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宫门第一婢 卷四》 v第一章[12.07] 【正文开始】 办完差事正要进宫的周文衍只觉得心头一紧,有些喘不过气的不安,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乌云压顶暴雨将至。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文衍快马到了宫门口,下马进宫,直奔养心殿。 今日办差之余,瞧见一些江南的特产,他想着秋禾或许会喜欢,就买了一些,想着秋禾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他也忍不住的弯了弯的嘴角。 等到养心殿才想起来她这会应该和周子墨在一块,就往偏殿过去,结果殿内空荡荡的,还有些奇怪。 随手拦了人问过之后才知道周子墨不在殿内,他原本还准备了周子墨的份,打算让他给他们两打掩护,没想到周子墨没人。 这岂不是更好,还如了他的意,就漫步的去奉茶所寻秋禾。 得知她去了翊坤宫,周文衍还在感慨一时半会碰不上了,就把东西留在了她屋内,兴趣缺缺的打算回去。 没想到刚出了奉茶所没多远,就遇上了一脸急色的沈弘宁。 周文衍这会是看沈弘宁哪哪都顺眼,比见着自己亲哥还要亲切,「沈兄急匆匆的这是要去找秋禾吗?」 沈弘宁看到周文衍微微一愣,方才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秋禾有事情瞒着他。 最为重要的是,之前招供的小太监方才临死之前重新说了一份新的供词,与原本的完全不一样。 沈弘宁这才赶紧过来告知秋禾,却没想到会在这遇上周文衍。 先是气愤秋禾又背着他和周文衍私交甚密,后来又转念一想,秋禾若是刚刚和周文衍在一块,那就是他想太多了。 「是,下官有事要例行调查,虽说习惯没有资格来插手殿下的私事,可殿下还是该注意分寸的好。」 「管得管得,沈兄如何管不得,不过沈兄误会了,我是顺路榜秋禾姑娘带些东西,绝无什么别的心思。」 沈弘宁上下的看了周文衍一眼,满脸写着不相信,「殿下若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下官就不奉陪了。」说完就要走。 「等等,沈兄这会进去可就不巧了,秋禾不在里奉茶所,宫人说她去翊坤宫送茶了。」 周文衍自认除了当年拜师,还没在何人面前如此伏低做小过,偏生一点都不觉得屈辱,反而还很高兴,讨好未来的舅兄这是应该的! 只是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应该早点和沈家的人打好关系。 沈弘宁听说秋禾不在里头就有些不祥的预感,再听说她去了翊坤宫,更是瞬间变了脸色,「你说她去了翊坤宫!她怎么会去翊坤宫呢!」 像是想到了原因,沈弘宁眼睛微微睁大,「糟了!」 周文衍还没反应过来,沈弘宁已经转身往外走,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件事不简单。 「沈兄,可是出了什么事,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沈弘宁一时乱了阵脚,听到这个才冷静了下来,秋禾不可能突然去翊坤宫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一个外男更加不可能擅闯翊坤宫,周文衍倒是个好人选,只是,他可靠吗? 见沈弘宁犹豫,周文衍知道事情不简单,再联想到之前秋禾所说的,她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孙贵妃的证据,直接就硬闯翊坤宫了吧。 一想到这眸色黯了黯,脸色也变了,「沈兄可是不信任我,秋禾的事便是我的事,沈家的事也是我的事。」 沈弘宁来不及震惊周文衍是怎么知道秋禾姓沈,现在只能边走边商量对策,不管周文衍值不值得信任,他也只能把赌一场了。 * 秋禾到了翊坤宫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如常的上前道明来意。 「在这先等着,我去请示贵妃娘娘。」 午后的烈阳透过宫墙外的绿叶间倾泻而下,秋禾的额头和背脊满是薄汗,但仍是挺直着背脊就像是娇美的雀鸟,让人无法忽视。 好在宫人进去没一会就又笑眯眯的出来了,「娘娘还没起身,彩霞姐姐请姑娘里头等。」 秋禾恭敬的应了一声,就跟着往里走,迈过这道宫门就像是跨进了另一个神秘之所,秋禾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推着她往前。 她想着周子墨,眼睛就在四下的看,周子墨的个聪明的孩子,他若是知道处境不利一定会想办法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确保周子墨的安全,以及探得更多孙氏的秘密。 还是上次等候的侧间,彩霞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一看到秋禾就笑盈盈的让宫女上茶上点心请秋禾坐下,让秋禾有些受宠若惊。 「娘娘很喜欢你之前做的玫瑰露,还说要好好赏你,这会娘娘还没起,你且在这等等。」 「能得贵妃娘娘的喜欢,是奴婢的荣幸。」秋禾边说着边皱了皱眉,她好像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味,顺着看去就看到了点着的檀香。 彩霞仔细的盯着秋禾的脸左右的看,「之前还没觉得,上回娘娘这么一提,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像,你可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 宫内大多嫔妃都会有点香的习惯,秋禾就没有在意,注意力又回到了彩霞的话上,「彩霞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明白。」 「没什么,只是说你的长相贵不可言,只是做个奉茶女官太过可惜了。」 秋禾总觉得彩霞话里有话,干脆单刀直入的试探起来。 「上回就听姐姐提起过,没想到今日姐姐又如此说,难道真有这么像?那位惠妃主子……」 彩霞原本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被秋禾说着又有些心痒痒,想要跟着闲聊两句。 v第二章[12.07] 「其实倒也不是世成十的像,只是眉眼中透着些许的容貌相似,那位惠妃娘娘当初可是很得盛宠,一度盖过了咱们娘娘。」 秋禾抽了口冷气,「姐姐可不敢瞎说,这样的人物,奴婢这样的如何敢高攀。」 彩霞露出了一个算你识时务的表情,秋禾也就这点最得人喜欢的,识趣对自己认识清醒,在宫内之所以很多人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说白了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只是,既然惠妃娘娘如此的得陛下的宠爱,又如何会突然没了,岂不是一桩怪事。」 彩霞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你没听说过一个道理吗,盛极必衰,而且陛下的宠爱是这么好得到的吗?除了我们娘娘谁都配不上。」 秋禾也跟着假笑,心中却是更加的确定,盛极必衰除了孙氏谁都配不上,原来是姑姑挡了别人的道她还把孙氏当成姐妹,这可真是太可笑了。 「说了你也不懂,行了,我也不和你说这么多了,我去瞧瞧娘娘的茶好了没,你就在这等着吧。」 秋禾送彩霞出了屋子,脸色瞬间寒了下来,随手拨了拨头上的那枚发簪,不管孙氏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要让孙氏血债血偿。 屋内安静了下来,秋禾坐了一会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朝外瞧了瞧这会正好是午休的时候,整个宫内的宫人们也都是三三两两的。 秋禾镇定的出了屋门,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正殿走去。 路过长廊正好瞧见彩霞在交代小宫女,秋禾蹲在长廊边的芭蕉树下静静的听着,「一会你把那盒糕点送去偏殿,看着殿下吃下去才能走。」 「彩霞姐姐,这能行吗?」 「让你去你就去,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你怕什么。」 「可那到底是个皇子,给他吃那东西若是出了事……」 「能出什么事,等过了今日五殿下便由我们娘娘抚养,不过是提早让他适应这里的生活罢了,你若是怕我这就换个人,能得娘娘重用的机会就这么一次,你可得考虑好了。」 说完彩霞还谨慎的四下去看,确定周围都没人,才掏了一个小白瓷瓶出来,「若是他不肯吃,你就喂些进去。」 秋禾整个人贴着墙角,深怕被人发现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我去我去,姐姐千万别找别人。对了,彩霞姐姐,上回那个紫书又来了,怎么处置才好?」 「娘娘保了她一次,她倒是赖上娘娘了,这种人死了活该,你先让她在后头等着,等娘娘醒了再做打算。」 彩霞交代完,就把东西给了小宫女,又四下的看了看才离开,等到两人都走后,秋禾才慢慢地站起身,一双黑眸格外的幽深。 这是她头次如此识人不清,她还心存一丝的侥幸,可能是她误会了孙氏,但所见所闻都不会错。 她能对周子墨这样小的一个孩童下手,又何况是挡了她争宠的姑姑呢?孙氏本质便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秋禾不知道周子墨被关在何处偏殿,干脆继续往正殿去。 这会彩霞不在殿内,殿外有两个宫女在守着,秋禾恭敬的走了过去,「见过两位姐姐,我来给贵妃娘娘送茶。」 「娘娘还未起身,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秋禾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弯了弯眉眼,「是彩霞姐姐吩咐我来的,说是娘娘已经起了,要召见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们的级位都没有彩霞的高,自然是都要听彩霞的行事,「那你进去吧。」 秋禾微微福了福身子,就迈进了殿内,孙贵妃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所以殿内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安静。 一走进殿内就感觉到了丝丝凉意,秋禾轻声的喊了一句贵妃娘娘。 没有得到回应,就大着胆子的往里头走,孙贵妃还在睡午觉,殿内门窗紧闭,显得有些昏暗。 秋禾绕过殿前的屏风,看到了背靠着她侧躺着在贵妃榻上的孙贵妃,她穿了轻薄的纱裙,毯子盖到胸上,此刻正沉沉的睡着。 「贵妃娘娘。」 秋禾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孙贵妃一丝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秋禾僵持的脸慢慢的沉了下来。 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的眼前,秋禾一步步的朝着孙氏走去,最后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日的大火,仿佛能看到姑姑痛苦的挣扎,是她,都是她的错! 秋禾拔下了发髻上的那枚发簪,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只要这么用力的刺破她的脖颈,一切便可结束了。 她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再不停的对她说着话,「刺下去,刺下去。」 而秋禾也遵循着内心,高高举起了发簪,她等这一日已经太久了。 发簪划破空气,就在要触碰到孙氏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虚无的身影瞬间凝聚,挡在了孙氏的跟前,「不许伤害贵妃娘娘!」 秋禾面对着眼前的变故有些措手不及,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她是谁?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梳着双丫髻,一张圆鼓鼓的包子脸上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正和秋禾对视着。 秋禾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之前她就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却一直都找不到这个人在哪里,这会碰触到她的目光才惊觉,她好像一直就是被这个人看着。 「你是谁!为何不让我杀她。」 还不等她回答,眼前的女子就消失了。 而方才还侧躺着的孙氏,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撑着手掌从榻上坐了起来,慢悠悠的转过了身,目光灼然得看着秋禾。 秋禾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发簪,脸色决然,根本就不怕孙氏问罪,甚至是已经准备好与她同归于尽。 结果孙氏根本就不诧异看到秋禾,反而媚眼如丝的展颜露了个畅意的笑,「果真是你,这么多年终于被我找到了。」 v第三章[12.07] 秋禾愣了愣,没有听明白孙氏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中计了。 难怪今日打从进了翊坤宫起,好像什么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她想知道什么彩霞就说什么,她想进殿就没一个人阻拦,可孙氏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是故意在等我?你知道我会来?」 孙氏毫不遮掩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而且你不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拔簪刺我吗?」 秋禾突然像是从梦中醒来似的,轻微的晃动了脑袋,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簪子退了一步,簪子应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叮当声。 「我?怎么会……」 她是很想要孙氏死,但她若是方才真的如此杀了孙氏,不仅她会死出现在翊坤宫的周子墨也会受牵累。 她方才就像是被魔障了一般,失去了理智,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引导着她做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你方才待的屋子里点了香,那是一种会让人看到幻象的香,它会让你看到脑海中臆想出来的东西。」 难怪方才她会听到彩霞和人说话,这是之前她猜测孙氏会对周子墨不利,以及刚刚她看到大火看到挣扎的姑姑,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还有你说的找到了又是什么意思。」 孙氏拉了拉滑落在肩膀的外衣,淡淡的露了个笑,「若是我说,我找你已经找了十年之久,你可信?」 秋禾戒备的看着孙氏,不管是不是幻象这个人都没安好心。 「我不信,我不过是年初进宫,在这之前我与你没有丝毫干系,十年之前我甚至还未进京,你又为何要找我。」 孙氏望着秋禾,思绪却是飘到了十年前,她本是现代的一个职场白领孙一柯,一夜梦醒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成了这具身体新的主人,等到不得不接受现实后,她才发现这所谓的世界,根本就是她之前看过的一本书,她成了书中下场最惨的女配孙氏。 孙氏进宫后因为得宠,一连诞下皇子,惹了皇后和各宫嫔妃的嫉恨,但她深爱着皇帝至死不悔。 而故事的结局是皇后所出的三子周子煜在皇位争斗中脱颖而出,成帝驾崩后,她和她的孩子们都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那时孙氏才明白,成帝从始至终就没有爱过她,不过是爱她这张与别人相似的脸,或许是孙氏这个女配死后怨气太重机缘巧合下自己才会成了孙氏。 孙一柯穿越后,正是刚入宫的时候,她不想重蹈覆辙走孙氏的原路更不会爱上这个把自己当替身的人。 她想了很多种死法,却发现死后都会回到原点,重新来过根本就回不到现实世界,她只能猜测是她得过完孙氏的人生,为她消去怨气,才能回到现实生活。 她便重新正视了自己和成帝的关系,既然他能把自己当替身,自己当然也能把他当床/伴,可以有肢体接触但绝对不为他生孩子。 或许就是这么若即若离的吸引着,再加上孙一柯又处处与别人不同,成帝倒是真的宠爱起她来。 只是她要改变孙氏惨死的结局,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周子煜登基。 她抚养了周子渊,处处和皇后作对,可她发现,不管成帝如何的宠爱她,都不会动摇周子煜的皇位。 因为原本书中的女主是钟氏,她从一个小官的女儿成了成帝皇子时期的妾室,然后一步步的逆袭成了皇后,最后还会当上太后。 故而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努力,能改变成帝各种看法,让他接受周子渊让他误会周子煜,甚至让他疏远钟氏,却都无法改变他对周子煜的态度。 孙一柯才不得不承认,主角的主线无法改变,除非在她穿越之后,出现一个新的女主来改变这一切。 她一直等了十年,在这后宫中之中从满怀希望到希望落空,她只能把生活寄托在吃喝玩乐上,让这些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直到年初她发觉宫内形势发生了变化,原本六皇子也是以后四公主的生母宁嫔被贬入冷宫,最后还无故横死。 原本书中不受重视一直被冷待的四皇子周文衍,不仅进了养心殿还渐渐受到了重视。 甚至将来周子煜登基后,占西北称王拒不回京的大皇子周子詹回京了,这与原书的剧情截然不同。 更让孙一柯觉得剧情变化的是,钟氏受罚周子煜在大婚前期被禁足。 若是说之前的发生了变故还能说是巧合,周子煜被禁足在原书中是绝不可能的,她记得很清楚,周子煜踩着众兄弟脱颖而出,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能动摇皇后的地位,能让周子煜被成帝惩罚,这一定不是一个巧合这么简单了。 孙一柯就在怀疑,是否真正的女主出现了,直到她发觉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一个已故的宫妃展开。 当年很受成帝宠爱的惠妃沈思妍,惠妃被害与很多人都脱不开关系,其中宁嫔是最关键之人,而后是放火的罪魁祸首。 她敏锐的找到了事情的关键,便是紫书,她也以保紫书不死为条件,终于从紫书的口中知道了那个人。 秋禾。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从一个尚宫局的学婢爬到了养心殿奉茶女史。 不过短短时间,她辗转景阳宫到永寿宫再从咸福宫回到尚宫局,她完成了别人半辈子可能都做不到的事情。 尤其是她在咸福宫的时候,宁嫔就出事了,这让孙一柯不得不关注到这个小宫女。 见到秋禾的第一眼她只是觉得惊艳,便是放在现代,这也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但她太规矩了,规矩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而且她很善于伪装自己。 直到第二次再见秋禾,她几乎能确定,这人和沈思妍一定有关系。 她再抽丝剥茧的一步步去查,这才诧异的发现,宫内几乎所有的变故都与她分不开关系。 宁嫔的死,她有直接的参与或者说是主导了此事。 而周文衍突然的改变,则是影响到了周子詹回京和周子煜被禁足,这个曾经名声在外的无能皇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v第四章[12.07] 为了证实秋禾便是关键,孙一柯想到了五皇子和丽嫔,按照原书的剧情,周子墨会被钟氏所抚养长大,一辈子都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她故意的安排了秋禾和周子墨的见面,果不其然秋禾出手救了周子墨,更是让成帝接周子墨到了养心殿。 不管将来周子墨由谁抚养,先进过养心殿他的处境就完全不同了,他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这些都是她凭一己之力做到的。 孙一柯才敢肯定下来,秋禾便是改变整本书剧情的关键,也是让她能结束这场南柯一梦的关键人。 今日她是故意引秋禾到此,若是秋禾真的杀了她,或许她就能回到现代,要是秋禾最终没能杀了她,她也能与她合作,改变这一切。 只是原本设计的再好,也还是出现了小小的纰漏,不知为何秋禾突然就停手了。 孙一柯不得不选择第二条路,干脆利落的和秋禾把事情挑明,只可惜,秋禾并不相信她。 「你不信我也无妨,你方才想要杀我,是不是认定我是杀害惠妃之人?若是我说,我没做过呢,你可信。」 秋禾看着孙氏突然不说话了,还在想她在密谋着什么事,打定主意绝不信她所说的任何话。 却没想到她单刀直入,直接就把事情给挑明了。 秋禾冷漠的看着孙氏的脸,不用说就已经把不信任写在了脸上。 「我知道你不信我,那他的话你总该信了吧。」孙氏话音落下,就拍了拍手,一直没有出现的周子墨由彩霞领着走了进来。 周子墨蓝色的眸子越发的深邃,到了这陌生的环境,他第一反应就是想着如何逃。 他知道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或许没有人会发现他不见了,除了秋禾,可他不想让秋禾担心。 就在他想着如何离开的时候彩霞出现了,他是认识这个宫女的。 这会他跟着彩霞到了正殿,果然如她所说的,秋禾正在殿内等着自己。 「五殿下,你还好吗?」秋禾看着几步远的周子墨,有些担忧,皱着眉看着孙一柯。 「你故意带走了五皇子,如今这又是什么意思?人就在这,难道你还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孙一柯撩了撩耳边的散发,斜靠在靠枕上,眯着眼笑了起来,「你一直都说要证据,你不如问问周子墨,当年他都看到了什么,又为何要装个哑巴。」 秋禾眉头深锁,刚要说孙氏在说什么胡话,周子墨不能言语难道还是装的不成。 就听到一个稚嫩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响了起来,「漫天的大火,从火光中逃出来一个人……」 「从火光中逃出来一个人,她的右耳边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秋禾瞳孔微微睁大,先是震惊再是不相信,「五殿下,你会说话……」 周子墨一双澄澈的蓝瞳透着些许妖冶的色彩,白皙的小脸有些惨淡的苍白,抿着唇看着秋禾沉默了。 「他本就能说话,不过是后宫的争夺让他不得不闭上嘴巴做个哑巴。」孙一柯靠在靠枕上冷冷的笑了一下。 她并不在意谁得宠谁权势更大,她只在意何时能结束这一切。 当初丽嫔初进宫孙一柯就知道她一定会得宠,丽嫔这么特别这么的耀眼,别说是成帝,便是世间的男子都没能拒绝这样的丽嫔。 只可惜她就像是香妃一般,注定得不到好的结局。 丽嫔出自异族不服管教,起初成帝爱恋她,不管是她得任何缺点都能包容和喜欢,可时间一长就会腻烦了,原书中丽嫔的便是因为冲撞了皇太后。 又因为她一开始得宠连带着五皇子也很受成帝的喜爱,成了钟皇后的眼中钉,不仅的丽嫔落了个冷宫惨死的下场,便是五皇子也没能保住。 她一方面是不想看到钟氏得逞,另一方面也是同情丽嫔和五皇子,先是出手让丽嫔顺利生下了孩子。 后来又故意让她知道了钟氏要害她和孩子的事情,至于躲到英华殿这是孙一柯没想到的,但这至少是保住了她和周子墨的性命。 原本她也以为随着丽嫔避让,事情就会改变,没想到丽嫔会因为抑郁得了重病,还是如原书一般同一年香消玉殒。 同时她也在暗中调查到了另一件事,周子墨装哑是有原因的。 这才故意让秋禾撞见了周子墨,一是要确定秋禾是否能改变周子墨的命运,二是她要让真相浮出水面。 秋禾眉头紧锁,之前她就一直隐隐觉得周子墨不是顽疾而导致不能言语,装哑她也想过,可成帝接他到了养心殿,他完全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便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可能,如今周子墨却真的开口说话了,秋禾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疑惑。 等到从巨大的震惊中慢慢清醒过来,她才认真的回忆周子墨所说的话,双拳不自觉的握紧,火光!难道他的意思是他见到了…… 秋禾安耐不住两步走到周子墨的身边,对着他的眸子认真的问道:「殿下所说可是属实!」 有一个人从火光中逃了出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纵火之人,周子墨才是那日大火唯一生存的证人。 周子墨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的困惑和痛苦,声音越发的低哑,「我把此事告知了母亲,母亲吓坏了,抱着我整整两日没有离开房门,她不许我和任何说此事。」 秋禾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周子墨没有理由撒谎的,除非他被孙氏给控制了。 可看着周子墨的样子并不像是失去了意识,反倒很是清醒,这只能说是他真的看到了,而且这一切都合情合理的说得通。 周子墨看到了纵火的人,丽嫔害怕他会遭到毒手,所以才不许周子墨和别人说此事。 「整个英华殿都无人与我说话,而母亲只会让我不要开口,从那以后我便再未言语过。」 那个人到底是谁,竟然严重到了让一个孩子放弃自己说话的权利,也要保住性命! 「现在,你还怀疑是我纵火的吗?」孙一柯看着秋禾,状若无意的轻声道。 v第五章[12.07] 秋禾戒备的将周子墨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就算当年纵火的人另有其人,可孙氏仍然还是逃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把周子墨诱骗到翊坤宫。 这件事她就没有办法说清楚,「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但娘娘把我和五殿下骗来翊坤宫便是居心叵测,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周子墨一靠近秋禾就抓住了秋禾的袖子,他认得彩霞,知道这个宫女曾经暗中帮过他和母亲,但他不信任任何人,除了秋禾。 「我想我与娘娘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就先行告辞,至于您诱骗五殿下的事,我会如实禀告陛下的。」 越是知道的多,孙贵妃这个人她就越是看不透,既然她不是纵火之人,又为何要一直关注着她,还要告诉她真相,这样人是不可信的。 孙一柯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了起来,好一副花枝乱颤的美人图,「你还是觉得我要害你也无妨,不过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纵火之人是谁吗?那个幕后指使者又是谁。」 秋禾神色冷然,「不必了,是谁也好,我都会查清楚的,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多操心一下如何和陛下解释此事吧。」 说完她就牵着周子墨的手,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孙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若是我再告诉你,周文衍后年四月十五那日会死,这个你也不想知道吗?」 秋禾原本去意已决,不管孙氏说什么她都不准备听了,结果这话一出,秋禾整个人就呆住了,她下意识的觉得孙氏在骗她。 可又觉得不可能,她大可以编一个别的谎言,为何偏偏就是周文衍,她想起方才要刺死孙氏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瞬间浑身被寒意包裹着。 僵硬着身体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就是这样小小的细节,就泄露出了她的动摇。 「你说你知道未来之事,你可有什么凭证,我为何要相信你。」秋禾缓慢地转回身,死死的盯着孙氏的脸。 「你想知道,就让那孩子先下去等着。」 她想从孙氏的脸上找到一丝的破绽,可不管怎么看,她都没有任何必要拿周文衍的生死来欺骗她,除非她是真的知道。 秋禾挣扎一二,最终还是安抚的拍了拍周子墨的肩膀,「五殿下,你到殿外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来,这里是后宫你是皇子,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 周子墨幽蓝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秋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秋禾,小心。」 秋禾心头一暖,周子墨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这个孩子从小就被自己的母亲逼着不能开口说话,他的儿童时光该是如何的痛苦和挣扎。 就算这会他没有任何表情,她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让冰融化尚且要火焰,更何况是一个受过伤的心灵,她会等着他慢慢融化。 等到周子墨跟着彩霞出了正殿,殿内只剩下她和孙氏,秋禾才止住颤栗冷静的问道:「我为何要信你。」 「你信与不信与我没有任何好处,就像你说的,你不过是个小宫女,我又为何要费尽心思的骗你?」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一切。」 孙氏遥遥的看着秋禾,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因为两年后的春日,陛下会中风不省人事,三皇子周子煜会成为太子辅政,满朝文武皆听他的号令,你觉得以周子煜的性格会放过他们吗?」 秋禾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因为她觉得孙氏确实没有骗她的必要,「你是如何知道的?别说是两年后的事情,便是明日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没人能预料的到。」 「但我可以,我知道所有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包括钟氏容忍不了我的存在,赐我毒酒,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是想要我帮你对付钟皇后。」 孙一柯扬了扬眉,她就知道秋禾是个聪明人。 「且不说我与你的恩怨尚未清楚,钟皇后与我无冤无仇的,我又何必要去招惹她。」 「你确定吗?那个纵火的人是谁,他如何有这样的神通消失在宫内,我一个有宠的贵妃,要抚养周子墨做什么。」 说着孙一柯就拍了拍手,两个小太监蒙着眼睛跌跌撞撞的被人推了上来。 秋禾认得这两个人,他们是伺候周子墨的,这次周子墨不见了,她便怀疑这两人是被人买通了。 孙一柯故意的掐着嗓子压低了声音,「五殿下已经得手了,这两个人已经没用了,把他们都给解决了。」 秋禾微微一愣,这个声音不像孙氏的声音,反而像是钟皇后的声音,她是要…… 随后秋禾就听到那两个小太监根本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就开始跪地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才还能帮您探听养心殿的消息,娘娘饶命啊。」 秋禾拿不准孙氏这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宫人就把两个小太监拖着出去了。 「如何,这样还是不信吗?」 秋禾抿着唇没有言语,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已经颠覆了她之前所有的猜想,她不敢轻易的下结论。 「我也不逼你,你若是觉得我说的对,大可以再来找我。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或许便是当年不该只是提醒惠妃小心,而是要直接插手此事。」 孙一柯确实有些后悔,当年她从认识惠妃起就多次提醒她皇后和宁嫔不是善类,但为了不正面和钟氏起到冲突,她也只能言尽于此,没想到惠妃并未将她所言当真。 之所以她会选择秋禾,或许还是有些私心,那个娇弱的女子曾经如昙花一现,她从第一眼见到秋禾,便对她有一种特殊的好感。 听到提起姑姑,秋禾的眼前有些湿润,她不知道孙氏能否值得相信,但这一刻她的后悔尤为的真诚。 就在两方都在僵持的时候,彩霞急匆匆的小跑进殿,「娘娘,二殿下带着四殿下来了!」 「他们怎么会来?」孙氏的话音刚落,那边周文衍已经大步的闯了进来。 秋禾还来不及整理神情,就下意识的回头,四目相对,周文衍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哪里还管得了三七二十一。 怒发冲冠,直接上前就拉住了秋禾纤细的手腕,一言不发的将人带出了殿。 撞上刚要迈过殿门的周子渊,丢下一句:「多谢二哥,弟弟先告退了。」就拉着秋禾扬长而去。 留下周子渊傻了眼???? v第六章[12.12] 秋禾被周文衍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直被他拉着出了翊坤宫好远,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四爷你松手啊,被人瞧见了!」 周文衍却格外的强势,根本不搭理秋禾说什么,就这么一路把她往西五所带。 秋禾臊的不仅是脸带着脖子耳尖都红透了,只能低着脑袋,寄希望于这会人少没人看到这一切。 周文衍在知道她去了翊坤宫的时候,是真的连呼吸都有片刻是骤停的,就是因为知道她是什么性格,知道她对惠妃之死的执念有多深,才更是觉得事情严重。 若是真的要让秋禾在他和给惠妃报仇中选一个,他相信秋禾会眼睛都不眨的选报仇,他不是责怪秋禾不看重自己。 而是气得她不珍重自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还有气的是他没有能力,不能让秋禾信任,也没法给她任何的帮助。 这种挫败感和绝望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管不顾的冲进翊坤宫把人带出来,后来还是因为沈弘宁在,他还保留了一丝的清醒。 正好碰上了进宫的周子渊,他就编了贵妃重病的消息,拉着周子渊就往翊坤宫跑。 周子渊是贵妃名义上的儿子,他去翊坤宫就说得过去了。 等进了翊坤宫周文衍便不再克制,直接的冲进了大殿,结果就看到了泪眼婆娑的秋禾。 他见过秋禾示弱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哭,那一瞬间周文衍只觉得万箭穿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就将人给带走了。 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能够承担,但唯独他不能让秋禾受一丝的委屈。 一路上有看热闹的宫人好奇的看着他们两,周文衍正愁没地方发泄怒火,阴郁着脸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谁还敢看,爷把你们的眼珠子都给挖了。」 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再也不敢到处乱看,而缩着脑袋满脸通红的秋禾,就被一路拉回了西五所。 等进了西五所,小喜子看到秋禾就巴巴的跟了上来,就被周文衍一脚踹了出去,「都给我滚远点。」 随后就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秋禾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只觉得头皮一紧。 这可怎么办,周文衍好像真的生气了。 屋内没有点烛火,门窗紧闭,瞬间就陷入了黑暗,即便是白日也像是天黑了一般的静谧,耳边只剩下周文衍炙热的呼吸吹打在她的脖颈和脸上。 与她微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缠绵又霸道,好似一张网将她包裹在其中,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让她无处可逃。 「四爷,你别生气了。」秋禾闭上眼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腿脚有些酸软的拉住了周文衍的衣襟,见周文衍一直不说话,咬了咬唇轻软的开口。 周文衍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你还知道我会生气?沈秋禾,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秋禾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因为周文衍说的她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在她决定要去翊坤宫的时候,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周文衍。 当时她觉得,若是自己真的出事,周文衍也会帮她照顾沈家,而且他就算难过或许也不会难过太久。 时间一长,或许他就会有别的喜欢的人,她本就是一个意外,她对两人的这段感情,内心还是有些不肯定。 秋禾不回答就更加的激怒了周文衍,「你连谎话都不打算骗我了?也就是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沈秋禾,你怎么会如此铁石心肠。」 周文衍眼睛几乎要充血,一双眼红的吓人,浑身散发着怒火。 让秋禾有些无措,这是周文衍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语气里的嘶哑和低吼让她有些迷茫,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秋禾正是思索应该如何让周文衍消气,周文衍滚烫的唇就压了下来,带着霸道和侵略,她就像是雨打的娇花,在暴雨中无依的摇曳。 自从懂得尊重之后,周文衍都会顾及秋禾的心情,不会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两人其实许久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而这次的吻与之前的全然不同,带着报复带着惩罚,就像是猛兽在撕扯着猎物,秋禾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惩罚。 但背后是坚硬的木板,因为周文衍动作激烈,秋禾不小心脑袋就磕到了门框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秋禾自己犯了错,也不敢反抗就准备默默的调整自己的位置,没想到还不等她动弹,周文衍的手掌就轻柔的抬起了她的后脑,垫在了她的脑袋下,嘴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这让秋禾迟疑了一下,这个人,即便是在很生气的时候,也会关注这她的每一个动作,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她为前提。 原本还有些苦恼不知怎么让他消火的秋禾有些明白了过来,或许他不是真的生气到与她一刀两断,只是要发泄今日的惊吓。 想通了这一切,秋禾纤细的手腕就在他结实的背脊上交错,用力的回抱着周文衍。 更是踮着脚尖回应起周文衍的这个吻。 你的心情我已经感受到了,那我的后悔和心意你又明白了吗? 或许是秋禾的配合安抚到了周文衍,他的动作慢慢的轻缓了起来,恢复了以往柔情的状态,但仍然是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只是方才浑身那股戾气已经消散了。 直到秋禾的腿脚发软,唇瓣发红,周文衍才停了下来,周文衍不舍得分开,还在一点点的亲吻她的脸颊。 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尖再到下巴一路停在了光洁的脖颈处,这让秋禾觉得酥麻又甜蜜。 她喜欢这种抚慰一般的亲吻,让她有一种被周文衍视若珍宝的感觉。 最后周文衍在她的肩膀上用力的咬了一口,直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才松开,秋禾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疼……」方才两人的亲密,让秋禾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妩媚,娇嗔的一个疼极尽诱惑。 「你还知道疼。」 周文衍其实咬完就有些后悔了,但又硬着心肠,这次非得给这个没心肝的小东西一点惩罚,不然指不定她下回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四爷?周文衍?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这罚也罚了,咬也咬了,总该消气了吧。」 v第七章[12.12]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说说,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不把这事告诉四爷就擅自行动,是我太过冒失了,不该叫你如此的担心。我当时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若是不抓住以后说不定就没了,而且我不是不在乎你,我只是觉得你是唯一让我放心的人,我若是出了事,你会保护沈家周全,你会为我报仇的……」 秋禾还未说完,周文衍的额头就抵着她的额头,热气全都吹在她的脸上,下一秒她听到周文衍压抑痛苦的声音。 「你根本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错的是把自己的生命当做儿戏,你错的是高看了我周文衍,今日你但凡是出了一点事,我便会血洗翊坤宫。」 秋禾根本不怀疑周文衍所说的一切,他是真的会做得出来的。 「还有,你别打这么好的如意算盘,若是你真的出了事,别说是护沈家周全了,我第一件事便是收拾沈家,必定把这京城搅的天翻地覆,看你还敢不敢随便的伤害自己。」 周文衍又散发起之前的戾气,浑身满是怒火和杀气,可秋禾却一点都不怕,相反的还很高兴。 这个人是真的很在乎她,他的心意没有什么再好怀疑的了。 秋禾用力的圈住了周文衍,整个人都埋到周文衍的怀里,用依恋的声音软糯的轻轻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这炙热的午后,身影越来越近肌肤相亲。 就在此刻,一声慵懒的喵呜声响起。 秋禾迅速的从周文衍的怀中挣脱,抱起了可怜兮兮的小白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脸上还是通红的,这个该死的流氓,刚刚居然把手往她衣裙里摸索,真是太得寸进尺了! 光是回想起来,秋禾都觉得面红耳赤,陈贵妃说得对,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周文衍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还有些懵,不过忆起方才那滑腻的触感,只觉得魂都飞了, 艹!他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啊! 这种光看着不能摸的感觉他真是受够了! 等到秋禾冷静下来才想起周子墨还留在翊坤宫,赶紧又巴巴的回来推着周文衍去把周子墨接出来。 就算是孙氏不是当年纵火的指示者,她也不信孙氏对周子墨就存有好心,这样心思复杂的人,她是不敢全信的。 