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甜蜜蜜》 序 幸福的甜蜜滋味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厨房了。」 吉本巴娜娜在小说《我爱厨房》里一开头便说了这句话。「不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只要那里有可以做出食物的厨房，我就不会觉得那个地方令人无法忍受。」她写着。 我也喜欢厨房。无论是铺着发亮白磁砖的洁净厨房，抑或是空气中充塞着油烟、脏兮兮的厨房，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魔力。 当我开始决定写小说的时候，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我要写一个和厨房有关的故事。那么是哪一种厨房呢？我把家里的食谱全翻出来，啊！有了，何不写一个「生产」蛋糕的厨房呢。 嗯嗯，蛋糕那甜美的口感，是众多美食中，最能显现温情的梦幻，让幸福的感觉充满我们的每一个味蕾，那是一种幸福的甜蜜滋味。就像爱情。 好吧，就来说一个蛋糕和爱情的故事吧。 第一章 「噢！好热喔！」 田蜜蜜擦着脸上的汗水，她已经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将近一个钟头的公车了。她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望到路的尽头，可是公车还不来。 她低头看看手表，吓了一跳。 「啊！两点多了。」田蜜蜜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 她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餐呢。 「都是那个死地中海害的啦！」 「地中海」是田蜜蜜的老板。因为秃头，头上只剩一圈头发，员工于是在背后给他取了这个绰号。 十个老板九个秃。为什么呢？田蜜蜜猜想，大概是这些人整天老想着如何精打细算，如何从尚存一口气的员工身上继续剥削，所以头发自然掉得快。 说起这个地中海老板，田蜜蜜就有气。薪水给得低也就罢了，还大剌剌的以各种名目压迫员工。就拿她今天的遭遇来说好了。十二点多，正是享用午餐的好时刻，谁知地中海竟拿了一包样品，二话不说就要她立刻送到客户那里。 「这是急件，快！」 彷佛田蜜蜜是条不用吃饭的机器狗似的，只消一个指令，就会立刻听命行事。 「唉！现实的社会。」 然而这工作缺好歹也是「田妈妈手帕交的阿姨的姑妈的大儿子」介绍的，她还能怎样呢。 田蜜蜜今年十八岁，大学考不上，家人催她进补习班再奋斗一年，以准备明年卷土重来；然而她却对死读书这档事毫无兴趣，决心提前进入社会大学，好好学习真正的「学问」。 当初面试的时候，虽说她实在无法忍受那个小鼻子小眼睛、一副精打细算模样的老板，甚至和他谈了一席话之后，她全身的细胞立刻死了大半，然而除了这个工作，没学历、没经验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当下也就只好接受了这样的工作。 「公车公车你怎么还不来？」田蜜蜜哀嚎着。 「喔！难不成我将饿死在这支公车站牌底下？」田蜜蜜开始想象着明天各大报社会版的头条新闻标题将是── 狠心老板狠心剥削　美少女沦为资本主义下的牺牲品！ 旁边附上一张美少女「魂断」公车站牌底下的写实照片；还有还有，当然少不了罪魁祸首「地中海」大大的特写照片。 想到这里，田蜜蜜想起那一副猪头嘴脸，心中立刻升起一把无名火。 「不行！我得坚强的活下去！」 一阵美好的味道飘来。 「啊！蛋糕香！」 当下弃守站睥，立刻循着香味飞奔而去。 田蜜蜜在一家外观雅致的蛋糕店前站住。 她看了看店名。 星夜蛋糕屋 「啊！太棒了！」 想到马上就有美味的蛋糕可享用，田蜜蜜立刻把猪头老板拋到九霄云外。 田蜜蜜进了店，只见店里挂满梵谷的画作，整个内部的陈设大抵循着画作的色彩调和而成，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田蜜蜜喜欢这里。 接着，一整柜的蛋糕吸引了田蜜蜜的眼光。 她倏地奔向前去，整个人只差没趴在柜子上面。 冷藏矮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蛋糕，那些造型优雅、色彩搭配得宜的蛋糕，像会说话似的，不断的召唤着田蜜蜜。 「吃我！吃我！我很可口喔！」 田蜜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需要什么吗？」 来者是一位年约三十的男子，叫季康，负责这家店的外场。他笑着招呼田蜜蜜。 田蜜蜜立刻指着柜子里的蛋糕说：「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 只见季康笑着说：「就这样吗？」 田蜜蜜吞了吞口水又指了几个。 「啊！还有这个那个……」 「好的，我马上帮妳把这些蛋糕包起来。」季康说。 「不！不用包，我不外带。」 「啊？」 「我要内用。」田蜜蜜笑着说。 「妳一个人吃得下这么多蛋糕？」 「相信我，老伯，别看我个子娇小，我可是有『练过』的喔。」 「咳咳咳！」季康听了田蜜蜜的话，不禁呛到直咳嗽。不知道是因为田蜜蜜说话的方式，还是因为第一次让人叫「老伯」有点不能适应的缘故。 但很快的，季康立即恢复中年男子应有的稳重，说：「那请这边坐，蛋糕马上来。」 蛋糕来了。田蜜蜜很快的尝了一口。 「哇！入口即融！这、这……」半天说不出话来。 田蜜蜜很快的将蛋糕一扫而空，终于冒出一句：「这真是太好吃了！」 顿时彷佛置身七彩缤纷的梦幻世界。 面对眼前的美食，田蜜蜜这才领悟到原来从前所吃的蛋糕不是蛋糕，是一堆垃圾。 「啊！你们店里的蛋糕真的是人间美味，我从小到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田蜜蜜说。 「谢谢妳的夸奖。」季康说。 「这蛋糕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只负责外场部分，做蛋糕的另有其人。」 「喔。」 「要不要我请沈子文师傅过来，让妳当面跟他说话？」季康提议。 田蜜蜜正想说「好啊」，然而当她眼光飘到墙上的咕咕钟时，顿时像被电击一般跳了起来。 「啊！糟了！我会被地中海剥皮！」 「啊？什么？」季康一头雾水。 「喔，不！我看下次好了，我得赶回去了。」 田蜜蜜说完，匆匆结了帐。 她摸摸干瘪的荷包，不由得流下一颗清泪。 「真是大失血！」 好吃美食的结果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这比起接下来地中海对她混水摸鱼所做的处罚，这样的失血只能算是小case。 田蜜蜜猜得没错。当她一回到公司，精明的地中海早已算出该扣她多少薪水了。并且还送她一顿扎扎实实的「排头」吃呢。 到这家公司上班也有好几个月了；当初虽说是应征「行政助理」，然而工作的内容却是跑腿打扫等杂事，甚至偶尔还得充当「保母」，照顾地中海的宝贝儿子。说起那小鬼，若他听话乖巧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得到他老爸的真传，颇有乃爸之风，小小年纪就已染上世侩的嘴脸（真不愧是地中海的儿子）。 有一次，田蜜蜜「奉命」去接他下课，经过一家麦当劳的时候，那小子就吵着要吃薯条汉堡；有鉴于前几次的经验，这小子买东西老是要田蜜蜜付款，跟他老爸「报帐」又毫无下文，于是田蜜蜜索性不理他。 谁知那小鬼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使出耍赖的绝招──在人家店门口赖着不走。尽管田蜜蜜好说歹说，小子不走就是不走；田蜜蜜强行拉他，他竟然满地打滚，并且用高分贝的音量哭吼，说什么要跟他老爸说她虐待他…… 这般「洒狗血的演出」，自然立即引来了一群路人围观，至此，田蜜蜜只好认栽。 当小鬼诡计得逞，大口大口嚼着「战利品」，还不时用睥睨的眼神瞧着田蜜蜜，让田蜜蜜气得差点当场拿他当拳击包猛打猛搥。 田蜜蜜心想：莫非是自己前世欠猪头父子的，合该今生来偿还？否则怎会栽在他俩手中？ 接着想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招惹来的，田蜜蜜不禁一阵悔意。倘若当初全心准备重考就好了，如今也犯不着沦为伺候这一对猪头父子的「高级女佣」了。 这一天整个下午，田蜜蜜一连跑了几家银行，害她差点喘不过气来。总算办完了事情，从最后一家银行出来，准备回公司。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星夜蛋糕屋」。 她看看手腕上的表，挣扎了一下下，心一横，就走进了蛋糕店里。 没想到，店里竟挤满了打扮入时的美少女。 田蜜蜜不觉一阵讶异！ 「哇！今天的生意真好。」 说着说着，就走近蛋糕的冷藏柜，没想到里面什么都没有。她狐疑着，空空的柜子、一缸子的美少女？ 啧啧！今天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 一屋子的美少女立刻包围住那个男人，并大声尖叫：「peter！peter！」一副见到偶像明星的「亢奋」模样。 没错，这名叫做peter的美男子正是蛋糕业界的「当红炸子鸡」沈子文。不仅因为他在好几次的「蛋糕创意大赛」中屡屡击败强力对手，其实力自是不可小觑；另一方面则是透过电视媒体的实况转播，他那俊美的五官以及风流倜傥的非凡气质，立刻掳获了本市众多美少女的芳心。 「好好好！」沈子文露出迷人的微笑，说：「对不起，要让大家失望了。我这次应征的是男性助理，所以，只好请大家回去了。」 听到这样的宣布，所有的美少女立刻一阵哀嚎。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大家免费尝尝本店最新的蛋糕。」 美少女又是一阵哗然。不过这回大家笑得很开心。 想当然尔，田蜜蜜也跟着享受了美味的蛋糕。 正当现场气氛一派祥和宁静时，一阵「旋风」扫了进来。 田蜜蜜看清楚了，那是个美艳无比的女子。 「啊！幕斯，妳来啦！」沈子文看见那女子，高兴的招呼对方。 「沈子文！」幕斯吼着：「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啊，因为……」沈子文支吾着，眼睛瞥了瞥众家美少女。 幕斯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美少女，一把无名火油然而生。 「好哇！沈子文，原来你不接我的电话，就是在和这一群发育不良的小鬼鬼混！」 美少女们个个目瞪口呆，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这也难怪，当你正在优雅的享受美食时，突然闯进一个疯子似的母夜叉，在你身边大吼大叫，不被吓到非正常人也。 「幕斯，别说得这么难听，她们都是我的fans。」沈子文说。 有人已经拎起包包，一副准备逃离的样子。 沈子文立刻面带微笑转而安抚美少女们。 「不好意思，这是一场误会，大家请继续享用美味蛋糕。」 然而美少女们还是一个个仓皇逃走，只留下田蜜蜜还在大口大口的享用免费的蛋糕。 「幕斯，何苦呢？」沈子文说。 叶幕斯是沈子文的「正牌女友」，拥有「天使般的面孔和魔鬼般的身材」，是男人的梦中情人。然而她的醋劲也是出了名的。 虽说沈子文不至于脚踏多条船，同时和多名女子交往，然而生性「博爱」的他，特别钟爱美女；美女当前，他很自然的就流露出绅士的态度，处处刻意讨好美女，也因此，叶幕斯常常打翻醋坛子。 「我就是无法忍受你和别的女孩子说话的样子。」幕斯双手圈住沈子文的脖子，娇嗔的说，似乎降温了一些。 「好好好！下次我看见她们就避得远远的，好吗？」 沈子文说着，顺势搂住叶幕斯的腰。 这时田蜜蜜吃得太快，不小心被呛到，咳了几声。 幕斯和沈子文才注意到还有其它人在。 「好了，宝贝，我还得工作呢。」 「沈大公子，你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偏偏跑来当什么蛋糕师傅，把自己搞得不伦不类。」 「好了，宝贝，妳今天是怎么了？嗯？」沈子文话里尽是温柔，不过看得出来他正在隐忍，不让自己发火。 「听说你在找助手？」幕斯问。 「是啊。」 「有人选了吗？」 沈子文苦笑。「来了一堆女孩子，都说要和『伟大的偶像』沈子文一起工作，妳说我会有人选吗？」 「还好我及时赶到。」幕斯仍耿耿于怀。 「幕斯……」 「算了，不用找了，我叫我表弟过来帮你。」 「妳那个表弟？」 沈子文想起来了，幕斯的那个表弟根本就是个小混混，昼伏夜出的，白天睡大头觉，晚上泡夜店。 那个混小子，要来当鼎鼎大名的蛋糕师傅的助手？行吗？或许去当只蝠蝠还比较适合一点。 「不好吧。」沈子文说。 「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怎么会呢？妳想太多了。」沈子文说。 「那你答应我，明天就让表弟来帮忙。」 「这……我恐怕不能答应。」 「沈子文！我这么用心帮你，你却一口拒绝我！」幕斯又火了。 「幕斯，好端端的干嘛又使起性子来了？」 「那好！你答应我。」 「不行啦！」 「沈子文，我就知道，你根本想背着我找个女助手对不对？」 说穿了，其实幕斯只不过是想利用表弟在沈子文身边布个眼线，监视沈子文有无越轨而已。 「幕斯，妳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沈子文没好气的说。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表弟来帮忙？」 「幕斯，妳也是知道的，妳那个表弟……唉，什么人都比他好。」沈子文一脸的无奈。 「好！这是你说的，什么人都比他好……」幕斯指着一旁埋在蛋糕里的田蜜蜜说：「好啊！那，他……行不行？」 「妳是说他？」沈子文瞪大了眼睛，不大相信。 「是啊！」幕斯双手交叉怀抱胸前，等着看沈子文的反应。 田蜜蜜还在狼吞虎咽，突然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她觉得彷佛有数道冷光直逼自己，顿时打个哆嗦。 她抬起头来一看，果然刚刚还在争吵的两个男女主角正盯着她看。 她赶忙舔舔手中的奶油，稍稍坐正。 「什么？妳是说这个楞小子？」沈子文盯着田蜜蜜看，一脸的难以置信。 田蜜蜜心里抗议着：喂喂喂！什么楞小子！我是美少女耶！ 原来田蜜蜜一头的短发造型，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鼻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加上一条半旧牛仔裤，上半身则是宽松的衬衫，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女人味，难怪沈子文和叶幕斯会将她错认为毛头小子。 「没错，我表弟和他，两个选一个。」叶幕斯说。 叶幕斯心想：眼前这小伙子看起来比他表弟逊多了，沈子文再怎么笨也不会搬这块大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吧！ 没想到沈子文却说：「看来我只能选这个楞小子当助手了。」想必沈子文是和叶幕斯卯上了。 「嘿！我……」田蜜蜜还想解释。 「就是你了，明天来上班。」沈子文打断田蜜蜜的话。 「可是我还有工作耶。」田蜜蜜抗议着。 「把工作辞了。」沈子文一派潇洒的模样。 「可是……」田蜜蜜还想说什么。 「不用说了，你明天就来！」叶幕斯恨得牙痒痒的，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话：「我倒要看看，蛋糕界的天才大师如何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楞小子调教成名师！」 「哼！放心好了，我要让他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看来沈子文似乎也动了气。 田蜜蜜睁大了眼睛，心想：看来他们两人是来真的喽？ 「你们是说真的吗？」田蜜蜜问。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 「好，那我回去考虑一下。」田蜜蜜说。 「不用考虑了，明天一早来报到。」沈子文没好气的说。 田蜜蜜走出蛋糕店时精神恍惚。她想，刚才的情节不会是在作梦吧？ 回头一望，蛋糕店还在，没有消失。 「嘿，果然是真的，我不是在作梦。」 田蜜蜜想不到自己竟交了好运。 她其实不是喜欢动手做蛋糕的人，然而她天生有敏锐的味蕾，若能待在蛋糕店，那不是天天都有得吃吗？ 「哈！这种机会不可白白浪费，我要好好把握……可是，地中海老板那里怎么办？」 这时交了好运的田蜜蜜不免要为可怜的地中海掬一把清泪。 她边走边喃喃自语着：「没想到我这么优秀，这么快就被挖角了，他作梦也想不到吧……不过如果我提出辞呈，万一他刁难我，不让我辞职，怎么办？或是想用温情的泪水留住我……啊，那我可会受不了……好啊，那我就说，地中海，虽然你这么器重我，然而我有远大的理想在等着我，所以，我只好选择离开……万一他还是留我呢？哈！那我就说，地中海，人生无不散的筵席，缘分尽了，好聚好散，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回来帮忙。」 田蜜蜜不禁得意起来。 「这样够意思了吧？哈！」 「叭！」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将田蜜蜜由太初梦境抓回现实人间，田蜜蜜当下大梦初醒似的一怔。 「啊！我怎么站在马路中间？」 「叭！」又是一阵尖锐的喇叭声，间杂着三字经咒骂声。 「妈的！你嗑药啊？」有人恶声的骂了一句。 田蜜蜜正想回敬一句，抬头一看，啊！对方满身龙啊凤啊的，当下温顺得似缩了头的乌龟，立即把话吞回去。 她赶紧选了车间的缝隙仓皇逃走。 「龙凤老大」的咒骂声还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要是平时遇上这种倒霉事，保证田蜜蜜一整天的心情会大受影响。然而现在的她，心情却是好得不得了，就像航天飞机向着月球发射，她的一颗心也飞得高高的，简直就是在云端。 待她大剌剌的回到公司，公司里正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彷佛暴风雨将来临前的宁静。 很快的，她就明白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是针对她。 才把包包放在位子上，地中海就把她叫进他的专属办公室。 田蜜蜜心想：好吧，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打算向地中海提出辞呈。 田蜜蜜进了地中海的办公室，只见地中海眼中闪露凶光，田蜜蜜不觉毛骨悚然。 她想：地中海该不会想吃了她吧？ 啊啊，快！趁自己还没被碎尸万段前，先提出辞呈。 「蒋先生，我决定辞职。」此时的田蜜蜜还是颇识大体的，她没忘了地中海姓蒋。 「什么？」地中海以为自己听错了。 田蜜蜜说：「我决定辞职，因为──」 地中海不等田蜜蜜把话说完，就按下内线电话，说：「密斯黄，妳进来一下。」 黄小姐是公司的会计，也是田蜜蜜的直属上司。田蜜蜜心想：难不成地中海想请黄小姐帮忙挽留她？ 田蜜蜜偷偷瞄了地中海一眼，突然觉得地中海还满重情义的，或许地中海只是表面恶劣，其实也懂得惜才。 这时，她忽然同情起他来了。 她开始想着刚刚在路上拟妥的「演讲稿」，犹疑着待会儿该如何开口。 密斯黄进来了。 田蜜蜜还等着地中海开口留人，没想到他向黄小姐使个眼色，黄小姐立刻数好了田蜜蜜的薪水，交给田蜜蜜。 田蜜蜜问：「这是什么？」 地中海说：「这是妳的薪水。现在妳可以滚了，限妳十分钟内立刻消失在这家公司。」 「……」田蜜蜜瞪大了眼睛，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 地中海说：「妳还不明白吗？妳、被、炒、鱿、鱼、了！」 田蜜蜜立刻火起来说：「老娘早就不想干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哼！地中海！」说完旋即甩门走出去。 一旁的黄小姐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什……什么地中海？！」地中海生气的摸了摸自己的头，一脸的疑惑。 黄小姐忍住笑，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第二章 田蜜蜜来到一个梦幻国度。 这里的房子、道路、路旁的小花小草，都是蛋糕做成的。 田蜜蜜抬头一看，哇！连太阳都是一块会发光的布丁蛋糕呢！ 一阵风吹来，田蜜蜜猛吸一口。 「嗯，有棉花糖的味道耶！」 田蜜蜜猜想味道大概是从路边的花丛散发出来的。她上前俯身嗅了嗅，果然没错，花瓣看起来松松软软的。 田蜜蜜忍不住摘了一片放进嘴巴里嚼了嚼。 「好吃！真好吃！」这是有棉花糖口味的花朵蛋糕。 田蜜蜜接连摘了几片，一口接一口。 没多久，就把整片花丛的花朵吃光。 突然，不远处警铃大作，立刻从蛋糕做的房子里冲出起码十来个穿著迷彩装的警卫。田蜜蜜心里纳闷着：奇怪，这是什么地方啊？穿著迷彩装的警卫？！ 正当她心里正狐疑着的时候，大队人马已冲了过来，对着田蜜蜜大声叱喝：「来者何人？竟斗胆窃取『花蛋糕』！」 「啊！当我是小偷呢，快逃！」田蜜蜜拔腿就跑。 身后十几个迷彩装警卫紧追着不放。 田蜜蜜用力的跑呀跑。 警卫们拼命的追呀追。 铃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然后田蜜蜜跌了一跤。 醒来。 「我怎么掉到床底下了？」田蜜蜜半梦半醒。 原来刚刚作了一场梦。 床头的闹钟还拼了命似的尖叫着，田蜜蜜顺手往小熊闹钟头上一敲，不叫了。 田蜜蜜揉揉眼睛，还想睡回笼觉呢，不小心瞥到闹钟的指针，顿时吓得完全清醒。 「糟糕！上班迟到了！哇！地中海不把我推进油锅里炸才怪！」 当下七手八脚的奔向浴室。 对着镜子猛刷牙，田蜜蜜突然想起来了。 「咦？我忘了，我被炒鱿鱼了，不用上班了。」她喃喃自语着。 田蜜蜜心里一阵沮丧。 她接着想起来，沈子文要她今天到「星夜蛋糕屋」报到。 「ya！」 心情不由得一百八十度好转。 「我的人生从此由黑白变彩色。呵呵！」 田蜜蜜对着镜子里顶着一头鸟窝似乱发的自己狂笑。 「有一天我将变成美食界的名人。哼！猪头老板肯定会后悔失去我这样的员工。哈哈！」 田蜜蜜笑得得意忘形，差点被漱口水呛着。 「快！来不及了！」 她不想新生活美好的第一天就让「上班迟到」给破坏了。 她随手抓了件洋装往身上一套就出门了。 上了公车，竟然没位子坐。 田蜜蜜好困，真想抢个座位好好补个小眠。 她叹了口气。 「算了，站着也没差。」 反正她早已练就以任何姿势皆能安然入睡的奇技了。 