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总裁》 序 第一次见面  凤歌 第一次见面,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哦! 同时,也感谢〈飞象〉,给了凤歌这次机会,得以和大家分享心中的故事。 怎么会想到写这样的故事呢?其实,我每次写书之前,脑海中都会有一道影子。比如说,会有一个白衣仗剑的大侠,背对着悬崖,山风吹起他的衣袂,然后凤歌就会想,这个大侠为什么会站在悬崖上,他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接着,就开始编起一大堆江湖恩怨、儿女情长,于是白衣大侠的故事就这样生出来了。 要不就是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大片碧绿的湖泊,一个短发的,穿着白衬衫的男子站在湖泊边,怔怔地出神。于是凤歌把这男子的身分设定为教授,并且开始给好友讲故事。谁知道就在凤歌讲到一半的时候,损友忽然来了一句:“哦,我知道了,那是个准备跳水的教授。”凤歌立刻晕绝>_<|||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这样把自己脑海中想的写成一本小说啦!凤歌的妈妈不只一次地念我,但是凤歌还是写得很开心,写书是凤歌最爱的事情之一。 哎呀,扯远了,咱们还是来说说这本书的构思吧。话说凤歌开始写稿之前,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场大雨,有一个湿淋淋的狼狈女子,然后是一把伞,一双温柔而干净的眼睛,于是我写出了这个故事。 一路写下来,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故事起伏着,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心绪却依然沉浸在故事里。 希望大家能和凤歌一样,喜欢上这个故事,喜欢凤歌笔下的夕言! 楔子 纤细的素手重重扫过桌面,满桌文件撒落一地,放眼望去总裁办公室一片狼藉,瞪着空荡荡的桌面,傅晴微犹不能泄恨地抄起悬挂式笔架,用力往地上扔去。 一笔三千万的生意,居然轻易地被人抢走。而追究原因,竟是因为她最得力的特助,也是她的男友刘海峰背叛了她,并将公司的机密高价转卖给傅氏的对手。 身子蓦然一颤,傅晴微伏在桌案上,眼泪禁不住地落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她? 在这个世界上,她以为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只剩下他了。 然而,他却背叛了她,毫不留情地往她的心窝里狠狠地刺了一刀。 她不过就是傅远恒的众多孙子之一,在不知凡几的堂兄妹里毫不起眼。之所以能够坐到傅氏总裁的位置,她付出了许多。为了在傅氏立足,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亲情,有的只是亲人之间的钩心斗角。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她不能输,也不敢输,输了就只有被人踩在脚底下。为此她自小就咬紧牙关,十九岁修完企管硕士学位后,进入傅氏,从最底层做起,一路跌跌撞撞,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坐上这个位置。 而这也让她从不信任别人,直到后来,刘海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原本他只是她的特别助理,在工作上给她很大的助力。但渐渐的,他的幽默、他的潇洒、他的健谈,逐渐地打开了她的心防,她开始信任他、爱他。 然而今天,她才发现这根本是场笑话。刘海峰他谁都不爱,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什么都可以放弃。而她却因为这个案子,被董事会狠狠地警告了一番,傅远恒更是冷冷地告诉她,如果下半年的业绩不能把这三千万补回来,就不必待在傅氏了。 她不甘心啊,难道说,努力了那么久,她得到的只是爷爷冷漠的对待,以及堂兄妹的幸灾乐祸吗? 不,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她傅晴微是傅氏的总裁,身为傅氏的总裁,她绝不能哭。 咬着唇,傅晴微抹去眼泪,蹲下身子,将文件一份一份捡起来,端正地放在桌案上,然后按下内线电话。“原秘书,麻烦进来一下。” 挂上电话,她靠在椅背上,拿起一份文件,聚精会神地开始批阅。这里的每一份文件,都关系到上千万的生意,容不得半点轻忽。 片刻后,门被敲了几下,一名秀丽的女子捧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 “总裁,找我有事?” “明天上午八点,帮我召集各部门经理开会。”傅晴微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望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道。 “明天上午八点到十点,您和远翰集团总裁有约。” “那十点以后呢?” “十点以后?”原秘书看了一眼行程表,“十点半有一个专案查核,十二点和旭日房产的老板吃饭。下午两点与董事长见面,汇报下半年计画。” 傅晴微想了一下,随即道:“那么就今天,半小时后,找齐各部门经理,有没有问题?” “好的。”原秘书打开行事历,在上面记了一笔。 “好,你去吧。”傅晴微翻开文件,随即又埋首其中。 “总裁,特助一职已经进行了公开的招聘,这是应聘者的资料。”原秘书递过手中的资料。 傅晴微却没有接过手,淡淡地道:“你让人事部门过目就可以了,不必问我。” “特别助理是专门协同您工作的,所以人事部经理让我拿来给您过目一下。” “不必了。你告诉他,找个学历最高的,至于工作经验无所谓。不过为人必须可靠,让他给我把好关。”傅晴微垂眸,讽刺地一笑。“我不希望又出现一个刘海峰。” 特助,只要不会背叛,又能胜任这个工作,谁做都可以。 她,一点也不在乎。 第一章 天色已黑,街上灯火通明,市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无论何时都很热闹,绝不至于冷清。 走在闹市,看着人来人往,傅晴微却觉得寂寞,热闹是别人的,快乐是别人的,笑声一样是别人的;属于她的,只有寂寞。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优闲地走在街上。 读书的时候,她一心想在最短的时间拿到学位;进了傅氏,她时时刻刻要求自己要做到最好,以求让傅远恒刮目相看。逛街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奢望。 然而今天召集各部门经理开完临时会议,商讨了下半年的工作进程后,她却忽然觉得好累。 回到办公室,批阅了一会儿文件,她倦意越来越深。于是将门反锁,她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洋酒,靠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平时不太喝酒,酒量却不错,一小瓶xo下去,丝毫没有醉意。 一抬眸,她才发现天色已黑,从三十楼的窗子望下去,一片繁华的夜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不偏不倚指在八点。 将文件合起来,傅晴微揉了揉眼睛,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职员们六点半下班,早已走得不见人影。 每天留到最晚的,似乎总是她这个位高权重的总裁。 她淡漠一笑,带着些许嘲讽,傅晴微乘坐电梯下楼。到底楼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绕过车库,迳自出了公司大门。 向来都是自己开车,今天她却不想要开车。冲动地,她决定要走回公寓。 公寓离公司虽然不远,却也不近,开车大约要二十分钟,若是靠她的两条腿,没有几个小时是走不回去的。 走得累了,大不了拦计程车。她暗自想着。 然而,她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没一会儿,天开始下起雨来,而且还是场倾盆大雨。 街上的人立刻少了,有些人躲入骑楼,也些人则是打开雨伞,手快脚快的人更是伸手拦下计程车,一古脑儿地钻进去。 傅晴微没有雨伞,想要拦计程车,却发现自己根本抢不过人家。毕竟,她这一生还从来没有拦过车。至于躲入骑楼,更是不行,她没有这个时间。 今天,喝了酒、逛了街,对她来说,已经太放纵了。她必须尽快回家,然后把没有完成的工作做完。 她脱下外衣,将公事包牢牢地裹起来,公事包里,几乎每份文件都是关系着公司的业绩,绝不能让雨水淋湿。 抱着公事包,傅晴微只穿了一件衬衫,冒雨在大街上走着。虽然已近六月,这两天却依然很冷,如今下起雨来,浑身湿透,一阵风吹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然一辆重型机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一时之间水花四溅,溅了傅晴微一身。 这还不算,更糟糕的是,机车擦过她身子,恰巧勾到包裹着公事包的外衣,傅晴微只觉一阵巨大的拉力,整个人踉跄着被机车扯了出去。 “停车,你给我停下来。” 机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傅晴微紧紧地拽着公事包,踉跄地猛然跌倒在地上。 只听一声尖锐的声音,机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因为惯性的作用,仍然将傅晴微拖出几步之外。 “你走路怎么走的?都不长眼睛的啊?要不是我停得快,出了什么事情谁负责任?”车主眼睛一瞪,啐了一口,先声夺人。 吃力地撑起身子,傅晴微将被机车勾住的公事包取了下来,然后抬眸看了车主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走到一边,静静地靠着墙壁。 车主反倒一怔,看了看她,只能摸了摸鼻子,重重一踩油门,驱车离去。 开玩笑,既然她没受什么重伤,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人索赔吗? 靠着墙,傅晴微轻喘着,裤管撕裂,鲜血浸湿了长裤,小腿处傅来一阵接一阵的刺痛。 她苦笑,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至少她还可以站起来。 抱着公事包,静静地倚墙而站,傅晴微咬咬下唇,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计程车,可惜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仍没有拦到一辆计程车。 她摸了摸口袋,将手机取了出来,习惯性地拨下几个号码,只是号码是拨了,可她却在按下拨出键时怔住。 是啊!刘海峰早已经不是她的男友,他不会关心她有没有淋雨、有没有受伤,再也不会了。 她嘲讽地一笑,并关上手机,塞回口袋里。 这时,一把淡色的雨伞突然遮在她的头上,为她挡住了风雨。 “小姐,需要帮忙吗?” 她听到一道柔和的嗓音轻声问道。 傅晴微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男子的身影。他很年轻,长相也很俊秀,眉目清秀,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间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倦意,但这苍白和倦意却掩盖不了他的明朗气息。 打着伞,他安静地看着她,眼眸是纯然的清澈。 “谢谢,不必麻烦了。”傅晴微措辞客气,神色却很漠然。 她不用别人的帮助,也不相信别人的好心。她经历的太多,所以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即使眼前的男子有一双干净的眸子,她依然不相信他。 男子垂眸想了一下,将伞递到她手里,而后松手,温和地笑笑,却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要离去。 风很大,雨也很急,转眼之间,男子的套头毛衣已被淋了半湿,雨水顺着发际滴落下来。 “等等。”握着伞把,傅晴微跛着脚,吃力地追上几步,将雨伞递还给他,“谢谢你,但是这伞我不需要。” “你的腿受伤了?”眸中闪过一丝怔然,男子接过雨伞,却没有离去,兀自站在那里为她打伞。 “我没事。”傅晴微生疏地笑了笑,拖着伤腿,费劲地走出几步,拉开与男子间的距离。 “你等等。”仿佛没有看出她的疏离,男子微笑着。 望着他温柔的笑容,傅晴微心头轻颤了一下,只能傻傻地接过雨伞,看他一路小跑着消失在视线之内。 握着伞,看着滂沱大雨从天空洒下来,看着在雨中奔跑的男男女女,看着一辆辆计程车飞驰而过,傅晴微忽然觉得寂寞。小腿的痛楚已没有开始时那么剧烈,她试着动了动腿,不料移动的幅度才稍微大了一点,伤口就重重抽痛起来。 瞪着破裂的裤管,傅晴微感到一阵无力,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遏止的恼怒。她从来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把一切牢牢的掌握在手中,难道说为了这小小的腿伤,她就真的要被困在这里了? 暗暗咬牙,傅晴微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脚。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迸裂,顺着裤腿,在湿渌渌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殷红,她一手抱着公事包,一手握着雨伞,走起路来吃力万分。 她将雨伞收了起来,只是风雨交加,转眼间半湿的衣服已经全湿透,几乎可以绞出水来,但她仍是毫不在乎,依然轻轻挪动着身子,缓慢艰难地向前走着。 风依然大,雨依旧狂,而人仍然孑然一身。 ***bbs.***bbs.***bbs.*** 一辆计程车缓缓地在傅晴微身侧停下,车门打开,探出一张明亮温和的容颜。 男子从车内走了出来,望了望她手中折叠的雨伞,似乎蹙起了眉,随即轻柔地扶住她。 “上车吧。” 傅晴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腿伤,犹豫一下,终于弯腰进了车门,在后座坐下,男子微微一笑,为她关上车门,迳自在前座坐了下来。 “到那里?”司机侧了侧头问道。 “医……” “东区。”傅晴微截断他的话。 “你应该先去医院。”望了望她渗血的裤管,男子不赞同地说。 傅晴微嘴角一勾,“我讨厌医院,还有那些医生。” 司机有些不耐,“到底要去哪里?” “东区……”傅晴微向司机报上地址。 无奈地轻叹,男子不再多说什么,只能默然接受她的坚持。 一踩油门,计程车在公路上急驰,透过车窗,街道边的梧桐飞也似地倒退着,车轮过水时响起嘶嘶的声音。 车内却是一片沉默,谁都没有说话。抱着公事包,傅晴微觉得身子一阵接一阵的发冷,头有些晕眩。然而,她却不敢闭眼,眸光始终漠然而戒备地梭巡着。 男子靠在椅背上,发丝湿渌渌地贴在额际。他半眯着眸子,看来有些疲惫,精神也并不很好,但即使是这样,他一身的清和气息,仍是让她莫名地有些安心。 忽然一阵悦耳的旋律响起,他朝她歉意地笑笑,取出手机。“喂,悦宁……” (哥,你在哪里?为什么出去那么久?我和鸣远都急死了。) 坐在他身边,傅晴微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傅来急切的问话。 “我没事,悦宁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男子温和地安抚着小妹。 (可是──)那女声话说到一半,一个男声插了进来,显然电话半途被截走。 (喂,哥哥,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雨下得大,你们乖乖待在家里。” (就因为雨下得大,我们才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不是小孩子。”男子微微一笑,“好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不要担心。嗯,就这样。” 怔怔地看他合上手机,傅晴微有些茫然,“你弟妹很关心你。” “嗯,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看着他一脸窝心,傅晴微心里有些浮躁,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凭什么以为每个人的家庭都像傅家那样──冷得像个冰窖。 关怀以及家人之间的互相扶持,这本来是很稀疏平常的事。但她生在傅家,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这些,又何必因为别人兄妹间深厚的情谊而涌上酸意? 不再说话,傅晴微转头望向窗外,计程车开进东区一栋高级住宅区的大门。这里是全市地段最为昂贵的高级住宅区,全自动监控设施、二十四小时保安巡逻,二千坪景观绿地,三条清澈的溪流环绕着林立的银灰色大楼,所有的设计都出自名家之手,呈现出高品味的现代都市生活。抬头朝三十号二十七楼望去,晕黄的灯光透过窗帘照射出来,仿佛在欢迎她回家。 “小姐,到了,你家真是漂亮。”年轻的司机将车停在三十号门口,看着亮可鉴人的旋转式玻璃门,忍不住赞叹道。 “谢谢。”傅晴微淡淡地说,望了望计费表,她取出钱包,将钱递给司机。 男子微微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 “今天很谢谢你,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车费我必须自己付清。”说完,她自顾自地推开车门,一瘸一拐地下了车,“不要再送我了,这里电梯很方便。你早些回去,别让家人久等了。” 担忧地望了望她的腿,男子也对她的倔强无可奈何。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若坚持要送她一个单身女子回家,总是唐突了些。 “嗯,再见。” “再见。”她转身离去,却在计程车发动时回过身,朝着车窗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温柔一笑,“沈夕言。” “傅晴微。”她回他一笑,挥了挥手。“再见。” ***bbs.***bbs.***bbs.***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沈悦宁立刻从房间里跑出来,冲着门口那湿渌渌的人叫道:“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人家等好久了。”说着,她接过他的伞,嘀咕着:“怎么湿成这样,不是带了伞吗?哥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撑伞啊?” “好啦,丫头你有完没完?还不让哥哥先去洗澡,不然万一他感冒了,你要负全责。”一名高瘦的帅哥从卧室里走出来,一手拿着一叠衣服,一手拨弄着额前的乱发,他望了望沈夕言,皱眉道:“果然够湿的,难怪鬼丫头要唠叨。” “沈鸣远你这只臭狐狸!”沈悦宁扬了扬拳头,龇牙咧嘴道:“再叫我鬼丫头的话,小心我揍你哦。” “你以为我怕你啊?”沈鸣远一撇头,满不在乎地说。 早已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沈夕言没辙地摇摇头,接过沈鸣远手里的衣服,朝浴室走去。“你们继续。” 互瞪了一会儿,两人同时耸了耸肩,一个跑到卧室取吹风机,一个跑到厨房烧开水煮药。 当沈夕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桌上放着一杯棕色的药剂,正热腾腾地冒着烟。而沈悦宁已经捧着吹风机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认命地一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边让沈悦宁帮他吹干头发,一边捧起苦涩的中药喝下去。 “哥哥你今天去哪里了?就在对街买个药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吗?”仔细地吹着掌心柔软的黑发,沈悦宁不解地问道。 “嗯,遇到一位小姐摔伤了腿,所以叫了车送她回去。”不期然地想起那双倔强的眼睛,那么清亮,却仿佛有着深沉的灰暗,令他忍不住就想要帮她,只希望她能露出开心的笑容。 “哦,那小姐是不是很漂亮?”沈悦宁饶有兴味地问。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喝着药,沈夕言瞥了她一眼。 “满脑子的邪门歪道。”沈鸣远撇撇嘴,环臂靠在墙上,直到盯着沈夕言喝下最后一口汤药,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并递上一杯事先冲好的清茶。 “谢谢。”接过茶,沈夕言笑道。 “谢什么?让他做是他的福气。”将最后一缕湿发吹干,沈悦宁噗哧一笑,不以为然地说。 “嗯哼。”这次沈鸣远意外地没和她顶嘴。 日光灯将小小的客厅照得分外明亮,望着弟妹年轻的面庞,沈夕言微微一叹。 “你们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哥哥要被你们惯坏了。” 