而且关于未卜先知,能知道几年后的事情是否是真的,她也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若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这半年来,见识了这么多鬼怪之事,尤其是孙氏身边还有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这让秋禾不得不信了几分。 或许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 周文衍方才占尽了便宜,心情好了一些,没有再一直板着脸,但对翊坤宫还是没有丝毫的好感。 到了门口就让小太监进去禀告,自己站在殿外也不进去。 结果周子渊正好从里头出来,他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这件事,总得给母妃一个交代,装作孝子的样陪着孙氏多说了会话。 也不算是全装的,他对孙氏还是很感激的,若不是有她抚养了自己,或许没有今日的周子渊。 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周子墨,也有了些别的想法,难道孙氏也打算抚养周子墨? 孙贵妃要抚养周子墨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外不过是个多个同母的弟弟,一个不能言语的异瞳弟弟,对他的皇位根本起不到什么威胁。 只要孙贵妃能高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就怕他的好父皇又会多想。 一开始他知道自己监国着实兴奋了几日,可这些日子他又冷静了下来,权力越大就越危险。 孙贵妃一定是在南巡的随行名单之中,就为了这个,他也一定要讨好孙贵妃,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才好。 这会周子渊朝着周子墨招了招手,「墨儿,我是你二哥,之前在养心殿我们见过的,你怎么在这?我带你去骑马可好?」 周子墨认得周子渊,方才他看着周文衍拉着秋禾离开,一方面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孙贵妃以前曾帮过他和母亲,但不代表她就不会伤害秋禾。 刚刚孙贵妃说的关于周文衍会死这句话,他也听见了,若是普通的小孩听到自然会惊怕,但他的经历不同,他是直面过生死之人。 他只担心秋禾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做出什么事,还好周文衍把她带走了。 另一方面他又不高兴,他这个四哥根本就配不上秋禾!比起孙贵妃,他也怕四哥欺负秋禾,这可真是让他为难。 就想跟着跑出去,可看着他的彩霞不让他走,贵妃娘娘没有命令,她如何敢让周子墨离开翊坤宫。 周子墨就只能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坐着,又恢复了不能言语时的状态,恰好周子渊喊他,就顺理成章的走了过去。 彩霞给周子渊行了礼,「你去和母妃说一声,五弟我带去骑马了,晚些再送回养心殿便是。」 「是,奴婢这就去禀告娘娘。」 周子渊就直接将人给带走了,正好迎面就撞上了在宫门外等着的周文衍。 想起方才被这小子戏弄的场景,周子渊笑着摇了摇头,「四弟,这次的事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 周文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瞪着他的小屁孩,一双幽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周文衍干脆直接一手就把人给提了起来。 要不是非要来找这个小屁孩,他这会还在和秋禾你侬我侬,真是破坏气氛。 而且今日要不是为了找他,秋禾也不会以身犯险的来翊坤宫,说来说去都是他的不是。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周子墨一惊,就是旁边的周子渊也吓了一跳,看到他只是逗周子墨玩,才松了口气。 周子墨整个人离开了地面,一张雪白的小脸微微发红,但仍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拿眼睛瞪着周文衍。 v第八章[12.12] 「四弟你可悠着点,墨儿到底还小,你快把人给放下来吧。」 「二哥可别看他年纪小,人可精着呢,方才的事是弟弟的错,改日一定请二哥喝酒当做赔礼。」 话是这么说着,周文衍也还是把周子墨给轻飘飘的放了下来,只是周子墨落地之后,没有去找周子渊,反而是站在了周文衍的身后。 周子渊好笑的摇了摇头,他难道是少这一顿酒不成,然后他想起来方才周文衍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小姑娘。 再联想起之前周文衍说的心上人,露了个意会的笑容,「难怪之前我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你都不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怕不是对方的家里不同意,而是周文衍怕父皇会不同意吧,他这四弟在这方面开窍的晚,没想到这还是个情圣。 一个小宫女纳了做妾室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打算要娶? 不过这若是真的,周文衍也算是有秘密被他知道了。 原本他还怀疑周文衍的动机,如今看来能为了个女子冲冠一怒之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无形之中倒是对周文衍更放心了些。 「二哥既然懂弟弟,就当是给弟弟一个面子,这个小子我就先把他领走,他屋里的下人找不到他都急疯了。」 周子渊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扫了扫,发现周子墨好像有些怕他,只能笑了笑,「我还说带墨儿去骑马,既然如此,那便只能改日再约了。」 周子墨从周文衍的身后探出脑袋,无声的看了周子渊一眼,他并不算讨厌这个二哥,但他现在想先去看看秋禾。 周子渊也看见了他的小动作,摸了摸他的脑袋,周子墨今年才八岁,又长得小个比他儿女也瞧着大不了多少,让周子渊也生出了一丝父爱。 「墨儿就交予四弟了,我先出宫办事,你那顿酒就像欠着吧。」 周文衍笑着和周子渊道别,才拎着这小兔崽子一路往西五所去。 周文衍刚走,沈弘宁就来了。 沈弘宁直接把人喊到了屋内好一顿臭骂,「你倒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现在都不听了,敢单独一个人去翊坤宫,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秋禾:我本来也没有听你的话! 「若不是察觉事情不对,再返回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秋禾这才对上事情的前因后果,难怪周文衍会突然带着周子渊到翊坤宫,原来是碰上了沈弘宁。 「二哥别气了,当年的事有了些进展。」秋禾把其他的都掐掉了,只说了周子墨目击了大火的事情。 若是孙贵妃真的有所图,他也不想牵连沈弘宁太多。 「你说一个右耳边有黑色胎记的人?我在宫内许久,从来没有见过有脸上有胎记之人,宫内挑选宫女都是有严苛的标准,这样容貌有损的除非是浣衣局等地,不然是绝不可能近身伺候主子的。」 「那若不是胎记呢?」 沈弘宁的话音刚落,周文衍就拎着周子墨进来了,随手将周子墨放在地上,周子墨一看到秋禾就默不作声的移了过去。 不管周文衍怎么瞪他都没用,他还是一眨眼就溜到了秋禾的身边。 经过今日的事情,沈弘宁算是对周文衍有了一些改观,至少别的不说,他对秋禾确实是认真的。 而且他能马上就想到找周子渊帮忙,也算是机敏,至少原本周文衍那个不学无术的形象,在他的眼里是淡了些。 但一想到这个人窥觊秋禾,他就还是觉得无比的别扭,虽然两个人放在一块,别人都得说是沈家高攀了。 可在他心里,秋禾与其他几个妹妹还是有些轻微的不同,她这样的女孩子,确是配得上好儿郎。 这会看到周文衍的目光,从一进来起就落在秋禾的身上,沈弘宁的脸又臭了起来,用力的咳了咳,周文衍才收敛了一些。 「不是胎记那还能是什么?」 「从火光中出来,可不可能是黑色的煤灰呢?或是什么刻意不让人认出来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当时还小,他看的是右边,会不会是左边呢。」 此话一出,不仅是沈弘宁闭嘴了,便是周子墨也愣住了。 原本他是很肯定的,因为这个场景在当年他的心中产生了很大的阴影,连续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可如今周文衍这么一点醒,他倒真的有些不确信了,那个所谓的胎记真的是在右边吗? 「不管是左还是右,多亏了五殿下,此事才有些眉目,只要这人还在宫内,早晚都会被找到的。」 秋禾轻轻的拍了拍周子墨的肩膀,朝他和善的露了个笑,周子墨不自觉的也放松了下来。 「秋禾说的有道理,当年我回宫后就一直在暗中关注此事,那次事发时候并没有哪个宫里有少人,至少说明人还活着。可能是隐藏的比较好,但她只要在宫中一日,就逃不了。」 这事也就先放下了,随后沈弘宁又把当时那小太监临死前所说的告诉了秋禾。 「我拿重刑逼得他招了供,他既然说了,我就打算将人交给慎刑司处置,没想到在我出来找你这么点时间,有人下了毒手。」 秋禾隐隐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应该是有人知道这太监落在了沈弘宁的手里,而御前侍卫当中也并不都是干净的,有人被收买了。 「好在我赶得及时,他最后只与我一人说背后之人的名字。」 秋禾上下唇一碰,和沈弘宁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皇后。」 沈弘宁诧异的看着秋禾,「你怎么知道?他所招之人就是皇后,他还以为皇后会来救他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灭口,这才会临死之前全盘托出。」 秋禾扯了扯嘴角,看来她得重新审视起皇后和孙贵妃之间的关系,难道说真的是她错了? 而且最诡异的是这次之后,沈弘宁和周文衍成了同一个阵营的,两人在教育她这个方面出奇的一致。 v第九章[12.12] 秋禾???? 被两人混合的教育了一番,瞧着时辰也不早了,秋禾才逃也似的回了奉茶所,而周子墨就留在了西五所内。 等到成帝的公务结束,众大臣都从养心殿散去之后,福禄海才小心的上前禀报了周子墨不见了的事情。 成帝本就很是疲惫,又听到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消息,很是头疼,「不过就是这么短短的功夫,人怎么会不见?御花园都找过了?」 就在成帝大发雷霆的时候,周文衍把人送了回去。 「福禄海整个宫内都在翻找,原来是被你接去了,下回也该禀报一声,害得朕担心。」 「五弟这么大的人了,儿子在他这个年纪早就上树下水哪里都敢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儿子是碰巧在西花园撞见的五弟,看他一个人可怜才领到了西五所。」 「墨儿你去哪做什么?服侍你的太监呢?」 周子墨一言不发,就安安静静的呆站着,福禄海小声的说了句什么,成帝就沉默了。 西花园离英华殿最近,周子墨怕是想起自己的母亲了。 「看来墨儿抚养一事得尽快订下来,一日都拖不得。」虽然周文衍说的没错,可周子墨到底是特别的,他又不会说话,还是需要一个母亲的。 「父皇,儿子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说来听听。」 「不如让五弟住到西五所。」 既然是皇后要故意诬陷贵妃,于情于理都没有必要帮皇后,周文衍自然就没有提从翊坤宫找到周子墨的事情。 但凡孙贵妃和周子渊没有傻到自己承认带走了周子墨,没有人会这个时候站出来拆周文衍的台,成帝也就没有多想的信了。 「若是你们兄弟几人还住在西五所,朕自然是放心让墨儿住那边,但如今……」 成帝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可言下之意也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西五所只有一个周文衍,他是不放心的! 「父皇难道不觉得,根本就不是五弟的问题,而是您这几次所选的伺候人有问题?五弟一个男孩子,早晚都要独立,总不能一直躲在您的羽翼之下吧。」 虽然周文衍是不大靠谱,但这几句话还是说的挺在理的,也让成帝重新审视这件事的可行性。 「那你说何人适合伺候墨儿?」 原本成帝对周子墨是愧疚,但把人养在身边一道吃饭偶尔考校学问,时间一长也还是有了些感情,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小儿子。 民间常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他把太多的精力花在朝政上,这些年即便不用太医说,他自己也知道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对待孩子们太越发的心软,所以不管是周文衍还是周子墨,他都急着为他们安排好一切。 之前所谓的蓝眸便不吉利也没有什么依据,成帝想要把周子墨送去别的宫里,这也是为了周子墨好。 有一个母妃也算是有个母家,将来就算他真的不能言语,也无人敢欺负他。 但这会周文衍说的也很对,成帝一时又为难了起来。 「这儿子如何知道,谁照顾五弟合适,不是得五弟自己说了算吗?」 周文衍这是留了个心眼,要是他提出让秋禾照顾周子墨,那成帝肯定会怀疑,若是周子墨自己提出来,就合情合理了。 若是秋禾真的能照顾周子墨,一道去了西五所,岂不是美哉。 成帝就把目光落在了周子墨的身上,周子墨眨了眨幽蓝的眸子,看了周文衍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的亮光。 要不是周文衍一直关注着两人的情况,都要漏过了这个细节,这个小兔崽子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但仔细的想想又觉得应该不会,他才八岁,又能想的有多深。 周子墨抿了抿唇,他是很想要秋禾照顾自己,但秋禾留在养心殿一定是有她的用意的,他不能这么的自私。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才不想让周文衍如愿呢!他可配不上秋禾。 「墨儿,你是想去西五所还是留在养心殿,或是朕给你找个母妃。」 周子墨看着像是在思索,过了一会指了指周文衍,众人就明白了,五殿下这是自己都想去西五所呢。 周文衍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副爷没说错的样子,让成帝哭笑不得。 「那墨儿可有觉得哪个丫头伺候的好的?朕就指给你。按着你哥哥他们的规矩,四个太监八个宫女。」 正巧这个时候秋禾进来奉茶,听到了这个,也跟着在想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就见周子墨眼珠子缓慢的转了转,朝着秋禾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在周文衍觉得事情十拿九稳的时候,周子墨抓住了福禄海的袖子。 周文衍:????? 这会连成帝都拍着桌案哈哈大笑起来,「墨儿倒是会挑人,一选就选中了朕最为得力之人。」 福禄海在一边跪下都来不及,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苦瓜还要苦,这叫什么事啊! 周子墨就仰着一张无害的面孔,根本没人能拒绝的了。 「陛下,奴婢倒是有个人选,不知该不该讲。」秋禾看着这会气氛正好,福身认真道。 「哦?你要说的该不是你自己吧?」成帝也不是不舍得这个奉茶宫女,若是真能照顾好周子墨,别说是个宫女了,福禄海他都会考虑一二。 v第十章[12.12] 「自然不是奴婢自己,陛下还记得之前奴婢提过的吗?奴婢撞上二人对陛下不敬,私下议论养心殿之事。」 成帝想起来了,当初便是听秋禾说起,他才知道丽嫔重病一事,但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他们二人了。 「那两个小太监确实是对陛下不恭,但也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对丽嫔娘娘和殿下忠心,才会对您有这样的误会。」 此话一出,成帝就沉默了,福禄海有些拿不准这个时候该不该指责秋禾胡言乱语,之前好几回他都觉得成帝会发怒,结果都没有。 他明明是整个大周最了解成帝的人,这些年也有些不确定了! 果不其然成帝过了一会缓缓的开口,「那两个小太监现在人在何处?」 福禄海在心里早有准备,赶紧上前回答:「回陛下的话,在浣衣局当差呢。」 实则他们两待的地方比这个还要不堪,说出来唯恐污了成帝的耳,福禄海留了个心眼根本不敢说。 「虽然这两人确有非议朕的嫌疑,但忠心可嘉,去把这二人带回来,若是伺候墨儿有分毫闪失的拿命来偿。」 秋禾微微的松了口气,她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因为知道成帝是个明君,会听明白她的意思,才敢冒这个风险,看来她也确实是赌对了。 只是她刚松懈,成帝就轻描淡写的看了秋禾一眼,「今日是你为他们二人说项,若是他日出了事,你可担得起?」 秋禾低下脑袋重重的磕在了砖石上,不敢言语,成帝这是在警告她,手不要伸的太长,不要多管闲事。 身边的周文衍看着心疼,又觉得给她点教训也好,这丫头真是不怕死惯了,方才那情形他都不敢插话,她还敢提意见! 不过刚刚磕头有些响,一会得那些膏药给她擦一擦,可不能留伤痕了,她疼,自己也要跟着心疼。 周子墨要去西五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宫,尤其是皇后觉得很是诧异,她布了局,为的就是打压贵妃,同时还能抚养周子墨。 没想到中途杀出个周文衍搅和了此事,这人最近这段时日实在是招人厌,得想点法子把他给解决了才好。 皇太后知道此事,倒是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关怀的给周子墨拨了两个手脚勤快的宫女。 成帝就带着周子墨去了一趟永寿宫,给皇太后请安,送宫女是皇太后一贯的伎俩秋禾不奇怪,但让她惊喜的是,皇太后把蓝叶送给了周子墨。 她不知道皇太后是不是还留有其他后手,但至少在这点上她是领情的。 而且有蓝叶在,周子墨也会相对的安全一些。 等到周子墨要从养心殿搬走的那一日,成帝还有些不舍。 「到了西五所,有事便找你四哥,他虽然称不上靠谱,但在此事上朕还是放心的。」 周子墨乖乖的站着,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不过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还不如周文衍让他来的亲近。 但谁待他好谁待他不好,他是最为敏感的,不管他曾经如何待他们母子,这一刻他确实是关心自己的。 「功课还是要记着做,每隔几日朕便会召你来考校,你也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周子墨幽蓝的眸子亮闪闪的,让人看了心肠软的一塌糊涂。 成帝怕看久了会越发的不舍,甚至会开口让他再留几日,干脆挥了挥手,「去吧。」 周文衍作为周子墨的兄长,又是西五所的一霸,自然是由他来料理周子墨的一切,这会就在外头等着。 看他们父子依依惜别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嗤笑,还在同一个后宫之中,又不是出宫另立需要这么的感人吗? 还是说他的父皇真的年纪大了,父爱泛滥到对每一个儿子都散发关怀? 成帝虽然自己没有去,但也派了福禄海一同前往,等到周子墨安顿好福禄海才告退。 望着陌生的住所,周子墨有片刻的迷离,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以后,这里便是他的家了。 刚这么想着,就感觉到脑门被人用力的一弹,周文衍很是不客气的站在跟前,「你这是什么眼神,这儿可是爷的地盘,想要爷罩着你,以后给爷老实点。」 周子墨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从凳子上起来,转身出去了。 这个新家哪里都好,除了有个脑子不太好的兄长…… 「你给我站着,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很快一切都趋于了平静,眼下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几日后的南巡。 南巡的名单下来了,随行的妃嫔有孙贵妃和顺嫔,皇后要主持后宫事宜,贤妃身体不适,莲贵人就留在宫内辅佐皇后。 秋禾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她能近距离的接近孙贵妃。 关于孙贵妃这个人,还有太多的谜团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不许你伤害贵妃娘娘!」 许是之前和众位‘贵人们’打了交道后,秋禾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子,竟然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女子穿着可爱的襦裙,梳着和上次一样的发髻,带着璎珞,一张包子脸圆鼓鼓的很是俏皮。 「奴婢没有想要伤害贵妃娘娘。」秋禾尝试着解释了一下。 「你骗人!你上次要拿发簪刺伤娘娘,若不是我赶得及时,娘娘就要受伤了!我不管,你这个坏女人,不许你欺负娘娘。」 坏女人? v第十一章[12.18] 秋禾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女子,有些哭笑不得,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没人这么形容过她。 「奴婢冤枉。」 秋禾之前就觉得奇怪,那日不是她眼花了,也不是她臆想出来的,而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阻止了她的行动。 但为何过了两日都没有再出现呢? 一开始秋禾还以为孙氏能未卜先知,是因为和自己眼睛能看到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可孙氏那日的反应,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那她到底是如何知道几年后发生的事情的呢? 还有这个少女,她到底是谁。 「你才不冤枉呢,你就是个坏女人,我要替贵妃娘娘收拾你!」 说着她的小脸就鼓了起来,原地愤怒的一跳,秋禾一直在等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而空气瞬间凝滞,过了片刻她并没有什么疼痛感,秋禾也跟着眨了眨眼,环顾了四周,觉得屋内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她才发觉,好像屋子里所有的吃的都不见了? 原本周文衍送了她一些果脯,还有方才她从厨房拿来的糕点,全都不见了…… 秋禾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试探的开口,「您所说的收拾,就是把奴婢的东西都给变没吗?」 女子哼了一声,「这是当然的了,我就是要惩罚你这个坏女人,什么东西都不给你吃,我要活活饿死你!」 秋禾:…… 虽然秋禾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饿死人真的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但莫名的觉得她天真又可爱。 等到笑完又觉得有些心疼,一个年岁尚小,懵懂无知的少女,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况且她口口声声的要保护贵妃,她和贵妃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秋禾的笑,惹得这少女很是不满,小脸涨得通红,「你是不是在笑话我!你和那些人都一样,你这个坏人!」 从那之后,她就缠上了秋禾,别人都瞧不见她,她就肆无忌惮的给秋禾添乱。 不是把秋禾要吃的东西给变没了,就是把她要送的茶给弄丢了,还不停的在她身边转悠。 变来变去就是那两句话,「不许你欺负贵妃娘娘,不给你吃饭了你这个坏女人。」 一开始秋禾觉得很是烦扰,想了法子要治治她,后来就发现她是个极度爱吃的人,秋禾那些不见了的东西,全都是进了她的肚子。 「我和你说哦,你这个八宝鸭我也不是很想吃,烧的也就这么一回事,我才不会多看一眼呢!」 然后就扒拉着整只鸭都给吃完了,盘子里只剩下骨头,「我和你说哦,我只是为了不让你吃,让你饿肚子,我才不是喜欢吃呢,饿死你这个坏女人。」 相处的日子一长,秋禾对她也没了什么太多的怨恨,这不过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 只是她为什么会一直没有投胎,终日停留于宫内,却是个不解之谜。 正巧秋禾去西五所给周子墨送东西,就碰上了周文衍,她没有把她的能见到这些贵人的事情告诉别人,包括周文衍。 她只是旁敲侧击的问起关于孙贵妃的事情。 「你问孙贵妃可有与她交好的嫔妃?」 秋禾认真的点了点头,就被周文衍用力的揉了揉脑袋,「我还当你是想我了,没想到你个小没良心是要找我问别人的事情。」 秋禾挣脱开周文衍的魔爪,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经意间发现那个少女躲在西五所外头没有进来。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少女是不是怕周家的人? 还不等她细想,周文衍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怎么可能关注父皇的嫔妃呢?但这些入宫了的嫔妃都是登记在册的,你若是想知道,我去帮你弄来便是。」 秋禾弯着眼说了句多谢四爷,又被周文衍按着欺负了一会,「再和我说多谢我就罚你。」 「不过,你要真说孙贵妃和谁交好的,我倒是想不出什么人来,孙贵妃很受父皇的喜爱,为人傲慢,很少有和她交好之人。」 「那进宫没多久就病逝的妃嫔呢?」 「这个查起来应该不难,等晚些我让小冬子去查了再告诉你。」 秋禾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又想说多谢,好在话要出口的时候停住了,「那便劳烦四爷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这次周文衍主要是交代南巡的事情。 「此次南巡会从京城出发,先从陆路到黄河,渡黄河后再乘船沿运河南下,路途时间长不仅是饮食要注意,更要注意安全,尤其你不要处处逞强。」 秋禾老实的听着,什么都是点头,等他把一切注意之事都说完,小冬子就回来了。 「回爷的话,奴才去查过了,与秋禾姑娘所说的嫔妃只有一位姓胡的贵人,但那位贵人进宫已经二十了,年岁与姑娘所说的不符。」 「那会不会是陛下幸过的宫女呢?」 「即便是幸过的宫女也该登记在册,姑娘是不是听错了?」 秋禾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少女年纪小长得又很是可爱,莫非真的不是妃嫔? 周文衍是个很敏锐的人呢,秋禾怕被他看出什么来,也没有仔细的问,顺便去看了一眼周子墨,才回去。 蓝叶到了西五所很是适应,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没有因为周子墨的一双蓝眼睛和不会说话而轻视他。 v第十二章[12.18] 而且蓝叶是个热心肠的,即便一开始有些羞涩,多待了几日就混熟了,一点都不怕生,俨然成了周子墨屋里的大宫女。 另外那两个小太监,因为周文衍带着周子墨亲自去把他们两接了过来,对周子墨更是感恩涕零,在屋内以蓝叶为首,三人把周子墨保护的严严实实。 看到秋禾过来,蓝叶就高兴的和她说话,周子墨也看着比之前要面色好一些,秋禾这才放心下来。 秋禾被送出门的时候,也交代了蓝叶几句,周子墨是一定要参与南巡的,那么他们几人也会随行,蓝叶进宫时间长,许久没有出宫,听到这个都激动坏了。 「秋禾,认识你可太好了!虽然大家都说我被派来五殿下这,等同于被贬,没有其他人爬的快,但五殿下为人和气伺候着不费劲,而且他和你一样长得很好看。」 秋禾就是怕她这也忘乎所以,才要提醒她,「你如今是主五殿下屋内事宜的大宫女,更要有责任和担当,切不可再再这么随性了。」 蓝叶吐了吐舌头,保证的话说了好几遍,才把秋禾给送走。 果然和秋禾猜的不错,她一踏出西五所,那个少女又出现了,「哼,你可真会装!把他们都骗的团团转,他们都不知道你是个坏女人。」 秋禾:…… 行吧,坏女人就坏女人,被说两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我会替贵妃娘娘监视你,不让你做出对娘娘不利的事情来。」 「你喜欢跟着那就跟着吧,不过晚上我要吃荷叶焖饭,你不许吃哦。」 说完脚下不停的快速跑开,少女愣了愣,马上跟了上去,「不行不行,你不许吃!」 秋禾抿着唇偷笑,她除了一开始凶巴巴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嘛。 南巡之前秋禾去见了陈贵妃一趟,把孙氏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尤其是关于未卜先知一事,她在正殿的时候,那个少女就一直缩在景阳宫外,根本不敢靠近。 「未卜先知倒也不是不可能,民间奇人异士数不胜数,真有如此本事的高人也有可能,但你一定要搞清楚,她是真的未卜先知还是在骗你。」 「秋禾分辨不出,孙氏此人看不透。」 陈贵妃冷哼了一声,围着她转了一圈,「本宫看你不是看不透,而是沉迷于儿女私情,全然没把心思放在此事上吧。」 秋禾的脸一红,「娘娘,秋禾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这个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你。」陈贵妃看着秋禾难得娇羞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她这幅沉溺其中的样子,与十多年前的她何其相似,当初她也以为少年成帝是她的归宿,却没想到会形同陌路。 「再多的话本宫也懒得说了,早晚你会有后悔的时候,这块玉佩赠与你,这是本宫刚进宫的时候一个有缘人送的,此次南巡你戴在身上吧。」 秋禾不懂陈贵妃为何突然要送玉佩给她,但还是接了过来。 「至于孙氏的事情,等你们离宫后,本宫再去瞧瞧。」 成帝离宫,孙氏就没有什么顾虑,可以离开景阳宫了,秋禾的眼前有些朦胧,她能走到今日,与陈贵妃一直在身后帮助她是分不开的。 「别给我做出这幅样子来,丑死了,若不是听着未卜先知这事有趣的很,谁会管你的事啊。」 秋禾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她都懂得,毕竟贵妃娘娘嘴硬心软嘛! * 前期的准备一切就绪,八月初八由司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南巡就在当日清晨出发。 皇城的大门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打开了,现行的侍卫已经快马开道,本次的南巡侍卫大臣共计两千余人。 秋禾是御前侍奉的,也在最早的那一批当中,几乎是刚闭上眼就又睁开了。 即便是已经准备的再充足,到了临出发之前的这一刻,整个奉茶所还是空前的热闹。 随行要带的东西都已经装上了马车,秋禾和柳姑姑还有梁女官同坐一辆车,这会穿戴齐整就赶紧上了马车。 「还困着吧?这会离出发还早得很呢,你先睡一会,一会马车动了我再喊你起来。」 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一会她们肯定要轮流上前伺候,若是没有好精神出了错,可是要连累整个奉茶所。 「那一会我就起来换您和柳姑姑。」 秋禾一闭眼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她睁眼的时候灰蒙蒙的天已经大亮了,她们的马车还在原地。 直到秋禾三人轮番闭眼歇了一下,最前头的马车才缓缓的动了起来。 马车缓慢的往前走着,秋禾掀开了布帘,正好瞧见队伍出宫门。 回首半年之前,她入宫为了寻得一个真相,如今,她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城出发,一路绵延看不到尽头,满城的官员出动,肃清了街道恭送成帝南巡。 起先坐着马车还觉得有趣,当初秋禾上京是坐着最简陋的驴车,速度又慢身上又没什么银子,但因为有目标倒也觉得路途没这么难熬。 这会马车换了更好的更舒适的,反而没了当初的兴致,因为天气炎热,整个马车内都很闷,也不敢多掀帘子,外头全是马儿扬起的尘土。 还不能走神休息,没准何时陛下就要服侍,只能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不敢松懈。 三人相互的找话题,有人一块说说话才让这路途变得没这么烦闷起来。 「对方是早就相看好了的,是个普通的人家,原是也有京官想娶我做续弦,但被我拒绝了。」 这会柳姑姑正说起梁女官的亲事,秋禾也很好奇,别说是梁女官了,便是一个大宫女出宫,都很多人抢着要。 v第十三章[12.18] 伺候过贵人的,自然和普通的女子不同,不管是规矩还是行事总是比一般的人家要强的。 别说是京官的续弦,便是正妻也多的是人抢着娶,更何况是个普通人家。 但听说梁女官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柳姑姑就好奇的问了一句,「可是你家里人做主的?你若是不愿意,只要开个口,没人能强逼着你嫁。」 「不是,是我自己选的,对方是个书生比我还要小上两岁,长得不算上乘,但胜在温文尔雅让人很舒服,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和我说话,看见我就脸红。」 梁女官说起这一段的时候,整个都洋溢着幸福,以往梁女官在秋禾的心目中是素净的一个人。 公事公办有些刻板的形象,这还是她头次看到梁女官如此模样,或许这便是她选择对方的原因吧。 不要求他的家底和学识,只因为那个人是他,仅此而已。 秋禾的眼前浮现出了周文衍的样子,因为父母亲的关系,原本情爱在她的眼中是猛兽一样可怖的东西,直到遇见周文衍起,一切都不受她控制了。 原本她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将一切的情绪都封锁在心底,是周文衍打开了封锁的内心,一点点的温暖她,让她愿意走出那一步。 柳姑姑沉默了片刻,眯着眼笑了起来,「你是个聪明的,等到出宫后好好生活,珍惜眼前人。」 柳姑姑今年已是三十有六,早就过了出宫的年纪,秋禾无意中听到别人提起柳姑姑的故事。 当年柳姑姑是在贤妃身边当宫女,到了年纪便出宫成亲了,她原是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但家中嫌弃这位表兄家徒四壁,为她寻了另一户人家。 对方是个七品的小官,起初也是待她千好万好,等嫁过去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为了娶柳姑姑还休了之前的妻子慌称是病故了,院子里还住着三四个妾室。 一把柳姑姑娶到手就又恢复了本性,以柳姑姑的脾气自然是忍受不了的,一次偶然的机会被贤妃娘娘知道了此事。 由贤妃娘娘做主,又和离回宫,不过她觉得没脸面再去伺候贤妃娘娘,就到了尚宫局从学婢重新开始当起,最后一步步的爬到了奉茶所的姑姑。 如今想来,当初她若是坚决一些,非表哥不嫁,以她当年娘娘赏的积蓄,做个小本生意,也能好好过日子了。 只是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别人不管如何说都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秋禾也觉得梁女官选的好。」秋禾忍不住的弯了弯眉眼,凑趣的说了一句。 就算有一日周文衍真的会变心,或是负了自己,她也不会后悔。 柳姑姑就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瞧瞧,我们的秋禾也动了春心了,不过你还是个小丫头,不用急,以你的容貌,将来姻缘绝不会差的。」 「姑姑……」被柳姑姑这么直白的点出来,秋禾又觉得脸上烧得不行,下回再不要和她们说这样的话题了。 短暂的闲聊在欢笑中结束,整个马车内还弥漫着梁女官的柔情,秋禾正打算掀开帘子瞧瞧这会到哪了,马车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都行了一日的路了,应该是扎营休息了,秋禾你去上茶。」 果不其然整个队伍都缓慢的停了下来,热水和茶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秋禾应了一声,就娴熟的开始煮茶。 茶刚煮上去,成帝跟前的小太监就来催了,「茶水可是好了?陛下和娘娘已经到了营帐,茶水可以准备起来了。」 「已经煮着了,马上就好了,公公辛苦也喝碗茶水解解渴。」小太监跑的满头大汗,也不客气直接就接碗喝了起来。 「不知御驾上的是哪位娘娘?」秋禾心里大致猜到是谁,但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贵妃娘娘,娘娘爱喝花茶,你可别弄错了。」 即便知道不会是别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秋禾也还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笑眯眯的应了,「公公放心。」 等到茶好了,秋禾就跟着小太监出了马车,她还是头次见到如此壮观的场面。 出发的时候她已经在马车里了,这会忍不住在马车上眺望,营帐就搭在管道的两边,延绵的队伍让人震撼。 先行的侍卫早就已经将营地扎好,成帝的营帐就在整个营地的中心,四面都是走动的侍卫和下人,来去匆匆,但在成帝营帐前面却寂静无声。 秋禾先是仔细的看好了路线,就准备要下马,身后将响起了马蹄声,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一个英姿飒飒的身影在飞快的靠近,秋禾几乎是第一眼就看清了他的样子。 这还是她头次看到周文衍骑马,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冽严肃的气息,与平日散漫的样子有些不同。 秋禾想起方才和梁女官她们谈论的话,她还想到了周文衍,这会叫她如何面对周文衍啊!脸上红云满天,只得偏过脸去不看他。 偏生周文衍就是冲她来的,哪里肯叫她溜走,远远的看到秋禾就驾马过来了,这会骑在马上停在她的跟前,嘴角挂着痞笑。 「哪儿来的这么不懂事的小宫女,见了爷也不行礼?」 秋禾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就算是再不情愿这会也只能转过身去,微微一抬下巴就对上了周文衍的桃花眼。 目光灼灼,墨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亭亭的身影,秋禾飞快的低下头,恭敬的福了福身,「奴婢给四殿下请安。」 「爷渴了,端碗茶过来。」身边的小太监都急死了,这可是要送给陛下的啊!虽然陛下没催着要喝,可四殿下也不好逾越啊! 秋禾趁着旁人没注意,抬头瞪了周文衍一眼,这人是存心和她过不去呢。 就看到周文衍扬了一个得逞的笑,他就是存心捉弄她的! 秋禾灵机一动,口齿伶俐的一声应了下来,然后将给孙贵妃的那杯花茶端了过去。 小太监就傻眼了,贵妃娘娘的话,好像也不算什么逾越,可他要提醒四殿下吗?就在小太监挣扎的时候,周文衍已经长臂一伸将杯子接了过去。 一双眼还直勾勾的看着秋禾,根本就不管手里端了什么茶,打开杯盏就直接方才唇边饮了一口。 v第十四章[12.18] 等闻到味道不对的时候,茶已经入了口,好看的眉峰紧皱迅速的将嘴里的茶给吐了。 因为是给孙贵妃喝的,里头不仅放了红枣和玫瑰花,还有蜂蜜和冰糖,茶味早就被甜腻的味道给盖了。 周文衍平日喜欢饮淡茶,方才根本没有多想接过来就喝了,结果喝了一嘴不知道什么东西,甜甜的味道几乎让他浑身寒毛直立。 低头去看,秋禾圆圆的杏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活像只偷腥的小猫,他这是太久没被捉弄过了,都忘了她的脾气了。 秋禾心里已经笑疯了,尤其是看着周文衍气发不出来的模样,尤其的得劲,他可真是活该! 一旁的小太监看得目瞪口呆,四殿下真的喝了!而且还没摔杯子走人,这可真是个奇迹。 秋禾怕他嘴里难受,捉弄过了也不好让他一直不舒服,还是让宫婢重新端来了清爽的茶水,「殿下请喝茶。」 周文衍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生不出一点恼火的意思,反而觉得心痒痒的,若不是没人,非得把她拉上马车来好好的收拾一顿才好。 润了喉清了口,周文衍脸色才好了一些,小太监在一边等着都有些急了,就见周文衍从怀里随手掏了个小瓷瓶。 顺手就丢给了秋禾,「伺候的好,赏你的。」 说完便一夹马肚,马儿又快速的朝着前方冲了出去,秋禾接住了瓷瓶,刚要道谢,周文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才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 打开瓶盖,里面就能闻到一股清新的薄荷香,一直在马车上的胸闷和燥热瞬间消散,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之前她只是随口提过一句从未做过船,也不知会不会晕船,没想到周文衍都记着。 小心的把瓷瓶给收了起来,回马车上重新煮茶,再下马车往营帐去。 方才的小太监对着秋禾还有些趾高气扬的,见识过方才周文衍的态度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要帮秋禾端茶,还笑得一脸讨好。 倒叫秋禾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么一会,这小太监就怎么就变了性子? 小太监却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能捉弄了四殿下不被罚,还受到赏赐的人,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得罪的啊! 一路穿过人群,秋禾总算是到了成帝的营帐外,侍卫确认过她的身份,才松开兵刃放行。 秋禾并未注意,从方才起,就一直有个人在关注着她。 殿内成帝和孙贵妃都已经换了衣裳,孙贵妃正坐在成帝的旁边给他扇扇子,成帝则是刚一坐下就打开了折子。 听到动静,孙贵妃就慵懒的抬了抬眉眼,看到是秋禾,还冲着她扬了个笑,秋禾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迅速的低下了头。 小心谨慎的将茶碗放到了桌案上,「陛下,贵妃娘娘请用茶。」 成帝嗯了一声,不甚在意的继续手里的动作,往常这个时候秋禾都会被留下来研墨或是做些琐事,这会孙贵妃在旁边,秋禾拿不准要不要留下。 就行了个礼往外要退出去,孙贵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记得,你是叫秋禾对吧?你可会研墨?」 秋禾愣了一下,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可意外的是开口的人是孙氏。 孙一柯柔若无骨的轻轻摇着风扇,与其说是在给成帝扇,还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扇风,但成帝就是享受这种美人在侧的愉悦感。 往常在宫内,他都会很是克制自己的欲/望,就怕会沉溺与儿女私情,这会出了宫也就不必再在意这些了。 听到孙一柯这么说,成帝终于抬起了头,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人就是懒得很,这么点事情也不肯做,还是秋禾你来吧。」 秋禾应了一声,赶紧小步过去,不敢东张西望的仔细手上的动作。 「陛下又冤枉臣妾,臣妾哪有您说的这么懒。」娇俏的声音与之前在翊坤宫中的完全不同。 秋禾不禁在心里想,孙氏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着就下意识的看了孙氏一眼,没想到她也正好在看自己,四目相对,孙氏想抿唇轻笑了一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跟成帝撒娇。 秋禾收回探究的目光,心中对她更加的疑惑,但有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她目前并不想害自己。 若纵火的主使真的是钟皇后,那么敌人的敌人也就是朋友。 