正当田蜜蜜要进入梦乡时，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阵笑声。 「那个姐姐穿得好好笑喔，哈哈哈！」 「小宝，别笑人家。」一位太太说。 「可是她真的好好笑嘛！哈哈哈！」 那个名叫小宝的小鬼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田蜜蜜终于忍不住张开睡眼狠狠的盯着那小鬼瞧，想不到那小鬼正对着田蜜蜜猛笑。 「你看你，把人家吵醒了！」小宝的妈责备。 「哈哈哈！」可恶的小鬼不只笑，还用手指着田蜜蜜。 田蜜蜜低头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睡意全消，瞌睡虫被吓死了一半！ 她叫了一声：「天啊！我怎么会穿这样出门？！」 原来，匆忙中田蜜蜜竟穿了两只完全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鞋子。 看看时间已来不及让她返回家中换鞋了。 「罢了罢了，反正现在流行不协调装扮。」 到了站，田蜜蜜下了车，不经意的回望公车一眼，谁知那小鬼还跟她挥手道再见呢。 田蜜蜜心中当下滴了一颗清泪，暗暗叹着：唉，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老是少一根筋呢？ 到了「星夜蛋糕屋」。 店里飘来一阵美好的香味。 「哇！我的彩色人生就此展开。」 乐观的田蜜蜜立刻把刚刚的不愉快全数拋开。从今天起，她要完完全全投入美味蛋糕的甜蜜怀抱。 「蛋糕、蛋糕，我来啦！」 她的斗志又来了。她充满自信的踏入店里。 咦？不见季康的身影。 店里只有沈子文在。 沈子文见了田蜜蜜，先是一怔，接着立刻堆起笑容说：「需要什么吗？」 田蜜蜜打量着沈子文。 这回他不再是西装笔挺的公平哥儿装扮，取代的是一袭白色的制服，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潇洒迷人，不过眉宇间仍少不了那股花心萝卜的气质。 「这边请，我们推出了最新的蛋糕。」沈子文依旧是一脸的笑容。 「啊！不，我不是来买蛋糕的。」 「那，妳是？」沈子文问。 「我是来报到的。」田蜜蜜说。 「啊？」沈子文一头雾水。 「咦？难道你忘了？昨天是你叫我来这里上班的呀！」田蜜蜜说。 「我？叫妳来上班？」沈子文讶异的说。 「是啊。」 沈子文想起来了。 「妳是昨天那个楞小子？」 听了沈子文的话，田蜜蜜本想抗议：什么楞小子！我明明是个女的。接着一想，得先把事情搞定再发飙不迟，于是立刻用另一种语气说：「是啊，昨天那个人就是我，本人在此，如假包换。」 沈子文看了看眼前这个穿著「异样」的女孩，皱起眉头，接着再盯着她脸上那副厚重的眼镜，终于恍然大悟。 「喔，妳是个女的？」 「不然勒？」 「我本来以为妳是男的。昨天妳为什么不说清楚？」 「嘿！昨天你根本没让我有说话的余地。」 「算了，这件事就当我做错了，我向妳道歉。」 「这还差不多。那，我们几时开始？」 「啊？」沈子文不解。 「我是说我几时开始上班？」田蜜蜜说。 「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这件事就当我做错了，我想请的是男性助手，而不是女助手。所以，很抱歉，我不打算录用妳，妳请回吧。」沈子文说。 田蜜蜜抗议：「嘿！你以为我是一条狗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可是把上个工作给辞了的，你怎可以说不录用就不录用，那我岂不是要变成无业游民了？」 沈子文摆摆手说：「很抱歉，这点我也无能为力。妳还是请回吧。」 田蜜蜜大声咆哮：「喂！你别欺人太甚喔！不行！我决定在这里待下来。既然你请我来，就没有理由撵我走。」 此时店里来了一票年轻美丽的小姐，见到眼前的景象，正犹疑着该不该进来。沈子文立刻堆满了笑容上前接待。 「欢迎光临星夜蛋糕屋，来来来！我们这里有最新款的蛋糕。」 客人站在冷藏柜前开始挑选蛋糕。 田蜜蜜紧贴着沈子文身边，用商量的口气轻轻耳语着：「呃，好歹也要让我做做看吧？」 「……」沈子文睥睨的瞧着田蜜蜜，不予置评。 田蜜蜜急了！事到如今，她真的毫无退路了。 惹火了沈子文，只怕她也会丢了这份差事。 想到这里，她只好放低姿态，委曲求全的说：「至少，让我待到找到下一份工作，这总可以了吧？」 语气可说是极尽的婉转谦卑。 「随便妳。」沈子文冷冷的说。 这时季康进了店里。 沈子文见季康来了，立刻挥手示意季康过来接待客人。 季康会意，连忙走来。 沈子文旋即转身走进厨房。 季康看了田蜜蜜一眼，正想着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啊？ 只见田蜜蜜匆匆丢了一句：「嘿！老伯，我们又见面了！我叫田蜜蜜，是店里的新员工，请多多指教喔。」说完，立刻紧跟着沈子文进了厨房，留下一头雾水的季康怔在原地。 田蜜蜜进了厨房。 「喂！」田蜜蜜喊着。 「什么『喂』啊『喂』的，妳妈妈从没教妳基本的礼貌吗？」沈子文说。 「喂……」田蜜蜜正要发火。 沈子文扔给她一套衣服。 「去把衣服换了吧！瞧妳身上穿的，啧啧啧！我真怀疑妳的审美观。」沈子文说。 田蜜蜜低头看看身上的洋装，叫了一声：「天啊！」 原来这哪是什么洋装，根本是件绉巴巴的睡衣！ 「为什么刚刚一直没发现呢？」田蜜蜜不禁一阵哀嚎。 再看看脚上的一双「不协调」的鞋，田蜜蜜几乎哭了出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嘛！ 田蜜蜜很快的换上了一袭白色制服。当然，包括脚上那双不协调的鞋子也换成一双简便的室内鞋了。 「好了，妳还没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沈子文说。 「田蜜蜜。」田蜜蜜一脸正经的说。 「咳、咳、咳！」沈子文差点笑到岔了气。 「怎么了？这么好笑啊？」 「没想到毫无女人味的楞小子却有这么女性化的名字。」 「喂！什么没女人味的楞小子！我看你才是个低级的花心大萝卜！」 「说妳没女人味妳还强辩，从妳说话的用词就知道了。」 看来沈子文似乎觉得眼前这个楞小子和男的差不多，完全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作态，大抵可以当成男人来差使吧？ 沈子文看着田蜜蜜说：「好吧，眼镜仔，让我看看妳能做些什么。」 听沈子文管自己叫「眼镜仔」，田蜜蜜不免要抗议。 「喂！你叫我什么？」 沈子文却是毫无响应，忙着找出一些工具、材料，交给田蜜蜜。 「把这些奶油和糖打发。」 沈子文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叮咛：「可别摸鱼，小心我随时把妳炒鱿鱼，知道吗？眼镜仔。」 田蜜蜜发火，叫着：「喂！」 那一头，沈子文早已步出了厨房。 沈子文走出厨房，季康见了立刻上前喊了声：「少爷。」 沈子文皱着眉头说：「不是告诉过你别在店里喊我少爷吗？」 「是的，peter，」季康马上改口，接着说：「叶小姐来了。」 沈子文朝店里一望。 只见叶幕斯果然正坐在沙发上，嘟着嘴，一副和谁赌气的样子。 沈子文立即上前招呼。 「怎么啦？昨天的气还没消啊？宝贝。」沈子文搂着叶幕斯。 叶幕斯说：「恭喜你喔，我听季康说，你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一位得力的『女』助手了。」 「啊？妳是说那个眼镜仔啊？」 「什么眼镜仔？」 「就是昨天店里的那位『楞小子』呀！哈哈！妳看不出来吧，她竟然是个女的呢。」 「什么？是她！季康说的女助手就是她？」叶幕斯一脸的惊讶。 就在这时，厨房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只见沈子文脸上一阵痛苦的扭曲表情，立即奔进厨房。 叶幕斯也紧跟在后。 沈子文和叶幕斯来到厨房，一眼望去，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田蜜蜜呢？她到哪里去啦？ 终于从厨房大桌子底下传来一阵呻吟声：「啊唷，好痛喔！」 接着从桌底下慢慢冒出一团奶油。 喔，不，那是一个头。 只见田蜜蜜的头上，「均匀」的铺着一层打发了的奶油。 沈子文一手蒙着自己的脸，哀叫了一声：「噢！我的天啊！」 真是不忍卒睹！ 田蜜蜜慢慢站起身来，那副样子说有多糗就有多糗。不仅是她的头，甚至连她的肩膀、胸前都洒满了油腻腻的奶油。 「呵呵呵……」叶幕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指着狼狈的田蜜蜜对沈子文说：「peter，这就是你想『极力栽培的明日之星』啊？」 「咳、咳。」沈子文很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说：「不，我还在考虑当中。」 见沈子文和叶幕斯两人一搭一唱的，竟在那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田蜜蜜不由得一阵火，她碎碎念着：「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人家跌倒了，不问我有没有受伤也就罢了，还在那边说风凉话。」 沈子文自觉失态，赶紧上前关切，他顺手搭在田蜜蜜的肩膀说：「呃……妳还好吧？」 田蜜蜜只是扬了扬眉，唔了一声，就没再抗议了。 可是一旁的叶幕斯却见不得沈子文跟任何女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她没想到田蜜蜜竟然当着她的面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她早已打翻了醋坛子，连忙拨开沈子文搭在田蜜蜜肩膀上的手，假惺惺的说：「哎唷！瞧妳这一身，怪嗯心的……喔，不，我没有恶意喔，我是说妳这一身都是奶油，要不要先去换一套衣服啊？」 田蜜蜜突然想起她那套绉巴巴的睡衣，当下面有难色的看着沈子文说：「喂，还有没有衣服可以让我换啊？」 「什么『喂』啊『喂』的，注意妳的用词，我可是妳的老板耶。」沈子文说。 田蜜蜜急了：「喂！到底有没有哇？一句话，啰唆了半天！」 「有！」沈子文说完，当下扔来一件新的制服。 田蜜蜜差点没接到，满口抱怨着：「喂，你都是这样对女孩子的吗？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沈子文说：「不，妳是个特例，我只对妳这样，因为妳离『淑女』的标准实在有段距离。」 「喂！」田蜜蜜发起火来，沈子文早已大踏步走出厨房了。 叶幕斯盯着田蜜蜜，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对付她。 从田蜜蜜刚刚的言行，叶幕斯警觉到眼前的「敌人」实不容小觑。 虽说田蜜蜜论身材毫无身材，论美貌毫无美貌，但到底还是个女的；只要是沈子文身边的女性，不管她长得是圆是扁是美还是丑，对叶幕斯来说都构成威胁。更何况田蜜蜜整天和沈子文泡在一起，难保不会发生什么状况。 她估量像田蜜蜜这等「货色」，身为「外贸（貌）协会」会长的沈子文大概也不会看上她，怕呀只怕田蜜蜜耍什么心机，耍个什么阴险手段，威胁到她在沈子文心中的地位，那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叶幕斯不禁露出敌意。 「我警告妳喔，别以为妳现在是沈子文的助手，就想要和他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什么意思？」田蜜蜜说。 「少装蒜了。妳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妳这人真的很奇怪耶！净说一些有的没有的。」 「对我说话要客气一点。我再次警告妳，别想对沈子文动什么歪脑筋，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抢走他。」 田蜜蜜说：「哼！那个低级的花心大萝卜送给我我都不要，妳还是留着自己慢慢用吧！」 「少说『场面话』了，谁不知道妳心里在想些什么。对付妳们这种人我实在是太有经验了，不把丑话说在前，是没办法逼妳们露出真面目的。」 叶幕斯说完，甩头走了出去。 看着叶幕斯婀娜多姿的身影，田蜜蜜朝她扮了扮鬼脸。 「什么跟什么嘛！亏她还长得那么漂亮，真是糟蹋了上帝的杰作，简直俗不可耐也。」 田蜜蜜口中碎碎念着，眼睛却没注意到脚下一地的奶油，一个不小心，又跌个狗吃屎，当场又是一串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跌落声。 只听厨房外的沈子文又是一阵哀嚎。「我的天啊！她到底是来当助手，还是来学相扑的啊？」 田蜜蜜望着手中紧握着的制服，还好，洁净无瑕。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赶快站起身来，一拐一拐的走到更衣室去换衣服。 第三章 沈子文万万没想到田蜜蜜竟然是个「厨房白痴」。 别看她一副伶牙俐齿的聪明模样，然而一旦涉足厨房，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变得笨手笨脚了起来。 原以为只要她肯学，他肯教，即使再严重的「朽木」也能雕出美好的作品。然而她不仅对厨房里的事一窍不通，甚至根本没一丁点的概念，简直比「朽木」还朽木！ 更糟的情况还没说呢。 田蜜蜜在「星夜蛋糕屋」的第三天，总计摔坏的锅碗瓢盆就不下十来个。 加上那些突然「腾空飞起」的蛋糕（当然是田蜜蜜的杰作）、「天女散花」般的糖啊面粉啊（还是田蜜蜜的杰作）……还不提后续得花多少时间收拾这些烂摊子，这些这些都说明了一点──如果稍有判断能力的人在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故」之后，还让田蜜蜜继续待在厨房的话，那简直是「自掘坟墓」！ 沈子文欲哭无泪。 至此，沈子文终于觉悟，如果不赶快找个人代替田蜜蜜，只怕厨房里的用具会被这个「女相扑」给砸光。 于是他决定再找一位男助手。 这次他找来了陈果。 新来的助手陈果，长得一副白白净净。 看他那一派充满书卷气息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读文学系的大学生呢。 事实上二十出头的陈果，在蛋糕业界已小有资历。 这次他之所以来到「星夜」，全是因为他那精益求精的精神使然。为了要让自己的技艺更上一层楼，他可是随时注意着各种可能的学习机会。 所以，当沈子文透过各种管道找到陈果，并请他来星夜时，陈果立刻一口答应了。 陈果来到星夜的那一天，田蜜蜜还不知道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只当他是名不起眼的工读生。 两人一见面，陈果很谦虚的说明自己是来帮忙的。 田蜜蜜立刻以「前辈」自居，也不想想自己年纪比人家小，就「小果」啊「小果」的乱叫一通。 她甚至还「规定」陈果得喊她「前辈」才成。 这点真让陈果哭笑不得。 不过陈果只觉眼前这个女孩很有趣，甚至有点喜欢她，因此对于她那些个「怪怪的」规定也就不以为意了。 正当田蜜蜜沉醉在升级为「前辈」的虚荣时，沈子文把田蜜蜜喊了过去。 彼时田蜜蜜手中正拿了一袋面粉，没料到沈子文会突然这么一喊，当下把整袋面粉全洒了出来。 沈子文和田蜜蜜几乎是同时叫了一声：「啊！」 紧接着沈子文立刻做出他这几天的招牌动作──一手蒙住脸孔，哀嚎着：「天啊！又来了！」 同样的剧情，同样的台词。 如果可以的话，沈子文真想哭出来。 但他忍住了。他有比发火更重要的事得做。 田蜜蜜一脸的歉意。「啊，对不起喔！」 说完，赶忙要收拾一地的狼籍。 沈子文连忙阻止：「先别管那些面粉了，我有事找妳。」 田蜜蜜劈头就问：「喂，什么事？」 沈子文说：「呿！老是这样，一点女人的气质都没有，妳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啊？」 「喂！」田蜜蜜抗议。 好吧。沈子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于是他问：「知道陈果是来做什么的吗？」 田蜜蜜一派天真。「知道啊，不就是来帮忙的一位工读生。」 「什么工读生！人家可是来当助手的。」 「助手？那不是和我一样吗？」 「没错。更确切的说，陈果是来接替妳的位置。」 田蜜蜜眼睛瞪得老大！ 「来接替我的位置？」 她立刻感到一丝不安，急着说：「喂！我们可是说好的，我要待在这家店直到找到新的工作为止！」 沈子文说：「谁说要辞掉妳啦？我只是说不让妳待在厨房，又没说要炒妳鱿鱼。」 「那你到底想怎样？」田蜜蜜撇撇嘴。 「陈果待在厨房帮忙，妳调到『外场』帮忙。」 「调到外场……真的要这样吗？」田蜜蜜一脸的犹豫。 沈子文终于按捺不住。 「不然还能怎样？妳看妳，每天都会出现『伟大的杰作』，『助手』做到这样，谁都会叫妳『住手』的。把妳调到外场，不论是对妳，还是对大家，都是『善事一桩』。」 田蜜蜜一脸的委屈。「这样讲，好象我是个『烫手山芒』似的。喂！我真的这么糟吗？」 沈子文没答话，只用眼光瞄了瞄一地的「面粉雪」。 田蜜蜜只好吞了吞口水。 「那……好吧。告诉我，在『外场』该做些什么。」 「好吧，跟我来。」 这时恰好陈果进来。 田蜜蜜一副「倚老卖老」的口吻对着陈果说：「嘿！小果，我得到外场帮忙，你好自为之了。还有啊，记得把地上的面粉收拾收拾。」 陈果方才站在门外，早就目睹厨房里的一切，但他没戳破田蜜蜜的话，还一副煞有其事的说：「是的，前辈。」 沈子文看着两人一搭一唱，直摇头称奇。 「他们两人倒似一对儿呢。」 就这样，田蜜蜜结束厨房的噩梦（应该说是沈子文结束噩梦），来到外场帮忙季康招呼客人。 田蜜蜜一见到季康就说：「嘿！老伯，以后我们就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啦。」 季康怔了怔。 沈子文交代季康：「田蜜蜜现在在外场帮忙，有什么要注意的尽管告诉她。」 季康面有难色。「这……」 沈子文对季康使了使眼色，一副托付「重任」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可以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季康。」 沈子文哼着歌儿的离开，留下季康和田蜜蜜大眼瞪小眼。 季康看着田蜜蜜，露出一副「麻烦来了」的脸色。 只见那田蜜蜜一副轻松样。「嘿！老伯，别担心，我很好相处的。」 「我想……我们需要彼此认识一下。」季康说。 「好啊，我叫田蜜蜜，本来是沈子文的助手，现在调到外场来帮忙……呃，这些不用再讲，你好象都知道了嘛。啊，对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老伯，你呢？」 听了田蜜蜜的话，季康又是一阵咳嗽。「咳、咳、咳！」不知怎么的，和田蜜蜜说话，季康老是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别喊我老伯。我应该没那么老吧？我也不过三十岁而已。叫我季康就行了。」 季康拉拉衣服下襬。 田蜜蜜睁大了眼睛。「三十岁？哇！我才十八岁而已耶。老伯，真看不出来你这么老了！」 「咳、咳、咳！」 老伯？季康只好认了。 沈子文从他俩面前走过，季康立刻向沈子文投出「求救」的眼神，沈子文没接收到，倒是这一幕全落在田蜜蜜眼中。 「嘿！老伯，问你一个问题，但你可不能翻脸喔！」田蜜蜜贴近季康的身边说：「我猜，你是个同性恋。」 季康一连咳了几下。「咳、咳、咳……」 田蜜蜜也不管人家咳个不停，就接着问：「我猜对了厚？」 季康还是咳。「咳、咳、咳！」 「没关系，你不回答我也知道。」 至此季康立刻「拼命」挤出一句话来澄清：「咳、咳、咳……我不是……咳、咳、咳……」 「哈！我就知道你是！瞧你看沈子文的眼神就知道了。」 「咳、咳、咳……我不是……咳、咳、咳……」 「老伯，没关系的，这很正常的呀。而且沈子文那么帅。」田蜜蜜只自顾自的说着。 「都说了，我不是妳说的那个……」 「同性恋？」 「是的，正是……」 「啊！你果然是同性恋！」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事关自己的「性向」问题，季康义正严辞，不咳了。 「可是，我发现你老是盯着沈子文看，而且，你看他的时候，眼神很奇怪耶，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老伯。」 至此，季康真的被「打败」了。 看来，该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了。否则这样下去，只怕这鬼灵精问个没完没了。 田蜜蜜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季康瞧，等着听他「爆料」。 季康说：「在这个工作之前，我是沈子文家的管家。沈家老爷不放心大少爷在外单打独斗，命我前来帮忙，这样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那你也用不着死盯着他看，他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你看他，同时应付十个女人怕都没问题。」田蜜蜜撇撇嘴。 「别看少爷这样，其实他的心肠很软，很容易吃亏受骗的。」 吃亏？受骗？ 田蜜蜜听了季康的话，本想说，沈子文别去骗无辜的纯情少女就好了，怎会轮得到人家来欺骗他呢。一开口却说：「既然这样，干嘛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要这么辛苦的跑来当一位蛋糕师傅呢？他不缺钱的嘛。」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过就我所知，少爷在巴黎留学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了蛋糕的制作，自此，就一头栽进这个圈子。本来老爷还以为他只是玩玩，等回了国自然就会放弃，谁知道当他说出他开店的计画，而且决定付诸行动，这时老爷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他所能做的就是派我跟在少爷身边。」 田蜜蜜看了季康一眼。「喔，原来老伯你是沈子文的『保镳』。」 保镳？不会吧？ 「咳、咳、咳！」季康又被口水呛到了。 「哇！看不出来那沈子文还满有抱负的嘛！我得对他另眼相看了。」田蜜蜜说。 这时，正在厨房里忙着烘焙蛋糕的沈子文只觉得耳朵一阵搔痒，接着打了一个大喷嚏。他狐疑着究竟是哪个女人又在想念他了，隔空呼喊他的名字。 第四章 自从田蜜蜜调到外场帮忙后，厨房里的「灾难」便不再重演。虽说这样做起事来顺手多了，然而沈子文却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那大概是一种不按牌理出牌的「惊喜」吧（虽说这「惊喜」常伴随着「惊吓」而来）。 那陈果呢？ 