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玉》 第一章 中国的沉重外患是北方的东、西突厥,虽然唐太宗曾派兵击退东突厥,使他赢得“天可汗”的尊称,但是,东突厥汗国仍然有若干部落跟大唐对抗,其中,有两个小部落最为强悍,一是薛陀延部落,一是回纥部落。 薛陀延收纳东突厥的流亡部落,进入突厥故地,直接与中国为邻,并且自称可汗,建立了薛陀延汗国,而中国的富饶诱使它跟突厥一样不断南侵,不过薛陀延汗国的运气实在太坏了,碰上了骁勇善战的唐朝大将李承晔,不出半年,他就击溃了野心勃勃的薛陀延汗国。 薛陀延汗国灭亡后,回纥部落立即壮大在沙漠上的势力。 为了维持北方的和平,唐朝在云中设置了“燕然都护府”(即日后的“安北都护府”),以李承晔为大都护,表面上是管理辖境的边防、行政和各族事务,实际上则是看管一直蠢蠢欲动的回起部落。 在薛陀延一役后,李承晔便受到朝廷的重视,风光无比,不过,他也有挫败的时候…… “爹,您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李承晔难以置信地大吼,那张刚毅的俊脸上酝酿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他顶着烈日,千里迢迢地赶回尺城,原以为他父亲是有什么大事要跟他当面商量,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 “承晔,如果你愿意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你会发觉这个主意不错。”李震贵为亲王,他的脾气和修养自然比他儿子好上太多了。 “我不需要一个‘保母’。”李承晔的口气极为轻蔑。“我自有办法保护我自己。” 李震那布满皱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承晔,你太大惊小怪了,请一个护卫保护你,并不表示父王不相信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是暗算你的杀手愈来愈嚣张,父王只是想图一份安心罢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使李承晔的身手不错,但也无法时时刻刻防范杀手的偷袭,况且那些江湖人物武功高强、诡计多端,难保他们不会使出下三流的手段来对付李承晔,所以,他才会请一个江湖人物来保护李承晔的安全。 “是谁告诉您的?”李承晔不悦地拧起剑眉,他明明交代都护府的人要保密,这事怎么还会传到他父王的耳中呢? “除了弘谕会每个月写信问候父王外,还有谁会那么贴心啊?”李震对义子的孝顺,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李承晔撇了撇唇。“那个叛徒!” 周弘谕不但是他多年的同袍战友,更是他的好兄弟,两人从十来岁开始,就一起在外头征战,所以,他们的感情简直比亲兄弟还好。 “弘谕是担心情况会恶化下去,你别怪他。”李震完全是站在义子那一边。 “回去以后,我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李承晔悻幸然地低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周弘谕是为了他好,但是,不报复回去他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若不是那家伙多管闲事,他也不会遭到他父亲的设计,莫名其妙被安插了一个保镖在身边。 李震眉头深锁地叹息一声。“唉,就算弘谕不说,父王也察觉事态的严重,前几天有人潜进文儿的房里,幸好奶娘睡得不沉,见到房里有人影走动,连忙抱着文儿从密道逃开,才不至于酿出不幸。” “可恶!文儿没事吧?”李承晔低咒出声,对方竟然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太卑劣了。 “文儿受了一点惊吓,到现在还躺在床榻上发烧呢!”讲到孙儿,李震是一脸的心疼。 “这小子的身体怎么愈来愈差了?”李承晔的神情则比李震多了一丝无奈与不解。“我记得他小时候挺健康的,他一扯开嗓门,整个王府都听得到他的哭声,怎么现在反而三天两头躺在病榻上?” “唉!大概是没有娘的照顾,你又长期不在他身边的缘故吧!”李震寻遍各地的名医,一直查不出文儿有什么毛病,便把他的体弱多病全归因于他是因难产生下的孩子。“你待会有空就过去看看文儿吧!” “我知道了。”李承晔冷静下来以后,若有所思地眯起暴戾的黑眸。“那个保镖什么会过来?” 如果那家伙能够通过他的考验,他会同意留下他,但不是留在自己身边碍手碍脚,而是让他负责保护文儿的安全。 “明日。” 三天后。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在门房的带领下,进入了王府那富丽堂皇的大厅。 “呢……你是……”李震见到对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不禁惊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我是‘玲珑阁’的人。”老婆婆慢吞吞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李震惊讶地多望了她几眼。“贵阁主没有向你说明这次的任务吗?”不然,怎么会派一个年纪比他大的人来王府? 他特地请人拜托“玲珑阁”优先处理他的案子,无非是信任“玲珑阁”的能力,谁知道她们竟然摆了一个大乌龙。 唉!他怎么跟儿子交代啊? 浦采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疾不徐地向他保证。“王爷请放心,老身的身体还算硬朗,保卫一个年轻小伙子不成问题。” 她习惯以老婆婆的姿态出现在外人面前,一来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其他人记住她真实的样子;二来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毕竟,她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实在不适合在一个陌生男人旁边跟前跟后的,所以,她才会做老太婆的打扮。 “是吗?那就麻烦你了。”李震不置可否地捻着长须,在不确定她是否有足够的能耐之前,他只好姑且信之了。 浦采玉不以为杵地笑了笑,然后温吞地问:“王爷,能不能把那位年轻人叫出来见一下面?” 这时-- “那该死的护卫到底来了没有啊?”只见李承晔粗着不悦的嗓门,大刺刺地跨进大厅。 为了等待那个据说是身手不凡的护卫,他已经晾在王府里三天了,但是,那个两天前就应该出现的人竟然到现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简直是耍着他玩嘛! 浦采玉眨了眨清亮的眸子,不会吧?这个人怎么无缘无故骂起人来啊?她好像没有惹到他耶! “承晔。”李震暗示地清了清喉咙,朝他皱起了灰白的眉毛。“这位就是‘玲珑阁’派来的人。” 李承晔猛然煞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天杀的!你是个女人!”而是还是个老女人。 “玲珑阁”内全是女人,难道他不知道吗?浦采玉缓缓抬起头,以一种慢得气死人的语调对他说教。 “小伙子,别瞧不起老人家,否则,日后吃亏的人是你自己。” 李承晔闻言,气得咬牙切齿,干脆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婆婆,你要应付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你行吗?” 浦采玉想了一下,然后轻轻颔首。“应该是没有问题。” 她不敢说自己的武功有多厉害,但她已经是“玲珑阁”中最高竿的,所以,每回遇到这种护卫的工作都是交由她来担任,而她也从来没有搞砸过。 这老人家的嘴可真是硬呀! “老婆婆,我看你还是回去给你儿子养好了,你年纪都那么一大把了,根本用不着在外头奔波。”李承晔非常排斥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来当护卫,他的言辞当然也就愈来愈不客气。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此事传到不知情的人耳中,害他们笑掉了大牙--想他一个顶天立地、忠贞爱国的男子汉,竟然得仰仗一个老女人来保护,这教他以后拿什么脸来见人啊? “谢谢你的关心。”浦采玉不爱与人争辩,迳自将他的话解释为自己希望的意思。 李承晔再次咬了咬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别说我没警告你,老人家,你要是因此而枉送性命,可别怨我们。” 这个爱逞强的老太婆真是惹人厌,如果到时候变成他在保护她,他一定用力将她踢回她的老家。 浦采玉好脾气地扬起嘴角。“这样子好了,我们比划几招,若是无法让你满意,老身立即掉头就走。”总得让对方心服口服,她才方便执行任务啊! “好!’李承晔长啸一声,抡起一记猛烈的掌风劈向她。 浦采玉不退反进,以一种诡异的身法轻灵地闪过他的掌风,然后手腕一翻,迅如闪电地扣住他的颈项。 “你--”李承晔瞪大了一双粗犷的大眼,不是难堪,而是混杂了惊愕与佩服。“我竟然无法从你的手中走完一招!” 他苦练多年的武功到哪里去了?他虽然已经被封为大都护,极少有机会动武,但是,他可从来未曾搁下每日的练功,他怎么会输得这么难看呢? “承让了。”浦采玉收回她那布满皱纹与斑点的手,沧桑的老脸上没有任何的骄矜与得意。 她自幼在练武方面就有天分,也十分感兴趣,加上她师父的倾囊相接,她打赢他并不奇怪。 李震忍不住赞赏得鼓起掌来。“本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身手,果然姜是老的辣!” 看来对方果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幸好他刚才没有太无礼,对她有所冒犯,不然,他们就错失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了。 “王爷,过奖了。”浦采玉平静地瞄了李承晔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她自认为这个伪装非常完美,但是,为了避免被他看出破绽,她还是距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等到李承晔平复心中的惊奇后,忍不住另眼相看地仔细打量她一番,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是我看走了眼,老婆婆,请你多包含。”他不是那种没有度量的男人,对方的本事值得他说一声抱歉。 “嗯!” 在一间典雅的客房稍作梳洗后,浦采玉被下人带往一处精巧的院落。 “浦采玉,能不能走快一点?”阿顺满头大汗地催促她,他本来以为带路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了,没想到竟然艰巨得教人冷汗直流。 “噢!”浦采玉漫不经心地回应一声,一只清澈的眸子流连在院子前方的小花圃上,花圃中种植着各种美丽的奇花异草。 “浦婆婆,小王爷还在屋里等你呢!”阿顺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恨不得立即拉着她走,但是,顾虑到她的年纪老迈,且身分特殊,他只好勉强按捺下心中的焦急,等待她自个儿前进。 这些色彩鲜艳的花朵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可?浦采玉望着那罕见的花卉,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浦婆婆,你究竟要看多久啊?”见到她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花朵,阿顺忍不住哀嚎了出来。 浦采玉回过神来,干瘪的嘴唇朝他投出一抹充满歉意的微笑,然后跟随地继续向前迈进。 阿顺带领她进入寝房后,便恭敬地离去了。至于浦采玉,她一进门,立刻闻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名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他的模样好小、好虚弱…… “你总算来了!”李承晔转过魁伟的身躯,不满地瞪着她。她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她真的有必要走得那么慢吗?她分明是在考验他的耐心嘛! 浦采玉察觉到他的怒气,于是缓缓向他致歉。 “让你久等了。”不过,她的眼眸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小男孩。 “这是小儿李隽文。”李承晔见到她心不在焉,只好隐含着怒意为她介绍。“浦婆婆,今后你就担任文儿的贴身护卫吧!” 这是唤她来的目的,相信她应该可以胜任才对。 浦采玉不置可否地扬起雪白的眉毛,然后在床沿坐下来,好奇地问:“文儿的身体似乎很差?”她倾身翻开文儿的眼脸,果然瞧见里面的血丝已经变成灰色了。 “没错!他这两年老是生病,身子骨也愈来愈差。”李承晔那乌黑深沉的眼眸中,隐约闪着心疼的光芒。 即使浦采玉刻意放柔了动作,不过,仍然吵醒了只有六岁大的文儿。 文儿一睁开双眼,看见自己最崇拜的父亲就站在眼前,不禁高兴得喊了出来。“爹……” “别起来。”李承晔上前按住他小小的身体。“文儿,大夫说你要躺在床上多休息。” 文儿听话地躺回床上,一副开心不已的雀跃模样一一若不是他爹的要求,他一定会兴奋地在床榻上又叫又跳。 “文儿,这位是浦婆婆。”李承晔以三言两语简单地介绍浦采玉。“以后你要乖乖听浦婆婆的话,知道吗?” “知……知道了。”亢奋的情绪褪去后,文儿的脸色开始发白,同时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文儿,你哪里不舒服?”李承晔紧张地拧起浓眉,他从来没有见过文儿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浦采玉轻轻拍抚文儿的胸口,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般,低柔地安慰他。“文儿,别怕,只要你放松下来就没事了。” 文儿惊慌的眼眸中早已储满了泪水,根本无法放松下来。 浦采玉见状,干脆点了文儿的昏穴,帮助他平静下来,少受一点苦。 “文儿到底是怎么了?”李承晔那张粗犷的俊脸绷得紧紧的,他除了担忧文儿的突发病情外,更加纳闷她这个外人怎么会比他更清楚文儿的状况。 “他大概是突然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吧!”浦采玉温柔地为文儿把脉,然后摇摇头。“他的情况很不妙。” “我去叫人请大夫来。”李承晔大跨步地走向门口。 等到李承晔的脚快要跨出房门时,浦采玉那迟缓的声音才响起。“不用了。” “为什么?”李承晔蓦然停下脚步。 “因为,老身就可以治疗文儿了,不需要麻烦大夫。”语毕,浦采玉平静地拿起搁在床边的茶水,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几旁,以手中的茶水浇熄香炉中闷烧的异香。 李承晔讶异地挑起墨眉,并没有被她那奇特的举动给吓到,只是感到有些不解。“你懂医术?” 这位浦婆婆也未免太多才多艺了吧? “老身略懂一些。”浦采玉谦和地抿了一下嘴唇,谨慎地道:“其实,不需要懂医术,老身就能医治文儿的‘病’了。” 她之所以常给人一种慢吞吞的感觉,主要是因为她喜欢深思熟虑后再行事,以减少错误的产生,像今天发生在文儿身上的事,她不知在脑中前前后后想了多少遍,才决定揭露出来。 “怎么说?”李承晔发觉屋里的薰香散去以后,整个人忽然轻松了许多,也不再感到昏昏欲睡。 浦采玉不再犹豫不决,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你对炉里的香料了解多少?”好吧!就告诉他好了,他是文儿的父亲,理应有权利知悉此事。 “毫无所知。”一道凌厉的锐芒从李承晔的眼眸迸射出来。“听浦婆婆的口气,这似乎不是普通的薰香。” 浦采玉正要点头之际,正巧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停顿了一下。“有人来了,晚一点再说吧!” 李承晔眯起了眼眸,不太情愿地答应她。“好吧!我一个时辰后会过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把话说清楚。” 事关文儿,他不得不深入了解,况且,她那欲言又止的神秘态度也引起了他的兴趣。这时,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走进屋里,只见他一脸兴奋地搂住李承晔。“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小弟都快想死你了。” 原来,这名男子是李承晔的异母弟弟李承曜。 李承晔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背部。“承曜,一年不见,你的身子结实了许多,看来你长大了不少。” 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两人从小感情就好得很,可以说是穿着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大哥不也是依然健朗。”李承曜含笑望向屋内唯一的陌生人。“大哥,这位是……” “她是爹找来的护卫。”李承晔随意地瞄了浦采玉一眼,然后搭在李承曜的肩上。“走!上你那儿喝一杯,我们兄弟俩很久没聚一聚了。” “好啊!”李承曜咧嘴一笑,与自己的兄长勾肩搭背地走出去。 “听说爹派你去泉州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快办完了……” 徐风吹来,凋零的落叶随着西风飘舞散落,不过,两兄弟那友爱亲密的交谈声却为萧瑟的秋末增添了一丝暖意。 谁说权贵之家的子女必定会勾心斗角呢? 第二章 跟文儿的奶娘聊了一会后,浦采玉见时辰差不多,于是,走到床前解开文儿的穴道,等待小男孩慢慢苏醒过来。 “浦婆婆,文儿真的不要紧吗?”杜月娟那清秀的脸上有掩不住的担忧。“他睡了好久喔!” 文儿的奶娘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寡妇,自从她丈夫、儿子死于一场意外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文儿身上,对他疼爱得不得了。 “你放心好了。”浦采玉不厌其烦地安慰她。 “浦婆婆。”文儿眨了眨困惑不安的眼眸,转过头去开始寻找他父亲的身影。“爹……” “文儿,别怕,奶娘在这里。”杜月娟赶紧坐在床边,将文儿那弱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文儿躲在奶娘温暖的怀抱中,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黑眸。“爹呢?” “小王爷晚一点会来看文儿,所以,文儿要乖乖听话喔!”杜月娟揉了探他的小脑袋,心中早已把文儿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了。 “好。”文儿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如捣蒜地答应。 自幼体弱多病的身子养成文儿乖巧的性子,让杜月娟非常好带,但也使他失去了小孩子特有的活泼,这是比较让人惋惜的一点。 “那你把婆婆手中的药液服下去,文儿。”浦采玉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的药瓶,放在杜月娟的掌心,示意她喂文儿服下。 “浦婆婆,这是什么药?”杜月娟警觉地望着手上的药瓶,她虽然和浦采玉相谈甚欢,但是,并不清社她的来历和为人,要她喂文儿喝下这种来路不明的药,是不是太贸然了一点啊? “问得好!月娟。”一个不悦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只见李承晔沉着一张英气勃勃的俊脸跨进屋内,忿忿地质问浦采玉。“你为什么要文儿服下你的药?” 这老女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啊? 浦采玉无辜地耸起那双纯白得不含半根杂毛的雪眉,不答反问:“你知道文儿的身体为什么一直那么虚弱吗?” 李承晔皱起了眉头。“大夫说文儿是先天不良,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生病,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请的大夫都是京城中最顶尖的,而且,也问过不少各地的名医,他们的诊断一致,应该不会有误才对。 “庸医!”浦采玉暗暗嘀咕一声。“当然不对,文儿的身体跟一般健康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她喜爱研读书籍的缘故,所以,她各方面都涉猎得比寻常人多一些,才会一进门就发觉了不对劲。 可是,那些大夫花了毕生的工夫在研究医术,应该多多少少看得出文儿的病不单纯才对,他们为什么还装聋作哑呢?难道就因为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外人笑话吗? 啧!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你在暗示什么?”李承晔的黑眸闪了一下,想起了她在下午时的神秘口吻。“你有话就直说吧!浦婆婆,用不着拐弯抹角。” 浦采玉整理了一下思绪,有条不紊地启口。“文儿的病是香炉内的薰香所引起的,他中了一种慢性毒香。” “慢性毒香?”杜月娟惊骇地倒抽一口气;而文儿则睁大双眼,似懂非懂地依偎在她的怀中。 李承晔快步走到摆放香炉的桌子前,挑起一抹粉末凑到鼻端轻闻。“你说这玩意儿有毒?” 难怪今天下午她浇熄薰香之后,他突然感到精神气爽了起来,原来是这些香粉搞得鬼,不过,他刚刚嗅了一下,并没有闻出什么怪味,只觉得它的味道比平常的香料浓郁一些而已。 “那玩意儿没毒,但是,只要它的香味与外头的花香混在一起,就成了一种慢性毒香,如果长期闻下来,足以耗损一个人的精血,使一个原本健康的人莫名其妙地萎靡不振,最后慢慢置人于死。” 既然决定揭发此事,浦采玉就没有隐瞒的道理,所以,她毫无避讳地全说了出来,一点都不担心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即使杜月娟的嫌疑最大,极有可能就是下毒的人,但浦采玉还是愿意相信她爱护文儿的那份心,她不可能是下毒的人。 “天杀的畜生!”李承晔握紧了拳头,怒不可遏地咆哮。“月娟,这些薰香是打哪儿来的?”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股杀人的冲动一一一他非得宰了那个折磨文儿的畜生,为文儿报仇不可! 李承晔的怒吼声立刻把文儿吓得眼泪直流。 “别哭……别哭……”杜月娟连忙轻哄文儿几句,才把他的眼泪哄住了,然后,她镇定地回答李承晔的问题。“通常是由府里的丫环负责添加香料,至于什么时候用了这种香料,我也记不清楚了。” “去把那名丫环唤来。”李承晔板着一张臭得发黑的俊脸下命令,恨不得马上揪出那个下毒之人。 “是。” “等、等一下。”浦采玉慢半拍地叫住杜月娟。“你先不要出去,月娟。” “为什么?”李承晔那对冒出火焰的眸子死命地瞪着浦采玉瞧,只差没在她的皮肤上烧出个洞来。 浦采玉不为所惧,脸上露出的是几丝的无奈。 “小伙子,冷静一点,这件事最好暗中调查,不要张扬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他是不是急昏了脑袋啊?怎么如此简单的道理还要她提醒他? 李承晔一震,纵使不甘愿,也只有按捺下满腔的怒火。“算了,月娟,你不用去叫那名丫环了。”对于浦采玉的能耐,他现在是心服口服,佩服得不得了,她不但武功高强、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养晦蹈光、反璞归真,全身上下没有半根狂妄自大的骨头。唉!这位老人家真是教人钦佩啊! “是。”杜月娟走回床边,一边将文儿那弱小的身体重新抱回怀里,一边忐忑地询问:“浦婆婆,文……文儿还有救吗?”她不是不想赶快抓到那名下毒的人,但她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医好文儿。 浦采玉望见文儿那张怯怯的苍白脸蛋,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放心好了,只要文儿喝下你手中的解毒灵药,就能解开他所中的毒,此外,老身已经派人回去请小妹过来帮忙,顺便检查文儿身上是否还有余毒。” 目前她比较担心的是,“毒玲珑”浦丹曦肯不肯乖乖帮忙? 依她邪气刁钻的个性,她如果不乘机兴风作浪、大玩特玩一下,她不就叫“毒玲珑”了。 杜月娟闻言,小心翼翼地拔下药瓶的木塞,顿时,一股浓烈清新的异香弥漫了整间寝房。 “好香喔!” “文儿,听爹的话,喝下瓶子里的药。”李承晔直接采取命令的态度,压根没想到要哄小孩子。 幸好文儿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只要能得到他爹的关注,他就乐得要命了,哪会计较那么多? “好,爹。”文儿咕噜咕噜一口喝光药瓶内的汁液,喝完以后,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好喝喔!浦婆婆,文儿还要。” “文儿不能一次喝太多,婆婆明天再拿给你喝,好不好?”“玲珑阁”什么没有,就是这些瓶瓶罐罐最多了。 “嗯!”文儿露出可爱的笑容。 “谢谢你!浦婆婆。”李承晔衷心地感谢她,若不是她一眼就识破敌手的“毒计”,只怕文儿迟早会被这种阴狠的毒香折磨致死。 浦采玉意外地瞟了他一眼。“不用客气,小伙子。” 这死硬派的家伙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有诚意?该不会是嘴巴突然歪了一下吧? 两天后。 文儿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四处跑透透了,不过,他最爱缠的人不是奶娘,也不是他最崇拜的父亲,而是那年纪足以当他奶奶的“浦婆婆”。 一夕之间,浦采玉成了王府中最受欢迎的人,不但下人把她当成神明一样膜拜,就连老王爷都对她感激涕零,甚至当着她的面流下两行老泪,吓得浦采玉当场呆在那里,不敢动弹。 如果以上的情况还无法让她冒出鸡皮疙瘩,那么李承晔的转变,则彻底办到了。 天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家伙!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了,竟然整天粘在她这个老太婆身边,加上他的小翻版文儿,她简直一点自由也没有。 像现在,她前一刻还在房里午睡,下一刻已经莫名其妙被某人拖到练功房了,这还不打紧,最恐怖的是他们父子俩居然一脸期待地盯着她。 谁来救救她啊? “有什么事吗?”浦采玉淡淡地问。 有时候装傻可以省下一堆麻烦。 “浦婆婆,你要是觉得整天闷在府里很无聊的话,这间练功房可以随时供你使用。” 李承晔大方地挥了挥没有任何摆饰的练功房。 浦采玉微微一笑,非常客套地推辞。“不用了,反正,老身这把老骨头早就练不动了。” 李承晔依然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既然浦婆婆不想动,不如由我下场练几招,然后请你指点一下,好不好?” 话-说完,李承晔飞快地跳入场中,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 “等--”浦采玉瞪着一双错愕的眸子,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这家伙觊觎她的武功很久了,所以,才会一直缠着她不放,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积极”--事实上,应该说是厚脸皮,害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唉!算了,她认栽了。 等一下她就随便传授他几招,当作是可怜他好了,想要摆脱一个麻烦人物的纠缠,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吧! “浦婆婆……”文儿撒娇地拉着她的手摇摇。“文儿也想要学武功。” 浦采玉眨了一下眼眸,好奇地问:“文儿为什么想要学武功?学武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耶!”奇怪!为什么不论大男人、小男人都对学武这么感兴趣?连一个六岁的小男孩都逃不过它的魅力。 “文儿想跟爹一样威风,把敌人打得哇哇叫。”文儿朝天空挥舞了几下拳头,小小年纪就立下了伟大的志愿。 哦!文儿想学那个“肉脚”! “文儿,你还是多吃几碗饭比较实在。”浦采玉拍拍文儿的头顶,非常婉转地建议他。 文儿有如鸭子听雷般张圆了小小的嘴巴,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浦婆婆,文儿现在不饿。” 浦采玉哭笑不得地咬着下唇,她不怕被人瞧见她那稚气的小动作,因为,场中那个傻瓜还在专心地打拳。 “文儿,婆婆可以教你武功,可是,你不能喊累喔!”其实,收个弟子来打发时间也挺不错的。 “好耶……”文儿开心得手舞足蹈。 浦采玉耐心地等待文儿平静下来,才开始教导他扎马步。 不久,李承晔便兴匆匆地跑过来。“浦婆婆,你觉得我这套拳法怎么样?”豆大的汗珠淌下他的额际。 浦采玉退了一步,深怕被他的汗水溅到。 “还可以。”她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免得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李承晔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被她敷衍过去,他卯足了劲继续追问:“那浦婆婆认为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浦采玉沉吟地蹙起白眉,既然他坚持要知道自己招式上的缺点,她干嘛替他想那么多啊? “这套拳法刚猛有余,巧劲不足,一旦被对手先发制人,你将失去反击的能力,只有认输的份。”她索性实话实说了。 “有道理。”李承晔咕哝一声,不得不承认浦采玉真的有一套,因为,他从未想过那个问题,她的话确实引人深思啊!“浦婆婆,你可不可以想办法改善这套拳法?” 浦采玉忍不住叹息出声,直截了当地顺了他的心意。“唉!与其绞尽脑汁想办法,不如教你一套新的拳法来得快速。” “谢谢浦婆婆。”只见李承晔眉开眼笑地咧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然后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婆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浦采玉差点被他那灿烂的笑容炫瞎了眼眸。“小伙子,你想学什么?”其实,这家伙笑起来满好看的。 “如果可以,希望浦婆婆能教我一套枪法。”李承晔喜出望外地请求,他压根儿没想到还有选择的机会。 临阵杀敌,当然是长枪适用了。 浦采玉赞同地颔首,就事论事地上前捏了捏他的臂肌、胸肌几把。“嗯!你的体格练得不错,确实适合学枪法。” 原来这种硬邦邦的感觉就是男人的身体啊!果然和女人相差甚远。 李承晔似乎没有察觉她那明显的吃豆腐举动。 “浦婆婆,你有学过枪法吗?”他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通常习武的女人是不会练过于阳刚的武功,例如刀法、枪法之类。 浦采玉点了点头。“老身曾学过几个月。” 她走到一个摆有各式武器的架子前,拿起一柄长枪随便要了几下,肃杀之气立即充斥在房内。 李承晔感兴趣地亮起黑眸,同时嘴角勾起了大弧度的笑容。 “哇!浦婆婆好厉害喔!”文儿那崇拜的双眼瞬间瞪得又大又圆,像小猴子一样在地上兴奋地跳来跳去。“文儿也要学、文儿也要学……” 浦采玉停下动作,泰然自若地瞟向李承晔。“这招可以吗?小伙子。”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教他一套最高难度的枪法,让他尝一尝受挫的滋味,也许他就没有时间再在她旁边打转了。 “当然可以。”李承晔笑得嘴巴都快要裂开了。“浦婆婆,你的武功真是太可怕了!” 浦采玉微微一笑,这家伙的神经倒是挺大条的,他若是知道将来的苦难,不晓得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看仔细了。” 浦采玉陡然舞起手中的长枪,即使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是,森冷的枪芒依然激烈浩大,在她的四周旋环飞绕,霍霍的枪光由疏而密,愈滚愈急,仿佛要撕裂天地般…… 第三章 几天后-- 秋风萧瑟的午后,李震屏退下人,与他的长子李承晔在王府的书斋内有一场秘密的长谈。 “文儿呢?”李震十分宝贝他的孙儿。 “文儿在午睡,父王,您放心好了,浦婆婆跟月娟正在房里陪他。”李承晔对浦采玉的功夫充满信心,一点都不担心文儿的安全,他反而希望文儿多接近她,从她身上多学一些东西。 李震叹息一声,自责甚深。“唉!你教父王怎么放得下心啊?只要一想到竟然有人在王府里向文儿下毒,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父王就感到一阵心寒,都是父王没用,才会害文儿终年躺在病榻上。” 他身为王爷,居然连自己的孙儿都保护不了,真是枉为人祖啊! “父王,您用不着自责,别说您瞧不出来,那些请来的大夫不也诊断不出来吗?”李承晔眉头一皱,赶紧安慰老父几句。“现在最要紧的是抓出嫌犯,让文儿能够不受威胁,平平安安地长大。” 李震那威严的老眸闪着灼灼的精光。“承晔,你已经调查一段时日了,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对方摆明就是要把文儿慢慢折磨致死,他说什么也绝不会轻饶此等卑鄙之徒。 “嫌疑最大的应该是那名负责打扫文儿房间的丫环了,可惜当孩儿还在调查她幕后的指使者是谁的时候,她早已闻风逃逸了。”李承晔撇了撇唇,没有想到那名丫环会如此机灵,他只是派人暗中监视她而已,她竟然就察觉到不对劲,连夜逃走了。 “这就棘手了。”李震捻着胡须沉吟。“我看再委托‘玲珑阁’派人来追查那名丫环的下落好了。” 失去了嫌犯,他们的行动就等于是被卡住了,再调查似乎也无济于事,加上“燕然都护府”那边频频催他们的大都护回去,李承晔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们不能浪费时间。 “浦婆婆已经请她的小妹过来帮忙了。”李承晔向来不信任女人的能力,但是,浦采玉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他只好等等看了。 “嗯!也好。”反正李震也不在乎多花一笔钱,否则,他当初就不会请要价昂贵的“玲珑阁”了。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保住儿子及孙子的生命。 金黄色的光线透过白花花的云层照射下来,带给人间难得的温暖,那暖烘烘的阳光晒得人通体舒畅。 在花园的凉亭内,李承晔伸长着腿坐在石椅上,气定神闲地望着文儿趴在桌上练字,同时和坐在对面的浦采玉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至于文儿则乐得合不拢嘴,一脸认真地习字。 他好喜欢浦婆婆喔!因为,她不会骂人,还会教他武功,而且,只要有浦婆婆在,他就一定能看到爹。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李承晔悠哉极了。 “是啊!”浦采玉昏昏欲睡地敷衍他的“好兴致”。他们父子不喜欢下午小睡一下没关系,但是干嘛阻扰她睡午觉,硬拖着她到凉亭陪他们啊? 天!她好想哭喔! 这对父子能不能表现得正常一点啊?整天缠着她这个老太婆成何体统嘛?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有一天会被他们父子给玩疯掉--要她时时刻刻扮成老太婆的样子,不能有任何松懈,以提防他们父子从某处冒出来,这未免太为难她了吧! 唉!她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何那么喜欢自己? “浦婆婆,你今天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她那有气无力的模样引起了李承晔的注意。“怎么了?” 浦采玉哀怨地垂下头去,不让他瞧见她脸上的不满。“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老人家需要多一点休息,难道他没有听说过吗? 她怎么那么苦命啊? “这样啊!那浦婆婆快回房补眠吧!”李承晔想到浦采玉的年纪大了,所以,体贴地要她回房休息。 “谢谢。”浦采玉的唇角悄悄扬起一抹窃笑,一改平时的龟速,迅速地起身告退,可惜-- “文儿,把东西收一收,我们去浦婆婆的房间练字。”某个不识相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哦!”文儿兴高采烈地回应。浦采玉顿时垮下那张皱皱的老脸,她只是想回房卸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让肌肤透透气而且,又不是要去好玩的地方,他们两个干嘛那么爱跟着她啊? “走吧!”李承晔的大手用力拍拍浦采玉的背,接着没大没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简直不把她当成女性看待。 反正他闲闲没事可做,不如跟在浦采玉身边多挖一些宝。 又来了!浦采玉愁眉苦脸地瞄了一下肩上的男性手掌,她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好歹是个女人家,他怎么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啊? 突然-- 整个王府热闹了起来,且人声嘈杂。 “有刺客……有刺客……” “快!刺客往花园跑去了……” 浦采玉疑惑地拧起双眉来。怪了!大白天怎么会有刺客呢?这个刺客的胆子真是大啊! 李承晔立即把文儿塞到她的怀中,低声吩咐道:“浦婆婆,文儿交给你保护,我来对付刺客,顺便让你验收一下我的武功有没有进步。”他不只从她身上挖到一套枪法,连掌法、剑法都学了不少,今天就是他最好的表现时机。 浦采玉呆了一下,还来不及阻止他,文儿那香软的身体已经在她的怀里,而他也跳到她身前了。 “你小心一点。”这男人也真是爱炫,明明是她保护他,他干什么抢她的工作呢?诡异的家伙! 这时,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横冲直撞地朝他们奔来。“借过!错过!”对方嘴里不忘娇嚷着。 李承晔毫不客气地抡起双掌,掌风中夹带着一道万钧之力击向她,分明就是想在浦采玉面前表现、表现。 对方心中一惊,急忙顺着那威猛的力道扭动纤腰,以一招四两拨千金化去他的攻势。