在对待钟氏的这件事上,她们或许可以合作,她也能试着相信一下孙氏所说的话,尤其她最为在意的便是关于周文衍会死的这个消息。 那日初初听到的时候,秋禾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光是想到这件事可能会发生,她都忍不住会颤栗。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是真的,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不让这个可能成真。 周文衍愿意用生命来保护她,她也同样可以为他做到。 这么想着,外头小太监就进来通禀,「陛下,三殿下求见。」 三殿下?秋禾还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周子煜,周子煜被禁足之后有许久没有进出皇宫,更别说是养心殿了。 原本在秋禾的记忆当中,他就是一个可以忽略的人,甚至是个让人不喜的人,但那日孙氏所说关于两年后的事情中,他却是个不可忽视的人。 ‘两年后,成帝中风卧病在床,将太子之位传给周子煜,周子煜监国利用权力排除异己,不等成帝驾崩,便处置自己的同胞兄弟。你觉得周子煜这样的人,会放过周文衍吗?’ 别说是周文衍如今隐隐站队周子渊已经得罪了周子煜,便是没有得罪,光是一个文皇后嫡子的身份,周子煜就不可能容忍周文衍一直活着。 这么想着,周子煜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了,他与几月之前见到的相比有些憔悴,穿着墨绿色的外袍很是斯文。 进来就在中间跪下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给贵母妃请安。」他见到孙贵妃也一丝表情松动都没有,这也是让秋禾佩服的地方,不显山不露水。 秋禾下意识的看了孙贵妃一眼,孙氏也是神色正常,成帝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起来吧,一路过来可是劳累?给老三上茶。」 「许久不见三殿下,都已经这般高大俊朗了,到底是成了亲的人,稳重了不少,也不知何时能有好消息。」 v第十五章[12.18] 孙氏知道什么话说了成帝会高兴,果然听到夸周子煜成亲后变稳重了,他就很高兴,「爱妃这是急着想抱孙子了?改日要让老二媳妇多带孩子进来陪你说说话。」 「陛下!」孙氏娇嗔的嘟了嘟嘴,「我这是替陛下关心的,我可不喜欢见小孩儿,这岂不是时刻提醒着我都是做祖母辈的人了,人家还如花似玉的,才不要呢。」 秋禾方才过来的时候,奉茶所其他人就把茶炉和茶碗都移了过来,秋禾这会就掀了布帘等茶送进来。 听到孙氏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就是孙氏三十的年纪了说这话一点都不违和,若是换了别人都能当老妖精了。 成帝被孙氏逗得哈哈大笑,心情很是愉悦,周子煜在一边陪着逗趣,营帐内显得一派和气。 等到茶盏送上来,秋禾就端着给周子煜送去,低低的说了声,三殿下请用茶。 就准备退下,周子煜却笑着喊住了她,轻声的问了几句茶的事情,秋禾有些疑惑,但还是不敢懈怠的仔细答复。 回答了两句周子煜突然伸手在秋禾的肩上轻轻拂过,秋禾瞬间往后一缩脸色一变浑身僵硬。 因为秋禾是背对着成帝站着的,成帝和孙贵妃又在腻歪,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两人发生了什么。 周子煜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趋于平缓,在秋禾戒备的神情中,摊开了手掌,掌心里有一片叶子,应该是方才秋禾何处沾来的。 秋禾这才知道是误会了周子煜,但这个时候多说都是错的,只能承认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屈膝恭敬的低声道,「多谢三殿下。」 然后不再多停留,不管周子煜还要说什么,马上就往后退回到了成帝的案桌边,微低着脑袋仔细的研墨。 周子煜的目光一路跟着秋禾,眸色暗了暗,之前那件荒唐事他就一直在怀疑周文衍,就是苦于没有证据,母后也说这次是他们着了人家的道。 再过多的辩解,可能还会引起成帝的猜忌和不满,他也不得不纳了赵氏为侧妃。 前几日赵氏也进了门,并没有将喜事大办,赵氏也没有特别的表现不高兴,他还觉得不错,至少赵氏甜美可人,两人一起也算齐人之美。 可没想到赵氏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她伪装的一面,没几日就和石氏闹了不痛快,这件事上他又愧对了石氏总会对石氏宽容一些。 便总是被赵氏烦的脑袋疼,他是要龙登九五之人,如何能为了这点儿女私情耽误时间,起初还会调解一二,后来看到石氏哭和赵氏胡闹就烦得很。 逃也似的出来南巡身边更是一个人都没带,被禁足之后,他的心态也有了变化,登到过那样高的地位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掉下来的。 所以就算是碰到了周文衍,他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不管人前人后都客气有礼。 直到今日,他远远的就看到了秋禾,这个让他惦记许久的小宫女,这么久不见她还是这么的耀眼,在喧嚣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周子煜就想起了家中的石氏和赵氏,石氏软弱爱哭,赵氏泼辣无礼,若是能纳了秋禾做妾室,岂不是美事。 他就打算上前来和秋禾打个招呼,没想到还不等他骑马靠近,就有另外一匹白马横插了进来。 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马上端坐的周文衍。 他想起来周文衍好似也很关注秋禾,然后他就看到一直对他避让的秋禾,居然和周文衍十分的亲密。 两人之间根本就插不进任何人,周子煜只觉得难掩愤怒,一种被周文衍超越的羞耻感让他头皮发麻,他就一直在旁观等着。 直到周文衍离开,秋禾才端茶离开,周子煜这才平复了心情,一路到了帐前。 方才他是故意的想要试探秋禾,而秋禾的那个动作和神情直接的刺伤了周子煜,她方才对着周文衍可全然不是这个态度。 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玩乐的蠢蛋,到底哪里胜过了他? 一股不甘之感油然而生,这人,不管如何他都要得到。 周子煜坐了一会,说了一些路上的事情,就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秋禾一眼。 秋禾没有抬头都能赶紧到他的目光,就像是被毒蛇猛兽死死盯着,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在秋禾没有留意的时候,孙氏朝着周子煜的背影,也露出了一丝阴戾的眼神,周子煜在一日,她就永远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结局。 秋禾越发的相信孙氏所说的话,若是周子煜真的当上了太子,他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排除异己,首当其冲的就是几个同胞兄弟。 等到了天色暗下来,秋禾就退了出去,到底是在南巡的路上,孙氏又是一直伴驾的,成帝总不能还当在养心殿的时候,比往日早就歇下了。 秋禾之前还在奇怪,今日一日都没瞧见那个贪吃的少女,还以为她是留在宫里没出来,结果她刚从帐子里出来,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哼,你刚刚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这个坏女人,你是不是又要伤害贵妃娘娘!」 秋禾哭笑不得,有种想要掐她脸颊的冲动,她和孙氏对弈,谁伤害谁还不够明显吗!怎么看她都是输的那一个。 而且她发现了,这个少女不仅是害怕皇子龙裔,更不敢靠近孙氏,上次她会出现是凭着想要保护孙氏的意念,其余时候,只要看到孙氏她就会退避三舍。 她对孙氏是的敬畏和追崇,已经到了不敢与她相对的地步,她到底是谁呢? 秋禾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在心底的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嘟着嘴巴,赌气的道:「你不是又在打什么坏心思,而且就算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啊。」 就在秋禾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又听到她的声音:「我叫阿雅。」 在营地驻扎了一日,第二天清早,队伍就又开始往前行走,这一次一连数日都没有扎营,一直到了黄河沿岸才停下。 光是横渡黄河便又用了一日,到了运河边,气派的游船已经准备好了,河边上停满了游船,一眼望去气势恢宏,是秋禾从未见过的场景。 奉茶女官是在御前伺候的,她们便跟着御膳房的人,一同上了成帝的游船,就是所有人上船就又耽搁了一日。 等到开船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刚登船的时候秋禾还没什么感觉,等到船缓慢的动起来也觉得十分的惬意,可到了风浪不平之处,她就感觉到了不适应。 尤其是不停摇晃的船身让秋禾止不住的发晕,一开始是吐,后来什么也不敢多吃,脸色就越来越差。 v第十六章[12.23] 周文衍给的那个小瓷瓶里面是一些混合的花香精油,很难受的时候闻了确实有点用,后来闻着风浪大的时候,闻着这个也没了什么用。 连身边的那个少女阿雅,都改了称呼,不再喊她坏女人,而是喊她晕船的坏女人! 秋禾也没有气力再和她争辩,坏就坏吧,能不这么难受怎么都好! 周文衍知道秋禾晕船,还是周子墨说的,上了船后周子墨和周文衍就被分到了同一艘船上。 美其名曰两人同住西五所,比较了解,周文衍这个哥哥还能照顾弟弟,而周子詹和周子渊就在另一艘船上。 许是船上真的很无聊,成帝空闲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把周子墨喊来身边培养父子感情。 周子墨才发现来奉茶的不是秋禾,孙氏一眼就看出了周子墨在想什么,等他要回去的时候,状若无意的提起了这事。 「陛下,往日给你研墨那个小宫女怎么晕船还没好,我的手都软了。」 「爱妃真是偷懒,这么一会手就软了?那让朕给你揉一揉。」 周子墨记在了心里,回到船上就想去看秋禾,但他不习惯说话,行动又不方便,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在船上等到周文衍回来。 周文衍除了睡觉的时间,很少待在船舱里,同行的全是文武百官,这是结交和掌握信息的时候,每日回到船上,也会点烛到深夜才歇下。 原本周子墨是很不屑于周文衍的,但待在一块相处的时间久了,看着周文衍也没这么不顺眼了。 这人除了说话太讨人厌以外,其他方面倒也有些优点,最为重要的是,他不管对别人如何,待秋禾确是真心的。 周文衍喝了点酒,从周子詹的船上回来,周子詹自从病‘痊愈’之后,就一直在家中休养,成帝也没有特意的架空他。 偶尔有些军政上的事情也会让他参与,只是周子詹自己避嫌,时日一场,成帝反而对大儿子有了些愧疚。 如今兵部有事也常由周子詹处理,和其他两兄弟分庭抗衡,隐隐有三足鼎立之势。 京中也是分成了三派,各自都有站边,周文衍则是游走在三人之外,若是真的较真起来应该算是周子渊的派系。 回到船舱内,就让小冬子下去,准备自己更衣歇下,这样的日子让他充实又有干劲,好像这样就会离那个位置,以及秋禾更近一点。 周文衍这么想着就点燃了烛台,这才发现有个人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个缩小版的藤球在把玩。 周文衍收起手中拔出一半的匕首,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难不成是害怕睡不着?要到爷这求安抚吧。」 周子墨深刻的觉得今天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一定是被河水给浸湿了脑袋,不然怎么会如此的想不开。 一双幽蓝的眸子,在烛火中更显幽暗,一言不发的盯着周文衍。 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跳下凳子转身就往屋外走。 周文衍倒了碗茶漱了漱口,醒了醒神才发觉不对,周子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找他,难不成是出事了? 赶紧上前把这小破孩给拉住,「出什么事了,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难道是秋禾有事?」 周子墨仰头目光幽幽的看着周文衍,很想一走了之,最终还是败给了周文衍脸上那担忧的神情,他唯有一点的真挚的,便是对秋禾的情感。 在周文衍急切的眼神下,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周文衍也不管他要说什么,就跑了出去,把周子墨给留在了原地。 周子墨:…… 想要通过周文衍一块去看秋禾的周子墨想追也来不及了,只能默默的看着周文衍通过船之间的索道离开,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啊! 「给爷准备碗醒酒茶,赶紧的。」 周文衍直奔茶室,叫唤了一声,出来的果然不是秋禾,他接了茶碗随便喝了一口,就重重的把碗放在了桌上。 「今日是谁煮的茶这么难喝,原先伺候那个小宫女呢?」 「殿下说的可是秋禾?秋禾身子不适正在休息,奴婢这就给你重新煮。」 等那宫婢再端着重新煮好的茶上来,周文衍已经不见了。 最后只能感慨四殿下的脾气真是太怪了,难怪大家都说他难伺候! 秋禾和柳姑姑在一间船舱内,柳姑姑给秋禾端了碗汤水,让她怎么都得喝一点,看着秋禾喝下去才放心的出去忙。 刚一出船舱迎面就碰到了周文衍,周文衍剑眉星目脸色冷峻,柳姑姑下意识的就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四殿下。」 「秋禾可在里面?」 柳姑姑没想到周文衍是来找秋禾的,朝里面看了一眼,福身点了点头,「回殿下的话,在里头呢,您找她可是有事?她晕船吐了两日……」 周文衍直接打断柳姑姑的话,「爷去瞧瞧。」 不等柳姑姑反应过来,就要往里走,然后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爷来的事情,记得保密。」 柳姑姑赶紧低头称是不敢再抬头,直到周文衍进了船舱,她才一身冷汗的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走出几步还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船舱,难怪之前四殿下对秋禾的态度总是有些奇怪,还总是听说他往奉茶所来。 柳姑姑还当是宫人看错了,这么想来并不是看错了,而是四殿下真的对秋禾特别。 她很看好秋禾,其中有一点就是洁身自好知分寸,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富贵梦,可若是周文衍真的看上了秋禾,秋禾该如何抉择呢? 想着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这事根本不受她来控制,但她的私心还是希望秋禾能有个好前途。 v第十七章[12.23] 船舱内很是狭小拥挤,住了好些人,这会是傍晚天色又暗,里头没点烛火显得很是昏暗,周文衍顺着旁边往里走。 秋禾喝了汤还是有些难受,尤其是一个浪打来胃里都在翻腾,听说还有几日才会靠岸,这怕是还没靠岸她就该先被折腾死了。 昏昏沉沉间她有了些许的睡意,每日只有睡着的时候时间没有这么难熬。 恍惚间,秋禾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掌,在她的太阳穴、额头轻柔的按摩着,她原本难受的感觉慢慢的消失了。 脸上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了起来,甚至还能闻到一丝清凉的甘草香。 秋禾睡梦中觉得这个感触越发真实,最后直接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一双深幽的眸子。 呆呆的眨了眨眼,看着不可能出现在眼前的人,有些迷糊,她还在做梦吗? 眼前的人温柔的露了个笑,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用低哑熟悉的嗓音温柔的问道:「还难受吗?」 秋禾有些迷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四爷,你怎么在这。」 「我要是再不来,你怕是饿死在这我都不知道,难受怎么不找人来告诉我?之前给你那个小瓶子呢?没拿出来用过吗?」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秋禾只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也不知是不是生着病,人就格外的脆弱,若是放在往日,她是绝对不会如此的感性。 「用了,起初有些效果,多用了几次就不行了。」 周文衍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还在按压着她的太阳穴,「你只是闻一闻?那怎么有用,这是给你擦的,这会好些了吗?」 若不是周文衍问起来,秋禾都该忘了自己还在船上了,他这么一说秋禾才反应过来,好些真的比之前舒服了许多。 她还是头次出糗,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憨,「好些了,我头次乘船,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都是四爷不好。」 周文衍很是享受她这样的娇态,让他有一种被依偎着的从容,「我们秋禾说的是,都是我不好,应该早些知道你不会用的。」 见她的神情确实不像是装的,周文衍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些,又轻柔的擦了擦她的人中,然后伸手去掀她的上衣。 秋禾下意识的拦住,直接一掌就拍在了周文衍的掌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小隔间内点了烛火,烛光下秋禾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就像熟透了的樱桃,格外的诱人。 「周文衍,你这是趁人之危……」 纤长的睫毛低垂着,越发的惹人怜爱,秋禾这会感觉自己不仅是脸烧着,一定是连全身都是发红的。 周文衍动作顿了一下,才发觉秋禾这是想岔了,朗声笑了起来,「对你,我还需要趁人之危吗?我给你擦一擦肚脐,怕你自己看不到摸不着。」 秋禾这才惊觉是自己误会了,脸更是发烫,迅速的撇过脸去抬起了手。 只留下通红的耳垂,咬着下唇一言不发,这个人明知道她误会了,还笑话她,真是太过分了! 烛火昏黄,烛心点点跳跃,等真的掀开一上衣一角,周文衍才发觉傻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白皙润滑的肌肤,仿佛还透着女儿香,不过是一眼周文衍就迅速的又把衣服给扯了下来,「算了,你自己涂吧,屋里有点闷,我去透透气。」 突然被晾在屋里的秋禾:…… 她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的内心,接受周文衍是在给她涂药的事实,他就跑了???? 过了一会,周文衍冷静了才返回来,又陪着秋禾说了会话,仔细的交代了她如何用这个甘草的精油。 「难受的时候就得涂,一次性不要涂太多,觉得难受就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不然更容易晕……」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秋禾总觉得这精油有神奇的效果,不过一会她真的感觉不到晕了,不管周文衍说什么她都只管嗯。 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老实,周文衍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丫头要是一直这么乖那该多好。 等到周文衍要走,秋禾才想起来,「四爷是怎么知道我病了?」 「是周子墨,许是他今日见父皇的时候发现你没人,问了才知道的吧。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不枉你如此的偏袒他。」 之前周文衍总是看周子墨不爽,还背地说了秋禾好几回,没有人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心上人,为了另外一个人豁出性命去。 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弟弟那也不行。 但周子墨不是个白眼狼,还知道感恩,知道谁是待他好的人。 秋禾想到周子墨,从宫里出发后她还真是没机会碰上过他,忍不住就扬起了嘴角,她是真心实意的把周子墨当做弟弟来疼爱的。 知道周子墨也关心她,像是她的情感得到了回应,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满足。 「对了,之前我见到了三殿下,我瞧着陛下待他恍若毫无芥蒂,三殿下也比大皇子和二皇子更有城府,四爷可要当心。」 她想要提醒周文衍,却又不敢把孙氏说的那件事告诉周文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他。 「他倒是把皇后那点面子功夫学了个十乘十,尤其是禁足之后,越发的会收买人心,不过你放心,你说的我都会记在心上的。」 这些朝堂争斗她不懂,只要周文衍没有忽视周文衍,那她的提醒也就不算白费。 即便是再依依不舍,周文衍也不得不走了,秋禾将他送到门边,才回去继续歇着。 脑子里不停地在想关于孙氏周子煜还有皇后之间的关系,想着想着慢慢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这是她上船后睡得最安心的一夜。 v第十八章[12.23] * 也许是精油真的起了作用,也许是适应了船上的生活,秋禾的晕船慢慢好了,恢复的第一日就去奉茶。 就连成帝看到她也跟着诧异起来,「之前听说你晕船一直没好,换了人朕还有些不习惯,这会是没事了?」 秋禾有些受宠若惊,「多谢陛下关心,奴婢已经无碍了。」 成帝点了点头,招呼秋禾过来研墨,又过了两日,船靠岸了。 这一次成帝南巡除了要到江南考察民勤,还有一个很大的目的,就是了解黄河沿岸的水情。每年黄河水灾劳民伤财,朝廷拨款救灾却从来不见好转。 这次南下自然是要沿路看一看的,首先到的就是清河县,清河县是黄河注入的一个重要地点,每年的水患最为严重,也是朝廷救治最关注的地方。 船跟着停靠在岸边,外头清河县的县令就已经带着所有百姓出来迎接,声势浩大非凡。 秋禾不过是个奉茶女官,并不是御前伺候的,轮不到她侍奉左右,而周文衍几兄弟则是紧随其后,秋禾站在船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周文衍。 正巧周文衍也回头来看她,挑了挑眉眼不正经中透着些许痞气,秋禾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笑。 这么多人在场,注意力更应该在成帝的身上,秋禾压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恭送着成帝下船,秋禾就回了船舱,享受难得的空闲。 结果返回船舱才被告知孙贵妃没有下船,她要去送茶。 秋禾想起来方才确实没有看到孙氏,这就有些奇怪了,成帝这次出巡只带了孙氏和顺嫔,顺嫔一直都没被召见,怎么这次成帝没带孙氏下船同游? 很快秋禾就知道是为什么了,柳姑姑仔细的给她交代,孙氏生病了,准确的说应该是来了月事。 孙氏每每来月事就会特别的不舒服,尤其是头两天很是胀痛难耐,这才哪里都去不了,一直在船舱内休息。 秋禾这个年纪也来了月事,但她底子好除了有些不舒服,并没有这样的疼痛感,但她尊重每一个人的差异性,给孙氏多准备了一碗红糖水。 「你可不能因为贵妃娘娘生病你就趁机欺负她,我可是会一直盯着你的,你不要以为你多准备了别的,我就会以为你没有坏心了!」 阿雅适时的又跳了出来,指着秋禾哼哼唧唧,秋禾不和她一般计较,端着红糖水往孙氏的船过去。 孙氏有自己单独的一个船舱,但平日都与成帝腻在一块,这会来了月事她就自动的提出要分开住,秋禾过去的时候彩霞还朝她和善的笑。 「娘娘用了早膳在看书,你进去送茶的时候,记得手脚慢一些别打搅了娘娘休息。」 秋禾应了一声就进了船舱,里头不算暗,但确实是静悄悄的,孙贵妃就倚在窗边的榻上正闭着眼在休息。 秋禾看着这个场景总觉得有些相似,上一次孙氏也是如此毫无戒备的躺着,按理来说她们两的关系很复杂,应该是值得戒备的人,可孙氏对她好像格外的信任。 在知道自己有想要杀她的冲动,她也没有疑心,这又是为何呢? 看着孙氏精致的五官,和姣好的身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孙氏不是太自信就是从来没将她当成对手,不管哪一种她都处于被动的状态。 秋禾轻声的喊了一句‘贵妃娘娘’,没有得到回应,想了想就把茶碗放在了她身边的桌案上。 正打算要走的时候,孙贵妃懒洋洋的睁开了眼,「这么快就要走?既然有两碗,不如陪我喝碗茶?」 秋禾想起关于周文衍的那几句箴言,以及那场大火,没有再犹豫转身在孙氏跟前坐下,「那就多谢娘娘了。」 孙氏这才发现两碗茶里有一碗是红糖水,知道是秋禾准备的,就拿起了那一碗,其实以前她是不信这些东西是有用的,直到红糖水下了肚她才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发现你与沈家的关系。」 秋禾诚实的点了点头,她能瞒过皇后能瞒过皇太后也瞒过了成帝,唯独没有瞒过她。 「因为你们两看人的神情太像了,我从第一眼就觉得你一定认识她。」 这个她是姑姑,秋禾微微一愣,她能可以的改变一些说话的方式和习惯,却唯独掩盖不了眼神。 「当年第一次见到沈思妍,我就与她说过,她是不适合后宫的,在她眼里什么都是真的,我盛宠一时,她居然对我毫无防备,还要与我当姐妹,宁嫔就差把要害她的心思写在脸上了,她也不听我的劝告。」 秋禾有些不懂,姑姑确实待人真挚,可她应该恰恰相反才对,为何孙氏会说像? 「而你,你表面看着人淡如菊,对什么都不在意,可实际上却是个烂好人,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会伸手,看着两人性格全然不同,可心地却都一样。」 所以孙氏才会以周子墨作为试探,而秋禾也确实救了周子墨,也让她顺藤摸瓜的抓到了一切。 秋禾不想再谈论这个,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孙氏给看穿了,又觉得两人没有这么熟没有必要聊的像相识已久的好友。 「娘娘既然什么都知道,打算如何对付三殿下呢?」秋禾干脆的直接岔开了话题,眼神锐利的看着孙氏。 「这一点你与她就真是不同了,一点都不讨喜,她可比你可爱多了。」孙氏轻笑着说了一句,突得一改话锋,「要对付一个人还不简单吗?只要找到他的弱点,一击必中。」 周子煜的弱点是什么? 秋禾的眼睛微微一亮,「是陛下的宠爱,和钟氏的后位。」但又转念一想,「可为何不干脆的结果了他,留着他岂不是永久的后患。」 「杀了他就不会有下一个周子煜了吗?皇子这么多,没有皇子还有世子,而且你确信杀得了他?」 秋禾隐隐有些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又喝了一口就告退了,走的时候,孙氏懒洋洋的连眼皮都没抬,倚在靠枕上闭眼休息。 她们两现在算是什么关系?能算是同盟吗? 成帝会在清河县住两日,整个随行队伍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孙氏了,孙氏又整日都没有出船,所有宫人都和休了假一般。 夜幕刚刚落下,秋禾就和柳姑姑舒服的吹着河风聊着天,突然觉得难得的惬意有些不适应起来。 等到吃了晚饭看着贵妃船上的烛火熄灭了,她们才回了船舱,准备入睡。 v第十九章[12.23] 夏夜难眠,伴着清凉的河水倒也来的静谧悠闲,秋禾听着船舱内响起众人绵长的呼吸声,也跟着闭上了眼。 但不知为何,她今夜特别的难入睡,成帝和所有的皇子都下了船,只留下孙贵妃和顺嫔在船上,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微晃的船身没有给她带来睡意,相反的是浮躁的心绪,秋禾睡不着干脆起身,这会已经夜深,外头还有些凉意她披了件外衣就想到外头吹吹风。 她们的船是离主子们最近的一艘,停靠之后每一艘船中间都架起了木板,连在一起就和平地一般,秋禾下意识的就往孙氏的船看了一眼。 奇怪的是她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秋禾揉了揉眼那团黑影又消失不见了。 皱了皱眉,「是我眼花了吗?」 「方才真的有人在那边!我也看到了。」是阿雅的声音,秋禾微微一愣,然后她就看到孙氏的船舱内亮起了点点烛光。 再下一瞬间,零星的烛光变成了丛丛火焰…… 她没看错,有人在放火!想要烧死孙氏! 秋禾不敢再多想,直接小跑着冲了过去,边跑边大声的叫唤了起来,「来人啊,着火了!贵妃娘娘的船着火了!」 说来也是奇怪,火势都起来了,孙氏的那艘船上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秋禾后知后觉,既然有人要放火烧船一定是用了当年一样的方法。 让所有人都先失去意识,等到大火起来就没有人能逃离了,还把时辰选在这样的深夜,很多人都在轮值困倦的时候,趁着成帝等人都不在。 这样阴险的心机她好像猜到是谁了,不管孙氏说的是真是假,在现在她们的敌人是一致的。 秋禾的叫喊声惊动了附近的船上的侍卫和宫人,马上众人都注意到孙氏的船着火了,赶紧开始扑火。 秋禾是最早靠近船上的人,她往身上浇了一桶水,就直接冲进了火中。 船舱内孙氏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宫女们则是躺在地上,秋禾摇晃了她几下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能一咬牙背着孙氏往外跑。 好在她发现的及时,火势还不是很大,外头又有赶到的侍卫已经开始灭火,秋禾第一时间就将孙氏从船舱中带了出来,他们也将宫女们救了出来。 人被救出来之后,就先送到了最近的船上,孙氏才幽幽的转醒,看着眼前的众人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得事情不对。 彩霞这会已经醒了,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神色激动的把事情给说了,孙一柯才想起来,她好像是比往日睡得要沉,一直有种想要醒又睁不开眼的感觉。 随行的太医围了一圈,仔细的检查后才道人已经没事了,但这么一场惊吓下来,让所有人都不敢轻易的入眠了。 堂堂贵妃的船突然着火,这是好在人没有受伤,若真是有一星半点的受伤,他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惩罚。 成帝到了清河镇,这是个普通的小镇处处透着淳朴的民风,百姓热情人人都很想见一见皇帝,成帝就多饮了几杯,很早就睡下了。 天色还不亮他就又醒了过来,随着年纪越大他每日睡得时辰是越来越短。 他一醒就觉得不太对,往常他醒了也会在床上再躺一躺,福禄海了解他的习惯,但奇怪的是今日他已经在旁边候着了。 成帝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京中传来了集报,就缓缓的坐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陛下,不好了,昨夜贵妃娘娘的船着火了。」 事情比成帝预想的还要差,「爱妃人呢,如今怎么样?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叫朕起来!」 「幸好发现的早,及时救了火娘娘玉体安康,这才没有吵着陛下歇息。」福禄海额头冒着汗跪在床前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听到人没事成帝松了口气,但也还是愤怒的很,「回船上去,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放火!」 孙贵妃一夜未眠,她让秋禾陪着自己,「你为什么会救我?」 秋禾煮了碗安神茶,看着孙氏喝了才拉了凳子在床边坐下,「看到了这样的事情,换了谁都会救娘娘的。」 「可你不同,你不是怀疑当年的火是我放的吗?如今可是信了。」 秋禾缓缓的点了点头,比起听说她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孙氏不可能为了让她相信就故意放火烧自己,能用一样手法的人,一定和当年放火的是同一个人。 「娘娘觉得是顺嫔?」秋禾想来想去会出手的,除了顺嫔就是周子煜。 「除了她,还有谁这么想我死?」 但周子煜没有必要下手,钟氏贵为皇后,贵妃就算再得宠到底也是膝下无子,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威胁。 而顺嫔就不同了,她依附着皇后,三公主又急着要出嫁,这些都被捏在皇后的手中,就算是为了成帝的宠爱,她也不得不为皇后效力。 「娘娘不必担忧,这次她们已经露了马脚,至少这一路上都不敢再犯了,回京之前都是安全的。」 「她们不敢再犯,我们可以让她们再犯。」孙一柯回想起昨夜的惊吓,她是个置生死度外的人,但不代表她不恐惧死亡。 她已经厌倦了一次又一次的回档重新开始,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关键的秋禾,若是再来一次,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钟氏已经不甘于等着周子煜上位了,她现在就想除掉自己,之前不和钟氏正面冲突,是因为争了也没用,倒叫她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了。 秋禾想起了阿雅,方才阿雅才是第一个发现着火的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娘娘可认识一个叫阿雅的人?」 孙氏以为是什么关键的人物,仔细的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不管是书中还是穿越后,她好像都不记得有阿雅这个人。 秋禾看孙氏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也就不再多想,至于阿雅还是个谜。 望着窗外,才发觉下起了雨,夏雨淅淅沥沥的搭在河面上,她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秋禾看着眼前的孙氏,她总觉得孙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等到天蒙蒙亮,成帝就带着人回了船上,同样知道出事了的周文衍也一直都是眉头紧锁,尤其是在他知道是秋禾救了孙氏,他更是后背发凉。 v第二十章[12.23] 看来这丫头之前那教训还不够,真是一会不看着,就会做出让他惊吓的事情来。 成帝急匆匆的进了船舱,是妃嫔的处所皇子们自然不方便进,成帝进来自然也是要和贵妃说私密的话,其他伺候的人也全部都退了出去。 秋禾看了一眼孙氏,原本平静的脸上马上就溢出了泪水,一脸委屈的扎进了成帝的怀中。 「陛下,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陛下了。」那娇弱无力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心软更何况是成帝。 秋禾知道孙氏哪里不一样了,若是放在之前,她可能不屑于利用这些手段来让成帝觉得她委屈,她这是准备要开始反击了。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钟氏倒了周子煜势必会受到牵累,周文衍也会相对的安全。 秋禾出了船舱,迎面就撞上了黑着脸的沈弘宁。 沈弘宁是御前侍卫,自然是随时随地跟着成帝贴身保护的,昨夜自然也下了船,却没想到有人这么大的胆子,在眼皮子底下犯事。 最重要的还是他没想到秋禾会出手救孙氏,若不是周文衍说了,他怕是还一直蒙在鼓里。 「听说是你昨夜第一个发现贵妃娘娘的船起火的,你来,我有话要问你。」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成帝肯定会彻查,秋禾没有多想,还真的以为沈弘宁是为了要查案子,就乖乖的跟着过去。 等进了船舱才发觉不对,周文衍已经翘着二郎腿在等着她了。 所以谁能告诉她,沈弘宁什么时候和周文衍这么要好了???? 随后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对她的教育,甚至一个唱白脸一个唱起了黑脸,沈弘宁是暴风式的斥责,周文衍就是温柔的捅刀子,两人配合的非常的默契。 直把秋禾说的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这事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御前女官,我便直接向陛下说明情况,你是我失散的妹妹,一定带你出宫。」 然后周文衍再顺势接上,「我想秋禾肯定能明白沈兄的良苦用心,下回一定不会再如此冒失了。」 这个主意还是周文衍出的,不能说秋禾一直是沈家的女儿,那就干脆当做她是进京寻父,失散再相认总是可以的。 秋禾:…… * 成帝一行人出宫之后,不管是京城还是皇宫都安静了下来。 周子渊每日都要到养心殿处理奏折,他甚至搬回了西五所,本身就有一个屋子的他曾经住过的,一直在宫内活动。 这日他和往常一样去养心殿与留下的大臣商量事宜,刚谈话结束,就有小太监喜气洋洋的小跑了过来。 「见过二殿下,奴才永和宫的小李子,今日我们主子不舒服,喊了太医去诊脉,没想到把出了喜脉,我们主子莲贵人有喜了。」 养心殿内还有大臣没走,听到这个消息都很是高兴,宫内已经多年没有好消息了,大家也都猜着成帝不会再有孩子了,没想到这莲贵人就有了。 一时殿内都是贺喜声,周子渊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不知莲贵人几个月了,我这就给父皇快马加鞭的将好消息送去。」 「已经三个月了,太医说主子这胎怀的极好,没准是个小殿下呢。」 殿内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响起了道喜声,都说偏爱小儿子,若是莲贵人真的生下小皇子,没准成帝会很是疼爱,不管如何先拍马屁总是不会错的。 可周子渊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沉默了,已经三个月了…… 掩下心中的震惊,周子渊开始研墨写信,将信写好才让太监送出宫去。 莲贵人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皇太后第一时间就派了贴身的嬷嬷过去,还说要将人接到永寿宫来,被莲贵人婉拒了。 但这一番作态下来,最受刺激的就是皇后。 「这个老妖精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打脸给所有人看吗,好像本宫一定会谋害皇嗣,这个小贱人也是命好,居然让她怀上了孩子!敬事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娘娘消消气,这孩子要生可还有好几个月,这会陛下又在外南巡,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钟皇后砸完了花瓶才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去,把之前进贡的那些补品都给她送过去,我倒要看看她有命怀,有没有福气生下来。」 莲青在屋里做着针线,她想自己给孩子做小衣裳。 身边的下人都在劝她歇一歇,「娘娘,我们知道您高兴,但您得保重身子才是。」 她如今虽然只是贵人,但母凭子贵,这孩子不管男女只要生下来,她至少能升到嫔。 「无妨,我就是高兴,一会我就会歇下了。」 说话间,外头就有小太监来报,「主子,二殿下差人送来补品。」 莲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意,「拿进来我瞧瞧。」 周子渊送的是普通的药材,他如今代理朝政,后妃有人怀孕了自然也要表示关心这是很正常的。 看到东西之后莲青只是哦了一声,让收进库房,等过了一会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了身边的宫女道:「用了晚膳,你们陪我出去走走,我有些闷。」 这会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是要月亮也有人要想办法给她弄下来,自然是连连称是。 「主子,您刚怀了三个月虽然胎儿稳定了,但也得注意休息。」皇太后派来的嬷嬷忍不住的提醒。 莲青有些不悦,「我不过是觉得屋里很闷,出去散散心,嬷嬷连这个也要管吗?」 这话一出,嬷嬷就不说话了,她是被派来伺候莲贵人的,可不能叫她误会了。 v第二十一章[12.31] 等到晚膳用过之后,莲青就由几个宫女搀扶着出了永和宫,一行人往花园走去。 到了御花园,莲青也走了不少的路,确实有些疲惫了,宫女赶紧准备了垫子让她坐下歇会,身后的人马上送上汤水给她润润口。 说来也是凑巧,莲青刚坐着歇息,那边周子渊也进了御花园,两边就遇上了。 按理来说莲青一个贵人应该要给皇子行礼的,她下意识的就准备起身,就被周子渊给拦住了,「莲贵人不必多礼。」 若是放在平常两人是应该要避讳的,可成帝不在周子渊代行朝政也有责任要关怀她腹中的孩子。 下人赶紧上了茶水退出了亭子外,周子渊就在对面坐下了,「多谢殿下送来的东西。」 也许是怀孕了的缘故莲青笑的很是含蓄温和,整个人好像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让人觉得舒适。 周子渊喝了一口茶,眸色微暗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三个月前某次宫宴他喝多了,按理来说他是成年的皇子都要按时出宫,但成帝看他不省人事就指了处偏殿给他休息。 周子渊总觉得是在做梦,半梦半醒间他总感觉身边有个女子,两人共赴巫山,再醒来后倒是和睡下时没什么分别,可让他在意的是,枕上有一根细长的头发。 他可以肯定不是自己的,也就是说有人处心积虑的给他送了个女子,又把证据给销毁了,这是让周子渊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送女子的事情屡见不怪了,只是他收的少,而且这次瞧着就有些不对劲,若真是要送又何必要遮遮掩掩,所以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人准备害他。 可一连过了数月,都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就连周子渊都开始觉得会不会是他想太多,那就是一场梦而已。 直到今日,他听说莲贵人怀孕了,孕期三个月,与上次的时间正好相符,周子渊才觉得事情不简单起来。 今日碰上莲青才会忍不住的试探一二,若真是她,那可就是与父皇的妃子有染,他这辈子也就算完了。 不过他方才找人去敬事房查了,三月前莲贵人也确实侍寝,这个怀孕的日子是可以对上的。 「我为父皇代理朝政,这也是应当的,莲贵人不必言谢,只有有个疑惑一直藏在心中,今日想问一问贵人。」 莲青垂眉浅笑,激起周子渊心底层层涟漪,「殿下请问。」 「我与贵人在这之前可是见过?」 莲青听到这个顿了顿,目光诚然的看向周子渊,「二殿下可能忘了,妾身原在皇太后宫中伺候,年幼时殿下还曾救过妾身。」 周子渊看着她的脸,脑海中好像有这么一件事的影子,可真要说起来却是没什么印象了。 莲青那个时候刚到永寿宫,一日因办错了差事挨罚,正巧周子渊路过,觉得她可怜就随口说了一句,却是免了莲青的责罚,让莲青一直记到现在。 「殿下不记得是正常的,可妾身却永远都记得殿下的恩情。」 「若真如你所说,这也是我应当做的,算不得什么恩情,贵人如今服侍父皇,又怀有身孕,是大周的功臣才是。」 莲青脸上的笑有些苦涩,她默默的爱了周子渊多年,当这个莲贵人也是想着能为周子渊做些什么,她要的不多现在也只剩下这个孩子而已。 周子渊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好再久待,就起身告辞了,「那我就不打搅贵人散心,回去处理折子了,你们要好生伺候贵人。」 莲青起身相送,目光一直跟随在周子渊的身上,一双手温柔的护住自己的肚子。 孩子,娘亲一定会让你平安的诞生。 * 自从秋禾救了孙贵妃后,成帝就对她赏识了,孙贵妃也常喊她到跟前伴驾,秋禾继而成为了御前最受宠之人。 对此秋禾倒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阿雅不见了,不管秋禾怎么拿好吃的骗她出来,她都没有出现。 