做得多吗?即使做得再多,也比不上你的付出。 沈悦宁心里想着,嘴里却笑说:“惯坏才好,谁教我只有一个哥哥嘛!” 沈鸣远哼了一声,挑了挑眉,“敢情我不是你哥哥?”好歹他也比她早出生一年吧,真是不懂敬老尊贤的丫头。 “你哪里有一点点做哥哥的样子,还敢说呢。”沈悦宁扮了个鬼脸,窝进沈夕言怀里,笑嘻嘻地说。 “不和你一般见识。”沈鸣远无所谓地摇摇头。 “对了哥哥,昨天张教授让我交给你一封信。”揽着沈夕言的腰,沈悦宁打了个呵欠,“臭狐狸,把信拿过来。” 鬼丫头、臭丫头!沈鸣远心里暗骂着,却还是去取信。“教授说他为你推荐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问你有没有兴趣去参加面试。” 沈夕言曾是张教授的得意门生,而沈鸣远和沈悦宁也很争气,先后考进全国最著名的h大,而且沈悦宁更是很有缘分地拜在张教授门下。 沈夕言应了一声,拆信仔细看着。“傅氏集团总裁特助?” “啊,什么?”沈悦宁将信一把夺了过来,草草扫了一遍后扔给沈鸣远,“教授在搞什么啊,居然推荐哥哥这种工作。要是真的去了商界,哥哥铁定被那群钱鬼给生吞活剥。” “悦宁,没那么严重。”听她说得那么夸张,沈夕言有些好笑。 “说得没错,这份工作绝对绝对不适合哥哥。鬼丫头,明天你去回绝了张教授,听到没有?”沈鸣远厌恶地挥了挥手里的信。 “你们都不听听看我的意见吗?”沈夕言无奈地望着他们。 “难道你想去吗?你知不知道傅氏是什么地方?还有啊,你知道总裁特助是干什么的吗?”沈鸣远冷冷地问。 想了想,沈夕言道:“傅氏,全国十大企业之一,所属产业涵盖电子、资讯科技、房地产开发、餐饮娱乐等。至于特助的工作,不外乎是协助决断,处理或过滤一些不需总裁亲自出面的日常性事务。” “说得轻松。”沈鸣远看着他,“首先,像这样的大公司,他们招录的特助肯定要与企管搭边的专业。哥哥,请你告诉我,你大学里主修什么?” “中文,但我有选修经济。”沈夕言小声反驳着。 “选修不算。”沈鸣远挥挥手,“另外,你有没有相关工作经验?” 工作经验?他应该是有的,但若是与企业管理相关的经验嘛…… “没有。” “那好,即使你很幸运地被录取了,那你肯定要出席很多商界的应酬,请问哥哥,你的胃能承受八度以上的酒精吗?” 觑了觑桌上盛药的杯子,沈夕言无奈地低下头。“应该是不能吧。” “还有哦,以你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了八小时以上的工作,要是碰到加班熬夜什么的,恐怕是非跑医院不可。”把头发绕在指头上,沈悦宁补充了一句。 沈夕言叹了口气,这次索性不说话了,反正怎么说都是他们有理。 “嗯,最后一点就是,据说傅氏总裁厉害得不得了,十九岁那年就已经在哈佛商学院取得硕士学位,二十四岁就当上傅氏总裁,哥哥你绝对斗不过这样的女人。”沈鸣远越来越坚定非要让自家老哥回绝掉张教授的“好意”。 “特助与总裁是共事关系,谈不上斗不斗得过吧?” 他知道弟妹一心为了他好,但说实话,他却很想得到这份工作。毕竟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希望有机会尝试一下。而且傅氏的福利很好,这份高薪对于沈家来说,也是很必要的。 “那是你不知道傅晴微可是号称商场女罗刹,做起生意简直就像……” “等等,你说傅氏的总裁叫傅晴微?”沈夕言打断他的话。 “没错啊,只要是h大修企管的,谁不知道傅晴微的大名。”而他沈鸣远,正是h大企管二年级的榜首。 会是她吗?还是同名同姓呢!想起她在东区的豪宅,的确很符合傅氏总裁的身分。但是她没有商人的市侩气息,也没有那种霸气的强势。即使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脆弱,以及她对温暖的渴望。伸手取过沈鸣远手里的信,沈夕言微微一笑。 “既然她那么有名,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见识一下。” “啊,你说什么?”沈鸣远和沈悦宁闻言不禁齐声大叫。 不会吧,他们说了那么多,哥哥还是要去傅氏吗? “嗯,我决定去参加傅氏的面试。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 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关上卧室的房门,沈悦宁瞪大双眼,与沈鸣远面面相觑了良久,不约而同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上帝保佑,哥哥一定要面试失败! 第二章 坐在办公桌前,手上翻阅着新任特助的履历,傅晴微的眉心皱成川字形。 文学学士学位,主修中文,无相关工作经验……搞什么,即使她授权人事部门全权负责这次总裁特助的招聘,他们也不至于给她招来这样一位“人才”吧。 她不得不怀疑这是老头给她的刁难,或者说,她真该考虑人事部经理的去留问题了。 “原秘书,进来一下。”她拨了内线电话。 原秘书很快就走进办公室,“总裁?” 将手头的履历往桌上一扔,傅晴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去人事部问清楚,看他们有没有搞错状况?” “总裁,已经问得很清楚了。人事部说他们录用的确实是这个人,而且据说那次面试很严格,但主考官们对他都很满意,包括董事长。”原秘书一样觉得奇怪,照说以大学本科学历,即使要进入傅氏当个小职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人竟然可以得到总裁特助的职位。 “董事长也很满意吗?”又是一次考验吗? 自从她进入傅氏以来,傅远恒已经不知道刁难她多少次,有时她真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他的孙女?傅晴微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容,这次不过就是个特助罢了。何况不是还有一个月的试用期才确定是否正式录用吗?这一个月里,她会好好看看这个毫无经验的文学学士是否真那么令人满意。 “那么,他几时过来上班。” “应该是今天。”原秘书看了看时间,八点二十五分,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 “第一天就迟到吗?”冷冷地瞥了履历一眼,傅晴微翻开桌上厚厚一叠企划案看了起来。 原秘书照例告知一天的行程,“八点半与特助见面,十点主持各部门月会,下午一点东区环易路那块地皮拍板签约。” 还有必须看完手头十六份企划,就其盈利性和可行性确定是否列入投资计画。傅晴微在心里补充着,看来今天又要加班了。 想着,忽然傅来了敲门声。 原秘书笑了笑。“总裁,看来您的特助到了,很准时。我先走了,您和特助好好交流一下,他以后终归要协助您工作的。” “好的。”傅晴微点点头。 特助吗?若是一个月内他无法得到她的认可,即使傅远恒再满意,她一样会请他回去吃自己的。 开了门,原秘书朝门外的男子点了点头,抱着行程表离开总裁办公室。 的确很准时,墙上挂钟正不偏不倚地指向八点三十分。望着自门口走进来的年轻男子,傅晴微站起来,礼貌地伸出手。“我是傅晴微,你好。” 一只泛着凉意的手握住她的手,那人的掌心很柔软,指腹的触感却有些粗糙,握手的动作很有力,给人自信的感觉。 “你好,我是沈夕言。” 沈夕言?她抬起头,眸子紧紧锁在他的脸。 “是你?”那份履历上有他的名字,她却没有仔细看,她在意的只是那该死的学历和经验。 “傅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沈夕言微微一笑。 “我却没想到是你,请坐。”傅晴微指了指沙发。 “谢谢。” “咖啡还是茶?”傅晴微问。 “茶,谢谢。” 依言泡了杯茶递给他,同时为自己冲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苦极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她喜欢这种感觉。 在他对面坐下,她斟酌地开口:“既然你顺利地通过了面试并得到这个职位,我希望我们可以共事愉快。所以一些工作要点和注意事项我还是先告诉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再讨论……”她一边说着早已拟好的工作要求,一边打量着他。 他和那个下雨天时的他有些不一样,架了副银边眼镜,多了些斯文,少了些秀气,无怪乎她第一眼没有认出他来。但眼镜后的那双眸子仍是没有变,一样清澈深邃,仿佛一潭静水,干净得可以望得到底。 照理说那个雨夜他帮了她,如今又那么凑巧地得到傅远恒的赏识,并且成为她的特助,她很难不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更该想到这可能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就等着她往下跳。 但因为这双清澈的眼睛,使她硬是将这份怀疑压人心底,想都不愿去想,甚至开始期待与他的共事。 “我明白了。”静静的听她说完,他总算知道为何傅氏的总裁特助能有如此高薪了。他这一个月的工作不但繁重,而且难度极大,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几乎已经是种苛求。但他依然只是笑笑,表示自己可以胜任。 博晴微点点头,“既然明白了,这些企划你今天三点之前看完,并将那些风险较大、盈利性较弱的专案给过滤掉。” 接过十份厚重的企划书,沈夕言站起来。“好的。” ***bbs.***bbs.***bbs.*** 下午三点,沈夕言准时出现在傅晴微的办公室里,十份修正过的企划书端正地摆在傅晴微面前。 一份一份地翻阅,越到后来,傅晴微面上的惊疑之色越重,每一份修正过的企划都几乎尽善尽美,不但可以为公司带来巨大的盈利,而且风险更是降到最小。 她本来只是让他将一些较弱的企划给过滤掉,他却在修正后,使十份企划都成为创造财富的案子,看来她可以理解为什么傅远恒会对他如此满意了。 因为错过他,会是傅氏永远的损失。 “你真是中文系毕业的本科生吗?”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傅晴微抬起头。 “嗯,我很喜欢这个科系。”那时他还年轻,而父母的宠爱让他得以随性的发展自己的兴趣。 “你不去读商学院实在太可惜了,不过即使并非本科出身,在这方面你依然很出色。” “谢谢。”沈夕言淡淡一笑。 “看来,我应该推荐你去企划部工作。”傅晴微笑道。 “我的能力只在于修正,若真让我从头到尾写一份企划案出来,恐怕不太可能。”他不是谦虚,而是从资金预算到市场调查,到可行性分析,再来是全程的策划,真要让他做一份完整的企划,他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繁重的工作。 到时就会像三年前那样,整个企划只完成了一半,他就因为胃炎加高烧被送去医院。 “哦,身体状况不允许吗?”望着他微湿的鬓发,傅晴微问。 他应该是有用冷水冲过脸了吧,但即使是这样,也掩饰不住他脸上的倦意。他此刻的脸色比那天他们雨中相遇时更加苍白。 第一天的工作就已经在挑战他体力的极限了吗?看来这份工作的确不适合他,无关学历、无关能力,也无关经验,而是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 她皱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你不适合。” “我希望可以做好。”沈夕言抬眸看她,“而且……我有能力做好。” “我相信。”傅晴微点点头,认真地说:“但我真的不希望有人在傅氏自虐。” “傅小姐,请务必相信,本人没有自虐倾向。”沈夕言同样回以认真的眼神。 两人互望了一会儿,相视而笑。 “看来,我歪打正着,得到个好助理。” “那我是否也碰着个好上司?”沈夕言笑道。 “你说呢?”傅晴微反问。 “让时间证明。” “这是敷衍!”傅晴微有些不满,却也无法反驳。“算了,不与你计较。既然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可不希望公司多个病患。” “好的。”沈夕言起身,“再见,傅小姐。” “你可以叫我晴微。” 傅小姐?她经常听见的称呼,从他口中唤出,却让她听得别扭。 沈夕言一怔,随即笑道:“那么再见,晴微。” “再见。” ***bbs.***bbs.***bbs.*** 即使永远在早上八点半准时进入办公室,永远也不会早到一分钟,即使从来也不加班,甚至还有早退的情况,沈夕言依然凭借着他出色的工作能力,很顺利地通过试用期。得到这个消息,最高兴却不是他本人,而是博晴微。 包括刘海峰在内,她陆续有过三名特助,但没有谁比沈夕言更令她满意。自他上任的一个月里,她发现自己原来可以那么轻松,不必天天加班,所有的事务经他过滤之后,都能让她在工作时间内完成,即使遇上困难的决策,他也可以给予中肯的建议,使得问题每每迎刀而解。而且与他相处时,她出奇地放松,仿彿在那双清眸的注视下,一切丑恶与残酷都消失殆尽。 “在想什么?” 临近下班时分,沈夕言照例来到总裁办公室,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黑咖啡,他微微蹙起眉,为她换上一杯皇家奶茶。 望着面前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奶茶,再看看自己亲手冲泡的咖啡,傅晴微还是投降地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暖暖的气息顿时在胸腹散开。而那杯咖啡,则成为这一个月里第三十杯的淘汰物。 博晴微嘴角一勾,“我在想,你还要让我浪费多少杯咖啡?” 她其实可以自行冲泡奶茶,但不知怎么地,她却更喜欢看他微皱着眉,将黑咖啡移到一边,然后递给她一杯调好的热奶茶。 “黑咖啡对身体不好。”他微笑地说。 举杯就唇,遮去嘴角愉悦的笑容,她含糊地说:“谢谢。嗯,还有,今天我请你吃饭。” “啊,为什么?”沈夕言有些意外。 “因为今天你正式和傅氏签约啊!我要好好庆祝自己多了个好助理。”放下杯子,傅晴微取过挂在一边的外套。 抬头看了看挂钟,沈夕言笑问:“现在吗?总裁大人要带头翘班?” “是又如何?这就叫特权。” 还有半小时才到下班时间,不过既然她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又何必待在这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浪费生命? “好,那么……”话说到一半,一阵敲门声响起,原秘书走进来,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忧。 “总裁,关于东区那块地皮,中远集团派人过来了。” “不是已经谈下来了吗?”这块地皮早在上星期就已经谈妥,就等签约了。现在又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想要抬价,虽然我们给的价已经是行内最高的了,但他们吃定了我们非得到这块地皮不可,所以要求更大的甜头。” “我去看看,我倒想知道他们怎么要求更大的甜头。”傅晴微冷冷一笑,回眸对沈夕言道:“等我一下。” “好的。” 望着傅晴微离去的身影,原秘书犹豫一下,忽然开口叫住她。“总裁,代表中远过来的是——刘海峰。” 身子蓦然一阵僵硬,傅晴微转过身子,确认般地问了一句:“是他?” “是他,而且他坚持与您亲自谈。”原秘书心情有些沉重。傅晴微的情伤她看得最清楚,当时她受了多大的伤害她也最明白。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子夜般的眸子一片漠然,然而脸色却有些苍白,傅晴微静默了一会儿,举步向外走去。“既然他已经来了,我也不能让他久等。” “晴微,需要帮忙吗?”沈夕言上前两步,来到她身边。 望了望挂钟,傅晴微匆然笑了,“如果你不介意加班的话。” ***bbs.***bbs.***bbs.*** 就条件而言,刘海峰是个很出色的男人,风趣、健谈、聪明,长相也不错,就因为这样,当时她才会信任他、倚重他,甚至爱上他。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在这场爱恋中饱受创伤,心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愈合。 此时,坐在傅氏的议事厅里,刘海峰坦然地望着傅晴微,英俊的笑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尴尬和愧疚。 望着曾是昔日女友的傅晴微,他笑道:“晴微,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 “谢谢。”回以得体的一笑,傅晴微嘲讽地说:“不过刘副总这次大驾光临,不会只为了夸我几句吧?” 这个男人还是一样的英俊,一样的会说话。只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她的特助,而是凭借那纸三千万的合约,被中远高薪聘用的副总经理。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信任着他的傅晴微。 “晴微,这样说多见外,我们……” 傅晴微摇摇头,冷冷地打断他打算出口的话。“刘副总,相信我们都明白您这次的来意,请不必拐弯抹角了。还有您可以称呼我傅总裁,或者傅小姐。” 没有想到她竟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将他顶回去,刘海峰有些拉不下脸,干笑道:“既然傅总裁这么说,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关于东区那块地皮……” “那块地皮傅氏已经开过价了。”傅晴微再一次打断他。 “但傅氏的报价,中远并不满意。”刘海峰取出数份文件,“就这块地皮,辛耘投资公司有意向与我们合作,开发餐饮专案。如果投入运行的话,盈利绝对比将地卖给傅氏来得客观。” 傅晴微并不反驳,只是淡淡地道:“夕言,将傅氏的底限再告诉他一次。” “好的。”沈夕言微微一笑,将那几份文件推回去。“刘副总,如同总裁方才所言,傅氏的报价不会更改,如果刘副总觉得这样的条件太苛,完全可以寻找其他买家或合作伙伴,傅氏绝对不会干涉。” “贵方真的不再考虑?”刘海峰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此行的目的之一,是上司特地关照要好好注意,并乘机高薪挖回中远的特助,看来就是眼前这男子。 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这样的人适合商场?上司在说笑吧! 沈夕言推推银边眼镜,乘机眨了眨酸涩的眸子。“傅氏的报价已经是最高的,失去傅氏这个买家,将会是中远的损失。” “中远可以自行开发这块土地,而且失去这块土地,傅氏的年度计画将停滞不前。”刘海峰反驳。 “的确,刘副总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跑到我们这里谈条件的,不是吗?”沈夕言颔首,“但傅氏下半年的计画不只那一件,一旦计画有变,随时都可以用后备专案替补。刘先生曾在傅氏待过,也曾经坐在我现在的位置上,对傅氏的运作不会不清楚吧?” 沈夕言微微一笑,“至于中远,若要自行开发这块土地,资金、人力、技术都能及时卡位吗?再者,辛耘投资在业界的实力您该清楚,他们有能力承接这个专案吗?即使你们与他们合作,又是否评估过其风险性。相对而言,将东区这块地转手傅氏,丝毫不费人力物力,就可得到极大的收益,相信应该认真考虑的该是贵方。” 说完,沈夕言递上早已拟好的合约,“中远将转手东区的地皮给傅氏,这件事业界早已传开,为了贵公司的信誉着想,刘副总还是尽早签下合约才是上策。” 犹豫了一下,刘海峰还是接过合约,“请容我回公司与总裁商量后再给答覆。” “当然。”傅晴微微笑地站起来。 迎上刘海峰伸出的手,沈夕言与之一握。“希望有合作的机会。” “希望。”拎起公事包,刘海峰偷偷拭去额头的冷汗,头也不回地离开傅氏。 第三章 目送刘海峰离去,傅晴微长长吁了口气,瘫坐在议事厅的沙发上。 “真像打仗一样,累死人了。”她故作抱怨地说。 沈夕言柔和地望着她,“还会难受吗?” “你知道?”讶异地抬眸,傅晴微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知道她在难过,他才特地陪着她参加这场会谈吗?这样的认知让她有点窝心,还夹杂着点窃喜。 “猜的。”沈夕言笑了笑,又问了一遍。“还难受吗?” 傅晴微摇摇头,露出一抹拨云见日般的微笑。“不了,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何必再去在乎呢?” 从当日的背叛,到今天的重逢,她忽然发现曾经如此深刻的爱恋和情伤已经被时间给冲淡,再次见到刘海峰,心头虽然仍是隐隐的痛着,却已经没有那时的撕心裂肺。而过了今日,她会把刘海峰从心底连根拔除。从今以后,她的心里再不会有他的影子。 她笑着,眉眼笑弯成新月的形状。“好啦,不谈他,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我们去吃饭,你说去天上人间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望着她脸上的微笑,沈夕言微微放下心来。 “天上人间”离傅氏大楼并不太远,驱车过去的话也不过十分钟的车程。但傅晴微似乎兴致颇高,并不开车,拉他在街上步行。 她很少有逛街的时候,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像如今这样优闲地走在街上,对她来说算是奢侈。 半路上,沈夕言忽然停下来,笑说要买些东西回去,于是两人沿路逛下来,到饭店的时候,竞已拎了满手袋子。 “谢谢。”望着他为她拉开椅子,傅晴微一笑,坐下取过菜单。 黑椒烤牛排、红酒局蜗牛,芥末卷龙虾……未了,再加点一瓶1920年的威士忌……傅晴微点得尽兴,沈夕言却听得微微发怔。 “怎么了……”从菜单上抬头,正好对上他怔然的眸子,傅晴微奇怪地问。 “没事。”沈夕言笑笑,暗付着平日他甚少去碰口味重的菜色,今天难得一次,应该没什么关系。 菜还未上来,沈夕言安静地轻啜着清茶,傅晴微的目光却不时瞟向一旁的两大只精美纸盒,那正是方才他们大逛购物区的战果。 “那是给你弟妹买的吗?” 一双滚轴溜冰鞋,外加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怎么看也不像买给自己的。她根本不能想像他这样沉静温雅的一个人,若是穿上溜冰鞋在街上穿行会是什么样子。当然,更不要提他抱着那个可爱的芭比娃娃了。 “恩,我很少买东西给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这几年来,弟妹从未向他要求什么,也从未露出对某样物品的关注。伹他心里清楚,他们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愿加重他的负担。他们总是说,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却没有想过,他们的童年是多么委屈。现在两个弟妹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甚至开始努力照顾他这个哥哥。但在他心里,却依然想将最好的捧到他们面前。 “他们一定会喜欢的。”看到他眼底对家人的眷顾,傅晴微心头一颤,有些酸涩,又有些羡慕。 手足之情在傅家只会是个笑话,而任何情感的产生,都是被人生吞活剥的前兆。她从小被这样教育着,挣扎着爬到傅家最高的位置,更在第一次付出感情的时候,被伤得遍体鳞伤。可是为什么她还会羡慕那种平凡的温馨,甚至会渴求那种被人关怀着的温暖。 眨了眨眼睛,她拉开软木塞,顿时浓郁的酒香散出,她为沈夕言斟上一杯,又为自己倒满,并举起酒杯。 “干了这杯,祝傅氏得到个好特助,祝你弟妹喜欢这两份礼物,祝生活永远幸福快乐。”说完,她一抬手,脖子一仰,一杯烈酒竟被灌了半杯下去。 永远幸福快乐?她不信。什么都是假的,幸福也是假的。但如果醉了,那就是真的,幸福是真的,快乐是真的,爱情也是真的。所以醉了就没关系。 她微笑地举杯又灌了半杯。 “晴微!”沈夕言蹙起眉,按住她的杯子。 “咦,你怎么不喝?”傅晴微不满地看着他,指指满桌子的菜。“你看我点了那么多菜,你才动了几筷子。现在倒酒给你也不喝,还不让我喝。” “你会喝醉的。”见她情绪有些不稳,沈夕言劝道:“不要喝了,我送你回去好吗?” “不要。”傅晴微摇头笑道:“哦,原来你是怕我喝醉啊。不用担心的,我酒量很好,绝不会给你添麻烦。你以为不会喝酒能当上傅氏的总裁吗?”她扳着手指细数,“喝酒、跳舞、保龄球,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必修课。甚至连微笑和说话都是要训练的,我就曾经对着镜子笑了一个月,喝这点酒算得了什么。信不信我酒量抵得过三个大男人?” 她说得轻描淡写,沈夕言听在耳里却难受极了,按住她的手,望着她轻微泛红的容颜,他温言道:“我信。但是不要喝了好吗?” “为什么?”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既然信了她不会喝醉,干嘛还要阻止她?她都说了不会给他添麻烦了。 “即使喝不醉,喝得太多也会伤身的。” 他眼底的关怀让她心头一暖,“放心,半杯威士忌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却终究放下酒杯,招来侍者点了两杯柳橙汁,一顿饭下来,酒竟再也没有碰过。 隔天一早,傅晴微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中远的电话。一个电话下来,将她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破坏殆尽,她抓起电话,按了沈夕言办公室的内线。 “夕言,你过来一下。对,立刻。” 片刻后,沈夕言敲门进来,望着她面无表情的面庞,有些担心地问:“出了什么事?” 傅晴微抬起头,“中远方才打电话过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她站起来,探探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不碍事的。”沈夕言微微一笑,“你接着说。” 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傅晴微有些不放心,倒了杯温水给他,“回去休息吧,别逞强,到时候你真病倒了,可是我的损失。” “真的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罢了。”也怪他自己不好,明知有些菜色太刺激,他是吃不得的,却还是勉强陪她吃了许多,以至昨夜入睡之后,胃就开始抽痛着,吃了药也不见好转,直到早晨起来才算好一些。 傅晴微皱着眉,怀疑地看着他。“真的没事?” “真的。你接着说吧,中远怎么了?”沈夕言笑了笑,将话题带过。 “中远方才打电话过来,要傅氏在底价上提升百分之二十,否则绝不出让那块地皮。”靠在转椅上,傅晴微取出一叠资料递给他。“他们态度很强硬。而且中远将昨日刘海峰带来的几份文件送了过来。” 沈夕言接过,翻开看了一遍,脸色微变。“和傅氏的企划一模一样?” “不错,若是按照这份企划运行,中远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但相对回报更大,所以他们完全有资格和傅氏谈条件。”傅晴微垂下眸子,神色平静地说:“而这份企划之所以从傅氏流出,答案很明显,傅氏高层里有内奸,或者说,商业间谍。” 沈夕言想了想,“你的意思呢?答应他们吗?” “不可能,傅氏的报价从来就没有变更过,若是开了这个先例,业界都当傅氏好欺侮,那以后岂不是麻烦。”傅晴微冷冷一笑,“若中远真要执行那份企划,由他们去便是。至于傅氏的内奸,我早晚会把他抓出来。”她顿了顿,望向沈夕言。 “你会帮我吗,夕言?” “当然。”迎上她的眸子,沈夕言认真地说。 “我相信你。”傅晴微满意地漾开一记笑容,“至于中远,若是坚持提升百分之二十的价格,便回拒了他们。” “恩,若是对方执意不肯卖地,我们不妨在下半年启动第二套方案。即便短期内盈利会少些,但长远看来还是可行的。”第二套企划原计画在明年启动,若是换在今年,市场效应相对会减少,盈利也不如原先那套企划来得可观。不过只要缓上一段时间,到第二年的时候,对这一专案的开发将呈白热化情势,那时傅氏的盈利将加倍增长。 傅晴微垂眸,思索片刻。“夕言,照你看来若是答应中远的要求买下地皮,按原计画启动第一套企划,今年下半年的盈利可以到达多少?” “根据市场评估看来,可比去年同期增长百分之五十。” “那么第二套方案呢?” “与去年持平。” 傅晴微点点头,“也就是说,两套企划的利润差额高达五千万。” “但是,这段差额在明年上半年可以立刻补回来。”沈夕言淡淡一笑。 “我明白了,让我考虑一下。” 傅晴微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疲惫。她将身体靠在转椅上,合起眼睛,忽然闻到一股茶香,她抬眼,正好对上他微笑的容颜,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皇家奶茶。 “谢谢。” 接过奶茶,傅晴微轻轻啜了一口,浓郁的奶香混合著清爽的茶香,驱走一身的疲惫,也令她振奋起精神,开始翻起一份接一份的文件,将自己投入繁忙的工作。 ***bbs.***bbs.***bbs.*** 接下来的数日,傅氏高层变得异常繁忙,而傅晴微本身的工作量更是骤增了数倍。 毕竟忽然将东区计画搁置,转而启动娱乐城的开发,从时间到人员配置来说,都是极为仓促的,所以很多事情要重新商议。更何况,为防内贼,后备企划的启动是暗中进行,人手更是紧缺,所有人几乎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在用。 傅晴微几乎忙得喘不过气,纵然沈夕言替她分担了很多工作,但他毕竟不是总裁,很多事情她还是不得不自己处理,然而不管再怎么忙碌,一到下班的时候,她还是会把他赶回去,无论如何都不让他加班。 甚至为了怕他担心,每天下班的时候,她都与他一同乘电梯下楼,做出去地下室取车回家的样子,却在他离开傅氏大楼后回到顶层,继续手头未完的工作。 时钟早已敲过八点,傅氏总裁办公室的电脑依然开着,傅晴微靠着椅背,专注地盯着萤幕上的报表。一旁的影印机上,堆满了一叠叠的文件,有些已被批示,有些则被做了记号。 沈夕言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片凌乱的办公室,以及撑着额头,几近精疲力竭的傅晴微。 “你怎么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傅晴微抬起头,讶然问道。 “让顶头上司独自拼死拼活,我这个特助岂不是太没职业道德了?”沈夕言笑笑,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还没吃吧?小心饿坏了身子。” 清蒸桂鱼、蘑菇菜心、咖哩牛肉,外加热气腾腾的汤品。傅晴微吞了吞口水,不客气地接过来,边吃边赞不绝口。“恩,好吃。” 味道真的不错,虽然她向来出入五星级饭店,吃惯大厨的手艺,早被养刁了胃口,却依然惊讶于这三菜一汤的美味,那有一种她在饭店里吃不到的滋味——家的味道。 “吃慢一点,别噎到了。”沈夕言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恩。”她应了一声,吞下最后一口饭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啊,你不是和我一起下楼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为她收了碗筷,沈夕言淡淡一笑。 “我回来拿资料,所以顺便处理一些明天的事情。”她早就想好说辞。 沈夕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真以为他不知道吗?这几天来她的疲惫他都看在眼里,每日的工作量也绝非上班的八小时内可以完成的。她并不知道,数日来,每晚他都会来到傅氏,顶楼的灯总是亮着,而且熄灯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然而他却没有上楼,也没有让她知晓,他知道她关心他的身体,所以顺着她的心意,但终究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想要与她分担。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傅晴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我在想,你今天会加班到几点?” “加班?我没有。我将文件看好就要回去了。你快回去吧,小心你弟妹担心。”傅晴微笑地催着他回去。 “文件?”他指指影印机上一大叠的资料,“你要把它们全部看完吗?” “明天就要找宏风房产公司谈合作事宜了,这些资料必须整理出来。” 这次娱乐城的开发,是在高档住宅区里。而那边的房屋地产,都在属于宏风房产的开发范围,若是没有和他们达成合作伙伴关系,傅氏的企划无法启动,而想要争取宏风合作关系的公司铁定不少,竞争是肯定会有的,因此她必须拿出最完美的企划。 “一起吧,这样效率比较高,你也不会太累。”他取过一叠资料,在重点的地方做出标识。 傅晴微皱眉,抽走他手中的文件。“你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你不会想藉机翘班吧?” “晴微,你也不要忘了,明天你要参与竞标,总不能在宏风总裁面前打瞌睡吧。” 沈夕言微笑说着,眼中的坚持却让她心悸。 “可是……”傅晴微蹙眉不安地望着他,“我不希望你太累,更不希望你生病。” “我没那么虚弱。”沈夕言微微一笑。 她真以为他如此弱不禁风吗?其实比起几年前,如今的生活已经称得上是极好。不过是加班几个小时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真是固执!傅晴微有些恼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看来要他回去休息的唯一方法就是趁早把手头的事情处理掉。 这一天,傅氏总裁室的灯难得在十一点的时候熄灯。 ***bbs.***bbs.***bbs.*** 功亏一篑! 望着中远代表以幻灯片说明着他们的企划,傅晴微禁不住捏紧了拳头,宏风公司总裁脸上那满意的笑容,已经说明了这场竞争由谁胜出。 现场演示的十几份企划里,中远的那份无疑是最出色的,缜密的市场调查、精确的财务预算,完整的可行性报告,再加上明确的操作流程和后期投入,让其他还未进行演示的公司自惭形秽,甚至不愿再参加这场必输的竞争,纷纷告辞,唯一不动如山的只有傅氏。 “傅总裁,傅氏的竞争力众所周知,请问贵公司对这次的专案有何高见?”宏风总裁笑着望向傅晴微,虽然心里已经认定了中远那份完美的企划,却依然客气地问。 垂眸望向手中厚厚的资料,傅晴微再抬头时,唇角已浮上一抹微笑。“不必了,中远集团的企划几乎无懈可击。这次的竞标,傅氏决定退出。” 傅晴微微笑着,与宏风总裁握手道别,便转身走出宏风公司大门。 望着傅晴微的背影,中远代表志得意满的笑容凝结在唇边。 不傀是傅晴微,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即使傅氏的企划被中远原封不动地拿出来使用,她都能这样不动声色,难怪能以女子之姿执掌傅氏数年之久。 ***bbs.***bbs.***bbs.*** “沈特助,你的信。” 敲开特助办公室的门,原秘书递上一封淡蓝的信件。 “谢谢。”沈夕言看着信件,直觉有些奇怪,他交游向来单纯,很少有书信交流,谁会把信寄到公司来? 不过信封上确实写着他的名字,还标明了亲启字样。 “不会是女朋友的情书吧。”原秘书调侃着,“对啦,总裁让你立刻去她办公室,要是情书的话,可千万别给她看到。” “好的。”他将信随手放入口袋,站起身。 进入傅晴微办公室的一刻,他怔了一下,她纤细的身子埋在转椅里,发丝有些凌乱,脸色异样的苍白,仿佛疲惫到极点。 “晴微,你怎么了?”心不由得一紧,他走到她身边。难道是在宏风的竞标中失利了吗?但那分企划他看过,绝对没有问题的。 傅晴微抬起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宁。“我输了,企划被偷走了。你说为什么……他们都要背叛我?以前是刘海峰,这次又是谁?其实我不怕和人竞争,只是为什么每次都输在自己人手上?” “不会的,晴微,你不会输。那只不过是一份企划,我们可以重来的。”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很震惊,但现在绝不是惊怒的时候。 眼前的傅晴微已被伤得遍体鳞伤,他不能再让任何的负面情绪影响她。 “可以重来吗?我还有机会吗?”她怔怔地望着他。 她没有忘记,因为刘海峰的背叛,傅氏损失了三千万,而这个下半年,若她不能将这三千万给补回来,她就只能辞职,她不贪恋傅氏总裁的位置,却不甘心那么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 “可以的,相信我、相信傅氏,也要相信你自己。晴微,你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是不是?”沈夕言柔声安抚着。 静默一下,她慢慢地点头,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语音模糊地道:“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任她将头埋在他怀里,沈夕言静静地环着她,一句话都不说。恍惚间,胸口一凉,冰凉的液体透过衬衫,印上他的肌肤。 良久,傅晴微站起身,吸了口气,走到办公室里的小套房里冲了把冷水,等她再次出现在沈夕言眼前的时候,除了眼底一丝若有似无的悲哀,已经一如往日般平静。 “我想翘班,你要陪我吗?”她看着他。 “好。”无力抹去她眼底的悲伤,令他有些挫败、难受。 伤害往往埋得越深,伤得便越痛。她还那么年轻,却偏偏如此倔强,如此——让人心痛。 即使身价千万,又住在全市最高级的住宅区,傅晴微的房子却不大,原本两室一厅的格局,被她弄成了一室一厅——精致的客厅和超级大的卧室。 “我不喜欢太多的房间,那会让我头晕。” 放下从超市买来的大堆食物,傅晴微走到厨房,将食材一件一件取出来。沈夕言看着眼前的宽敞厨房,白砖贴面闪着亮光,各类烹饪用具干净得就像新的,有些还贴着商标,甚至没有开封。 望着她生疏的动作,再看看崭新的厨房,沈夕言犹豫地问:“晴微,你究竟有没有下过厨?” “没有,我一般都在外面吃。”一点考虑也没有,傅晴微直接摇头给他看。 沈车百忍不住苦笑,走上前去。“还是我来。” “不相信我?”傅晴微挑眉,很自信地道:“即使从来没有下过厨,但至少我看别人做过,而且做饭是女人的本能,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吗?她令他想到悦宁,他亲爱的妹妹,一个一天到晚高唱做饭是本能的女孩子。 可是……只要悦宁靠近厨房三步之内,大弟鸣远就会立刻从家里冲出去,在外头吃完饭再回来,而他,只有留下来为沈大小姐收拾残局的份。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傅晴微能比悦宁稍微像话一点,不会弄得一屋子乌烟瘴气后,端来一盘漆黑的煮蛋要他尝尝。 不过,在傅晴微用了半斤油炸出一碗油爆虾,当他看到那黑得发绿的油爆虾时,他彻底放弃了希望,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那张哀怨的脸,三两下就将她赶出厨房。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真的顶失败的。”望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再瞄了瞄垃圾袋里乌漆抹黑的油爆虾,傅晴微抚着额头呻吟。 沈夕言为她夹菜,“你只是不擅长这个。” “不擅长这个?那我擅长什么?”傅晴微闷闷地说道。 “小时候擅长读书,现在擅长当总裁,还不够啊?”沈夕言笑道。 她以为十九岁拿到硕士学位,二十多的年纪就做到大集团的总裁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傅晴微眼睛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下来,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起身到冰柜里取出一打啤酒,扔了一罐给他。“有菜无酒多不像话,来,我们喝一杯。” 她打开拉环,一口气灌了大半罐下去。 握着一罐啤酒,沈夕言沉默地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深藏的担忧却让她心乱。 “你看我做什么?来,陪我喝酒。”她笑着靠近沈夕言,取过他手中的啤酒为他打开。 “晴微,你想哭就哭出来,不要忍着。”望着凑到唇边的啤酒罐,他无奈地说。 进入傅氏数月,她的努力他全看在眼里,她的倔强他也看在眼里,她的伤心他一样看在眼里。然而她太会忍耐,将伤心、哀恸深深地埋在心底,任凭它们在心上划下一道道伤痕。 即使是今天,她悒郁到翘班,却还是面带微笑,拉他去超市大采购,甚至想要亲自下厨做饭。她竟以为别人当真看不出她笑得勉强吗?与其勉强地笑着,还不如痛痛快快哭上一场好些。 “哭?我才不哭,哭有什么用?”傅晴微垂下眸子,仰头又是半罐啤酒灌入喉。 从小她就知道,没有人会为了她的眼泪心软,更不会为了她的眼泪心疼。她不要哭,要笑,要优雅而得体地笑,即使心口鲜血淋漓,也要若无其事地笑着。 她扬起嘴角,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怔住,那双澄清如水的眸子里,盛着的竟是心疼。 心疼?还有人会在乎她:心疼她吗? 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傅晴微抬眼,“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会让我以为你在乎我。” “我当然在乎。”对上她的眼睛,沈夕言一字一字认真地道:“晴微,我在乎你,很在乎很在乎。” “你骗人。”傅晴微别开眼。 “请你看着我。”沈夕言扳过她的身子,“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真的都不知道吗?” 用力咬着唇,傅晴微沉默了良久,“你是说……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毫不躲避她的注视,沈夕言点头,那清逸容颜上的执着让她心悸。 这样的他,令她想起两人初识的那个雨夜,他那抹温柔的笑容,和那双澄净的眸子。 “那么,陪我喝酒吧。让我忘记所有的不愉快,那些失败、那些背叛,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要忘了它,你帮我。”她说着打开一罐罐啤酒,随着开罐声,麦芽混合著酒精的味道布满了整个房间。 “我陪你。”端起一罐啤酒,沈夕言灌了一口,酒精的味道让他皱眉,但他依然陪她喝着。 仿佛要忘记一切似的,两人一罐接一罐地喝着,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罐啤酒也被分了个精光。 脸上泛着淡淡的晕红,傅晴微往沈车百身边偎去,轻悄悄地揽上他的腰,呵呵地笑着。 沈夕言的脸红得不像话,向来澄净的眸子笼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薄唇沾了酒,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傅晴微坏心地一笑,冷不防地仰起头,在他的唇上舔了一舔。 “晴微。” 她明显地感到他身体颤了一下,却依然放肆地撩拨他。“夕言,抱我。” “晴微,别……你别胡闹了。”他推开她凑上来的身子,努力保持神智的清明。 数罐啤酒下去,已是他的极限,酒精的后劲,加上软玉温香的诱惑,即便是圣人也把持不住,何况面对的是他心爱的女子。 可是他却不想现在要了她,她还没有爱上他,也没有说过喜欢他,他们甚至不是情侣关系,所以他不要她后悔,也不要她将来有所还憾。 “没有胡闹。”她再次凑上来,抱住他的身子,伸手描着他脸上的轮廓。“夕言,夕言、夕言,夕言夕言夕言,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她捧着他的面颊,吻过他的眉、他的眼。“好喜欢你的眼睛,那么干净……” “晴微,唔……”他想要开口,却被她在唇上咬了一口,然后顽皮的丁香小舌采入口中,深情款款地吻着。 “夕言,爱我……” 语声渐渐消失在寂静的夜晚,昏黄的灯光熄灭,隐去一室的缠绵…… 第四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淡蓝的窗帘,洒落一室宁静。 傅晴微睫毛颤了颤,撑开眼皮,翻了个身。头有些痛,身体也隐隐地酸痛着,她清晰地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枕边那张清俊的容颜,她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忍不住伸出手,细白的手指轻画过他的眉眼,他睡得很安详,纤长的眼睫投下淡色的阴影,显得分外沉静。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前这人是真的属于她了吗?她有一丝不安,幸福不会来得那么容易,她向来知道这道理。而像他那么干净、温柔的人,真的喜欢着她吗? 晃了晃脑袋,甩去这些不确定的念头,傅晴微撑起身子,想要寻衣服穿上,却发现在昨天激情之下,衣物竞凌乱地散落一地。 天啊,好丢脸!她观了觑床上熟睡的人,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然后拿起他的衣服,一件件折叠整齐。 好难折,傅晴微暗自抱怨着,好不容易将衬衫折好,她拎起上衣,用力抖了一下,一封蓝色信封掉了出来,她蹲下身子,正要将信封塞回口袋,却在一瞥之下面色骤变。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底,令她心头泛起一阵阵冷意。 这……这分明是刘海峰的笔迹,为何会出现在沈夕言的口袋里? 博晴微吸了口气,打开信封,信末封口,或者说已被展阅,让她很轻易地打开封口。信内一共夹着两张纸,一张是中远总裁特助的重金礼聘合约,一张是对方总裁亲笔写下的信函,函中语焉不明的热络令她心头仿彿针扎一般。 眼前蓦然黑了一下,她身子晃了晃,手指一松,信笺再次飘落在地。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沈夕言担任总裁特助以来,两次企划外泄,而第二份企划,甚至是她与他一同连夜完成的,却依然在隔天的投标会前落人中远手中。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即使心底偶尔有过一丝疑惑,也是几乎立刻被她压下去。甚至无论是谁告诉她傅氏的内奸是他,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那是诽谤。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看到这信笺的人是她?难道他对她的好都是假的? 每天送到办公桌上的皇家奶茶,悲伤时他不动声色的安慰,还有昨天的情不自禁,难道都是假的?为什么要这样,在她好不容易再次学会信任人,也想再次放开心怀去爱的时候,却让她得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傅晴微缓缓倾下身子,无力地跌坐墙角,她的心好痛,仿彿被一柄柄尖刀狠狠地戳着。疼痛的感觉强烈到几乎要令她窒息的时候,痛觉却渐渐平淡下来,竞成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镶在衣柜上的全身镜。镜子里的她,披头散发,一张脸苍白得像鬼,双眼凹陷,唇办干裂,整个人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镜子里的人,是她吗? 傅晴微先是怔住,随即微微一笑,闭上眼冥思良久,再睁眼时那双眸子竞无一分感情,像是平静到了极点,带了些许冷漠、高傲。 对着镜子,她嘴角一扬,泛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她取过皮包,将地上的信笺收拾好放入包中,又从皮包里取出一本支票簿,寥寥数笔之后,撕下一张放进沈夕言的上衣口袋。 她站直了身子,镇定地拎起皮包,不再看他一眼,迳自推门离去。 傅晴微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显然她已经打开电脑,目光却怎么也无法集中在萤幕上。手搭着键盘,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她伸手抵住额际,任思绪混混沌沌地游离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一记开门声将她拉回现实。 傅晴微抬眼,看着沈夕言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她手掌有些汗湿,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明明是他背叛她的不是吗?但为何他眸中隐隐的伤痛竞让她心生愧疚? 一张薄薄的纸片轻放在办公桌上,沈夕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将支票推过去,低声地问:“为什么?” 望着桌上她亲手开出的支票,傅晴微垂眸,故作平静地道:“对不起,昨天的事,本不该发生。” “所以为了谓补这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你决定用钱来解决一切。”沈夕言轻咳了一声,嘴角浮起一抹悲哀的笑容。“傅晴微,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你是个男人,而昨天是我太寂寞,正需要一个男人的安慰。”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怎么,沈待助不会玩不起吧?” “为什么是我?”沈夕言的声音极为平静,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甚至显得有些空洞。 “我并不讨厌你,你也不讨厌我。一夜之后,我得到了心灵的安慰,你也没有损失什么,这样不好吗?”顿了顿,她轻描淡写地接道:“除了你,当然我可以有别的选择,但我不希望和业界的人有牵扯,而坐台的牛郎,让我觉得恶心。” 冷漠的话语从艳色红唇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凿在心上,沈夕言只觉得身体泛冷,甚至怀疑眼前的傅晴微那白皙肌肤下的淡青血管里流的究竟是血还是冰? 他不知不觉地将手握得死紧,掌心的刺痛让他轻易感受到他所听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即使喝了酒,昨天的一切,他依然记得很清楚,若不是她亲口承认了对他的感情,他绝不会碰她。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子,然而她却亲口告诉他,他对她动心竟是这样的可笑、这样的悲哀。 昨晚以前,他们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甚至她还为昨夜的事签了张支票给他? 他闭了闭眼睛,低哑地问:“为什么?我不信昨天你说的都是假的。晴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她别开眼,假装看不见他脸上的伤痛。“够了,沈夕言,你想要什么?难道因为昨天的酒后失控,你就想要我嫁给你?”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的认真让她心悸。“是的,我想娶你。” 闻言,傅晴微的心被触动了一下,但随即想起那封信,不禁冷笑,“娶我?你凭什么娶我?以傅氏特助的身分,还是以你那数万元月薪的身家?或者说,你真的以为娶了我就能得到傅氏?告诉你,这次的企划无法成功,我这个傅氏总裁也当不久了。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娶我?” 沈夕言脸色刷白,过了半响才痛心地说:“你觉得我是为了你傅氏总裁的身分才接近你?” 看着他眸底深沉的伤痛,傅晴微丝毫感觉不到痛快,反而有一丝——心痛。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烦躁不已,明明是他背叛她的,为什么他还要装得如此无辜,仿彿被她深深地伤害着,却仍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她伤害着。 “难道不是吗?”傅晴微讽刺地勾起嘴角,将信笺扔在桌上。“既然想去中远发展,又何必在我身上打主意,你当真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傻子,可以任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沈夕言蹙眉,不明所以地望着桌上的信笺。“什么意思?” 淡蓝的信封很眼熟,是昨天原秘书交给他的,但因为近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一直没有拆阅,却不知怎么会在傅晴微的手里。 “还要装吗?或者说,你有其他的解释。”傅晴微冷冷地望着他。 翻看着信笺,沈夕言不禁失神片刻,过了半晌,他抬起头,那神情竟是出奇地平静。 “这样你就要定我的罪吗?这份合约上甚至没有我的签字。或者说,自我进入傅氏以来,你心里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 “我不信任你?”傅晴微握紧了拳头,差点尖叫出声,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公司的决策,企划的流程,各部门的运作分工,每一项我都给你充分的授权,进入傅氏才几个月,你俨然掌握了傅氏高层的一切资料。如果你认为我还不够信任你,那我没有话讲。” “但是,一封语意模糊的信,就可以让这份信任支离破碎。”苦涩地一笑,沈夕言看着她,“如果这封信就是你一早失常的原因,那么晴微,我实在没有话可说。你觉得自己遭受到欺骗,想要找人出气,但不要用这种方式,用钱来做感情的交易,不仅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自己。” 她在出气吗?用那么幼稚的方式? 傅晴微漠然一笑,“与这封信无关,如果昨天的事让你如此在意,那么我承认那是一个错误,我向你道歉。”拿起桌上的支票,她接道:“这个,如果你觉得是侮辱,那么我收回。我是一个商人,太习惯以物易物,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至于这封信的事情,我自然会调查清楚,是你做的,即使你再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不是你做的,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背黑锅……” 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雕花木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一名背着登山大包的男子大步跑进来,热情地给了傅晴微一个拥抱。 “小傅,我终于回来了。” 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傅晴微推开眼前的“庞然大物”。 “罗佑?”眼前的男子高大挺拔,染着一头夸张的红发,华人的面部轮廓上偏偏长着一双碧绿的眼睛,那一脸笑容有如阳光般灿烂。 这……可不正是她在国外念书时的同学,后来被她重金纳入麾下的傅氏广告策划总监罗佑。不过他不是去欧洲考察,计画下个月才要回国吗? “这次跑欧洲真是累死我啦。好不容……啊,你有客人啊,对不起、对不起。” 忽然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不只傅晴微一人,罗佑讪笑着站直身体,向沈夕言伸出手。 “傅氏广告策划总监,罗佑。” “我是新聘请的总裁特助,沈夕言。”与他握了握手,沈夕言勉强一笑,“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闻言,罗佑那猫儿似的绿眸中透出一抹精光。 沈夕言!竟然是他?他刚才怎么没有认出来呢?望着沈夕言离去的背影,罗佑愣愣地出神。 “怎么,你认识他?”傅晴微有些奇怪地看着好友。 收回目光,罗佑晃着双腿坐在办公桌上,懒洋洋地说:“是啊,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 “不过……他似乎不认识你。” “对啊,我认识他,可是他不认识我嘛。”罗佑无所谓地笑着,“不过我更好奇你究竟怎么欺负人了,要不然他干嘛脸色惨白?一副快昏倒的样子?” “是吗?”冷淡地挑挑眉,不置可否地望了好友兼手下爱将一眼,傅晴微冷冷地说:“你添油加醋的本领依旧不减当年,果然可以胜任广告总监的位置。” 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沈夕言根本就冷静过头了,无论她说些什么,甚至将那封信扔到他面前,他依然是那副平淡的神情,丝毫没有被识破计谋的恐慌,也没有受冤屈的愤怒。只有那双深可见底的眸子,曾经浮现一抹痛楚,但也很快就敛去。 在她如此痛心疾首的时候,他竟然可以那么平淡,这样的认知加深了她的愤怒,也让她更加口不择言地出言伤害他。然而,为什么她现在却有些后悔,甚至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只要他愿意解释的话。 “好说、好说。”罗佑假意地作揖,配上他的红发绿眼,竞有说不出的可笑。 “别耍宝了,你快说吧,欧洲之行的结果如何?”冲了杯茶递过去,傅晴微在他对面坐下。 “我以为你会比较想知道沈学长在大学时的丰功伟业。” 想他罗佑是什么角色,上司的眼神早就泄露了她对人家的在意。不过他真有点同情被她喜欢上的男人,碰到这样的冰山美人,是注定要吃苦的啦。 “少来了,什么学长,他年纪会比你大吗?”傅晴微有些狼狈地避开他的眼睛,掩饰地骂道。 摸摸鼻子,罗佑不太高兴地道:“这生碰到他算我倒楣,明明小我两岁,在我刚进大学的时候人家已经大三,而且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沈夕言的大名全校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害我想在大学里一展抱负的雄心壮志大受打击。不过他确实厉害,两年就把本科学分修完毕业。而且在校期间除了主修中文外,据说还修了其他好几门语言,甚至连金融、法律等课都会去旁听。” 傅晴微听得不禁微微一怔,沈夕言这样的求学经历,竟和她如此相似。不过她是逼着自己尽快学到一切,所以学生时期活得很累。而他应该不是吧,主修中文,有空再去学些自己感兴趣的科目,该是如何的闲情逸致。 “不过我升大四的时候,听说他在读研究所的最后一年退学了,原因不明。”罗佑耸耸肩,那件事情迄今为止还列为h大的终极悬案之一。 “连你也不知道原因?” “我为什么该知道原因?”罗佑怪叫着。 “你不是号称包打听?”傅晴微边说边打开电脑,“好了,你该说正事了吧。” “好吧,不说了。”罗佑从桌子上跳下来,打开皮包的拉炼,取出一大叠调查报告,一整容色,开始详尽地讲述这次欧洲之行的收益。 ***bbs.***bbs.***bbs.*** 从傅晴微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沈夕言合了合眼,微微一叹,回到办公室坐下,与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却发现原本桌上成堆的文件已经消失不见。心下一怔,随即了然,以后那些文件他碰不得也动不得,因为她已经不再信任他。 忽然之间,他觉得心很累,伴随着疲惫,一种从未有过的怆然涌上心头,隐隐刺痛着他。手在键盘上停了一下,他无奈地按下关机键,一夜的宿醉让他并不好过,脆弱的胃早已禁不起酒精的摧折,痉挛般的痛楚持续着。 他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想和药喝下去,却发现随身携带的胃药已经吃完了。 端着杯子,沈夕言靠坐在沙发上,进入傅氏以来,他从未如此清闲过,仿佛傅氏的一切已与他再不相千。此时,他忽然想到进入傅氏前小弟所说的话,他说他无法胜任八小时以上的工作,因为他的身体会吃不消:他说他的专业不符,缺乏业务经验,他还说,傅氏的老板太厉害,他绝对斗不过她的。 其实他并不怕加班,毕竟以前更苦更累的日子都经历过,加班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至于专业和经验也不是问题,事实证明他可以做好,只是最后一点被鸣远说中了,他斗不过她,永远都斗不过。 从未和谁说过,当初愿意接下傅氏特助的位置,是因为傅氏总裁是她。那道雨夜中倔强孤单的身影早在初见时就已经印上他心头。那时,他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希望能够再见到她,希望可以看见她开心地笑着。 然而进入傅氏,与她相处得越久,心里对她的怜惜就越深,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就这样轻易地交出去了。 也因此昨夜当她说她喜欢他时,情感第一决战胜了理智,即使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却依然要了她。一夜的激情之后,他想着的,是要尽快娶她、好好爱她,为她挡去一切风雨。却没有想到,当他醒来的时候,等待他的竞只是一张支票。 冷漠的话语,暧昧的信件,怀疑的目光,让他方才编织好的美梦就这样支离破碎,令他在促不及防之下,从云端跌落到地下,摔得遍体鳞伤。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却没有想到,生平第一次的心动,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伤人伤己。 举杯就唇,却发现温开水已经变冷,他放下杯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银色的合金镶嵌着透明的玻璃,站在三十楼望出去,放眼望去眼前是钢筋丛林,市区喧嚣而行人神色匆忙。 这就是城市的生活,虽然他不喜欢,却一直努力地适应着。有时候,无法改变,就只有学会适应。而习惯了,其实也并不那么难捱。 只是……他苦笑,是否从今以后,他也要适应她的冷漠和猜忌,是否,也是习惯了就好。 胃益发疼得厉害,喉咙有些泛苦,不用看他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确定今早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他处理,他决定先去对面药房买药。不然真要弄到上医院的地步,只怕弟妹又要担心难受。 揉了揉眉心,他搭乘电梯下楼,却在走出傅氏大楼的不远处,被一辆白色轿车拦住。 车门一打开,一名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走出来,微笑着道:“沈特助,还记得我吗?我是中远集团的刘海峰。” 面对刘海峰伸出的手,沈夕言回以淡淡的一笑,与之一握。“你好。” “相信沈特助已经收到我们总裁的邀请函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或者说,你有其他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出来。”望着他,刘海峰的目光中有着一丝笃定。 “多谢贵总裁的抬爱。”沈夕言冷淡地笑了笑,“只不过我并没有……” “刘副总,真是巧。”一道清冷的女声插进来,打断了沈夕言的未竟之语。 博晴微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扬着淡淡的笑容,却掩不住眸中的冷意,而罗佑站在她身后,一身深蓝西服,面上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甚至有几分看好戏的促狭。 “傅总裁,的确是巧。”刘海峰镇定地笑笑,半点也没有挖角被人发现后的尴尬。 傅晴微不再看他,冷冷的眸光像一池寒泉,漠然地望着沈夕言,一勾嘴角,浮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沈特助,上班时间还是不要擅离职守的好,更不要和其他公司有所来往,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傅氏,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沈夕言默然,随着她一句句冷漠的话语傅入耳中,他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冰寒直透指尖,手指扣着掌心,这冰寒透过掌心,仿佛随着血液流人心底。 