“喂!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乱咬人啊?” 真是倒楣!她只不过是摸上屋顶找人,顺便逛逛这间漂亮的王府而已,怎么知道竟然会被当做刺客追杀,而且,还险些被疯狗咬一口? 浦采玉诧异地挑起眉梢,这不是浦丹曦的嗓音吗?她怎么会被当成刺客? “小妹……”她本想喊住他们两人,但是,见他们那么专注地打成一团,只好等他们打完再说了。 李承晔使出浑身解数,不但把对方看做“练靶子”的对象,而且,什么狠招全都往她的身上招呼去。 对付刺客是用不着手下留情! 浦丹曦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过招二、三十回了,不过,“毒玲珑”是愈打愈心惊,这男人的武功路子怎么跟她那么像啊? 有好几次,她都是以差之毫厘的距离险险的避过他那猛烈、不讲理的攻势,若不是她身形灵巧,可能早就被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击毙于掌下了。 “等一等!”浦丹曦忽然跳出他的掌风范围,高举着一只手喊暂停。“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难不成她师父又在外头乱收徒弟了? “不关你的事。”待李承晔看清刺客那矫俏的脸蛋后,不禁有些惊讶,她竟然还是个小不隆咚的奶娃儿。“纳命来!” 虽然对方的年纪小,但是,他绝不会手软。 “再等一等!”浦丹曦再次喊暂停,编者螓首问他。“教你武功的人是不是一个奇怪的老头子?” “不是!”李承晔被她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此时,一个温和的嗓音传送他们两人的耳中。 “小妹,他的武功是我教的。”浦采玉终于等到发言的机会了。 “王姐姐?”浦丹曦瞠大水眸,难以置信地惊呼出来。“你怎么打扮成这副德行?好丑喔!”她由声音认出浦采玉。 “小妹,别胡说了。”浦采玉悄悄向她摇了摇头,然后偷瞄了李承晔一眼,见到他满脸狐疑,心中忍不住暗暗叫槽。 唉!恐怕被小妹坏事了! “这小丫头为什么叫你玉姐姐啊?浦婆婆。”李承晔特地加重“浦婆婆”三个字的音,一副虚心来教的模样。 浦采玉轻轻放下怀中的文儿,利用时间思考对策。“呃……小妹是老身的师父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她喊老身玉姐姐并不奇怪。” “是吗?”李承晔心中的怀疑仍然不减。“那‘打扮成这副德行’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平时不是这副模样吗?” 有鬼!这里头一定有鬼! “呃……大概是小妹很少看到老身穿得这么花吧!”浦采玉看似面色平静,其实内心已是七上八下的,除了这个解释,她已经想不出别的了。 李承晔眯起锐利的黑眸,朝她大跨步走去。 “喂!你干什么问东问西的啊?真烦耶!”浦丹曦不满他的态度,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我喜欢怎么喊玉姐姐,关你什么事可?”。 浦丹曦才不管他是哪根葱,先发飙再说! “小妹,不准无礼!”浦采玉轻轻叹了口气,为她介绍。“这位是‘燕然都护府’的李大都护,也是这次‘玲珑阁’的保护对象。” 她现在只希望小妹看在他家贡献大把金钱的份上,对他和颜悦色一点。 果然,浦丹曦听到李承晔是那位伟大的“金主”后,立即和缓了脸色,对他宽宏大量地道:“算了!小女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哼!’李承晔冷哼一声,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啊?他还没跟这黄毛丫头算她擅闯王府的帐呢! 李承晔带着一群老幼妇孺来到一间隐密的密室。 浦丹曦扁起了俏皮的小嘴,率先抱怨。“玉姐姐,你明知道人家的“毒花”不喜欢出远门,怎么还指名叫人家来啊?好讨厌喔!” “毒花”是她最心爱的小毒蛇,为了照料它,她已经快一年没有踏出“玲珑阁”的大本营一一-杭州了。 浦采玉的嘴角弯起一抹歉疚的淡笑。“对不起,小妹,如果不是这件事非你出马不可,老身也不会麻烦你。” “老身!咯……”浦丹曦忍不住闷笑了几声,才笑眯眯地轻启樱唇。“好吧!原谅你了,究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她非常好奇一向“英明神武”的五姐是被什么事给难倒了? 浦采玉把黏在身边的文儿温柔地拉到浦丹曦面前。“文儿曾中了某种慢性毒,你帮他检查看看,顺便追查毒是谁下的?” “这还不简单!”浦丹曦耀武扬威地斜睨了李承晔一眼,然后漾着甜美的笑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文儿,把手借给姐姐好吗?” 李承晔没有被她激怒,虽然十分受不了她那刁钻的个性,但是,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全放在“浦婆婆”身上,试图找出她的破绽。 “好!”文儿伸出右手,大方地把手借出去。 “乖孩子!”小孩子真是好骗!浦丹曦暗得意地把手搭在文儿的腕脉上,仔细地为他把脉。 不久,她那专注凝重的神情豁然明亮起来。 “小妹,你查出什么眉目了吗?”浦采玉关心地问。 “嗯!玉姐姐给文儿服的药没错,他体内的毒已经解去大半了,剩下的余毒得靠真正的解药才行。”浦丹曦骄傲地娓娓道来。 一抹焦急涌上李承晔那张刚毅的俊脸上。“真正的解药是什么?我立刻派人去找。”见到文儿那健康红润的模样,他一直以为他的毒已经解干净了,根本没想到文儿身上竟然还有余毒! 浦丹曦故意撇过脸蛋,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 浦采玉好笑地轻点一下她那俏挺的鼻子。“快说吧!小妹,难道你忍心看文儿受苦吗?” “要我说可以,但是,你听了以后不可以骂人喔!”若是没有得到她的口头保证,浦丹曦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开口。 浦采玉若有所思地眯起戒慎的双眼。“好,你快点说吧!”看来小妹一定又做了亏心事,不然,她不会说这种话。 “文儿中的毒叫做“残月香”,而“残月香”的解药“残月草”得去苗疆才找得到。”浦丹曦对此毒知之甚详。 “我立刻派人去苗疆把解药带回来。”李承晔那高大魁伟的身躯急切地往外走去。 “不用了,解药在我身上。”浦丹曦不情愿地叫住他,接着在随身的小香袋内翻找半天,才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瓶来。“喏!拿去。” 她把瓷瓶随便丢给浦采玉。 浦采玉拿下木制的瓶塞,从瓷瓶内倒出翠绿色的药丸,喂文儿服下,同时疑惑地望向浦丹曦。“小妹,你怎么会有解药?” 她这个小妹满肚子坏水,她不得不问清楚一点。 “‘残月香’是人家千辛万苦从苗疆引进来的毒花,人家当然有解药啊!”浦丹曦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引进某种致命毒物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浦采玉斥责地摇摇头。“小妹,你不该收集那么多有毒的动、植物,万一被二姐知道了怎么办?” 唉!她走火入魔了。 “不怕!二姐已经嫁到潭州,被男人接收了。”浦丹曦的笑容灿烂得有如春天的花朵。 “况且,人家收集的东西都长得好可爱喔!不但可以卖钱,还可以供人欣赏,不收集很可惜耶!” 通常毒性愈强的东西,颜色愈是鲜艳,也愈能引起她的兴趣。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把“残月香”这种致命的毒药随便卖给人吧?”李承晔不敢相信地提高嗓门,眉间蹙起了凶结。 天啊!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以后长大了还得了啊! “你凶什么凶啊!本姑娘又没有向你推销。”浦丹曦伶牙俐齿地反击回去。“莫名其妙!” 文儿听到争吵声,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浦采玉的手。“浦婆婆……” “不用怕,文儿。”浦采玉转了一下灵澈的黑眸,终于想到一个转移他们注意力的办法。“小妹,这几年内,一共有几个人向你买‘残月香’?” “我数数看。”浦丹曦扳着修长的手指算了一下。 “大概有六、七人吧!玉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至于没啥印象的阿猫阿狗,她就不想算了。 浦采玉浅浅一笑。“我们想尽快抓到下毒的人,解决一切。”等到任务完成后,她就可以回杭州了。 呵!真是令人期待。 “噢!那我回去以后,再给你详细的名单好了。”浦丹曦露出狐狸一样的狡诈笑容。 “不过……” 浦采玉汗颜地垂下眼帘,有这种唯利是图的妹子真是家门不幸。“小妹,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李承晔倒竖着剑眉,神情隐隐透出不悦与厌恶,他只庆幸当初“玲珑阁”不是派这鬼丫头来,不然,他总有一天会失控掐死她。 “嗯……”浦丹曦咬着下唇,考虑了一下。“人家的天山‘赤姑娘’还没有抓到耶!” 这-年来,她朝思暮想的就是那条奇毒无比的“赤姑娘”,可惜她为了照顾家中的一群小宝贝,一直无法成行。 “这没问题,只要你不嫌慢的话。”浦采玉一口就答应下来。 “不会、不会!”浦丹曦勾着她的手臂,一脸谄媚的甜笑。“玉姐姐,你最好了……” 第四章 当晚,浦丹曦在王府中住下了。 “玉姐姐,你为什么教那个臭男人武功啊?”浦丹曦赖在浦采玉的床上,忿忿不平地抗议着。 好讨厌喔!与其浪费精神教那个男人功夫,还不如把时间花在她这个可怜的小妹身上。 浦采玉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剥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白净秀雅的脸蛋。“唉!我也是被他缠得没办法,才教他武功的。” 她没有其他玲珑那种令人目不转睛的美貌,但是,她却有一股温雅恬淡的气质,就像她“玉玲珑”的称号一样,她犹如一块深藏不露的美玉,全身泛着柔和淡雅的光彩,让人感觉很舒服,难以忽略她的存在。 “啧!他简直是死皮赖脸嘛!”浦丹曦下了一句刻薄的评语。“这种败类怎么不死一死算了!” 浦采玉想了一下,觉得李承晔没有她口中骂的那么罪大恶极。“呃……其实没那么严重啦!” 现在她已经愈来愈习惯那家伙的厚脸皮了,像前几天他练功的时候流了一身汗水,竟然当着她这‘老太婆’的面打起赤膊来,害她当场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若不是脸上有一层面具的保护,恐怕她早就穿帮了。 浦丹曦气呼呼地抱着棉被,不满地问:“玉姐姐,你怎么可以帮那个臭男人说话啊?你忘了他刚才是怎么恶行恶状地对我啊?”她讨厌他眼中流露出来的轻蔑神来,好像她是一只危害人间的臭虫,不把她消灭已经是大发慈悲一样。 拜托!她还是有可取的地方好不好。 一抹莞尔的笑意在浦采玉的眸中流转。“有吗?我怎么只看见你拼命找李承哗的麻烦?” 她倒觉得李承晔满有男人风度的,虽然被浦丹曦气得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但是仍然忍了下来,没有跟她这个小丫头计较。 真是难为他了! 浦丹曦突然睁大一双美丽的杏眼,气急败坏地质问她。“玉姐姐,你该不会那么没眼光,被那个男人的‘姿色’迷住了吧?” 天!玉姐姐千万别选在这时候‘发情’啊!要是‘玲政阁’少了她,不出半年,她们几个一定会饿死在街头--原因是没有人愿意出任务。 浦采玉意外地眨了一下盈盈水漾的清眸,随即轻轻笑了出来。“小妹,你想太多了,就算我不小心爱上李承晔,他也不见得会看上一个老太婆啊!”这小妮子的想像力真丰富,连这种荒谬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她弯着柳腰,在水盆中洗去画在双手及脖子上的皱纹,直到它们恢复原来的颜色,才满意地挺直身子,虽然到了早上得重新再化妆一次,实在是有点麻烦,但若是不洗干净,她根本睡不着觉,为了求一夜好睡,她只好勤劳一点了。 至于她的‘白发’就简单多了,它的颜色是由药草染成,可以维持将近三个月,所以即使她常常洗,也不会褪色。 “这很难说,你看他一整晚都‘浦婆婆’长、‘浦婆婆’短的,什么事都听你的意见,根本不把我这甜美可爱的大美人放在眼里,可见那男人非常迷恋你,搞不好他一点都不计较年龄的差距呢!”浦丹曦不分析还好,一分析完以后,整个人立刻恐慌起来,只差没抱着棉被挑脚。 完了、完了!天快塌下来了啦! 那男人那么崇拜玉姐姐,一旦他知过了她的真实身分,一定会把玉姐姐占为己有,抢走‘玲线阁’中最温柔可人、最好商量的阁主。 浦采玉啼笑皆非地扬起嘴角,温吞地推翻她夸张的猜测。“李承晔只是敬老尊贤而且,小妹,他是绝不可能爱上一个老太婆的。” “玉姐姐,你要保证绝对不会被那个男人拐走!”浦丹曦那张娇美的小脸上写满认真与严肃的神色。 “好!我保证。”浦采玉拍拍她的脑袋,把她当作小娃儿来哄。 瞄见她眼中隐含不正经的笑意,浦丹曦不禁黑了一张俏脸。“玉姐姐,人家不是在开玩笑……” 繁星点点亮起,夜还很漫长。 ☆      ☆      ☆“失火了、失火了……” 在众人睡得最深沉的时刻,突然冒出一声‘失火了’,接着一连串惊慌求援的杂音就在王府中扩散开来。 浦采玉立即被惊醒过来,她戴上人皮面具,穿好衣衫后,匆匆奔出房门。 “玉姐姐,外头好热闹喔!”浦丹曦一见到她出门,忍不住兴奋得嚷了出来。 哇咳!这里的生活真是多彩多姿,害她好想多留几天喔!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王府的右翼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中了。 “小妹,你跟我来。”浦采玉没有时间责备她的幸灾乐祸了。 文儿所住的院落就在右翼,不知道在杜月娟带他逃出来了没有? 当她们抵达火灾的现场,只见下人来回奔走,每个人都提着水拼命救火,而老王爷李震则站在前方指挥。 “王爷,文儿出来了没有?”浦采玉趋近李震,关心地问。怪了!今晚这种场面怎么没有瞧见李承晔? 李震沉痛地摇摇头,他的脸上不但有掩不住的焦急,而且,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没有,承哗本来要冲过去救文儿,但是,被本王拦住了。” 浦采玉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李承哗的身影。“他人在哪里?” “本玉敲晕了他,把他绑在树干上。”李震的眼神望向那棵绑着李承晔的树,他并不后悔刚才的举动,因为,火势实在太大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冲过去送死。 或许他这么做会失去唯一的孙子,但是,起码他能保住儿子的生命。 “哇!老伯,做得好耶!”浦丹曦没有分寸地拍了拍李震的肩,非常开心能够见到死对头出糗。 “小妹,别说了。”浦采玉朝她警告地摇摇头,首次露出严厉的神情。 “好嘛!”浦丹曦委屈地嘟起小嘴。 李震根本没有把她的冒犯放在心上,他那双老眼一直着急地停留在火场上,并且在心中默默祈求上天不要夺走文儿的性命。 他本想恳求浦采玉伸出援手,但是,一想到文儿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他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的渴求太自私了。 他自己都不敢让儿子进去救人了,他又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他冒险呢? 浦采玉沿着燃烧的屋子绕了一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是一间独立的院落,照理说火势应该蔓延整间屋子才对,但是,有一角竟然没有起火,难道那个地方不是木造的? 她找了一桶水浇在自己的身上。 “玉姐姐,你在做什么啊?”一直跟在她背后团团转的浦丹曦惊呼出来。 浦采玉放下水桶,轻柔地道:“我想过去救人。”机会稍纵即逝,她得立刻进去瞧瞧才能安心,毕竟,文儿是她保护的对象。 “不行!太危险了!”浦丹曦连忙抱住她的腰,不让她过去送死。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浦采玉拨开她的双手,轻盈地跃上唯一一块还未着火的屋顶。 她毫不犹豫地一掌击破屋瓦,然后跳了进去。 “文儿……月娟……”浓烟熏痛了她的眼眸,让她只能眯着一条细缝找人。“你们在哪里……” 她在一片烈焰中艰困地移动。 “这里……浦婆婆……”一个虚弱的呼救声在挂有山水画卷的墙壁后传了出来。“我……我们在墙后。” 那是杜月娟的声音。 “麻烦你们等一下。”浦采玉面容一喜,屏住呼吸走到那面墙前,她扯下起火的画卷,果然见到一面石门嵌在木墙中间。 虽然以墨画遮住密道的入口称不上什么新意,不过,唬唬一些不入流的江湖官小倒是满管用的。 浦采玉拍掉沿着衣角烧上来的火苗,冷静地扭开石门的开关,然后走过密道。“月娟、文儿,你们没事吧?” 密道内的空气闷热不堪,但是,比起外头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浦采玉转身将石门关上了。 “浦婆婆,我们没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而已。”杜月娟那柔婉秀丽的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浦婆婆,呜……”文儿离开杜月娟的怀中,扑到浦采玉身上猛掉眼泪。“文儿好怕喔……” “文儿,乖!有婆婆在,你不会有事的。”浦采玉单手抱起他那小小的身体,另一手则轻轻触摸石墙,让她不由得为手掌下的高温感到忧心。“月娟,你们怎么不从密道的另一端出去?” 这个地方撑不久了,如果再不出去,他们就等着被压成肉饼好了。 “密道的出口被人封死了。”杜月娟苍白着脸,镇定地带领她走到另一端。“有人把重物堆在门后,不论我使多大的力气,密门还是推不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火灾!有人想置文儿于死地! “我来试试看。”浦采玉轻蹙眉头,把文儿交给杜月娟抱着。“这地方快塌下来了,我们得赶快出去才行。” 外头的火势太猛烈,她没有把握能够一次带两个人冲出去,所以,他们非得从密道出去不可。 她双掌贴在石门上,运气用力向外推,门外立即传来砂石滚落的声音。 “有动静了!”杜月娟立刻喜形于色。 “月娟,你们退后一点。”浦采玉谨慎地吩咐她。“也许外面有埋伏。” ☆      ☆      ☆在火烧屋的外面依然是一片混乱的场面,唯一改变的是火势稍微减弱了。 只见李承晔头痛欲裂地转醒过来。 “疼死了……”他呻吟着睁开双眸,还来不及细想发生什么事了,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了。“该死!是谁绑了我?” 他气得差点咬断牙根。天杀的!他堂堂一个大都护竟然被绑在树干上,这教他以后要把脸往哪里摆啊? “呵呵呵……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浦丹曦发出嘲讽的贼笑声,不落井下石一下,她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恶魔的笑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李承晔悻悻然地咕哝一声。 “还不放开我!”他那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急切。该死!