秋禾只能当做是她发觉自己没有害孙氏的心,所以离开了,和阿雅相处了一段时间秋禾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她是个很可爱的少女,爱吃又爱说话。 没有什么坏心眼,但很护着孙氏,至于为何要消失这还真是让她想不通。 想不通也没时间去想了,很快队伍到了苏州境内,也是本次南巡的主要目的地,成帝除了视察黄河之外,便是要体察江浙一带。 到了苏州,除了留下看管船只的官员,其他人都陪同成帝一道上岸,尤其是出了孙氏险些遇害一事后,成帝不管到哪都会带着孙氏。 苏州与之前的清河镇就完全不同了,一上岸苏州知府就带着官绅百姓前来相迎,满目都是书卷气,屋舍道路更是齐整秀气。 成帝只是见了码头进了城,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喊了苏州知府吴知府上前问话,「你治理境内百姓富足生活安康,值得嘉奖。」 听得吴知府乐开了花,高呼万岁。 成帝住的地方都是早就修建好了的临时行宫,行宫住不下这么多人,像周文衍这样的皇子就住在一些官绅家中,苏州府内瞬间热闹了起来。 秋禾自然也是伴驾一直待在行宫里,一切收拾妥当,晚上便是酒桌宴席,也是一个让成帝接触苏州官绅的机会,那些下头的人个个都卯足了劲。 就算是和成帝说上一句话那都是好的,每个皇子去到宴席,都已经准备好了美人美酒,这些都是秋禾听说的。 去参加酒宴,多得是伺候的人,哪里还需要她们去伺候,反而就空闲了下来,秋禾刚听到这个的时候,也跟不住的跟着一起笑。 「那随行的殿下们岂不是有艳福了。」 「可不是,听说都是各家的大小姐呢,陛下那就更多了,你们说贵妃娘娘气不气?」 秋禾觉得孙氏是不会生气的,她那样的性子的人,没准还会高兴,就是不知道周文衍是不是乐开了怀。 酒宴上,周文衍的两侧站了两个美人,她们很想上前给周文衍斟酒,但都被他的寒意给吓到了,再看其他官员都是美人在怀,周文衍这边与他人格格不入。 成帝坐在上首和吴知府相谈甚欢,场上气氛很是热闹,周文衍只能眉头紧锁不停的喝酒。 v第二十二章[12.31] 偏得周子煜还来敬酒,把站着的两个美人往周文衍的身边一推,周文衍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四弟可是不满意这两个姑娘?不如我将那边的喊来给你挑一挑,都说江南出美人,四弟可不好伤了美人的心。」 周文衍青筋直跳,他不知道周子煜这是发什么疯,他只觉得恶心透顶,偏生旁边的人都瞧着,他只能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重新斟酒敬周子煜。 「既然二哥觉得好,这两个也一同送给二哥,听说二哥府上很是热闹,再多几个应该不是问题。」 周子煜被刺了一下,冷笑了一声,周文衍装得这么清心寡欲,也不知是装给谁看,他偏要让他露出真面目不可。 继续给周文衍的杯中不停的倒酒,存了心要把他灌醉不可。 看出了周子煜的意图,周文衍就打算直接不给他面子摔杯子走人,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角。 回头看去,就看到了那双幽蓝的眸子,不仅是周文衍就是周子煜也愣了一下。 「五弟?你怎么在这。」周子墨不是应该去睡觉了吗?他在这里做什么,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小孩子啊! 周子墨也不说话,就是扯着周文衍的衣服,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周文衍,周子煜和他说话他也一下不搭理。 周文衍有些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怕他做出对不起秋禾的事,一直在监督着自己呢!不过也就多亏了周子墨现在出现,他倒是有了脱身的法子。 「不好意思了二哥,我瞧着五弟这是到了新地方不敢一个人睡觉呢,到底还是个孩子。」 周子墨:…… 周子煜愣了一下,就哈哈大笑起来,「五弟年少可以理解,只是没想到你们二人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倒是叫我羡慕呢。」 周文衍勾了个冷笑,「我和五弟同住在西五所,自然要相互照顾,二哥若是羡慕,不如搬进宫一块住。」 「若是可以我也想的,只是可惜,既然五弟要你陪着,那就不拉着你喝酒了,明日我们再约。」 周文衍就带着周子墨离开了,等到没人的地方,周子墨就松开了手,说他害怕!不敢!周文衍怕是还活在梦里呢! 看出周子墨生气了,周文衍赶紧上前去哄,这小家伙别看臭屁的很,但他某些时候还是很管用的,带在身边可以做挡箭牌。 「五弟,我带你去买糖葫芦,别生气了,要不糖画也行?」 周子墨忍无可忍,终于嫌弃的瞪了周文衍一眼:「滚。」 秋禾后来是从小喜子那听到的这段故事,笑了许久,这两兄弟看着哪哪都不对付,但其实她能看出周子墨心底是承认周文衍这个兄长的。 周文衍也不是真的讨厌周子墨,相反的他很尊重周子墨的自尊心,都会用自己的方法让他成长起来,越是相处的接触久,两人就越是感情好。 对于送美人这件事,她也看得很开,要是周文衍真有这个念头她拦也拦不住的,诱惑这么多她也不可能都防着。 这事说到底还是要看周文衍自己的选择,故而她选择相信周文衍,也好在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让自己失望。 在苏州待了几日,成帝都是在接见官绅学子,以及跟着吴知府视察苏州的经济,从农作物到商业一一关注过去。 一连在苏州待了半个月,队伍才重新启程,沿着河道一路往嘉兴杭州而去,秋禾在船上细细的看着沿途的风景,很快,她就要回家了。 她在浙南出生,杭州便是她的故里。 这趟南巡从七月开始,如今已经到了八月末,天气也从一开始的暴热渐渐的转凉,终于在八月末,南巡的队伍到了杭州。 杭州知府朱宏泽从几天前就已经日日守在渡口,他们的船只一到,他就领着众人前来接驾。 这一次将会在杭州多停留一段时间,除了留下看守的所有人都跟着上岸,杭州的行宫也比别处的要更加富丽堂皇。 与之前差不多的恭迎程序,等众人都安顿好,成帝就开始安排行程。 他到杭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见一见杭州的学子,都说江南多产文人义士,成帝想要多招揽一批学子填充朝堂的新鲜血液。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杭州城包括附近的青年学子们都疯了,多年寒窗苦读终于有了机会,不必再进京赶考就能一跃进龙门,这样好的机会哪里去寻。 消息刚放出的第一日,行宫门口就有上前的学子送来书画字帖诗歌,就连杭州知府的门前也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更别说是四位皇子,尤其是以周子詹和周子煜为主,在这些学生的眼里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子,自然是最有可能是下一任明君,都卯足了劲的往前凑。 不能为成帝效力,寻找到新君为其出谋划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秋禾知道这事的时候正在陪周子墨在踢球,即便是四下无人的时候,周子墨也很少会说话,秋禾才发觉,他并不是真的生病。 他的病在心里,当初的那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个心结,好在船上着火那一次他跟着上岸了,若是再见到一次大火,或许他更难以克服恐惧。 周围的人都以为周文衍会心里憋屈,说到嫡庶,他才应当是最为正统上的嫡子,钟氏不过是个继后周子煜的身份都该低于周文衍。 但相反的是周文衍并不在意,他如今在成帝的心目中已经获得了信任,而且越是不受重视才越是能找到真心投诚之人。 第二日就是成帝面见学子的日子,地点就在城隍阁,秋禾以前只见过,从未听说过,想着若是能有机会瞧瞧也是好的。 但这样的活动她又怎么可能轮到,就连贵妃都没资格伴驾,她就熄了这个想法。 晚上奉茶的时候,正巧周文衍和周子煜在里头商量明日面见的事情,周文衍一眼就瞧见了她。 因为南巡事多又杂,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这会谣谣的看了两眼秋禾就乖顺的站在了一边。 「父皇,明日随行的名单都已经都安排好了,只是五弟不知要不要同往,五弟到底年纪小,又有欠缺到底是不便……」 此次南巡周子詹作为人马调动,都忙的见不到人,故而只有他们两兄弟在此,周文衍把玩着手里的东西,打断了周子煜的话。 「三哥也太疼爱五弟了吧,三哥在这个年纪可是跟着父皇去过西北了,而且我们周家的儿郎,何惧年纪。」 v第二十三章[12.31] 成帝原本也有些在意,一是周子墨的眼睛,二是他不能言语,带着一个残缺的儿子出门,确实有损天下威严,但周文衍也说的对。 他如今看到周子墨的眼睛也不会觉得如何,相反还会想起丽嫔,总会更疼惜他一些,年纪小不是什么问题,更多的是要历练。 「那便将墨儿带上,但墨儿同行全是侍卫也不方便照看,总得有个人顾着他才好。」成帝说着,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秋禾的身上。 秋禾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就听周子煜皱眉轻声道,「父皇,明日人多会不会有些不妥。」 秋禾原本有些雀跃的心,又瞬间沉了下去,周子煜也没有说错。 这个时候就听到周文衍懒洋洋的开口,「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父皇连个随行伺候的人都不能带了?实在不妥,让随行宫女着便装不就行了。」 便装? 秋禾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便装是什么装,这事就拍案了,等到从殿内退出来,周文衍欠扁的冲着他胸前上下的扫,轻飘飘的说了句,「你惨不惨束胸都一个样。」 秋禾才明白什么叫便装,原来就是女扮男装当小童,然后周文衍就得意的离开了,秋禾后知后觉,他又在笑话她胸无二两肉! 真是太太太过分了! *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成帝就带着儿子们和文武官员出了行宫。 秋禾换上了侍童的衣服,白绿的衣服衬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很是清秀,周子墨就跟在成帝的身边,秋禾也自然的跟在周子墨的身前。 周文衍原本惺忪懒散的目光,在看到秋禾的瞬间精神了起来,昨日他就是故意的。 之前他翻话本,翻到了江南这边盛行的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女子女扮男装上书院求学的故事,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秋禾穿长衫的样子。 今日一见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清秀俊美,看着稚嫩年岁莫测,更是显得书卷气,就连早上成帝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的夸了一句,可惜不是男儿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城隍阁,城隍阁不如北方的建筑气势恢宏,但带着南方含蓄和精美,同样有一种隽永的美感。 阁前已经围满了书生,甚至还有从临城日夜兼程赶过来的,就为了见成帝一面。 朱知府已经出动了全城的官差,但成帝一行人一出现,仍然拦不住书生们的激动之情,人群开始往前涌动。 「学生宋浩成江南人士,从小苦读诗书,有赋一篇万望圣听。」 有了这一个,就有更多的人开始跟着说道,江南学子的热情已经超越了一切阻碍。 成帝仁爱的笑着从众人面前走过,时不时的颔首点头,这样宽厚的皇帝更让学子们激动。 一直前行到阁前的台阶处站定,朱知府开始主持大局,下面的众学子跪地迎接圣驾。 「学生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帝一股油然而生的豪情涌现上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老矣,直到之前京城传来加急,莲贵人怀孕了,再加上南巡一路过来。 看到大周的江山风貌,看到他治理下的大周国泰民安,只要朝政安稳百姓富足才会涌现出这么多想要奋进的学子,他还没有老! 秋禾和周子墨都是头次见到这样震撼人心的场面,这一路走来,她越发觉得成帝或许真的不值得女子托付终身,但无法否认他是个好皇帝。 成帝简单的说了几句,就上了城隍阁,再选了几个有名的学子上楼面见。 皆是江南有名的才子,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对当下的朝政的见解都颇具慧眼,成帝很是满意,当场就赏了官。 接着有跟随的大臣们举荐的,也有皇子们举荐的,除了中间休息吃饭,成帝一点都没有露出倦色,相反的还很高兴。 「江南不亏是人杰地灵之地,你这个知府做的很好。」朱知府很是斯文书生气,他自己也是十五年前的状元,更是明白这些学子的心声,听到这高兴的眼泪直往外冒。 秋禾安静的站在后头,也增长了不少的见识,她也同样的为这些人感到高兴,江南确是人杰地灵之地。 一直到了傍晚,成帝才准备结束今日的活动,原本只打算见一日也改成了三日,朱知府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学子们。 下了楼,外头还围着满满的人,比这早上刚来那会,没有少去反而还多了。 成帝为了能见更多人,听到更多的真实的声音,接下去更是一日比一日的早出晚归。 等到了最后一日结束的时候,成帝终于露出了一丝的倦色,带着人从楼上下来,外头的学子都还没散去,都在等着最后的机会。 「朕知道,你们都有学识有才干,朕没有办法人人都见过去,但没关系,明年的科考,朕在京城等着你们。」 瞬间安静了下来,又爆发出了更响的恭送声。 成帝笑着准备离开,这时一个身穿绿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从侍卫的缝隙中钻了出来,跪拦在了成帝的前面。 「学生姜温奇是从徐州赶来的,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只为了见陛下一面,有一赋想交由陛下。」 成帝本是不愿开先例,开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可看他沧桑的样子和通红的眼,就允了。 就让他直接将所作读出来让所有人都听一听,是否值得一赏。 听后,果真是名不可多得的人才,成帝就召他上前回话,起初所有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姜温奇靠近成帝后,迅速的从纸下掏出了一柄匕首。 直直的朝着成帝刺了过去。 周子墨离得近,他是最早发现不对的人,他沙哑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心!」 成帝被周子墨的声音所吸引,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姜温奇手中的刀已经刺了过来。 而比周子墨反应更快的是秋禾,她已经下意识的挡了上去…… v第二十四章[12.31] 刀子没入皮肉,下一秒又被用力的拔出,绽开了血花。 瞬间整个时间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姜温奇这才发觉自己刺错了人,恶狠狠的盯着秋禾,用力的要往她身后的人刺去。 但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下一秒就有一个身影从后面冲了上来,直接将姜温奇给用力的踢飞。 姜温奇的身子低低的划过,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上,应是方才那一脚十分的用力,姜温奇捂着心窝嘴里不停的往外吐血水,大约是伤着了心脉。 那一刻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朱知府已经整个人瘫在了地上,成帝在他管制之所遇刺,就算是没有伤到龙体他也在责难逃,别说是这顶戴花翎就是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周子詹此刻站了出来,厉声呵斥道:「护驾!护驾!不许放任何人离开,给我将所有人都拿下!」 这时侍卫才涌到了成帝的身边,将他死死的护在了中间,而方才那个身影则是连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直接打横抱起受伤的秋禾,大步的往外走。 周文衍原本一直把玩着骨扇,站在成帝身后,他不喜欢这些做派觉得有些无趣,但姜温奇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人看上去很从容。 虽然面色疲惫但说话流畅清晰,他言语中的兴奋都是装出来的,周文衍只是觉得这个人有意思,多关注了两眼,却没有想到他会行刺。 而且更让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是,秋禾直接就替成帝挡了这一刀,看到刀子刺进去的那一刻,周文衍整个人就疯了,「太医!救她!」 他再也管不了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想带她离开。 周文衍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受伤,那一瞬间周文衍只觉得万念俱灰,什么名利权势,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他只要秋禾平安无事。 这么大的惊吓,好在成帝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恍惚间记得墨儿好像开口说话了,然后是那个叫秋禾的小宫女为他挡了刀,舍身救了他。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文衍已经抱着秋禾离开了,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就像是弥补乌云的天,可怖的吓人。 「将刺客拿下,不要伤害无辜的学子,起驾回行宫!」 原本官差和侍卫已经开始抓人了,学子们各个都是文人,看到这刀枪棍棒的先就吓软了腿。 没想到成帝非但没有说要抓他们去审问,还下令不许伤害他们,实在是大大的明君,便自发的跪地行大礼。 不需要官兵们来审问他们,就一个个的要抢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学生早上见过这个刺客!他当时就形迹可疑!」 「学生也见过!学生还见过他住在何处!」 成帝一直铁青的脸,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稍微的柔和了一些,他一向追崇以仁治国,对待百姓宽宏仁德。 方才在慌乱间他有听到周子詹的下令,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人都关押起来,害了无辜者或许是小事,可失去了民心便是大事,他对这个大儿子实在是太失望了! 「朕很感动你们的忠义之举,朱知府由你负责此事,遇刺一事等水落石出再行赏罚!」 周子煜跟在成帝身边处理一切事宜,方才秋禾挡刀的时候,他其实比周文衍还要早看到,但他犹豫了。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自然是要先护住成帝的,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挡在成帝的前面,随后他就看到周文衍把人踢开,抱着秋禾扬长而去。 他一直在等成帝愤怒的斥责,但没想到的是,成帝很是平静,甚至回行宫的路上对周文衍的行为一点责问的意思都没有。 「老四抱着那丫头去哪了?」 每次出行都是由两个御前侍卫交替进行,今日正好不是沈弘宁当差,这会仔细的回了,「同行有太医,四殿下直接就到了最近的人家。」 成帝点了点头,「传旨,把行宫那几位太医也派过去,再征集全城最好的大夫,不论如何一定要将人救活。」 周子煜听后又一愣,秋禾救驾有功,但他的好父皇,就一点都不怀疑周文衍和秋禾之间的关系吗?他居然也不怀疑二人之间有什么纠葛? 父皇不是最讨厌有人和养心殿的人关系不清不楚吗?若是知道这样,周文衍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处理好这些事情,马车内只剩下成帝和周子墨,成帝才幽幽的看着身边的小儿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墨儿,你打算瞒着朕到何时?」 * 周文衍的脚步不敢慢下片刻,他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十分的痛苦,而他比秋禾还要痛苦万分。 若不是他出什么主意让秋禾随行,根本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他此刻只想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若是可以,他情愿那刀是刺在自己的身上。 也不愿意秋禾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沿路还有分不清状况的人看到他想要上前攀谈,周文衍深幽发红的眼轻瞥一眼。 从齿间溢出一声低吼,「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四殿下!草民夏魏,家就在附近,府上有一位全城最有名的大夫,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将这位义士带到草民府上救治。」 夏魏是杭州有名的富商,世代经商好不容易出了个会读书的小儿子,但一直秀才都考不上,今日是让他去长长见识的,自己也顺带去围观。 就目睹了这一切,非常的钦佩秋禾高义的壮举,一见周文衍抱着秋禾出来,就赶紧引着周文衍到他家救治。 周文衍粗粗的扫了夏魏一眼,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没有任何事比救秋禾的命更重要,就寒着脸点了点头,跟着往前去。 一路畅通的到了夏府,甚至夏魏还让自己的妻子把床给让了出来,秋禾躺在床上周文衍就跪在床前,紧紧的握着秋禾的手掌。 看着秋禾浑身是血的样子,周文衍只觉得心如刀绞,眼睛红的似滴血,「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救活你。」 大夫很快就前来看诊,是个白胡子的长者,周文衍让出了位置,安静的在等着大夫的看诊结果。 那边夏魏的妻子王氏看着里头周文衍和秋禾的样子,有些奇怪的拉了拉夏魏的袖子。 「老爷,您说这里头受伤的人是谁啊?我怎么瞧着殿下对他好似不一般啊,这,可是个男子啊。」 v第二十五章[12.31] 夏魏自然也看到了,大周民风开放,有人私下找小倌官,也有包养男宠的,只是这从没听说四殿下也有这个喜好啊…… 不过转念他就想起来了,之前还有人说起来过,说送去的美人,唯有四殿下不收,难道是因为送错了??? 夏魏一来是因为钦佩秋禾以命救成帝,二来也是抱着一点点希望,能结交上这些京里人,儿子当不成官,以后孙子总是行的,他们不差钱,就差人! 屋内房门紧闭,很快老者就看好了,把被子盖好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一直闭着眼的周文衍才睁开了眼,他看上去面无神色,实际满手都是虚汗,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又逼着自己上前询问,「老先生,情况如何?」 老者眉头深锁,有些奇怪的看着周文衍,他这幅模样,周文衍就更以为情况不好,认命的闭了眼又迅速的睁开。 「您但说无妨,我已经有准备,您不必顾虑,我只想知道如何能医治。」 老者一言难尽的看着周文衍,「谁说不能医治了?这位姑娘脉息平稳,所受的伤也不过是小伤……」 周文衍:…… 「小伤?您在开什么玩笑,她留了很多的血,我是亲眼瞧着刀没入身体的,怎么会是小伤,而且她方才就昏迷了,一直没有醒来!您若是治不好大可以直说。」 对了,秋禾好像是刚刚一被刀刺中,刀一拔出就直接昏迷了,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也正是因为秋禾一昏迷,周文衍才越发的慌张起来。 「你这人好生没道理,难不成是在质疑老夫的医术?这样小的伤,你随便城里抓个小大夫都能医,这么急急忙忙的把老夫喊来,还态度如此恶劣,真是不可理喻。」 周文衍渐渐觉出了不对劲,让小冬子先安抚老者不让他离开屋子,自己进了里屋。 秋禾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是方才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对,正常人若是中刀确是不至于昏厥,难道真的是有隐情? 周文衍一步步走近,试探的伸出手指,又忍不住的蜷缩回来,他想试一试鼻息,又怕是自己承受不起的结果。 干脆就这么站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她若是平日有这般的乖顺那就好了,只可惜她只有睡着和想骗他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幅模样。 周文衍很想像往日一样抚摸她的额头,亲吻她的嘴角,但这会却没有勇气,做这些事情。 直到秋禾幽幽的睁开了眼,「四爷,你哭了?」 周文衍:…… 不是留了好多的血吗?不是昏迷不醒吗?不是气息微弱吗?!怎么听着声音中气十足,而且还隐隐语气里还有诧异和偷笑是什么意思??? 秋禾自己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会她其实是听到周子墨的声音,才发现有人行刺的,可动作却在她的反应之前。 等到扑过去之后,她浑身都在发颤,结果还没感觉到刺痛感,人就先昏迷了过去,事情到底是如何的,连她都有些没搞懂。 她醒过来是因为感觉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吵得她睡不好,才睁开了眼。 然后就看到红着眼,眼眶隐隐有泪光的周文衍站在跟前,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艹!谁哭了,你给爷说清楚!」 听她说没事,周文衍还不信,就差直接掀开来看,急得秋禾浑身涨得通红,双手乱抓的在周文衍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周文衍吃痛的紧皱眉头,才反应过来秋禾是真的没事,还能有力气和他打闹绝对不是受伤的人该有的样子。 原本万念俱灰的脸上瞬间就绽开了笑,与方才判若两人,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怅然,不管秋禾怎么挣扎还是紧紧的将人拥入怀中。 「你真的没事。」 秋禾大脑有些放空,如今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被周文衍填的满满的,垂落在两侧的双手下意识的圈紧,她也很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周文衍,她很好。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能理解周文衍的心情,而且先前她也答应过周文衍,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今日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可没做到就是没做到,她也不想看到周文衍难过的样子。 尤其是她感觉到脖颈间湿热的温度,心头微震,其实刚刚她看到周文衍哭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无措,后来才用笑来掩盖了自己的无措。 她一直知道周文衍很在乎她,也知道自己对他没有这么纯粹和浓郁的爱,但真正的看到的时候,还是让她忍不住的发颤。 「周文衍,我在,我很好,我不会有事的。」 两人就这么紧紧的抱着,直到外头夏魏战战兢兢的敲门,「殿下,御医来了,是现在进来吗?」 周文衍才松开双臂站了起来,就在那一念之间他有很多种想法闪过,不管秋禾为何会没事,但救了成帝却是真的。 就算是为了之后她恢复身份求个豁免也好,这病一定要装! 秋禾原本不知道周文衍想做什么,直到对上周文衍的目光好似明白了一样,乖乖的躺下,闭上了眼。 她原本就消瘦,脸色白皙,今日又因为受了些惊吓脸色更是惨白,再加上胸口的伤口渗出的斑驳血迹,显得她整个人生命岌岌可危的样子。 也就难怪周文衍会关心则乱,根本没发觉到那刀并未插深。 太医得了成帝的指示,一个个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进来给秋禾看诊,进了屋先是向周文衍行礼,周文衍面色不虞的点了点头。 「你们倒是来的及时,人家大夫都已经看完了,你们便到了,真是瞧着时辰分毫不差。」 「殿下息怒,下官不敢。」 太医们一句话都不敢响,一个个擦着额头的汗跪在地上,方才他们是要先来救秋禾的,结果走到一半就被大皇子给喊走了,说是成帝和五皇子受了惊吓。 没想到见了成帝,就被赶到了这边,他们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默默的期盼床上那位主子别死了,若是真出什么事,他们的小命都难保。 「方才大夫说生命无忧,只是刀伤较重,他已经去开药准备了,你们从哪来就给我滚回哪去。」 v第二十六章[01.10] 太医们倒是想走,但又怕回去被成帝怪罪,这可是救了圣上的人,他们不瞧就走,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听了周文衍的话,面面相觑的有些犹豫起来。 其中一个太医离秋禾最近,就瞧了一眼,马上就发觉不对了,赶紧扑到了床边,伸手一摸就赶紧跪下,「殿下,这位大人在发烫,怕是得赶紧救治才行。」 知道秋禾没事,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周文衍就靠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很,听到这么说也跟着看过去。 就看到秋禾浑身泛着不正常的红,便是他这不通医术的人都知道,这是在发热。 周文衍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将身边的推开,伸手去搭了搭温度,确实烫的吓人,「怎么会这样,方才还好好的!」 「殿下莫急,既然那位高人说声明无忧,那定是不会有误的,大约是伤口发作引起的发烧的,不如由下官来瞧瞧。」 周文衍不敢再怠慢,只要是关于秋禾身体的事情,宁可错也不能放过一个可能,「你来,若是她有分毫闪失,唯你们是问。」 秋禾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和周文衍说话,意识也是清醒着的,结果好端端的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自己置身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一个吱呀声响起,眼前出现了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秋禾认出来是阿雅。 阿雅原名叫李文雅,是朝中大员的女儿,但因为父亲贪赃枉法被抄家,她也成了宫中的女婢。 娇养惯了的阿雅初到宫中什么都不会,受一点苦就想哭,但她哪里也去不了,但比起受苦她更恐惧的是死亡,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有一次她因为实在是太饿了,碰巧一个小太监要去送膳,路上要去小解,就把食盒放在了边上,她忍不住偷吃了。 结果就被当场抓住,还要抓她去见主子,原本阿雅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她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是不是饿坏了?」 她当时吓坏了,只能点点头,那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子就笑眯眯的让宫女给她端来了糕点,这是她进宫以来碰上过最好的人。 这个人就是刚进宫没多久的孙贵人,也就是后来宠冠六宫的孙贵妃。 孙氏不仅没有责罚阿雅,甚至看她可怜把她留在了自己屋里伺候,从那之后阿雅就把孙氏当做是自己的恩人,事情也正是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着。 孙氏一眼就被成帝瞧中开始受宠,马上就怀上了孩子,阿雅每日都盼着孙氏能诞下皇子,母凭子贵。 但没想到的是有人看中了阿雅单纯好骗,通过她接近孙氏,她亲眼看着孙氏喝下她端进去的补汤慢慢的闭上了眼,再没有醒来。 阿雅疯了一样的要去找太医,要救孙氏和孩子,但最后也没能救下孙氏,她懊悔的自缢了,可因为怨念不散,最终成了怨灵。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再醒来会是孙氏还活着的时候,而且最让她奇怪的是,这个孙氏好像和原来她认识的那个孙氏有些不一样了,她记忆中怀上孩子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阿雅不敢近孙氏的身,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不配见孙氏,但她要保护孙氏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因为曾经李家犯过错,她对成帝以及所有的皇子们都感到害怕,她原本以为她会一直在宫墙外默默的守护钟氏到老,直到秋禾的出现。 这个人浑身的煞气,阿雅第一直觉就是这个宫女要害贵妃,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贵妃。 那次秋禾刺杀孙氏的时候,也是阿雅唯一一次再见孙氏,所以挡下刀子后,她又马上的消失不见了。 她不敢靠近孙氏,但是可以看着秋禾,这才会一直缠着秋禾,就是为了不让秋禾有机会去伤害孙氏,等到那次船上大火。 阿雅看着秋禾救了孙氏,她才是真的相信了秋禾是无心伤害孙氏的,这才离开了。 和秋禾相处这么久,她渐渐觉得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和当年的娘娘不同,但相同的是都有一颗善心,她是不再出现打扰秋禾,但还是一直跟在她和孙氏的身边。 这几日因为觉得好奇,就跟着秋禾出来玩,没想到就看到了有人行刺,她跟着秋禾也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 当时情急之下就附身在秋禾身上,为她做了决定,以身躯挡了上去。 虽然刀剑伤不了她,但她没有控制住力道,还是让秋禾受伤了,染上秋禾的血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透明。 这个时候阿雅才意识到,她好像快要消失了,她不过是自己死后残留的一道怨念,如今又害了无辜人受伤,她有什么面目留在凡世。 原本她留在这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守护贵妃娘娘,可她连见娘娘一眼的勇气的都没有,更何况是保护她呢? 秋禾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这里,她的眼前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抱着膝盖缩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看到她孤寂的背影。 画面一转,秋禾就回到了皇宫中,孙氏正坐在秋千上看书,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孙氏和她所认识的不同,她的眉眼中满是温和的柔情,就似含蓄的白玉兰郁郁芬芳。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孙氏回过头来温柔的朝着这个方向看,然后伸手看着她招了招。 秋禾奇怪的指了指自己,就见孙氏笑弯了眼点了点头,秋禾觉得有些奇怪,但身体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很是习惯的坐在她的身边仰头看着她,听她说话。 孙氏说话的语气也与平常不同,「今日又发现什么好吃的了?」 秋禾看了看身边才发觉这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她想问为什么孙氏对她的态度这么奇怪,可是还不等她发出声音,就听到孙氏温柔的喊她的名字。 「阿雅,你这个小馋猫。」 秋禾突然明白了,阿雅不敢面对孙氏,如今是她在阿雅的身体里,面对着孙氏。 -阿雅,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别哭,你要勇敢的活下去。 -阿雅,你别难过。 阿雅伏在孙氏的膝盖上哭得不能自己,孙氏却像是长辈一样,温柔的拂过她的长发,「阿雅,我带你回家。」 -有时候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秋禾看着自己从阿雅的身体里脱离出来,看着阿雅回头朝着自己挥手道别,她的笑容天真有纯净。 等到秋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日后了,她睁着眼望着床幔,回忆着这几日梦中的所见,她相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阿雅真实的存在过,随着阿雅的消失还带来了另外一个谜团。 v第二十七章[01.10] 之前她问阿雅是谁的时候,孙贵妃的反应是确实不认识这么一个人,阿雅也说了孙氏明明怀了孩子,为什么重来一遍后孩子没了?为何孙氏性情大变? 或许她未卜先知的秘密,都藏在这些疑问当中,她还有很多的答案没有找到。 秋禾对着床幔大脑放空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想要起床,她突然就昏迷,也不知道周文衍会不会担心。 结果刚一翻身动了一下,就有一只温厚的手掌从锦被上滑了下去,秋禾这才注意到,周文衍就趴在床边,一手搭在她的手上,另外一只手揽着被子。 这会是清晨,初生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周文衍的身上,耳边是他绵长的呼吸,心里有些微微的抽疼,周文衍一定是累坏了,不然以他的警觉性,早就该醒了。 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周文衍还总是骂她傻,明明自己更傻,非要一直守着她吗?他本身形象就很差了,这传出去,还不知道要如何议论他。 秋禾鼻子有些酸酸的,这人怎么就这么傻,傻到让她心软。 秋禾小心翼翼的不去打搅他睡觉,也学着他的样子趴着,仔细的打量着他的五官眉眼,想象着他平日的样子。 或许是感觉到了秋禾的动静,在秋禾的手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那双眼眸缓缓睁开,深情几许的望着她。 秋禾屏住了呼吸,想说她不是故意打搅他睡觉的,没想到周文衍抓住了她的手,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口中还在喃喃,「怎么又做梦了呢。」 便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呢喃,让秋禾无法抑制的紧紧抱住了周文衍。 此生她最幸运的事,便是遇见了他。 周文衍闭上了眼,又猛地睁开,他好像不是在做梦!他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让秋禾躺好,伸手去试她的体温,确定她是真的温度正常了,才松了口气。 「你先躺着不要动,我让太医进来瞧瞧。」 秋禾那日突然昏迷,是真的让周文衍留下了后遗症,不管秋禾怎么说她没事了,周文衍都不信,连着四五个太医都说没事,他才真的信了是没事。 但也不允许秋禾下床,没什么事是需要她做的,她只要乖乖的躺着养病就行了。 周文衍心疼她,她自然也心疼周文衍的,但喊周文衍去休息,周文衍又不放心,说什么都不肯走。 秋禾想了想便把被子浑身包裹住,然后往里滚了滚,床很大她这么娇小,还空出很大的位置,周文衍觉得自己是理解错了。 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秋禾伸手拉了拉周文衍的衣摆,「你躺外边,我睡里面。」 周文衍的声音都哑了,眼睛通红的,也不知是连日的疲惫熬红的,还是此刻难以自持而红的,但瞬间他又冷静了下来。 哑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求这个?那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轻了,我不会要求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也不必如此。」 秋禾听出他的生硬,也知道他是误会了,没有丝毫的不耐,认真的对他解释。 「既然你我早晚都会成亲,我这不过是提早适应而已。」 周文衍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秋禾只能往被子里缩了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软的道:「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 说完就自暴自弃的躲进了被子里,迟迟也没有感觉到周文衍有动作,秋禾泄了气,难得的鼓起勇气说这么一句,以后在这事上再想让她主动是不可能的了! 结果,刚这么想着,她就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了上来。 屋内一片沉寂,两人没有人说话,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片刻的温馨。 直到许久,秋禾才听到他略带压抑的声音,低沉沙哑的道:「我很高兴。」 秋禾嘴角也忍不住的微微上扬,正想着怎么回这个话,耳边就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秋禾:…… 周文衍以为自己一定会兴奋的睡不着,心爱之人就在身侧,这是梦寐以求的时刻,可这几日精神高度紧绷,这一刻突然放松下来,反而格外的舒畅。 刚一躺上去,疲倦就瞬间袭来,很快就安稳的睡了过去。 秋禾瞎紧张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发生,暗自嘲笑自己,也安心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要一看到周文衍,就会安心。 她倒是没什么睡意,躺了这么久一点都不困,可光是这么躺着,她也没有觉得无趣,反而有种新奇的感觉,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 起初她是不习惯和别的男子这么亲密的接触,既然早晚两人都要成亲的,还不如早些习惯。更何况,她也渐渐的不排斥他的靠近。 屋外蝉虫在枝头轻鸣,屋内静谧无声。 * 周文衍一直睡到了傍晚才起身,睡醒的时候只觉得世界一片清明,之前压着他胸口的那片乌云已经消散。 床上没人,就在他穿戴好要出门的时候,秋禾推门进来了。 「四爷醒了?」 周文衍是看秋禾不在床上,急着要去找她,「你去哪里了?」 秋禾眯着眼笑,「躺了几日有些饿了,再说了也得找先生换药不是。」 那日秋禾昏迷之后,太医为她医治,周文衍也看到了她的伤口,在胸口以上一寸的地方,不算深但也会留下疤,以身挡刀,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看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说话也利落,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了,周文衍才松了口气。 秋禾身后小冬子端着汤羹挤了进来,「爷和姑娘也别站着说话了,先用膳,有事也晚些再盘算。」 两人在桌边坐下,一块用膳,这样的场景还是头次,让周文衍有些不真实感,「你好好歇着,奉茶的事自然有别人,这次可不是我一意孤行,而是父皇都下令了。」 秋禾咬了勺子眨了眨眼,小冬子就在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秋禾昏迷后发生的事。 