她不信任他,早在今天早晨他就知道了,但为何他的心还是会冷、会痛? 刘海峰挑眉,泰然自若地道:“傅总裁这话说得可真难听,若是你对沈特肋有所不满,大可放他离开。”他眼眸一转,看着沈夕言道:“到时中远集团竭诚欢迎沈待助的加入。” “沈特助,你要离开傅氏吗?”眼眸半眯,傅晴微语气尖锐地问。 沈夕言闻言不禁苦笑,“我没有这个意思。” 刺痛感不断侵袭着胃部,他不着痕迹地靠着路边的石柱,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疲惫与痛苦。 “傅总裁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刘海峰微笑着道。 罗佑在一旁看着,不禁深深佩服起刘海峰。面对前任女友,这家伙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居然还面不改色地挖人墙角。 他耸耸肩,走上前拍了拍他,“伙计,火上浇油真是有趣,如果再扔上两把炸药就更妙了是不是?” “罗总监,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沈特助的意思你总该懂吧,人家没有离开傅氏的意思,你老人家就快点打道回府,顺道告诉傅凌越别再钻牛角尖了,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罗佑慢条斯理地说。 “沈特助,你真的不考虑?”刘海峰并不理他,迳自朝沈夕言问道。 “他不会考虑。”傅晴微面无表情地道:“何况,沈夕言已经和傅氏签了三年的合约,三年里只要傅氏不辞退他,他哪里也不能去。” “违约金而已,傅总裁真认为这是问题吗?五十万,或者一百万?”刘海峰轻描淡写地道。 “沈夕言,没想到你那么值钱,中远如此看重你,看来你真的是为他们立功不少。”傅晴微冷冷地说。 “晴微。”罗佑一怔,没想到她竞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语,一分面子都不留给别人。 “这就是你要说的?”眸中浮现出深深的悲哀,沈夕言低低地说了一句,“要是你认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也没话说。” “我……”傅晴微咬了咬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已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沈夕言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而她,终究没有追过去。 第五章 傍晚,沈夕言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屋子里的灯居然亮着。 在他出门前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搁着两个空可乐罐,一块啃了一半的牛油面包,外加一大包开了封的乐事薯片,这些都是悦宁最爱的垃圾食品,看来是沈大小姐回来了。 果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沈悦宁立即从房里探出脑袋,她穿着睡衣,头上包着块浴巾,笑嘻嘻地打招呼。 “哥,你回来了。” “嗯,怎么那么早回家,学校没课吗?还是说你翘课?”因为家里离学校太远,在h大读书的弟妹向来只有周末才会回家,其他时候都是住在学校。 一般来说,他们会提早回来,要不是学校没课,就是他们擅自翘课。 懒洋洋地擦干头发,沈悦宁挨到沈夕言身边。 “才不是,学校举办运动会啦,人家又没有参加竞赛,当然可以逃回家。我可不像沈鸣远,跑去掷什么铁饼。有这个时间,人家宁愿回家陪哥哥。而且啊,只有回家才……”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眉峰皱成一座小山。“哥哥,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刚才隔得远,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挨近了才发现哥哥脸色白得吓人,向来清亮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沈悦宁吓了一大跳,慌忙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拉下她的小手,沈夕言淡淡地道:“没事,你别担心。” “可是你脸色不对,我陪你去医院。” “悦宁,哥哥真的没事。”摸摸她的脑袋,沈夕言微笑着安抚道:“只是有些胃疼,吃些药就好了。” “可是……”沈悦宁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哥哥的确经常胃疼,只不过,真的吃些药就会好吗? “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如果实在疼得厉害,我再叫你陪我去医院好吗?” “好。”沈悦宁呆呆地点头,却在沈夕言踏入卧室将房门关上的一刻叫道:“可是你还没有吃晚饭。” 回应她的却是一片静悄悄,她耸耸肩,三两下便收拾好桌子,用她那少得可怜的下厨天分煮了一锅白粥,配上一小碟肉松送到沈夕言房里。 屋里没有开灯,客厅的灯光透进去,却显得更加幽暗。沈悦宁走到床头,把清粥放在床头的矮柜上,打开台灯,朦胧的灯光洒落在沈夕言清瘦的面庞,显得益发脆弱苍白。 看到这幕,沈悦宁有些心酸,手指轻轻滑过他的前额,自言自语道:“哥哥的坚强都是假的,都是……被逼出来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看在我们眼里,真的好难受。” 原本正紧闭的双眸睁了开来,沈夕言低声地笑道:“傻话,什么真的假的。你要记得,没有谁逼过我什么,你没有,鸣远没有,谁都没有。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是因为我愿意去做。” “哥哥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哭,即使再难过,你都只会淡淡地笑,这样不好,是人就应该会哭、会笑。难过的时候哭,开心的时候笑。”带着三分不满、三分抱怨,却有更多的心疼,沈悦宁嘟哝着。 “这么想看哥哥哭吗,悦宁,你这是什么心态?”沈夕言靠着床头,半坐起身子,笑焦着。 “人家不是这个意思。”沈悦宁嘟着嘴,将煮好的白粥递过去。“不和你说了啦,只会欺负人的哥哥,吃饭了啦。我回房里赶报告,有事要叫人家哦。” “知道了。” 望着妹妹走出卧室,并体贴地为他掩上房门,沈夕言端起那碗白粥,一匙一匙慢慢咽下去。也许是刚服了药,或许是热粥暖胃,从早上持续至今的胃疼已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反而渐渐乎息下来。 第二天早上,即使沈悦宁极力劝说沈夕言休息一天,他仍是准时来到傅氏上班。昨天与傅晴微不欢而散,若是今天又无故翘班,她不知道会如何臆测了。 何况,一晚上休息下来,他身体的不适已经减轻了很多。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感到胃部依然隐隐地闷痛。照以前的经验看来,这样的疼痛至少会持续两天。 搭乘电梯来到三十楼,他却直觉地发现气氛不对,沉闷得仿彿连空气都凝滞蹙了蹙眉,他朝迎面而来的原秘书问道:“什么事?” 走到他身边,原秘书神色有些凝重,轻声地说:“刚才董事长来过了。” 博远恒来过了?那么晴微她…… 沈夕言心情忽然有些烦闷、担忧,明知道她也许并不愿意见到他,却依然不由自主地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门半开着,里面的情形却像一只巨大的铅锤击打在他心头,傅晴微依偎在罗佑怀里,双手环抱着他,手指牢牢地揪着他的衣服,而罗佑则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紧得就像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血肉。 心好像一千只利爪揪着,沈夕言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将心里的翻涌压了下去。 她不是他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的相遇,也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而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她会属于他,甚至想给她婚姻的允诺。 轻叹一声,他黯然垂眸,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bbs.***bbs.***bbs.*** 依偎在罗佑怀里默默抽泣着的傅晴微,忽然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蓦然直起身子朝门口望去,然而,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离去。 “嗯,怎么了?”罗佑挑高眉毛,望向刚才还哭得浙沥哗啦的女人。 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从傅远恒的冷言冷语中平复下来,她忍不住皱眉,有一丝不确定,又有一丝紧张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谁走过去。” “有啊,不就是我那个学长嘛,瞧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罗佑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 “真的是他?”垂下眸子,傅晴微喃喃道。 “干嘛?怕他误会啊,那你去找他解释啊,这种事情,你肯解释他就一定肯听。”拍拍她的肩,罗佑安慰着她。 开玩笑!照他的性格,要他这样安慰别人,算是给足了傅晴微面子。 “我干嘛要去解释,他算我什么人?”傅晴微淡淡地说着。 她站起来,将桌上的文件一份份收起来,同时也将失控的情绪收起来。“我要工作了。” “无情的女人,爱上你的人真够倒楣。”罗佑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不和你哈拉了,我回广告部去继续为你做牛做马。” 埋首于公文中,傅晴微头也不抬。“不送。” 摸摸鼻子,罗佑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口气,潇洒地挥手走人。 ***bbs.***bbs.***bbs.*** 下午,当罗佑再次晃进傅晴微办公室的时候,冷不防地被那一室凌乱给吓了一跳。歪斜的电脑萤幕,满桌满椅的资料报表,印表机不断吞吐着大批文件,直到印表机的托板无力承担厚重的资料,一古脑儿散落在地。 随手拿起一份资料,罗佑皱起眉头,再拿起一份,眉头皱得更紧,他不赞同地开口:“这些企划似乎不需要你亲自看吧。你的秘书和特助呢?都晾在那里干什么?” 一目十行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傅晴微眉梢也不拾一下。“他们有自己的分内事在忙。” “你这些报表不是应该先送到特助手里,经过整理过滤再交给你吗?难道过滤的成果就是这样的?那么你的特助可以换人做了。”撩拨了一下新染红发,罗佑不以为然地说。 “老同学,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傅晴微抬眸瞄他一眼,冷冷地说。 “在傅氏我可是你的大忠臣,自然要担起忠臣的重任。”罗佑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呵,别逗了。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我允许你提前回家,或者去找你那票红粉知己叙叙旧。” 傅晴微丢下手里的报表,又拿起另外一份,顺便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 站在那里,罗佑看着她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上前几步,三两下便将桌上的资料收起来,捧在手里。 “你干什么?”傅晴微蹙眉,奇怪地看着他。 “这些差事应该谁做谁就要负责,我帮你拿去给沈夕言。” “罗佑,我还有好多没看呢,你别搅和。”傅晴微站起来,想要取过他手中的资料。 罗佑身子一侧,避过她的手。“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但你要赌气也不用这样吧。该你批阅的文件你不看,却尽在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处理好,我怎么批阅文件。”傅晴微脱口而出。 这些都是前期事务,以前无论是刘海峰,或是沈夕言,都会为她处理得很好,完全不必她担心,但现在她宁愿花时间自己做。 “那你就该先让你的特助帮你搞定它们,如果你对你的特助有成见,或者不放心把工作交给他,你完全可以辞了他,而不是在这里为难自己。”罗佑瞅了她一眼,慢吞吞地接道:“还是说,即使你不相信他,却还是下不了决心辞了他?” “罗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瞪着他,傅晴微努力将心火压下去。 不愧是她的老同学,果然够了解她,也懂得怎么惹她发怒。 “我就是要管。你要是对我不满,大可以辞了我。”罗佑回瞪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傅晴微说得咬牙切齿。 “你当然敢。不过,你有你的作法,我也有我的作法。”罗佑满不在乎地道。 开玩笑!相识数年,他不时会撩拨她一下,早已不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 “你究竟要怎么样?”长长地吁了口气,傅晴微无力地道。 “我要把这些东西送到特助办公室去。”不再理会傅晴微的反对,罗佑直接朝待助办公室走去。 走到特助办公室门前,罗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半年前,当刘海峰还是特助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这个办公室。那时一进门,他就感到一阵压迫感,黑色的基调,豪华的格局,让这问办公室充满着侵略者的味道。而现在,纵使依然是以黑色为主,但一些奢华的摆设已经被收了起来,只在窗边放了一盆兰花,显得恰然幽静。 厚重的落地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一室幽暗中,沈夕言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头微微侧倾,手里握着一只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他似乎正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意识到罗佑走了进来。 耸耸肩,罗佑走上前去,将一堆资料扔在桌上。 “麻烦将这些东西看完,然后交到晴微手里。” 沈夕言一怔,回过神来。“今天吗?” “怎么,今天不行吗?或者你不习惯加班?”碧绿的眼眸闪过一丝愠色,罗佑盯着他,“晴微今天肯定必须加班到半夜,身为她的特助,你不奉陪吗?” “罗总监对我有看法?”沈夕言抬头,静静地问。 “没有。”罗佑想也没想地回答。 他遇事总是毫不在乎、率性而为,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心头闷得慌。特别是这两天,每次看到傅晴微为了眼前这人折磨自己,甚至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掉泪,他就觉得生气,想找人发泄。 沈夕言淡淡一笑,并不追问下去,只是翻阅着桌上大堆的资料。“这些文件我会处理掉,罗总监请放心。” 握了握拳,罗佑望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明白傅晴微为什么如此放不下眼前这人。那么干净的眼睛,那么温和的性子,就像一杯澄澈的清水包容世俗的一切。 在走出特助办公室的那一刻,罗佑拨了拨垂落额际的红发,回头看向他。“不要背叛她,否则我一定会揍你,揍到你下不了床。”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话语令罗佑脚步顿了一下,推门离去。 抬头看了看挂钟,差不多已到下班时分,沈夕言在椅子上静静地靠了一会儿,随即拿起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 很快,他就听到妹妹轻快的声音。 “喂,请问找谁?” “悦宁,公司有事,我今天不回来吃饭,记得自己弄来吃,不准把薯片和可乐当饭吃,听到了没有?” “哥哥你要加班?不会吧,你明明答应我今天要早点回来休息的。”沈悦宁在电话里不满地嚷嚷。 她本想要陪哥哥去医院做个检查,搞什么,等他加完班回家医院都关门了。 “哥哥还要忙一会儿,你记得先吃饭。不必担心我这里,我在公司里吃饭。乖,就这样。”又哄了妹妹几句,沈夕言挂上电话。 望了望满桌的资料,将它们整理规类,应该可以在十点以前完成吧。若是弄到太晚,只怕回去之后免不了又要听悦宁唠叨了。他微微苦笑,随即取过一份文件开始工作。 揉了下眉心,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沈夕言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将文件略微整理一下,正想要关了灯回家的时候,却发现隔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犹豫了一下,本想将处理完毕的资料交到傅晴微手里,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她应该还不想见他,明天让原秘书转交给她吧。望了望总裁办公室的门,向来清澈的眸子变得有些黯淡,仿佛有些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他心底。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唇角浮现了一抹温和的笑,柔软中带着宁静的哀伤,他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隔壁的门忽然开了,室内的光亮透出来,幽暗的走廊一下子亮了许多。沈夕言的身体僵了一下,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回身,却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低呼。 傅晴微半靠着门框,一脸茫然地趺坐在地上,低低地痛叫:“好痛,夕言,脚好痛。” 再次听到她娇软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沈夕言心头一痛,走过去揽着她的腰,小心地将她扶进办公室坐下。 “你喝了酒?”办公室里飘着一股酒味,沙发边的矮几上有两只漂亮的玻璃瓶,却是空的。 “嗯……”傅晴微反手抱住他的腰际,轻轻地蹭了蹭,委屈地说:“夕言,我的脚好痛哦。” “这里吗?”手指按在她的足踝,他小心翼翼地看着。 “嗯……”傅晴微温顺地靠在他怀里,闷闷地道:“这两天你都不理我。” “你可能扭到了,我带你去医院。”手指扣着她的足踝轻轻揉着,沈夕言别过眼,装作没有听到她的埋怨。 她醉了,否则不会这样依偎着他,像只邀宠的小猫般撒娇。当她酒醒了,就会把今晚的一切都忘记,再也不会心甘情愿地靠近他。 “我不要去看医生。”傅晴微嘟哝着:心虚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那么疼,真的。”她只是希望他能疼她。 “真的吗?”沈夕言不放心地蹙着眉。 “是真的。”傅晴微用力点头,伸手撩起裤管,雪白的足踝上有一块淡淡的瘀青,但看得出没有大碍。 避开她晶亮的眸子,沈夕言故作平淡地说:“我送你回家。” 都醉成这样,她根本无法开车回家。他难以想像,若他先走一步,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一个人醉醺醺地开车回去,铁定会因酒后驾车被扣在警局等人去保。 温热的小手抚上他的眉心,傅晴微小声说:“对不起,夕言不要生气。”即使她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看见他紧锁的眉心,就直觉地道歉。 将她的手纳入掌心,沈夕言温柔地望着她,不禁轻叹,“我不是生你的气。” “你说的哦,不准反悔。”傅晴微醉态可人地笑着,紧抓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 “不反悔。”任她把玩着他的手掌,沈夕言保证道:“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博晴微开心地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她的脚有些痛,走得很慢,神色却很愉快,两人一同走到地下车库,她掏出钥匙,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 “夕言坐这里。”