤势有多严重,但是她那张惨白的脸色、嘴角的血丝及胸前的血污,却令人目惊心,教人揪紧了心。 在冯君衡露面的一刹那,余可云彷佛见到鬼魅般,锒铛地倒退了几步,脸上也褪去了血色。 「小、小叔?!」 天!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至於「玉蝎」徐琦倩则机灵地破窗而逃,高豫不用主子吩咐,马上穷凶恶极地追了出去。 这回!他非要讨回公道不可!否则,他就不姓高。 「小叔,你……怎麽来了?」余可云全身颤抖不止,根本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与惊骇。「这一切……全是徐琦倩逼迫我的,不关我的事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试著挽回他的信任。 「住嘴!我不想听你狡辩。」冯君衡怒不可遏地瞪著她,如果不是手上抱著浦香绮,他恨不得狠狠甩她一巴掌。「高越,把这女人押进地牢!」 他打算改天有空再审她,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医浦香绮的伤,免得她的伤势扩大。 「是!庄主。」高越非常乐意把这蛇蝎女人关进地牢。 余可云忍不住痛哭出声,她一边用力挣扎,一边频频回首哀求他「呜……小叔,这是误会啊!」 余可云被高越拖走後,冯君衡皱起关心的浓眉,低哑地问:「你还好吧?」 她真傻,为什麽要替余可云隐瞒呢? 「把我放下来。」浦香绮半闭著美眸,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眼中的痛楚。「我……我没事。」 「你确定你撑得住吗?」冯君衡开始对她的情况感到担心,这是她头一回不对他的拥抱张牙舞爪。 「嗯!」浦香绮以最轻微的动作点了头,不过,她刚才已经牵动了受创的内腑,所以鲜血不受控制地沿著她的唇角缓缓流了下来。 「该死!你伤得很重。」冯君衡低咒一声,伸出微颤的手指,擦掉她嘴边不停流下的血液。 浦香绮虚弱地闭起眼睑,螓首无力地埋进他的胸膛内,低语著,「死不了……] 这男人未免太夸张了吧?这麽一点内伤根本要不了她的命,他没事发什麽抖啊? 但是不可否认的,他的关心确实温暖了她的心窝…… *** 「夜静轩」内。 冯君衡怜惜地抚摸浦香绮亳无血色的脸,然後握著她的小手,直到她安稳地睡著後,他才起身站了起来,打开房门。 这时,朝阳缓缓从东方升起,晨光大亮。 高越听到开门声!立即抬头挺胸,恭敬地禀告。「壮主,玉蝎已经被阿豫抓回来了,请问庄主要如何处置她?」 「先把她关进牢里吧!」冯君衡对徐琦倩并无太深的仇恨,打算关她几日,让她吃点苦头後,再放她离去。 毕竟她的下毒,促成了他与浦香绮的好事,如果浦香绮没有到「无极山庄」医治他的毒伤,使余可云露出真面目来,他们永远无法得知她就是毒死他大哥的真凶,所以,严格说起来他还得感激「玉蝎」那女人呢。 「可是地牢已经客满了,怎麽办?」高越的神情带著烦恼。 由於「无极山庄」位於岳麓山下,日子还算平静无波,地牢一向只是摆著好看而已,鲜少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怎知地牢在这半个月突然变得那麽「热门」呢?先是「药玲珑」,接下来是「玉蝎」,现在连余可云都被关了进去。 唉,! 冯君衡看了一下天色,老人家睡得不多,这时辰,他母亲应该醒来了吧? 「把余可云带到老夫人房里,交给老夫人决定如何处置她,地牢就能空出来关人了。」他下了果决的命令。 「是。」高越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庄主,你会过去吗?」 「晚一点吧!」冯君衡有些意兴阑珊,不太想离开「夜静轩」。 依他母亲那种严厉正直的性格,一旦知道真相后,她是决不可能轻饶余可云的。唯一令人担心的是,余可云狡猾虚伪,不知会说什麽谎言为自已脱罪,所以,他有必要过去逼她俯首认罪。 「噢!」高越快步离去。 冯君衡懒洋洋地回房梳洗一下,在确定浦香绮仍然处於熟睡中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她。 第十章 「你这贱女人为什麽毒死我的儿子?」冯老夫人悲愤交加地冲上前去,一巴掌甩在余可云的脸颊上。「老天爷啊!我们冯家是造了什麽孽啊?」 天啊!这种悲剧为什麽要发生在她身上呢?她死後拿什麽脸下去见冯家的列祖列宗啊? 「娘,您别太激动,小心身体。」