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文儿救出来了没有? “本姑娘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浦丹曦邪邪地一笑,为她那俏美无暇的脸蛋增添一丝邪魅的美。 李承晔何怒地白了她一眼,若不是急着想知道文儿的情况,他才懒得跟她罗唆。“文儿有没有被救出来?”他鼓起双臂的肌肉,使劲绷开身上的绳索。 浦丹曦见到他以蛮力挣脱,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小嘴。“玉姐姐已经过去救他了,可是,还没见到他们的踪影。” “浦婆婆进去多久了?”李承晔起身拍掉衣摆上的灰尘,精光四射的双眸紧紧盯着被烈火焚烧的房舍。 有浦采玉相助,他就安心多了。 “很久了。”浦丹曦低着头,把地上的小石头踢到他身上。“喂!屋子里是不是有地窑之类的东东啊?不然,玉姐姐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出来。”以‘玉玲珑’的武功要脱困,实在太简单了。 在浦丹曦的‘提醒’下,李承晔猛然想起文儿的房里有一条密道,他不禁兴奋地击掌。“对了,他们一定在密道里。” 他飞快地迈开步伐,往后面的花园奔去。 瞪着他那迅速离去的背影,浦丹曦不平地喊了出来。“喂!你很不够意思耶!”她嘟嘟嚷嚷地跟了上去。 真是的!也不想想看是谁提供他这项消息的,这人竟然连‘出发’都吝啬通知一声! 到了花园的假山后,浦丹曦好奇地凑到李承晔身旁,“喂,我们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啊?” “可恶!有人堵住了密道的出口!”李承晔怒火中烧地低咒一声。“难怪文儿他们出不来。” 当他正要上前拨开石块时,那些石块突然剧烈地滚落下来,造成巨响。 “看来玉姐姐终于想出来了。”浦丹曦凉凉地开口,一点都不担心浦采玉的安危。 李承晔凶恶地横她一眼,然后把目光调回假山前的石块上。“浦婆婆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会有你这种师妹。” “好说、好说!”浦丹曦得意洋洋地抬起小巧的下巴。“看在你说话那么毒的份上,这回就饶你一命吧!” 语毕,她扔了一颗朱色的圆形药丸在他手上。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李承晔脸色难看地转过头来,总算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了。 “咦?你不知道自己刚刚中毒了吗?”浦丹曦以眼神嘲笑他。呆子! 李承晔一听,气得只差没把她的头扭下来当球踢。“小丫头,你以为下毒很好玩吗?” 天杀的!他是感觉迟钝,还是武功变弱了?否则,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被人下毒了?这可恶的丫头究竟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对啊!好玩极了,每次都可以整得人哇哇叫!”浦丹曦那灿亮有神的明眸笑得弯弯的,好比天上那道美丽的弦月。 “你--”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响了起来。“啊……” 李承晔与浦丹曦同时望向传出尖叫声的地方,只见浦采玉为了推开抱着文儿的杜月娟,被滑下来的石块砸中了脑袋,接着她的身体便淹没在石块堆中,而那恐怖的尖叫声就是杜月娟所发出的。 “怎么会这样?”浦丹曦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她的玉姐姐竟然‘牺牲自己、照亮别人’,做出这种天大的蠢事来! “密道垮下来了!”李承晔咽下解毒丸,心急如焚地冲过去,并且开始搬动大块的石片。“月娟,快去叫人来帮忙。” “好。”杜月娟抱着文儿,急急忙忙地离去。 “浦采玉,你这个超级大笨蛋!”浦丹曦一边咬牙骂人;一边红着眼眶跑到李承晔旁边帮忙。 浦丹曦虽然看似坚强独立,但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见到自己最爱的姐姐有生命危险,就算她流下眼泪也不足为奇。 不久,在李震的一声令下,所有下人立刻放弃救火,全赶过来帮忙救人,在众多人手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把埋在石块堆中的浦采玉挖出来了。 李承晔连忙将脸贴在她的胸前,听她还有没有气息。 “你做什么啊?色娘!”浦丹曦粗鲁地推掉他的头,自己替涌采玉把脉。 色狼?! 李承晔被她骂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并没有深究,反而露出关心的神色。“浦婆婆伤得重不重?” 在火把的照明下,他看见浦采玉全身有多处擦伤,尤其额头上的伤口更是鲜血直冒,令人惨不忍睹,没多久鲜血便浸湿了她那褐色的衣衫。 “还好!”浦丹曦松了一口气,放下高悬已久的心。“玉姐姐在落石压下来的时候有运功抵挡,所以没伤到要害,只受了点皮外伤。” “承晔,快把浦婆婆抱回她的房里,大夫已经在那里等了。”李震赶紧提醒他的儿子。 “好。”李承晔立即把昏迷的涌采玉横抱起来,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而浦丹曦这回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去,因为,她实在抱不动她。 第五章 不大的寝房内塞满了人。 浦丹曦象土拨鼠一样挤进人群中后,立刻粥着俏鼻跟李震‘咬耳朵’。 “嗯!本王明白了。”李震欣然地捻着胡子,向众人宣布。“浦姑娘说她自己会处理浦婆婆的伤势,请所有人全部出去。” “是!王爷。”总管会意地带着下人及大夫离去。 为了避免危险,杜月娟索性牵着文儿的手到外面的花厅等待,目前王府内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老伯,您不出去吗?”浦丹曦露出她最甜美的笑容,试图把屋内的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去。 “本王也要出去?”李震惊讶地瞪大老眼。 “没错!”浦丹曦可是非常严格的把关。 李震似乎相当喜欢她的没大没小,所以,他一点王爷的架子也没有摆,就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李晨一走,浦丹曦立即拉下俏脸,毫不客气地驱逐她的眼中钉。“喂!你还死赖着不走啊?” “除非看到浦婆婆脱险,否则,我绝不离开。”李承晔那愠怒的嘴角抽搐了起来。 若不是担心浦采玉的伤势,他绝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玉姐姐的伤不关你的事,你快滚吧!”浦丹曦臭着一张俏脸,心痒难耐地想把毒粉洒在他脸上,一不做、二不休地毒死他算了。 可惜她不能毒死受‘玲珑阁’保护的对象,不然,她回去以后一定会被大姐骂死。唉! “你快治疗浦婆婆吧!她流了很多血。”李承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并不想跟她吵架。 但是,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为什么对他的敌意那么深啊?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浦丹曦犹豫了一会儿,才恨恨地道:“好!你要留下来可以,但是你要退远一点,不准接近床榻,贼眼更不扰乱陷。”可恶!她真是痛恨这样的妥协。 李承晔冷着俊脸点头答应,不过,她那神秘、不合理的态度却让他逐渐起了疑心。 浦丹曦走到床畔,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合的疗伤药--呃……她身上携带的大多是毒药与解毒丸。 她先是喂浦采玉服下一颗护住元气的大补丸,然后小心翼翼地脱去她那血迹斑斑的衣衫,并拿起一条放在水盆上方的干净棉巾,开始清理她伤口上的泥沙和污血,包括她额头上的血洞。 为了方便在她额头上药,浦丹曦惋惜地拿掉浦采玉脸上的人皮面具。唉!没办法!这个面具已经毁损了,就算戴着也没啥作用了,她最好尽快通知大姐再做个同样的面具送过来。 处理完所有的伤口后,浦丹曦替她盖上被子,满意地转过身来,谁知一转头就瞧见李承晔双眼发直地站在自己身后--“啊……。”浦丹曦发出气急败坏的尖叫声,生平第一次骂人骂到结巴。“你、你这只阴险背信的鼠辈,你怎……怎么可以偷看?” 她那俏甜的小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李承晔则因震惊过度地说不出话来,他的双眼呆瞪着浦采玉那年轻光滑的肌肤。“浦、浦婆婆是个女人?” 天啊! “废话!”浦丹曦翻了翻白眼。“你该不会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吧?” 李承晔缓缓地皱起浓密的墨眉,难以置信地低语。“浦婆婆怎么会是个年轻的女人呢?”太诡异了!她把皱纹、斑点变到哪里去了? “你要是不习惯,不会继续把她当成老太婆啊?”浦丹曦的眼底闪耀着一抹讥消的冷光。 天杀的,都是这不守信用的臭男人害的,不然,凭她的聪明伶俐,她怎么会搞砸玉姐姐的变装计划呢? 李承晔望着浦采玉那惨白的面容,他的脸色突然一阵青、一阵白。“该死!她竟敢欺骗我!” 他只要想到自己对她的信任、尊崇,不论大、小事情,他-定先询问这位‘长者’的意见,而她居然将他玩弄手段掌之间,一股恼恨的怒气便冲上他的心头。 “是你自己呆,还敢怪玉姐姐。”浦丹曦把双手大刺刺地环抱在胸前,毫不吝啬地火上加油。 李承晔的嘴唇一抿,黑眸中爆射出愤恨的利芒。“等那女人的伤一好,请你们立刻离开王府。” 说完,他卷着怒气腾腾的狂风飙离寝房。 “哼!希罕啊!”浦丹曦对着他的背影扮了一个大鬼脸。 ☆      ☆      ☆清冷的早晨,空气中虽然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但是,火灾后的余烬已经被大略清理干净了。 “月娟,昨晚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李震一脸严肃地站在先前还是文儿寝房的空地前。 杜月娟忐忑地深吸之口气。“王爷,其实月娟并不清楚房里怎么会起火,不过,在被烟味呛醒后,月娟本来要抱着文儿冲出火场,没想到却发现门窗早已被人封死,月娟只好先带着文儿躲进密道内。” 李震闻言,不禁拧起了灰白的浓眉。“承晔,你说密道的出口也被人以石块封住了,是吗?”这场火灾不单纯。 “嗯!”李承晔心不在焉地颔首。 李震眯着锐利的眼眸沉吟。“怪了!对方怎么会知道密道的出口?难道他是我们熟识之人?” 除了李家的人之外,只有做了几十年的老仆人才有可能知道府中所有的密道,但他们全都忠心耿耿,不可能向外泄漏,而唯一待在王府中时间最短的人就是文儿的奶娘--杜月娟。 不过,她对文儿的爱护是有目共睹的,应该不会伤害文儿才对,况且,昨夜起火的时候,她也被困在火场中,同样有生命的危险。 “文儿只是个孩子,对方为什么非得要他的命不可?真是太狠心了!”杜月娟如今还感到心有余悸。 “唉!多亏你了,月娟。”李震只要一想到昨晚那种危急的场面,他的心就颤抖起来。 “不!是浦婆婆的功劳。”杜月娟不用望向另一位主子,也猜得出他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若不是她冒险进来救了我们,我跟文儿早就没命了。” 今早她把文儿托给浦丹曦照顾,顺便探望了一下‘浦婆婆’伤势的时候,她终于知道李承晔昨晚大发雷霆的原因了。 因为‘浦婆婆’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清雅秀致的佳人,把她跟文儿都吓了一大跳。 果然,李承晔恶狠狠地扫了她一眼。“那是她的职责。” “承晔,你怎么对月娟这么凶呢?”李震对儿子无礼的态度有些不高兴,轻斥了他一声。 “没关系!王爷。”杜月娟低着螓首,拼命忍住笑意。 “对不起,月娟。”李承晔一直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根本没有把心思留在这里。 “月鹃说的对,幸好有浦婆婆挺身而出,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李震怀着感恩的心继续吩咐儿子。“承晔,等一会儿你马上去探望浦婆婆的伤势,看她老人家好一点了没有?” 李承晔沉下不豫的俊脸。“那女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承晔,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忘了浦婆婆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了吗?”李震微愠地瞪着他,不懂他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 “哼!我不认为那女人有恩于我们。”李承晔心中一团反感的火烧得更炽烈。“她拿钱办事,保护文儿本来就是她的责任。” 李震一头雾水地望向杜月娟。“承晔怎么变得阴阳怪气的?”他只能指望杜月娟给他解答了。 杜月娟的朱唇含着笑意。“小王爷大概是因为发现‘浦婆婆’的真面目,所以心情不佳吧!” 李承晔绷着一张粗犷的俊脸,不承认也不否认。 “什么真面目?”李震听得有些糊涂了。 月娟有趣地地扬起嘴角。“‘浦婆婆’其实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是‘玲珑阁’排行第五的‘玉玲珑’。” 李震露出震惊的神色。“年轻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女人存心玩弄大家,就算她扮成一个老汉也没什么奇怪。”李承晔的语气非常冲。 “浦姑娘应该不是这种人才对,或许她有苦衷吧!”李震对浦采玉还是相当维护,不管她真实的样貌如何,她救了文儿却是事实。 “那女人能有什么苦衷?”李承晔僵硬地挺直背脊,对浦采玉的欺瞒根本无法释怀。 “我想浦姑娘大概是觉得不方便,才会想要扮成老婆婆的模样吧!”同样身为女人,杜月娟倒是能明了浦采玉的难处。“她虽然是江湖女子,但是,毕竟还未出嫁,要她与一个陌生男人前夕相处,难免会有所顾忌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李震微微一晒,有趣地睨向儿子。“奇怪了,人家浦姑娘又不是故意欺骗我们,你干嘛那么生气呵?” 李承晔那炯亮的里峰射出凶光。“不管那女人有什么借口,她隐瞒身分就是不对。” 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欺骗他的感情,害他丢尽了脸。 “承晔,你未免太严苛了吧?”李震老虽老,但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瞧不出自己的儿子在恼什么。 他八成是因为先前粘浦采玉粘得太紧,现在猛然知道她是个年轻小姑娘,所以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哼!那种女人不值得原谅。”李承晔的脸本来就不属斯文俊秀之流,如今顶着一张恼怒的臭脸,看起来更是吓人。 杜月娟还没听他说完,就已经偷笑得肚肠快要打给了。嗤!男人真是嘴硬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浦姑娘确实满不简单的。”李震右手捻着长须,真心地称赞浦采玉。“她不但年纪轻轻就拥有一身好本领,而且,更可贵的是她不骄不矜,真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 李承晔突然俊脸一绿。该死!他忘了他曾经惨败在那女人的手中! 天啊!怎么不让他死一死算了? ☆      ☆     ☆  “哈哈哈……好好玩喔。”文儿在浦丹曦的陪伴下,度过了一个非常快乐刺激的早上。 “当然好玩,‘毒花’是全武林最聪明的蛇了。”浦丹曦沾沾自喜得几乎笑咧了一张小嘴,连忙命令‘毒花’再耍一些高难的把戏。 浦采玉的睫毛眨动了几下,然后警觉地睁开双眸,显然是被‘毒花’这两个要命的字眼给‘惊’醒了。“小妹……” 浦丹曦扭过头来,朝她绽放欣喜的笑靥。“咦!玉姐姐,你醒了啊!”可惜她的笑容中含着一丝心虚。 浦采玉忍着疼痛,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小妹,你怎么可以让文儿玩‘毒花’呢?你明知道它的利牙含有剧毒,万一咬伤了文儿怎么办?” 她冒着生命危险把文儿从火窟中救出来,可不希望他莫名其妙被自家妹子的宝贝爱蛇给咬死。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人家有解药,绝对毒不死文儿的。”浦丹曦摸了摸俏鼻,内心一点歉疚也没有。 “小妹,生命宝贵,你不能老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浦采玉语重心长地劝告她,深怕她有一天玩得太过火,会惹祸上身。 “好嘛、好嘛!”浦丹曦蹦到她身边,撒娇地摇晃她的手臂。“玉姐姐,你别生气嘛!人家以后不敢了。” 别看‘玉玲珑’一副温柔、好商量的模样,要是不小心惹毛了她,她也是会把人念到臭头的。 浦采玉轻叹一口气。“希望你真的能听进去,小妹。” “对了,玉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浦丹曦的俏眸一溜,机警地转移话题。 浦采玉低着头望了一下身上的大、小伤痕。“除了头痛和胸口有些闷之外,其他的倒是还好。”她身上最严重的伤应该是发出剧烈疼痛的额头吧! “噢!要是玉姐姐痛得受不了了,我这里有一种用蝎毒提炼出来的止痛药,可以减轻痛楚。”浦丹曦停顿了一下,以一双闪闪发亮的美眸瞅着她瞧。“玉姐姐,你想不想试试看我的新药?” 浦采玉的瞳孔微微放大,虽然吓得不轻,但是,仍然不慌不忙地婉拒她的好意。“不用了,小妹,这一点疼痛姐姐还忍受得了。” 所幸她三不五时常听到这类‘恐怖’的话,已经被迫逐渐习惯了,不然,她肯定会被吓得满地找鸡皮疙瘩。 “不想用就算了。”浦丹曦扁着娇艳的红唇,难掩心中的失望。可惜啊!少了一个试验的对象。 当浦采玉正在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刚好瞥见文儿不安地站在桌旁。“文儿,过来婆婆这里。”她朝他招了招手。 “浦婆婆?”文儿眨了眨疑惑的眸子,怯生生地向她走了过去。“你怎么变漂亮了?” “漂亮?!”浦采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没有戴上人皮面具。“小妹,我的面具呢?” 今天幸好是被文儿看见她的脸,若是换成其他人就惨了。 “破了。”浦丹曦还沉浸在浓厚的失望情绪中。 浦采玉那清柔的水眸凝着几丝忧心。“小妹,有没有人瞧见姐姐的脸?”虽然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却会增添她执行任务的困难。 “怎么会没有?”浦丹曦义愤填膺地嚷了出来。“那个死男人连你的身体都看光光了。” 她那甜美的脸蛋上毫无羞臊之色,倒是浦采玉听了之后,双颊酡红得有如艳丽的红霞。 浦采玉没有追究自己的身体为何会被李承晔瞧见,反而比较担心他的反应。“呃……他有没有说什么?” 如果她没估错的话,那个火爆易怒的男人应该是气炸了才对。 “有啊!他叫你伤好了以后,立刻滚出王府。”浦丹曦把在地上‘爬爬走’‘毒花’抓了起来,粗鲁地塞在怀里。 “他真的这样说?”浦采玉轻蹙起细巧的柳眉,有些不高兴年承晔竟然拿自己和文儿的生命开玩笑。 她要是离开了,谁来保护他们啊? “当然。”只见浦丹曦那娇小的身躯在房内忙得团团转,不久,她背着一个大包袱来到床前,喜不自胜地笑道:“玉姐姐,我把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呵……她终于可以独占玉姐姐了。 “这……”浦采玉十分犹豫。 “浦婆婆,不要走……”文儿惊慌地跳到床上,然后用力地扑在她的身上嚎陶大哭。“呜……别走……” 浦采玉被他这么重重一压,痛得差点流下眼泪。“文、文儿,你先别哭,婆婆没有说要走。” “什么?你怎么可以不走?”浦丹曦气呼呼地抗议,并且顺手把文儿拎下床。“玉姐姐,人家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不可以赖皮啊!” 文儿被扔下床后,立即又踮起脚尖紧紧巴着浦采玉的手臂不放,稚嫩的五官透出一抹不安。 “小妹,在刺客没有抓到之前,我们不能走。”浦采玉家觉了文儿的不安,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 半途而废不是‘玲珑阁’的风格,既然收了他们一大笔银两,她就有责任保护好这对父子。 “大不了我们回去以后,我立刻派人把顾客名单送过来,让那男人找出下毒的人不就得了。”浦丹曦飞快地提出一个很吃亏的办法,但是,只要能带她的玉姐姐脱离李承晔的魔掌,她是不在乎这一点损失的。 “这是行不通的,小妹,我们怎么能够把人保护到一半就撒手不管呢?”浦采玉否决地摇了摇螓首,那张素净文雅的杏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坚持。“这样好了,不如你先回去把名单整理出来,等到我揪出了那名幕后指使者后,马上就回‘玲珑阁’,你说好不好?” “不好,这样子太危险了。”浦丹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你放心,小妹。”浦采玉感动地拉着她的小手,向她保证。“姐姐自个儿会小心一点的。” 浦丹曦一脸肃穆。“人家才不是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浦采玉那明亮的黑瞳透出一丁点纳闷。“那你在担心什么?”她不晓得自己还有哪里值得这丫头挂心的? “人家怕那个男人爱上你嘛!”浦丹曦闷闷地吐出她的忧虑。没有她在这里搞破坏,那讨厌的家伙一定很快就爱上她的玉姐姐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爱上她,因为,她实在是太美好了。 她学识渊博、多才多艺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心地善良、热心助人,一点都不像‘玲珑阁’出产的人,男人不爱上她才有鬼呢? “这是不可能的,小妹。”浦采玉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他那种男人见多识广,怎么可能瞧上一株不起眼的小花?况且,我曾经欺骗过他,他会不会原谅我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是爱上我了。” 唉!早知道她这老太婆的伪装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她就不要大摇大摆地把李承晔当作小辈使唤了。 这下子李承晔一定恨死她了,以他火爆的个性,搞不好他现在已经想好报复她的办法了! “但愿如此。”浦丹曦前咕一声。 最好那个男人笨得看不出玉姐姐的优点…… 第六章 怒火延烧了两日,李承晔终于按捺不住地冲去浦采玉的寝房。 “你怎么还没滚?”一见面,他就毫不客气地赶人。不给这女人一点厉害瞧瞧,他就不叫李承晔。 李承晔猛然回过神来,想到刚才受到她的吸引,不禁老羞成怒地朝她低咆。“天杀的!你快把衣服穿好!” 这女人真是欠骂!天都还没暗下来,她洗什么澡啊? 李承晔怏怏然地走了出去。 浦采玉轻吐香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那只蛮牛搞不清楚状况,挑她水快凉的时候跟她算帐呢! 她把身子擦干净以后,拿起“玲珑阁”特制的疗伤圣药,仔细地涂抹在伤口上,最后才穿上放在一旁的淡黄衣衫。 “你穿好衣服了没有?”门外的李承晔开始不耐烦地敲着门催促她,他已经等到脚酸了。 “嗯,你可以进来了。”浦采玉背着身子把脏衣服手了起来。 李承晔迈开步伐,大剌剌地走进屋内,同时嘴里不满地埋怨着。“你怎么这么慢啊?”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浦采玉披着湿答答的白发,笑容可掬地道:“我的动作是比较慢一点。” 她那秀致的小脸泛着被热水泡红的粉嫩色泽,配上一头银白亮眼的长发,使她看起来格外的娇艳欲滴,也让李承晔失神了一会儿。 “你怎么了?”浦采玉在他面前担心地挥了挥柔荑,开始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得了某种急症,不然,怎么动不动就发呆啊? 李承晔视而不见地皱眉凝思,像是没看见她在挥手一样。 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人了?他不记得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她有这么明艳动人啊?难道是因为那天他气昏了头,所以看走了眼? “你不要紧吧?”浦采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地戳了戳他的胸膛,打算先唤回他的魂再说。 李承晔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她的纤纤玉指吸引了过去,接着一阵不寻常的战怵窜过他的全身,让他的下腹猛然灼烧起来。 “你为什么还待在王府?”李承晔粗嘎地清了清喉咙,不想让她看出她对自己的影响。 浦采玉试图挤出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保护你和文儿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说走就走,若是你真的不满意我的话,我可以找其他人来代替我,你意下如何?” 唉!没想到一向好人缘的她竟然会被人讨厌,好比毒蛇猛兽般,真是令人伤心啊! “该死!”李承晔恨恨地诅咒一声,肝火、欲火全冒了上来。“你把大家耍得灰头土脸,难道你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这还有天理吗?他明明已经气炸了,他的身体居然还会受到这女人的吸引,不受控制地硬了起来。 “对不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并没有存心欺瞒的意思。”浦采玉自知理亏,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 李承晔察觉自己快要心软了,赶紧疾言厉色地硬起心肠。“你以为一句抱歉就能弥补我的损失吗?” 她不只害他颜面尽失,而且,还让他失去一位亦师亦友的人生导师--浦婆婆,他真想叫她把他的“浦婆婆”还来。 如果不是屋内的气氛过于剑拔弩张,浦采玉一定会被他那严厉的言辞给逗笑了出来,有这么严重吗?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浦采玉憋着笑问,只要能消弭他的怒气,在她能力的范围之内的事,她都愿意尝试看看。 “什么事都可以吗?”李承晔那锋利的眼神加烈火般的慑人。 浦采玉轻轻颌首。 “包括陪我上床,当我的女人?”李承晔恶意刁难她,他虽然痛恨她的玩弄,但还不至于去欺负一个他曾经尊重过的女人,他之所以在口头上随便吓吓她,无非是想报复她欺骗了他的感情。 浦采玉那水盈盈的美眸霎时放大,同时好奇地往他的下腹观去,一抹红云立即染满她大半张娇颜。 他的“那里”真的像画上形容的一样隆起来了耶!他是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吧! “呃……你……为什么想要我?”浦采玉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不过,她依然鼓足了勇气问。 李承晔见到她没有立刻拒绝,不悦的俊脸上露出了吃惊之色。“因为你的模样漂亮,我又对你有感觉,为什么我不想要你?” 她不是应该甩他一巴掌,羞恼地将他逐出房间吗?怎么还没行动啊? “你是说……真的吗?”浦采玉不可思议地凝味着他,突然觉得心头传来一阵暖意。 在见过她小妹浦丹曦那娇俏甜美的模样后,这男人竟然说她漂亮?!难道就如小妹所担心的--他喜欢上她了? 不行!这女人对李家有思,如果他还占她的便宜,他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姑且不谈他的良心准不准许,光是他父亲那一关就过不去了,若是被他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被他父亲打得满屋子跑。 “有事吗?”他那紧绷的俊容、炽热的黑眸,让浦采玉明了地“噢”了一声。“你现在就要吗?” 天还没黑耶! 李承晔咬了咬牙,耗尽全身所有的克制力,才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不要诱惑我,笨女人。” 语毕,他挟带着懊恼与惋惜的火气,飞快地飙出她的房间。他不敢相信这女人居然答应了他荒谬无礼的要求,她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望着他那几乎可以说是落慌而逃的背影,浦采玉用力咬着下唇才没有笑出来。 其实李承晔还正直得满可爱的,不像有些男人在拥有权势后,立刻变了一副讨人厌的德行。 同时也多谢他增加了她的自信心,让她知道自己拥有诱惑男人的能力,否则,就算穷极一生,她永远也不晓得在某处有个男人认为她有魅力。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     ☆     ☆浦采玉顶着一头雪白的发丝在王府内走动,虽然下人们先是以奇怪的目光打量她,不过,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 “浦姑娘,你好。” “浦婆婆,这打扮比较适合你喔!”还是有人不习惯她的新改变,怀旧地叫她浦婆婆。 一路上,和煦的笑意都挂在浦采玉的嘴角,她亲切地跟他们打招呼。 “你就不能走快一点吗?”她一跨进书斋的大门,一阵轰隆隆的低沉闷雷便朝她劈了过来。“我大老远就瞧见你在走廊那边慢吞吞地晃了,你竟然花了一刻钟才走到这里。天!乌龟都爬得比你还快。” 只见李承晔双手横抱在胸前,不满地冷睇着她那仿加阳光般的笑脸。 他本来以为她是为了扮好老太婆,所以才把动作放缓了,没想到她恢复其面目以后,速度仍然慢得跟千年老龟一样。 “承晔,不准对采玉无礼。”纵使李震已经憋了满肚子的笑意,不过,他还是摆出庄严的神包责斥李承晔。 他形容得真是妙啊! “没关系!王爷,采玉不会放在心上的。”浦采玉笑吟吟地望了李承晔一眼,见他正一脸阴沉地瞪着自己,她脸上的笑意又增添了几分。 这几天他总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她看了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想要不习惯都不行喔! 这男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她又没说不给他,是他自己人格太高尚,不肯占她便宜的,这怎么能怪她呢? “下次请你走快一点,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你,浦婆婆。”李承晔嘲讽地加重最后三个字。 这几天的欲求不满已经让他失去了男人的风度,谁教他每见到她一回,肉体就饱受折磨一次。 “好吧,我尽量。”浦采玉忍俊不住地敷衍他,然后,转头问向一旁正看着津津有味的李震。“王爷,今日找采玉来有什么事吗?” 他的要求对她来说太困难了,她没有信心能够办到,因为,她向来喜欢边走路边想事情,这个习惯在短时间内很难戒掉。 “是这样的,燕然那边一直催承晔回去,承晔已经不能再拖了,本王打算让你跟承晔一起走,你觉得如何?”李震和蔼可亲地询问她的意见,在见过小俩口之间“暗潮汹涌”的情愫后,他早就把浦采玉当成自己的媳妇看待了。 唯-令他不解的是,李承晔明明对人家有意思,怎么迟迟没有向她下手呢?难道是因为武功低她太多,所以不好意思出手? 嗯!看来他得好好开导他才行。 “那文儿怎么办?”浦采玉感到有些讶异,她不能抛下他不管。 “这也是本王为难的地方。”李震略略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和颜悦色地问:“采玉,文儿的身体能不能出远门附?”文儿待在王府已经不安全了,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父子紧紧黏着浦采玉不放。 “文儿现在的身体跟一般健康的小孩没什么两样。”浦采玉冰雪聪明,自然明白李震的顾虑。“只要不过于劳累,带文儿到燕然应该不成问题。” 李震喜形于色地拍了一下大腿。“太好了!有你保护承晔跟文儿,本王就可以放心了。” 李承晔听了,一张俊脸立刻呈现一片阴黑色,就算他父亲说的是事实,但也没必要说出来伤他的男性自尊啊! 浦采玉不小心瞄见李承晔的脸色臭臭的,于是温婉地轻声问他。“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燕然吗?” 男人是需要尊重的! “你想去就去吧!”李承晔的心情充满了复杂,他喜欢跟她相处的感觉,但是,又怕自己的自制力不够,直接把她“吞”下腹。 浦采玉徐徐一笑,对他的答案毫不意外。 第七章 隔天--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除了杜月娟和文儿坐在舒适的马车内,其余的人全部以马代步,包括浦采玉。 “太阳那么大,你干嘛坚持非骑马不可?”李承晔轻轻扯动缰绳,示意马儿走到她身边。 浦采玉眯着美眸享受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暖意。“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今日的天气不错,我实在不想闷在马车内。” “谁关心你了?”李承晔死鸭子嘴硬地否认。“我是怕你被太阳晒昏了头,到时没有人来保护文儿。” 浦采玉笑了笑,没有向他道出心底的担忧。“你放心,我会提高警觉的,况且,我喜欢晒太阳。” 如果是一般高手来行刺,李承晔跟他的随从就能应付了,怕的是对方知道机不可失--他们这队显目的人马等于是个大活靶,找来了真正顶级的高手对付他们,她待在马车里绝对来不及制止。 “好吧!要是你喜欢被晒成大黑炭,你就继续待在马背上好了。”李承晔突然有种“好心被雷亲”的感觉。 怪了!这女人不知好歹,他干什么替她心疼她那雪白的肌肤啊?真不晓得自己那么鸡婆做啥? 浦采玉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我不怕变黑,事实上,我觉得晒黑一点比较健康,才不会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这家伙的嘴巴真是不老实,明明不希望她晒黑,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何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你真的不怕晒黑?”一抹惊讶闪过李承晔的眸。 “当然不怕,你不也晒得黑黑的。” “那不一样,我是男人。”李承晔郁闷地瞪着头顶上赤炎炎的烈阳。“至少你也戴一顶帷帽,遮挡一下风沙。” 帷帽是一种在帽沿上加了一圈薄薄纱网的圆帽,纱网长至颈部,前面有开缝,可以用手撩开或是将纱网挽到帽顶上,以便观看周围的事物。 见到他那么紧张自己的肌肤,浦采玉认真地考虑一下他的建议。“不行!这样子行动会不方便。” 李承晔挫败地翻了翻白眼。“算了!你爱晒就晒吧!我不管你了。” 即使已经空烧了一肚子的火,李承晔仍然骑马伴在她身边,没有离去。 两人沉默了近一个时辰,李承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的白发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是天生的吗?” “不是,为了扮演浦婆婆,我用药草把头发染成白色。”迎着秋风,浦采玉下意识地抚摸胸前的发辫。“大概再过两个半月,我的头发才会慢慢恢复本来的颜色。” “原来如此。”李承晔没啥好气地轻哼一声。“听说你们‘玲珑阁’全是女人,是真的吗?” “对啊!我们六人全是孤儿,而且以姐妹相称。”浦采玉一谈起“玲珑阁”的其他姐妹,甜甜的笑意就爬上她的眉梢、嘴角。 若不是从小有她们几人相伴,她的人生一定充满了灰涩与无趣,她们带给她太多的欢笑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李承晔的语调平板,有些吃味地直视前方。“对了,你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厉害?你练多久了?” 浦采玉算了一下。“嗯……练了快十年了,你呢?” “你的一倍。”李承晔的口吻酸溜溜的。“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怎么随便练练就那么可怕?” “我只是运气好遇到名师而已。”浦采玉啼笑皆非地抿起双唇,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在意她的武功。 “你的运气真好,不用苦练,就能习很高深的武功。”李承晔简直嫉妒得快要死掉了。 “你错了。”涌采玉那晶莹的美眸覆上一层黯淡的神采。“身为孤儿,我们需要比一般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去竭尽所能地学习及吸收一切事物,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并且减去心中的不安与惊惶。” 李承晔懊恼地揉了揉下颚。“对不起,我刚才的话太过分了。”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浦采玉大方地摇摇螓首,秀净的小脸上露出知足的笑容。“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老天已经补偿了我,他给了我一个好玩的师父和五位非常照顾我的好姐妹。” 她的宽宏大量让李承晔差点无地自容了。“难道你不生我的气吗?”她的脾气未免太好了吧? 跟他一场怒气可以焚烧个十天、半个月比起来,这女人的脾气简直好得令人发指!唉! “这有什么好气的?你是无心之过嘛!”浦采玉对自己无父无母的孤儿身分早已释怀了。 “你应该感到气愤才对。”李承晔努力地帮她出主意,想使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你可以臭骂我一顿,或是把我捶到内伤都没关系。” 哪有人这么好欺负的? 正当浦采玉要婉拒他的建议时,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化解两人嫌隙的方法。“要是你觉得愧疚难过的话,不如原谅我先前的瞒骗,不要再生那件事的气了,好不好?” “好吧!”虽然觉得划不来,但是,为了表现出男人的风范,李承晔只好勉强答应了。“让我们忘了那件事,重新开始。” “还是朋友?”浦采玉歪着脑袋瓜子,朝他漾出友好的笑容。 “嗯!还是朋友。”李承晔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其实,他对当她的情人比较有兴趣。 骑了一个上午,李承晔在听到微弱的流水声后,果决地停下马匹。 “中午在这个休干休息。”不用他下令,所有的随从立刻下马整理场地,有的拿出毯子铺在草地上,有的则拎着皮囊去附近的溪边装清水。 “会不会累?”李承晔将马交给随从,走到浦采玉的身边。 浦采玉苦笑地摇起头来。 “不会。”