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都醉成这样了,你还开车。”沈夕言好笑地望着她。 “我没醉。”傅晴微仰起头,眼中浮现着迷蒙的水气。“你看我像醉了的样子吗?” 不是像,是她根本就是醉了。不过恐怕没有一个醉鬼会承认自己醉了,而且和喝醉了的人争辩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沈夕言有些无奈,安抚地道:“晴微喜欢开车的话,以后再开好不好,这次让给我开。” 傅晴微奇怪地看着他,“夕言喜欢开车吗?” “是的,我喜欢开车。让我开好不好?”沈夕言连哄带拐地说。 傅晴微乖乖地点头,和他换了座位。“夕言喜欢的话,想要什么都可以。”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沈夕言心中有些发苦,也有些期盼、彷徨,却更清楚地知道,她早已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闭了闭眼,随即发动引擎离去。 ***bbs.***bbs.***bbs.*** 夜晚的道路很通畅,几乎不到二十分钟,沈夕言就已经将车子开到她家楼下,将车停到车库,傅晴微打开车门,冰冷的夜风从入口灌进来,吹在脸上,让她觉得有点冷,她窝进沈夕言怀里,那温暖的气息让她安心。 “夕言,我好冷,我们快点上去。”她拉着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电梯。 沈夕言把她送上楼,看着她摸索着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 “我来吧。”他笑道。 “不要。”傅晴微瞪大眼睛,不甘心地继续奋斗着。 沈夕言微笑着,也由着她去。当她终于打开房门,露出灿烂笑容时,竟令他感到有些目眩。 门被打开,房间里透出明亮的灯光,他有些奇怪,记得她都是一个人住,但上次来她家的时候,灯也是开着的。 上次……想起上次,他心口不禁闷痛起来。沈夕言甩甩头,好奇地问:“家里有人吗?灯开得那么亮。” 傅晴微摇头,一边脱鞋,一边老实地道:“没人,不过开着灯,就好像有人在等我。家的话,应该有人会等我的。” “晴微!”沈夕言闻言怔住,没有想到她会给他这样的答案。 这也让他心头一阵怜惜,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不用再将家里弄得灯火通明,以后有他在她身边,然而他终究没有搂住她。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衣袖被她拽住,傅晴微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留下来,陪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晴微,不要对我太残忍。不爱我,就不要给我希望。” “夕言……”傅晴微望着他,神情有些茫然。“我喜欢你,我喜欢夕言。” “我知道。”深沉的痛苦在眸中一闪而过,“可是,你却不信任我。” “信任?”傅晴微眨了眨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信任吗?恩……对了,信、那封信……”她抬眼,用力拽着他的衣服,“夕言你告诉我,说你什么都没有做。” “我说了,你就相信吗?”沈夕言淡淡一笑,眸底有着深沉的悲哀。 “我要你说,我要你说。”扯着他的袖子,傅晴微执拗地说。 静默良久,沈夕言微微一叹,“不是我。” 说完,他轻轻抽出被她拽在手里的袖子,“晴微,你好好休息。” 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傅晴微靠着门扉,慢慢蹲下身子,将脸埋入掌心。 寂静的夜里,隐约傅出抽泣声……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傅晴微素着一张脸,跑进沈夕言的办公室,极其认真地问:“你究竟有没有骗过我?” 沈夕言看着她,也极认真地回答:“没有。” “我相信你。”迟疑了一下,傅晴微吸了口气。“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怔然地望着她离去,沈夕言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倘若她真的相信他,那又何必特地问他,何必对他有所质疑。 但无论怎样,接下来的几天,在工作上傅晴微不再刻意避开沈夕言。 也因为两次企划的外泄,让下半年的企划陷入僵局,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每个人都在繁忙中度过。 傅晴微有意开发一件新案子,从市场评估到实地考察,事事悉心戮力。作为特助,沈夕言自然也要责无旁贷地陪她四处跑。两人朝夕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好不容易,当工作终于告一个段落,傅晴微佣懒地窝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奶茶。 这两天来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十小时以上,他恐怕累坏了。想到这里,她有些内疚,有一股类似于酸楚的感觉在心头漫开,她站起身子,莫名地想见他一面,听他说话。 今天没什么事情,是个翘班的好时机,而她则是好久没和他一起吃饭了。 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傅晴微大略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要走出门去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请说……恩,送上来吧。” 搁下电话,她拉开窗帘,面色沉凝地望着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压得她心头也莫名地一沉,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原秘书走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总裁,您的快递。” 僵直着背,傅晴微依然望着窗外,并没有回头。直到原秘书离开,她才缓缓地转过身子,一手撑在桌上,怔怔地望着桌上密封的文件。沉默半晌,她伸出手,却在碰到文件时又收了回去。 她慢慢地吸了口气,坐在宽大的转椅上,闭上眼,过了良久之后,她才取过桌上的文件,指上微微一顿,开启密闭的信封…… 电话铃声响起来,沈夕言轻咳着,伸手欲接的时候,铃声却未再响起。 他收回手,靠着椅子合上眼眸,身体很累,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干涩得像火在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扶着额头,手掌接触的热度让沈夕言无奈地叹息,看来昨天的感冒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比起浑身的无力戚来,胃部像针扎般的刺痛反而没什么,只是一阵阵地痛着。 他非常讨厌生病,特别是发烧,身体的不适带给他诸多限制,也让他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抬起手,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沈夕言懊恼地发现自己完全集中不了精神。只能认命地停下手边的工作,正想要端起手边的温水时,却听到两记敲门声。 “请进。”他唤了一声,声音低哑。 门被推开,傅晴微站在门口,面色比他更加苍白,她漠然站着,丝毫没有踏进办公室一步。 “晴微?”心头一沉,掠过一丝不祥的阴影,沈夕言起身走向她。 傅晴微一动不动,只是以目光紧盯着他,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两人之间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 “晴微,你怎么了?”沈夕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傅晴微依然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再告诉我一逼,说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沈夕言蹙起眉,“你究竟怎么了?” 这两天一直都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她又匆然问起这件事? 傅晴微不理他,只是冷冷地道:“告诉我,说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看着她的眼睛,沈夕言声音低哑,吐宇却很清晰。“我没有骗过你,从来没有。” 啪的一声,傅晴微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身体本就极端不适,又忽然被重重甩了一记,沈夕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闭了闭眼,才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怔住。 一个年轻女孩从转角处冲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拾手就是一耳光朝傅晴微结结实实地招呼过去。 “悦宁!”他伸出手,却没有来得及阻止盛怒的妹妹。 沈悦宁黑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傅晴微,“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打人?告诉你,要是再被我看到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早晨哥哥出门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对,让他在家里休息偏偏不肯,却连药都忘记带在身边。她实在不放心,所以翘课送药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令她无比火大的一慕。 仿彿那记耳光是打假的,傅晴微看都不看沈悦宁一眼,迳自对着沈夕言勾起嘴角,嘲讽地说:“直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身价最高的男公关。” 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在地上,印满黑字的白纸散落在沈夕言的脚边。 “你……”沈悦宁气结,想冲上去却被沈夕言一把拉住。 没有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资料,沈夕言的背挺得笔直,他吸了口气,漆黑的眸子此时格外空洞。“你调查我。” “几年前,商界龙头之一衡顺集团的干金疯狂地爱上一名公关,不惜背离家族,携带千万钜款离家出走。她甚至将家族集团一切机密都告诉他,但那个男人却完全没有珍惜她对他的感情,反而将它们卖给衡顺的对头,导致衡顺一夕之间分崩瓦解。事后,那女孩疯了,那个男人却不知去向。”傅晴微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说那个男公关不是你,就像你说从来没有骗过我一样。”她蓦然拔高声音:“你说啊!” “你是这样看我的?”沈夕言悲凉地一笑,她的话语如利刃般扎在他的心头。 偏偏这颗心早已经干疮百孔,即使再被她扎上几刀又如何? 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好痛,就好像硬生生被剜去了什么。 在一旁的沈悦宁拳头揽得死紧,身体发着抖。 这些日子来,她看得很清楚,眼前这女子对哥哥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哥哥终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即使为了她,哥哥常常弄到自己体力透支,她也不说什么,一心希望哥哥能开心就好。 没想到这段感情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傅晴微,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沉默了一下,傅晴微开口,吐出的却是最残忍的话语。“你要我怎么看你?” 沈夕言扶着门框,扣住门框的指节泛白,一丝血红透过龟裂的指甲渗出来。 他闭上眼,用力逼回眸中的泪水,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眸光清冽一如深潭。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回到办公室里,取了几样东西出来,交到她手里。 那是一封信和两把钥匙,一把是办公室的钥匙,一把是车钥匙,公司有配汽车给他,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开过,现在该是完璧归赵的时候。 “明天我会把违约金汇进公司的帐户。”沈夕言抬眸,他的心绞痛着,一阵比一阵厉害,可脸上却漾出一抹极为温柔的笑容。“希望我离开之后,你能幸福。” 说完,他转头离去,在他旋身的那一刹那,傅晴微发现似有一滴晶莹的泪水落下,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蓝黑的字迹,衬着洁白的信纸,飘逸中隐含着苍劲,这是一封很普通的辞职信,措辞温和,却也生疏得令傅晴微心慌。 收到这封辞呈已经三天了,违约金也已汇入公司帐号,她却依然没有让人事处去选新的特助。 纤指抚过信纸,辞呈末尾所签的日期是两个礼拜之前,也就是她在他的衣袋里发现那封挖角信件的那天。 也就是说,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辞职的准备,但他却一直没有走,不管她如何地刺伤他,他都坚持着没有离开。 但这一次,她却深切地体会到,他是真的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办公室冷冷清清的,原本热烫的黑咖啡已经凉了,喝到嘴里却依然苦得涩口,望着杯子里焦黑的液体,她有些恍惚,依稀问仿彿又看见了那温和的笑容,清澈的眼眸,以及透着温暖的皇家奶茶。 如果三天前他没有递出这封辞呈,而是为所做的一切向她道歉的话,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忽然之间,她哑然失笑,她仿佛明白了为什么衡顺集团的干金会疯狂地将一切捧到他面前,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家族。 抚着额,她灌下一口冰凉的咖啡,将信笺搁到一边。这几天来,她已经懈怠太久,是时候该振作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傅氏的营运中。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傅晴微从厚厚一叠企划中抬头,“进来。” 一颗五光十色的脑袋探了进来,罗佑伸腿一勾,门被他踢拢起来。 望着他稀奇古怪的装扮,傅晴微皱起眉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东一撮红的,西一撮紫的,左一撮绿的,右一撮金的,简直就像孔雀高高翘起的尾巴。明明是漆黑的瞳孔,偏偏带上碧绿的隐形眼睛,和波斯猫有得拼,鲜黄的夏威夷衬衫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配上一条紧绷的贴身皮裤,他哪里像大公司的广告总监?根本就是痞子一个。 罗佑拖了张椅子坐下,笑嘻嘻地说:“搞怪才是王道,你看现在的新新人类,哪个像你这样一本正经的?” “你已经二十九岁了。”傅晴微没好气地提醒。 这个罗佑还真以为自己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吗?都一大把岁数了,还不知道收敛。 “唉……”罗佑重重地叹了一声,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眯起眼睛,傅晴微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这家伙没毛病吧?居然学会叹气了?” “我三十岁了,我居然快三十岁了。”罗佑碎碎念着,脸上显出痛不欲生的神色,从口袋里掏出个纸飞机,咻一下飞到傅晴微面前,嘴里喃喃地道:“长痛不如短痛,该来的还是会来,唉……” 拿起那纸飞机,傅晴微拆开瞄了一眼,不禁挑眉看向他。“辞职信?你玩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我不想离开你,虽然我舍不得离开你,虽然离开你会让我心如刀割,但请相信我,这封辞职信是真的。”罗佑捧着心,含情脉脉地凝睇着她,荒腔走板地唱道:“要不是家中高堂干般磨来万般泡,教我如何忍心离卿去。卿卿你纵使干难万难要将我等,将我等啊……” 傅晴微面不改色地听完,并且从中分析出重点。“你爷爷要你回去?怎么,他终于忍不住,打算不放任你胡闹下去了?” 身为全球十大企业之一的盟科财团唯一继承人,罗佑混得实在很过分。她常常觉得奇怪,盟科现任董事长,也就是罗佑的爷爷,怎会放任他逍遥那么多年? “你怎么可以那么平静?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至少要给我一点面子,哀戚一下才对。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和太上皇订下劳什子的契约,弄到骑虎难下的地步。”罗佑望着她,满心不是滋味地说。 “什么意思?”傅晴微皱起眉头。 “我答应太上皇,如果三十岁以前不能把心爱的女人给拐到手,这辈子就随他做主。不但乖乖接下盟科,就连他帮我找的未婚妻,也要二话不说地接收下来,哪知道现在我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没把心上人儿拐到手。”罗佑瞅着她,可怜兮兮地道。 莫名地有些不安,傅晴微怔了一下,“这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罗佑用力地点头,“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眨眨眼,再眨眨眼,傅晴微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你在开玩笑的吧?” 陪伴在她身边近十年的朋友,忽然毫无征兆地说要离开,还说喜欢自己,让她怎么相信? “你居然说我开玩笑?”罗佑悲伤地垂下眼眸,幽幽地说:“如果不是喜欢你,我为什么十年如一日地守在你身边。如果不是喜欢你,为什么在你难过的时候,我免费贡献自己的胸膛。如果不是喜欢你,为什么我对女孩子们的投怀送抱毫不动心。我对你这么好,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说我是在开玩笑,我好伤心、好难受。” “停……”傅晴微搓着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实在不适合演煽情的戏码。” “没良心的女人。在我即将离去的时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你告白,你竟然这么对我。”罗佑闻言不禁摇摇头。 看来他的爱情注定没有结局,一开始是刘海蜂,接着是沈夕言,他守了她那么多年,她偏偏就是没有发现,从头到尾都把他当朋友;真不知道是他做人太成功呢,还是太失败? “你玩真的?”傅晴微蹙起眉心,望着他碧绿的眸子。 “当然。”罗佑毫不回避她的注视, “你呢,愿意接受我的求爱吗?在我默默等了你十年之后?” 良久,傅晴微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对不起。” 一阵沉默过后,罗佑匆地一声轻笑。“算啦,其实我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一直不肯承认。” “罗佑,我……” “什么都不要说,其实你真要答应了我,我才害怕呢!毕竟做朋友和做情人完全不同,说不定不到两天,我就受不了你那阴晴不定的脾气。”罗佑望着她,笑了出来,“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来,告诉我,说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傅晴微抬眸,用力地点头道:“当然,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罗佑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叠文件,“既然是朋友,那这份离别的礼物就送给你,这里面有你亟欲得知,却无从知晓的一切。” 