冯君衡赶紧搀住冯老夫人摇摆的身躯,为了那女人气坏身体,多划不来啊! 「呜……娘,您听媳妇……解释好不好?」余可云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她的死活全掌握在她婆婆手中,她不得不哭得卖力些。 「你教我怎麽能不激动?这女人毒死的是你大哥啊!」冯老夫人充满恨意地瞪著余可云。她平日待这女人不薄,她为什麽要这麽冷血地谋杀她的儿子?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叼去啦? 「娘……我与君华的感情虽然不好,呜……但也相处和睦,媳妇……没有理由杀他啊!」余可云哀哀切切地哭诉。 「住口!」冯君衡墨黑的星眸倏地涌现怒意。「这是我亲耳听见的事,你用不著再狡辩了。」 这女人太狡猾了,难怪他们会被她那温顺的外表给欺骗了。 余可云抬起红肿的眼眸,当著他们的面委屈地掉眼泪。 「呜……小叔,你不能因为喜欢……药玲珑,呜……就把罪名推、推到我的身上,娘,呜……您一定要为媳妇做主啊!」 「这……」冯老夫人迟疑地皱起灰白的眉,想了一下,然後悍然地摇头。「不可能!君衡不是那种人。」 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她还会不清楚他的个性吗?她不相信君衡会拿他大哥的事开玩笑。 「余可云,你再不认罪,就别想活著走出这扇门!」冯君衡肃杀的神色足以吓死胆小的人。 余可云被他口头的威胁吓得浑身发抖,脸上阴晴不定地换了好几个颜色,最後转为惨白。 「认什麽罪?你们根本无凭无据。」反正横竖都是死,她为什麽要承认? 她索性收起眼泪不哭了,因为,就算她哭瞎了眼,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她不如矢口否认到底,也许会比较省力气。 「高越。」冯老夫人怒不可遏地叫唤门外的大个儿。「打断这女人的双腿,再把她关进牢里,我要她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跟她斗?还早呢!哼! 「是。」高越立即进门拽起余可云的手臂,要将她拖出去。 「不……我不要!」余可云的脸色骤变,音调因恐惧而显得异常尖锐。 「娘……我认罪了,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她不要被打断双腿,更不想一辈子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内,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啊! 「慢著,高越。」冯君衡喊住他。 「为什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冯老夫人老泪纵横的问:「君华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余可云激动地扭曲起面容。「他在外头寻花问柳、放浪形骸,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万万不该爱上别的女人,还打算带著她远走高飞,这教我怎麽忍受得了?」 她绝不允许他这样伤害自己! 「所以,你就毒死我儿子?!」冯老夫人震怒地问。 「我不得不杀死君华,他那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将会破坏无极山庄的名声,而且还会丢我们的脸啊!」余可云愈说愈愤怒,到了最後,简直是咬牙切齿。「我这麽做完全是为了无极山庄著想。」 「你未免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吧?余可云。」冯君衡紧绷的语气里含著无法苟同的怒气。「你毒死大哥,完全是因为你的私心作祟,你怕自已丢了面子,哪里是为了无极山庄著想啊?」 纵使他大哥背叛了她,她也不该犯下这种人神共愤的罪行——她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饰不了她自私阴险的动机。 「君衡,别跟她说那麽多废话了,快杀了这女人替你大哥报仇。」冯老夫人的青筋从额头上暴凸出来。 冯君衡本想依从母亲的话,但一想到冯浣儿那张可爱的小脸,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若是被冯浣儿知道了这件事,她不知道会有多麽难过?