和田蜜蜜比起来，拥有多年蛋糕经验的陈果真不愧是个得力的助手，一些蛋糕制作的「基本功」他都具备，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了。然而，陈果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他在想象力方面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灵气，少了一些创意。 而这些正是一个艺术家所必须具备的内涵。 是的，沈子文认为蛋糕的制作正如一门艺术创作一样。 而他正是一位艺术家。 他期许自己的「作品」不仅在味道，在造型方面，都要创造出独特的风味，更经由一道道不断创新求变的作品，和「知音人」分享他创作的喜悦。 没错，他试着透过作品寻找知音。 他找到了吗？ 表面上看来他是找到了。一面又一面的奖章，还有广大的「沈子文迷」，这些都足以证明。 然而，私底下他比谁都清楚，众人喜爱的只不过是他那看似花稍的表相，真能有谁为了他的作品而起共鸣而感动？ 这世上真有能与他起共鸣的知音人吗？ 如果有，那人身在何方？ 「沈先生，沈先生。」陈果一连喊了几声。 沈子文顿时从「冥想世界」回到现实。「什么事？」 陈果端了一盘蛋糕。「这些蛋糕可以脱模了吗？」 啊！陈果果然是一板一眼，凡事必先询问。 「可以。」沈子文答道。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啊，千万别喊我沈先生，这样太拘束了。」 陈果笑着搔了搔头。「不喊你沈先生，那喊你什么？」 沈子文怔了一下。 「别人怎么喊，你就怎么喊。」 陈果想了一下。「那田蜜蜜喊你什么来着？」 沈子文正想回答，却见厨房的门被人推开。 「喂！」田蜜蜜喊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 田蜜蜜人未到，声音已先到。 陈果瞄了沈子文一眼，见沈子文正看着自己。沈子文挨进陈果，俏声的说：「别学她，她是个『特例』。」 「那……」陈果一脸的疑惑。 「好啦，随你怎么喊，就是别喊我『喂』。」沈子文说。 田蜜蜜看沈子文没有应答，反而和陈果两人挤眉弄眼，吱吱喳喳的，立刻挤到两人的中间。 田蜜蜜说：「嘿！你们两个大男人干嘛学起小女生『咬耳朵』呀？喂！外头有个客人在问，今天怎么没有新作品啊？」 「季康呢？他在做什么？」 沈子文奇怪季康怎么会放田蜜蜜这只「菜鸟」乱飞。 「他正在伺候那个『蛋糕小姐』。」田蜜蜜说。 「啊？什么小姐？」 「就是那个『幕斯』啊，那个『幕斯蛋糕小姐』。」 叶幕斯是「蛋糕小姐」？ 沈子文不觉一阵莞尔。 「呿！妳什么时候开始给人取起绰号来了？」沈子文说。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子文端来一盘蛋糕。「喏，『爱之心』。」 田蜜蜜大叫：「哇！看起来『正点』！」 沈子文敲了敲田蜜蜜的头。 「快去，别让客人等太久。」他接着叮咛说：「还有，请蛋糕小姐……喔，不，我是说，请幕斯小姐进来一下。」 田蜜蜜对沈子文眨了眨眼睛。「遵命！」 等田蜜蜜出去了，沈子文对着陈果苦笑。 「真是『败给她』了，任何人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不知不觉的跟着疯疯癫癫了起来。」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这就是田蜜蜜的特点。」陈果说。 沈子文瞅了陈果一眼，充分流露出「原来你这么了解她」的眼神。 这时叶幕斯进来了。 「peter！」 「啊，幕斯。」 「你到底忙完了没啊？何时带人家出去走一走啊？」叶幕斯说。 「呃……这个，宝贝，我得工作。」 这时叶幕斯整个人已靠了过来。「工作、工作！你每次都这样说，你可以不用工作的呀！」 沈子文双手搂着叶幕斯的腰，吻了吻她的颈子说：「我工作的时候可都是想着妳的喔！」 「少贫嘴！」 「咳、咳！」一旁的陈果实在看不下去了。 沈子文忽然想起来。「啊！对了，陈果，里面还有几份『爱之心』，麻烦你端一份给叶小姐尝尝。」 「喔，好的，沈先生。」 沈先生？好吧，就这么叫吧。 「什么『爱之心』啊？那是什么东西？」叶幕斯问。 沈子文捏了捏叶幕斯的鼻子。「宝贝，待会儿妳就知道喽。」 陈果将蛋糕摆在桌上。 叶幕斯见是一盘蛋糕，皱着眉头，呻吟了一声。「啊，蛋糕……」 「怎么了？不喜欢？这可是我的新作品喔，要不要尝一尝？」 「喔，不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碰甜食，这，热量实在太高了。」 沈子文怂恿着：「来嘛来嘛，尝尝看嘛。」 叶幕斯摇头。 沈子文退而求其次。「那，一口？一口就好。」 叶幕斯勉为其难。「真的一口？好吧，我只尝一口喔。」 沈子文舀了一小匙的蛋糕送入叶幕斯嘴里。 他盯着叶幕斯的脸看。 沈子文满心期待。「感觉怎么样？」 叶幕斯吞下蛋糕，半天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沈子文脸上堆着微笑。「怎么样？」 叶幕斯想了想，好半天才进出一句：「呃，你加了……奶油。」 听见心爱的女人的话，沈子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提不起精神。 「就这样？」沈子文说。 叶幕斯会错意。「是啊，就这样。可别叫我再吃一口。天啊，我痛恨这些高热量食物！」 叶幕斯根本不屑一顾。 沈子文的心被重重击了一下，没好气的说：「放心，没人逼妳。」 叶幕斯听不出沈子文的话中带气，继续撒娇着说：「走嘛走嘛，别待在这乌烟瘴气的厨房里了，我们去外头快活吧！」 沈子文没再做出亲密的动作，只是忙着手边的工作。 「改天吧。」 「peter！你变了。」叶幕斯娇嗔着抗议。 「我？有吗？」沈子文心不在焉的说。 看沈子文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叶幕斯又赌气了。「哼！」 这时田蜜蜜端了空杯子进来。 田蜜蜜和叶幕斯打了照面，想当然尔，叶幕斯没给她好脸色看。田蜜蜜也不甘示弱，露出一副「好女不挡路」的警告眼神。 田蜜蜜放下空杯子，眼尖的立刻看见桌上的蛋糕。她高兴的端起蛋糕，兴致勃勃的问：「我可以吃吗？」 只见沈子文闷闷的说：「妳想吃就统统把它吃光吧。」说完就去做其它的事了，对于是否得到赞赏并没抱多大的期望。 一旁的叶幕斯则露出睥睨的眼神，吐了吐舌头。「嗯！」 田蜜蜜才不管这些呢，她高兴的大口大口吃着蛋糕。 没几下，蛋糕就一扫而空。 田蜜蜜吃完后竟流下眼泪来。 她哭了！ 陈果眼里的田蜜蜜总是笑着的，他从没见过她哭，现在看见她哭，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过来。「怎么啦？噎着啦？」 田蜜蜜摇摇头。 「蛋糕有问题吗？」陈果再问。 田蜜蜜还是摇摇头。 陈果急了。「那到底是怎么了？看妳哭成这样！」 沈子文抬起头来看了田蜜蜜一眼。 田蜜蜜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空盘子落泪。 到底怎么了嘛？真是急死人！ 好半晌，田蜜蜜才说：「我太感动了！」 沈子文闻言，停了手边的工作，静静的看着田蜜蜜。 田蜜蜜激动的看着陈果说：「这蛋糕好吃得让我感动。小果，想不到你这么厉害，竟然做出这样的蛋糕。」 被田蜜蜜这么一称赞，陈果腼腆的说：「这蛋糕不是我做的。」 田蜜蜜一脸的诧异。「那，这是……」 「是沈先生。」陈果说。 田蜜蜜连忙转过头去看沈子文，见沈子文正盯着自己看，立刻奔向他，热切的握着沈子文的双手说：「真是太棒了！」 对田蜜蜜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举动，沈子文一时不知所措。 紧接着，田蜜蜜觉得还不够，她甚至拥抱着沈子文说：「谢谢你，让我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 说迟时，那时快，一旁的叶幕斯早已醋劲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拥抱着的两人，并用力的将他俩分开。 「妳这疯女人，知不知道羞耻啊？当众抢人家的『老公』！」 叶幕斯说完，「啪」的一声，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田蜜蜜脸上。 叶幕斯的一巴掌打得田蜜蜜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反倒是一旁的沈子文动了怒气。 「幕斯，妳太过分了！」 「我过分？！」叶幕斯眼睛瞪得老大。 「妳不该打人的。」 「是吗？我打她，你心疼了，是不是？！」 「幕斯！妳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的。」沈子文说。 「好哇！那我再打她几巴掌，看你心不心疼！」 叶幕斯说完，举起手来作势要打田蜜蜜。 沈子文立刻抓住叶幕斯的手。「够了！幕斯，我要妳立刻离开这里。」 「什么？你说什么？！你赶我走？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这时的叶幕斯就像一盘做坏了的「幕斯蛋糕」，那扭曲的脸孔教沈子文再也不想看一眼。 「别吵了！」季康匆匆进来。「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叶幕斯当下回神。 沈子文双手搭着叶幕斯的肩膀说：「回去吧，妳需要冷静一下。」 叶幕斯甩开沈子文的手。「沈子文，我们之间玩完了！」说完，怒气冲冲走人。 季康跟着追了出去。「叶小姐！」 沈子文却是待在原地，根本无动于衷。 田蜜蜜看着沈子文说：「你不去追她？」 「算了！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呀，过两天就没事了。」 沈子文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妳没事吧？」 「唔……」田蜜蜜抚着热烫的脸颊说：「没事。只是很不好意思，害你们『夫妻俩』吵架了。啧啧！没想到蛋糕小姐的醋劲这么惊人。其实我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我只是吃了蛋糕，一时之间太感动了，所以才……」 沈子文眼睛一亮！「妳真的喜欢？」 「啊？」田蜜蜜不解。 「我是说，妳喜欢『爱之心』？」 「呃，是啊。」田蜜蜜回味无穷的说：「刚入口，是带点略苦的咖啡味，紧接着，浓郁的味道随即漾开，嗯，是起士，香滑的口感和软嫩的蛋糕融为一体，而蛋糕又散发出蜂蜜的香气，末了，还有淡淡的酒香……啊！我真是爱死了那味道！」 田蜜蜜说着说着，不禁闭上眼睛，彷佛沉醉在刚才的感动里。 沈子文拈熄了手上的烟。 「知道吗？妳再说下去，只怕换我要抱住妳啦。」话里尽是感性和温柔。 田蜜蜜睁开眼睛，冷不防的，沈子文双手已搭在田蜜蜜的肩上，他定定的看进田蜜蜜的眼睛里──喔，不，「中间」隔着一片厚厚的镜片。 沈子文略微皱了皱眉头。 「我想，不戴眼镜的妳应该会很有女人味吧？」 说罢就要去摘田蜜蜜的眼镜，惹得田蜜蜜紧张兮兮的推开他。 「喂！你干什么？！」田蜜蜜吼。 沈子文立刻从「浪漫的氛围」中惊醒。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呿！老是这样！哎呀，刚刚我还差点以为我爱上妳这个眼镜仔了呢。」 「什么跟什么嘛！你这个低级的花心大萝卜，谁被你爱上谁倒霉！」 「喂！妳……」沈子文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我也改名叫『喂』了呀？」田蜜蜜一脸的嘻笑。 「呿！真是被妳打败了。」 沈子文完全拿她没办法。 「呵呵呵……」一旁的陈果看着田蜜蜜和沈子文状似「打情骂俏」的你一言我一语，像是看了一出搞笑剧似的笑个不停，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 然后是：田蜜蜜和沈子文两人停止对话，四只眼睛同时瞪着已笑翻了的陈果，这时陈果方觉「失态」，干咳了两声，就此打住。 第五章 雨天。 星夜蛋糕屋里没什么客人。 田蜜蜜和季康还是站在柜台旁等着客人上门。 「下雨天，真是无聊哇。」田蜜蜜呻吟着。「怎么都没客人上门呢？」 田蜜蜜看了季康一眼。「老伯，说句话吧，闷死了。」 现在的季康已渐渐摸熟了田蜜蜜的个性；他知道，只要不理田蜜蜜，没多久她就会自觉无趣而「闭嘴」。 对于田蜜蜜的「过动」，季康实在招架不住。 季康嘴巴像拉上拉炼，说不开口就不开口。 「老伯！」田蜜蜜又喊了一声。 看来今天的田蜜蜜很反常，准没完没了。 季康的脸立刻「黑」了一半。 季康心想：好吧，再开一次口。 「没客人，这好哇！等店里打烊了，那些剩下来的蛋糕就统统是妳的喽。这样妳有没有觉得快乐一点？」 田蜜蜜满意了。「呵呵，有啦，一点点啦。」她想了一下，接着说：「老伯，我觉得你变了。」 「我？有吗？妳又知道了什么？」季康说。 田蜜蜜盯着季康的脸。「有啊有啊，从你说话的语气和眼神，看得出来老伯真的变了。」 啊！啊！「话匣子」一开，准会没完没了。 季康开始后悔了。 田蜜蜜贴住季康说：「老实说，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咳、咳、咳！」季康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天啊！这鬼灵精真是一鸣惊人。 铛！铛！还好这时有人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季康真想抱住来人，好好谢谢对方的「及时相救」。 进来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长得一副帅气模样，女的则是长发披肩，两人的个子都很高，从两人的举手投足看来，田蜜蜜猜想，他们的职业应该是专业模特儿吧。 「欢迎光临星夜蛋糕屋。两位内用吗？」 男子点了点头。 季康随即领两人入座。 客人看着目录。 男子问女子：「之柔，妳想吃什么？」 田蜜蜜心里暗暗叫着：哇！好诗意的名字，真适合她。 之柔看着目录，眼睛一亮。「爱之心？这是什么？」 季康微微欠身说：「这是本店的最新商品。呃……」他忽然接不下去，连忙眨着眼睛示意田蜜蜜过来。 田蜜蜜缓缓走到之柔身边。 「相信我，尝了『爱之心』之后，妳会喜欢上它的，因为这是一道很特别的蛋糕，就像妳一样。」 田蜜蜜果然是「甜蜜蜜」，嘴巴真甜。 之柔开心的对她的男伴说：「好吧，杰，我想吃这个。」 杰将目录递给季康说：「我和她一样。」 季康欠了欠身，说：「好的，两位的蛋糕马上来。」 田蜜蜜还怔在原地。 她觉得他俩的气质优雅，优雅得非常自然。 眼前这两人简直是「天上来的人」。 田蜜蜜几乎是看傻了眼。 季康于是推了推她的手臂，她才想起自己该做些什么。 田蜜蜜端来蛋糕及附赠的红茶。「这是两位的『爱之心』，请慢用。」 田蜜蜜退到柜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 杰舀了一匙蛋糕送入之柔嘴里。「好吃吗？」眼神透着体贴。 之柔娇柔的应着：「嗯。杰，你也尝尝看。」说罢，也舀了一匙蛋糕送进杰嘴里。 之柔盯着杰看。「怎么样？不错吧？」 杰看进之柔眼里。「很棒，有『幸福』的味道。」 一语双关。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了半晌。 田蜜蜜猜想，接下来杰应该会亲吻之柔吧！ 末了，杰握着之柔的双手说：「之柔，我们结婚吧。」 之柔的眼神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恢复原来的样子。 杰又说：「我要用全部的心来爱妳，呵护妳，让妳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之柔，妳愿意吗？」 这次之柔终于开口了，她娇羞的说：「我愿意。」 我愿意。田蜜蜜的心里也跟着说了一遍。 啊，真是浪漫啊！ 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田蜜蜜，看着眼前上演的「浪漫喜剧」，感觉自己彷佛走入「剧中」，沉醉在爱情的漩涡里。 田蜜蜜看得一脸半醉模样。 「眼镜仔，上班时间发什么楞！」 接着田蜜蜜的额头被人敲了一记。 「啊唷！好痛！」田蜜蜜立刻从「浪漫爱情剧」中清醒过来，发现沈子文的一张脸正盯着她看。 眼前的沈子文已换上轻便的服装，似乎正要外出。 「眼镜仔，去换便服。」沈子文说。 「做什么？」 「快去。待会儿妳就知道了。」 「喔，」田蜜蜜嘴巴应着，心里却嘀咕。 她正想看看杰和之柔接下来的「发展」，谁知却让沈子文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阻断了。 田蜜蜜很快的换好衣服。 她穿了一身的蓝。有腰身的海蓝色衬衫，搭配一条天空蓝的喇叭裤，脖子上则是系了一条蓝紫相间的丝巾，整体看上去洒脱中带点儿轻柔的妩媚。 沈子文不觉眼睛一亮！ 田蜜蜜察觉到沈子文热切的眼神。「今天我可没再穿错衣服了，上次的『睡衣』事件纯粹是个意外。」 沈子文靠近田蜜蜜身边，低声说：「今天的打扮，很适合妳。看来，我要对妳重新评估了。」 田蜜蜜原本以为沈子文在调侃她，瞅了沈子文一眼，看见他一脸的正经样，当下心里竟然微微生出一丝欢喜。 「喂！我们要上哪儿去啊？」田蜜蜜说。 沈子文没回答田蜜蜜的问题，却转身向季康说：「季康，我出去一下。」 季康提醒沈子文：「刚刚叶小姐不是打电话说马上过来吗？待会儿她要是来了，要不要请她在店里等你回来？」 沈子文略略皱了皱眉。「不了，我不想见她。叫她别等了。」 「peter！」季康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沈子文顺手一搂田蜜蜜的纤腰，也不管田蜜蜜是否抗议，两人就这样走出门外。 两人坐上了沈子文那辆火红色的「莲花」跑车。 「喂！我们要上哪儿去啊？」 沈子文神秘的说：「到一个妳喜欢的地方去。」 田蜜蜜心想：沈子文又怎知道她喜欢什么地方？心里好奇着。 没多久，车子在一家豪华的五星级饭店前停下。 「下车吧。」沈子文说。 田蜜蜜心里哀叫了一声。 不会吧？这种「浮华之地」怎会是她喜欢的地方？ 看来，沈子文也不过尔尔，十足的纨袴子弟罢了。 「喂！我讨厌这种地方。」田蜜蜜说。 她根本不想进去，转身就要走。 「不，我保证妳会喜欢。」 沈子文说着说着，又搂着田蜜蜜，像押犯人似的（田蜜蜜心里是这么想的）双双进了饭店。 进了饭店，沈子文引领田蜜蜜来到饭店里附设的咖啡座。服务生过来招呼，沈子文只说了一句：「老样子。」 看来，沈子文常来这里。 田蜜蜜瞄了一眼咖啡座的设备，少了大厅里那种俗丽的金碧辉煌，反而添了一份世外桃源的宁静气氛。 田蜜蜜不讨厌这里。 她甚至爱上这里的宁静。 这里的墙上也挂了几幅梵谷的画作。 沈子文看着其中的一幅说：「我喜欢梵谷的『星夜』。」 田蜜蜜心里想着：是呀，有钱人总是喜欢附庸风雅。 田蜜蜜猜想，沈子文接下来的话题，大概会是上个月在某某拍卖会场上以多少金额购得了什么名作之类的吧。 呿！天知道这些有钱人的艺术品味究竟如何呢。 不料沈子文却接着说：「繁星点点的夜空，火红的花朵灿烂的燃烧着，漩涡似的云飘在紫罗兰色的雾里，妳看！像不像一双双洞悉灵魂幽暗处的眼睛？嗯？」 眼前的沈子文彷佛幻化成一位吟游诗人似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带着一抹淡淡的忧郁，那如星的眼眸似乎透着一股洞悉田蜜蜜灵魂深处的魔力。 田蜜蜜心里不禁微微一震！ 没多久，服务生送上茶点。 田蜜蜜一看，是蛋糕。她不禁一喜，但只有一份。她迟疑着该不该动手。 沈子文看出了她的心思。「这是特别为妳叫的，尽管用吧。」 田蜜蜜还是迟疑着。她心里出现了许多「问号」。 沈子文干嘛在上班时间带她来这里，只为了吃蛋糕？ 又为什么只叫了一份蛋糕？ 啧啧，可疑喔！ 「难不成要我喂妳？」只见沈子文已拿起小叉子，熟练的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到田蜜蜜嘴边。 多熟悉的情景啊。 田蜜蜜想起来了，眼前的情景活脱脱就是杰和之柔共享「爱之心」的另一个版本。只不过这次的「男女主角」换成了沈平文和她。 想到这里，田蜜蜜不禁一阵羞赧。 沈子文适时的捕捉到了田蜜蜜的表情。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来，嘴巴张开，尝尝看。」 田蜜蜜随即恢复「本色」。「喂！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让你喂我吃！？」 她接过叉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感觉如何？」沈子文热切的问着。 田蜜蜜放下叉子。「嗯，口感很棒，有种像丝绸般松软的感觉，每尝一口，舌尖都会传来一阵悸动……那是一种很浪漫的感受。我喜欢。」 田蜜蜜闭上眼睛陶醉着。 就在这一刻，沈子文的心门被轻轻打开了。 他俯身向前，在田蜜蜜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很动人的评论，谢谢妳。」 田蜜蜜张开眼睛，讶异的看着沈子文。「这蛋糕是你做的？」 沈子文报以温柔的微笑。 田蜜蜜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间饭店是沉家的产业，而咖啡座里的茶点则是直接采用星夜蛋糕屋的商品。 经由这次的「味觉体验」，田蜜蜜更是对沈子文另眼相看。不仅仅是他的手艺，更对沈子文这个人完完全全的改观。 田蜜蜜和沈子文回到星夜蛋糕屋，早已不见杰和之柔的身影。田蜜蜜抓着季康劈头就问：「他们呢？呃，我是说那两位客人，杰和之柔。」 「走了。」季康说：「喔，对了，他们下个月订婚，而且决定在我们店里订作一个结婚蛋糕。」 沈子文听了，皱着眉说：「结婚蛋糕？季康，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不接受客人订作结婚蛋糕的？」 季康一脸的抱歉。「啊，怎么办？我已经自作主张接下了他们的订单。」 「好吧，既然这样，只好接受了。记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好！」季康赶紧应答。 「对于订作的蛋糕，客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沈子文问。 「他们希望能以『爱之心』为蓝本，做出类似的蛋糕。还有，到时候，客人会亲自到店里取货。」季康说。 「喔，知道了。」 「还有，叶小姐来过了。」季康说。 「然后呢？」 「见不到你，很生气的走了。」季康说。 这时田蜜蜜看了沈子文一眼，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只见沈子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她去吧。」 