如果今天她答应了他的求爱,那么这份礼物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给她,但是她却拒绝了他。 “谢谢。”傅晴微伸手接过,也厘清一下紊乱的心绪,她淡淡一笑,“早该想到你终有一天要回到盟科的,以你的才华,不该被困在小小的傅氏。” “我却心甘情愿被困在你身边。”罗佑嗓音低沉地说,却在看到傅晴微怔然的脸色后,顿时哈哈一笑,“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感动的话,就给我一个吻别吧。” 一掌拍在他凑上来的脸颊上,傅晴微冷笑道:“痞子,吻别你别想啦,不过我可以为你饯别。” “凯悦吗?”罗佑涎脸笑道。 “作梦,请你吃路边摊就不错了。”傅晴微三两下就收拾好东西,“再不走的话,连路边摊都没有了哦。” 罗佑快步跟上去,嘴里喃喃地叨念:“唉,无情的女人。” ***bbs.***bbs.***bbs.*** 送走罗佑,独自回到东区的住宅,傅晴微洗了个澡,将自己埋入蓬松柔软的被窝。 尽管屋里的灯亮着,温暖的橙色灯光洒落一室,但她却没有家的感觉。 拥着被子,她睁大了眼,依然无法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过来。 她忽然有些怨恨罗佑,为什么在临别的时候送给她这样一份大礼。她宁愿就这么恨着沈夕言一辈子,也好过如今心口一阵接一阵的抽痛。 为什么就认定了是他做的呢?其实只要她再多信任他一点,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她不是个多疑的人,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跟随她多年的原秘书,没想到她竟为了中远那张两百万的支票将她给出卖了。 资料里说,她九岁的小女儿突然罹患心脏病,必须尽快送到国外治疗,急需用钱。中远很聪明地利用了这次机会,不但挖走了一个傅氏总裁身边的资深秘书,也成功地让她疏远了沈夕言,甚至与他决裂。 也许是因为曾经遭刘海峰的背叛,所以她下意识地不愿全心全意相信沈夕言,然而这对他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合上眸子,一遍遍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她尖锐的话语,嘲讽的眼神,以及那一巴掌。她依然记得他错愕的表情,那么悲伤无奈地望着她,被逼到绝境时递上的辞呈,还有临别时那抹极为温柔的笑容…… 天啊,她究竟做了什么? 用力抚着额头,她努力平息着胸口的起伏,却飞快地步下床,对着镜子,穿上一套粉色洋装,淡淡的粉底掩盖了苍白的容色,晶莹的唇彩在寂静中点缀出一丝亮丽。 ***bbs.***bbs.***bbs.*** 天色暗沉,飘着细密的雨丝,傅晴微打着伞,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高楼大厦林立,神色匆忙的上班族,这个城市依旧如此忙碌。 就是这样的雨天,她第一次见到那对她微笑着的男子,他清澈的眼眸,温柔的笑容,沉静的容颜,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珍藏在心底。 曾经她向他敞开心扉,却又在猜忌和怀疑中将他拒于心门之外。一次一次伤害着他,他都包容下来,这一次呢,他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只要他还愿意爱她,她会永远永远相信他,无论发生什么事。 将伞柄捏得更紧,紧到细白的手背上都浮现出青筋,她站在一栋老式公寓前,目光穿过迷蒙的雨丝,望向大楼的入口。 然而,她却不敢进去。 静立良久,突然她被人用力一撞,身体微倾,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墙壁,一阵狂风吹过,雨伞在半空中打了个旋,随风而去。 回过神来,看到一道湿淋淋的人影神色匆忙地跑进大楼,隐没在电梯里。 她并没有去捡回雨伞,只是站在雨中,任冰凉的雨丝飘在脸上。雨并不大,然而片刻之后身上已经半湿,凉风吹过,令她环着手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孤伶伶地站在那里,没有人会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也没有人会带着淡淡的微笑为她打伞挡雨。她抱着肩,慢慢蹲下身子,蜷曲地靠在墙边,任疲惫和寒冷侵蚀着自己。 她好想好想见他,明明近在咫尺,她却不敢踏进大楼,如果再次相见,面对的是他冰冷疏远的眼眸,那么她宁愿在暗处守候。 “原谅我。”她低声呢喃,将自己环得更紧。 渐渐地,她感觉不到寒冷,但是寂寞却纷涌上来,她蜷缩在墙角,只觉得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道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即使是饱含担忧的语气,却依然如银铃般悦耳。 傅晴微没有抬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感到一只纤细的手臂挽起她的身子,将她扶起往大楼里走去。 “你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样会生病的。对了,你在等人吗?那么晚了,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待在楼下淋雨?”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声中有掩不住的关心。 这是个很热心的女孩。模糊中,傅晴微这样想。 她令她想到沈夕言,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么关心她,即使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陌生人,无法拒绝这样的好意,她努力配合著女孩的步伐,随她走进大楼。 就在即将踏进电梯的一刻,支撑着她的手臂却忽然松开,猝不及防之下,虚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傅晴微身形一晃,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是你?” 她听到女孩惊讶的声音。她认识她吗? 傅晴微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俏丽容颜,年轻的面庞上,五官清秀雅致,眉宇间却隐隐带着倔强的神采,那是一张很有魅力的面庞,如果神情再柔和一些的话,与他该有七八分相似吧! 是啊!站在她面前的是沈悦宁。虽然只见过她一面,傅晴微却已经将她的容颜牢牢映入脑海。不仅是因为她曾经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更因为她是沈夕言的妹妹。下意识的,关于沈夕言的一切,她都保持了较多的关注。 努力地撑起身子,傅晴微不禁苦笑。没想到竟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见到沈悦宁,她会如何嘲讽她,抑或是笑她自作自受?再或者,将她踢出楼外,让她经受风吹雨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沈悦宁咬了咬唇。 傅晴微别开眼,沉默半晌,“没什么,我该回去了。再见!” 她鼓不起勇气说想见他,不只是怕沈悦宁的冷嘲热讽,更多的是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见他。 她旋过身子,勉强想要离去的时候,却被抓住衣袖。 沈悦宁望着她,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哥哥的违约金应该早已汇进傅氏的户头,他和傅氏已经没有瓜葛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他清静?你真的要害死他才甘心吗?” 傅晴微无力地摇头,“不会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他。”声音逐渐微弱,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她匆忙拭去,望着沈悦宁道:“请你为我带三个字给他,就告诉他……对不起。” 拽着她衣袖的手没有松开,沈悦宁咬着唇,注视着她,忽然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亲口对他说?” 诧异地抬眸,傅晴微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你愿意让我见他?但是……为什么?” “我不愿意让你见他,我恨不得你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但是不可能了,你已经深植在哥哥心里,如果一定要将你的影子从他心里连根拔起,那只会是一片鲜血淋漓。”沈悦宁激动地瞪着她,“哥哥从来都没有对谁动过心,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的心,可是为你付出的感情却被你如此践踏伤害,却仍然不肯恨你。即使悲伤难过,他都不会形于色,只会淡淡地微笑。他却不知道,看着他这样笑,我们有多心痛。” “他……愿意原谅我?”傅晴微几乎颤抖着问道。 “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哪里谈得上原谅?”沈悦宁吸了口气,生硬地道:“但是我不原谅你,我要你全力地补偿哥哥,让他一生幸福快乐。” “会的,我会的。” 傅晴微闭上眼,将眸中的泪水逼了回去。从来不敢奢望被他原谅,但……忽然被告知他其实并没有怪她。 这一刻,她除了感谢上天外,又有什么时间哭泣? 第七章 随着沈悦宁走进玄关,傅晴微被眼前的客厅吸引住。 小巧的茶几、柔软的沙发、立式冰箱,将米白色基调的客厅点缀得分外雅致,按下开关,柔白的灯光照下来,映得一室温馨。 “哥哥应该还睡着,你先去洗个澡,把湿衣服给换下来。”沈悦宁从房间里取来自己的衣服递到她手里。 接过衣服,傅晴微乖乖点头。自从进入沈家,她向来敏锐的思维就处在罢工阶段。顺着沈悦宁的指点,她抱着衣服,即将踏入浴室的那一刻,忽然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 正对客厅的那间卧房打开房门,那个格外熟悉柔和的嗓音傅了出来。“悦宁,怎么还没有走?不是说明天考试要回学校复习吗?” 沈夕言采出身子,目光恰好对上那双不时在他梦里出现的瞳眸。意料之外的身影让他彻底怔住,那抹微笑在唇边凝结。 沈悦宁吐吐舌头,“好啦,我要去学校了,不然明天考试要被当掉了。”说完,她挥了挥手,飞快地闪了出去。 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两人如雕像般杵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交织在一起的目光却流露着千般心情、万般思绪。 良久之后,傅晴微勉强牵了牵嘴角,低弱地说:“嗨,夕言。” 蓦然回神,沈夕言急急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一刻,却忽然缩了回去。眸光一黯,他艰涩地开口:“晴……晴微。” 她怎么会弄得那么狼狈? 她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雨水顺着发丝慢慢地滴下来,在原本就已湿透的衣服上晕开。薄薄的衣料贴在肌肤上,将那纤细的身形衬得更加单薄。只觉得心口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沈夕言闭了闭眼,取过一条毛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她身边,轻柔地擦拭着她那头凌乱的长发。 毛巾干燥柔软,傅晴微望着那为她擦拭头发的修长双手,忍不住眼眶一红,泪水滑落在沈夕言的食指上。 仿彿被烫到般,沈夕言手指一缩,却被她冰凉的小手给抓住。 抬起头,傅晴微用迷离的目光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说:“夕言,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眸中浮现出难解的目光,沈夕言淡淡微笑着,“我怎么会讨厌你?别胡思乱想,快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你要生病了。” 她的手冷得令他担心。 “你明明就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笑呢?”傅晴微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眉心,“看到我,你很意外,对吗?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觉得不知所措对吗?你说你不讨厌我,其实就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讨厌我对吗?其实没有关系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难过的,真的。” “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也的确很紊乱。但是晴微,我不会讨厌你,真的不会。”沈夕言幽幽叹息。 离开傅氏至今,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却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出现在他面前,她的到来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 “真的不会?” “真的不会。现在,你先去洗澡好吗?” “好。”得到他的确认,傅晴微眼睛一亮,露出浅浅的酒窝,听话地走进浴室。 静默地站在那里,听着浴室里傅来的哗哗水声,沈夕言微微叹息,眸中浮现一抹淡淡的苦涩。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助,孤伶伶地站在雨中,却倔强地不肯接受帮助。在她身上,他仿彿看到十年前的自己,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会那么轻易地将心失落在她身上。 那一晚,当她把自己交给他的一刻,他以为幸福之神终于眷顾他,未来就像梦一样完美:然而怀疑和猜己却打碎了一切。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回想当时的情景,清晨带着希望和幢憬醒来,可是空荡荡的华宅里,却没有她巧笑倩兮的容颜,只有一张支票触目惊心地搁在床头,仿佛在嘲笑他的真心。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不愿放弃这段感情。一次次被她伤害,他仍是用微笑掩饰,然而心上的伤痕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直到她将他那段不堪的过往再次掀开,狠狠扔在他脚下的时候,他才猛然顿悟,他追逐的梦太虚幻、太遥远了。 然而,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的时候,她却再次闯入他的生命,那样无助,脆弱得像个随时都会碎掉的娃娃。 合了合眼,他轻揉眉心,听到浴室的水声逐渐变小,唇边不期然地浮现一抹微笑。 他倒了杯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然后走进厨房,打开瓦斯,三分钟后,白色的瓷盘上就已经出现了两枚金黄的煎蛋。 傅晴微走出浴室,安静地靠着墙壁,望着那道在厨房中忙碌的背影。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味,她发现即使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她的胸口就好像被填得满满的,全是幸福的感觉。 沈夕言转身,望见她正微笑看着他,也回以一记温柔的笑容,并示意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将煎蛋递到她面前,又取来温热的牛奶。 “已经很晚了,吃完以后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悦宁的房间空着,你可以睡那边。” 傅晴微点点头,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空荡荡的胃部立刻温暖起来。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煎蛋,不禁想起他第一次为她做菜的情形。 那时是她不懂得珍惜,现在呢,她是不是还有资格得到他的眷顾? “怎么了?”见她直望着自己,沈夕言觉得有些奇怪。 “没……没事。”傅晴微垂眸,不经意间,裹头的浴巾松了开来,一头湿发披落肩背。 沈夕言微微一笑,递过一把梳子。 感激地笑笑,傅晴微接过梳子,没想到发梢纠结,梳发的时候分外不顺,心头暗自恼怒,用力拉了几下,非但头发没有梳顺,反倒扯落好几根头发,直痛得她龇牙咧嘴。 沈夕言实在看不下去,自她手中取过梳子,动作轻缓柔和。不一会儿工夫,一头纠结凌乱的长发已经梳顺。 “照理说湿发很容易梳顺的,以后碰到这样的情况,不要用力去扯,不然很伤头发的,明白没?”打开吹风机,沈夕言一边为她吹干头发,一边提醒道。 “如果我不明白,你会不会一辈子都为我梳发?”傅晴微转身,黑亮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握着吹风机的手一僵,沈夕言不禁别开眼睛,勉强一笑,“一辈子,太奢侈了。 “是的,太奢侈。”咬了咬下辱,傅晴微深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 贪心吗?贪心的是他。曾经以为会一路陪她走下去,用一辈子去诠释幸福。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这样的愿望太奢侈、太奢侈…… 如今的他,是否还有勇气去爱?即便是他自己都无法找到答案。 博晴微黯然垂眸,随即释然一笑,抬头望着他。“放心,我不会逼你爱我。” 说完,她蓦然倾下身子,揽住他的肩,在他的下唇轻轻咬了一口,“但是,我也不会就这样放弃我们的爱情。夕言,你明白吗?” “晴微……” 望着他泛红的脸颊,傅晴微揽住他的肩膀,旋身偎入他怀中,低声呢喃着。 “我不会放弃的,夕言,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信任你,再也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你可以不再爱我,但是不可以阻止我爱你。”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抚触她的长发,却在最后一刻缩了回来,扶起她依偎在他怀里的身子,沈夕言淡淡微笑,“时间不早了,先睡吧。” “恩。”傅晴微乖乖点头,随他来到沈悦宁的卧室。 粉色的卧室本该温馨可爱,然而一室的凌乱却破坏了这种感觉。不但床上被子没叠,还堆了好几套衣服,甚至还有一只小猫拖鞋。 沈夕言彻底怔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天工夫,悦宁竟有本事将房间弄成这副德行。 “让你见笑了。”眼前一室的凌乱看来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收拾干净的,意识到这一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里实在太乱,看来无法住人了。不如今晚就睡我房里吧!” “啊……”傅晴微错愕了一下,随即一阵甜甜的感觉涌上心头。 “别担心,我会去鸣远的房间。”以为她有所顾虑,沈夕言微笑的安抚。 闻言,傅晴微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随即默不作声。 “晴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沈夕言不解地望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你觉得不太适合,我可以送你回去。” 一个女孩睡在单身男子的卧室,傅出去毕竟不好,难怪她有所顾虑。 “人都是你的了,还说什么适不适合。”傅晴微听了差点吐血,她再不主动,恐怕这个呆子真要把她送回家去了。 沈夕言脸一红,掩饰地笑笑,领她进入卧室。 房间整洁干净,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床头灯散发着柔白光晕,被子并没有叠,看来刚才他应该在休息。如果不是她突然前来,现在他该是好梦正酣吧。 按住他整理床榻的手,傅晴微笑道:“就这样没关系,我可以睡的。” 说完,傅晴微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一古脑儿地钻进被子,像猫一样眯起眼睛,被子里有他的味道,清爽温和,她搂着被子,莫名地感到安心。 “睡吧。”他温柔一笑,伸手关灯。 然而举步离去的时候,灯却再次被她打开。 