也许,她这一生都会受到此事的影响,所以,他最好小心一点处理。 「看在你为冯家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辈子待在北方的庄院,永远不许再回来,更不能跟浣儿有所接触!如果你敢违反诺言,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这是目前最适当的办法了。 余可云咬了咬下唇。「好!我答应你。」她能捡回一条命,心中已经是万分庆幸了,哪敢再多吭半声啊? 「不行!这样太便宜她了,我不答应!」冯老夫人内心的恨意只有见到余可云遭受报应才能获得宣泄。 「娘,别说了,难道您希望浣儿受到伤害吗?」冯君衡这时才赫然明白浦香绮的苦心,她宁愿被人误认为是杀人凶手,也不愿揭穿这桩丑事,无非是想让冯浣儿平安快乐地长大成人。 她真是用心良苦啊! ***** 「夜静轩」———— 浦香绮昏迷了两天,当她睁开双眼,瞧见冯君衡憔悴的俊脸时,冒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这件事……不能让浣儿知道。」 「放心!我已经吩咐所有知情的人要保守秘密了。」冯君衡爱怜地抚摸她消瘦的脸颊。「倒是你昏迷了那麽久,让我有些担心。」 浦香绮不自在地推开他的大掌,沙哑地道:「我没……事。」 这男人怎麽突然变得那麽温柔啊?害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跑了出来。 「那就好。」冯君衡说完,立刻撤掉俊脸上的柔情蜜意,转为一脸凶恶。 「我有事要问你!」 「什麽事?」浦香绮眨了眨美眸,发觉他变脸的速度快得令人傻眼。 两束凶狠狠的青光从冯君衡的眼底射出。 「我问你,你为什麽要离开我?」 浦香绮懒懒地虚应一声。「我不喜欢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地方。」 原来他是为了这种小事在发脾气啊!无聊! 「你前两天不是才冲去眠云居找余可云算帐,那时候怎麽不见你把我的命令听进去?」冯君衡恼怒地瞪著她,压根儿不信她的话。 「你到底想怎麽样?」浦香绮冷漠地凝娣回去。 「我要你说实话。」冯君衡倒竖著剑眉。「香绮,你为什麽要走?」 在她昏睡的这两天,只要他一想到她曾经打算离开自已,一股恐惧便占据了他的心,让他惊慌了起来,所以,这两日他一直守在她的床前,根本不敢离开她半步。 「因为我怕你会爱上我。」浦香绮的俏脸上没有任何娇羞、害躁,反而是不耐烦居多。现在他总该满意了吧?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就为了这个理由离开我?!我爱上你不是很好吗?」可一抹淡淡的暗红色倏地浮上冯君衡俊毅的脸。 天啊!她能不能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啊? 「我不需要男人的爱。」浦香绮一脸排斥地翻过身去,不认为自己能承受得了他的爱。 「为什麽?」冯君衡稍微得到一点安慰,原来她不只抗拒自已的爱,也排拒全天下所有的男人。 「别问了,我不想说。」浦香绮以冰冷的声音捍卫自己的心,不愿意再过那种需要仰仗男人的爱才能活下去的生活,那太痛苦、太卑微了。 「你非说不可!」冯君衡态度强硬地逼问她。「是不是因为大哥曾伤了你的心,让你不愿相信我?」 浦香绮抿著唇瓣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冯君衡气愤地抓住她的双肩,硬将她的娇躯转了过来,对她晓以大义。「我不是大哥,你不能一干子打翻一船人。」 「你姓冯不是吗?」浦香绮不甘示弱地讥讽他。奇怪!他们干嘛讲这些无聊的东西啊? 「你————」冯君衡气得胸中那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真想一把掐死她算了,可是,一瞧见她那倔强的神情,他的心又软了下来。「我不会辜负你的,香绮,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从来没有对女人这麽低声下气过,但是只要能留住浦香绮,他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浦香绮烦躁无力地摇摇蛲首,内心开始骚动起来。「别逼我好不好?」 