v第二十八章[01.10] 不仅贵妃派人来看过她,就连成帝也亲自的来过,命令太医一定要救醒秋禾,秋禾算是真的红了一把。 秋禾想过阿雅这么做的原因,能让她更好的取得成帝的信任,在御前更加的方便行事,但没想到成帝都会亲自来看望她,这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那四爷呢?你一直在这陪我没关系吗?陛下没有责怪?」 周文衍痞笑着挑了挑眉,嘴角一扬,「我与父皇说了,要娶你为妻,守着未过门的妻子,父皇有什么可责怪的。」 秋禾愣了一下,觉得周文衍发起疯来是真的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想要责怪他太冲动,又觉得没有立场说这话,只能低着头往嘴里塞东西,一言不发。 「真是不经逗,骗你的你也信,平日这么聪明的人如何都不上当,今日这是怎么了。我是与父皇袒露了心意,这事瞒谁都瞒不过他,既然如此还不如坦诚的说。」 那日成帝是由孙贵妃陪着一道来的,不过只是进屋瞧了一眼,就吩咐太医一定要悉心照料。 他这次最重要的便是与周文衍谈此事。 周文衍当日既然当着众人的面抱走了秋禾,就已经做好了坦诚的准备,成帝问的时候,他并没有隐瞒。 「你就打算一直守在这了?」 「父皇不是都瞧见了,儿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就是瞧着这小丫头耿直可爱,就想守着她不想她出事。」 「不想她出事,只是这么简单而已?」这是成帝头次见到周文衍露出这么认真的神情,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对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但那日受到惊吓之余,他看到了周文衍的狠厉和怒气,原来他并不像表现的这么对任何事都无所谓。 「就是这么简单。」 成帝露了个笑,他想到了年少的自己,当时第一眼见到陈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必定是他生命中的劫数,不论多少年过去,他的心里依然惦念的人,还是她。 「人不风流枉少年,朕的儿子眼光倒是不错,这丫头虽是宫女,但心性和气度都不比一般的女子,只可惜身份低了些,你若是喜欢,朕便赏了你。」 周文衍原以为成帝会斥责他,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半句责骂,还说出这样的话,让周文衍有些迷糊。 但丝毫未收到动摇,半嘲半笑的看着成帝,「若真有这么简单,儿臣才不管她是谁的宫女,早就让父皇将人赏赐与我,她就是与其他女子不同,儿臣才会喜欢。」 成帝诧异的哦了一声,很是感兴趣,能让周文衍吃瘪的人,可是不多了,而且听这意思周文衍好像还没搞定秋禾,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你想如何。」 「儿臣不想如何,只是想她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成帝这几日心烦意乱,这一路南巡下来,不是贵妃被人纵火,就是他遇刺,除了莲贵人有孕没有一件是好事,听到自己儿子吃瘪的事情,就觉得神清气爽的。 想着周文衍也是不容易,他挑的亲事又被别人给搅和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小宫女,还搞不定,还是得他这个当父亲的出马。 「真是没用,还是让朕来帮帮你,之前朕就在想要赏这丫头什么,既然如此,回京之后朕做主,找个人家收养她,抬一抬她的名分,到时候你再娶了做侧妃。」 这与周文衍想的还是有些出入,但成帝能亲口这么说,总也是件好事。 周文衍脸色古怪,倔强的撇过脸去,「父皇也太抬举这丫头了,就算是救驾有功,赏点银子就罢了。」 「你这嘴硬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这事就这么定了。」成帝越想越觉得这事可乐,想着赶紧回去分享给孙氏听,原来这混世魔王,也有别扭的时候。 周文衍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道:「既然父皇心意已决儿臣也没什么意见,就是这事可否先别告诉别人,儿臣想给她一个惊喜。」 成帝看着周文衍那不自然的样子,想着就觉得好笑,最后没忍住捧腹笑了起来,「成成成,都由你说了算!朕谁都不说,银子也照赏不误!」 等到秋禾休息了几日,确定无碍了,才回到行宫去,但她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每次奉茶的时候,成帝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难不成是成帝已经发现那日救驾的事情不简单? 成帝和蔼可亲的摸着胡子,朝着秋禾笑眯眯的露了个笑,「今日的茶煮的不错。」 秋禾:??? 秋禾再见到孙氏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梦中她见到了一个与现在全然不同的孙氏,不仅是说话就连通身的气质都不同,到底是什么,让她发生了改变? 孙氏也注意到秋禾在偷偷打量自己,也顺着目光回望着她,嘴角一扬露了个妩媚的笑,「你有事想问我?」 这会屋里没人,秋禾就点了点头,「娘娘真的不记得阿雅吗?」 这是秋禾第二次提起阿雅,孙氏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上次她就仔细的想过,这一次依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是谁,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她的全名叫李文雅,原是李尚书的小女儿,因为李尚书贪赃枉法被牵连,进宫成了宫婢,后来辗转成了娘娘的宫女,娘娘真的不记得吗?」 孙一柯喝茶的动作一顿,她是不记得这个人的,就算有关那也是和原书孙氏有关,她穿越后从未见过李文雅这个人。 「她还很小不过十六七,爱穿粉色的衣服,扎着双丫髻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她还很贪吃,她最敬仰和依赖的人就是娘娘。」 甚至到了愿意拿生命去保护孙氏,同样在孙氏的眼里,秋禾也看出了她对阿雅的喜欢,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小辈一般的呵护,这样的人,她真的不记得了吗? 孙氏还是摇了摇头,她确实是没有见过这个人,很有可能她的出现改变了剧情,这个阿雅没有出现,或者是在书中她已经消失了,就再也没能重生。 虽然不记得阿雅,但孙一柯此刻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离开了一样的难过,胸口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突然孙一柯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样子,就如秋禾所描述的一样,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围着她,不,是真正的孙氏,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孙氏就像是她的天。 孙一柯一时忘了言语,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方向,江南多烟雨,入了秋后更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今日又是一个阴雨天,她渐渐的看得入了迷。 直到秋禾离开的时候轻轻的拉上门的声音,才将孙一柯拉回到现实当中,彩霞上前给孙一柯披上外衫,「窗外风大,娘娘可得注意别着凉了。」 孙一柯点了点头,她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摸眼下。 v第二十九章[01.10] 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竟然哭了。 或许她是不记得阿雅了,可这个身体还记得,那个曾经在孙氏发现成帝只把她当做替身从未爱过自己心灰意冷的时候,依然温暖着她的少女。 她每日都给孙氏带去欢乐和色彩,最后更是用生命替自己恕罪。 如今她终于解脱了,因为孙氏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孙一柯望着窗外的雨帘轻声道:阿雅,再见。 * 在杭州待的时日是最长的,一连住了一个多月,到了十月底才重新启程,御驾已经离开京城数月,如今便是启程返京的时候。 队伍将沿着山东回京城,启程前周文衍还记得去了一趟夏家,把夏魏的小儿子夏奇给带上。 上回在夏家还闹出了一出笑话,夏魏当时以为秋禾是个男孩子,也不知怎么的消息就穿了出去,说是四殿下有断袖之好。 后来又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夏奇的耳朵里,夏奇是个死读书的榆木脑袋,不会变通但有个特长就是过目不忘,他听了下人的话,又听到了周文衍的怪癖。 背着夏魏偷偷跑去找周文衍,上演了一出宁死不从的戏码,当时秋禾已经醒了,被关在屋子里躺着。 看到周文衍吃瘪乐得直笑,气得周文衍出去把夏奇给狠狠的打了一顿,没想到不打不相识,周文衍意外的发现了夏奇过目不忘的本事。 证实他喜欢的女子之后,夏奇反倒是被周文衍给打服了,很是追崇周文衍,周文衍也就答应回京的时候把他给带上。 这次就是为了履行承诺。 一开始秋禾还担心夏奇会不会不习惯这个生活,虽然他是个男子,今年也已经十六了,但从小富养着长大的公子哥,如何能吃苦耐劳。 没想到夏奇从小就是个死读书的榆木脑袋,反倒没有其他其他人的少爷脾气,跟在周文衍的身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比他的小童还要能干。 秋禾还打趣他不是找了个帮手,而是找个了小跟班。 在杭州这一个多月,成帝每日都很充实,不是视察水利就是督查农商,还要查放火和行刺之事的幕后主使。 姜温奇被抓后,什么都不肯招,只说是成帝为政不仁,他是来替天行道的,其余什么都不肯说,最后一头撞死在了牢中,成帝也没有实质性的怪责朱知府。 朱知府反倒是自己觉得愧对这样的明君,日日带着那帮学子们在城里排查,一定要将和姜温奇有关的人给揪出来。 周子煜全权负责此案,顺着姜温奇一路抓到了他家,可他家中只有一个双目失明的老母亲,其余什么线索也没有。 成帝倒是有个怀疑的人,只是不敢往深处去想,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故而追查到了一半他就让周子煜停手了,若是他还有一丝的良知,便该迷途知返。 唯一他还剩下的心结就是关于纵火之人,明日就该启程了,成帝中午行宫宴请杭州知府和官绅们,晚上就让他们自己办晚宴没有参加。 和孙贵妃还有顺嫔一道用膳,正用着膳,孙氏身边的彩霞就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孙氏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孙氏双眼瞬间就亮了亮,「你是说真的?」 彩霞退下之后,孙氏就依到成帝的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成帝也是一副诧异的样子,「哦,还有这样的事。」 顺嫔在旁边吃着美味,却味同嚼蜡,她此次是随行除了孙氏唯一的妃嫔,可一次都没有被临幸过,一路上光是看他们恩爱了。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要多带一个她呢?让她在这受尽屈辱,和旁人的白眼。 这会看到孙氏和成帝的样子,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就算是再不情愿,也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姐姐和陛下这是瞧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成帝没有接话,反倒是孙氏挑了挑眉眼,懒洋洋的道,「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不过是彩霞方才说,之前我的船舱起火的时候,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顺嫔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想到会是关于纵火一案,眼神有些飘忽,勉强的勾了个笑。 「之前不是说天色太暗,船上的人都昏迷了,怎么突然又有人瞧见了,也真是奇怪了。」 孙一柯把玩这手里的酒杯,状若无意的看了顺嫔一眼,「妹妹倒是比我还要关心此事呢,怎么,找到证人了,妹妹反倒不高兴吗?」 顺嫔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妹妹怎么会不高兴,那纵火之人就该千刀万剐,绝对不能放过他,妹妹只是觉得好奇随口一问罢了,姐姐可不能多想。」 孙一柯眯着眼笑起来,「妹妹别紧张,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的心意,我自然是懂得,陛下,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可好几日都吓得睡不着觉。」 成帝将孙一柯拥入怀中,「此事是朕的不是,绝不会让爱妃受委屈的,这歹人一定会抓到,给爱妃一个交代。」 「对了,也不知是何人瞧见了,竟然一直隐瞒至今不说出凶手是何人,姐姐可要小心有人动机不纯。」 「妹妹不必担心,是从火中救了我,又为陛下挡了刀的那位奉茶女官秋禾,之前她一直没想起来,前段时日病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了。」 「顺嫔也是好意,不过秋禾的为人朕是信得过的,爱妃放心,路上鱼龙混杂的不方便,等回到宫中朕自会让秋禾去指认凶手。」 顺嫔看着上头又开始腻歪的二人,只觉得浑身的寒意,只能低头掩去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秋禾,又是这个秋禾! * 所有人都换上了稍厚一些的衣裳,御驾就伴着秋末的凉爽之意启程了。 秋禾病好回到御前,成帝赏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还将她从奉茶女史升到了御前女官,即便是女官那也是登记在册的从六品官职,从今日起她便也是有身份之人了。 归途就比来的时候要快了一些,南巡已经三个月,他们必须在年末之前返回京城,成帝要主持每年的冬至节,路上能停留的时间就短了。 回去是走陆路,连续赶了十日的路,终于停下来安营修整,成帝也要在附近最大的城镇停留两日,众人都有了一个喘息的时间。 只是停留两日除了成帝和随行大臣,所有人都是原地待命,秋禾自然不在随行之内。 在这次南巡之前,秋禾除了独自上京,鲜少有出门的机会,这会瞧着此处景致特别满山的枫叶红花,又有小宫女约她一道赏景,她们就在营地附近走走逛逛。 v第三十章[01.10] 没成想碰上了个一个不速之客,是同在周围散步的三皇子周子煜,周子煜点了点头让她们起来,喊了秋禾身边说话。 秋禾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行了个礼走了过去。 「见过三殿下,殿下怎么没陪陛下一道进城。」 「前几日感了风寒,一直没大好,不想过了病气给父皇,你没听说此事?」 秋禾想起来,好像确有此事,但她不太关心周子煜的事情,听过也就忘了,但她总不能直说忘了,这会只能打了个马虎眼过去了。 「无妨,我知道你的心中没我,我的事也从没放在心上。」 秋禾抿着唇说了句殿下言重了,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既然殿下身子不适,还是多休息的好,外头天凉小心病情加重。」 她和周子煜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加上有孙氏的箴言在,她总觉得每次看到周子煜都会下意识的反感。 周子煜却露出了一副高兴的样子,「若是病情加重就能换来你的关注,我倒是情愿病得再重些。」 秋禾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她可没有这么大的脸说周子煜喜欢自己,这样的人才是真的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和周文衍是完全不同的。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惶恐的福了福身,「奴婢惶恐,殿下可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既然殿下无事……」 秋禾的下一句就想要接,那她就先告退了,结果周子煜打断了她的话,「你如今已经是奉茶女官,不必再以奴婢相称,你既然无事,便陪我四处逛逛吧。」 秋禾朝四周看了看,其他人因为周子煜的关系都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只留下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推辞,就当是深入敌内,只能老实的跟在周子煜身后。 但她很刻意的留出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确定还有别的侍卫和宫人看着,才不紧不慢的跟着。 走出了好远,两人到了小溪边,入了秋露寒遍布漫山遍野,溪边满是红色的树木,看上去火红又绚丽很是好看,侍卫们正在一刻不停的巡逻。 自从上次成帝遇刺之后,所有人都更加的警惕,就怕再出事小命不保,正巧沈弘宁带着人从不远处经过。 看到秋禾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撇过脸走开了。 沈弘宁知道秋禾为成帝挡刀,险些命悬当场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他不敢来见秋禾,就疯了一样的审问刺客,直到秋禾醒来他才敢到夏府的屋外看了一眼。 他作为兄长没能保护妹妹,作为御前侍卫没能保护成帝,他又有何用,这对他的自尊心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便直接和秋禾闹起了冷战,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倒不是真的怪秋禾不爱惜自己,而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秋禾。 秋禾也看到了沈弘宁,这冷战来的莫名其妙,她倒是很想和沈弘宁说上几句话,只可惜每次都被沈弘宁给躲开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是和周文衍待得时间多了,连沈弘宁也变得别扭了? 秋禾还在想沈弘宁不理她的事,周子有些无奈的停了下来,回头看她,「我就有这般的可怖吗?让你要避我至此。」 秋禾没看到,但下意识的就避开了周子煜的身体,以至于很是尴尬的停下了脚步,「殿下说的奴婢不明白,奴婢方才在看周围的景致,倒是没注意殿下,奴婢有罪。」 周子煜意味深长的看了秋禾一眼,良久长出了口气,「罢了,不是你的错,我本就是约你赏景,你看景色也是正常的。对了,瞧你和沈侍卫好像不合?」 秋禾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说的是沈弘宁,就有些苦恼的道:「奴婢也不知为何,好像沈侍卫很不喜欢我,看到我总是黑着脸,怪吓人的。」 周子煜了然的一笑,「沈侍卫要在御前走动,身上的担子重,难免会严肃一些,不过为人倒是正义,你也不必怕他。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那日你受伤的时候,我本想护着你,但父皇那边有需要我。」 这样的鬼话秋禾是半句都不信的,就算是她一个人走在路上被人伤害,周子煜抬一手救她或许是有可能的,但让他豁出性命的救自己。 或者是赌上被成帝怀疑的代价,她敢肯定,周子煜绝不可能这么做,这世上能对她走到如此的人只有周文衍。 「多谢殿下的好意,奴婢都明白的。」 或许是秋禾说的太过轻描淡写,周子煜神色郑重了起来,「不,你一点都不明白,你的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可为何偏偏就是他!」 秋禾抿着唇没有说话,为什么会是周文衍,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想过。 一个不受宠爱成天吊儿郎当的皇子,一个喜欢动手动脚说话每一句正经还爱打趣他的浪荡子。 可她能看到他的真心,从下水救她到一次次护她,再到倾心相对,这个人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思想,再没有人能超越的。 「为何是周文衍,他凭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周子煜直直的看着秋禾,低声的呢喃,脸上的神情已经带了些许的狰狞。 「殿下。」秋禾不得不轻声的打断他的话,她怕周子煜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的…… 揍他! 周子煜像是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似的,笑着摇了摇头,「看我都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我最近身子不好总会有些失态,或许也是嫉妒四弟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近来周文衍越来越得成帝的心,他整个人也与之前全然不同,行事说话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就连身边的文武大臣,时常也会提起周文衍,说的不再是他玩物丧志不学无术,反而是真性情行事果断,有成帝年少之风。 看着这个原本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弟弟,突然成了别人口中的少年意气之辈,周子煜如何会不在意。 再加上秋禾,如今连个小女子都宁可选择周文衍,而不选择他,这让周子煜充满了挫败感。 「方才风大奴婢什么都没听见,殿下只是最近劳累了,等回了京中好好歇息便会没事了。」秋禾给周子煜找了个台阶,顺便自己也借机告辞。 周子煜看着秋禾平静的脸,点了点头,在秋禾转身后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既然你冥顽不灵,非要选择周文衍,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v第三十一章[01.17] 秋禾转身往回走,周子煜就站在她的身后,朝着身边的小太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秋禾走远。 回营地中间有段树林,方才巡逻和走动的人很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会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个人。 秋禾小心戒备的抓住了佩戴着的玉佩,她谁都没说,上回刺客的刀其实已经扎进了她的胸膛,但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有两股力量保护着自己。 除了阿雅,还有这块玉佩,当初陈贵妃把玉佩交给她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心安,没想到它确实是救了自己一命。 秋禾谨慎的往回走,突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和草叶碰触的声音,秋禾警惕的回头看去,是一只小兔,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小兔。 秋禾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越发的小心起来,这回就加快了脚步,眼看着离营地还有一半的路程,秋禾稍微的放心了一些。 就在此刻,她感觉到踩着的这一块地有些不对,松软的有些奇怪,等她要往后退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往下陷了。 不好,是个陷阱。 秋禾迅速的护住了自己的脑袋,避免周围的石头砸到自己,但陷阱很深,她跌落后就陷入了黑暗,还不断的有人从上面往下丢石头和叶子。 这是打算把她给困在里面!而且她还发觉有些不好,她的脚因为跌落好像扭到了,但万幸的是,她有防备不至于昏迷过去。 就在秋禾摸索着要找东西往上爬的时候,她听到上面有说话的声音。 「爷,好像没声音了,大约是昏迷过去了。」 「仔细的看着,不要让人死了,等晚上我再来救她。」 秋禾听出来了,是周子煜的声音,这人倒是歹毒的很,知道自己不喜欢他,换了个法子,伪装一个英雄救美,好在她早就看清了周子煜真面目。 这就难怪方才周子煜要把她往这边带,原来是打了这样的主意,人也一定是他支开的,这个时候若是大喊,反而暴露了她醒着的事实。 「可是,主子那边……」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秋禾紧紧地攥着手心,除了周子煜以外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想要她死!这个人会是谁? 听着周子煜的意思,看来她还有一线生机。 很快,周子煜就和人离开了,秋禾一直在里面等到上面都没了声音,才小心的在周围摸索着,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一直等到傍晚天色暗了下来,才有人发现秋禾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之前还在小溪边与她一道散步闲逛,是不是迷路了?既然我最后见过她,就由我去找找。」 成帝没人,主持大局的就成了孙贵妃,原本秋禾一个小宫女也不会引人注意,谁让她救了成帝和贵妃,又升了女官,如今是最为引人注意之人。 「那就劳烦三殿下了。」 周子煜带着人顺着树林在找,很快就找到了这个陷阱,「拿灯笼照一照,下面可是有人?」 「有人!殿下,真的有人在里头,但看不清是不是秋禾女官,这么深的洞大约是昏迷了。」 「我下去瞧瞧。」 周子煜语出惊人,身边的侍卫和宫人赶紧开始拦着他,「殿下,您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我的事情了。」说着周子煜就在身上绑了绳子往洞下面探,上面的灯笼一直举着,不停的在询问他的情况。 周子煜从小也是马背校场长大的,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简单,他很快就到了最底下。 掏出了怀中的火石,就看到一个女子倒在地上看不清楚样子,周子煜嘴角扬了个笑。 在心底轻语:这一回救你的人是我,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另眼相看了? 想着就伸手去抱地上的人,朝上面喊了一句,侍卫就开始拉绳子,把周子煜和怀中的人一块往上拉。 就在快到地面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露出了脸,笑眯眯的看着周子煜,感动的在他怀里蹭,「多谢您三殿下!」 周子煜瞬间浑身僵硬,这是哪里来的宫女!根本就不是秋禾! 而且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上面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绳子已经从中间断裂开,她抱着周子煜一起飞速的往下落,随后只听到一声闷哼。 以及上面侍卫们的惊呼声,「殿下!」 「人带了吗?」 「回主子的话,已经带来了,殿下那边您放心,已经换了个人进去,殿下不会发现的。」 这个声音就是方才和周子煜在说话的人,而他的眼前站着的就是顺嫔。 顺嫔此刻正端坐在堂上,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就把人带上来。」 小太监拍了拍手,只见昏迷不醒的秋禾被丢在了地上,「主子,人就在这里,我们谨慎的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三殿下还被蒙在鼓里呢。」 顺嫔起身仔细的看了一眼,确实是秋禾她才松了一口气,「孙氏那日还故意的套我的话,以为我不知道,她当我真有这么蠢笨!」 「如今此事成了,就算将来事情暴露,那也有周子煜在前面担着,没人会想到我身上。」 小太监有些犹豫,「主子,万一真的出了事,皇后娘娘那边如何交代?毕竟关乎三殿下的事,皇后娘娘眼里可容不下沙子。」 「难道我们没劝过吗?是三殿下自己被女色迷昏了头,而且我为何要冒险放火,还不是因为皇后!三殿下就算是真的出了事,我也有地方说理去。」 v第三十二章[01.17] 顺嫔刚进宫那会并不是依附皇后,但她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家中没人帮扶,在宫里举步维艰。 当初若不是背靠了皇后,甚至三公主都不一定能生下来,她一直在皇后面前忍辱负重,受尽她的冷眼,为的不就是家族和三公主。 「主子说的是,那这个人我们如何处置。」 顺嫔冷淡的看了地上的秋禾一眼,「杀了丢进河里,伪装成失足落水的就行,河边石头多地面湿滑,落水了那也是难免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记得处理的干净些,赶在陛下他们回来之前。」顺嫔小心的搬弄着自己的指甲,这次她非要挫一挫孙氏的锐气。 「主子放心,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 说着小太监就朝着地上的秋禾走去,直接伸手要去将秋禾拉拽起来,就在要触碰到秋禾身体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秋禾突然缓缓的睁开了眼。 「这可怎么办呢?顺嫔娘娘,您说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 秋禾的手掌撑着地面慢慢的坐了起来,圆润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顺嫔,顺嫔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醒着,你是何时醒的,难道说从方才你就一直醒着,这不可能!」 小太监戒备的防着秋禾,将顺嫔护在身后,秋禾怕掉身上的尘土,笑弯了眼,「怎么不可能呢,我从一开始就提防着,根本就没有昏迷。」 顺嫔咬牙切齿的看着秋禾,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你以为你没昏迷就逃得了吗?你做的最蠢的事情就是暴露了你醒着的事实,将她拿下。」 小太监看懂了顺嫔使得眼神,小心的朝着秋禾靠过去,等到顺嫔的话音落下,就往秋禾身上扑去。 就在要碰到秋禾的时候,顺嫔的帐子瞬间被打开,沈弘宁率先走了进来,直接将小太监给擒住。 顺嫔在看到沈弘宁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好,但想要逃已经来不及了,沈弘宁身后的孙氏已经大步的走了进来。 「没想到妹妹竟然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若是这还不够让顺嫔绝望的话,孙氏身后站着的成帝才是让她眼前一黑,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不敢言语,「陛下,妾身……」 「顺嫔,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顺嫔知道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孙氏设的一个圈套,而她则是义无反顾的跳进了圈套中。 「技不如人,妾身无话可说。」 「你这妇人心肠歹毒,害了贵妃不够还想要再杀害无辜,朕真是看错了你,你真是枉为三公主的生母。」 成帝原本也是不信的,但孙氏说要带他看一出好戏,他就配合的假装离开,等到了快进城之前又临时决定折返了回来,这才会没有走漏任何的风声。 顺嫔平日没什么存在感,但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他从没想过顺嫔会做出此事来。 「陛下又何时正眼瞧过我们母女?陛下的心除了在这个孙氏妖女的身上,又何时管过我们的死活?三公主幼年大病,陛下除了两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而这妖妃不过是头疼,陛下就日日相伴,我便是死也要这妖妃死在我前头!」 成帝微微一个踉跄,年过半百,一生光辉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 「那次,根本就没人告诉朕,你怎么能将这些都怪在贵妃的头上,糊涂!」 孙氏一直冷眼旁观着,顺嫔可怜原主孙氏就不可怜吗?怀着孩子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后连孩子都没能保住。 所有这一切的根源都在钟皇后的身上,她状若无意的提起,「陛下消消气,妹妹也是一时糊涂,受了奸人的误导,方才我隐隐听着,好像妹妹说这本不是她的主意。」 孙一柯轻柔的顺着成帝的背脊,成帝僵硬的身体才慢慢的缓和下来,「贵妃说得对,你若是有苦衷,便说出来,朕自然会从轻发落。」 顺嫔猛地抬头,脸上挂着泪痕,她很想不管不顾的把一切都给说出来,她太累了,很多时候都想干脆像贤妃一样诚心向佛。 可是不行,她若是这么做,她的家族她的父母甚至于还没说亲事的三公主,都将会被牵连。 凄惨的一笑,「我能有什么苦衷,这便是我自己要做的。」 「不可能,你一个小小的嫔妃哪里来的胆子,又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下/药做出这么多事情来,你不要怕,若是有人威胁你,陛下也会保护你的。」 句句话都戳在她的脊梁骨上,顺嫔忍不住的被她所蛊惑,若是真的披露出来,她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顺嫔犹豫的抬起头,就看到了成帝身后站着的一人,默默的住了口,冷笑出声。 「不容得我做,我不也做了吗,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任何人威胁与我,当初惠妃储秀宫的大火也是我放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审问我的身边人,他们必然会招。」 所有人中,除了成帝反应最大的便是秋禾,她为何能如此简单的就说出储秀宫的大火几个字。 她很想现在就上前好好的问问她,若孙氏是妖妃霸占了成帝,那姑姑呢?姑姑又做了什么,要让她如此的下狠手。 沈弘宁就站在秋禾的身后,他用力的抓着秋禾的手腕,才没让秋禾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成帝则是大为震怒,「你说什么!储秀宫的大火也是你下的手?!真是最毒妇人心!惠妃和朕还未出世的孩儿,你这妇人不可理喻!」 顺嫔突得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泪水滑落下来,「是,都是我干的,我嫉妒惠妃一进宫就能得到陛下的宠爱,我就是要将挡在我前头的人都杀光。」 「疯妇!来人啊,将这疯妇给我拉下去,待回宫中再行处决。」 两侧的宫人赶紧上前制住了挣扎的顺嫔,顺嫔不再反抗,一直大笑着,直到被人拉出去,秋禾还能赶紧到耳边回荡着她的笑声。 以及浑身刺骨的寒意。 她是完整听到顺嫔和小太监对话的人,指使的人绝对不是顺嫔,而是皇后,方才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顺嫔有一瞬间是想要说出来的,但是她看到了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v第三十三章[01.17] 秋禾仔细的四处打量,遍体生寒,她感觉到处都是可疑的人,没有任何人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沈弘宁上前去将顺嫔收押,周文衍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他是跟着成帝一道回来的,此刻在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掌。 秋禾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度,浑身的颤栗感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周文衍在。 顺嫔被收押,一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成帝被气得有些气喘不过来,孙氏一直在给他顺气,正巧外头侍卫又进来禀报。 「陛下,不好了,三殿下受伤了。」 成帝刚刚才缓过来一些,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一沉,「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如今人呢!」 「殿下方才在外面帮着找人,不慎跌进了陷阱中,如今太医正在医治。」 贵妃赶紧跟着解释,「方才秋禾不见了,三殿下主动提出要去寻找,或许是外头天黑不小心才出了事,陛下也别急,不会出事的。」 找反而把自己给摔伤了,这怎么看都觉得蠢透了,成帝的脸阴沉的吓人,「做事也太不小心了,让太医好生医治。」 「陛下,要不延缓启程的日期吧,路途颠簸,三殿下又是伤筋动骨的,还是要仔细些的好。」 「不必!他又不是三岁儿童了,做事毛手毛脚的,还要所有人等他不成,到时候留下几个伺候的人,我们先启程。」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孙氏才扶着成帝出了营帐,秋禾和周文衍也从里头退了出来。 秋禾此刻还不想回去,她的心里很乱,周文衍就陪着她在周边随便走走。 秋禾望着漫天的星斗,只觉得自己格外的渺小,当初进宫全凭一股不服输的劲,如今知道凶手就是钟氏,她反而整个人空落落的。 周文衍十指紧扣着她的手掌,轻声问道:「顺嫔被抓,一切都照着我们所想的发展,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回去之后便会是另一番景象。」 「别怕,有我在。」 秋禾回头望着周文衍的眼睛,弯了弯眉眼,倚在他的臂膀上,轻轻的道了一声好。 马车缓缓的在城门口停下,秋禾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去,高不可见的城墙坚不可摧,而她们历时数月终于在冬至之前回到了京城。 从城门口回到宫内还需要一段不短的路,但秋禾已经听到马车上其他人微微出气的声音,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她们已经回来了。 正巧马蹄声响起,秋禾回头看去,周文衍正手握缰绳端坐在马上,初冬的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划过皮肤,今年的冬来的更是早。 周文衍外面披着一件银白狐狸毛领口的大氅,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厉,她记得这件大氅,她的箱笼底下也有一件一样颜色的斗篷,毛领子也是白白的一圈。 只是秋禾不敢拿出来穿,就一直小心的收在箱子里,也算是两人的小秘密。 突得周文衍身子前头动了一下,秋禾就看到周子墨钻出了小脑袋,墨蓝色的漂亮眼睛盯着她看,嘴巴动了动,秋禾看出来他喊得是秋禾姐姐。 就笑着也挥了挥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上次周子墨看到成帝遇刺,突然就开口说话了。 后来也开始说简单的字词,而且他嘴上说最不喜欢周文衍,却时常能看到他和周文衍待在一块。 用他的话就是不会让周文衍这么容易就娶到秋禾,他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要变得强大,能保护秋禾。 秋禾听了还笑,逗着周文衍说你多了个这么小的竞争对手怕不怕,气得周文衍把这小子带着骑了几日的马,就想要吓一吓他。 没想到周子墨不仅不害怕,还很喜欢骑马,就赖上了周文衍,成帝看他们兄弟感情好,就越加的放心了。 周文衍看到秋禾对着周子墨笑,用力的在周子墨的脑袋上揉了揉,把他往下一按,不让他和秋禾说话,然后向秋禾挑了挑眉就绝尘而去。 秋禾倒是觉得周子墨其实是装的,这两个人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其实周子墨是很看重这个周文衍这个兄长的。 两人能如此好,秋禾也很高兴。 在放下帘子之前,秋禾看到了周子煜的黑马疾驰而去,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周子煜之前摔伤了腿,成帝要他原地留下养伤,周子煜当时昏迷了一日,醒来知道队伍已经启程,咬着牙追了上来。 经过一个多月路上的调理,如今已经看不出伤势了,只是从那之后周子煜变得越发的阴沉,除了在成帝面前,脸上鲜少能看到笑。 秋禾倒是多关注了他一些,不管箴言是真是假,这个人都是周文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很快马车又动了起来,终于在午时之前,御驾进了宫门,秋禾等人也陆续的回到了奉茶所。 出宫的时候院子里还是郁郁葱葱,不过数月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当初觉得冰冷的屋子,如今竟然也生出了一些亲切感来。 一切料理好,姑姑已经给秋禾的屋子都收拾出来了,梁女官过两日就会出宫,她已经是新的女官了,自然住所都完全不同了。 走动间,看到秋禾的宫人都会停下步子,喊上一句秋禾女官,关系好的会叫声姐姐,她如今便是后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官了。 成帝刚一整顿好,二皇子就带领留守的大臣们禀报这几个月来京内的事宜,虽然成帝在外也每日都能收到文书,但到底不能详尽知晓,这一回来就停不下脚步。 养心殿门一关,一直到月上柳梢头,皇子大臣们才伴着星辰回去休息,第二日又照旧的继续议政,一直如此两日才算是敲定完了所有事宜,养心殿的殿门才重新打开。 按理来说升了女官不必再日日御前侍奉了,但成帝还是习惯秋禾在身边伺候。 秋禾又和往常一样给成帝奉茶,其余时间用来教导新晋的学婢,倒也没什么空余的时间。 这日秋禾像往常一样进养心殿送茶,看到里头的孙氏还愣了一下,从回宫之后,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孙氏了。 v第三十四章[01.17] 她怎么会突然来了,秋禾耐着性子把茶碗送上,退到成帝身边站好,就发觉成帝的脸色很差。 「人真的自缢了?」 「我也是听说后觉得奇怪,这才来问问陛下,难道陛下不知吗?」 秋禾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孙氏一眼,谁自缢了? 「一路上顺嫔都正常的很,怎么可能一回来反而自缢了。朕这几日都忙于政务,顺嫔回宫后就交给了皇后处置,朕还没时间过问此时,福禄海怎么回事?」 福禄海麻利的跪下,「回陛下的话,好像是昨日三公主闹着要去见顺嫔娘娘,被宫里的嬷嬷给拦了,不小心磕了脑袋。」 孙氏倒是真的关心小孩,顺口就问了一句,「那三公主如今没事把?太医瞧过了吗?」 「回娘娘的话,太医到的及时,瞧过了说是无大碍,也不会留疤,只是,没过多久就听说顺嫔娘娘自缢了。」 秋禾的拳头微微圈紧,皇后的心肠也太歹毒了些,顺嫔好歹为她效命了这么多年,即便没有感情也该有些怜悯。 定是皇后把这个消息传给了顺嫔知道,这是在拿三公主警告顺嫔,这次还只是小小的磕碰,若是她不识抬举三公主的将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管如何,这样的手段实属下乘,秋禾看到孙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孙氏大约是早就知道了吧,才会故意赶来看看成帝的反应。 成帝听后沉默了许久,「朕记得顺嫔的父亲是礼部的吧,派大理寺去查一查,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女,品行必定不会如何端正,将顺嫔革去嫔位葬了。」 