离下个月还有一段时间，沈子文有充分的时间好好设计星夜蛋糕屋的第一个结婚蛋糕。 沈子文想以「爱之心」的味道为基底，只在蛋糕的外观上做变化。他的兴致一来，一连画了几张设计图，却都不是很满意。 某日，沈子文捧着空白的画册，盯着梵谷的「星夜」发楞，只见田蜜蜜走来，不经意的拋下一句：「怎么？想从画里得到设计的灵感？嗯，满特别的。」 听田蜜蜜这么一说，沈子文当下灵光一现，站在画作前面当场画好了一张设计图。 漩涡般的线条布满整个蛋糕，动感十足。 沈子文反复看着设计图，很是满意。 等到约定的那一天，沈子文在最后约定取货的时间内完成了蛋糕制作。 众人立刻围着蛋糕，一致露出惊喜的目光。 田蜜蜜看着蛋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看起来好好吃喔，可以试吃一口吗？」 沈子文马上送她一个「卫生眼」。 田蜜蜜吐了吐舌头。「骗你的啦！小器鬼。」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却仍不见那对璧人的身影。 陈果说：「季康，你是不是记错日期了啊？」 季康说：「不会，我非常确定是今天。」 田蜜蜜说：「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他俩一时赶不过来？」 陈果又加了一句：「他们该不会是爽约了吧？」 这回是田蜜蜜和季康送给陈果一记「卫生眼」。 沈子文则是不发一言盯着蛋糕，似乎正想着什么。 正当大家几乎要放弃等待的时候，耳边传来铛铛的开门声响。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是杰。 但不见之柔的身影，只有杰一个人来。 杰露出歉意的笑脸。「很抱歉，我来晚了。」 季康将蛋糕提袋递给杰。「没关系。」 「谢谢。」杰说完，转身就要走。 田蜜蜜奔上前去，说了一声：「祝你们新婚快乐！」 只见杰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很可惜的，我们的婚约取消了。当然，婚礼也没了。不过，我还是谢谢妳的祝福。」说完推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众人。 看着杰黯然离去的孤寂身影，大家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每个人好象都有心事。 突然，田蜜蜜对着沈子文说：「喂！我出去一下。」 沈子文说：「发什么神经？现在是上班时间耶！」 田蜜蜜耍赖。「哎呀，反正现在店里又没什么客人。」 沈子文瞪了她一眼。 田蜜蜜当下收敛了一些。「好吧，算我请假好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田蜜蜜飞快的跑着，眼睛不住的在街上搜寻，身后传来沈子文气急败坏的叫喊：「喂！妳回来！」 看样子，沈子文也追出来了。 沈子文追上了田蜜蜜。 「田蜜蜜！」他很生气。 「干嘛？」田蜜蜜不以为意，继续跑着，眼睛仍到处搜索。 「喂！好歹我也是妳的老板哇！」 「老板又怎样？我可是请了假才出来的喔。」她耍赖。 「喂！」他几乎要发火。 田蜜蜜突然开心的大叫：「啊！找到了！」 沈子文顺着田蜜蜜的眼光看过去，只见杰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公园里。 田蜜蜜慢慢朝着杰的位置踱步而去。 沈子文看到杰，立刻明了田蜜蜜为何会突然跑出来的原因了。为此，他没跟着过去，只是若无其事的靠在身边的一棵树干上，双手环抱胸前，静静的看着田蜜蜜接下来的举动。 田蜜蜜走到杰的身边。「嗨，杰。」 杰看了田蜜蜜一眼。「嗨。」 田蜜蜜在杰的身旁坐了下来。「你没事吧？」 杰对田蜜蜜笑了笑。「还好。」 他望着远方的天空，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幽幽说着：「之柔的父母看不起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他们认定这样的我无法带给之柔任何幸福，所以百般的阻挠这场婚礼。」 听了杰的话，田蜜蜜沉吟着，半晌才开口：「难道之柔就任凭她的父母断送她一生的幸福？」 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之柔后来对我吐露真话，她说那天她之所以答应我的求婚，纯粹只是一时的冲动。」 「她不爱你？」 「不，应该说她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杰无奈的说。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着。 然后，田蜜蜜拍拍杰的肩膀。「杰，你是个好男人，放弃你是她的损失。」 杰眼中闪着泪光，感激的看着田蜜蜜。「谢谢妳。」 田蜜蜜看着搁在一旁的蛋糕说：「尽管婚礼取消了，然而蛋糕仍是美味的，是吧？」 杰淡淡笑着。「是啊。」 「这样吧，让我们痛痛快快的大快朵颐，你说好吗？」田蜜蜜提议。 杰欣然点头。 两人立刻拆开包装。 杰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请妳男朋友过来一起尝尝？」 「啊？我的男朋友？」田蜜蜜一脸的疑惑。 杰用眼光瞄了瞄沈子文。「就是他呀，他站在树下好一会儿了，我发现他的眼光不曾从妳身上移开过。」 田蜜蜜弄清楚原来杰指的是沈子文，连忙笑着说：「他是我男朋友？怎么会呢？他呀，是我老板。」 「那他一定深深爱慕着妳，从他看妳的眼神就知道了。」 「啊！不会吧？」 「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好好把握吧。」 田蜜蜜又望了沈子文一眼。 只见沈子文已缓缓走了过来。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看来，沈子文已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田蜜蜜不禁耳根一阵热。 为了掩饰心里的悸动，田蜜蜜故意大声的说：「我们正要喊你过来，没想到你却先跑过来了。」 沈子文笑咪咪的说：「是啊，因为我们『心有灵犀』。」 好个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田蜜蜜抗议。 好吧。 沈子文停止和田蜜蜜「抬杠」，他打开蛋糕的盒子，一阵香味随即散开。 田蜜蜜用手剥了一大块蛋糕，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嗯，好吃！」 杰和沈子文也跟着各自剥了一大块，学田蜜蜜那样大口吃着。 「果然好吃！」杰边吃边笑。 他笑得太用力了，连泪水都流出来了。 田蜜蜜用手肘碰了碰沈子文说：「喂！我上次忘了告诉你，『爱之心』尝起来有恋爱的味道喔。」 「哦。」沈子文瞟了田蜜蜜一眼。 田蜜蜜舔舔手上残余的奶油。「我尝到了甜蜜，也吃到了苦涩。呵呵，就像恋爱一样。」 听了田蜜蜜的说法，杰的兴致一来，也加入了话题。「如果要比拟的话，我觉得这蛋糕尝起来有『失恋』的感觉，酸酸的。」 沈子文和田蜜蜜不约而同恍然大悟的说：「啊！是柠檬！」 「柠檬？」杰说。 沈子文说：「是啊，我加了一点点的柠檬。」 「果然。嗯，虽然酸酸的，然而我喜欢这种味道，让人印象深刻。就像失恋一样，虽然酸涩，美好的感觉却是隽永。」 看来，杰仍是忘不了之柔。 「杰，天涯何处无芳草，何需单恋一枝花？」田蜜蜜说。 沈子文挥动着双手。「是啊，打起精神来，幸福『唾手可得』。」 田蜜蜜立刻联想到一个画面──一群热情的美少女包围着笑咪咪的沈子文，沈子文则是左拥右抱的。 田蜜蜜用「贼贼」的眼神看着沈子文。「对你来说这句话十分受用哦？」 「啊？什么？」沈子文听得一头雾水。 田蜜蜜靠近杰，悄声对杰说：「他呀，可是拥有广大的『美少女后援会』喔！」 听得杰不禁莞尔一笑。 「喂！干嘛『咬耳朵』啊？」沈子文假装生气。 田蜜蜜对杰眨眨眼睛，然后又剥了一大块蛋糕，双手捧得高高的，对杰说：「杰，祝你早日开启新的恋情！」 沈子文又加了一句：「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幸福唾手可得啊。」 「哈哈哈！谢谢！谢谢！哈哈哈！」 杰笑得很开心。不过这次他不流泪了。 午后的公园，人烟稀少，冷冷的风呼啸而过，这样的情景多少带点儿苍凉；然而三个年轻人开怀的笑声有如一股暖流，在冷冷的空气中渐渐漾开、扩散。 这一天，店里打烊后，田蜜蜜心血来潮，突然兴起想学做蛋糕的念头。她进了厨房，只见陈果还没走，正留在那里「练习」。田蜜蜜见状，大喜，立刻央求陈果教她「几招」。 陈果正觉得无聊，恰巧有田蜜蜜作伴，当然一口答应了。 在这之前，陈果早已「见识」过田蜜蜜在厨房的「惊人之举」，他不知道该教她什么，心想：不如先问她吧。 「妳想学什么？」陈果说。 「嗯，有没有什么水果？」果然田蜜蜜心里早已有底。 陈果想了一下。「还有一些香蕉。」 田蜜蜜眨了眨眼睛。「香蕉？香蕉可以做成什么蛋糕？」 「可以做成香蕉蛋糕哇。」陈果说。 「那你教我做香蕉蛋糕。」 「好哇，没问题。」陈果说。 陈果忽然想到了田蜜蜜随时会「出状况」，于是很「婉转」的接着说：「不过，因为妳还是个初学者，这样吧，不如我来动手做，妳在旁边看着学，怎样？」 「也好。」这点田蜜蜜倒是没多坚持。 于是，陈果花了很短的时间将所需的材料、工具准备齐全，紧接着，就开始动手制作。 陈果忙着，田蜜蜜可也没闲着。她拿出一本小笔记本，很认真的将制作过程一一写下来。 至此一切进行顺利，相安无事。 可是田蜜蜜看陈果忙得不亦乐乎，一双抄着笔记的手也痒了起来，干脆放下笔记本，开始帮忙。 不帮则已，愈帮愈忙。 陈果只好尽量「放慢速度」，小心应付。 虽然这样，现场已经开始混乱，事情终究发生了── 田蜜蜜一不小心踩到掉在地上的香蕉皮，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倒在陈果身上，而陈果则是双手沾满面粉，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好任着田蜜蜜跌进他的怀里。 纯属意外。 然而这「男女相拥」的「精采画面」，恰好被刚进厨房的沈子文撞见了。 沈子文酸溜溜的说：「喂，没想到妳还真是主动啊，自己投怀送抱。」 田蜜蜜立刻像被电击到似的，马上从陈果身上弹开。 「喂，别乱说话！」田蜜蜜说。 沈子文看了田蜜蜜和陈果一眼。「应该有比厨房更好的约会地点吧？」 「谁说我们在约会！」田蜜蜜说。 「下班不下班，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小小的厨房，难免引人遐思。」 「依我看，只有心存邪念的人才会常常满脑子的异色思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田蜜蜜一副伶牙俐齿，见招拆招。 不过田蜜蜜不想再理沈子文。 「小果，我们继续吧。」田蜜蜜说。 陈果点头。「喔，好，接下来就是……」 田蜜蜜和陈果继续手边的事，他们两人专心的模样，根本完全忽视了沈子文的存在。 沈子文自觉颜面尽失。 再见着田蜜蜜和陈果状似亲密的模样，沈子文心中竟微微生出妒意。 他气自己在田蜜蜜眼里竟然不如一个毛头小子陈果。 田蜜蜜甚至亲密的喊陈果「小果」，整天左一声「小果」，右一声「小果」的，以前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听来只觉刺耳，而田蜜蜜对他却始终只有「喂」，连个称呼都没有。 唉！真恨啊。 情场一向得意的沈子文的自信心开始受到「严格」考验，因为向来都是女人黏他，还不见哪一个女人如此「嫌弃」他的。 田蜜蜜算是第一个。 田蜜蜜是第一个让他想「征服」的女人。 是的。田蜜蜜是个女人。 这一点沈子文终于承认了。 在遇见田蜜蜜之前，沈子文一直以为只有「波」大、超辣身材的美艳女人才是女人，也是他不断追求的目标。 然而这个评定标准全被田蜜蜜给推翻了。 自从经历了一连串的事件之后，沈子文对田蜜蜜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 当他完成新作品时，会迫不及待要田蜜蜜当他的第一个「试吃者」。他期待田蜜蜜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 他是这么在乎她。他甚至开始讨好她。 他发觉自己的情绪全被打乱了。 而田蜜蜜呢？尽管她渐渐明白沈子文不是泛泛之辈，他的确拥有一般富家子弟所没有的内涵，然而对于沈子文感情世界的「玩世不恭」，田蜜蜜实在无法苟同。她无法接受沈子文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 对田蜜蜜来说，沈子文是个花心萝卜，这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当沈子文有意无意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时，田蜜蜜都只当那是花花大少的「猎艳」手段（当然啦，田蜜蜜讨厌自己被列为「俗艳火辣」之流，她自诩自己是脱俗的「小白花」）。 当沈子文投来热切的眼神时，总是被田蜜蜜解读为「一脸的色迷迷」，也因此，田蜜蜜始终没给沈子文什么好脸色看。 为此，沈子文的情绪又大受影响。 沈子文试着加入田蜜蜜和陈果的讨论。「喂，你们……」 没人理他。 沈子文吼了一声：「喂！你们！」 音量大得惊人！ 他的吼声在冷空气中快速传送，甚至夸张得连在屋外翻找垃圾的野狗都听到了。狗儿凄厉的吠了几声，吓着了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开始啼哭起来，惹得这一家的家长扭开了灯，频频探出头来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啊，似乎扯远了。 总之在这寂静的夜里特别显得沈子文音量之大，连田蜜蜜和陈果都被震住了。 陈果关切的看着沈子文。「沈先生？」 田蜜蜜则是抱怨：「喂，发什么神经啦？吼那么大声。」 沈子文正要开口接话，谁知田蜜蜜随即转向陈果说：「小果，然后呢？」 然后是两人再度忙着手边的事，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沈子文轻声说着：「喂，你们……」 还是没人理他。 唉！算了。 他的信心再度受创。 今夜的他将会因田蜜蜜而严重失眠。 第六章 阳光普照的午后，星夜蛋糕屋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时，铛！铛！门口的风铃清脆的响着，又有客人进来了。 季康立刻迎上前去。「欢迎光临星夜蛋糕屋！」 进来的客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 田蜜蜜记得这位老先生。 他每次来总是挑了好几种不同的蛋糕，等下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一样，每次买的蛋糕必定外带，而且每次所挑选的蛋糕绝不重复。 老先生说：「我想外带蛋糕。」 季康连忙说：「好的，请往这边走。」 他引领老先生走到平台式的冷藏柜。 不过，因为今天的生意特别好，所剩的蛋糕并不多，老先生看了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季康察觉到了。 「没有您想要的吗？」季康接着指着其中一盘蛋糕说：「白酒起司蛋糕如何？里面加了起司，味道不错，要不要试试看？」 老先生摇摇头。 季康又指着另一盘。「还是来个洋梨思芙妮？这种蛋糕口感特别好。」 老先生还是摇摇头。 「还是这个……」季康本想继续推荐，却被老先生打断了，只见老先生很客气的说：「你们有黑色的蛋糕吗？」 「黑色的蛋糕？」季康想了一下，指着柜子里其中的一盘蛋糕说：「这盘『黑森林』怎样？」 「喔，不，不是这个，这种蛋糕我前几天已经买过了，不是这个。」 「啊，是这样啊，那这些蛋糕您买回去尝过之后，都不喜欢吗？」 「那些蛋糕不是我要吃的，呃，我是帮我太太买的。」 这时田蜜蜜走过来。「帮你太太买的？她想吃黑色的蛋糕？」 「是啊。她只说是黑色的蛋糕，也说不清楚是哪一种蛋糕……我连着买了一些蛋糕，她只尝了一口就说那不是她要的蛋糕。」 「要不请你太太亲自来买，这样也省得你老是买了她不满意的回去。」 「呃，她不方便过来。没关系，我过几天再来。」老先生说。 老先生说完就要离开，田蜜蜜立刻上前喊住他：「这样吧，老爷爷，您给我地址，明天我帮你把蛋糕送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店里也没什么事。」田蜜蜜看了季康一眼，说：「对不对啊？老伯。」 季康则是回瞪田蜜蜜一个「卫生眼」。 「既然这样，那好吧。」老先生说。 田蜜蜜拿来笔和纸，让老先生写下地址。 田蜜蜜拿过纸条一看。「医院？」 「没错，我太太病了，正在住院。」 「要不要紧啊？」 「医生说她的身体基本上已无大凝，只是用药的结果会让她的记忆力减退。她的体力恢复得还不错，只是脾气突然变得很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看她这样，我心里也不好过，我啊，人老喽，什么都帮不上忙，能替她做的也只是帮她跑跑腿罢了。」老先生说了一大串。 田蜜蜜盯着老先生说：「老爷爷，你一定很爱她。」 老先生腼腆的笑了。 田蜜蜜说：「你放心，我明天会带几种不同的『黑色蛋糕』给老奶奶尝尝，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老先生再次露出笑容。「谢谢妳。」 第二天，田蜜蜜看了一柜子的蛋糕，特地挑了几款不同口味的，一一装在盒子里。 她朝季康撇撇嘴。「老伯，我去医院，很快就回来。」 季康瞅了田蜜蜜一眼。「喔。」仅仅出个声音，算是回答。 季康最近不知不觉养成了这个「习惯」，和田蜜蜜对话能精简就精简，不多浪费唇舌。 田蜜蜜忽然想起来。「啊！对了，别人若问起，记得帮我『挡一下』啊。」 「什么？妳还没告诉peter？」 「是啊，老伯，全靠你啦！」田蜜蜜说完，立刻拔腿就跑。 季康连忙喊着：「不行！妳得自己去说！嘿！回来！」话声才落，田蜜蜜早已不见踪影。 田蜜蜜来到公车站牌。 她抬头看着站牌，心想着该搭哪一路公车。 「咦？这些公车路线完全没经过医院嘛。」她喃喃自语。 她考虑着是否要改搭出租车。 突然一辆鲜红色跑车在田蜜蜜面前停了下来。 田蜜蜜吓了一跳！ 是沈子文！ 怎么会是他？ 只见沈子文摘下墨镜，笑嘻嘻的看着田蜜蜜。「别等公车了，上车吧。」 田蜜蜜迟疑的看着沈子文，心里估量着：眼前这家伙该不会是「笑里藏刀」吧？看见「不假外出」的员工非但不发火，反而奉上一脸的殷勤，看了真教人心里发毛。 但田蜜蜜没多坚持，心一横，硬着头皮就上车了。 田蜜蜜上了车，劈头就说：「好吧，你尽管开口骂好了。」 田蜜蜜一副「从容就死」的决心。 「这么希望我骂妳呀？哎呀，我懂了，打是情，骂是爱呀。」 沈子文仍是一副嘻皮笑脸。 田蜜蜜却被惹火了。「喂！你有完没完啊？」 「生气啦？」沈子文说：「别气别气！小心别把客人的蛋糕弄翻了。我们还是出发吧。呃，老太太住哪家医院？」 「啊，原来你都知道啦？」田蜜蜜满脸的惊讶。 「季老伯都告诉我喽。」沈子文说。 季老伯？什么时候沈子文也开始跟着这么喊季康？ 田蜜蜜瞅着沈子文，她想今天的沈子文八成吃错药了，怪哉！ 管他呢。 田蜜蜜将纸条递给沈子文。 沈子文接过纸条一看，低吟着：「嗯，离这儿不远嘛，走吧。」 不一会儿，田蜜蜜和沈子文来到老先生所说的医院，两人依着纸条上所写的号码来到老太太的病房。 门是开着的。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只见老先生正坐在靠窗的病床旁边，床上的老太太大概就是他太太了吧。 这时老先生恰巧抬起头来，看见田蜜蜜和沈子文正朝着他们走来。 田蜜蜜和沈子文在老太太的床前站住，田蜜蜜扬了扬手上的提袋，说：「黑色蛋糕来喽！」 「啊，真是麻烦妳了。」老先生说。 「哪里的话，我反而还可以趁机出来蹓跶蹓跶呢。」田蜜蜜说。 沈子文轻轻敲了敲田蜜蜜的头。 田蜜蜜转身瞪了沈子文一眼。「喂！干嘛敲我的头？」 沈子文一脸的笑容。「嘻嘻！提醒妳别乱说话。」 老先生看了田蜜蜜身后的沈子文一眼，问说：「这位是？」 田蜜蜜还来不及开口，只见沈子文已上前搂着田蜜蜜的腰，说：「我是这位小姐的『护花使者』。」接着深情的注视着田蜜蜜。 老先生闻言，笑着对田蜜蜜说：「原来是妳男朋友啊？嗯，你们两人看起来很配喔！」 听了老先生的话，沈子文笑得很开心，他看着田蜜蜜。「妳看，就连老爷爷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呢。」 田蜜蜜连忙从沈子文的手臂里挣脱开来。「谁跟你是天生一对呀！少臭美了。」她转而向老先生说：「老爷爷，别听他胡说。」 「呵呵，你们小俩口斗起嘴来真是有趣。」老先生说。 田蜜蜜还想开口争辩，这时床上半躺半坐的老太太生气的说：「吵死了！要斗嘴就去外面，别在我这儿嚷嚷。」 一句话让三人顿时一愣。 田蜜蜜心想：老先生说得没错，老太太的脾气果然不是普通的暴躁，连初次见面的人也这么吼着，那对自己人不就更可怕了？田蜜蜜实在很难想象老先生怎么能忍受她这样的坏脾气。 田蜜蜜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怎知老太太也正盯着她瞧。 田蜜蜜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老太太说：「不是说把我要的蛋糕带来了吗？蛋糕呢？快拿过来啊。」她看着田蜜蜜手中的提袋，露出期待的眼神。 田蜜蜜不敢怠慢，立刻三两下取出蛋糕。 「喏，在这儿呢。」 有四、五种之多，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蛋糕」。 老先生说：「哇！这么多。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老伴儿，妳快点尝尝。」 老太太拿起叉子，开始吃着蛋糕。 田蜜蜜和沈子文交换会心的一笑。 沈子文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他相信老太太会喜欢的。 田蜜蜜则很高兴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谁知老太太每个蛋糕都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 难道她不喜欢？ 老先生小心翼翼的问着：「老伴儿？」 「去去去！统统拿走，这不是我要的蛋糕！」老太太不高兴的将蛋糕推开。 沈子文的脸色一变，身体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田蜜蜜连忙挡住他。 