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以前她总是放任着马儿走走停停,高兴的时候还会下来牵着马儿散步呢! 她根本没听过什么叫做“赶路”。 “不会就好。”李承晔注意到她的笑容有些僵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走向停靠在路边的马车,把熟睡的文儿抱了下来。 浦采玉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才踱着缓慢的步伐走向林内。唉!她是不是偷懒太久没有练功了?不然,怎么会才骑一段路,屁股就痛得要命呢? 真是太丢脸了! “采玉,这边。”杜月娟笑吟吟地挥动右手,轻柔地叫唤她的名字。 浦采玉朝她走过去,这时一阵萧索的西风徐徐吹来,飘零的枯黄落叶从天而降,为秋天增添一般怅然的美感,也让她看呆了眼。 突然之间,她身上的酸痛全消,笑意重新回到她的脸上,马不停蹄的赶路让她差点忘记欣赏沿路的景致。 “你在发什么呆啊?”李承晔开玩笑地轻敲她的脑袋,手上抬着两小包干粮。 “今年的秋天好美。”浦采玉那清亮的美眸半眯起来,抬着小脸享受微风吹过脸颊的感觉。 李承晔环顾四周,一点都瞧不出秋天哪里美了。“会吗?每年的秋天还不都是一样。” 浦采玉在心里轻叹一声,含笑地讲解。“你要用‘心’才能欣赏生命的美。”男人真是杀风景! 李承晔忍不住“亏”她几句。“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怎么会成为武林高手,你一点都不像啊!” 他一边摇头,一边牵起她的小手走向树林深处的小溪。 “怎么说?”浦采玉纳闷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他不是很怕接近她吗?怎么这回主动地接触她啊? 他有点怪怪的喔! “绝世高手是不会讲风花雪月的事,他们忙着练武就来不及了。”李承晔说出他对江湖高手的刻板印象。 “那不是很无聊吗?”为了配合他的走路速度,浦采玉跨着大步前进,但是,看起来仍然像是被他拖着走。“呃……能不能走慢一点?我的腿没有你长。” “废话!”李承晔没啥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干粮,往小溪的方向走去。“还不快走。” “噢!”浦采玉缓缓地走在他身后。 坐在清澈的流水边,浦采玉安静地啃着手中的干粮,并以一双黑灵的眼眸不时偷偷瞄向身边的李承晔。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李承晔的火气已经消退大半了。 浦采玉放下啃了一半的干粮,将双手撑在后面的石面上,仰望天空。“你还会很难受吗?”她以漫不经心的语调企图掩饰她心中其实充满了浓郁的兴趣。 “不会。”李承晔懒洋洋地平躺在大石块上,那坦直的口气听起来有些粗野刺耳。“你已经用手帮我解决了,你不记得了吗?” 啧!这男人八成还没消气,否则,他不会说话含枪带棍的。 “你用不着这么冲,承哗,这并不是我的错。”浦采玉将柔美的水眸睇回他身上,对他莫名的怒气感到不解。 “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错?”李承晔用一道凌厉的眼刀杀了过去。 浦采玉认真地反省过后,一脸无辜地反问他。“我哪里做错了?” “谁教你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害我又痛又硬的,整个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你拖进树林内强占你,如果再不尝一下你的滋味,我一定会被你逼疯掉的。” 李承晔愈讲愈气,最后,索性恶狠狠地瞪着她。 不会吧!这男人竟然把错推到她的身上,他怎么一点男人的风度也没有啊? 浦采玉不禁为自己抱屈。“这怎么能怪我呢?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我当然得到处走动啊!” 他要是还认为自己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的话,就应该勇敢地把过错承担下来才对,毕竟,克制不了欲望的人可不是她。 “你不用狡辩了,浦采玉,是你点燃的火,你就得负责熄灭它。”李承晔从石头上坐起来,朝她凶恶地皱着眉头,一副不许她讨价还价的样子。 浦采玉愣了一下,随即被他那强词夺理的模样给逗笑了出来。“我没有说不想熄灭你的火气,只是觉得用刚才那种方式好像有点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即使事实才刚发生过,李承晔也不打算承认那种方式有任何怪异之处。 一股发噱的笑意在浦采玉的心中翻腾。“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奇怪。”她赶紧撇开小脸,以免被他瞧见她嘴边的笑容。 这男人居然威胁她那!好可爱喔! “说不上来就别说了。”李承晔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走到溪边洗掉手上的碎屑。 浦采玉故意忽略他那警告的目光,不怕死地走到他身旁,半好奇、半椰渝地问道:“那像我们刚刚那样做,你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你指的是什么后遗症?”李承晔严厉地绷紧下颚,摆出“你有脸就继续问”的脸色。 浦采玉试着以男人的立场思考这件事。“例如精神不济,或是某、某个部位会……坏死啊?” 恶!想到她就觉得可怕! 李承晔险些抓狂,他气得在她的脑袋瓜子上敲了一记爆栗。“浦采玉,你再不闭上你的嘴,小心你没有命活着走出去。” 他真恨自己干嘛替这笨女人设想那么多?都怪他父亲将他教得太好了。 “问问也不行吗?”浦采玉揉了揉被敲的头,开始怀念起他以前对她的那种尊敬态度了。 他不只是言听计从,而且对她非常崇拜,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种被尊崇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唉! 第八章 由于文儿依旧活蹦乱跳,一点也没有因为赶路而露出疲态,所以,李承晔决定加快速度,连赶了好几天的路。 随着路程愈来愈辛苦,李承晔与浦采玉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跟着改善,反而愈来愈紧绷,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李承晔只要一逮到时间,就会忍不住把浦采玉拖到隐密的地方温存,在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的情况下,他的火气大得足以喷火,把所有人吓得全躲在一旁发抖,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 浦采玉当然也不例外。 老实说,她对李承晔的情形是感到既同情又无奈,不是她不想帮他,而是他的脑袋固执得像只驴子一样,她不知道已经暗示多少次了,他就是宁愿自我折磨也不肯顺从自己的欲望。 她真搞不懂他怎么会认为在摸遍她全身以后,以为他并不算占她便宜呢? 唉!男人的标准真是奇怪! 不过,有时候她会因此感到受宠若惊,她再怎么发挥想像力,都无法将自己归类为性感的女人,但是,在他那灼热饥渴的注视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魅力十足,似乎一举一动都足以左右他的视线,她甚至什么也不需要做,他也会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害她的无力感非常沉重。 为了让李承晔的日子好过一些,她特地穿回以前浦婆婆的暗色衣衫,努力地把自己变丑一点,帮助他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刻。 可惜却遭来他的嫌弃! “天啊!你穿的是什么鬼衣服啊?”李承晔瞪大黑眸,赶紧将她拉到路旁。“还不快去换回你那些漂亮的黄色衣衫。” 这女人除了黄色的衣服外,其余什么颜色都不穿,就连扮浦婆婆的时候,也都是一身褐色的布衫。 浦采玉严肃地摇摇螓首。“不行,没有时间了。”整队人马在客栈前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她不能拖延大家的时间。 “你放心,我们会等你的。”无法占有她已经很可怜了,她不能剥夺他满足眼睛的权利。 只要能看到她那赏心悦目的俏模样,他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还是不要好了。”浦采玉婉拒他的好意。 “为什么?”李承晔根本不顾路边苦等的人马,气愤地拧起眉来。“我都说不在意了,你尽管去换衣服好了。”浦采玉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四周,见到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们的交谈,谨慎地附在他耳边低语。“承晔,我是为了不刺激你,才故意这么穿的。” 这下子,他总该明了她的体贴了吧! “不用麻烦了。”李承晔翻了翻白眼。“求你快去换衣服,好不好?”他不想眼睛被她荼毒一整天。 “不!不会麻烦,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浦采玉那澄亮的明瞳闪动着善良的光辉。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他着想,但是,李承晔却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笨蛋!你以为随便穿个丑陋的衣服就能阻挡我的欲火吗?”这女人实在太不了解男人了。 浦采玉偏着螓首,虚心求教地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李承晔怒气沸腾地挑起她那细巧的下巴,嗓音粗嘎地恐吓她。“除非真正进入你的体内,否则,我的欲火永远无法平息。” 一大清早,这女人就勾起他的火气,就算她被刚才所说的话吓得半死,也是她罪有应得。 “噢!你真可怜!”浦采玉那雅净的芙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不如……你今晚到我的房里,我们一起解决你的……需要。” 李承晔一听,不但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气得眉头打结,一张俊脸黑得跟木炭一样。“笨女人!叫你不要诱惑我,你没听懂是吗?” 浦采玉的美目流盼,粉色的嫣霞在脸上渲染开来。“但是,我不忍心……看见你那么痛苦的模样。” “你别那么呆,好不好?是我不舒服,又不是你,你不忍心个屁啊!”李承晔见她善良到那么好欺负的地步,满肚子的气根本没地方发,只好愤然走开。 浦采玉莫可奈何地摇摇头。他的脾气真坏啊! 中午过后,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满布的乌云层层叠叠地堆垒着,将天空压得低低的,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漫天呼啸的狂风向大地肆无忌惮地横扫而来,一遍又一遍。 天,变脸罗! 望着天色,李承晔阴郁地皱起剑眉,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变天了?看来不用多久就会有一场雷雨了。 “小伍,带人去前面找避雨的地方。”小伍是他的贴身随从。 “是。” 不久,小伍匆匆地策马回来,快速回报。“小王爷,前方有一处破庙,属下已经留下几人在整理破庙了。” “做得好。”李承晔称赞他的办事俐落。 骑在一旁的浦采玉突然开口。“来不及了,前面有埋伏。”只见她警觉地盯着前方两侧的树木。 李承晔戒慎地眯起黑眸。“好,就依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我和你负责击退敌人,其他人则保护文儿。” “嗯!” 此时,几道惨白扭曲的电蛇撕碎阴沉的天幕,倾盆大雨就这样毫不留情地进落下来,顷刻之间,远方近处全隐入蒙蒙的水幕之中,天地变得一片茫然。 李承晔与浦采玉不约而同地放慢速度,以便能够更接近后头的马车。 就在他们一行人经过树旁的时候-- “放箭!” 登时一阵漫天箭雨自两侧的树上激射出来,朝他们的身上咻咻射去,凌厉的箭矢虽然被大雨拖累,但是,仍然不减威力。 “当!当!”浦采玉以剑背连挡数箭,然后飞快地回身下马,帮助其他武功较弱的随从击下飞箭。 箭雨停息后,十数条人影从树上纵掠下来,为首的是一名粗黑高壮、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 浦采玉一点都不意外的认出来者的面容。“‘血刀’秦三,你们“快刀楼”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下三滥的偷袭手法了?”她慢条斯理地讽刺他。 “快刀楼”是江湖中著名的组织,性质与“玲珑阁”类似,不过,他们接的大多以杀人的买卖居多,所以,名声相当差。 “哼!老子就不信你们‘玲珑阁’又光明正大到哪里去了?为了银两,你们还不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血刀”秦三鄙夷地冷哼了一声。 他早就想去一会‘玲珑阁’这些臭娘们了。 大雨滂沱,浦采玉眨掉眼中的雨水,老神在在地问,“秦三,你怎么知道我是‘玲珑阁’的人?是不是对放跟你们说的?” 不妙!非常不妙!幕后指使者一定是王府内的人,否则她的身分不可能泄漏出去。 李家的人之外,其余的人根本不晓得她来自“玲珑阁”,而她也曾经要求李震叫知情的人对此事保密,“快刀楼”是不可能知道她来自何处--除非有人告诉“快刀楼”。 秦三懊恼地发觉自己失言。“少废话!纳命来!” 他怒咆一声,率先扑身而出,而他的手下也纷纷围住了浦采玉和李承晔,试图以多击寡。 浦采玉不给他们围攻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了几枚她二姐“药玲珑”的梅花镖,先麻痹一半的对手再说。 至于剩下的十一位高手则左六右五,分别攻向她与李承晔,刀势之快,刀法之犀利,是纯为杀人而练的,所以,他们的刀法没有守招,只求杀人不求自保,做的是以命易命的买卖。 李承晔不客气地拔出长刀,欺身迎上前去,以一人独战五名“快刀楼”的黑衣杀手,招招精奥狠辣,俊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惧色。 于是,一场恶斗在大雨中展开了。 浦采玉以灵巧的身法穿梭在刀阵中,同时偷觑了李承晔一眼,见他游刃有余,才放心地开始还击。 只见她右掌猝翻,夺走其中一柄锋利的长刀,左掌顺势劈向那名失去刀子的人,顿时惨叫声大起,一具庞大的躯体伴随着一阵血雨飞了出去,然后惨兮兮地撞在一棵树上,昏厥过去。 浦采玉不想伤害人命,如法炮制地撞昏了不少杀手的脑袋,把秦三气得火冒三丈,偏偏他又近不了她的身,只能在旁边又叫又骂。 “还不统统给我出来!”“血刀”秦三双目尽赤、暴跳如雷地把躲在树林中的弓箭手全部叫了出来。 这群弓箭手的武功不弱,拿起刀来有模有样,且人数众多,因此,李承晔和浦采玉立即陷入危机之中。 毕竟,蚁多咬死象,加上对方全是不要命的杀手,浦采玉光是点穴就点到手麻了。 不过,李承晔倒是毫不留情地刀起刀落,挥舞的全是大开大合的狠命攻势,颇有大开杀戒的味道。 因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唉!”浦采玉无奈地轻叹一声,以脚踢起地上一柄长刀,改以长刀应战,这堆杀手就像打不死的苍蝇一样,真是讨厌! 然而,黑衣杀手们豁命的拼杀并非全无代价,就在浦采玉击退其中一人时,另外三人逮住机会抓住浦采玉的刀,不怕死地以身躯撞入刀锋中,三个人串在刀刃上,六只手牢牢抓紧刀柄,阻止她的移动。浦采玉没料到他们竟然这么勇敢,连命都不要了,在一个疏忽之下,其余杀手的宝刀就在这片刻间砍到-- 李承晔偷眼一看,不禁心急如焚、怒目狂吼,他不顾一切地劈开围杀他的黑衣杀手,然后飞身跃到浦采玉面前,为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刀。 不会吧? 浦采玉彻彻底底呆住了!这男人没事为她挡了这一刀做什么?难道他以为她躲不过吗? 唉!这男人真是冲动得可以! 脑袋瓜子虽然是这么想,不过,浦采玉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只见她右腿一扬,硬是将挂在刀上的三人踢飞出去,然后夺回长刀,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些黑衣人,不再手下留情。 她不该太仁慈的,要是她心狠一点,李承晔就不会受伤了。 “你……”“血刀”秦三一骇,见到一同前来的手下死伤大半,立即萌生退意。“退!” “快刀楼”残存的杀手们听到命令后,跑得比飞得还快,他们不仅抬走了受伤的同伴,连地上的尸体也一并带走。 刹那间,泥道上又恢复原有的平静。 若不是地上那一摊摊怵目惊心的血水,及李承晔那明显的外伤,浦采玉搞不好会以为这是一场梦呢! “小王爷……”小伍着急地奔过来,紧张地蹲在李承晔的身边,检查他是否还活着。 “小王爷还有气。” “呜……爹……”文儿终于挣脱杜月娟的手,哭哭啼啼地跑过来。 浦采玉没有时间感慨人命如草芥,她飞快地点了李承晔胸前的重穴,减缓他那泉涌般的血流。 “采玉,小王爷还有……救吗?”这时,杜月娟机伶地在他们上方撑着一把伞,挡住哗啦哗啦的骤雨。 浦采玉望着李承晔胸口的那个大窟窿叹息。“如果伤口再偏个几寸,我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他了。” 即使没有这场大雨,她也没有把握医好他,更何况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听出李承晔还有救,众人高兴得喜形于色。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杜月娟没有其他人那么乐观,忧心地代表所有人发问,若是李承晔出事,大伙儿都脱不了关系。 “先把人搬到马车上,然后找个干燥的地方安置他吧!”浦采玉环顾四周,见到所有人都像落汤鸡一样湿答答的,只好撕下一块裙内干净的棉布,在小伍的帮助下紧紧捆住李承晔的胸膛,以便止住他不断流下的鲜血。 “前面有一座破庙,还算能通遮挡雨,属下已经派人在那里整理了。”小伍立刻答声。 浦采玉沉吟了一会儿,才做决定。“看来只好暂时把他移到破庙了。”李承晔的伤拖不得。 连日来,大雨淋沥沥的一直下,把浦采玉一行人困在破庙内动弹不得。 破庙不大,而且久无人烟、凌乱不堪,不过,在小伍那双巧手的敲敲打打下,住起来倒也挺舒适的。 小伍拆了庙里供人摆放祭品的长桌,将它制成三张木板床,而李承晔正躺在其中最大的一张木床上。 其实,他的伤口经过适当的处理,已经逐渐有了收口愈合的现象,可惜他的人仍然处于昏迷中,一直未曾清醒。 昨天晚上,他还突然发起高烧,炙人的温度和短促的呼吸让浦采玉差点以为他要挂掉了,同时也把他的属下吓得半死。 所幸经过地她整晚以冷水擦拭他的身体后,他的高烧总算降低了些,呼吸也渐趋缓和,这才让所有人稍稍松了口气。看到李承晔这么虚弱可怜地躺在木床上,浦采玉的心中难免有些自责,她早该知道这男人没啥大脑、冲动成性,根本见不得别人受伤,她应该早点解决“快刀楼”那些杂碎才对。 唉!这都怪她。浦采玉低叹一声,重新为李承晔换过额前冷敷的手巾。 “浦姑娘,外头那群凶神恶煞开始动了,怎么办?”小伍匆匆忙忙地跑进内殿,一脸惊惶。 昨天“快刀楼”又派来杀手狙击他们,但是,全被她打得落花流水,并且,点住穴道留在外头淋雨。 浦采玉拾起头来。不慌不忙地解释。“没关系,时辰到了,他们的穴道会自然解开,你们用不着紧张。” 就算她觉得他们过与大惊小怪,她也没有指明出来,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慌乱紧张算是正常的表现。 “浦姑娘……”小伍突然东张西望起来,然后小心地压低声春。“外头那些人会不会挣脱身上的绳索啊?” 虽然为了防止他们作怪,他早已在他们身上捆上又粗又长的绳索,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 “你放心,小伍,我已经废掉了他们的武功,他们现在的力气跟平常人一样,不可能逃走的。”浦采玉的双唇抿成一条柔美的线条。 亲耳听见她的保证后,小伍才悄悄吐了一口大气。“对了,浦姑娘,小王爷怎么还没醒啊?” 他真的非常担心主子的伤势,本来他是想冒雨到附近的城镇去请大夫过来的,可是,又怕伤了浦采玉的心,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提起,如今见到李承晔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不敢再冒险等下去了。 浦采玉的水眸凝结着几丝忧郁。“照理说,等到他的烧退了以后,他的人就应该醒了才对。” 小伍欲言又止地蠕动双唇-- 这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声断续的呻吟。 “小王爷,你终于醒了!”小伍又惊又喜地亮起一双平凡的黑眸,只见他忙不迭扑在床的另一侧,语带关怀地问。“你还会不会痛啊?小王爷。”真是老天保佑! 李承晔蹙起浓眉,粗哑着嗓子斥责小伍。“你……好吵喔!”小伍那高亢的嗓音害他的头都痛了起来。 “对不起,属下是太开心了。”小伍咧开了一张大嘴,笑得好满足。 “闭上你的嘴!”语毕,李承晔缓缓转过头来,把目光调向位于另一边的浦采玉。“你……没事吧?” 浦采玉的嘴角挑出一抹盈盈的笑意,半揶揄、半感激地取笑他。“有你傻里傻气地挡在我前面,我怎么会有事呢?” “傻里……傻气?”李承晔瞪大俊眸,被她气得差点断气。“你这女人……竟然敢说我傻里傻气?” 她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了她一命,她不心存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嘲讽他! 她真是太可恶了! 浦采玉好笑地拍拍他的大手。“好吧!算我没说,你别气坏了身子。”这男人像大孩子一样,不好好哄-下是不行的。 被女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李承晔怎么可能善罢干休? “我哪里……傻气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他苍白着一张俊脸,气若游丝地逼向。 浦采玉那慧黠的明眸溜了几圈,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瓶,然后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在他口中。“要我说可以,你先把这颗补药吞进去。” 李承晔只好咽下嘴中的药丸。“苦……死人了。”他埋怨地咕哝一声。 当然苦罗!不苦她怎么会骗他吞下药丸呢?浦采玉笑眯咪地弯起一抹浅笑,毫无罪恶感。 “你还不……快说。”李承晔穷凶恶极地低咆,胸口的剧痛让他失去原本那种雄壮威武的声音。 浦采玉犹豫了一下。“说了你不可以生气喔!”她还真怕不小心把这火爆易怒的男人给气死掉吧! 李承晔轻哼一声。“快说!” “呃!其实,你根本不用挡在我的面前,我自己就可以躲过那一刀了,承晔,你真的太冲动了。”浦采玉小心翼翼地瞄向李承晔,见他已经气得额头浮上一条条的青筋,她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为我挡这一刀。” 虽然他的受伤为大家增添了许多麻烦,但是,她也不好苛责他太多。 小伍在一旁忍不住闷笑了出来。“咳咳咳……”为了表示对主子的尊敬,他以呛咳来掩饰笑声。 若非身受重伤,浑身使不出力来,李承晔一定会恶狠狠地直接扭断她那可爱的小脖子,以泄心头之恨。 浦采玉本能地望了小伍一眼,但是,当她的目光回到李承晔身上时,她不禁露出了担心的神情。“承晔,你的脸怎么扭成一团?是不是伤口在痛啊?”她被他脸上那扭曲的线条吸引住了。 “我快要被你……气死了……”李承晔咬牙切齿地嘶着嗓门呐喊。 天!这笨女人是不是存心跟他作对啊?不然,她干嘛这样践踏地的男性尊严啊? 第九章 纵使憋了满肚子的温火,李承晔仍然乖乖地配合浦采玉的治疗,所以,他的伤势自然火速地痊愈。 “我帮你换药。”午后,浦采玉笑吟吟地出现在他眼前,她手上拿着一只装有上好金创药的圆瓶和几条从衣服上撕下来的棉布。 “哼!”李承晔坐了起来。 浦采玉那温婉的笑容中含着几丝无奈。“还在生气啊?” “哼!”他从鼻腔喷出了愤忾的气息。 浦采玉被他那凶恶的神情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捧着“用具”坐在他的身边,以免被他瞧见她唇边的笑意。“这样好了,我再郑重向你道歉-次,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的无心之过。” “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李承晔狂狂地斜睨她一眼,总算不再动不动就哼来哼去了。为了让这大男人消气,浦采玉低着螓首认真地忏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在小伍面前提起你不自量力的事。” 唉!男人真是最爱面子的动物。 “笨蛋!”李承晔气呼呼地提起力气敲了她一记响头,她竟然敢说他不自量力。“你以为我会计较这种小事吗?” 对!他是有点恼她口中所提的事,但是,他更气另一件事。 浦采玉揉了揉无辜的脑袋瓜子,好声好气地问:“噢!那你在气什么?可不可以说来听听?”嗯!他果然复原迅速,连吼起人都变得有力多了。 “我是在气你糟蹋我的真心。”李承晔终于吼出心中的怨气。 “有吗?”真心?!好严重的字眼喔! 李承晔为之气结,一张俊脸立即呈现阴黑的厉色。“当然有!我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你居然还嫌东嫌西,你这不是糟蹋我的真心,是什么?!”他的怒火在一瞬间飙到最高点。 “好嘛、好嘛,算我对不起你。”面对他的强词夺理,浦采玉在甘拜下风之余,只有嘀咕的份了。“这跟‘真心’有什么关系啊?” 李承晔怒火旺炽地磨着牙床。“如果不是舍不得你受伤,我会傻里傻气地挡下那一刀吗?”他一脸嫌恶地引述她曾经使用过的用语。“还是你以为我吃饱没事干,皮痒得为你挡刀啊?” 浦采玉从他那又臭又长的咆哮中,勉强挑出一句比较顺耳的话来听。“嗯!我懂了。”原来他是舍不得她受伤啊! “除了‘我懂了’,你没别的话好说吗?”李承晔没啥好气地抿起严厉的双唇,形成一条死硬的直线。 浦采玉谨慎地摇摇头。“没有了,我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啊?”她想不出来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都已经承认自己的感情了,你怎么可以无话可说?!”这男人连表白都铿锵有力。“浦采玉,我警告你,你不要给我太过分喔!” 浦采玉瞠圆了美眸,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呃……你什么时候承、承认你的感情了?我怎么……没听见?”哇!他好直接喔! “我刚才不是说舍不得你受伤吗?天杀的!若不是喜欢你,我干嘛管你的死活啊?!”李承晔粗鲁地提醒她。 浦采玉那白净的粉颊立刻浮染了一层红霞。“这样也算啊?” “当然!你还不快承认。”李承晔脸不红、气不喘地催促她,那双炯炯有神的鹰目紧紧盯着她酡红的俏容不放。 “承认……什么?”浦采玉羞窘地结结巴巴,根本没有正面作答的意愿,事实上,她打算能装傻多久就装多久。 她不晓得其他男人在告白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耍赖,不过,这霸气的男人却让她有股大笑的冲动--哪有人这么逼问的? “承认你喜欢我啊!”李承晔回答得理直气壮,因为,在他的观念中,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浦采玉一听,真想大声地哀嚎出来。“承晔,对不起,我不能喜欢你。” 奇怪!她明明是来为他换药的,她干嘛陪他说那么多恶心的话啊?害她脸红心跳,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啊?”轰隆!一道火爆的怒雷朝浦采玉劈了过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什么叫‘不能’喜欢?!” 女人真是不干脆! 浦采玉捂着双耳,等待雷声过去之后,才慢吞吞地解释。“因为,我答应过小妹不能喜欢上你。” 唉!对他动了心,却不能厮守在一起,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既痛苦又无奈的憾事? “什么?!你竟然背着我答应这种蠢事!”李承晔那刚毅的下颚难以置信地掉了下来。 慢着!这该不会是这女人的推托之词吧?李承晔狐疑地眯起锐利的眸子。 背着他?他的口气好像是逮到她红杏出墙的丈夫喔!“对不起……”浦采玉被他那兴师问罪的口吻逗出笑容来。 “你还笑得出来?!”李承晔闷闷地低吼,他那双炯眸目不转睛地审视她。“那个丫头为什么不准你喜欢我?” 难不成那丫头有“恋姐癖”? 浦采玉笑着摇头。“那个小懒鬼怕失去我之后,‘玲珑阁’里再也没有人代替她出任务了。” “就这么简单?” “嗯!”浦采玉的红唇含着笑意。“小妹讨厌外出。” “就算那小鬼讨厌外出,你也用不着为了她葬送一生的幸福啊!”李承晔义正辞严地训示她。 “对不起。”浦采玉除了道歉,已经无话可说了。 李承晔撇了撇唇。“算了!改日我再帮你找那个小鬼理论。” 理论什么啊?浦采玉听得有些迷糊了。 雨还是下个不停。 杜月娟担心文儿会在破庙里闷坏了,所以,特地做了几个小沙包给他玩,而陪他玩的人正是躲得不够快的浦采玉。 原来,这几天大伙儿都已经尝到了苦头,根本没有人受得了陪他坐在又硬又冷的地上玩一整天。 “浦姨,不是这样啦!”文儿爬到她身边,认真地纠正她的动作。 “噢!我明白了。”浦采玉笑了笑,依照他的童言童语抛了几下沙包。“文儿,是不是这样丢?” 文儿用力地点头。“对。” 这时-- “不会吧?你这女人竟然这玩沙包都这么迟钝呆缓啊?”一个取笑的低沉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爹……”文儿兴奋地扑向李承晔。“你快来陪文儿玩。” 浦采玉站起来拍掉裙摆上的灰尘,然后朝他皱起了柳眉。“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下床来了?” “我的骨头躺到快要生锈了,你还要我躺多久啊?”李承晔抓了抓发痒的伤口,口气有点埋怨。 “别抓了。”浦采玉走到他的身前,拨开他的衣衫,叨念地检查他胸口的伤。“反正外头下着大雨,你起来也没事做,不如躺在床上多休养。” 李承晔重重地叹了口气。“天啊!你饶了我吧!” 他的大手无意识地揉着文儿的小脑袋瓜子,敷衍的意味十分浓厚,不过,文儿还是乐得要命。 浦采玉把小巧的沙包丢给他,柔美的笑容中有一丝狡诈。“你不想休息,那你陪文儿玩沙包好了。” “好耶……”文儿开心得又叫又跳。 李承晔先是谴责地瞪了浦采玉一眼,接着低下头安抚文儿。“文儿,爹有事跟浦姨讲,爹叫小伍来陪你玩,好不好?” 咕咚!破庙的某角传来跌倒声。 “好吧!”文儿不太情愿地点头。 “乖!”李承晔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于是,文儿被分配给可怜的小伍照顾,至于浦采玉则被李承晔那恶霸拉到隐密的地方亲热去了。 过了一会儿。 “你不是……有事跟我讲吗?”浦采玉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情迷,赶紧趁着理智还清楚的时候问他有什么事。 “你真是杀风景。”李承晔含糊地咕哝一下,将嘴巴移到她那雪白的脖子上再接再励。 浦采玉眯著迷蒙的美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我待会儿会忘记。” 李承晔这才勉强抬起头来,决定把问题速战速决地问完。“采玉,听小伍说,那些‘快刀楼’的兔崽子很久没有出现了,是吗?” 怪了!他们那么想要他的命,为什么不趁他受伤之际大举来犯呢?此时不是最佳的时机吗? “嗯!”浦采玉烦恼地挂起双眉。 “他们为什么要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呢?”李承晔实在摸不清江湖人物的脑袋在想什么,只好请教同样也是江湖中人的浦采玉。 浦采玉为了此事也苦恼了很久。“唉!我也不清楚,也许他们是损兵折将太多了,所以放弃了这项任务;又或许是他们在前方设下埋伏,打算在暗地里偷袭我们,以收到奇效。”这是她思考了好几晚,才得到的两个结论。 “放弃?!他们可能放弃吗?”李承晔却没有她那么乐观。 “一旦损失过多,‘快刀楼’确实是有可能放弃,毕竟,他们也是要赚钱的,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况且,他们这回死伤那么惨重,如果我是‘快刀楼’的楼主,一定会放弃这桩买卖,因为太不值得了。” 浦采玉说话的速度虽慢,但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希望如你所说的。”李承晔血腥地摩拳擦掌。 “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们赶紧出现,让我痛痛快快地宰一场。”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那群小兔崽子不肯现身,让他狠狠教训他们一顿,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唉!这男人!浦采玉闻言,只有在心中偷偷叹息的份了。 这男人的伤才好了一半,就敢讲这种大话,她不敢想像在他的伤势全好之后,他会变成什么德行。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浦采玉委婉地劝告他。 “这我知道。”李承晔那英气逼人的漂亮眸子闪着揶揄的光芒。“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很喜欢把我当成小孩子喔!” 浦采玉呆了一下。“呃……你想太多了,承晔。” 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啊?浦采玉措手不及地忖道。 李承晔的大手轻柔地抚摸她柔嫩的脸颊,低沉地笑道:“我喜欢你这样对我,因为,这代表你关心我,我说的对不对?” 浦采玉那白玉般的双颊顿时热辣辣地红了起来,面对他那充满笑意的黑眸,她感到格外的不自在。 “好了,我们聊正事吧!” “什么正事?”李承晔略显得意地瞅着她瞧,与她相处那么长的时日,他终于知道她的弱点了。 原来她也会怕肉麻喔!呵!呵! 浦采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记不记得那天秦三曾脱口说我是‘玲珑阁’的人?” 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干嘛笑得跟偷腥的猫儿一样啊?他到底在高兴什么啊? “记得。”李承晔眯着黑眸回想当日的对话。“咦!不对啊!那个大块头怎么会知道你的身分?!” 嗯!孺子可教也! 浦采玉赞许地轻轻颌首。“你别介意我说的话,承哗,我怀疑是你至亲的人在言谈时无意中告诉他的。” “你是指我的亲人?!”李承晔被她的话震惊住了。 “嗯!除了你的亲人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身分了。”换句话说,那位缩头缩脑的幕后仁兄一定是他的亲人之一。 李承华难以置信地摇起头来,嘴里喃喃念着:“不可能……我不相信……” 浦采玉同情地握住他古铜色的大手,轻声地问:“承晔,你有没有想过对方为什么要向文儿下毒手?如果只是单纯的结怨,他大可以请人暗杀你,或是一刀直接了断文儿的生命,那不是比较痛快吗?他为什么要煞费周章地对文儿下慢性毒药?” 如今-一细想,当初的盲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不要再说了!”李承晔痛苦地抱着头低吼。 “真凶还没抓到之前,我不准你这样侮辱我的家人。” 浦采玉能够了解他心中的苦痛,也知道他已经听进这番话,所以,不再开口,只是伸出双手静静地抱着他、陪伴着他…… 天空放晴后,李承晔率人再次出发,马不停蹄地奔向云中。 他们一路上戒慎小心,深怕途中会有什么差池,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无风无险、平平安安抵达了。这真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比起南方的大镇,位于草原上的云中显得寒伧许多,不过,土砖皮顶的“燕然都护府”大邸仍然是当地最气派、最坚固的中原建筑。 当李承晔一进入云中的势力范围,沿途响起的都是亲切的问候声。“大都护,你好。” “大都护,你终于回来了……”热情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幼,没有人吝啬他们的笑容。 直到此时,李承晔的俊脸上才有了笑容,让浦采玉松了口气。 突然-- “喂!你这家伙很过分喔!”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门口冒出来,狠狠地勒往李承哗的脖子。“你不离开则已,一离开就是个把月,你是在心想把我累死啊?”周弘谕虽然满口埋怨,但脸上那兴奋的神情却是骗不了人的,他真的很高兴见到好友回来。 “你知道就好。”李承晔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像熊一样用力搂住周弘谕的身体。“兄弟,近来还好把?” “好,我好得很呢!能吃能睡,没有人整天拖着我到训练场练武,怎么会不好呢?”周弘谕戏谑地拍拍他的背。 李承晔哈哈一笑,把后头的浦采玉拽了出来。 “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浦姑娘,她是文儿的保镖。”语毕,他转向浦采玉。“采玉,这位是我的好友周弘谕,他同时也是‘燕然都护府’副大都护。” 至于文儿与杜月娟就不用介绍了,因为,他们以前见过面。 “你好,浦姑娘。”周弘谕一脸惊奇地向她问好,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会带着一位姑娘在身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李承晔不是对女人向来都没啥好感吗?他怎么会今日这么反常呢?而且,还用了一个很烂的理由解释她的存在一一保镖!骗谁啊? “呃……你好。”浦采玉那温和的嗓音中含着一丝疑惑,这男人怎么笑得那么暖昧啊? 周弘谕意味深远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能当文儿的保镖,浦姑娘的武功一定很高强罗?” “勉强还可以。”浦采玉谦逊地对他露出微笑。 “哦?不知与承晔比起来,准高谁低?”周弘谕感兴趣地问。 浦采玉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诡异的问题,才不会伤到李承晔的心。“我看你还去问承晔好了。” 她已经尽力回避问题了如果他还要继续问下去,她也没办法了。 周弘谕被她那闪避的态度勾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可是,我想听浦姑娘亲口告诉我。” “弘谕,你不要净问些无聊的问题,好不好?