「陛下,那三公主呢?三公主今年十四,已经是知道事的年纪了。」 「当初朕就不该心软,把三公主让她抚养,她还是个孩子能明白什么,朕记得她明年就该说亲事了,你帮着瞧瞧。」 「三公主的婚事我哪里懂啊,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在吗?我这岂不是逾越了。」 成帝听到皇后就有些不耐,「昨日朕才见过皇后,她说头疼,这次顺嫔的事也没个结果就自缢了,她也脱不了干系,既然是病了就让她好好的养病!」 孙氏应了声,陪着成帝说了会话,陪着用了膳就回去了,等到孙氏走后。 成帝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沉思,过了良久,他让福禄海召来了沈弘宁,两人单独说了许久的话。 秋禾直觉成帝会找沈家,当初姑姑在火中丧生,成帝没有追查到真凶,草草结案,如今顺嫔招供他必然要给沈家一个交代。 果然,等到沈弘宁出来的时候,双眼还是通红的。 秋禾默默的跟在沈弘宁身后,沈弘宁一直没有说话,兄妹二人走到无人之处,沈弘宁才哑着嗓子道:「陛下说他对不起姑姑。」 秋禾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人都已经没了,难道一个悔过就能换回她的生命吗? 「你打算何时回家。」 「二哥相信放火的人真的是顺嫔吗?傻子都知道,一个无权无势的顺嫔,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宫内放火,她的背后是皇后!」 沈弘宁满眼通红死死的捂住秋禾的嘴巴,「你疯了!那可是皇后!」 沈弘宁确定她不会再乱说了,才松开了手,而秋禾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她是皇后就能草菅人命,就能无法无天吗?她是皇后就能纵容所有人都满足她的欲望吗?」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将来陛下早晚要退位的,五位皇子之中谁人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如今你与皇后为敌,便是要与二皇子为敌,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秋禾的一双眼,就像是星辰一般坚定有力,「我知道,别说如今陛下身强体壮,便是真的到了选太子那一日,鹿死谁手还没有定论。」 沈弘宁刚想说既然知道,那就最好离周文衍远一点,没想到听到了更大逆不道的话。 「你你你!是谁把你的胆子养得这么大,敢于皇后对着干就罢了,居然还妄图插手皇嗣之争,我就知道周文衍没安好心,你别信他的话。」 「二哥,我们赌一把如何,我信他,只要他想做的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 景仁宫内,钟皇后正在抄着佛经,看到身边的嬷嬷进来,才放下了手中的笔。 「处置好了?」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顺嫔的尸体也已经让人推出去了,等到焚烧后,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来,娘娘放心。」 「你办事,本宫一向放心,真是个蠢货,还妄图和孙氏一较高下,当然她最重要的错就错在伤害到了我的煜儿。」 钟氏满意的看了眼自己写的字,准备一会干了收起来,嬷嬷就犹豫的道:「主子,方才养心殿的人来说,陛下要让贵妃做主三公主的婚事。」 钟氏原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会笑容慢慢的僵持住,脸色沉了下来,「那妖妇懂什么?陛下也真是被迷晕了头。」 关于成帝发怒降责钟氏的那些话语,嬷嬷就更是不敢说了,只能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 「也罢,原本本宫还想给三公主找个好婆家,既然陛下如此打算,那就让那妖妇做主好了,本宫倒是想瞧瞧,她能编出什么花来。」 「主子说的是,咱们就等着看笑话便是了,对了,方才殿下派人送来了好些东西,都是一路上瞧着好的,殿下可真是孝顺。」 听到夸周子煜的话,钟氏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养心殿内成帝拟好了圣旨,一份是赏的,一份是罚的,只是还没做好决定何时动到这两份圣旨,便让福禄海给收了起来。 今日和沈弘宁忆起往昔,他也感慨万分,惠妃蕙质兰心他也很是喜欢,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他对不起沈家。 v第三十五章[01.17] 成帝写完折子,就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感觉到头有些轻微的发晕,过了一会又好了。 「陛下可是不适,奴才这就让人去传太医。」 成帝挥了挥手,并没有放在心上,「无妨,只是坐久了突然起来有些头晕。」 说完就由福禄海扶着回了寝殿,自然不会知道熄灭了烛火的养心殿内,仍然还亮着微弱的柔光。 南巡回来后,周文衍就被指去了吏部帮忙,变得越来越忙。 别人骄阳烈日骑马上山都晒黑了,他还是白净的样子,但人精瘦了许多,五官也愈发深邃,浑身上下那股玩世不恭的气息慢慢褪去,变得冷厉风行起来。 周子渊在京中数月代掌国事,整个人非但没有变得更自信,反而时常因为突然出现的问题搞得焦头烂额。 直到身在其位才知其中的不易,但也越发的坚定了他想要坐到这个位置的决心,再见这个弟弟,周子渊也有些诧异。 别人的变化都没这么大,唯独周文衍像是变了个人,难怪之前听人提起,说如今父皇很是器重四殿下,他还一笑置之,如今一看,是他看轻了周文衍。 「四弟瘦了许多,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当初真该让父皇把你留在京中陪我。」 「二哥没去那才是可惜,这一路上美食美景可是少不得。」 周子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揽着周文衍边走边说,想要从他嘴中套出些消息来。 「听说父皇遇刺?凶手可是抓到了?」 「凶手当场便擒住了,只是他抵死不说,只说是自己想要行刺,父皇便只抓了他了事,并未牵连其他人。」 「行刺天子大罪,难道就不追究了?」 周子渊在京中最为关心的就是这个,明眼人都知道,所谓的行刺没有这么简单,成帝勤政爱民,打着他为政不公的旗帜出来行刺的实在是荒谬至极。 他最怀疑的人便是大哥周子詹,周子詹又是负责南巡布防之人,若是他想要透露些东西出去,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原本他想抓着这个机会,先让大哥落马,趁机还能收纳大哥手中的势力,再去对抗三弟也容易些。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父皇会将此事轻轻放下,父皇到底是老了心肠也软了,再没当年圈了自己兄弟的决绝。 「父皇的心思你我如何能猜到,对了,还未恭喜二哥封了王赐了园子,可要请弟弟好好去园子里赏赏景。」 听到这个周子渊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成帝回京第一个封赏就是给的周子渊,封了一个贤王还赏了一处园子,这可是兄弟五人中的头一份。 其他兄弟几人也多少有些赏赐,但与周子渊的到底不同,这也是周子渊如此有底气最为主要的原因。 「等园子修好了,一定请四弟来园子里小住几日,既然四弟无事,为兄便先出宫了。」 周文衍拱手目送周子渊远去,笑容才落了下来,二哥是真的被冲昏了头脑,被封王难道真的是好事吗? 父皇的心思如今是越发的没人能看懂了。 * 秋禾进养心殿的时候在殿外碰到了莲贵人,莲青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原本娇瘦的身子也圆润了起来,挺着肚子显得有些憔悴。 看到秋禾的时候还和善的笑了笑,秋禾向她行了礼,小太监就出来请莲青进去,她就先一步的进了内殿。 秋禾再进殿的时候,莲青已经坐在了御座上,成帝即便是在批阅奏章,也分出了精力陪莲青说话。 还是可以看出成帝对这个孩子很是重视,不管对莲青的感情如何,这个孩子总是一个额外的惊喜。 「你好好养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提便是了,朕给你派的两个嬷嬷可是习惯?」 莲青小声的应和着,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温柔的抚摸着肚子,成帝瞧着也起了兴致,放下御笔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肚子。 没想到莲青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着,「陛下,孩子突然踢了妾身一下,妾身……」 成帝有些失落,但也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她出来的时候着了凉,让她赶紧回去歇着。 「之前一直忘了,你的位份也该升一升了,待孩子落地朕便封你为莲嫔。」 莲青微微一愣,然后就要跪下谢恩,被成帝给拦住了,「你身子重,以后行礼这些事都免了吧,皇后那也不必时常都去,一切身子为重。」 秋禾注意到莲青有些迟缓,有些不理解,虽然当初她成了贵人是秋禾没有意料到的,但如今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为什么瞧着一点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多谢陛下关怀,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歇歇,就不陪陛下了,妾身告退。」 成帝难得起了说话的兴致,结果别人不领情,也就作罢了,挥了挥手让她保重身子,莲青就由嬷嬷扶着出去了。 秋禾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这毕竟对她来说是件小事。 成帝封了周子渊为贤王后,激起了轩然大波这可是第一个王,难道成帝是看重周子渊吗?京中一时风向大变。 京内甚至都在有传言,贤王贤德能干,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在百姓之中他的呼声最高。 成帝原本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有一日周子詹提起,成帝才知道,他的二儿子如此的能干。 不过他也没有明说对这件事的看法,导致很多人以为成帝是默认了这个说法,顺风而起的人越发的多,周子渊近来也是日日春风满面。 回了宫,秋禾抽空去见了一次陈贵妃,陈贵妃倒是老样子,只是听说阿雅离开的时候,稍微有了些表情。 v第36章[01.27] 「这么蠢的人,能活到现在也是她的运道,不仅自己遭殃还连累她人,还有你,也就是仗着运气好。」 许久不见,陈贵妃还是老样子,秋禾听着就有种亲切的感觉,这才是她熟悉的陈贵妃。 日子还在不停的往前过着,过了冬至很快就要年关了,沈弘宁私下问过她一次,要不要回去过年,被秋禾给拒绝了。 那是他的家,却一直都不是秋禾的家。 午后,成帝正在养心殿翻看西北的折子,临近年关这些部族也会开始有所行动,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容易会有动乱。 「秋禾,明日你准备一壶菊花茶,母后生前最爱菊,你煮的茶她定会喜欢的。」 秋禾赶忙应了一声,这才知道明日是成帝的生母蔡太后的阴寿,一直听传闻成帝和蔡太后不合,这么看来传闻也不可尽信。 福禄海进来看了殿内一圈,在成帝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成帝手上的动作一顿,沉思了许久,「去把秦太医叫来。」 这一看便是成帝有秘事要谈,其他人包括秋禾都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秋禾回到奉茶所还在想这件事,这段时间宫内有什么事是需要动用到太医的? 她第一个反应是成帝的身体不好,但她每日都在御前侍奉,成帝除了偶尔的头疼身体还算好的,那就是皇太后? 可皇太后近日也没听说生病,那整个宫中会用到太医的就剩下正怀着身孕的莲贵人了。 秋禾回到了茶室,几个学婢就上前来讨教她问题,秋禾长得好看又好相处,这些新人都很喜欢和秋禾在一块。 秋禾就给她们示范了一遍,也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皮总是在跳,茶壶中的水不小心溅了出来,好在秋禾躲避的及时,茶水也溅到了一些在手背上。 赶紧拿冷水冲了冲,却还是有些红肿,秋禾望着窗外,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 景仁宫内,周子煜在给钟氏报好消息,石氏怀上了,月份还浅,算着应该是他们刚回京没几日就怀上了。 钟氏笑得合不拢嘴,让嬷嬷开了库房赏了好些补品给石氏,还指了最好的接生嬷嬷过去。 「你们年纪轻不懂,不管如何都要小心些,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以后便是嫡长子,可千万得仔细着些。」 「儿子明白。」 「封王的事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在你父皇心中你与其他兄弟总是不同的,你只管等着,他们都高兴不了几日。」 周子煜抿了口茶,眼神闪过一丝阴郁,「母后不必担心,儿子清楚,大哥的把柄我已经抓在了手中,别看如今父皇看重二哥,实则二哥这是在玩火,兄弟几人之中,我倒是最不放心周文衍。」 钟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个不学无术之辈,不必放在心上。」 「母后难道没有发现近来父皇总是高看他很多吗,之前我们多次被人暗算,儿子都怀疑,是他动的手脚,这个人不得不防。」 在钟氏的眼里周文衍还是那个黏着她的小屁孩,被她拿捏在手中,这样的人有何畏惧,被周子煜提醒,她才不得不回顾这些日子的种种。 还真如他所说的一般,若不是巧合,而是周文衍处心积虑设计好的,那就太可怕了。 「而且,他还是文皇后的嫡子,母后,咱们以前都太轻敌了。」 一提起文皇后,钟氏的神情都变了,「是我大意了,不过无妨,他一个成年的皇子,早就该出宫娶妻了,一直赖在宫内太不像话了,我这便开始给他寻人家。」 周子煜看钟氏终于懂了,喝完茶就放心的离开了,出宫之前还去了一趟养心殿。 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秋禾,秋禾恭敬的行礼,周子煜停住了脚步,眼睛看着前方目不斜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早晚有一日,你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我等你来求我的那一日。」说完就大步的出了养心殿。 * 养心殿内,秦太医不停地在擦着虚汗,深冬时节他浑身都冻僵了,额头背脊却在不停的冒汗。 成帝转过头来看他,秦太医就迅速的跪了下去。 「回陛下的话,前几日莲贵人时常干呕,下官觉得有些不妥,娘娘怀有龙子已经六月有余,应该已经过了害喜的阶段,生怕是误食了什么不利的东西,故而前去查看,就发现……」 「发现什么,继续说。」 「发现怀胎的月份好似不对,娘娘如今怀胎才五个月有余……」 「之前为何一直没有发现?」 「娘娘好似在吃一种药,能改变脉息这才没能准备的把出月份来。」 成帝沉默了许久,整整提早了一个月,当时他正在准备南巡的事宜根本就没有宠幸过莲贵人,这只能说明,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荒谬至极! 成帝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就感觉到眼前一黑。 「陛下?陛下您醒了。」 秦太医跪在龙塌前,暗暗的松了口气,若是成帝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成帝摇了摇有些晕沉沉的脑袋,然后慢慢的撑着床慢慢的坐了起来,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缓慢的点了点头。 「朕已经无大碍了,若是无事你们便退下吧。」 v第37章[01.27] 秦太医心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就算是莲贵人真的狸猫换太子,肚子里揣的不是龙子,那也比成帝出事要好。 「陛下,那莲贵人的事该如何处置?」 成帝皱了皱眉,「莲贵人什么事。」 这话一出,秦太医和福禄海都是一愣,都以为成帝是气糊涂了,福禄海就仔细的给成帝又重复了一遍内容,不过说的比较隐晦。 到底这是成帝的隐私,又算是件丢人的事情,不敢明说成帝的女人被别人给睡了,只能小心的提醒了一下。 成帝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这事除了你们两个人知道,还有没有别人也知道的?」 完了完了,秦太医心想不好,知道了如此天大的秘密,他早就该想到的,陛下如何能让人知道他如此丢人的事情,一定是要灭口的。 迅速的跪下浑身发着颤,「除了下官没有别人知道,连顺嫔娘娘都不知道下官已经发现了,下官守口如瓶谁都没有说过。」 福禄海也跟着跪下,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而是保命要紧。 就在秦太医已经在想着怎么能不祸及家人时,成帝又缓缓的开口了,「既然此事只有你们两知道,那就先放一边,顺嫔那边不要打草惊蛇,朕之后自有打算。」 随后还淡淡的道:「顺嫔也是不容易,或许其中还有什么误会,不急着下定论。」 吓得秦太医和福禄海一身汗,这还能有什么误会?陛下还不是真的头昏了吧,不过他们是没有这个胆子说这样的话。 只要能活命,这些事情都不重要,秦太医连连磕头说是,然后就退了出去,走出殿门的时候脚还在打哆嗦,有些不真实感。 福禄海虽然觉得今日陛下有些奇怪,但他一直陪在成帝的身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也就没有多想。 等到成帝开始批阅奏折,他就发觉更不对了。 「又要银子,这些蠢货除了要钱,什么都不会。」 「这太原知府是谁,什么都要往上报,朕看他是趁早不要当这知府了!」 成帝虽然勤政但也爱民,也不会情绪如此的外露,福禄海跟在他的身边数十年,这才能摸清他的脾气,陛下今日实在是有些反常,难道顺嫔的事情给他的打击这么大? 秋禾将准备的菊花茶,以及内务府送过来的鲜花一块送了进来,蔡太后喜欢菊花内务府就准备了各色品种的菊花,也算是有心了。 结果成帝问都没问,直接将秋禾端上的茶碗拿起喝了一口,直接全部吐在了一边,「谁让你煮的茶,还有这些花,拿来做什么!」 秋禾还愣了一下,跪下试探的问道:「陛下忘了吗?这不是给您喝的,昨日您不是说要给太后娘娘的阴寿准备这些吗?」 成帝拿笔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清了清嗓子,「朕今早起来头有些疼,倒是把此事给忘了,幸得你提醒,这茶和这花都不错,小福子赏她。」 福禄海福大总管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个名讳,及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小福子是他几十年前刚进宫那会的名号,后来跟了陛下就改了福禄海。 如今又听到,有些难以言说的意味,但谁让陛下喜欢呢,笑眯眯的朝秋禾伸了手,「秋禾姑娘,这边请。」 秋禾回头看了一眼成帝,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个时候成帝就应该喊她留下帮忙研墨了,可今日并没有。 等出了正殿,秋禾才轻声的问了福禄海一声,「副总管,陛下今日不舒服吗?」 福禄海瞧了瞧四周,将秋禾拉到了一边,「也就是你,杂家才敢说这话,陛下今日确实有些反常,不过今早起来陛下有些不适,一会杂家召个太医来瞧瞧,应是无妨。」 秋禾哦了一声,她还是觉得怪怪的,就算是生病那也不可能会改变自己的习惯,可成帝今日说话做事都有些不对劲。 但人还是好好的,她就没有多想,领了赏赐,就将东西交给了小太监。 蔡太后和先帝同葬在皇陵,但成帝也在英华殿给蔡太后立了牌位,小太监自会将东西送去祭奠。 成帝没有唤她留下帮衬,秋禾反倒空了下来,闲着无事就顺便去了一趟西五所,打算去看看周子墨。 周子墨如今愿意开口说话了,正是念书的好时机。 而且先生很快就发现他特别的聪慧,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讲一遍就会了,成帝也很高兴,给他指了翰林院的大学士做老师。 起初周子墨也不愿意学,也不知道周文衍用了什么办法,后来他就很是专注与此,今日难得的空闲,秋禾准备了一些糕点和糖去了西五所。 和周子墨还有小四子玩了一会,秋禾瞧着时辰就打算回去了,结果碰上了办差回来的周文衍。 周文衍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而且瘦了许多,秋禾也有好几日没和他见上面,这会其他人都很识趣的给他们两空出了地方,好让他们说说话。 大多都是周文衍在说,秋禾认真的听,等到快分别的时候,秋禾才想起成帝的事情。 秋禾只说了成帝今日好像身体不适,若是周文衍有时间可以去关心一二,然后就是周子煜此人要小心,最近可能会有所行动。 周文衍就揉了揉秋禾的脑袋,「爷还怕他不成,你只管安心的等着,这些事爷自会处置。」 秋禾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周文衍才收起了玩闹心思,「好好好,我一定小心他,如今他和皇后能拿捏我的也只剩下一个亲事,此事我已有了打算,你不必担心。」 听到亲事,秋禾的耳朵尖就发红了,这人又在意有所指,下回真不该好心提醒他,两人又说了会话,秋禾就回了奉茶所。 一回去就听说皇后娘娘来了,这可真是奇怪了,钟氏鲜少会来养心殿。 自南巡回来后,帝后的关系就更是冷淡,她怎么会突然来养心殿呢?里头定有什么文章。 「陛下,今日是母后的阴寿,臣妾准备了母后最爱的芙蓉糕,还有亲手抄录的佛经,打算一会去一趟英华殿。」 成帝大约真是清早起来有些不适,这会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皇后有孝心了,母后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朕记得当年母后就是最为喜欢你。」 这大约是帝后之间最为轻松的一次谈话,钟氏露出了一丝伤怀的表情,「是,姐妹几人中母后最疼臣妾,臣妾怀着煜儿的时候,母后更是日日嘱咐嬷嬷给臣妾送汤。」 v第38章[01.27] 成帝愣了愣,良久点了点头,虽然成帝不是养在蔡太后身边,但蔡太后确实很关心他和孩子们。 殿内气氛融洽,就留了皇后一道用膳,用过午膳皇后又给成帝打扇,成帝也没有让她回去。 周文衍听说成帝不舒服,正巧有事找成帝,就到了养心殿,进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进殿之前就听说皇后在这,却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就给两人行了礼,「原想去给母后请安,没想到母后也在这。」 钟皇后看到周文衍,掩下心中的厌恶,亲亲热热的和他说起话来,「衍儿如今真是有出息,听说一路上你很是能干,母后听了特别的高兴。」 应该是恨不得咬死他才对吧,周文衍行礼冷笑一声,继续表面高兴的和钟氏周旋。 周文衍见成帝没事,懒得和钟氏继续装下去,就推说有事忙,匆匆的离开了。 「一眨眼衍儿都这么大了,之前陛下就怪臣妾没有上心衍儿的亲事,这可真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最近正在给衍儿张罗,您瞧哪个合适?」 「老四的亲事确实该做准备了,不过上次出了那样的事情,女方不见得要多少好的门第,只要贤德温顺,能收收他的脾气倒也不用在乎太多。」 这可说到了钟氏的心坎里了,她就不想给周文衍找个门第高的,最好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若是能听命与周子煜的人更好。 「晚些你再拿小册给朕瞧瞧,总也得看的过眼才行。」 钟氏捂着嘴笑,「陛下还是疼衍儿,既然陛下政务繁忙,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今日的收获颇丰,钟氏心情很好,回到景仁宫就在翻看小册,贴身宫女又送来了一些,她把其中位高权重那些都给摈弃了。 「这些不必考虑了,就留下三品以下的画册便好,再挑出那些嫡长女不要,本宫得好好给衍儿找个好媳妇。」 * 「父皇,西北蛮夷果真打了过来,好在部署严密不曾有伤亡,但今年他们收成不好,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蛮夷小国也配尔等如此放在心上,若非年关将至,朕定当御驾亲征,让他们见识大周之威仪。」 周子詹的本意是想趁机回西北,结果成帝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他瞧着没希望也就没提。 但父皇最近的脾气好像越发的难以捉摸了,不仅是秋禾,就连几位皇子也隐隐有些察觉到。 周子煜更是直接找到了太医院的医正。 「父皇近来可有身体不适?」 「回殿下的话,陛下可能是梦多休息不足,又偶尔会头疼发作,但身体康健处处都好,殿下不必担心。」 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周子煜只能作罢,但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秋禾不是第一个发现成帝不对劲的人,连带着孙一柯也有所察觉。 平日成帝政务再忙,也会时不时的赏些东西到翊坤宫,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成帝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从南巡回来后,没有翻过任何人的牌子。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孙一柯倒不是觉得自己失宠了,只是觉得有些古怪,就带着新做的糕点,到了养心殿门口。 太监进去通报,很快孙一柯就进了内殿,成帝见了她就赐了座,中间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爱妃来了,这么冷的天还送了糕点过来,真是有心了。」 孙一柯也就这么坐着和成帝说话,见成帝没有要和她亲昵的意思,她就起身离开了。 出殿的时候碰上了秋禾,就找了个借口把秋禾叫到了翊坤宫。 「贵妃娘娘找奴婢可是有事?」 「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你可发现陛下有些不对劲。」 秋禾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相信孙氏,既然当初放火的事情与孙氏无关的话,至少她们此刻不是敌人。 「是,陛下好像时常会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有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若不是眼前的人相同,奴婢甚至以为有人狸猫换太子。」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了,秋禾敢说那便是在赌,好在她赌赢了。 孙氏脸色瞬间也沉了下来,她之所以有把握对付皇后,就是因为她有宠爱,若是连宠爱都没有了,她一个无权的贵妃,又有何用。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有成帝不出事,她才能好好的。 「难道是更年期?」 面对突然的新词汇,秋禾有些懵,「娘娘什么期?」 「说了你也不懂,陛下是不是会失眠、焦虑还有多疑?」 秋禾正色的思考了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陛下不是最近才有这些情况,往日就一向都是如此的。」 孙一柯原本很是认真的在等她的答复,听到这忍不住失笑,又觉得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世上哪个帝王不失眠焦虑多疑的,这不是更年期,这是帝王病。 「难不成是中邪了?但又瞧着不像。」 中邪…… 秋禾倒是不觉得成帝是中邪了,但这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阿雅离开之后,她就以为自己不会再撞见这种古怪的贵人了。 可最近成帝的表现,都让她觉得有些可疑,而且她回想起来很像,当初自己被赵姬附身后的样子。 突然的失去意识,等到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成帝便是时好时坏,但能看到这些东西的事情她不能和任何人说。 v第39章[01.27] 秋禾掩下眼中的诧异,和孙氏又说了一会话,答应若是发现了什么一定会告诉她,才离开了翊坤宫。 秋禾没有回奉茶所而是到了景阳宫,景阳宫里静悄悄的,秋禾其实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找到了陈贵妃。 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陈贵妃,但她没有说是成帝,而是替换成了别人。 「若真是照你这么说,可能性很大,不过附身得有一个契机,你是一个例外,能见到这么多本不应该出现的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上你的身。」 「那如何才能唤醒他呢?」 「首先你得知道她为何要附身在那人身上,她总不可能没有目的吧,目的达到了大约就能醒了吧。」 秋禾脑子很乱,想要上成帝身的自然是很多,但依陈贵妃的意思,谁有这个能力附身在真龙天子的身上,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又或者是,原身就像你一样,自我的意识很强烈,也有可能会清醒。」 自我的意识很强烈,所以这才会出现成帝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情况吗? 虽然还是不太清楚,但陈贵妃提点后总算是有了些思路,秋禾要辞谢离开,陈贵妃就喊住了她。 「那个人不是所谓的妃子吧,是不是他出了事。」 到底还是没能瞒过陈贵妃的眼睛,「娘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若真是个普通的妃子,你又如何会如此的小心翼翼,除非是这个人让你觉得我会顾虑,这整个后宫值得你如此小心翼翼的人只有他了。」 「娘娘英明。」秋禾怕陈贵妃不高兴,赶紧上前去拍马屁。 陈贵妃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冷哼了一声,「本宫有什么好不高兴的,相反的本宫高兴的很,他越是如此本宫就越是开怀。」 可等到秋禾临要走的时候,陈贵妃又没忍住的提醒了一点,「能上他身的人,自然不比普通的怨灵,或许是血缘至亲又或许身份尊贵之人。」 血缘至亲,身份尊贵之人? 秋禾第一反应就是蔡太后,蔡太后是成帝的生母,不仅占了血缘这层关系,又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人。 可蔡太后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她要上成帝的身,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给你的那块玉佩可还在身上?」 秋禾点了点头,之前她要还给陈贵妃,陈贵妃没有要,秋禾就一直戴在身上,听到陈贵妃问起,她就拿了出来,「娘娘?」 「戴着吧,既然都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没准什么时候,连你也一块算计了。」 秋禾似懂非懂的将玉佩小心收好,她总觉得陈贵妃和成帝之间有一种奇怪的关系,或许解开这些谜团,陈贵妃就能打开心结了。 * 长春宫内,贤妃刚念完一卷经书,正在抄佛经,外头就有宫女来报,大皇子来了。 贤妃脸上看不出神情,只说让他进来,就继续手上的动作。 周子詹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才到了贤妃的跟前行了个礼,「母妃终于肯见儿子了。」 其实周子詹很孝顺,但每次进宫要见贤妃都被婉拒了,母子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 这会听说贤妃主动要见他,很是高兴,早早的就到了宫内。 贤妃是所有妃嫔中最年长的,她是成帝同窗好友的妹妹,年少相识便倾心相许,成了成帝第一个侧妃,彼时两人恩爱缠/绵,可很快的陈氏就入府了。 陈氏貌美性格活泼,成帝很是喜欢她,才第一眼见到陈氏,贤妃就知道自己输了,她从未见过成帝露出那样的神情。 但她不甘心,她也曾做过错事,如今不过是为曾经犯的错弥补罢了。 「跪下。」 周子詹不懂,但他是个孝子,第一反应便是顺从母妃的话,跪在了地上,「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若不是你舅母告诉我,我才知道我生出了一个逆子。」 周子詹现在明白了,是南巡的事情传到了母妃的耳朵里,「儿子不敢,母妃误会了。」 「我误会了,那你敢发誓你没有做过?刺客不是你安排的?你可敢拿我的性命起誓!」 周子詹这才知道瞒不了了,跪着上前抱住了贤妃的腿,「母妃不可,是儿子一时糊涂,当时只是想要顺势救驾,并不想伤害父皇的性命,母妃信儿子。」 贤妃一直紧绷的脸上,也留下了泪痕,「你真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了!你让我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母妃,儿子是父皇的长子,那个位置本就该是我的!就算不是我的那也该轮到四弟,他们有和资格与我抢。」 「够了,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你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父皇要传位给谁都好,你该学会认命。」 「儿子不服!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我是长子,凭什么就要认命。」 贤妃蹲下抱住了周子詹,「儿啊,我已经犯过错了,不希望看着你再错下去,收手吧。」 周子詹的一双眼红的要滴血,不可能的,已经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他是绝对不会收手的,就算他坐不到那个位置,也绝不会允许周子煜坐上去。 * 用了晚膳,养心殿的烛火还在亮着,秋禾想要碰碰运气,端着茶进了养心殿。 成帝正在闭目养神,殿内没有人其他人安静的很,秋禾就将茶碗放到了案桌上,轻声的唤了一句陛下。 v第40章[01.27] 成帝仍然没有什么反应,秋禾还以为今天是不成了,就小声的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的闪了闪。 随后她就听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丫头,你可是在找哀家。」 秋禾迅速的回头,就看到成帝的龙椅上端坐这一个身穿龙袍的老夫人,头戴冕旒气势十足,让秋禾下意识就想要屈膝下跪臣服于她。 「奴婢秋禾,见过太后娘娘。」 能自称哀家的人,屈指可数,秋禾又没有见过蔡太后,只能猜测此人便是蔡太后。 「你这丫头倒是聪慧,哀家确是太后,可却不是这昏君的生母,那蔡氏软弱无能,如何与哀家相提并论。」 不是蔡太后,那还有哪位太后? 「不必猜了,哀家是周启元的生母。」 秋禾这一回是实打实的跪下了,「奴婢见过圣文皇太后。」 周启元是大周的开国皇帝史称高祖,高祖的生母姓木,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女子。 能上战场有一手的好医术,当时天下三分兵荒马乱,木氏就带着年幼的高祖从战乱中起义,建立了大周。 还亲上战场带领将士统一了动乱,后来木氏据说是生了重病,在高祖登基没多久,便病逝了。 同年高祖追封她为圣文皇太后,民间一直有关于她的传奇故事,更是女子的典范。 如今能亲眼见到这样的传奇女子,秋禾如何会不激动。 「你倒是个伶俐的,比这昏君要聪明的多。」 成帝?昏君? 「太后娘娘,奴婢知道您战功显赫,若是没有您也没有如今的大周,只是陛下虽不及您,但也勤政爱民,在国事上从不懈怠。」 木太后冷哼了一声,「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大臣贪污只是抄家,边疆将士拥兵自重只是劝服,如此优柔寡断手段宽容,难怪人人都敢在他面前造次,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秋禾觉得治国之策有多种,并不一定哪种就是最对的,或许木太后严明治国是对的,成帝仁爱治国也是对的。 她不过是个小女子,不懂治国的大道理,只能点头称是先把人给安抚住,搞明白她想做什么先。 「太后娘娘英明,不过如今陛下治理下国泰民安,娘娘也能安心了,不知娘娘可是还有什么没完成的遗愿?」 「自然了,当初哀家把皇位让给了启元,一直没能完成宏图之志,如今哀家就要来做一回皇帝!」 秋禾:…… 「可是太后娘娘您是女子啊。」 「是谁说的女子就不能为帝了?哀家偏偏不,男儿能做的一切哀家都能做,这皇帝哀家自然也能做得!」 「你是个聪明的,而且哀家从不伤害无辜者,你也不必担心哀家会伤你,你只要老实的配合哀家,哀家自然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 秋禾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听到的一切都荒谬至极,可又真实的发生了,她很想说木太后说的不对,内心却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历来都是男子当官,女子相夫教子,但却没有律法规定女子不可为官,而且内廷也设有女官,不正说明了女子为官的可行性。 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伦理如此,顺应天命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女子为何要依靠母家或是依仗夫家,女子就能顶天立地,哀家所做的便是要拯救天下的女子。」 「可娘娘如何知道其他女子就有一样的想法呢?」秋禾算是思想另类的了,但这也和她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有关。 那些从小就在家族庇护中长大的女子,又能有几个会有这样的想法?秋禾觉得木太后的想法是好的,但太过偏激了。 而且她到底是为了拯救天下的女子,还是单单要满足她自己对权势的欲/望,又有谁能评断呢。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秋禾此刻都已经无法脱身了,因为木太后对于成帝的很多习性不了解,所以不得不时常让成帝恢复清醒。 她需要一个人帮助她,让她可以彻底的附身在成帝的身上,这个人就是秋禾。 「你的字写得不错,将来哀家可以给你封个翰林大学士。」 「你也很会说话,人长得也不错,可以升升官以后有望进内阁。」 接下去的日子,只要是木太后在的时候,秋禾就会被召到御前伺候,政事国策都不需要别人参与,木太后一个人就能行,而她需要秋禾时时提醒她,不要露馅! 木太后也不招人侍寝,也不宣嫔妃到跟前说话,时间长了外头还有在传秋禾如何得宠的。 秋禾无奈的把这些都学给木太后听,木太后很是不屑的道:「这些人成天就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面,真正的国家大事就没人关心。」 她们倒是想关心,但都是深宫之内的女子,他们能关心些什么!还不就是这些争宠的伎俩。 「奢靡浪费,把时间都用在这些儿女情长上面,难怪都是些昏君。」 秋禾忍不住要为成帝和先帝们辩解两句,「太后,嫁娶传宗接代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那也不能日日常情啊,当年哀家与启元他爹,就是从一而终,哪有如今这些破事情,启元哀家也时刻交代,决不能一心二用,情爱都是浪费时间的东西。你年纪还小,别一整天的想着情情爱爱的,男人除了传宗接代有什么用处,跟着哀家开创大周新的繁荣。」 秋禾扯了扯嘴角,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想去和木太后沟通! 「那您为何不干脆处置了这些嫔妃们呢,解散了后宫,还能让她们再找别的出路。」 v第41章[02.03] 「哀家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哀家在这深宫之中待了数百年,看尽了这些妃嫔们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孤独老死,哀家与她们又无仇怨,又何必要为难她们呢。」 难怪木太后知道莲青怀的不是成帝的孩子,也没有处置莲青,大约这就是她心底的软肋吧。 相处的越久,秋禾就越发的了解木太后,她是个专注于国政之人,其他的事情在她眼里都一文不值,能宽容就宽容,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严苛。 但不管她多么的好,也不可能真的让她一直霸占成帝的身体,人鬼殊途,这样下去对两方都没有好处。 但她该如何让木太后自愿的从成帝的身体里出来呢? 还不等秋禾解决眼前的难题,钟皇后已经挑好了人选,不是容貌上乘门第低的,就是容貌平庸家门一般的姑娘。 钟皇后来送小册的时候,秋禾正在殿内陪着木太后,钟氏看了秋禾一眼。 最近关于秋禾她也听到了不少的传闻,这个宫女确实是不简单,很早之前她就有所留意,而且一直想要拉拢她到自己的阵营她都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不能合作,那就只能解决掉了。 「陛下,臣妾按照您的要求挑选了这几位姑娘,都是家底清白在京中小有名气的女子,配衍儿正好。」 秋禾研墨的动作一顿,她知道皇后有这个打算,但不知道她动作这么快。 「原本臣妾也没有这么急,但最近好些人都在提关于衍儿住在宫内之事,臣妾当然是愿意衍儿在宫中离得近,不愿母子分离,但又得顾及悠悠之口,臣妾也很是为难。」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夜了,钟氏连这个时间都等不住,非要将周文衍赶出宫去,如今还用上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可笑至极。 秋禾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再在意又有什么用,只能说她相信周文衍,若是最后他不得已要娶别人为妻,她也不会怪他。 只能说明两人有缘无分,但在这之前,她会尽自己的所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朕瞧瞧。」 木太后随意的翻了翻,忍不住皱眉,当初说条件的人是她,如今挑选的时候又没一个觉得好的。 随意的翻了一下,就打算随便的指一个,反正在她眼里,儿女情长是最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把时间放在正事上。 钟皇后就挨着成帝也一同在看,「陛下,这是翰林院胡学士的次女,人美学识又好。」 木太后听得也不错,但秋禾知道,胡学士是钟皇后妹夫,就在木太后想要说就这个的时候,秋禾的墨汁不小心溅了出来。 桌案上沾上了不少的墨汁,秋禾迅速的跪下请罪。 钟皇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正想要趁机教训秋禾两句,没想到‘成帝’就出声了,「怎么如此不小心,下次注意些,起来吧。」 ‘成帝’都如此说了,钟皇后也不能拆他的台,只能跟着说了句下回注意,但原本已经松动了的‘成帝’,却突然说累了。 「此事也不急在一时,等过了年再说不迟,住都在宫中住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么几日,东西先放着吧,朕一会空了再看,要给老四挑个好姑娘。」 钟皇后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把秋禾给恨死了,若不是这个丫头打了岔,今日的事情就成了。 而且她也觉得最近成帝对她不似以前那般冷淡了,她也有些高兴,这么一来什么都搅和没了,这丫头看来不除是不行了。 钟皇后恨恨的离开,秋禾把朝内的一些局势给说了,木太后对这些事情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传位给谁?