田蜜蜜向沈子文眨眨眼睛，暗示他别太冲动。沈子文会意，当下才没「发作」。 老先生一脸的无奈，将蛋糕一一装回盒子里。 「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老先生满脸的歉意。 「算了，没关系。」沈子文说。 接着是一片沉默。 现场一阵尴尬。 半晌，老先生开口说：「你们……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田蜜蜜说。 这时一位护士推着医疗推车过来。「吃药的时间到了。」 田蜜蜜和沈子文让开位置，退到一旁。 护士小姐喂老太太吃药。 沈子文说：「我们该走了。」 老先生说：「那……我送你们到停车场。」 也好。只能这样了。 老先生陪着田蜜蜜和沈子文离开病房。 才踏出门，田蜜蜜突然停住脚步，说：「等等，老爷爷，我可以留下来和老奶奶单独说一些话吗？」 老爷爷怔了一下，随即一笑。「喔，好啊。妳们尽管聊。我和妳『男朋友』就在这附近走走好了。」 老爷爷看着沈子文说：「小伙子，来吧，我们去别处晃晃。」 沈子文笑咪咪的说：「好哇。」 他和老先生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还回头对田蜜蜜眨眨眼。 看样子他很满意自己新的「身分」。 男朋友？田蜜蜜心里不免一阵哀嚎。 她再次走进病房，护士小姐还在。 田蜜蜜在一旁等着。 等护士推着推车离开了，田蜜蜜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老奶奶。」她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老太太却是看都没看田蜜蜜一眼。 田蜜蜜不以为意，接着说：「老奶奶，我看妳根本就不喜欢蛋糕喔。」 这时老太太抬起头来瞪了田蜜蜜一眼。「谁说的？！」 田蜜蜜望着被搁在一旁的蛋糕，说：「这些蛋糕是一位很优秀的师傅花了不少心血完成的，都是很好吃的蛋糕，而妳只是随便尝了一口就扔在旁边，难道这些蛋糕真的就这么不合妳的胃口吗？」 老奶奶答不上来。 田蜜蜜又说：「老奶奶，妳知道吗？老爷爷为了买到妳喜欢吃的蛋糕，东奔西跑的，我发觉他真的好爱好爱妳，妳又怎么忍心对他发脾气呢？」 老太太怔了一下，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看着田蜜蜜，喃喃的说着：「那些味道没有一个是对的。」 「啊？」田蜜蜜一时之间不知老太太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那些蛋糕的味道，没有一个是对的。」老太太说。 田蜜蜜说：「那，应该是什么味道呢？」 老太太说：「我也说不上来，只记得是黑色的蛋糕。」 「这么说来，妳曾经在哪里吃过喽？」 「我忘了，统统记不得了。」老太太突然一脸的沮丧，这和她刚刚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说完，她从床边拿出一本发黄的相簿。 「妳看，这是以前的我。可是，很多事情我却都记不得了，统统忘了，统统忘了。」 老太太竟然哭了。 「老奶奶……」 田蜜蜜跟着鼻头一酸。 田蜜蜜看着一张张发黄的相片，那是年轻时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两人笑得很开心，很幸福。 没多久，因为药效的关系，老奶奶觉得困了。 田蜜蜜让老太太躺下，一会儿就微微传来一阵熟睡的呼吸声。她怔怔的坐着，一抬眼，却见到沈子文正靠在门边对着她微笑。 田蜜蜜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子文。 沈子文打趣着说：「嘿！瞧妳这样子，彷佛我是个鬼似的，我真的长得这么吓人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呃，我来的时候，护士小姐刚离开。」沈子文说。 「这么说，我和老奶奶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嗯，差不多喽。」沈子文露出笑容说：「而且我还发现妳温柔感性的另一面，原来妳有一颗柔软的心。」 「那又怎样？！」田蜜蜜白了沈子文一眼。 「哎呀，怎么办？我发觉自己愈来愈喜欢妳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让我当妳真正的男朋友？」 看沈子文一脸的嘻皮笑脸，田蜜蜜心想：索性和他「玩玩」吧。 「好啊，那有什么问题呢。」田蜜蜜答得干脆。 沈子文眼睛一亮。「真的？」 「是啊，等下辈子吧。」 「喂！妳耍我！」沈子文说。 田蜜蜜说：「彼此彼此。下次少对我开这种玩笑，否则我可是会翻脸的。」 「我哪里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沈子文抗议。 「我也是啊。」 没完没了。 好吧。停止斗嘴吧。 「老爷爷呢？」田蜜蜜问。 「在休息室看报纸。」沈子文说。 才说着，老爷爷就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老太太。「睡着啦？」 「是啊。」田蜜蜜说。 老先生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哪里，是我打扰了你们。」田蜜蜜说。 田蜜蜜翻开手边的相簿，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老爷爷，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里的老先生穿著西装，一旁的老太太则是一身素净的旗袍。老太太依偎在老先生的怀里，看起来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眼神里则透着无限的甜蜜。 「啊，这张照片是我们结婚不久后拍的。」老先生说。 田蜜蜜眼睛一亮！「老奶奶年轻的时候真是个美人呢。」 「呵呵，是啊。」老先生偷偷「爆料」：「不过你们知道吗？那时她一点家事都不会，更不用说是烹饪了。她只要一进了厨房，就变得笨手笨脚的，呵呵。」 一旁的沈子文挨近田蜜蜜，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这不是在说妳吗？」 田蜜蜜瞪了沈子文一眼。 老先生接着说：「还好我还懂得一些作菜的技巧，就这样开始一点一滴的教她……啊，那时候我们真是年轻，想不到这么一晃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田蜜蜜灵光一现！ 「老爷爷，你会做蛋糕吗？喔，不，我是说当年你曾经教老奶奶做过什么蛋糕吗？」 老先生一怔，接着摇摇头，表示没做过。 「喔。」田蜜蜜好失望。 田蜜蜜将相簿合上，还给老先生。「老爷爷，我们先走了。」 老先生想送他们出去。 田蜜蜜连忙阻止：「不，别送了。老爷爷，你留在这儿陪老奶奶吧。」 老先生只好作罢。 那一天，田蜜蜜回到店里，彷佛藏着心事，整个人闷闷的。 叶幕斯来了，打扮得更加的花枝招展。 她一进店里，见了田蜜蜜，眼神立刻「射出」两道锐利的光。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恐怕田蜜蜜早已化为灰烬了。 田蜜蜜心里有事，懒得理叶幕斯。 「哼！目中无人的家伙。」叶幕斯有如一位骄傲的贵妇，踏着婀娜的碎步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只见沈子文抱着头快步走出了厨房。「天啊！她再待下去，恐怕我的头就要裂开了！」 叶幕斯追着出来。「peter！你没事吧？要不要请王医师过来看看？」 王医师是沈家的家庭医生。 「没事没事！妳去忙妳的，别管我了。」 「喔，可怜的peter，我不管你谁管你呢？看你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出国？干脆这样，我取消行程，留下来陪你好了。」 沈子文连忙阻止：「喔，不不不！千万不要！」看叶幕斯一脸的怀疑，沈子文立刻改口，口气变得婉转了些：「我真的没事了，妳看，我好端端的。况且妳不是和人家约好了吗？临时取消不好吧？」 叶幕斯想了一下。没错，这次出国可不是一般的散心玩耍，这是她「追心计画」的第一步，为了挽回沈子文的心，她要让自己由内到外「焕然一新，无懈可击」。 「那我出国后，你会想我吧？亲爱的。」 叶幕斯的双手勾住了沈子文的脖子，眼看着身体也要跟着贴上了。 「啊？」沈子文假装没听清楚叶幕斯的话，连忙移开她的手，说：「妳该走了，要不然，会赶不上飞机的。」 叶幕斯还要纠缠，只见沈子文交代季康说：「替我送叶小姐去机场，快！别耽搁了。」 季康说：「好的，peter。」他接着转而看向叶幕斯，征询叶幕斯的意见：「叶小姐？」 叶幕斯当下悻悻然走出「星夜」。她想：没关系，眼前的「劣势」只是暂时的，等她回来，再抓回沈子文的心也不迟。 叶幕斯走了。 沈子文松了一口气。 他不明白何以最近只要一见到叶幕斯，他就浑身不对劲，不是头痛，就是心情变得烦躁；然而只要叶幕斯一离开，这些奇怪的「症状」就统统消失了。 怪哉！ 他看着一旁无精打采的田蜜蜜说：「怎么？瞧妳一副闷闷的样子，是不是吃醋了？」 田蜜蜜瞪了沈子文一眼。「少臭美，谁吃醋了！」 「那就有精神点。」沈子文敲了田蜜蜜额头一记。「现在的妳看起来就像一只挂在柜台软趴趴的泥鳅。」 「喂！」田蜜蜜发火。 不过这下子，她的精神也来了。 铛！铛！进来了一群年轻学生。 田蜜蜜当下开始又忙碌了起来。 然后，一天随即结束。 田蜜蜜收拾妥当，正准备换衣服回家，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田蜜蜜接起电话。 「星夜蛋糕屋，你好，请问找哪一位？」田蜜蜜说。 电话另一头传来：「我想找田蜜蜜小姐听电话。」 「我就是啊。你是……老爷爷？」 「呵呵，没错没错，果然是年轻人，记性真好！」 「老爷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啦，只是你们回去后，我才想起来，我曾经和我老伴儿一起做过蛋糕。」 「啊？真的？」 「是啊，不过，因为两人都是第一次做，结果把蛋糕烤焦了，后来我们把外面焦掉的部分切开，只吃里面的部分，想不到味道还不错呢。不过从那次之后，我们就没再做过什么蛋糕了。啊，对了，我还记得，我们做的是香蕉蛋糕，呵呵！只不过是烤焦的香蕉蛋糕。」 烤焦的香蕉蛋糕？ 田蜜蜜灵光乍现！ ya！宾果！ 「老爷爷，我终于清楚了！」田蜜蜜兴奋的说。 「什么事啊？」 「呃，暂时保密。等明天见了面，你就知道喽！」 「妳明天还要过来啊？」 「没错！老爷爷，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见喽。」 「呵呵，好好好！最好是和妳男朋友一道儿过来，这样就更热闹喽。」老先生说。 不会吧？ 田蜜蜜放下电话，匆匆奔进厨房，看见陈果正在收拾。 「小果，别收了，今晚我要用厨房。」 「啊？妳要做什么？」 「当然是做蛋糕喽。」 陈果心里一阵哀嚎！不会吧？又来了。 陈果面有难色。「呃，可是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待会儿见面，所以恐怕不能留下来耶。这样吧，我们改天好了。」 「没关系，你尽管去，我打算一个人『搞定』！」 「妳一个人？确定？」 陈果很害怕，万一厨房被烧得精光，那怎么办？ 田蜜蜜拍拍胸脯。「相信我！」 好吧。姑且相信。 陈果背起背包，临走前，叮咛再三：「小心火烛，小心门户。还有还有，记得小心……」 「小果，别婆婆妈妈了。」 田蜜蜜推他出去。 只好这样了。 陈果望了厨房一眼，彷佛这是最后一眼似的。他心里默默祈祷：神啊！请保佑这个厨房「撑过今晚，安然无恙」。 第七章 陈果走了。 田蜜蜜拿出上回的笔记，开始准备工具和材料。 田蜜蜜念着笔记，边找材料。 「香蕉、牛油、蛋、细砂糖、低筋面粉……」 毫无意外，一切正常。 继续。「打蛋器、蛋糕模型……」 沈子文突然出现。「喂！妳在做什么？」 田蜜蜜没料到还有其它人，因此被沈子文这么一喊，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用具全拋了出去。 「啊！」两人齐喊。 说时迟，那时快，沈子文立刻伸手去接那些用具。 接住了。 「好险！」田蜜蜜松了一口气。 沈子文一副老板的语气：「下班不回家，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总之不是做坏事。」田蜜蜜说。 沈子文看了工作枱上的工具材料。「妳该不会是在做蛋糕吧？」 「是啊，我是在做蛋糕。」 「妳？行吗？」 「喂！别瞧不起人喔。我可是『拜过师，学过艺』，而且还做了笔记的。」田蜜蜜说完，继续手边的工作。她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的喃喃自语：「把蛋打散，拌入牛油、糖，打至很松……」 沈子文微笑不语。他倚墙而立，盯着田蜜蜜看，静待「突发事件」发生。 紧接着出现的画面是田蜜蜜笨手笨脚的捞着掉入打蛋器里的蛋壳碎片，捞了好半天，终于放弃。 好景不常，她接着一个不留神，竟将整袋的糖全倒进搅拌器里。 至此，一旁的沈子文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摇摇头。 「喂！妳究竟想做什么啊？难不成是『史上超甜』的蛋糕吗？」 「呃，糖好象真的放多了一点。」 田蜜蜜还在「研究」手中的「秘籍」。 至此，田蜜蜜终于不得不承认单靠她自己，实在无法顺利完成这项「艰巨」的工作。 沈子文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真的？你果然是个大好人！」田蜜蜜如获救星。 「谄媚的话就免了，告诉我，妳想做什么蛋糕？」虽然嘴里这么说，内心倒是一阵陶然。 「烤焦的香蕉蛋糕。」田蜜蜜说。 「啊？什么香蕉蛋糕？」沈子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田蜜蜜又说了一遍：「『烤焦的』香蕉蛋糕。」她加重了语气。 有这种蛋糕？ 沈子文狐疑的瞅着田蜜蜜。 「喂！妳当我是白痴？妳以为我会相信妳特地留下来，只是为了做一个烤焦的蛋糕？」 「喂！听你这口气好象是我在骗你似的。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自己来！」田蜜蜜没好气的说。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我向妳道歉。烤焦的香蕉蛋糕，是吧？好，不过妳得告诉我，为什么想做这样的蛋糕。」 「这是为老奶奶做的蛋糕。」田蜜蜜说。 田蜜蜜接着将老爷爷的话转述给沈子文听。 沈子文当下恍然大悟，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些疑问。「妳确定这就是老奶奶要的蛋糕？」 田蜜蜜用食指比了比自己的脑袋。「这是女性的直觉。大胆一试喽。」 好个女性的直觉！ 沈子文看着田蜜蜜一脸正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喂！你笑什么？」田蜜蜜说。 「喔，没事、没事。好吧，就让我们来试着做做看吧。」 沈子文说完，正准备动手制作蛋糕，突然停电了。 一片漆黑。 沈子文哀嚎着，他像个孩子似的乱吼乱叫：「天啊！发生了什么事？好可怕！好可怕！」 他伸出双手拼命的抓呀抓，终于抓住了田蜜蜜，立刻紧抱着田蜜蜜不放。 「喂！你做什么？放开我！你这个大色狼！」田蜜蜜用力的挣扎，想挣脱沈子文的双臂。 沈子文抱得更紧。「求求妳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怕黑！」 「嘿嘿，你怕黑？别耍我了。放开我！」田蜜蜜还想挣扎。 沈子文不仅没放手，反而抱得更加的使力。 「真的！我好害怕！」声音里充满恐惧，甚至颤抖着。 田蜜蜜震了一下。 她想，沈子文不会真的害怕吧？ 「喂，你是个大男人耶！只不过是停电而已，竟然吓成这样。」 「求求妳，别扔下我一个人！」像个孩子似的。 「好啦好啦，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你总不能这样一直抱着我吧？这样我们哪儿都不能去。」田蜜蜜像哄孩子似的哄他。 沈子文还是将田蜜蜜抱得紧紧的。 田蜜蜜只好认了。 「好吧，算你狠。那『我们』坐下来歇着等电来，这总可以了吧？」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紧靠着墙坐了下来。 沈子文还是害怕，双手没放开过。 见沈子文半天不出声，田蜜蜜还当他吓昏了，问说：「喂，你还清醒吧？」 「唔。可是我害怕。」沈子文说。 「厚！真是被你打败了。算了，你身上有没有打火机？」 「有。做什么？妳想抽烟？」 「少啰唆，快拿给我。」田蜜蜜说。 田蜜蜜一拿到打火机，立刻将打火机点燃，顿时在一片的漆黑中划出一圈微弱的亮光。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呃，好多了。」 沈子文看着亮光，觉得很温暖、很安心。但他还是抱着田蜜蜜不放，只是他的声音已恢复正常，不再显得那么害怕了。 「干嘛这么怕黑？难道小时候被吓过？」 田蜜蜜只是随口猜测，没想到沈子文却点了点头。 沈子文说：「嗯。小时候我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又忙于事业，所以大半的时间我都是和家里的佣人『混』在一起。可以这么说，我没有同年龄的朋友，那些佣人就是我的玩伴。」 田蜜蜜专注的聆听，沈子文以前从没对她提起家里的事。 沈子文接着说：「有一天，几个佣人和我玩捉迷藏，其中一个佣人不知怎么了，竟然把我藏到黑漆漆的仓库里，然后就将仓库的门锁上，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仓库里哭啊喊的，声音都哑了，却仍不见谁来救我。」 「后来呢？」田蜜蜜问。 「后来是奶妈发现情况不大对，请大家放下工作四处找我。当他们找到我时，我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当然，最后那个惹事的佣人也被开除了。」 「所以，从此以后你就开始怕黑？」 「在那以后，我就不断重复做着一些恶梦，常常在半夜里吓得惊醒过来。为此，心里更加的害怕，开始怕黑，夜里甚至非得开着大灯才能入睡。」沈子文说。 听了沈子文的话，田蜜蜜打趣着说：「喔，所以你会这么喜欢梵谷的『星夜』，不是没有原因的。」 「啊？妳又知道了？」沈子文挑了挑眉。 「我当然知道哇！你想想看，『在无边的漆黑里，天空出现了一大朵一大朵灿烂的星光，星光照亮了大地，让怕黑的人不再怕黑』。呵呵，这不正合你意吗？我说得对不对？」 「啊，妳只说对了一半。」沈子文说。 「那另一半呢？」田蜜蜜很好奇。 「『无边的漆黑』就像一位绝望的恋人，而那些『灿烂的星光』则是爱的力量，让冰冷的心再度燃起希望……我就像是那无尽的漆黑，只是不知属于我的星光究竟在什么地方……」沈子文意味深长的看着田蜜蜜。 田蜜蜜突然觉得一阵腼腆。 「喂！你可以松手了吧？我看你好象已经没那么害怕了。」田蜜蜜说。 沈子文笑了笑，松开双手。 田蜜蜜果真有如灿烂的星光，让他不再害怕。 「妳会不会笑我？」 「干嘛笑你？就因为你怕黑？」田蜜蜜说。 沈子文点头。 田蜜蜜说：「放心吧，我不会笑你的。只是一开始有点儿讶异罢了，不过现在既然知道原因，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其实我也有害怕的事情啊，只是每个人的情况不大一样而已。」 「那妳害怕什么？」 「我？我才不告诉你呢，免得你以后发什么神经，拿『它』来吓我。」 「呿！我是这种人吗？」 「难说喔。」 两人又斗起嘴来了。 好吧。 电还是没来。 田蜜蜜说：「喂！万一打火机的汽油没了，电还是没来，那怎么办？」 「到时再看着办。」沈子文说。 田蜜蜜瞅了沈子文一眼，心想：说得倒轻松。 「喂！到时可别再死命的抱着我喔。」警告的意味颇浓。 「好啦，我尽量。」沈子文说。 才说完，唯一的亮光就熄了。 沈子文叫了一声：「啊！真的没了！」 黑暗中，沈子文连忙摸索着田蜜蜜的手。 田蜜蜜紧张兮兮的。「喂！我说过，别抱我！」 「别紧张，我只是想确定妳没扔下我。」他的手找到了她的手，握住了便不想放开。「牵手总可以吧？」 田蜜蜜没拒绝，兀自让沈子文握着自己的手。两只手彼此互叠，掌心微微升起一股暖流。 这真是奇妙的感觉！ 停电的夜晚，偌大的厨房里，只有她和这个男人共处。 而现在，这个男人还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田蜜蜜说：「这么久了，电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沈子文说：「妳如果累了，就先合一下眼，休息休息吧。」 「好吧。电来了记得叫我。」 田蜜蜜摘下眼镜，塞进上衣的口袋里。 「好好好。」沈子文说。 十足老夫老妻的对话。 田蜜蜜困极了，闭上眼睛，渐渐的睡着了。 不久即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她的头轻轻斜靠在沈子文肩膀上。沈子文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身处黑暗中的他不再感到害怕。 一道亮光叫醒了沈子文，他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也睡着了。 供电恢复正常了。 他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多。 田蜜蜜仍睡得很沉。 沈子文微微转头，看着沉睡中的田蜜蜜。 田蜜蜜没戴眼镜，一张素净的脸光滑白皙如玉，她的五官宛如艺术家手中的精品，是那样的细致、那样的吸引人。 这是沈子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田蜜蜜。 「妳啊，干嘛用那么丑的眼镜把自己藏起来呢？」沈子文喃喃自语。 她那清丽脱俗的美，让他几乎看傻了眼。 沈子文突然有股冲动想吻她。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接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该拿妳怎么办呢？」 他终究没有吻她。 他小心的将田蜜蜜扶正，接着俏俏的起身，将自己的外套披盖在她身上。 沈子文走到工作枱前，看了看时间，接着开始动手制作蛋糕。 打蛋，搅拌，烤箱预热，揉面团…… 沈子文的双手熟练的操作着。 远远望去，宛如一双翩翩飞舞的蝴蝶。 优美、轻快，如同一首旋律优美的曲子。 这边的田蜜蜜也醒了。 她重新戴上眼镜，看见沈子文正专注的制作蛋糕。 