你没看见采玉很累吗?”李承晔有些恼火地沉下俊脸。 这家伙什么不好问,干嘛问这个古怪的问题啊?摆明就是要给他难堪嘛! “周叔叔,浦姨比爹爹厉害!”这时,文儿一脸骄傲地告诉他答案。“而且,浦姨还教我跟爹爹武功喔!” “臭小子!不要胡说!”李承晔脸色一变。 “哈哈哈……”周弘谕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哈哈哈……不、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承晔……” 李承晔撇了一下嘴唇,没啥好气地瞪过他。“这有什么好笑的?采玉每天闲得要命,不练功怎么打发时间啊?像我就不同了,打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军队跑,三不五时还得行军打仗,我的武功不输给她才奇怪咧!” “哈哈哈……你竟然输给一个女人……”周弘谕一边狂笑,一边揉着发疼的腹部。“天……我的肚子好痛喔!” “别忘了,我打不过她,你同样也打不过她。”李承晔冷冷地丢下一句,以前他们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不过,他现在有把握能够赢他一大截。 周弘谕的笑声猛地一窒,他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白。“我的天啊!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啊?!” “嗯!比你想像的还厉害。”李承晔夸得有些不甘愿。 “承晔,改天让我也来领教一下吧?”周弘谕兴致勃勃地要求。 “凭你?”李承晔傲慢地上下瞄了他一眼。“我看你先打赢我再说吧!省得自取其辱。” 这两人怎么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啦?浦采玉无奈地轻叹-声,难道他们忘记当事人还在这里吗? 周弘谕不服输地哼了一声。“打就打,谁怕谁啊?你要是有胆的话,现在马上跟我到训练场比斗一番,看到底是谁的武功比较高?” “走,我奉陪到底!” 只见这对哥儿们没有撂下只字片语,就不负责任地勾肩搭背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浦姨,爹是不是不要我们啦啦?”文儿稚嫩的嗓音含着一丝哭意。 第十章 第二天,李承曜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燕然都护府”前。 “承曜,你怎么来了?!”李承晔见到他虽然十分惊喜,不过,他的眼中随即覆上一层阴霾。 李承曜为什么突然来到云中?难不成他就是想害自己的幕后主谋?! 天啊!千万别是他,李承曜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啊!“父王听到大哥受伤的消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派我来探望大哥的伤势,同时带一些上好的补品来给大哥补身体。”李承曜担心地皱起一双俊秀的眉毛。“大哥的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啊?” “我的伤在这里。”李承晔强颜欢笑地指着胸口。 “当时的伤是挺严重的,幸好有采玉在,不然,你大哥这条命早就被阎罗王收走了。” “看来小弟得好好向浦姑娘道谢才行。”李承曜以一贯斯文的口气笑道:“对了!大哥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因为伤势还没完全好啊?” 李承晔的一对利眸紧盯着他不放。“嗯!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该死!他为什么要说谎?这是否代表他开始怀疑承曜了? “那小弟就安心了。”李承曜的嘴角扬起一抹宽心的微笑。 “承曜,其实你根本不用大老远跑来,身为一个将领,受伤对大哥来说有如家常便饭一样,我哪回不是一下子就痊愈了?你跟父王都太大惊小怪了。”只是他这回伤得比较重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大哥安然无事,父王和我一定会寝食难安。”李承曜的笑容中没有任何芥蒂。“你知道父王最重视你了,大哥。” 李承晔拍拍他的肩膀,故意转移话题。“好了,别说那么事了,你千里迢迢赶来云中,一定累坏了吧?我派人带你到客房休息一下,剩下的话我们晚上再聊。” “也好,有劳大哥了。” 目送同父异母的弟弟离去后,李承晔不自觉地托着浓眉,脸色沉重地住屋子后面走去。 他本来想找浦采玉商量一下此事,谁知道竟然让他看见一个死皮赖脸的男人在纠缠她-- “拜托!浦姑娘,你就随便教我一招半式吧!”周弘谕只差没有跪下来苦苦哀求她。 “只要让我可以打赢承晔就行了。” 自从昨天被李承晔以三招打败之后,周弘谕就一直想办法避开那家伙的耳目,努力地利用机会“说服”如今在他心中有如天神一般的浦采玉。 浦采玉为难地蹙起细长的柳眉,温和地拒绝他。 “这……不好吧?我怕承晔知道了会生气。” 唉!男人-碰到更高深的功夫,怎么全都是一个模样? 姑且不论她与他非亲非故,光是想到李承晔知道后的反应就够令人头痛了,所以,她实在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周弘谕嘴角一扭,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没关系,你可以偷偷教我,我不会告诉承晔的。” 浦采玉继续尽脑汁的想法子拒绝他。“可……可是我很忙耶!恐怕没有空教你,不如你请承晔教你吧!”这男人的顽固跟李承晔有得拼,难怪能成为好朋友。 “不好,给他教,我永远都赢不了他,我比较喜欢让你教。”周弘谕立即否决她的建议,不死心地说服地。“采玉,你就教我几招吧!我的资质比承晔好,肯定学得比他还快。” 向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习武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啊!如果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还能掳获她的芳心,真是一举两得! “呃……” “我看你是怕被我耻笑吧!你这臭小子!”一记清脆的爆栗重重地敲在周弘谕的后脑勺上。 李承晔板着一张臭臭的脸站在他的身后。 “承晔,你什么时候来的?”周弘谕飞快地转来,一副非常心虚的模样。 “久到足以让我听见你在诱拐我的女人!”李承晔抿着不悦的嘴唇走到浦采玉身边,然后霸道地搂住她的腰,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一样。 “你的女人?”周弘谕大失所望地垮下俊脸。“难道你们已经……‘在一起’啦?”那他岂不是没机会了? 李承晔无视于浦采玉脸上的羞躁,得意洋洋地回答他。“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做到一半了,你快点死心吧!” “李、承、晔!”浦采玉顿时面红耳赤地嗔睨他一眼,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粗鲁到让人想一掌劈死他的地步。他未免太不尊重她了吧! “其实,昨天看见你们一起出现,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周弘谕惋惜地摇起头来。“唉!我只是替采玉觉得难过,她配你这个粗人实在太可惜了。” “不劳你烦心,采玉对我没有任何怨言。”李承晔不管浦采玉的感受如何,先示威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再说。 听到他们差点像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浦采玉忍不住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文儿都比他们成熟多了。 “承晔,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承曜来找我了。”李承晔的烦恼重新回到俊脸上。 “你二弟?”浦采玉挑起俏眉,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才谨慎地问:“会不会是他?”她见过李承曜几回,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是个年轻潇洒、俊逸出色的男子,比起刚烈易怒的李承晔有修养多了。 “我不确定,所以才来向你的意见。”李承晔一脸阴晦地沉下声音来。“承曜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对我,他若是想要王爷的位子,他应该知道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让给他的,我从来不在乎那个王爷的位子。” 周弘谕听得一头雾水,不禁好奇地插嘴。“喂!你们两位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浦采玉还来不及出口阻止,李承晔就郁闷地告诉他答案了。“还不是采玉怀疑派人暗杀我的幕后指使者是我的家人,而承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敏感的时机来云中,让他的嫌疑大增。”周弘谕吸收完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后,只能呐呐地安慰他。“也许是碰巧罢了!你不要想太多了。” 虽然他跟李承晔的弟弟没啥交情,不过,他却知道他们兄弟的感情有多好,别说李承晔会感到难过,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有理,在罪证还未确凿之前,我不应该就此断定承曜有罪,或许真的是父王派他来探望我的伤势。”李承晔把一双深幽的黑眸望向浦采玉,严肃地寻求她的认同。“你说是不是?” 这两个男人还真是乐观! “这……”浦采玉不忍戳破他的希望,无奈地轻轻点头。“你高兴就好,我没有意见。” 反正,她只要寸步不离地顾好他和文儿就行了。 当晚-- 酒才过三巡,一阵猛烈的晕眩突然袭向李承晔,使他眼前的事物霎时天旋地转了起来。 “该、该死!为什么……是你?”酒杯从他的手上滑落,造成清脆的声响。 “大哥,对不起。”一抹哀伤浮上李承曜的眼眸,让他年轻的脸庞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几岁。“小弟知道不该辜负了你的信任与关爱,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请大哥原谅我。” 如果不是再也承受不了内心的矛盾与冲突,他又何尝愿意杀害自己最敬爱的兄长呢? “为……什么?”李承晔心痛不已地握住拳头。怀疑是一回事,但是,真正面临背叛又是另一回事。 天啊!他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爱你,大哥。”李承曜上前-步,爱怜地抚摸他的脸颊。“我知道这种爱是不正常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李承晔一震,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冒了出来,至于藏在屋梁上的浦采玉则失手从上头掉了下来。 虽然惊吓过度,不过,她还是动作优美地落地,并且朝李承曜的肩部射出一颗银球,制住他的肩并穴。 李承曜被点住穴道,身体立即动弹不得。 “你来得太晚了,大哥已经中了我的剧毒,你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他。”他平静地露出笑容,脸上没有半点恐惧。 “是吗?”浦采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到面色发黑的李承晔身边,轻声问他。“你还好吧?”“不……好。”李承晔以仅存的力气咬破事先放在口中的药丸,顿时一股清凉直透心脾,让他本来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 浦采玉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细地诊察他的脉象。“没事了,你的毒已经解开了。” “不可能!大哥中的剧毒一定要有独门解药才能解--”李承曜那自信满满的话像是被截断般突然停了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哥从椅子上坐起身。 “你……你怎么会没事?” 不!他不相信! “承曜,你刚才到底在胡说什么?!”李承晔笔直地望进他的双眸内。“有胆你就再给我说一次!” 他要是敢再说出这种恶心的话,他一定先一掌毙了他再说。 “我爱你啊!大哥。”两行痛苦的眼泪流下李承曜的脸。“你从小就保护我、爱护我,当父王发现我不是他的儿子,要驱逐我离开的时候,是你带着我跪在父王的房门前两天两夜,父王才心软地留下我,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却如此疼爱我,你说我怎么能不爱上你呢?” 他不但优秀得教人自惭形秽,同时也令人不由自主地萌生爱意。李承晔闻言,内心绞痛了起来。“承曜,我只是单纯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你怎么可以想歪呢?”他对他太好反而害苦了他。 “大哥毫无条件地爱护我,本来我是应该感到满足才对,无奈人总是贪心的,我渐渐无法忍受大哥被其他女人夺走的念头,与其一天天失去你的爱,我宁愿所有人都得不到你,只有杀死你,我才能确保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李承曜自嘲地苦笑出来。“很悲哀,对不对?” 浦采玉的出现只是加速他的行动而已,可惜直到他把银两用罄了,“快刀楼”仍然杀不了他大哥,逼得他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你是真的爱承晔吗?”浦采玉柔着嗓音问他。 李承晔立刻对她横眉竖目,这笨女人没事问这个干什么?她该不会是想把他拱手让人吧? “我比任何人都爱他。”李承曜的身体虽然动不了,但是,他的眼神却充分表达出他浓厚的爱意。 浦采玉不解地眨动清澈的大眼。“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要毒害他的儿子文儿呢?”他不是应该爱屋及乌吗? 这是唯一令她纳闷的地方。 “因为文儿是大哥跟别的女人生的贱种,我不允许他的存在。”一抹强烈的恨意取代了李承曜眼中的浓情蜜意。 “住嘴!文儿是你的侄儿,就算你不喜欢他,你也不该伤害像他这么年幼的小孩。”李承晔痛心地斥责他。“你真是太令人失望,承曜。” 他可以谅解李承曜那偏激扭曲的想法,但是,却不能原谅他曾经对文儿所做过的伤害-- 文儿差点就死在他卑鄙的手段中了。 “大哥,我这全是因为爱你啊!”李承曜激动地红了眼睛,他的眼眶中含着祈求原谅的泪珠。“承曜,你错了,爱不是伤害人的理由。”李承晔沉痛地摇摇头,抬起手来解开他的穴道。“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 李承曜的身躯动也不动。“我不走。” “如果你不想死在我手里的话,就快点给我走!”李承晔咬牙切齿地将手指指向门口。 “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中也是幸福的。”李承曜深吸一口气。“大哥,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杀了我吧!” “不要逼我。”李承晔不忍地闭了闭眼眸,接着以坚决的神情告诉他。“除非你把心态调整过来,否则,我永远不要见到你。” “大哥--”李承曜还想要多说些什么,但是,被浦采玉拉到旁边去。“你拉我干什么?” 他充满敌意地怒瞪着她。 浦采玉无视于他那不友善的态度,温柔地劝导他。“承曜,你见的人不够多,所以才会迷恋承晔,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么好,你应该到外头多走动,多见识一些人和事物,你会发觉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而已,它可以变得非常多彩多姿,就看你怎么想了。” “可是,大哥不要我了。”李承曜的黑眸倏地黯淡了下来。 “放心!等你想通了,他自然会重新接纳你。”浦采玉向他保证。基本上,李承晔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不会如此心痛。 李承曜依依不舍地望了他大哥最后一眼。“保重了,大哥。”说完,他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这里好美喔!”浦采玉情不自禁地赞美出声。 凉风吹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枯黄的牧草随着秋风翻起无边的草浪,一波接着一波,让第一次来到云中的人忍不住屏息欣赏这醉人的景色。 凋黄的原野虽然带有萧索的味道,然而,这些牛羊特有的腥膻味,和头戴小圆帽、身穿皮袄的边塞民族,却为此处添上几分迷人的豪迈。 “你那么喜欢云中,不如我们在这里成亲吧?我要你留下来陪我。”李承晔瞧见她那痴迷的眼神,不禁心动地提议。 “成亲?”浦采玉吓得差点从草地上跳起来。“为什么?” 李承晔倾身抬起她的下巴,热切地吻了她一下。“什么叫为什么?我们情投意合,当然得成亲啊!” 浦采玉咬着下唇,冷静地回给他。“不行!我答应过小妹不能离开‘玲珑阁’,我不能失信于她。”她玉颊上的红晕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散去。 “谁理那个小鬼啊!”李承晔轻哼一声。“等我们成亲以后,她要是敢有什么不满,你叫她来找我,我帮你解决她。” 浦采玉真拿他没办法。“你不怕她再向你下毒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一定会阻止那个小鬼乱来,而且,你也舍不得见我中毒。”李承晔对这点十分有自信。 唉!这家伙在经历李承曜那件事之后还是没变,浦采玉好笑地弯起嘴角。 “难道你不介意我的武功比你高吗?”她问得有些故意。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不知道弘谕都快嫉妒死我了。”李承晔挑起俊朗的浓眉,嘿嘿笑道:“况且,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勤加练习的话,我的武功总有一天会超越你,所以,这根本不成问题啊!”事实上,他希望这一天能早一点到来。 “噢!” 安慰的话他也当真啊?这男人还真是好哄耶!浦采玉感叹地忖道。 “你“噢”了那么久,还不快给我答案。”李承晔没有耐性地催促她,不过,在他的神情中却看得出有一丝紧张。 浦采玉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那张坚毅的俊容,良久,她终于绽放一抹美丽的笑容。“好吧!我们就在云中成亲。” “毒玲珑”的事可以日后再处理。 李承晔咧嘴一笑,以最温柔的力道捧起她的脸蛋,感性地道:“采玉,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他何其有幸能够得到她这块珍宝。 “我知道。”浦采玉闭上美眸,轻轻将唇印在他的嘴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