「要我不逼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暂时不离开无极山庄。冯君衡握住她白玉般的小手,凑上嘴轻吻。 他看准了浦香绮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所以,对她采取柔情攻势。 「我会养好伤再走。」浦香绮瞪著刚被他吃过豆腐的手,然後暗暗生著闷气,真不懂自己为何任他亲来亲去的?!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这家伙了吧? 「好吧!你就利用这段时间想清楚。」冯君衡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她的决定,不过,幸好他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慢慢诱惑她放下心防。 「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浦香绮不免有些疑惑,她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如果他爱上的四年前那个甜美可人的浦香绮,她也许能够理解;但是,她现在的个性变得那麽差,他为什麽还喜欢自己呢? 冯君衡深情地细数她的优点。「你的外表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内心却比任何人都善良,从你为浣儿所做的牺牲就可以知道你的好了。」 「我没有为她牺牲什麽。」浦香绮的表情疏离,像是飘向了远方。「那是我欠她的。」 冯君衡爱怜地轻抚她微皱的眉心。「你不需要自责,事情已经过去那麽多年了,何况浣儿现在过得很快乐啊!」 ****** 「玲珑阁」派出「玉玲珑」外出找寻「药玲珑」。 而「玉玲珑」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南柳湖,她在附近仔细搜寻了几天,但是一直找不到浦香绮,只发现了几处打斗的痕迹。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後,浦采玉认为冯家的人嫌疑最大,所以,决定亲自到「无极山庄」探一下。 没想到她才刚踏进「无极山庄」的地域,就被人请进山庄的书斋内了。 「你是哪位阁主?」冯君衡起身迎接她,同时他的黑眸掠过了一抹好奇,听说「玲珑阁」的六位阁主都长得貌美如花、千娇百媚,怎麽眼前这位姑娘的样貌如此平淡?不是说她不好看,而是与浦香绮比起来,总是觉得有些差距。 难道传言有误? 「我是玉玲珑。」浦采玉柔美的嘴角温吞吞地扬起笑意。「不用怀疑,我是所有姊妹中长得最不起眼的。」 她早已习惯外人那种诧异的眼光了,所以,脸皮不得不练得厚一些些。 「失礼了。」冯君衡朝她露出友善的笑容,他倒是满欣赏她这种温润如玉的性情。「如果香绮的脾气像你这样就好了。」 浦采玉眨了一下澄亮的水眸。「要是二姊突然变得柔情似水,只怕被吓坏的人是你。」 嗯!她果然在这里找到二姊了。 「哈哈哈……说得好。」冯君衡轻笑出声。 「二姊没事吧?」浦采玉见到他的神色轻松、口吻亲切,心想他应该还没宰掉她二姊吧? 冯君衡脸上的笑意消失,一丝苦恼浮上他的俊脸。「她前阵子受了点伤,不过,已经痊愈大半了。」 唉!她的伤都快好了,他还想不出一个办法留下她。他该怎麽做才能获得她的信任呢? 「难怪她一直没有回去。」浦采玉喃喃自语地搔了搔鬓发,接著她问道:「我能跟二姊见一下面吗?」 冯君衡立即提高警觉,一脸戒备地盯著她。「不行,香绮不回去了,她要留在无极山庄。」 浦采玉瞪大了清秀的双眸。「是二姊说的吗?」很难想像她二姊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是我说的。」冯君衡霸道地宣称。「她是我的人了,我不会放她走的!」 浦采玉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向他摇了摇食指。「你这样不行喔!既然你喜欢二姊,就应该跟她直说,勉强把她留下来是没有用的。」 「我说了,可是她不愿意相信。」冯君衡郁闷地垮下俊脸。 浦采玉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把他当成未来的姊夫看待。「让我跟二姊谈谈吧!也许她会听进去。」 「但愿如此。」