她本想继续再睡，却舍不得放弃眼前的景象。 眼前的沈子文彷佛正在创作一件伟大的艺术品一样，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操作环节，都像是排练过千百次那样熟练。 套一个形容词来用，简直就是「行云流水」。 田蜜蜜当下崇拜得五体投地。 田蜜蜜心里思量着：究竟哪一个才是沈子文真正的面貌呢？是那个花心的公子哥儿？还是在黑暗中紧抱着她不放的「大孩子」？抑或是眼前这个宛如艺术家的天才蛋糕师傅？ 沈子文犹如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激起田蜜蜜的好奇心，想要一窥其中的真相。 沈子文瞥见田蜜蜜。「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电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我看妳睡得熟，不忍心叫妳。」话里尽是体贴。 「喔。」 两人心里有事，彼此的对话难免跟着客气了起来。如此反而更加突显两人心中藏着的心思。 一阵香味袭来。 田蜜蜜用力吸了一口。「我已经闻到香味了。喂！待会儿蛋糕烤好了，我要试吃一口。」 沈子文说：「啊！真抱歉，我只烤了一个，而且是专为老奶奶做的，可不许妳偷吃。」 「哼！小器鬼。」 因着蛋糕的话题，两人又恢复「正常」。 一旦斗起嘴来，没完没了。 看来是没口福了，田蜜蜜又打了一个呵欠。 沈子文说：「喂！趁现在蛋糕在烤箱里烤着，我先送妳回家吧，身为老板的我，今天免费奉送妳一天假。」 「哇！好大方喔，谢谢你，我心领啦。呃，等晚一点，我还想亲自送蛋糕给老奶奶呢。我只要回去梳洗一下就可以啦。」 沈子文只得依她。「好好好。」 好好好，现在似乎成了沈子文的口头禅。 面对田蜜蜜，他莫名的起了一股亲切感。 但矛盾的是，他既想讨好她，却又不时的和她斗嘴。 对于自己这样的心态，沈子文心里渐渐明白：田蜜蜜已在他心中悄悄占了一个位置。 当田蜜蜜要前往医院时，沈子文坚持送她过去。 田蜜蜜心里琢磨着：蛋糕既然是沈子文做的，没理由拒绝他和她一同前往医院吧。 当下也就答应了。 两人到了医院，只见老太太安静的坐在床上，让老先生为她梳头发。 田蜜蜜看得感动，不禁脱口而出：「啊，你看他们，真是恩爱啊。」 沈子文则说：「我们也可以啊。这样吧，等妳老了，我也帮妳这样梳头，妳说好不好？」 听了沈子文的话，田蜜蜜怔了怔，想回嘴呢，又不知该接什么话好；不回嘴呢，好象又默许了沈子文提出来的说法。 她只好假装没听见似的朝着老奶奶的病床走去，惹得沈子文很没趣的撇撇嘴，在她身后跟着。 老先生看见两人走来。「啊，你们小俩口这么早哇！来来来！先这边坐着，我帮我老伴儿梳个头就好啦。」 「没关系，老爷爷你忙你的。」田蜜蜜说。 田蜜蜜和沈子文在椅子上坐下来等着。 一会儿，老先生放下梳子，他拿了一面小镜子给老太太。 「来，瞧瞧。」 老太太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笑了。 看来她今天的心情不错呢。 老先生看着田蜜蜜。「好了，丫头，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啊？现在可以告诉爷爷了吗？」 田蜜蜜说：「老爷爷，我带来喽！」 老先生不解。「啊？」 田蜜蜜连忙取出蛋糕。 老先生眼睛一亮。「啊，这是？」 田蜜蜜接着说：「特地为老奶奶做的黑色蛋糕。」 老先生说：「啊，那真是谢谢你们了。」他接着对老太太说：「老伴儿，妳看是黑色的蛋糕喔。」 老太太露出期待的眼神看着蛋糕。 老先生将蛋糕端到老太太面前。 「来，尝尝看。」 田蜜蜜挨近老先生身旁，小声的提醒他说：「老爷爷，这是『烤焦的香蕉蛋糕』喔。」 老先生一怔，接着恍然明白的笑了。他对老太太说：「老伴儿，这蛋糕得这样吃。来，我帮妳。」 只见老先生用刀子将蛋糕焦黑的部分切除，露出里面淡淡的褐色部分。他接着将蛋糕分切数块，让老奶奶用叉子叉着吃。 老太太吃了一小块。 三人则是静静的看着老太太。 只见老太太放下叉子，不吃了，怔怔的盯着蛋糕。 一旁的三人当下明白了几分。 这也不是老奶奶所想要的蛋糕？！ 田蜜蜜失望极了。她的心情当下跌到了谷底。 即使田蜜蜜没说出来，沈子文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他伸出手来牵着田蜜蜜的手。 田蜜蜜心里微微一震！ 她看了沈子文一眼。 沈子文则微笑的对她说：「没关系，妳已经尽力了。」 老爷爷说：「丫头，真是抱歉，害妳白跑了这几趟。」 田蜜蜜正想说些什么，只见老太太喃喃的说：「啊，老伴儿，我想起来在哪里吃过这种蛋糕了。」 老先生一脸的惊喜。「啊！妳想起来了？」 「是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是我们一起做的蛋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蛋糕烤焦了。」 老先生赶忙接着补充：「呵呵，因为我们两人都不会做蛋糕啊。」 老太太也笑了。「是啊、是啊，我想起来了。啊，我还记得……」 至此，田蜜蜜用眼神示意沈子文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两人宛如一对情侣，手牵着手悄悄的离开。 是了，就是这样。 一个记忆会带出另一个，甚至更多的记忆。 田蜜蜜相信，慢慢的，老奶奶的记忆将会像拼图似的一片一片拼凑起来，直到有一天，幸福的感觉再度充满她整颗心。 这个曾经一度冰封的心灵。 沈子文将车子驶向了海边。 田蜜蜜哇哇叫着：「喂！这不是回蛋糕店的路哇！你是不是走错啦？」 沈子文没搭话，伸过手来握着田蜜蜜的手。 依然是热热的手心。 「陪我去一个地方。」沈子文说。 田蜜蜜朝他撇撇嘴。「好吧。反正你是老板，我啊，乐得不用上班。」 沈子文看了她一眼，开心的微笑着。 车子在海边停了下来。 「不下车吗？」 「等会儿，我有东西给妳。」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田蜜蜜盯着沈子文瞧。 只见沈子文从后座摸出一个提袋。 他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盒蛋糕。 「这是？」田蜜蜜问。 沈子文将盒子打开。「这是专为妳做的。」 田蜜蜜惊呼：「哇！是香蕉蛋糕！」 「尝尝看吧。」 沈子文笑着看她，眼里尽是爱怜。 田蜜蜜没独享，她将蛋糕一分为二。「一起吃吧。」 沈子文乐意和她分享。 田蜜蜜尝了一口蛋糕。 「嗯，真香！果然有香蕉的味道。」 沈子文敲了敲田蜜蜜的头。「香蕉蛋糕当然有香蕉的味道啊，如果妳能尝出别种水果的味道，那我就真的服了妳。」 田蜜蜜不以为意。 此刻的她完全沉醉在蛋糕的美味中。 「松软的蛋糕里，吃不到完整的香蕉果肉，但每一口咬下，却都是香蕉独特的浓郁芳香，而且这样的甜味，刚刚好。」 沈子文很得意。「嗯，然后呢？」 田蜜蜜说：「吃起来的口感有种既绵密又带点滑润的感觉，加上椰子及杏仁片香味，让它具有浓厚的南洋风味。哇！正点。」 田蜜蜜一开心，忍不住伸手抱了抱沈子文。此时这个动作之于田蜜蜜完全是出于一种反射动作，做来是那样的自然，然而沈子文的感受却是强烈的。 他的身体不禁一颤！ 田蜜蜜没发现沈子文的反应。 她松开手，嘴巴继续说个不停：「哇！即使没有华丽的装饰，在这朴素的外表下，竟然藏着浓郁的热情，啧啧！真是妙极了。」 「是啊，就像妳一样。」沈子文说。 他的一双眼睛热切的看着她。 「啊？什么？」 田蜜蜜一抬眼，接触到沈子文热切的眼神。 她跟着一阵腼腆。 「我可以吻妳吗？」沈子文说。 田蜜蜜忽地感到害臊，没说话。 沈子文当她是默许，俯身向前想要吻她，田蜜蜜一惊，叫了一声：「喂！你做什么？！」 「我……呃……妳不是？」沈子文一阵错愕。 「什么你呀我呀的！」田蜜蜜说。 「啊？」沈子文被搞胡涂了。 只见田蜜蜜立刻将他拉回「现实」，说：「喂！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子文真想拿剩下的蛋糕来砸自己的头！ 唉唉唉！女人心，海底针。 而少女的心更是变化莫测，难以捉摸。 至此，沈子文真正被打败了。 以前他对女人的那一套，如今用在田蜜蜜身上似乎完全不管用。 在这个刁钻的少女跟前，他是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狮子，一头即将疯狂的狮子。 是的，他为爱疯狂。 田蜜蜜让他彻底的疯狂。 而田蜜蜜呢？她当然已「接收」到沈子文所传达的「爱的讯息」。 她不讨厌沈子文，甚至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然而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竟会表现出拒绝的态度。 难道是为了不愿介入他人的感情世界？ 她突然想起了叶幕斯。 田蜜蜜的心既矛盾又疑惑。 第八章 身为一个自认深谙「男人心」的女人，叶幕斯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争吵事件之后，警觉到那总是将她捧在手心的沈子文已经变了。 以前两人斗嘴、吵架，最后总是沈子文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求好。 然而，现在的他却宁愿选择逃避她。 几次下来，叶幕斯终于明了：若要拉回沈子文的心，扳回自己在沈子文心中的地位，光靠昔日的「手腕」已无法成功。 她，需要一些有别于从前的手段和方法，而她有相当的自信沈子文必定会再度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叶幕斯从巴黎回来了。 如今的她果然「焕然一新」。 出国前的她原本顶着一头大波浪发型，脸上则习惯涂五颜六色的彩妆，身上的衣饰配件无一不是循着「灿烂夺目」的方向绕，给人的感觉总离不开「艳丽」，外加野性的浪漫。 现在的她则一改从前的装扮，给人全然不同的感受。 剪裁合身的穿著，知性中又不失成熟女人的感性。 一头长而直的秀发有如黑色瀑布般自然的披在肩上。 脸上再也不像调色盘那样堆着五颜六色，反而只是淡淡的上了一点妆。 全新的叶幕斯，令人惊艳。 叶幕斯像一阵风似的进了星夜蛋糕屋。 这时柜台里的田蜜蜜和季康不约而同被叶幕斯吸引住了，两人一时之间认不出是叶幕斯，田蜜蜜甚至还以为是新顾客，连忙上前招呼。 田蜜蜜说：「欢迎光临星夜蛋糕屋！」 只见那叶幕斯撇了撇嘴。「怎么？认不出是我？这也难怪啦，我可是花了大笔的造型费和治装费，打造『全新的上流社会美女叶幕斯』，岂是妳这穷酸女一眼便能认得的。」 啊，一开口便「露了馅」。 啧啧！毕竟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堆砌成的。 田蜜蜜冷眼瞧着眼前的叶幕斯，心里只觉得矫揉造作，根本不想理她。 倒是一旁的季康，一反往常的沉稳，竟是一脸的腼腆。田蜜蜜察觉到了，故意推了推呆若木鸡的季康，季康方才回神。 等叶幕斯进了厨房，田蜜蜜立刻缠着季康问东问西。「老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她？」 「咳咳咳！小孩子不要乱讲话。」季康急得脸胀得大红。 田蜜蜜说：「啊！看你的样子，现在我可以『百分之两百』确定你真的对蛋糕小姐动了心。」 「田蜜蜜！」 季康第一次对田蜜蜜发火。 田蜜蜜火速的逃开。她在一张沙发上窝着。 她想：只要是男人，大概都会喜欢像叶幕斯这样的女人吧？ 她回想刚才叶幕斯的样子，撇开内在及谈吐不说，其实不可否认的，叶幕斯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还有刻意的装扮，这样的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男人注意的焦点。 田蜜蜜不禁浮现沈子文的身影。 她接着下了定论：沈子文和叶幕斯终究是一对。 当她心里这么认为时，竟然感到有些失落。 田蜜蜜望着厨房的门喃喃自语：「叶幕斯进了厨房好一会儿了呢……他们是不是聊得很开心？」 她开始坐立难安，想找借口进厨房看看，然而却又很怕突然撞见「不该见到的画面」。 她接着再一想，心里却又不甘心，竟对着无人的空气碎碎念：「管他呢，我和沈子文又不是什么男女朋友，我干嘛要这么在意他们？管他们是聊天、拥抱，还是接吻，都不关我的事。」 突然不知道是谁从背后敲了敲田蜜蜜的头。 「哎唷！好痛！干嘛每次都敲我的头！？」 田蜜蜜以为是沈子文，气呼呼的转过头来正要开骂，谁知眼前站着的竟是季康。田蜜蜜有些失望。 季康说：「别偷懒，快来帮忙。」 田蜜蜜这才发现，原来店里陆续来了很多的客人。田蜜蜜一忙，便不再想刚刚那些烦人的问题了。 客人走了，田蜜蜜连忙收拾杯盘，走进厨房。 一进厨房，只见厨房里的三个人──沈子文、叶幕斯和陈果正围在桌旁，不知在聊什么，笑得很开心。 叶幕斯一看见田蜜蜜进来，双手连忙攀住沈子文的脖子故意撒娇的说：「既然你同意了，那电视台那边就由我联络了。」一双眼睛不时朝着田蜜蜜这边投来示威的眼神。 田蜜蜜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放下杯盘转身就要走，沈子文看见她，连忙挣脱叶幕斯「藤蔓」似的双手，喊住田蜜蜜。「喂！电视台要来采访，我想听听妳的意见。」 不等田蜜蜜回答，叶幕斯连忙抢着说：「她懂什么！peter，我们还是来讨论细节吧。」 只见田蜜蜜悻悻的说：「是啊，我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这种问题不需要问我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沈子文还要去追，叶幕斯说：「peter，别理她啦，她是什么角色，连她自己都自认没资格参与我们的讨论了，你干嘛还巴望她的意见？」 「妳不懂。」沈子文丢下这句话，跟着走出了厨房，留下叶幕斯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沈子文出了厨房，直奔柜台。柜台里只有季康一个人。 「田蜜蜜人呢？」沈子文说。 季康朝沙发区撇了撇嘴。「在那边，不知谁惹了她，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 沈子文悄悄来到田蜜蜜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田蜜蜜头也不回就说：「季康，别烦我，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不开心啊？要不然我开车带妳去兜风。」沈子文说。 听见是沈子文的声音，田蜜蜜一怔，接着心里竟微微一喜！ 沈子文绕到她跟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样？我们去兜风，这样妳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田蜜蜜没好气的说：「你还是去陪你的蛋糕小姐吧，要不然她待会儿又要生气不理你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在乎妳的感觉。」话里透着情感。 田蜜蜜又是一怔。她的心被牵动了。 然而她却撇撇嘴，说：「谢啦，不过我可承受不起。」 沈子文急了。「为什么妳始终要拒绝我？难道妳心里真的完全没有我吗？」 「我──」田蜜蜜欲言又止。 这时叶幕斯从厨房里出来，她朝着柜台走去，和季康说了几句话。田蜜蜜看见了。 田蜜蜜霍地站起身来，对沈子文说：「对不起，我得去忙了。」 沈子文拉住了她的手。「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没这个必要吧。」田蜜蜜挣脱开来，走了。 难道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子文望着田蜜蜜的背影，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一个女人让他如此心碎。 叶幕斯终于走过来了。 刚刚那一幕她没撞见，她只看见田蜜蜜迎面而来，正朝着柜台走去，叶幕斯锐利的看了田蜜蜜一眼，随即朝着沈子文走去。 当叶幕斯看见沈子文一反往常的潇洒自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哀伤，她讶异的说：「peter，你的脸色不太好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子文不想节外生枝，勉强挤出笑容说：「有吗？我倒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叶幕斯整个人又缠了上去，简直像条藤蔓一般。 「那你陪我出去走走，我出国好一阵子了，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也不问问我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沈子文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我看妳这一趟回来，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的，想必是玩得非常愉快吧？」眼睛却远远的盯着田蜜蜜瞧。 「啊，原来你注意到了。我就说嘛，你终究还是会在意我的。可是你知道吗？我在国外的时候，每天见不到你，内心只觉得空虚寂寞，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那么的难熬。peter，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很想我，对不对？」 叶幕斯连珠炮的说了一大串，然而沈子文却连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的眼睛和心思早飘到柜台那边的田蜜蜜身上了。 叶幕斯发现了沈子文的心不在焉，抗议的喊着：「peter！我在和你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 此时田蜜蜜收拾了杯盘正要走进厨房，沈子文看见了，连忙费了一些气力从叶幕斯的「藤蔓攻势」中挣脱开来。 「幕斯，我得去忙了，不陪妳了。」 沈子文匆匆跟进了厨房。 叶幕斯气结，收起矫揉的温柔，露出泼辣的本性，喊了一声：「沈子文！」 立即引来店里客人好奇的眼光。 季康赶忙走过来关切。「叶小姐，妳怎么了？」仍是一脸的腼腆。 「我怎么了？你不如去问你家少爷吧！」 叶幕斯甩过头，悻悻然走了。 厨房里。 田蜜蜜和陈果对着一盘蛋糕皱着眉头。 沈子文进来。「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陈果指着一盘盘客人吃剩的千层派说：「奇怪，今天只要是点『鲜虾奶油千层派』的客人，都只尝了几口便不吃了。」 沈子文转而看着田蜜蜜。「有没有听说客人抱怨了什么？」 田蜜蜜摇摇头。「倒是没有。」 为什么？难道是派的内馅出了什么问题？ 沈子文心里也起了问号。「还有没有其它的鲜虾奶油千层派？」 田蜜蜜说：「还有一些，我去拿来。」说罢连忙走开。 田蜜蜜走了，陈果才俏声的对沈子文说：「沈先生，你和叶小姐没事吧？」 沈子文瞪了陈果一眼。 「陈果，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这么『八卦』了？」 陈果赶忙道歉：「不不不！只是，稍早你离开厨房的时候，叶小姐很生气，她突然问了我一大堆奇怪的问题。」 「她问你什么？」 「比如，在她出国的这段时间，沈先生都和谁在一起。」 「你怎么说？」 「我就说，不就是我们这几个员工嘛。可是叶小姐的反应很激动，突然说了句什么『我得不到的，田蜜蜜也休想得到』。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怎么又牵扯到田蜜蜜头上了？」 沈子文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陈果，是你想太多了。」接着低下头来陷入沉思。 田蜜蜜进来了。「喂！快来帮我。」她端了二、三盘千层派，一路摇晃着过来，手上的盘子看起来好象快滑掉了。 沈子文和陈果连忙上前帮忙端取。 当沈子文从田蜜蜜手上接过盘子时，两人的手有了接触，沈子文皱了皱眉头说：「妳的手怎么这么冰？」 田蜜蜜随口答说：「天气变冷了嘛。」 只见沈子文放下盘子，用双手握着田蜜蜜的手。田蜜蜜想抽手，却让沈子文握得紧紧的。 沈子文说：「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沈子文的手很温暖。 陈果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毫不避嫌的亲密举动，瞪大了眼睛看着，田蜜蜜察觉到了，心里头怪难为情的，连忙抽回手。 「谢谢你，好多了。」田蜜蜜说。 陈果轻轻咳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的说：「沈先生，依你看，会不会是内馅的虾仁不新鲜？」 沈子文用汤匙舀起了内馅，他先用鼻子闻了闻，接着将馅送入口中，嚼了嚼，虾仁的鲜味立即在口中漾开。 嗯，内馅完美得如同一首曲子。 沈子文接着拿起千层派看了一下就说：「不是内馅，是派皮出了问题。」 听了沈子文的话，田蜜蜜跟着拿起了一个派，咬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头。「啊，派皮都糊了，好嗯心喔。」 陈果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派皮原来都是层次松脆的呀，怎么变得糊糊的？」 「是时间的问题。」沈子文说。 「啊？」陈果听不懂沈子文说的「时间」指的是什么。 「虾仁馅舀入派盒中，放置时间一长便会让派底变得很湿糊，所以尽量不要久放，要吃之前再把馅舀入。」沈子文说。 陈果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额头。「啊，我懂了！」说完随即走到工作枱旁，继续手边的工作。 田蜜蜜看着只吃了一口的千层派，说：「唉，只可惜白白糟蹋了这些内馅。」 她接着拿起汤匙舀起千层派的内馅尝了起来。 只见她的眼睛一亮，惊呼一声：「这内馅……」一句话没说完，立刻再拿起汤匙舀起一匙内馅，送进嘴巴。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直到所有的内馅被她一扫而空。 然后她用手擦了擦嘴边的奶油，才注意到沈子文一双眼直盯着她看。 沈子文笑了。「味道很棒，是不是？」 田蜜蜜点点头。 