这事用得着他们操心吗,哀家寿与天齐,这几个儿子都不行,那就等孙子,不过这皇后本事没有,却如此干涉朝政,哀家不喜。」 木太后喜欢的是能对朝政有益之人,而不是指手画脚企图到达目的之辈,「你放心,你那小情郎,总也是哀家的元孙,不会让他吃亏的。」 秋禾没想到被木太后给看穿了,脸上有些绯红,娇嗔的喊了声太后,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平日也没见你这么大的反应,方才钟氏一提起周文衍的亲事,你连眼睛都直了,还说不是情郎,休想骗过哀家的眼睛。」 秋禾没有抬头,可发红的耳朵尖已经说明了一切。 木太后又忍不住的继续打趣她,「只要你好好的帮着哀家,到时哀家给你封个大官,你再去娶哀家那傻孙子,合情合理!」 「太后,女子怎么能是娶呢。」 「哀家说是娶那就是娶,怎么你不要那傻孙子了?也是,等你当了大官,什么样的儿郎没有,就瞧不上那傻小子了。」 「太后!」 * 「太可恨了,这秋禾摆明了就是和本宫作对,你想个办法,一定要解决掉她。」 「是皇后娘娘。」离开的人左边脸上垂落下一缕鬓发,遮盖住了小半张脸,她的耳朵上戴着一朵黑色的绢花,被风吹起远远的就像是一朵黑色的火焰在她的脸上跳跃。 * 除夕如期而至,这一日木太后并没有上成帝的身,用她的话,便是给这昏君一个全家团聚的机会。 成帝醒来,对这些日子的记忆总是有些模糊,但又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见朝中宫内一切正常,就归位自己越发的记性不好,也没有深究。 除夕夜盍宫团聚,成帝举杯,两侧分别坐着贵妃和皇后,让着幽幽深宫也添上了火红的喜气。 秋禾端了酒水,隔着人群和周文衍遥遥对视了一眼,但不能久留就退下了。 周文衍则是等到酒过三巡,就以不胜酒力为由也直接的离席,带着酒菜找到了秋禾。 两人简单的摆了桌子,倒真像是这么一回事。 v第42章[02.03] 「我听沈兄说他喊你回去过除夕,被你拒绝了?」 秋禾从没喝过酒,闻着味道好就喝了一大口,这会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酒还没我的茶好喝。」 酒都落入肚,才淡淡的道:「我父亲甚至都没发现我不见了,我又何必要回去呢?」 周文衍知道秋禾没有表面的这么不在乎,其实她的内心还是渴望亲情的,不然也不会对沈弘宁如此在意。 「这可就为难了,爷还想从沈家迎娶你过门,你要是一直不回去,爷上哪去娶新娘子。」 秋禾不过是抿了一口,脸上就已经开始发烫了,嘟了嘟嘴,「那你可以去别家娶,什么胡姑娘吴姑娘多了去了。」 「什么胡姑娘吴姑娘?这都是哪跟哪。」周文衍没想到秋禾这么不会喝酒,这会说话已经带着些酒味了。 木太后不喜欢在养心殿议政,这些儿子们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两人已经有几日没见面了,秋禾就把钟氏上回的事情给说了。 周文衍的眼神就黯了黯,皇后已经坐不住了,看来他的计划得提早开始了。 再看秋禾,小脸红彤彤的,这会已经分不清南北了,才让周文衍冷厉的眼神中带上了柔软。 「乖,到爷这来,爷抱着你不难受。」 「不要!周文衍是流氓!无赖!」 「是是是,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装无赖……」 之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唇齿间。 秋禾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疼,咬着嘴唇的时候还有疼,照了镜子才知道自己的唇还是娇艳的红色。 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慢慢的有了些印象,脸瞬间就红透了,洗漱之后赶紧下了床,那边养心殿的太监已经来催了,陛下等着喝茶。 秋禾一想就是木太后等的急了,换了衣服就急匆匆的去了养心殿,木太后已经晨起批了不少的奏章,这会正在写折子。 昨夜成帝是在翊坤宫过夜的,按照惯例过年都会给官员放十日的假,好好的在家陪陪家人休息几日,木太后并没有改变这个惯例,她给大臣们是休息了,但自己却没有休息。 「酒色误人啊!」 看到秋禾,木太后就更生气了,好好的教育了半个时辰,才放过秋禾。 接下去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生活,除了皇后偶尔会来养心殿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期间沈弘宁来找过秋禾一次,「父亲已经发现你不见了,正派了管家四处寻找,你真的不打算回去?」 沈德明在过年之前就提了好几次,既然秋禾病快好了,那就该接回来过年,可章氏一直以路途不便为理由。 正好休沐,沈德明就背着章氏自己跑去了别院,要接秋禾回来,没想到就看到了一个根本不是自己女儿的人,一问才知道秋禾早就痊愈了,下落不明。 「父亲回来后大发雷霆,我还从未见过父亲这么生气,他亲自带人在外面找你,也不理母亲,如今家中一团乱。」 「这与我何干,二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之前对我们母女所做之事了吧。」 「我不是想要劝你,只是将此事告知与你,你要如何选择我没有权利干涉。」 说没有松动那是假的,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算姑姑的大仇得报,她也想留下帮周文衍。 以及木太后一日不离开成帝的身体,她一日都不会睡得安稳。 「我知道二哥是好意,多谢二哥。」对沈弘宁这个曾经她眼里的二世祖,秋禾是打心底的改观,她也希望沈弘宁越来越好。 秋禾不过是放软了两句,沈弘宁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谁关心你了,你回不回去和我有什么关系,随便你。」 说完就走,秋禾想起之前的事情,还是小声的提醒了两句,木太后心思难测,她怕沈弘宁在御前走动会受到牵连。 * 除夕家宴的时候,周林斌也带着程梦谣一同来参加,程梦谣嫁给周林斌起初二人也是蜜里调油,夫妻很是恩爱。 可是没过多久,程梦谣就发觉周林斌不如表面装得那么正人君子,事情的爆发点的是,周林斌有一次喝多了,和她房里的一个丫鬟睡了。 程梦谣倒不是介意周林斌有妾室,毕竟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有之事,只是那日她正好不舒服,就知道了这事。 而且两人还是新婚燕尔,她第一反应就是气愤,但周林斌态度很好,一直哄着她,都说是他的错,甚至把那丫头给赶出府去了。 程梦谣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两人越发的亲密无间。 可后来她就发现不太对,周林斌身上时常有脂粉香,一次就被程梦谣给当场抓住了,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 看到那个女子的样子,程梦谣才真是发怒了,就是之前那个丫鬟,程梦谣气得直接回了娘家。 周林斌赶紧去把人给哄了回来,他惯是会做便面功夫,家中长辈都被哄骗住了,还说她太过小题大做了,这个姻缘是当初她自己求来的,没什么可后悔的。 程梦谣这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她以前最瞧不上的就是和妾室争斗,如今自己也变成了这幅模样,真是让人生厌。 也就慢慢的和周林斌离了心,周林斌一开始还会送东西写诗的哄着她,后来也腻了,两人之间就冷淡了下来。 但在外人面前,她都装出一副和睦的样子,她绝不允许被人耻笑,她一定要过的很好。 这半年来,她时常听到有人说起周文衍,都说他变了样子,和以前全然不同,程梦谣不信。 除夕夜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周文衍,这是程梦谣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周文衍,才知道周文衍五官深邃长相俊朗。 v第43章[02.03] 而且身上全然没有之前的纨绔样,喝酒说话都是风度翩翩,这让程梦谣彻底的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程梦谣看到了,周林斌自然也看到了,他一直在找周子詹的门路,总算是得到了周子詹的信任,如今看到周文衍如此得意的样子,他就恨不得马上行动。 那天也是周林斌第一次动手打程梦谣,「当初是你自己要嫁给我的,如今可是后悔了。」 程梦谣彻底被这一巴掌给打醒了,「你竟然打我,我要回去告诉祖父。」 周林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又开始哄骗程梦谣,而她只是默默的流泪,不管说了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之后,周林斌像是要弥补一样,乖得很哪里也不去,但程梦谣的心已经死了,眼前这个男人彻头彻尾就是个骗子。 周林斌烦躁之余,直接就跑去找了周子詹,他们准备了半年多,就是为了在等一个机会,如今他已经要等不下去了。 「大堂兄,我父王的兵马一直都准备着,只要等你的一声令下,再与西北相互呼应,这京城早就是你我的天下了。」 「如今还不是时候,五城兵马司是周子煜的人,城内的守卫是父皇的人,如何能动手。」 「上元节,每年陛下都要出宫赏花灯,那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让我再想想。」 「大堂兄!再想机会错失了就没有了!你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可陛下的眼里只有他们,周子煜他们算什么,凭什么你要忍气吞声!」 周子詹的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周林斌的这几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好,吩咐下去,上元节动手。」 周子詹那边消息刚一敲定,周子煜就得到了密报,嘴角露出了笑,他们总算是安奈不住了。 他从南巡的时候就在等,当时只要父皇更绝情一些,他就能直接将周子詹给扳倒,一直等到了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周子煜直接就进了宫,景仁宫殿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把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钟氏。 钟氏的笑也没有停过,其实在他们的眼中,最大的威胁一直都是周子詹,因为周子詹是唯一手握兵权的人。 老二就算再得民心又有何用,宗亲和天下都不会认他,一个宫女所出的皇子为帝只会是全天下的笑话。 「到时,只要我将父皇救下,大哥的罪名一定,就没有任何人能与我争的了。」 钟氏想的就更阴狠一些,「既然如此,你不如动手的时机再晚片刻,若是你父皇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加上大臣们劝说立太子,这事还能不成吗?」 周子煜眼睛一亮,抿唇一笑,「还是母后高明,父皇遇刺,加上主谋是大哥,父皇定然会怒不可遏,这一生气,岂不是病更重了。父皇年事已高,早就该立太子了。」 母子两对视同时露出了笑容,此次就要多谢周子詹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等到周子煜离开后,钟氏就唤了一个宫女进来仔细的交代下去,她之前一直还在烦恼秋禾该如何解决,这正是一个好时机。 她日日在御前伺候,没准还会被她发现什么破绽,干脆趁这个机会把秋禾也给解决掉。 此为一箭双雕。 为了中元节做准备,皇后马上就开始称病,到时中元节就让孙氏那个妖妃陪着成帝一块去,她好在宫中里应外合。 皇后生病那可是大事,先是二皇子妃挺着肚子进宫探望,就连程梦谣也跟着进宫探望她。 说来也是巧,程梦谣出宫的时候碰到了周文衍,周文衍正好从宫外回来,他连看都没看程梦谣一眼,就直接离开了。 程梦谣想起前两日,夜里她被噩梦惊醒,才发现周林斌不在床上,她觉得奇怪出去找,就听到周林斌和下属说话的声音,她没有听全,但是听到了中元节行刺。 就吓得回去躺好,好在周林斌喝了酒,没有发觉她是醒着的。 这几日程梦谣一直心绪不宁,她总觉得会出事,这才会听说皇后生病了跟着进宫探望,她不敢告诉祖父,也不敢告诉别人。 但此刻,她看到周文衍,却很想告诉他。 周文衍倒是没有得到消息,但是他在周子煜那的密探来报,周子煜近来频频有动作,他就觉得有些不妥。 回宫也想找个机会去提醒一下秋禾,回到西五所打算换件衣服,就有小太监来说,程梦谣找他有事。 他还愣了一下,谁是程梦谣,后来说是安阳王世子妃,他才想起来。 他本是不想去见的,可小太监说她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告知,他才不得已的去了,但也很谨慎的带了周子墨同行。 程梦谣看到周文衍的时候很高兴,但看到他身边的周子墨的时候愣了一下,「见过四殿下五殿下。」 「不知堂弟妹有何事要找我?若是有事最好是找堂弟,被人误会了可是不好。」 程梦谣嘴中苦涩,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可一想到周林斌,她就又忍了下来,「此事关乎陛下的安危,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文衍的脸色也郑重了起来,「我五弟不是外人,堂弟妹有话可以直说。」 程梦谣如今已是豁出去了,就把之前听到的全都告诉了周文衍,「我实在不知道能告诉谁,若是告诉祖父,祖父是一定不会信的,我也不想连累程家。」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就值得信,以后这样的事情,堂弟妹还是要慎重为好。」 程梦谣浑身一僵,但很快周文衍又接下去道,「不过这事我知晓了,堂弟妹回去之后得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时若是真的出了事,才不会牵累程家。」 程梦谣眼眶里已经含着泪了,听到这才轻声的道了一句好。 周文衍急着要证实此事的真假,就要离开,程梦谣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的出声。 「四殿下,当初的事情我很抱歉。」 v第44章[02.03] 周文衍连头都没有回,「不必,这样正好你我都不必苦恼。」 程梦谣呆愣的看着周文衍离开,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娶她吗? 秋禾见了周文衍,就快步进了殿内,木太后正在起草诏书,秋禾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头一次觉得木太后在很好,若是成帝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皇位,不惜对他痛下杀手,这该有多难过。 「太后,您该歇一歇了。」 「方才那傻小子来找你说什么了,脸色这么差,有什么是哀家不能知道的?」 秋禾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木太后很是气愤,一拍椅背猛地站了起来,「真是大逆不道,你还说这本是昏君,养出的都是什么样的儿子。」 秋禾赶紧安抚木太后,结果木太后的气很快就散了,「不过也无妨,不就是行刺而已,当初哀家上阵杀敌,从千军万马中穿行都不在话下,区区几个刺客,能耐我何。」 「话是这么说,可倒是一定会引起骚乱,没准还会伤害到百姓,太后还是要早作准备才好。」 「你说周子煜也知晓此事,打算要分一杯羹?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一个个的不把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就知道在这弄些女儿家的东西,真是让哀家失望。」 这就是秋禾最担心的了,这件事或许最后能将伤亡降到最低,可作为一个长辈,他的心情该有多难过。 只是木太后,她都会觉得心酸,子孙为了争夺皇位而预谋行刺,更何况作为他们的父亲。 但木太后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感慨了几句,也就不再纠结于此,而是专注于上元节的安排上。 首先她得调动自己能信任的所有人,其中就有沈弘宁,木太后还真没把秋禾当外人,什么都拉着她一块参与,让她一个原本与此事无关的人,也成了其中的关键一环。 不出所料,钟皇后的病一直不好,木太后派秋禾去探望了一次,就让她好好休息,上元节灯会就带了贵妃一同前往。 木太后还按照往年的习惯,给各宫都发了邀请,奇怪的是今年贤妃居然也说要去。 贤妃可是除了团圆宴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全年都不出长春宫的人,这倒是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上元节前夕,秋禾去见了一次陈贵妃,之前是不确定木太后的身份,如今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了陈贵妃。 「不亏是圣文皇太后,就是英明神武,她老人家说得对,女子本就不该平庸,让那昏君当政还不如让木太后为帝。」 陈贵妃本身就怨恨成帝,与后宫女子不合,秋禾就不该期盼陈贵妃说出什么好话来,「可长此以往对陛下的龙体有损,也对木太后自己不利,若是能阻止也是好事。」 「这与本宫何干,你不要以为本宫给你好脸色就是待你好,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没事不要来烦本宫。」 陈贵妃好似真的生气了,说完就消失了,殿内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荧光,秋禾喊了几句娘娘,都不见有人回应,只能先离开了。 她知道陈贵妃的脾气,嘴硬心软,是不会真的生气的,只是之前秋禾见她有些松动,觉得是解决当年事情的一个机会。 今日才会冒着她会生气,也要来问一问,若是心结一直不解开,陈贵妃永远都只能困在这景阳宫内,她才会一辈子都难以安寝。 * 等到了上元节这一日,清早开始整个宫内就热闹非凡,成帝和贵妃晚上要出宫赏花灯,这可是今年的头等大事。 全城戒备,街上所有的商贩都在三日前就清理干净,赏花灯的上元街上早就摆上了各式的花灯,只为今夜的绽放。 木太后从早上起就有些不在状态,「太后,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改变一下计划,您亲自出宫为饵,实在是有些冒险。」 「这有什么冒险的,和哀家当年征战沙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只是有些奇怪,之前这小子都安分的很,但这两晚都想要强制清醒的意图。」 是成帝自己的意志力想要清醒吗?秋禾对这个有经验,有可能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的自身,也有可能是木太后的怨念再衰弱。 单看木太后的状态,第二者不像,只能是成帝自己想要转醒。 事已至此,秋禾反倒不太想让成帝这个时候清醒过来了,若今夜周子詹真的要行刺成帝,自然是木太后更有经验保护好自己。 但箭已离弦,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到了傍晚时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华灯初上,宫门大开,成帝和孙氏已经在御驾上坐好,仪仗在前开道,一路往宫外去。 秋禾就在离得最近的马车上,看着街上繁华的彩灯,有些失神。 她是被钦点一道出宫的,与她同在一辆马车上的是彩霞和贤妃的贴身宫女,秋禾和彩霞算是熟识,两人偶尔会说上几句话。 贤妃的宫女就和贤妃性子一样,从上马车起一句话没有说,沉默又淡然。 街市上官兵在两侧封道,被拦在外头的百姓一看到御驾纷纷跪地迎驾,但是秩序良好,并没有推攘的冲突发生,这也足以见得成帝很得民心。 一路到了上元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中间空出了一个圈的空地,百米的台子上摆了龙凤的巨大彩灯,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成帝’由福禄海扶着下了御驾,贵妃和贤妃跟在其后,一左一右的上了看台,几位皇子协文武大臣以及一部分百姓在台下磕头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禾就站在成帝的身后不远处,时刻关注着动向,但奇怪的是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花灯和焰火映照着满天华彩,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台下的暗处,周子詹正双手握拳,双目死死的盯着台上,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行动,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母妃会出现在这里。 那边周林斌已经急疯了,不停的给周子詹使眼色,但是周子詹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这是上回母妃给了他警示。 这次是用自己的行动来劝诫他收手,「大堂兄,没有时间了,您得早做决定啊!」 「可那是生我养我的母妃,我如何下得了手,再等一等。」 v第45章[02.03] 周林斌已经急红了眼,今日已经全部都部署好了,上千的精兵已经乔装成了普通百姓,为的就是这一刻,难道就为了一个贤妃,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吗? 「世子,大皇子还是没有开口,咱们怎么办!」 「不管他,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活该周子詹一辈子都坐不了那个位置。」 焰火通明,整个上元夜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直到半个时辰后,焰火由原来的大花束变成了满天的小花束,‘成帝’就起身要摆驾回宫了。 只是起身的那一瞬间,成帝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孙一柯离他最近,迅速的扶住了成帝的身子,低声的喊了一句陛下。 成帝浑浊的目光慢慢地变得清明起来,缓缓的四周扫视了一圈,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哪里。 紧紧的回握住孙一柯的手,有些沙哑的喊了一句爱妃,孙一柯突然抬头对上了成帝的眼睛,她感觉到原本那个成帝回来了。 秋禾站在他们的身后,这是看到成帝一个踉跄,并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往前移动。 孙氏一直扶着成帝下了看台,贤妃则是不缓不慢地紧紧跟在身后,他们要往御驾的方向走去。 街边的彩灯摇曳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火光都朝着一个方向摇曳,下一刻一支箭羽划破空气,直直的朝着成帝的心窝射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在后面的贤妃,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大步冲了上来,推开了成帝和孙氏,挡了那一箭。 箭头插进了贤妃的肩膀,血瞬间就流淌了下来,紧接着另外一支箭羽也飞射了下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把竹扇飞速的将箭羽给打落。 周文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以及他那张俊秀冷峻的脸,「还不速速护驾!」 愣了片刻,所有的御林军飞速的朝着成帝的身边围了过来,而同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一个嗜血的声音响起,「杀!」 原本热闹和睦的街市上,一群人撕下外衣掏出了兵刃,朝着御驾冲了过来。 成帝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怀里抱着贤妃,怒意已经遍布全身,他顾念父子之情,才没有赶尽杀绝,却不想为了一个皇位,他竟然能枉顾亲情。 在那一刻,成帝只觉得浑身冰冷,但越是危急关头,就越能见真章,他沉着冷静的拉着孙氏往后退,怀中的贤妃已经脸色发白,但仍是紧紧的护着成帝。 周子煜原本一切都已经算好了,等到成帝受伤,他再第一时间跳出来救驾,可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周文衍给破坏了。 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就算是晚也必须赶紧出手,不然就只有受牵连的份了。 「护驾!将所有的逆贼通通拿下!」 秋禾一直跟在成帝的身后,她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这与一开始的计划不同,难道是成帝突然清醒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去看情况,没想到外面的人已经涌了上来。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鬼魅一样的人物,她的左半边脸被鬓发所遮盖,她的身后是漫天的火光。 一阵风吹过,露出了她右耳上的黑色耳坠,秋禾的眼睛瞬间睁大,是她! 和周子墨形容的一样,若是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是胎记,其实不是的,是耳坠和她的头发,以及在火光下的错觉。 这个人,就是放火烧了储秀宫的人!秋禾终于看清了她的相貌。 而此刻,这个人嘴角微微上扬,手刀直接落在了秋禾的脖子上,瞬间她就失去了意识。 「娘娘,人已经解决了。」 「陛下,箭上好像有毒!贤妃娘娘失血过多,若是一直不医治,怕是凶多吉少。」 周子詹骑在黑色的骏马上,浑身入染满了鲜血,在马上遥遥的望了成帝怀里的母妃一眼,在下属的保护下仓皇的逃出了京城。 原本周林斌也要跑,而且跑的最快,可就是因为他做好了准备要从水路走,正好被等在那的御林军给拿下,摔断了一条腿,也仍是被抓捕回京。 而周子詹则是因为仓皇之下,骑马从南门杀了出去,反倒让他给逃走了。 隔日,西北就传来了十万火急的军报,周子詹留下的人马斩杀了朝廷派去的大臣,如今已经占据西北割据之地。 不用再想,周子詹逃出京城之后,就是奔着西北而去,到了那,也算是彻底的与成帝决裂,被逼上了造反的路上。 成帝抱着贤妃赶回了宫内,期间贤妃一直紧紧的抓着成帝的衣襟。 一路飞奔的将人放到了床榻上,贤妃仍然没有松手,「你不要怕,朕一定会让太医治好你的。」 贤妃本身就很是憔悴,尽显老态,这会受了伤更是脸色苍白,但她一直不停的想要说话。 成帝俯身凑到她的嘴边,就听到她低声的喃喃,「陛下,饶他一命……」 这个他不用再说便是周子詹,成帝如今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他觉得周子詹决不可饶恕,这样不顾人伦要造反之人,不配为人臣子。 但另一方面,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还能记得当初贤妃怀上周子詹时他的喜悦,这是后面无论哪个孩子都无法带来的心情。 「陛下,饶他饶他一命……」然后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经书,艰难的塞到了成帝的手中。 「臣妾犯了错,害了文姐姐也害了舒妹妹,这本就是臣妾应该要偿还的。」 「贤妃,别说了,你只要好好的,等太医为你医治,你会没事的!」 贤妃摇了摇头,冲着成帝的身后缓缓的扬了杨嘴角,‘你来了。’ -你来看我的下场了吗?我一直与你们相争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而今我只希望能赎过去的罪。 成帝的身后,陈贵妃的样子慢慢的展露了出来,就和当年她刚入府时一样,俏生生的就像那火焰,炙热又让人想要靠近。 v第46章[02.07] 最后贤妃的手从成帝的手掌中一点点的滑落下来,再没有睁开过眼。 陈贵妃看到了成帝身边的孙一柯,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最后又默默的消失了天际。 而成帝则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看着陈贵妃消失的方向,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是年少轻狂时。 可再一回首,世事已无常。 孙一柯一直就在旁观着,她此刻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明明这些都是书中的人物,她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放进情感,不然她很容易就会迷失自己,再也找不回去。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尤其是朝夕相处数十年的人,她看着成帝的背影,这一瞬间,这位帝王好像苍老了十岁。 孙一柯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陛下。」 然后一直站在窗前的成帝,半边身子一软,缓缓的倒了下去。 「陛下!」 * 这次的刺杀行动,彻底的将整个大周搅的天翻地覆,不幸中的万幸是成帝没有受伤,但周子詹的造反贤妃的离世对成帝的打击太大了。 以至于在床榻上病卧了好几日,期间周子詹在逃亡的路上就自封城王,成帝收监了周林斌,派了钦差前往安阳王封地,此事安阳王绝对也不是清白的。 因为周子詹称王之事,刚转醒的成帝又气得昏厥了过去,下旨由周子煜主持朝政,周子渊和周文衍辅佐。 这让原本被封了贤王的周子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样的难堪,他是除了周子詹之外最为年长的,又是唯一被封王的,可主持朝政的人却是周子煜。 也让朝除了三人派系之外的人,越发举棋不定起来,如今成帝病重,已经由不得他们再观望的了,必须得早做决定。 不然等他日事发,再跑着去抱大腿也轮不上他们了。 周子渊也很是气闷,但再外人面前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虞,还很是大度的说,「父皇定是有所考虑才会做此打算,三弟能力出众定能比我胜任。」 对此,周子渊的贤王之名更是人人称赞,唯有周文衍事不关己,他的心在秋禾失踪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在了。 秋禾没有跟着回宫,自然是引起了一番骚/动,尤其是孙一柯一直守在成帝的身边侍奉,她刚一安定下来就发现秋禾不见了。 派了宫人宫里宫外的四处找,却都没有她的踪影,为了此事她还闹到了钟皇后那。 秋禾毕竟是登记在册的女官,自然不可能当做普通的宫女来处置,但钟皇后推脱卧病在床,此事不归他管,内务府一连的找了数日都没有结果。 就只能想当秋禾是在混乱中出了事,彩霞来禀报消息的时候,孙一柯神情冷漠。 「他们惯是会糊弄人,若真是秋禾出了事,那也一定是有人趁乱想让她出事,除了钟氏还能有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日不见秋禾的尸首,我是一日都不会信的,让他们继续找!」 整个宫内乱成一团,成帝又时而昏迷不醒,唯有景仁宫殿内笑声不断。 「母后真是英明,如今父皇昏迷不醒,儿臣监国,即便没有这太子之名也已经有了太子之实。」 钟皇后笑得很是安慰,哪里有丝毫的病态,「这本就是我儿应该得的,只是如今还有唯一一个顾虑,周文衍还在宫中,还有孙氏一直守在你父皇身边。」 一提起这两个人,母子二人都露出了凶狠的眼神,「母后不必担忧,之前父皇就说过要为周文衍寻一人家,既然如此何不速速敲定,还能为父皇冲喜不是?」 「煜儿真是聪慧,只是孙氏有些难对付,若是她真将你父皇照料醒了,难免不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母后你说,若是孙氏不小心给父皇误食了什么东西,害得父皇昏迷不醒,这是不是弑君大罪。」 钟皇后双眼一亮,两人对视一眼笑得开怀,「那这关于周文衍妻子的人选,母后可有选定?」 「随便翻找一个便是,小册在这,你说了算。」 周子煜随便的翻了翻册子,正好翻在了中间的一页,周子煜轻轻地点了点上面的小像,「母后看这。」 钟皇后皱了皱眉,「礼部尚书沈德明的四女?沈德明不是你父皇的人吗?沈若榕今年十六,以前倒是没有听人说起来过,这么多人你选她做什么。」 「母后忘了,沈德明的儿子沈弘宁是御前侍卫首领,有他在我们要想行事一定会多有不便,但若是把沈家和周文衍绑在一块,到时候周文衍获罪,岂不是正好牵连沈家,可以将沈家连根拔起。」 钟皇后抿着唇笑了起来,「是母后想的太少了,还是煜儿说的有理。」说着喊来了身边的大宫女,「去问问有没有知道沈若榕此人的。」 母子二人相谈甚欢,很快宫女又快步而来,「启禀娘娘,沈家四姑娘是沈大人的私生女,之前一直养在乡下,前几年才进京的,据说性格胆小长得又上不得台面,一直不受人喜欢,沈夫人经常会和外人说起,都是不好的话。」 「下去吧。」宫女一出去,钟氏就给了周子煜一个眼神,「这样的女子,配周文衍倒是合适。」 周子煜喝了口茶,也跟着点了点头,「母后若是觉得可以,这事不妨就如此定了。」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周子煜就起身告退了,他如今主持朝政自然繁忙了许多,钟氏也跟着起身。 周子煜状若无意的提了一句,「母后可是知道父皇殿前失踪了一个女官。」 钟氏以为这件事周子煜不会关心的,没想到他提了起来,「知道,孙氏已经来闹过一番了,怎么,你也关心这宫女?」 「没有,儿子只是觉得奇怪,那日虽有伤亡,但其中并无此人的名字也无尸首,想起便问上一句。」 「煜儿,你可要知道,你是要成大事者,就不该拘泥于这样的小事,这宫女失踪了便当她是死了,你要是想要,以后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钟氏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在意,他是一定不会特别的提起,现在想想好在是当机立断,不然以后这个秋禾也是个祸害。 「儿子知道了,母后不必担心。」 等出了景仁宫周子煜才露出了一丝惋惜之情,他对秋禾更多是不甘心,知道秋禾失踪的时候他就怀疑是母后下的手,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还是有些可惜。 v第47章[02.07] 她还没能看到自己登上皇位,看到周文衍像落水狗一样的卑微求饶。 * 孙一柯不过是眯一会眼睛的功夫,钟氏就进了成帝的寝殿,当时成帝正好有些许的清明。 钟氏就把周文衍亲事的事给说了,自然是把沈若榕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成帝根本听不进什么,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 等到孙一柯睡醒从偏殿过来的时候,钟氏正好出殿门,还冲着孙氏得意的笑。 孙一柯知道她一定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但又奈何不了她,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皇后,她来探望成帝没有任何人能不让她进去。 钟氏一走,孙一柯就赶紧进了内殿,好在成帝安然无恙。 孙一柯才松了一口气,成帝大概率是中风了,古代的医术到底是有所局限,她现在就是希望成帝能好转,不然再多的一切都是空谈。 「陛下,药来了,您好歹喝一口。」 成帝半睁了眼,没有张口,但手却艰难的抓住了孙一柯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枕下带。 孙一柯马上明白了意思,小心的挪开枕头,看到了压在下面的两卷圣旨,眼睛微微一亮。 * 秋禾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但她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又回来了。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除了当事者,甚至没有人对这桩婚事有过多的关注。 如今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成帝的安危和两位皇子身上,周文衍既没有可能当上太子,又没有实权的皇子,关心了也只是白费功夫。 皇后的懿旨下了第二日,周文衍就出现在了养心殿外,如今里头坐着的不再是成帝了,在统领着大臣们商议朝事的是周子煜。 这会刚讨论完眼下的事务,其他大臣们就散去了,周子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原本是可以告病不来的,但是他不认输,若是这个时候告病就是证明他不如周子煜了。 所以周子煜在心里如何嘲笑他,他也坚持每日都来,至少当着所有人的面,周子煜不敢下他的面子。 「二哥辛苦了,每日都准时进宫。」 周子渊温和的笑着,假意没有听懂周子煜话中的嘲弄,「多谢三弟关怀,说到辛苦还是三弟更辛苦,每日要处理这么多事务,还要防备这么多。」 这是在说周子煜急着给周文衍定亲事,这样吃相难看的恐怕也只有周子煜一个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弟弟也是身处其位不得不多做考量,我都忘了,之前二哥也监国过,也不知是不是考虑的太少,不然这次父皇怎么会选了弟弟我呢。」 「你。」周子渊险些失控,但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迅速的恢复了神色,不准备再和周子煜继续口舌之争。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走,只见一个身影冲进了殿内,在周子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周子煜的脸上。 在殿内伺候的宫人最先反应过来,马上就冲了过来,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打人的是谁,一时之间不敢再往前。 周文衍一身戾气,尤其是那一双眼格外的渗人,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渊池,让视线接触的人都浑身生寒。 「周文衍你疯了,要发疯不要滚到这里来发!」 周子煜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已经有血开始往下流,身边的侍从这会才敢上前去扶他,周文衍确是无所畏惧的看着他。 「我就是发疯,你又能耐我何?我无牵无挂,你还能拿什么威胁到我?我今日便是打了你,你又能如何?你是要收押我,还是要审问我?」 说完之后还挑衅的看了周子煜一眼,他就是不服,他就是知道这事是周子煜主使的,所以他赶出的直接打上门来。 「真是抱歉,刚才地滑,不小心碰到了三哥,三哥可是有事?若是无事,我就先告退了。」说着就真的嚣张的转身离开。 「艹,都给我松开。」周子煜正是知道周文衍说的没有错,他能暗地里使绊子,能给周文衍定他不愿意的亲事,但唯独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欺辱周文衍。 他占着兄长的名义,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难保周子渊不会以此做文章,难保周文衍不会狗急跳墙。 但是周文衍先动的手,他就能还手。 周子煜将所有人都推开,直直的朝着周文衍的软肋打去,招招凶狠完全不顾兄弟之情。 就在周子煜的手要碰到周文衍身体的瞬间,周文衍迅速的回身接下动作,并且还打回去,周子煜吃痛的倒在了地上。 「三哥这是怎么了?不舍得我走吗?那也不该行如此大礼,弟弟可受不起。」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周子煜揉着受伤之处咬牙切齿的恨,周子渊就在旁边看好戏,心中直呼痛快。 脸上更是一副想笑又不得不憋着的样子,「四弟还真是孩子心性,太过胡闹了,三弟没事吧?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传太医!」 「不必了,我没事,这样的小打小闹还不至于要叫太医。」 周子煜恶狠狠的说完,不管周子渊还要说什么,直接就从后头离开了。 留下周子渊笑得畅快,这真是父皇出事以后,他最为高兴的时刻了。 * 钟氏知道此事,颇为震怒,气得就要派人去把周文衍给抓起来,这样的人如何还能让他留着。 但被周子煜给拦住了,「母后,儿子难道还不够丢人吗?若是真的派人去捉拿四弟,儿子被打的事情岂不是人尽皆知。」 v第48章[02.07] 钟氏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生生给忍住了,这就是周文衍为何如此无所顾忌的原因。 「母后别气,周文衍会如此,还不是因为他对亲事不满意,无处发泄,能让他做到如此的,也算是让他吃了一个大亏,我们且看着他如何受辱。」 钟氏被周子煜这么安抚后,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为了彰显出她对这桩亲事的关心,钟氏还特意的赏赐了东西给沈家。 一副她与沈家关系很好的样子,意图离间周文衍和沈家的关系。 甚至还下了懿旨,请沈家四姑娘进宫陪她说话,这可是莫大的荣誉,懿旨一到,沈家上下都有些惊慌。 「老爷,这皇后娘娘先是赐婚如今又要四丫头进宫,怕是不妥吧?四丫头病才刚好,而且她也不通礼数,要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出了错,岂不是连累全家。」 沈德明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榕丫头为何会不通礼数,为何会生病这么久,还不是你在其中搞的鬼?若不是我去将人找回来,只怕孩子出了事你这个母亲都不知道!」 以前的沈德明如何敢在章氏面前说重话,这次是实在气愤了,就算当初他千不该万不该有了若榕,她也不能如此的伤害孩子。 「我一直以为你温婉贤淑,却不知你连个孩子都容不下去。若真是若榕进宫出了事,她也是我们沈家的女儿,我定会护她周全。」 「老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四丫头胆子小,既然老爷说无妨那就是我多虑了。」 沈弘宁今日休沐这会听父母言辞激烈赶紧出来劝和,「父亲不要动怒,母亲担心的也有道理,我先去把妹妹喊来听听妹妹的意思再说。」 沈德明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记得声音轻些,不要吓着你妹妹。」 沈弘宁点了点头,古怪的扬了扬嘴角,刚要出门,就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跨过房门走了进来。 眼前的女子脸上带着白纱,梳着齐整的发髻,穿着嫩黄色的袄裙遮掩不住姣好的体态,露出的肌肤似白玉一般。 看到沈弘宁女子微微看了他一眼,笑着喊了声,「二哥这是往何处去。」 沈弘宁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飞快的一跳,掩下脸上的不适清了清嗓子,「四妹妹来的正巧,我正要去找你,父亲有话要与你说。」 行动间时而微风拂面,女子脸上的面纱轻轻被扬起一角,面纱下是绝美的容颜,以及那熟悉的相貌。 不是秋禾又是谁。 那日昏迷后,秋禾就失去了意识,她只记得那个人的脸,是她放火烧了储秀宫如今她又要来杀她。 秋禾还以为这一次是一定逃不了了,却没想到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温暖的床榻上,这是她未进宫之前的闺房。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下床,然后木太后就出现了。 「太后,是您救了我?那陛下呢?」 「那昏君倒还算有些本事,强行逼着自己清醒,如今哀家上不得他的身,正巧瞧见你这丫头出事,这才帮你了一把。」 后来秋禾才知道,原来沈弘宁和周文衍私下就已经说好,不管出了什么事,两人一定要有一个人看着秋禾。 所以秋禾一失踪,沈弘宁就发现了,马上派了人去找秋禾的下落。 皇后以为秋禾死后,派人将秋禾抛在河中准备伪装成淹死,正巧沈弘宁就第一时间的发现了秋禾将她救了起来。 并且和周文衍约定好的,不再让秋禾进宫,直接将她带到了别院外,让沈德明以为是自己发现了秋禾,就将秋禾带回了家中。 