冯君衡只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 「香绮,看看是谁来找你了。」冯君衡一进入寝房,就偷袭地亲了一下浦香绮的脸颊。 「谁啊?」浦香绮白了他一眼,然後转头找人。 浦香绮已经慢慢习惯他动不动就亲吻自己,而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不过,有个人却很不习惯。 「二、二姊!」浦采玉看得瞠目结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哇!冯庄主真是太勇敢了!他一点都不怕她二姊会一掌毙了他耶! 「你怎麽找来了?」浦香绮的语气轻描淡写,并没有因为见到浦采玉而特别激动。 「大姊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派我出来找你。」浦采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瞟动,至今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事。 怪了?冯大庄主分明把她二姊吃得死死的,干嘛还说需要她的帮忙啊? 「嗯!」浦香绮起身开始收拾包袱。「等我一下。」 「你在做什麽?!」冯君衡皱了皱眉,飞快拉住她修长的身子,大手紧紧地箝住她。 浦香绮平静地拨开他的手。「我该走了。」 这几天她不是没有想过他的话,但是她的个性其差无比,实在不适合为人妻子,早点离开才是上策。 「我不准你走!」冯君衡气急败坏地搂住她不放,把谴责的目光瞪向一旁的浦采玉,都是她害的!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你别那麽无赖好不好?」浦香绮头疼地要挣开他那狗熊式的搂抱。「我真的不适合你。」 浦采玉无辜地被瞪了一下,又见到两人之间的拉锯战,心中不禁暗暗感觉好笑。 「怎麽会呢?我倒觉得二姊满适合冯庄主的。」 冯君衡满意地轻哼一声。「你瞧,玉玲珑都这麽说了。」他向浦采玉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再多说点好话。 浦采玉徐徐一笑,但是,她晶莹的黑瞳却闪著认真的光彩。 「小妹发觉二姊的神情开朗许多,不像从前那麽冷若冰霜、毫无表情,可见冯庄主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在化解二姊的心结,二姊真是幸福。」 浦香绮静静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冯君衡,然後消极地摇摇蛲首。「幸福是不会长久的。」曾经她也以为冯君华会带给她幸福,但是,结果怎麽样? 她竟然背负上坏女人的罪名。 「幸福或许不会长久,但是,如果二姊不好好掌握的话,岂不是连幸福的滋味都尝不到?」浦采玉不疾不徐地开导她。 浦采玉的年纪虽然轻,但却博览群书、聪慧明理,是所有阁主中最有智慧的人,所以,她的话一直被其他姊妹们尊重,包括不太爱理人的浦香绮。 浦香绮若有所思地抿起双唇,不得不承认她的论点挺有道理的。 「况且,冯庄主的名声一向不错,从来没有听说他在外头玩过女人,二姊大可以放心。」浦采玉笑吟吟地与她二姊分享这两天调查的结果。 这算是哪门子的好话啊? 冯君衡古铜色的俊脸顿时涌上一阵尴尬的热血。「你说话向来都这麽直接吗?」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好歹也应该要修饰一下吧? 「你这样就被吓著,以後见到其他玲珑怎麽办?」浦香绮轻启柔润的朱唇,吐出清冷的低音。 浦采玉说得对,她不该因为曾经感情受过伤,而把幸福推到门外,冯君衡是个好男人,值得她托付一生。 「以後见到——」冯君衡突然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欣喜若狂地笑了出来。「你是说你愿意留下来了?!」 这男人不太笨嘛! 浦香绮轻轻颔首。 「太好了!」冯君衡狂喜地抱著她旋转,低沉的笑声洋溢在屋中。「我们立刻成亲。」 「恭喜二姊夫、二姊。」浦采玉笑咪咪地向他们道贺,打从心底羡慕她二姊找到一个好归宿。 浦香绮闭著美眸,蛲首靠在他坚实的肩上。 如果真心相对,真能创造出幸福美满的人生,那……就让她再冒险一次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