「可是刚刚当我连着派皮一起吃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原来内馅的味道竟是这么的正点！」 所有田蜜蜜喜欢吃的，她都喜欢用「正点」这两个字来形容。 沈子文又笑了。「妳知道完美的派是怎么做成的吗？」 田蜜蜜看着沈子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子文说：「派是由派馅及派皮两部份互相结合而成，在各种西点中具有独特的风味。完美的派需要有调制适宜的派馅及酥软松脆的派皮，两者之间必须如协调的二重奏，只要有一个变调，都会破坏和谐的共鸣。」 真不愧是天才蛋糕师傅，分析得很透彻。 沈子文沉吟了一下，似是有感而发，接着他突然将原本的话题一转：「而我和叶幕斯之间，不知道是谁变了调。我忽然发现，我和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然后沈子文定定的看着田蜜蜜。 田蜜蜜装傻。「我不懂你干嘛跟我说这些，你和谁合不合得来，干我什么事？」 沈子文生气了。「妳是装傻还是怎么的？难道妳还不明白吗？」 「沈大少爷，我不明白，也不想知道，所有关于你的『情史』，我统统不感兴趣，请不要把我给卷进去！」 田蜜蜜收起桌上的空盘走了。 沈子文望着田蜜蜜的背影，喃喃自语：「我知道妳对我是有感觉的。不管妳的心里怎么想，我愿意等。」 第九章 叶幕斯透过关系，找来了电视制作人为「星夜」作专访。 电视台的人来了。想当然尔，叶幕斯也来了。 只见她全身上下打理得无懈可击。她决心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的美，透过媒体充分展现。 与其说这是星夜蛋糕屋的专访，不如说是她的个人独幕秀，蛋糕屋只不过是个陪衬而已。 她要让沈子文清楚她的魅力，影响所及，甚至可以媲美他的群众魅力。叶幕斯要沈子文再一次的爱上她，无可自拔的。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陆续搬来摄影器材。 叶幕斯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一旁站着的是造型师，正依着叶幕斯的需要做最后的补妆；而节目制作人则拿着拍摄的程序表和叶幕斯讨论着。 灯光大亮，主持人开始访问。 只见叶幕斯像个女主人似的开始介绍店里的布置，星夜蛋糕屋的工作人员却被冷落在一旁。 这和当初原来的企划完全不同。 「到底谁才是今天的主角啊？」陈果纳闷的说。 「没关系，随她去，就当是一场闹剧吧，反正我乐得轻松。」沈子文说。 田蜜蜜看了沈子文一眼，不大相信一向出锋头惯了的他会突然变得如此低调。 在摄影师身后有个电视屏幕，从这儿可以看见镜头所拍摄的画面。 沈子文盯着画面瞧，叶幕斯的一张脸透过萤光幕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着这一张脸，忽然有种陌生感。 尽管叶幕斯笑得多么妩媚，在他看来竟显得矫揉造作。 他不禁喃喃自语：「以前的我是怎么了？怎么会看上她？」 忽然画面一阵晃动，原来摄影助理不小心移动了摄影机，竟然将镜头转了方向。 镜头不偏不倚正对着田蜜蜜。 现在画面上出现的是田蜜蜜，画面里的她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了主角，正出神的看着远方沉思着。 静默的田蜜蜜有种沉静之美，沈子文看得发了呆。 接着画面里的田蜜蜜像是回了神，她忽然发现沈子文正盯着画面里的她瞧，不禁一阵羞赧。 沈子文察觉到了，一抬眼，正巧迎上田蜜蜜的目光。 两人不禁同时一怔！ 沈子文朝着田蜜蜜走过去，笑着说：「妳很上镜头喔。」 田蜜蜜没说话，定定的看着沈子文。 沈子文发现田蜜蜜的一绺头发垂了下来，就顺手替她拨开。田蜜蜜还是看着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彼此看进了对方的眼里。 时间彷佛定格。情意彷佛千金重。 「peter！」叶幕斯喊了沈子文过去。「要介绍你了。」 沈子文对田蜜蜜苦笑。「即使是闹剧，还是得配合完成吧。」 田蜜蜜原以为沈子文会乐此不疲的。 然而他只配合着补了几个镜头，随即将「镜头」交还给叶幕斯，只见叶幕斯乐得跟什么似的。 等沈子文走过来，田蜜蜜说：「这不像你的作风。」 「那妳说，怎么样才像我的作风？」沈子文问。 田蜜蜜说：「我以为你应该会喜欢站在镜头前的。」 「哦？是吗？妳又这么了解我了？」沈子文语气暧昧。 田蜜蜜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摄影师接着将镜头移到室内的布置，主持人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问叶幕斯：「店里挂的这些画，不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只见叶幕斯支支吾吾的说：「哎呀！我们这家店走的是高级路线，当然少不了大师的画作嘛……」接着当场怔在那里，不知要接什么话。 主持人暗示她答得离题了，连忙转回话题：「我看店里挂的画作都是同一位画家的作品，想必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吧？」 「呃……是这样子的，这是毕加索的画。啊，说到毕加索啊，呵呵，我就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啊？等等！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主持人一直眨着眼睛暗示着叶幕斯──她说错了。 叶幕斯无法会意，继续刚刚的话题。「说到这幅画的作者毕加索……」 导演疯了！「卡、卡、卡！」 一连三个「卡」，才阻止叶幕斯继续说下去。 叶幕斯发飙：「怎么不让我说下去？！」 「这幅画的作者不是毕加索。」主持人说。 「不是毕加索？」 主持人说：「是梵谷。」 叶幕斯还想硬「拗」，一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这很重要吗？不就是一幅画挂在那里嘛！管它是谁画的，甚至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啊！我们可不可以换个话题，老谈这些真是无趣。喔，对了，刚刚那些对话都拍了吗？记得剪掉，千万别播出来喔。」 一副好象她才是导演的气势。 导演气得脸都绿了。 沈子文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叶幕斯拉开。「够了。」 「你干嘛拉我？」叶幕斯很生气。她想继续接受访问，她要站在聚光灯下让每一个人都看见她。 沈子文说了句：「够了，别再丢人现眼了。」 叶幕斯当场恼羞成怒，甩开沈子文的手，目光恨恨的说：「好啊，你看不起我，我什么都不懂。可以啊，那就叫田蜜蜜来回答这个问题好了，我就不信她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导演说：「哪一位是田蜜蜜小姐？」 叶幕斯走到田蜜蜜身旁，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位就是田蜜蜜小姐。就这样喽，你们有任何『有深度』的问题，请尽量问她吧。」说完双手环抱胸前，站在一旁，只等着看好戏。 她要让田蜜蜜当场出糗！ 田蜜蜜根本不想上镜头，她站在原地毫无动静。 导演看着田蜜蜜。「好吧，麻烦妳站到摄影机前。」 田蜜蜜仍是迟疑不前。 叶幕斯嘲讽的对着田蜜蜜笑说：「怕到了是吧？瞧妳吓得一脸呆样。我就说嘛，上不了台面的永远上不了台面。」 沈子文生气了。「幕斯，妳少说一两句行不行！？」 叶幕斯正要发火，却见田蜜蜜已缓缓走到摄影机前。 田蜜蜜在摄影机前站定。「开始吧。」 导演皱了皱眉头。「可不可以请妳拿下眼镜？」 只见田蜜蜜犹豫了一下，似乎面有难色。 沈子文察觉到了田蜜蜜的不自在，连忙上前阻止说：「妳如果不愿意，可以说出来，不用勉强的。呃……当然，我是说接受采访。」 「没关系。」田蜜蜜笑着说：「总得配合着完成吧，是不是？」说罢，摘下了眼镜，收在一旁搁着。 沈子文早已见过没戴眼镜的田蜜蜜，然而当田蜜蜜再度摘下眼镜的那一剎那，他竟然看得出了神。 直到摄影助理提醒他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幕，叶幕斯全看在眼里。 她心中燃起了妒火！ 接着，摄影师将镜头对准田蜜蜜，调好焦距。 主持人开始访问。 叶幕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静静的等着「好戏」上场。 谁知田蜜蜜一副「老神在在」，对着镜头不慌不忙的侃侃而谈。 她从梵谷的画作，说到了店里的商品特色，一旦话题谈到了蛋糕，她脸上立刻充满着异样的光采。 沈子文不禁眼前一亮！他为眼前的田蜜蜜深深着迷。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只见田蜜蜜不疾不徐的说：「关于这些问题，我想，由沈子文先生来回答最为恰当。」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四两拨千斤，不亢不卑的气度表露无疑。 于是「镜头」又交给了沈子文。 尽管沈子文面对着镜头，然而他的眼光却随着镜头外的田蜜蜜而移动，也因此连吃了几次ng；甚至当他看见田蜜蜜悄然离开拍摄现场走进厨房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匆匆结束了访谈。 也不管叶幕斯怎么抗议，沈子文再也不想留在拍摄现场了。 沈子文跟着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田蜜蜜正在整理工作枱上的对象。 沈子文挨近田蜜蜜，田蜜蜜察觉有人，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沈子文。 田蜜蜜打趣着说：「怎么，『你的部份』结束了？」 沈子文说：「我的心不在那里，不得不结束。」 一语双关。 田蜜蜜正在思量沈子文的这句话是否有其它含意时，只见沈子文双手热切的搭着她的肩。他告诉她她刚才的应对真是得体。 「还有，妳真应该看看自己在萤光幕上的样子。」沈子文说。 「怎么？」 「美得简直像一尊希腊女神一样。」他接着说：「告诉我妳是怎么办到的？」 「你是说雕像？希腊女神？」田蜜蜜一脸的调皮。 「妳隐藏得真好，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妳是这么的完美。」 「谢啦，过奖了。」田蜜蜜说。 「不，妳值得的。」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沈子文皱着眉头。「妳的话充满挑衅。」 「这是我一贯的说话方式，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 不知不觉，两人又要开始斗嘴了。 沈子文闷闷的说：「难道妳就不能有一秒钟收起妳的芒刺，好好跟我说话吗？」 田蜜蜜转头对着沈子文笑。「喂！你是怎么了？今天有点反常喔。啊──」 只见沈子文迅速的将田蜜蜜拉进自己的怀里，在田蜜蜜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时，他的唇已覆上她的唇。 田蜜蜜挣脱开来。「喂！你太霸道了，啊──」 一句话才说完，沈子文再度给她深深的一吻。 他的舌撬开了她紧闭着的牙关，探入了她的口中，恣意的翻搅着她的情欲。 她完全无法阻挡。 顷刻间，田蜜蜜觉得自己被融化了。 她再也无法呼吸，彷佛就要死了。而沈子文的吻是如此的缠绵，田蜜蜜这才领悟到就算死了，她也愿意。 渐渐的，她不自觉的回吻他，试图捕捉他滑溜的舌。 她完完全全爱上了他的吻。 然后他们停了下来。 他紧紧的拥着她。 他的一颗心还怦怦的急速跳着。 即使拥有丰富的热吻经验，然而此刻的沈子文竟有如少男初尝「吻」滋味般的甜蜜感觉。 沈子文说：「对不起，我情不自禁，完全无法克制自己。」 「没关系。只是……」田蜜蜜欲言又止，心里洋溢着甜蜜。 沈子文急了。「只是什么？！」他看着田蜜蜜。 田蜜蜜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于是假装生气的说：「这是我的初吻耶，就这么被你夺走了。」 见田蜜蜜一脸的不高兴，沈子文呆了。「啊？」 田蜜蜜看着一脸呆样的沈子文，不由得噗哧一笑。 「呵呵！你正经的样子好呆喔。」 沈子文发现了田蜜蜜故意使诈。 「原来妳要我！好，看我怎么修理妳！」沈子文连忙伸手在田蜜蜜身上到处搔痒，惹得田蜜蜜又是躲又是笑的。 然后他抓住她，不让她逃跑。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交接，像被锁定了似的。 沈子文忍不住再次吻了田蜜蜜。 就在这时，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砰！」 厨房的门几乎是被撞开了的。 田蜜蜜和沈子文不约而同望向门边，只见叶幕斯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好啊！我说呢，刚刚你一副心不在焉，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急着进来和这个女人幽会！沈子文，你不要我便罢，何苦降低格调看上田蜜蜜这种货色？！」 「幕斯，小心妳的用词。」沈子文说。 「哼！太好笑了！对付这种专抢别人男人的货色，我还需要多客气吗？我甚至还想给她一巴掌呢！」 说完，便走上前来伸手打了田蜜蜜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田蜜蜜没做任何反抗，任由着叶幕斯打她。 叶幕斯还要再打，沈子文已挤到两人中间，护着田蜜蜜。于是叶幕斯的一掌便结结实实的落在沈子文身上。 叶幕斯为之气结。「好啊！你已经开始护着她了是不是？！好！你们联手来欺负我，我……我……」叶幕斯双手掩脸，哭倒在地上。 见叶幕斯这样，沈子文一时心软，伸手去安抚她，他扶起叶幕斯。 「幕斯。」语调充满关切。 叶幕斯抬起眼来看着沈子文，一张脸哭成了泪人儿。 「peter！」然后她整个人摊在沈子文的怀里，哭个不停，双手则搥打着沈子文。「为什么？！为什么？！」 田蜜蜜撇过头去，不愿看见这画面。 「幕斯，别这样。」沈子文说。 叶幕斯还是没停止。 「幕斯！」沈子文双手握住了叶幕斯的手。「妳冷静一点！」 叶幕斯瞪着沈子文。 「要我冷静一点，可以！答应我，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只要你愿意，你要我怎么做，我都依你。」 沈子文摇头。「对不起，幕斯，这是不可能的。」 「沈子文！你就这么狠心！」叶幕斯转而看着田蜜蜜。「她究竟有哪一点胜过我？为什么你宁可选择她，而不是我？」 「幕斯……」沈子文欲言又止。 叶幕斯对着田蜜蜜怒目而视。「我知道了，一定都是妳在背后搞鬼！是妳！就是妳！」 叶幕斯朝着田蜜蜜走去，看样子还想对田蜜蜜「动武」。 沈子文连忙跟着跑过去想阻止叶幕斯。 他伸手拉住叶幕斯。叶幕斯没料到沈子文突然这么一拉，她一个反射动作是用力的挣脱，没想到太过用力了，沈子文手一滑，叶幕斯随即冲向前撞到了桌子。 她的额头被桌角划破了，鲜血随即流出来，很快的形成了一道血流。 叶幕斯伸手去摸额头，她的手沾了血，一看见是血，她闷哼了一声，人立刻晕了过去。 「幕斯！幕斯！」沈子文双手扶起了叶幕斯。 这时季康和陈果奔进厨房来。「发生什么事了？」 沈子文看着季康。「幕斯晕过去了。季康，快去开车，我们送她去医院！」 「喔，好！」季康快步奔出去。 田蜜蜜慌了。「我──」她想帮上一点忙。「我也去！」 沈子文抱起叶幕斯，看了田蜜蜜一眼，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田蜜蜜猜不透那是什么。 沈子文的心一团乱。他没回答田蜜蜜的话，抱着叶幕斯，大踏步的走出厨房。 田蜜蜜没跟上去，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怔怔站在原地。一会儿，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来。 一旁的陈果见状，赶紧安慰她：「妳还好吧？」 田蜜蜜连忙用手擦拭泪水。「我没事。」说完就要走出去。 陈果在后面喊着：「沈先生他们大概走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田蜜蜜说。 田蜜蜜推开门，走出去，泪水又来了。 医院里。 叶幕斯的伤经医师检查包扎后已无大碍，不过因为叶幕斯头部曾猛烈碰撞，恐怕会有脑震荡的现象，因此医师建议必须观察一阵子，才能确定是否有无其它后遗症。 为此，沈子文特地为叶幕斯办了住院手续。 沈子文来到叶幕斯的病房。叶幕斯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季康则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睡着的她。 沈子文看了叶幕斯一眼，问季康：「睡着了？」 「刚睡着。」季康说。 「那，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peter，你不留下来陪叶小姐？」 「呃，等她醒来，记得通知我。」 沈子文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季康喊了一声：「peter！」 叶幕斯睁开眼睛，跟着喊了一声：「peter！」原来她根本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一直偷听季康和沈子文的对话。 沈子文听见叶幕斯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 他来到床边，俯身看着叶幕斯。「医生交代妳得好好休息。这几天就什么也别想，安心的修养吧。」 「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叶幕斯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话。 沈子文没回答她，眼光飘向了窗外。 至此，叶幕斯懂了。 沈子文的眼神回答了一切，叶幕斯知道他不再爱她了。 但她还想努力挽回什么。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一个不起眼的田蜜蜜，就把你迷得团团转？」 「不，即使田蜜蜜没出现，我们之间迟早还是会出问题的。幕斯，我们是不可能重新来过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聚好散呢？以后大家都还是朋友……」 叶幕斯掩起耳朵摇头。「不！不！我不要听！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沈子文想碰她，叶幕斯索性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住。「你走！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她在被子里闷声喊着、哭着。 沈子文没离开，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接着轻轻拉下被子，叶幕斯看见是他，立刻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你还是爱我的！」叶幕斯露出了笑容。 沈子文轻轻推开她。「错了。幕斯，妳应该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听了沈子文的话，叶幕斯的笑容顿时凝结。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留下来呢？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 「我会留下来是因为担心妳，我不希望看到妳这样子，毕竟……我们还是朋友。」 「好个推托之词！沈子文，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幕斯……」沈子文一脸的担心。 叶幕斯强装坚强。「够了，就算没有你，我叶幕斯也可以活得精采。现在，你可以走了。」 「幕斯……」 叶幕斯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沈子文。 沈子文只好默默离开。 叶幕斯闭着眼睛问：「季康，告诉我，他走了吗？」 「peter走了。」季康说。 只见叶幕斯霍地坐起来。 「他真的走了……」 接着她嘤嘤的哭着，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叶小姐。」季康趋前关心。 「他真的不爱我了……」叶幕斯哭着说。 「叶小姐……」 季康不知怎么安慰叶幕斯，只好握住她的手。 「他不再爱我了！我成了一个没人爱的女人！哈哈哈！我是个没人爱的女人！」叶幕斯不知是哭还是笑，泪水淌了满脸。 季康看了不忍，终于鼓起勇气将叶幕斯搂进了怀里。「谁说的！」 「季康，你？」叶幕斯看着季康，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随即消逝。一股强烈的哀伤向她袭来，她再也忍不住，紧紧靠着季康的胸膛大声哭泣。 「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季康说。 经季康这么一说，叶幕斯像是受到鼓励似的，哭得更厉害了。 季康没再说什么，他搂着叶幕斯，任凭她将泪水沾湿他的衣裳。 沈子文回到店里时，电视台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或许他们早见惯了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毕竟演艺圈里五光十色，光怪陆离，什么怪事都有。 也或许，他们捡到了现成的「第一手绯闻报导」，正乐得开「圆桌会议」，讨论如何抢先播出，藉此提升收视率呢。 想到这里，沈子文不禁苦笑了起来。 店里只有陈果一人。 田蜜蜜呢？ 沈子文心中一沉！ 陈果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沈子文将他摇醒。 「陈果，醒醒。」 等陈果睁开眼睛，沈子文立刻问：「怎么只有你？田蜜蜜人呢？」 陈果揉着惺忪的睡眼。「什么？她还没回来啊？」他看了看时间。 沈子文急了。「她在哪里？」 「这……我……我也不知道。