这才有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周文衍也是一早就知道秋禾已经回了沈家没有生命危险。 原本周文衍还在为难,如今成帝昏迷不醒,该如何名正言顺的娶秋禾过门,没想到钟氏就做了一回好事,自以为是的定了这门亲事。 为了让周子煜母子坚信不疑,周文衍才会怒闯养心殿打了周子煜一顿,做出了这一出好戏。 沈弘宁大约是知道婚事以后最为不高兴的,他和周文衍合作,那是看在他愿意为秋禾豁出命去的情谊,却不是认同了这个妹夫。 可如今懿旨也下了,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把这人给认下来。 秋禾原本是不想待在沈家的,这里有太多让她难受的回忆,可沈弘宁实在是狡猾,他抱来了自己的儿子给秋禾看。 沈弘宁的儿子已经七个月大了,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秋禾瞬间心就软了,再加上沈德明对章氏的态度,让她坚固的心防有了些许的松动。 直到今日,她在门外听见沈德明和章氏的对话,她虽然没有原谅沈德明,但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恨了。 越是在宫中待得久,她越是知道人之不易,或许很多事情都不如表面的那么简单,她也愿意多去了解一些她曾经不屑去了解的一面。 以后会不会原谅沈德明她不知道,但此刻她或许是不恨他的。 「见过老爷夫人,夫人不必为难,明日我会进宫的。」 章氏像是头一次认清眼前的人一般,「你难道不怕吗?」 秋禾摸了摸大袖之中的那卷圣旨,眉眼弯弯抿着唇露了个笑,「不怕。」 钟氏为了及早把周文衍从宫里赶出来,仓促的把婚事定在了下个月,礼部已经在着手此事,原本她和沈弘宁已经商议好,在大婚之前她都不露面,就是怕节外生枝。 可昨日她接到了这道秘密的圣旨,就没有任何可怕的了。 这是成帝南巡回京的时候就写好的圣旨,‘女官秋禾勤勉温婉,护驾有功,还其自由身准其出宫,赐婚与皇四子周文衍为妻。’ 第二日,章氏还是不放心,亲自带了秋禾进宫。 这是秋禾和章氏距离最近的一次,以往章氏咬牙切齿的恨秋禾,若不是她们母女,她不必成为别人的笑柄。 以往她是家中姐妹里嫁的最顺心的,丈夫爱重除了大儿子身体不好,没有一样是需要她操心的,直到秋禾的出现,搅浑了这一切。 v第49章[02.07] 所以她一直都很讨厌秋禾,就算没必要与一个庶女计较,但她也忍不住的给她使点绊子。 但她知道沈德明是个很重情意之人,若是秋禾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内疚自责,故而章氏也不敢对秋禾做太出格的事情。 直到沈思妍出事,家中一团乱,她才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秋禾打发的远远的,但也没存什么坏心。 她给了送饭的婆子银子,让她给秋禾找大夫送饭,却不知那人为了讨好章氏,拿了银子却不办事,而她又鲜少关心秋禾的情况,这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等到沈德明发现秋禾不见了的时候,章氏也很焦急,她也不愿意秋禾出事。 好在人找到了,不然她就要永远背上一个容不下庶女的名声,还要闹得全家不安宁,原本章氏想着秋禾回来就回来吧。 经过这么一番遭遇,秋禾就算是个不安分的也该变得安分起来,没想到的是回来之后的秋禾,让章氏越发的陌生。 就像现在,两个人在同一辆吗车上,她都会有些无所适从。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在宫墙边的侧门停下,钟氏宫中的宫女已经在候着了,「奴婢见过沈夫人沈姑娘,请跟奴婢这边请。」 秋禾下了马车,微微停顿了片刻,她抬头环顾着这熟悉的宫墙,如今她又回来了,而且以不一样的身份回来了。 章氏还以为她是太过胆怯,好心的拉了拉秋禾,看秋禾愣着只能去抓她的手腕,「四丫头,咱们该走了,别让皇后娘娘久急了。」 宫女见状心中忍不住的失笑,看来这位沈姑娘确实如传闻所言,这也就难怪四皇子会如此的生气了。 「不碍事,皇后娘娘最是宽和,又爱与年轻一辈多说话,沈夫人只管放宽心便是。」 章氏赶紧给宫女塞荷包,她倒也进过几次宫,但那都是未出阁之前的事了,如今换了身份,免不得小心谨慎。 秋禾乖顺的跟在章氏的身后,一行人往景仁宫去。 一切都和她出宫的时候一样没有变,秋禾在踏进景仁宫的时候,收敛了眼中的戾气,微微收紧手掌,不露出一丝的破绽。 正殿之内,皇后正倚在宝座上喝茶,看到她们进来马上就露出了笑脸。 章氏率先跪下行礼,秋禾呆愣在原地,章氏赶紧拉了拉秋禾,「臣妇叩见皇后,皇后娘娘吉祥,小女生性腼腆还望娘娘恕罪。」 秋禾像是才反应过来,学着章氏的样子缓缓的跪下行礼,「臣女沈若榕叩见皇后,皇后娘娘吉祥。」 钟氏的眼神犀利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扫,最后落在了秋禾的身上,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又带着面纱,岂不是连样貌都看不清楚。 「免礼平身,沈夫人言重了,姑娘家的本就该温文尔雅含蓄一些,本宫瞧着沈姑娘这样就很是喜欢。」 章氏提着的心可算是放心了一些,看来皇后娘娘确实如传闻所言的,是个宽容和气的主,「若榕能得皇后娘娘喜欢,那是她的福气。」 钟氏赐了座,两人又相互之间的恭维了几句,皇后才直奔主题,「沈姑娘为何要蒙着面纱呢?」 「回娘娘的话,若榕去年生了病,脸上有些疹子,游方的神医开了药,这会脸上都敷了药,怕污了娘娘的眼,这才蒙着面纱。」 钟氏哦了一声,但心中还是有些不信,之前只听说她生了病,但也没听说是麻子,就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故意上糕点的时候,走动间带起风,秋禾脸上的面纱轻轻被撩起一角,钟氏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涂满药膏的小部分,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看来是真的长了疹子,怕嫁给周文衍会闹出事来,这才找了大夫让医治吧。 之前还在为周子煜被打的事情气愤的钟氏,总算是心态平和了一些,让周文衍这辈子都对着这个懦弱担心的麻子脸,简直是对他最好的羞辱。 就是因为这种心理得到了满足,钟氏反倒对秋禾很好,又是赏首饰又是赏吃的,简直就是一见如故。 连带着章氏都还有些懵,难道是这沈若榕真的如此好气运,连皇后都高看她? 又坐了一会,基本上都是皇后和章氏在说,秋禾就在旁边听着,没多久皇后就乏了,她也不过是想要探探虚实。 这会看到过人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也没功夫再和她们耗下去,章氏也很有眼力的起身告退。 临出门前,秋禾回头看了宝座上的钟氏一眼,面纱下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跟着章氏出了大殿。 钟氏正好和秋禾的目光对上,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怎么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身边的嬷嬷看到她的神情,赶忙上前询问,「主子可是累了?奴婢去喊太医。」 「不必了,方才你可是看到这沈姑娘了,你觉不觉得她有些眼熟?」 嬷嬷仔细的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奴婢眼拙倒是瞧不出,这沈姑娘也就身段看着不错,相貌如此难堪想来是不堪入眼的。」 钟氏也觉得有道理,一直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又想起来了,「她的眼睛有些像当年的惠妃。」 「主子多虑了,惠妃是她的姑姑,她像姑姑那也是正常的。」 钟氏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着手让礼部赶紧准备大婚的事宜,此事绝对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 以及这太子之位,也是时候交到我儿的手中了。 成帝的寝殿内,孙一柯正在给成帝喂药,她每日都给成帝按摩身体,不管是针灸还是吃药,各种方法都想了,但是一直不见成效。 她都有些泄气了,原本以为秋禾出现就会改变剧情,可周子詹仍然还是称王了,成帝更是提早中风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周子煜就该当上太子。 如今秋禾又失踪了,最后的剧情又会和书上一样,她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要放弃了,谁死谁活又与她何干呢,大不了一只被困在这书中,做个潇洒的贵妃。 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周子墨出现了,他由蓝叶陪着来看成帝。 孙一柯曾经帮过他和母亲,他对孙一柯并不排斥,上前看过成帝的病情,对着孙一柯说了一声保重。 v第50章[02.07] 能让周子墨开尊口的人宫内可是不多了,孙一柯仰头冲他露了个笑,最该保重的人不是她,而是在这个故事中每一次获得新生的他们。 床榻上的成帝还是昏睡不醒,周子墨还有功课不能耽误,外头已经有宫人在催了,就连孙一柯也不知道,如今这殿内有多少是皇后的人,又有多少是可以信赖的人。 周子墨要走,孙一柯就起身送他,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一块玉佩递到了她的手中。 看着周子墨离开,殿内只剩下她贴心信赖之人,孙一柯才敢把玉佩拿了出来,她认得这块玉佩,她看到秋禾戴过! 秋禾果真没有死,她还活着! 可这个玉佩又是什么意思,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其中吗? 孙一柯紧紧的握着玉佩,看着床上的成帝,秋禾到底想要告诉她什么。 就在此刻,福禄海端着药汤走了过来,「贵妃娘娘,陛下到时辰该用药了。」 孙一柯迅速的将玉佩收好,抬眼看了福禄海一眼,将药碗端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喂进了成帝的口中。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福禄海说着话,「福总管是哪年到陛下身边伺候的?」 「回娘娘的话,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当初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奴才就已经在陛下身边伺候了。」 今日成帝倒是有了些知觉,喂进去的药并没有全吐出来,等到半碗下去,孙一柯才将碗放下,药入了口,才端着药碗退下。 孙一柯等到他出了殿,就将手中的玉佩挂到了成帝的脖颈上,藏进了他的衣襟之内。 * 「王爷,您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就该是三皇子登基的消息了,您是陛下钦封的王爷,您才是陛下最看重的大统继承人,您要忍到何时!」 「如今他周子煜在养心殿批阅奏折,本王又能如何?这是父皇的口谕,难道本王还能学周子詹的谋逆不成。」 周子渊双拳紧握,只恨不能将这天给捅破,他倒不是有所顾忌,而是手握兵权的周子詹都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他贸然行事只会输得更惨。 「王爷,您是民心所向,如今百姓的心中都有您这位贤王,三皇子算个什么东西,陛下昏迷之前并未留下诏书,若是真的说起来,也该是立长立贤。」 「若是父皇还醒着那就好了。」 离着周子渊最近的大臣迅速的跪下,「臣以为,如今就是最佳的时机,三皇子虽然有皇后的支持,可朝中大部分的大臣是向着王爷您的啊。」 周子渊还是有些犹豫,他到底是该放手一搏,还是应该再等一等。 「王爷,您该早做决定!」 「臣等永远追随王爷!」 不停地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再想到周子煜的态度,喉间发紧,周子渊再也没有办法安坐于席。 「不破不立,好,明日,你们便随我上金銮殿。」 金銮殿内,周子煜学着成帝的样子,先是处理朝政,只是他并没有端坐在龙椅上,而是站在大殿之上,面朝着群臣。 但只是如此居高临下之势,也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地位了。 等到没有大臣再有本奏后福禄海就宣布退朝,周子煜回到养心殿批阅奏折。 和往常一样,周子渊也在,而且今日连周文衍也在,自从上次在养心殿打了周子煜之后,他已经多日不曾入宫,据说一直在宫外浑浑噩噩的逍遥。 对于他的到来,周子煜表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度,「四弟今日可真是难得,不知是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周文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自顾自的和周子渊说话,周子煜也不当一回事,入座准备就周子詹的事情做出商议。 可周子煜刚一入座,就听到外头有人来报,「内阁谢大学士协数十位官员在养心殿外求见。」 而周子煜的手中也正好握着一本折子,上面写着,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为立太子才可安民心。 「让他们进来吧。」 周子渊原本在喝茶,在大臣们进来之时放下了茶碗,微不可见的扬了杨嘴角。 「不知诸位大人所为何事?」 「臣等想知道陛下的病情如何,如今北面有逆贼猖獗,西面又有宗亲虎视眈眈,臣等关心我朝生死存亡,还望三皇子给臣等一个答复。」 「谢大人,父皇命我监国处理朝政,我也正在为此事所筹谋,你们身为臣子该做的不应该是全力协助与我吗?」 「可逆贼已经逃至西北占地称王,三皇子仍然没有一点解决的措施,又如何能服众呢?」 周子煜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以他为首的大臣们也纷纷的起身,瞬间养心殿内剑拔弩张。 还是周子渊出来主持大局,「本王知道众位大人都是关心父皇的身体,也是关心国政,只是父皇既然将此重任交于三弟,本王也相信三弟会有办法的。」 「贤王仁德贤能,陛下南巡期间主持朝政从未出过纰漏,难道不应该是贤者居之吗?」 「臣也以为,贤王有监国的经验也有贤德之心,如今三殿下不能解决问题,不是应该由贤王来主持大局吗?」 「治国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臣也以为不能如此儿戏,应当由三殿下辅佐贤王才是。」 周子煜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周子渊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这是故意拿周子詹和安阳王的事情来说事,这是要逼宫! 而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仿造的诏书也还未准备好…… v第51章[02.11] 「这是父皇的口谕,你们这是怀疑父皇的抉择还是打算要学那逆臣,是要逼宫吗?」 「臣等绝无此意,这是臣等收到的万民请愿书,都是夸贤王仁德,以及恭请贤王监国的,这可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啊。而且陛下当时以及意识不清,谁又能知道陛下是否有说错人。」 「臣等还望贤王能主持大局,共商国事!」说着以谢大人为首的大臣们齐刷刷的转身跪下,言语虽是诚恳却句句逼向周子煜。 周子煜朝着身边的心腹使了个眼神,以石阁老为首的三皇子党也开始唇枪舌战的据理力争起来。 「三皇子是皇后正宫所出,是正统嫡出,先不论陛下亲口将监国之责交于三皇子,便是立太子也该是立嫡子,还是说,诸位大人想要无视祖宗基业,将国法抛掷一边。」 「三皇子之所以还没有决策,不过是因为手握虎符的将军们今日才进宫商议征讨之事,难不成贤王已经可以做到圣心了吗?」 两边是各说各有理,周子渊今日也没有想过,今日一次就能让周子煜妥协,只要他能更多的接触朝政,也算是有所进展。 可周子煜却一步都不想退让,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他是绝不会退让分毫的。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福禄海挥着佛尘走了进来,「奴才见过三皇子见过诸位大人,天大的好消息,陛下醒了。」 周子煜双眼微微一亮,是药起作用了。 「这可真是苍天开眼列祖列宗保佑,既然父皇已经醒了,诸位大人也不必再争执不下,直接面见父皇,是非曲直皆有父皇定论。」 周子渊和谢大学士对视了一眼,他们今日既然敢上养心殿便做好了准备,这会并不慌乱,跟着周子煜往成帝的寝宫去。 成帝还需要休养,大臣们也没有全部进殿,只有三位皇子再加上石阁老和谢学士,其他人都留在了殿外。 进到殿中,就看到孙一柯守在床边,福禄海上前说明情况,「贵妃娘娘,三皇子来了。」 孙一柯这才回头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陛下还未病愈,你们若是有事只能少说几句,本宫就在一边候着。」 众人给孙一柯行礼再给成帝行礼,成帝这会已经由孙一柯扶着靠在了靠枕上,脸上消瘦苍白没有血色,但确实已经睁开了眼,有了些许的清明。 「尔等所为何事?」 「回父皇的话,本不该拿这样的小事前来搅扰父皇的休养,只是诸位大臣关心您的病情,这才前来探望。」 成帝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看了一圈最后又瞧回了周子煜,「朕无大碍,既然没有大事便回去吧。」 气氛瞬间就僵持了起来,谢大学士犹豫许久,上前跪在了成帝跟前,「臣见过陛下,臣以为三皇子年幼对国政没有经验,或许应该由贤王代理朝政更为稳妥。」 听到此,石阁老也上前半步跪下,「臣以为不妥,陛下病重该立太子监国,三皇子正宫所出的嫡子,陛下应早日立太子以安国策。」 成帝沉默了良久,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不说话的时候,低沉的道:「怎么,朕不过是病了几日,就迫不及待的就要立太子了?」 所有人的心中一下咯噔,就听到成帝威严怒气道:「你们是当朕是死了吗!」 这其中的话语太重,所有人都瞬间跪下,尤其是两位大人额头满是虚汗,成帝暴怒首先便是降罪与他们,这可是生死攸关之大事。 众人都低着脑袋,等着成帝的降责,结果良久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随后就听到福禄海的惊呼声。 「陛下!快传太医,陛下咳血了!」 众人这才猛地抬头,就看到方才还双目清明的成帝,如今嘴角渗着血,一副剧烈疼痛的模样。 周子煜离得最近,马上就上前去扶着成帝,「父皇!父皇您怎么了,太医,太医何在!」 顿时殿内慌作一团,因为成帝病没有大好,太医是在偏殿一直没有离开的,听到太监的传唤,马上就进了殿内,孙一柯也跟着从后头冲到了成帝的身边。 由医正大人率先上前把脉,可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缓过,轮番换了四五个太医,医正才犹豫的起身。 周子煜心急的开口问道:「太医父皇情况如何?可是病又复发了?」 「回殿下的话,昨儿陛下的病情已经好转,今早更是能坐起用膳服药,不应该会复发,微臣们瞧着像是中毒。」 「既然找到病因还不快快医治。」为了不打扰太医们医治,周子煜带着人退到了屏风外,孙一柯也跟着走了出来。 这会所有人都禁声了,毒害皇帝这罪名可不是儿戏,而且成帝在自己的殿内中毒,谁又能够做到此事呢。 石阁老把目光落在了孙一柯的身上,「老臣敢问贵妃娘娘,您日夜守在陛下的跟前,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孙一柯微微抬头,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寒意,冷笑了一声,「本宫倒是有些听不明白石大人的意思,什么叫做本宫见过什么可疑的人,难道石大人是怀疑,是本宫下的毒?」 「贵妃娘娘何必不打自招呢,您是陛下病后一直在身边之人,如今陛下中毒,难道不应该问一声贵妃吗?」 「本宫一直亲力亲为的侍奉陛下左右,从未见过可疑之人,石大人可是满意?」 「既然贵妃娘娘如此不配合,老臣恳请三殿下将贵妃娘娘先请回翊坤宫。」 说完就朝着周子煜跪下,一副坚贞不二之态,周子渊是贵妃抚养长大的,自然是相信贵妃的。 「本王相信母妃是清白的,母妃一向最受父皇的宠爱,石大人这怀疑的可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石阁老冷笑一声,「贵妃娘娘是受陛下的宠爱,可保不齐别人会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这话就差戳着周子渊的脊梁骨说他有不臣之心了,贵妃不是他的生母,却是抚养他的母妃,这话中的意思岂不就是说他和贵妃合谋。 「石阁老可要对自己所说之言负责!本王相信贵妃是清白的,本王也一样是清白的,容不得你在这含血喷人。」 可石阁老根本就不看他的,直接对着周子煜,「殿下,您可得早作决定。」 「我觉得阁老所言甚有道理,二哥也不要心急,没人怀疑二哥,现在就请贵妃先回翊坤宫休息几日,等到父皇安然无事了,贵妃便可再来照看父皇。」 v第52章[02.11] 周子煜一声令下,就有宫人上前去请孙氏,「无礼,我是陛下钦封的贵妃,我不离开看谁敢逼着我走。」 「若是本宫呢!」殿外,钟皇后抬脚迈进了殿内,孙一柯到现在才彻底的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所设计好的。 毒或许早就已经下了,为的就是污蔑她,让她不得不认这个罪。 「你是贵妃,可本宫是皇后,来人啊,将贵妃好好送回翊坤宫不得有误。」 就在这个时候,福禄海畏畏缩缩的跪在了殿内,「奴才有罪,贵妃娘娘说只要奴才在陛下的汤药中下毒,就饶奴才一命。奴才为了苟活不得不听命与她,如今陛下危在旦夕,奴才自觉做了错事,不可一错再错,今日一定要揭露这恶毒妇人的罪行。」 顿时满堂震惊,钟皇后嘴角一扬,怒视着孙一柯,「好啊,枉费陛下如此的宠爱你,你竟然蛇蝎心肠,来人,将贵妃拿下!」 「口说无凭,我不认,福禄海是陛下的贴身太监,如何是我一个贵妃能威胁的,皇后也太高看我了。」 钟皇后冷笑一声,「贵妃实在是谦虚了,你的本事人尽皆知,还想要狡辩实在的可恨至极,陛下这些年便是被你所惑,你非但不感激还加害陛下,这样恶毒之心天下不容。」 孙一柯身边的宫女已经将孙一柯护在了身后,这些都是她十几年相处下来的人,都是交心之人,今日说什么也要护她周全。 周子渊下意识的就要为孙一柯说话,他是相信孙氏的,她完全没有害成帝的理由。 单看皇后赶得这么及时就知道,这一定是早就设计好的。 便要上前为孙一柯说话,结果还不等他上前,就被身边的谢大学士给拉住了,「王爷,您可要想清楚,若是真的与谋逆扯上关系,您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周子渊很想要辩解,可如今占上风的是钟皇后,他现在出来说话莫过于是出来送死,可多年的养育之情又让他无法不帮。 孙一柯已经由身边的人护着往后退,一路退回到了屏风内,「不许让她再靠近陛下,快拿下!」 众人跟着也往里走,孙一柯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钟皇后脸上满是狰狞,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多年,为的就是能将孙氏亲手从云顿拉下。 「本宫看你还能往哪里跑,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了。」 眼看着宫人一步步逼近,孙一柯的心也慢慢趋于平静,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甚至在心中自嘲。 这一世她到底还是没能成功,或许这将是死法最憋屈的一次吧。 就在宫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威而不怒的声音低沉地响起,「若是朕说她无罪呢。」 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龙塌上,原本躺着生命垂危的成帝,在身边人的动作下,缓缓的坐了起来。 虽然精神状态仍然不好,但神色清明,可以看出确实是清醒了,全然不似方才病危之态。 「父皇,您没事?」周子煜最先反应过来,他刚刚一直在看好戏,在成帝说话之前,他已经大获全胜了。 贵妃疑似下毒,她所抚养的周子渊自然也是逃脱不了干系,剩下一个周文衍如何和他斗。 可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没有事,而且隐隐有要保护孙氏的意思,这如何可以。 「朕没有出事,怎么,你很失望吗?」 「不是,儿臣是高兴,是不敢相信会出现奇迹,父皇您还不知道把,方才福禄海已经都招供了,贵妃在您的汤药中下毒,好在父皇是真龙天子,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成帝定睛看着眼前的周子煜,在今日之前,他是不相信这一切的,这个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周子煜已经开始慌了,他总觉得父皇好像知道了什么,不敢再接话,跪在下首一言不发。 而钟皇后则是双瞳微微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成帝身边的人,「是你,你怎么在这?!」 秋禾弯了弯眉眼,在众人的目光中乖顺的行了个礼,「臣女沈若榕见过皇后,见过各位大人。」 「你说你是谁?沈若榕,这不可能,本宫见过沈若榕,你分明就是秋禾,你不是已经……」 「娘娘是不是想说,臣女不是已经死了吗?真是要让娘娘失望了,臣女不仅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大胆奴婢,竟然在这装神弄鬼,糊弄本宫,一定是你与贵妃串通好的陷害陛下,如今还敢在这妖言惑众。」 「钟彩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你与这逆子所做之事,朕都已经知道了!挑拨群臣下毒诬陷,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 钟皇后一下没有站稳,脚步踉跄,完了,一切都完了。 陛下什么都知道了。 「臣妾不明白,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药是他亲眼看着陛下服下的,为何陛下会没事!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成帝回忆着那日发生的事情,在大年夜那日他就发觉不对,他总是会昏迷不醒,但他没有过激的反应,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让自己清醒过来。 就一直等到了周子詹行刺的那日,他受到了刺激强制性的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可周子詹的造反,贤妃的死,以及他看了贤妃留下的那本佛经,经书中藏着的是贤妃以自己的血写成的悔书。 上面悉数写了钟氏和她当年所犯之事,在周子煜之前钟氏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当时他感染了风寒病情严重,大夫都说可能没救了。 是钟氏怀着身孕夜夜跪求佛主保佑,后来他好了,孩子却没有保住,所以他一直觉得对钟氏愧疚。 但成帝这才知晓,那孩子原本就怀像不好,能保住的机会很小,钟氏就拿自己的孩子来赌,果真让她给赌赢了。 若是只有此事,他只能说明钟氏对自己心狠,可上面还讲了她与钟氏如何陷害文氏,再将此事嫁祸给陈舒。 陈舒是他毕生所爱,他是不信陈舒会陷害文氏的,可迫于压力他不得不将陈舒先禁足,想要等过几日再彻查此事。 却没想到陈舒性情刚烈,不忍自己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更不能接受成帝的怀疑,自缢在了景阳宫,成为了他一生不能触碰的痛苦。 v第53章[02.11] 他能理解钟氏为了争宠而对自己心狠,却不能忍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他人。 当时知道真相后,百感交集,成帝才会中风晕厥。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秋禾,秋禾把他昏迷时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这才有了今日这出戏。 成帝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清醒的,中风期间他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说话,可他不能动不能说,但他感觉到一股力量,让他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救了他。 钟氏见事情已经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陛下什么都知道了,那臣妾也没有什么可装的了,来人,陛下被妖妃所惑,尔等还不快快将此等逆贼和妖妃拿下。」 一声令下,整个乾清宫都被包围,外面的大臣们全部都被拿下,手握兵刃的亲信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已经将人都拿下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子煜环顾四周清点人数,今日在此的一个人都不能让他们离开,然后他就发现周文衍不见了。 「谁见过周文衍,他是何时离开的!」 话音刚落,门外一个侍卫就被一脚踹进了殿门,「听到有人在喊爷?怎么,急着投胎送死呢?」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 众目睽睽之下,周文衍挥着手中的竹扇将冲过来的侍卫给放倒,「就这能耐,也想抓爷?周子煜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一些。」 周子煜怒气上涌,指着周文衍愤怒的道:「给我上,拿下他!」 三四个侍卫上前朝他冲来,周文衍不过几招就轻松的将人制服,他的身量高挑手长脚长,便是打斗的动作也让人赏心悦目,一连十几个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 周子煜见周文衍占了上风,摘下手中的佛珠,朝着周文衍的要害打去,秋禾在一旁看得仔细,一眼就瞧见了周子煜的动作。 「四爷,小心。」 周文衍眼尖竹扇反手将佛珠打了过去,直接往周子煜的膝盖骨反打回去,周子煜没有防备,脚上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 「哟,三哥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周子煜恼羞成怒,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侍卫们全部涌了进来,「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可想象中的救援还未到,就听到一片的惨叫声,往宫门外看去,沈弘宁已经带着御前侍卫将周子煜的人马全部给擒拿下。 大部分的人,并不知道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在知道周子煜谋逆的时候都选择了束手就擒。 周子煜看着大势已去,瘫软下了身子,他到现在还想不通,明明方才还是前程似锦,为何此刻就已经兵败如山倒。 沈弘宁处理完外头的人,威风凛凛的进殿,在成帝跟前跪下行礼,「臣护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现已将所有谋逆之人尽数抓获。」 「爱卿请起,你来的及时何罪之有,将他们二人带下去,朕一刻都不想再见到。」 钟皇后还没能从中清醒过来,「你们不许碰本宫,本宫乃是大周的皇后!是你,你这个妖女,自从你的出现,把本宫的一切计划都给打乱了!」 秋禾弯着眼,在钟氏被人带下去之前,走到她身边,轻声道:「皇后娘娘不奇怪我是谁吗?我本就姓沈名若榕,秋禾是我姑姑给我取的小名,你不会忘了我的姑姑是谁吧?今日我便是来向你索命的。」 皇后蓦得瞪大了眼,「你!你竟然!不可能,不可能的!」 说完秋禾就大步的走到了一个要往外溜的宫女身边,直接散开了她的发髻,长发一落那个所谓的黑色胎记就出来了。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便是那个纵火又要置秋禾与死地之人。 钟皇后看着秋禾,突得秋禾身后冒出了一个身影,她化成灰钟氏都不会忘记,她是陈舒,当年陈舒自缢的时候,她还派人去过景阳宫,确定她真的死了才如愿。 她不可能会在这里的,不,她还不想死,她是当朝皇后,她是要当太后的人,她不能死! 不!陈舒,你是自缢的你的死不关本宫的事!不,你别过来! 钟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得发起了疯,挣脱开众人朝着外面跑去,最后直直的撞上了柱子头破血流的失去了意识。 一直到闭上眼,她的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什么。 成帝像是感应到了陈贵妃的存在,想要下床去追,可等他起身人已经不见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脖颈上挂着一个玉佩,这个玉佩是当初两人定情的时候,他赠与陈舒的。 舒儿,是朕对不起你。 是陈贵妃在最后的时刻保护了成帝,一直让她无法释怀的或许不是仇恨,而是成帝的不信任。 如今她知道成帝一直爱着她,从未怀疑过她,或许在贤妃死的那一刻,她已经放下了。 秋禾望着窗外陈贵妃离开的反向久久失神,一切到该此刻都结束了。 腰间一双温热的手掌紧紧的圈着她,秋禾不用回头都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小秋禾,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爷来娶你过门了。」 【番外篇】 周文衍处理完逆贼,已经是黄昏天了,乾清宫终于恢复了一片清朗。 成帝斜靠在靠枕上,招了秋禾上前说话,「你这个小丫头,竟然敢骗朕?」 v第54章[02.11] 看来是沈弘宁把什么都给交代了,秋禾之前也想过,她是用这个圣旨收养的身份生活下去,还是恢复自己原本的身份。 这对她来说都可以,甚至在回到沈家之前,她更青睐于不想和沈家有任何的关系,但在沈家待了几日后,她才发觉以前因为她内心的偏见。 而误会的事情有很多,或许她可以换一个方式重新开始。 「臣女不敢欺瞒陛下,只是之前情况特殊,臣女才不得不隐瞒。」 成帝看着秋禾的脸微微的失神,「难过朕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像惠妃,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若是有你半分的聪慧,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案了。」 提起姑姑,秋禾的神情也有些微动,良久成帝才轻叹出声,「是朕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沈家。」 秋禾想要说自古无人能两全,顾得了家国大事,就顾不得后宫相争,但话在候间却说不出,她即便明白这个道理,却仍然做不到不难过。 「连儿臣都被这丫头耍得团团转,更何况是父皇呢。」 周文衍一直站在秋禾的身后,见殿内气氛有些低沉,就调笑的打破了僵局。 成帝果然被逗乐,冲着周文衍失笑的摇头,「你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正经起来,看来这婚事得赶紧的定下来,成家立业之后你才会收收心。」 秋禾白皙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两人的亲事确实是定下了,但因为这几日事情紧急,一直提心吊胆的,反倒是没时间去想过亲事。 没有一种真实感,如今突然听到成帝提起,秋禾脸上直烧。 「父皇可别看她平日凶巴巴的,实际上害羞的很,您要是再说,她不肯嫁了怎么办。」 「这可不行,朕这儿子顽劣又眼光高,普通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若你不嫁,朕还真担心,他一辈子孤身一人。」 秋禾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记得以前成帝明明不会如此开玩笑逗趣,难道是看开了生死之后,反倒是心境也有了变化。 此刻狠狠地瞪了周文衍一眼,就红着耳朵低垂着脑袋不肯说话了。 「传朕的旨意,臣女沈若榕护驾有功,赐婚四皇子周文衍,赐名秋禾,赏令牌一枚可随意出入宫内,折良日成亲。」 周文衍笑嘻嘻的拉着秋禾磕头谢恩,「多谢父皇。」 「若是这小兔崽子以后欺负你,你便进宫告诉朕,朕保管帮你收拾他。」 「多谢陛下。」 「小秋禾,到时候你就该改口喊父皇了。」 屋外晚霞鲜艳似火,而秋禾双颊也似晚霞一般娇艳,将来如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眼前这人,她愿意与他共度余生。 * 第二日,成帝就下床亲自上了金銮殿,也算是给连续动荡的大周一个定心丸。 「朕昨夜写了这份罪己诏,这些年来朕忙于朝政疏于内廷,都说大丈夫立于世,应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朕唯独齐家没有做到,才会一而再的发生谋逆之事,造成如今的局面是朕之过,朕愧对列祖列宗们。」 成帝下罪己诏,满朝的文武纷纷跪地高呼万岁。 「周子詹造反谋逆,与安阳王勾结割据为王,今派吴王二位将军带朕圣旨前去捉拿,周子煜、钟氏下毒谋逆企图逼宫,关押进大理寺永世不得出狱,并将周子煜一干党羽全部捉拿归案。」 满朝文武皆是不敢言语,生怕曾经和周子煜牵扯上关系,今日要受到牵连。 然后成帝就把目光放到了周子渊的身上,「贤王周子渊在朕病重之际,娇柔成性结党营私,企图与党羽蒙骗百姓,你可真是贤德能干!」 周子渊原本以为有周子煜在前,自己不会受罚,没想到什么都逃不过成帝的眼睛。 这会整个人瘫软在地,不敢有更多的言语,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一日的。 「朕愧对祖宗愧对大周的百姓,幸得四子周文衍勇武刚毅有胆有谋,有高祖之遗风,今封为太子,执掌国策以安民心。」 直到此刻,满朝文武才将目光落在了周文衍的身上,那个曾经不学无术的皇子,早就不是吴下阿蒙,而是大周明日的帝王。 一直韬光养晦不露锋芒的周文衍,今日终于拿到了他本该属于的一切。 * 一切的事情落下了序幕,秋禾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陈贵妃,可整个景仁宫都找遍了都没有陈贵妃的踪影。 秋禾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亲人不见了,陈贵妃虽然嘴硬却心软,若是没有她,秋禾是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在宫内立足。 也不可能一路为姑姑报仇,她在秋禾的心目中甚至超越怕普通的亲人,望着空荡荡的宫殿,秋禾整个眼眶都红了。 她也不停地告诉自己,陈贵妃能看开,能找到自我的救赎,这是好事。 可真的当她离开的时候,又充满了不舍,若是能再见一面她该有多好。 秋禾努力的睁大眼睛,不敢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下来,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曾经在这殿内和陈贵妃相遇的点滴。 伫立良久,最终只能离开。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一个傲慢惺忪的声音响起,「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哭啼啼的,都吵着本宫休息了。」 秋禾不敢相信的回头看去,大殿之内那张宝座发出亮眼的光芒,宝座上端坐一美艳的宫妃。 身着华贵的服饰,媚眼如丝这会正没好气的瞪着秋禾。 秋禾喜极而泣,根本来不及多想,朝着陈贵妃扑了过去,「娘娘,您没走。」 v第55章[02.11] 「本宫要上哪去?本宫本就是这天地间孕育而生之灵,本宫哪儿也去不了。」 「这真是太好了!」 「??你这臭丫头给本宫说清楚,本宫哪都去不了,你还太好了?真是欠收拾!」 「娘娘~你才不舍得打秋禾呢!」 「给本宫滚一边去!」 自从成帝册封了周文衍为太子之后,就称病不再上金銮殿,把朝政全交给了周文衍,自己则是每日带周子墨习文学武。 按照他的话便是,前面几个儿子都没有教好,这一个一定要好好培养。 木太后上不了成帝的身,这皇帝梦也破灭了,在救了秋禾之后终日无所事事,带着陈贵妃成天在宫里装神弄鬼,倒是发现了以前没发现的趣味。 偷御膳房的点心,拿各地奉上的供品,和宫内其他老家伙斗斗嘴打打马吊,倒是以往征战沙场给不了的乐趣。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日,木太后带着陈贵妃来辞行,这宫内能玩的都被她二人耍过,她要带着陈舒去宫外。 陈舒这辈子都是为了成帝活着,她爱成帝,可如今她已经厌烦了,她想要追寻新的人生。 从那之后,每年的两人初相遇的日子,秋禾就会在景阳宫等她们回来,这一等便是余生。 * 周文衍被封为太子,两人的婚事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的仓促,礼部重新挑选吉时,定在了秋禾的生辰那一日。 周文衍还没开府就被封为了太子,成帝赐了慈庆宫为周文衍的宫殿。 他也成为了大周唯一一个从未出宫过的皇子。 等到了成亲的当日,一早周文衍就骑着挂着大红的喜球的白马,亲自到沈家迎亲。 在这之前,秋禾以为她不会感伤,毕竟沈家与她而言还不如内廷给她的温暖和回忆多,可看着沈德明通红的双眼,她承认自己有丝毫的动容。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但他确实爱过她的母亲,也很想当好这个父亲,只是两人之间的隔阂实在是太大了。 在盖上红盖头之前,秋禾仍然没有喊过他一次父亲,但却敬了他一碗茶当做出嫁之礼,这也足以让沈德明激动不已。 随后秋禾盖上了红盖头,由沈弘宁一路背出了沈府将人交到了周文衍的手中。 并哑着声音警告周文衍,「你若是待秋禾不好,别说如今是太子,便是将来,只要被我发现,我定不饶你。」 「二哥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等游街回到了宫内,再由成帝亲自主持了婚事,等到在喜房坐下的时候,秋禾还有些不真实感。 她竟然真的嫁给了周文衍。 很快,周文衍就进了屋,挑起了盖头,屋内红烛闪烁,两人四目相对,已经容不下旁人,秋禾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两颊绯红双眼含情脉脉,此时无声胜有声。 「太子爷,该与太子妃合卺酒了。」 秋禾不善饮酒,可今日的酒她却感觉到了醇香和甘甜。 周文衍喉结微动,很想此刻就与小妻子恩爱缠绵,但外面还有宾客等着他,只能在秋禾的脸颊轻轻一吻,说了句等我,便匆匆离开。 中途孙氏来了一趟,陪着秋禾说了一会话,给她塞了本书就走了,秋禾只是翻看了两页就红着耳朵赶紧塞到了枕下。 这也太刺激了! 等到秋禾换好了衣裳昏昏欲睡的时候,周文衍就被小太监扶着回来了,远远的就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味。 但别人给他更衣他都不肯,秋禾只得屏退了宫人,亲自伺候周文衍更衣洗漱。 结果宫人一退下,原本醉醺醺的周文衍就目光灼灼,一把将秋禾抱了起来。 「骗子,你没喝醉!」 「那是爷的酒量好,若不是装醉,你以为他们这么容易放爷回来,爷都是为了谁,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火红的幔帘被随手放下,「周文衍,你这个无赖流氓,疼……」 之后所有的话语都被吞下,满室的旖/旎缠绵被隔绝在内,红帐翻腾一夜欢/爱。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宫门第一婢》卷一 作者:雀喜 02、《宫门第一婢》卷二 作者:雀喜 03、《宫门第一婢》卷三 作者:雀喜 04、《宫门第一婢》卷四 作者:雀喜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