她只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 「她没事吧？」 「她离开前，我看见她哭了。问她怎么了，她却又说没什么事。」陈果说。 听了陈果的话，沈子文转身就要离开。 「沈先生，你知道去哪里找她吗？」 「不知道。但我一定要找到她。」沈子文说。 沈子文开着车在大街小巷穿梭，四处寻找田蜜蜜。 他担心她，更渴望见到她。 只要见到任何一个和田蜜蜜相似的背影，他就停下车，跑到那人面前，但结果都不是田蜜蜜，结果反而吓坏了不少路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子文已经绕了好几条街，甚至到田蜜蜜家去按门铃，但依然不见田蜜蜜的踪影。 他终于发现，原来在这个城市想要找到一个人竟是那么的难。 他开始感到不安。这一刻，他甚至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失去了她，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慌了、乱了！ 沈子文趴在方向盘上怔怔的望着远方。 「田蜜蜜，妳到底在哪里？」他喃喃自语。 突然，沈子文脑中匆匆闪过一个画面。 他想起了一个地方。 不管怎样，他都要试试。 沈子文来到饭店附设的咖啡座。果然，见到田蜜蜜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表情似乎正在想着事情。 沈子文走过去，他看见田蜜蜜只点了一杯黑咖啡。「怎么？一个人躲起来『酗』咖啡？」 沈子文的话将田蜜蜜抓回现实世界，她看见沈子文，不禁怔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就是知道。」 其实他找她很久了。 田蜜蜜又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妳在这里。」话里尽是柔情。 田蜜蜜定定的看进了沈子文眼里。 两人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向对方诉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田蜜蜜先开口：「她没事吧？」 她指的当然是叶幕斯。 「幕斯已无大碍。」沈子文热切的看着她。「妳呢？妳怎么了？陈果说……妳哭过。」 田蜜蜜故作轻松状。「哎呀，小果真是个大嘴巴，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他。」见沈子文定定的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她忽然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的眼里尽是哀伤。 「对不起。」田蜜蜜说。 「妳没做错事，为何要道歉？」 「要不是我，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怪我，当初干嘛坚持留下来……」 「这不是妳的错。今天的事纯粹只是个意外。而且……我要谢谢妳……」沈子文说。 田蜜蜜惊讶的看着沈子文。 沈子文握起了她的手。 「因为妳，我才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别再说什么抱歉的话，答应我，别再无声无息的离开我，我无法再次承受突然失去妳。」 田蜜蜜点头。沈子文笑了。 「咖啡都凉了。」田蜜蜜笑说。 沈子文抓起田蜜蜜的手。「走，我们回『星夜』。」 「做什么？」 「妳愿意和我一起烤『舒芙蕾』吗？」 田蜜蜜瞪大眼睛。「现在？」 沈子文笑着点头。 沈子文几乎是用跑的，田蜜蜜只好跟着快跑。 「喂！你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一点吗？」听田蜜蜜的口吻就知道，她又做回那个开朗的田蜜蜜了。 「我？有吗？」沈子文说。 「你可不可以跑慢一点？没看见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沈子文停下来。「好啦好啦，我背妳，这总可以了吧？」 沈子文只是逗她，他猜想田蜜蜜大概不会真的答应，没想到田蜜蜜调皮的说：「好哇！就让你背我，我就不信你能跑多快！」 说完，作势要跳上沈子文的背。 沈子文连忙说：「喂喂喂！妳该不会当真吧？这是公共场所，请注意保持淑女风范。」 田蜜蜜不依。「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淑女，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好吧。 沈子文背起田蜜蜜，不禁抱怨：「喂！妳是不是该减肥了？」 「少啰唆！快跑！」 当他是匹马儿呢。 这就是田蜜蜜，毫不作假的田蜜蜜，充满青春气息的田蜜蜜。沈子文喜欢这样的田蜜蜜。 沈子文背着田蜜蜜跑着，纵使这样，他却认定这是他欢喜承受的「甜蜜的负荷」。 沈子文以最快的车速将车子开回「星夜」。店里一个人都没有，陈果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人来到厨房。 「喂！你确定要和我一起烤舒芙蕾吗？」田蜜蜜说。 沈子文已开始拿出所需的用具，材料。「当然！」 「你不嫌我笨手笨脚的？」 沈子文塞给田蜜蜜一些用具。「少啰唆，拿去。」说话的口气愈来愈像田蜜蜜。 「喂！我听说舒芙蕾是出了名的难做耶，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沈子文「贼贼的」看着田蜜蜜。「是啊，被妳说中了。」手边的工作仍是没停下来。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栘，我恐怕是上了贼船。」田蜜蜜喃喃自语。 「喂！别躲在那边碎碎念了，还不快点来帮忙。」 「好吧。是你要我帮忙的，后果由你负责，『出了事』可别赖在我头上喔。」 「好好好。」沈子文说。 于是沈子文引导着田蜜蜜制作舒芙蕾，两人一起将烤碗内抹油、将面粉与奶油拌匀，并将牛奶加糖煮沸…… 终于，他俩合力将舒芙蕾送进了烤箱。 到这里，两人身上已纷纷「挂彩」。脸上、衣服，甚至头发，无一不沾满了面粉、奶油和糖霜。 然而，沈子文不但不以为意，还一副「早知会如此」的泰然表情。 倒是田蜜蜜，从没看过这么「狼狈」的沈子文。在她的印象中，沈子文向来最注重仪表，根本无法容忍身上出现任何「瑕疵」。 也因此，田蜜蜜盯着沈子文瞧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爆笑了开来。 「笑什么？我的脸这么好笑吗？」沈子文明知故问。 「没……没什么！」 田蜜蜜忍俊不住，又笑了。 沈子文拉着田蜜蜜站在橱柜玻璃门前。 「好，我们就来比比看，谁比较好笑。」 玻璃上反射出两人的脸孔。田蜜蜜看见自己脸上果然和沈子文一样，又是糖霜又是面粉的。 沈子文打趣着说：「田蜜蜜小姐，依妳看，妳和我，谁比较『上镜头』呢？」 「呵呵呵……」田蜜蜜笑得像个孩子。 她连忙用手去擦脸，沈子文将她扳过身子。「让我来。」 沈子文拿起面纸准备帮她把脸擦干净。 田蜜蜜还是笑个不停，害得沈子文根本不能好好擦拭她的脸。 沈子文一副老师的口吻：「田小蜜，安静，别动。」 田蜜蜜立刻配合着。「是的，沈老师。」 她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站着。 沈子文细心的用面纸擦拭她的脸。 而她则定定的看着他。 田蜜蜜比沈子文矮一个头，她的脸刚好贴近沈子文的下巴。她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刮胡水味。 田蜜蜜不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这是男人的味道。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沈子文已停下手边的动作盯着她瞧。接着他将田蜜蜜的眼镜取了下来。 他看着美如晨曦的她，竟又呆掉了。 田蜜蜜说：「喂！把我的眼镜还来。」伸手就要去抓。 沈子文抓住了田蜜蜜的手，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 「我们结婚吧。」 「啊？」这回换田蜜蜜呆掉了。 「妳愿意嫁给我吗？」 「可是，我──我不会做家事。」田蜜蜜说。 「没关系。这不是重点。」 「我是个烹饪白痴，你不怕我把厨房搞得天翻地覆？」 「我不怕。」沈子文说。 「还有，我不是什么名门淑女，我怕我做不来……」 沈子文阻止她再说下去，他紧拥着她。「我爱妳，这就够了。」 「妳……爱我吗？」沈子文问。 田蜜蜜心里又是一震！ 这时烤箱传来「铛」的一声，舒芙蕾烤好了。 田蜜蜜连忙从沈子文身上跳开，巧妙的避开了他的问题。「啊！烤好了，可以拿出来了吧？」说完立刻伸手要去拿。 沈子文及时拉住田蜜蜜的手。「等等！」 田蜜蜜以为他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因而阻止她。只见沈子文说了句：「小心烫手，妳忘了戴上手套。」 说着取来隔热手套，让她戴上。 他俩将热腾腾的舒芙蕾取出来。 刚出炉的舒芙蕾膨胀得像一顶高帽子，浓浓的蛋奶香立刻在整个厨房里扩散开来。 田蜜蜜深吸了一口气。「嗯，好香喔！」 沈子文提醒她：「舒芙蕾做好后，应该马上吃，不要等。」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田蜜蜜说。 沈子文看着孩子似的田蜜蜜，不禁笑了。 田蜜蜜拿起小匙从中间轻轻挖了一个小洞，液状的巧克力内馅随即缓缓流出。 她尝了一口。 「哇！入口即化，你快尝尝看！」 沈子文跟着尝了一口。温热的感觉立刻进入体内。 田蜜蜜问：「是不是棒极了？」 沈子文点头。 田蜜蜜似乎又沉醉在自己的感动世界里，喃喃自语着：「每一口都可以吃到奶香、蛋香与焦糖的坚脆口感。」 沈子文静静的看着她。 田蜜蜜接着说：「还有还有！当热巧克力缓缓流出时，我心里有种幸福的感觉也跟着流泻出来了。」 沈子文笑了。「和妳在一起，东西就变得特别好吃。」 他的话中有话。 可惜田蜜蜜不知是故意装作听不懂还是怎样，又接着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店里不陈列贩售呢？」 沈子文说：「舒芙蕾烤好后要马上品尝，不然五分钟后就会垮掉，所以一般市面上是看不到它陈列销售的。」 沈子文停了一下，似乎在沉吟什么，接着又说：「妳知道吗？有人形容舒芙蕾就像爱情一样。」 「啊？」田蜜蜜不懂。 沈子文的手轻轻抓住田蜜蜜的肩膀。「有些爱情瞬间即逝，当你发现它来临时，一定要紧紧的把握，要毫不迟疑的去爱。」 田蜜蜜没说话，看着沈子文。 沈子文提醒她：「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田蜜蜜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装傻。 「妳……爱我吗？」 「我……我不知道。」田蜜蜜说。 沈子文于是给她深深的一吻。 他停下来，温柔的看进了她的眼里。「那现在知道了吗？」 田蜜蜜双眼迷蒙。「是的，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我……」 沈子文又吻了她。「说，我要妳说出来。」 「是的，我爱你。」田蜜蜜回吻他。 沈子文笑了，再次将她拥进了怀里。 「答应我，让我用全部的心来爱妳。妳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田蜜蜜说。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陈果说。 田蜜蜜和沈子文转头去看，原来是陈果。 陈果一看见田蜜蜜和沈子文彼此紧拥着，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啊，对不起。我看……我还是出去好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子文连忙喊住了陈果。「等等！陈果，你别走……呃……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啊？什么事啊？」陈果一脸的惊讶，他心想：沈子文从不对员工「宣布」什么事情的。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大家一看，是季康。 「怎么大家都在？发生什么事了？」季康说。 沈子文说：「太好了，趁现在大家都在，我要宣布一件事。」他看着田蜜蜜。田蜜蜜则是一脸的腼腆。 「我们两人决定结婚。」 「啊！」季康和陈果同时叫了出来。 这时只见季康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既然这样……那……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看季康一脸的腼腆，陈果脱口而出：「不会吧？难道连你也要结婚了？」 听了陈果的话，沈子文和田蜜蜜也惊讶的看着季康。 季康见大家一脸的讶异表情，连忙说：「不不不！八字还没一撇呢。咳！咳！咳！」 他一急起来，就咳个不停。 田蜜蜜说：「老伯，别急，慢慢来，我们等着听你说。」 等季康稳定下来，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说：「也没什么啦，就是……我决定和叶幕斯小姐正式交往。」 啧啧啧！季康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它的三个人立刻被这「劲爆」的消息给「扫」得张大了嘴。 「老伯，你和蛋糕小姐？」田蜜蜜难以想象。 「没错。正是这样。」季康说。 沈子文简直不敢相信，季康和叶幕斯竟然看对眼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康误会了沈子文的话，急着解释：「peter！你千万别误会，我们是今天才开始的。呃，其实应该说，我早就对叶小姐有感觉了，只是直到今天，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后，我才有勇气向她表白。想不到她竟然接受了！」说到这里，季康不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又是一阵甜蜜，开心的笑了。 而一旁的三个人，尤其是沈子文和田蜜蜜，仍是不大相信事情竟然有如此戏剧性的发展。 这，怎么说呢？ 简直太像一出电视剧了。 然而三人再看看季康一脸喜孜孜的模样，终于相信季康所说的话了。 而且就目前的「剧情」看起来，似乎是一出喜剧。 田蜜蜜和沈子文相视而笑。 第十章 「快！请再开快一点！」沈子文心急的催促着司机加快车速。 今天是他和田蜜蜜结婚的日子，婚礼地点是市区里的一所教堂，现在他和田蜜蜜正坐在礼车的后座，由司机开车载他们前往教堂。 「这么急做什么？怎么？难道你怕我反悔？还是怕我半路逃跑？」田蜜蜜调侃的说。 田蜜蜜一身的白纱礼服。她换上了隐形眼镜，新娘身分的她完全是一副小女人的娇媚。 沈子文搂着她，笑着说：「没错，我就是怕妳反悔，怕妳半路逃跑，所以我要趁妳还没反悔之前先将妳订下来，让妳再也没有理由从我身边逃开。」沈子文捏捏田蜜蜜的鼻子。 田蜜蜜朝他撇撇嘴。「哼，那我得赶紧重新考虑、想清楚，否则待会儿想后悔都来不及。」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即使到了结婚之日还是斗嘴斗个不停。然而两人心里却都洋溢着幸福甜蜜。 「啊，塞车了。」司机自言自语。 礼车来到了市中心，竟然出现了大塞车。司机一看情形似乎不妙，再想回头时已经无法倒车了，因为后面陆续驶来车潮，很快的，他们的车子便被围困在这庞大的车阵中，进退不得。 「看样子会塞很久。」田蜜蜜说。 沈子文说：「怎么？换妳心急了？等不及要嫁给我了？」 田蜜蜜白了他一眼。「我最讨厌塞车了，只能呆坐车上，真无聊。」 沈子文会错意，以为田蜜蜜在暗示。他立即搂着她说：「没关系，亲爱的，就让它塞车好了。」说完便要去吻她。 田蜜蜜赶忙说：「喂！这多难为情！你看，旁边那么多人在看！」 沈子文朝四周看了看，果然很多人在看。 原来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在拥挤的车阵中显得非常显眼。车阵中的人正因为塞车而无聊得发慌，也因此很多人盯着他们两人瞧，还露出一副期待「看戏」的笑容。 这情景实在有点诡异。 不过沈子文才管不了那么多。「好吧，就让他们看看，让他们嫉妒，热恋中的人是何等的幸福！」 他热烈的吻着她；而她则热情响应。 四周果然起了一阵骚动。 有人鼓掌叫好，还有人甚至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好啊！好啊！安可！安可！」邻车的人大喊着。田蜜蜜不经意的朝车上的人瞟了一眼，那人一身的龙啊凤啊的，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人那么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 田蜜蜜想起来了，在她被沈子文录取的那一天，她因为得意忘形，曾经在马路上被这位「龙凤老大」削过呢。 啊，缘分真是奇妙啊！ 就像她和沈子文，原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冤家」，如今却成了彼此守候一生的「亲家」，这不是奇妙的缘分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 「他是妳朋友？」沈子文奇怪田蜜蜜怎么会有「道上」的朋友。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赶快奔到教堂。「喂！我们下车吧！」田蜜蜜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妳做什么？」 「去教堂啊！」 「啊？现在？走路去？」 「是啊，我等不及要做你的新娘了！」 田蜜蜜对他嫣然一笑。 田蜜蜜下了车，沈子文还怔在车上。 田蜜蜜伸手拉他，沈子文立刻跟着下了车。 两人在车阵中穿梭，田蜜蜜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怎么了？」 「鞋跟太高，不好走路。」 「那，我抱妳。」 田蜜蜜欣然点头，让沈子文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她则是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四周再度爆出热烈的掌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看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地方，否则那些人就要嫉妒死。」 田蜜蜜和沈子文相视而笑。 他抱着她快速朝教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们来到教堂，神父早已等候多时。 然而除了这一对新人，所有的宾客竟然都还没到。 「看样子，他们都塞在半路上了。」 即使这样，他们仍不在意。 他们迫不及待要将自己交给对方。 神父看着沈子文说：「沈子文，你愿意娶田蜜蜜做你的妻子吗？不论快乐、痛苦，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险阻，也会一心一意的爱护她、珍惜她，矢志不移、永不分离？」 「我愿意。」沈子文说。 沈子文深情的看着田蜜蜜。 神父转而看着田蜜蜜。「田蜜蜜，妳愿意沈子文做妳的丈夫吗？不论快乐、痛苦，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险阻，也会一心一意的爱护他、珍惜他，矢志不移、永不分离？」 只见田蜜蜜定定的看着沈子文。「我愿意。」 田蜜蜜内心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别说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即使是来生，她也愿意。 她爱这个男人。一生一世都不够。 他们两人交换戒指，并在上帝的见证下许下愿意和对方守候一生的誓言，接着互相替对方戴上戒指。 他看进了她的眼里，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 「沈太太，我有没有告诉过妳，妳美得让我心痛吗？」 「没有。你只嘲笑我是个没有淑女风范的『眼镜仔』。」 「没错，妳是我见过最没有淑女风范的『眼镜仔』……」沈子文说。 田蜜蜜瞪了沈子文一眼。 沈子文接着把话说完：「而我很爱很爱妳。」他将她搂得更紧。 田蜜蜜笑了。 「我更爱你。」她孩子气的说。 「不可能……」他调皮的回嘴。 她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两人甜蜜的斗着嘴。 当结婚仪式完成，沈子文搂着田蜜蜜走出了教堂，广场上突然疾驶而来几辆轿车。 车上的人一一下车。 田蜜蜜和沈子文看清楚了，原来是婚礼的宾客，陈果、季康和叶幕斯，杰和他的新女友，还有老先生和老太太。 啊，真好！大家都来了。 田蜜蜜看着他们，笑得甜蜜又幸福。 当大家知道结婚仪式已经完成了，不禁鼓噪着。陈果带头起哄：「不行！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 陈果这小子老是在重要关头说错话。 田蜜蜜送给他一记「卫生眼」。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啊！对了！新娘扔捧花！新娘得扔捧花！」 众人跟着起哄。 「新娘扔捧花！新娘扔捧花！」 这还差不多。 只见田蜜蜜将手中的捧花向上一扔，谁知原本的花束竟然在空中自动「分解」成三小束。 而这几束花则分别被三个人接住。 那是叶幕斯、杰的女朋友，还有老太太。 只见接住花束的三个女人不论年龄大小，一律露出腼腆的笑容。而她们的男伴则各自紧紧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田蜜蜜大声的说：「加油了！男士们，别让你的最爱从身边溜走，好好把握，爱要及时！」 是的，爱要及时。 当爱情轻扣你的心扉时，千万别迟疑，尽管勇敢的说出「我爱你」吧。 然后，你将会沉醉在爱情的甜蜜中。 是的，爱情甜蜜蜜，直教人无法自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