傅晴微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低声叫道:“夕言……” “恩?”他望着她,有些不解。 赤着脚,傅晴微爬出被子,揽住他的手臂。“你陪我说话,好不好?” 她纤白的足踝暴露在空气里,足底的寒意令她一阵瑟缩。 沈夕言不赞同地蹙起眉心,将她重新裹进被子,靠着床沿坐下。 他宠溺地微笑,“现在你满意了吗?” 摇摇头,傅晴微将身体侧了侧,让出一大块地方,她拍拍枕头,“靠在这里陪我说话。” 沈夕言犹豫了一下,却在她坚持的目光下靠了上去,她就靠在他身边,鼻端可以清晰地闻到她淡淡的发香,他合上眼,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傅晴微张开羽被,将他的身子一同裹了进去。环着他消瘦的身体,她咬唇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喂得胖胖的。”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他身体一僵,他吸了口气,想要掀被离去,却被她紧紧按住。 “夕言,不要走。”她靠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道。 “晴微……”他有些无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讨厌我。”她摇着头,一遍一遍地说着。 “傻瓜。”抚上她的长发,沈夕言柔和地道:“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悦宁说,那天离开傅氏后,你就一直胃痛,连续发了好几天烧。”她伸出手,轻柔地抚过他苍白的脸颊,内疚地道:“都是我不好,那天我早该看出你身体不舒服的。可是我不但没有注意,还……我是混蛋、是傻瓜……” “这不是你的错,而且现在我已经没事了。” 瞄了床头的药片一眼,傅晴微咬了咬唇,安静地依偎着他,“对不起,夕言,你那么好,我却一直怀疑你、伤害你。你知道吗?虽然我身为傅氏的总裁,看起来好威风,其实却不是这样的。我就像一个机器,不断地为傅氏创造价值。如果哪一天我这个机器坏掉,不能创造价值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看它一眼。爸爸只是傅远恒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而妈妈她只是爸爸的情妇。他们从来都不爱我,但是十二岁的 时候,当我的天分引起傅远恒的注意,他们都好高兴,他们对着我微笑,开心地吻我的面颊,为我庆祝生日,那时候我幸福地以为自己身在天堂。” 沈夕言安静地听着,却在不知不觉中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 “我真的很出色,大家族的内斗也只不过是那些伎俩。最危险的一次,我被飙车族撞了,小腿骨折,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后来查出是三叔派人做的,他怕我影响他儿子在傅氏的地位。不过因为这件事,傅远恒更加注意我,对这种结果爸妈都很高兴。他们也许认为那场车祸真是值得。后来,堂哥辞去傅氏总裁的职位,我顺利地接下了这个位置。在那时候,我遇上刘海蜂,他说他爱我,却在不久之后将傅氏的企划卖给中远,并借此晋升为中远的高层。” 她淡淡微笑,仰起头,“夕言,我是不是很傻,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争些什么,被那么多人伤害,我却不懂得反击。你用真心对我,却被我这样践踏。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不是,晴微,你很好,真的很好。”反手握住她的柔荑,他低声地道。 “呆子,只有你会说我好。”傅晴微柔柔一笑,抬眸望他,“拿到征信社那份资料的时候,我就像失去理智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好生气,不是因为公司的企划外泄,也不是因为你的那些过往,而是你和衡顺集团千金的那段风流事。告诉我,你爱她吗?” 明明已从罗佑的临别礼物中得知一切,她却仍然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懊恼地蹙着眉,沈夕言望着她的眼睛,“你明明知道我和她没什么。” 他无辜的神情令她忍不住莞尔,揽住他瘦削的腰际,“我明明知道?为什么我该知道?” “你若不知道,又怎么会来到这里?若不是你已经查清真相,你又怎么肯来见我?”沈夕言苦笑,抚着她的头发,忍不住轻叹,“晴微,依你的性子,是绝容不下背叛的。如果我真的背叛了你,只怕永远都会失去拥有你的资格。” 傅晴微怔住,愣愣地望着他。他是明白她的,明白她的脆弱,明白她的自私。然而,他却依然放不下她。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曾经爱她爱得有多委屈。 “夕言……”心头一酸,她用力拥住他,“我是你的,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背叛我也好,我都是你的。从今以后,傅晴微都是你的。” 反手拥住她,将脸埋入她的发际,良久,沈夕言抬起头,直视着她清澈的眸子,一字一字地说:“晴微,我爱你。” 柔和的语声中,有他一生的执着。 清晨,厚实的落地窗帘遮住温暖金黄的阳光,幽静的卧室、柔软的床榻,正是补眠的最佳场所。 侧靠着枕头,沈夕言闭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这样的宁静祥和片刻问被厨房傅来的巨大响声给打破,伴随噪音而来的是一股焦臭的味道。 “哇,救命啊。”傅晴微火烧眉毛地冲进来,抓住沈夕言的衣袖大叫。 带着浓浓睡意,沈夕言茫然地睁了睁眼,语声模糊地道:“晴微……”无意识地覆上她的纤手,他侧了个身,眼皮又一次合上。 傅晴微吃惊地看着他,真没想到向来成熟稳重的人,竟然会在早晨赖床?她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他柔和的表情让她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情况不是现在这样危急,她一定会搂住他的腰,仰头吻上他的额际,或者在他的唇畔轻轻咬上一口,看他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但现在不行,再耽搁下去,他们恐怕都要被烧死在这房子里了。 “烧……烧起来了。”她气喘吁吁地大喊,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拉起来,在他单薄的睡衣外披了件外套,拽住他就往厨房跑去。 越近厨房,焦味就越见浓烈。黑色的浓烟从厨房窜出来,呛得沈夕言一阵咳嗽。彻底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十几片蛋壳搁在流理台上,用来煎蛋的平底锅一片漆黑,锅底一大滩油正在沸腾,还劈劈啪啪地响着,冒出阵阵浓浓的黑烟。瓦斯炉的另一边盛着一锅白粥,黏稠的米汤从锅子里溢出来,灭了锅底的炉火,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瓦斯味。 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沈夕言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俐落地关上瓦斯,但是刺鼻的味道却依然弥漫在空气里。 想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转过头,疑惑地望着她。 “我只是想帮你做早餐。”傅晴微无辜地道。 昨晚她一直在想,该怎么样才能当一个好情人,最后她得出结论,必须要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身为傅氏总裁,大场面她见多了,目前要做的,就是养好情人的胃。而她相信,这绝对难不倒她。于是她早早便起床,自信满满地开始煮粥、煎蛋、做泡菜。她发誓,她绝对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闻言,沈夕言不禁眸光一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淡淡笑道:“你去梳洗一下,这里交给我就好。” 傅晴微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她随即转身钻进浴室,既然她没有这个天分,还是不要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虽然她很喜欢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因为那给她一种很温馨的味道。 一进浴室,她便瞧见镜子里映出一张疲倦的脸,鼻子上沾着黑黑的烟星子,想必是在厨房里待久了被烟熏出来的。然而,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却又有着温柔的光彩,显得格外温柔幸福。 她掬水泼脸,看着水滴从脸颊滑落,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镜子弯唇一笑,将那抹温柔的神韵留在脸上。 十分钟后,她从浴室里出来,发现空气中飘着面包的香味,桌上摆着几片吐司,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散发着热气的牛奶。另外一小碟艳红的草莓酱搁在一边,令人食指大动。 “来不及熬粥,只能简单弄一下。”沈夕言从卧室走出来,脸上早已没有了刚睡醒的倦意,笑道:“不喜欢吃西式早点的话,以后有机会再弄别的喂你。” “好啊。”傅晴微笑眯眯地道。冲着他这句话,她一定会让他有机会的。 沈夕言微微一笑,走进浴室将自己打理完毕,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传闻中向来冷情淡漠的傅氏女总裁正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前大快朵颐,他有趣地望着她嘴角的一点草莓酱渍,心头莫名地一软,忍不住伸手为她拭去。 指尖碰到唇办的一刹那,他敏感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直,下意识地缩手,却被她紧紧地拽住。 她望着他错愕的容颜,眨眼一笑,将目光收回,投注在他沾着酱汁的修长指尖。眸中闪过一丝坏心,二话不说地伸出舌头,诱惑似的舔过他的指尖,草莓酱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晕开。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沈夕言缩回手,不自在地别开眸子。 “夕言……”傅晴微站起来,迎上他的视线,“你在避开我?你讨厌我了?” “没有。”眸中闪过一丝焦虑,他并不想让她误会。 “那么……”她注视着他泛红的耳根,恍然大悟般地笑道:“你是在害羞?” “没有。你不去上班吗?”狼狈地躲开她笑意盎然的视线,他有些无力地说。 这小女人,她是玩上瘾了吗? 傅晴微沉默下来,闷闷地说:“不想去。” 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沈夕言蹙眉,“时间不早了,你该不会想要迟到吧。” “我还想翘班呢。” “但是……” “我讨厌他们。”傅晴微打断他,眸光显得沉郁而压抑。“坐在总裁办公室里,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就连为我工作到现在的原秘书都可以背叛我,你说我还可以相信谁?你辞职了,罗佑也辞职了,现在的博氏对我来说,只是个空壳子。”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只要她开口,他可以回去帮她。 望着他,傅晴微缓缓摇头,“别勉强自己。何况,当初是我逼你离开傅氏,如今我不会自私地要求你回来。” “晴微,我可以的。”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但是我不可以。”傅晴微轻浅一笑,“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我的猜忌和怀疑,让我失去了最得力的特助,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不在意。” “但是我在意。”她淡然一笑,将脸靠在他的肩上,“夕言,不要再为我付出什么。你需要做的,就是乖乖让我补偿你。” 她仰起头,笑着要求,“现在,我要去公司了,给我一个吻。” 他微微一笑,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印上她的额头。 第八章 时钟敲过八点。 窗外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街灯将夜幕点缀出些许光亮。 沈夕言从书本中抬头,站起身,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在期待些什么呢?昨天,她突如其来的到来又能证明什么?今早离去的时候,她并没有说过晚上会来,而他却依然做了她喜欢的菜。 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经凉透,他默默地将它们收拾好,原封不动地放进冰箱,漠视胃部泛起的疼痛,他走进卧室,取过床头的药片和水吞下。虽然知道现在他最应该做的,就是乖乖吃上一餐,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想进食的欲望。 半卧在床上,就着床头灯朦胧的灯光,他翻阅著书,渐渐有了倦意,似醒非醒间,忽然听到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敲门声。 揉了揉眉心,他起身拉开房门。 一个陌生的粗壮男人站在门口,穿着搬家公司的制服,手里提着两只超级大的箱子,正冲着他礼貌地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 沈夕言蹙了蹙眉,才想问些什么,却看见一张熟悉的矫颜从男子壮实的后背探了出来。 “夕言,快帮我把东西提进去。”傅晴微双手紧紧抓着一个大箱子,气喘吁吁地道。 二话不说,沈夕言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将箱子拿进客厅,粗壮男人依样画葫芦地放下手里的两个超大箱子,在接过傅晴微塞给他的钞票后,笑呵呵地走了。 倒了杯水给她,沈夕言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搬家吗?” 傅晴微老实不客气地点头,脸上却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我无家可归了,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无家可归?”沈夕言挑眉。 堂堂傅氏总裁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更别说她在西区还有一套价值数百万的公寓。 “罗佑那家伙被他家老爷子追得无处可去,于是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我的房子。朋友惨遭逼婚,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如果你不收留我的话,我就只能拎着箱子流浪街头了。”傅晴微委屈地瞅着他,“或者你要让我和罗佑窝在同一栋公寓里?” 和罗佑住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夕言就忍不住皱眉。 “我帮你把悦宁的房间整理出来,你暂时安心住在这里。”沈夕言微微一笑,很高兴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好。”傅晴微乖乖点头。 帮忙他一起把东西提进沈悦宁的房间,一件一件整理出来,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应有尽有的东西令沈夕言咋舌。 “这个是……睡袋?” “是啊,如果你家没有足够的床和被子,我可以打地铺。” 沈夕言闻言只能沉默无语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没有。嗯,为什么你还要带保鲜膜?” 她愣了一下,“我以为你家没有啊。” “为什么我家会没有?” “我猜的。” “恩,洗发水、沐浴乳、牙膏、牙刷、毛巾。你不会都以为我家没有吧?” 她点点头,“是啊。” “可是我记得今天早上你梳洗的时候我有拿新的给你。” “是吗?我好像忘了。” “这是……” “这个啊,kiity猫啊。” “你喜欢这种东西?” “睡觉时候我要抱着的嘛,或者你愿意给我抱?” ***bbs.***bbs.***bbs.*** 一个小时后,终于把三个箱子整理完毕,抱着kitty猫,傅晴微窝在沈悦宁的床上,满足地吁了口气。 “早些休息吧。”拍拍她的头,沈夕言笑道。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动不动就摸她的脑袋,真让她没面子。 “你不是吗?”在他眼里,她比悦宁大不了多少,就像个长不大的妹妹,然而她的倔强,却让他更心疼。 “好嘛。”傅晴微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只要你永远都陪在我身边,就算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也没关系。” “傻话。”他笑了笑,“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可是我饿了。” “饿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吗?” “是啊。”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沈夕言无奈地望了她一眼,随即起身,将冰箱里的饭菜取出来加热后递到她面前。 “辣子鸡丁、咖哩牛肉,恩,还有香辣鱼片。太好啦,都是我喜欢的。”盯着一桌子的菜色,傅晴微食指大动。 “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沈夕言微笑地看着她,为她夹了一块牛肉。 “我会把你吃穷的哦。”尽管塞了满嘴的菜,吐字依然字正腔圆。 沈夕言莞尔,不置一词。 “对了,你为什么不吃?”傅晴微夹了一筷子鲜笋,“张嘴。” 乖乖吃下一块鲜笋,接着又是蘑菇、炒蛋,最后是一大口白饭。 “晴微……”他有些懊恼地看着她。 “干嘛?你不饿吗?”傅晴微眨了眨眼,“还是你想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吃饭?” 吃饭可以用孤苦伶仃来形容吗?沈夕言苦笑,决定不去计较她的文学造诣。 一顿饭下来,傅晴微吃得开心,然而碗里几乎一半的饭都进了沈夕言的肚子,她知道他的胃不好,刻意都挑清淡的菜色喂给他。 她知道他不太能吃口味浓重的东西,却做了这样一桌子的菜,甚至他根本不确定她今晚会来,心口酸酸疼疼的,却又感到窝心,因为从来都没有人为她默默地做那么多事。 望着他俐落地收拾着碗筷,她忽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嘟哝着道:“夕言,我觉得好幸福。” 怔了一下,沈夕言笑道:“因为有东西吃吗?” “是啊。”靠着他的背,傅晴微噗哧一笑,“我帮你洗碗,好不好?” “想要让我收拾碎片吗?”沈夕言微笑着,拍拍她的小手,随即走进厨房。 “收拾碎片?”傅晴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微微一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很。 半晌,沈夕言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她依然坐在客厅里,“怎么了,还不去睡觉吗?” “不想睡。”她闷闷地说。 “明天还要上班。”沈夕言淡淡一笑。 “夕言,如果我不上班,你愿不愿意养我?恩,其实我也不需要你养我,我有很多积蓄哦,如果不刻意挥霍的话,用到两百岁也用不完。”傅晴微托着下巴,沉思着问:“你说我不上班好不好?那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傻话。”他揉揉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乖乖去睡觉。” “好嘛。”她乖乖地点头,踮起脚在他唇上偷得一吻。 “晚安。”她得意地笑着,闪进房间。 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沈夕言道:“晚安。” ***bbs.***bbs.***bbs.***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暑假已经开始。 沈悦宁已经从学校回来,倒也不介意和傅晴微同窝在一间房间里。 见到她们相处得不错,沈夕言很是欣慰,却不知道她们共住的这段时日,沈悦宁的衣柜里多了多少名牌衣饰,傅晴微甚至还答应在暑假中为她安排一次夏威夷旅游。 工作依然忙碌,但再怎么抽不开身,傅晴微依然会赶回来吃晚饭,偶尔与沈悦宁拌拌嘴,她喜欢这种像是家庭似的感觉。一到休假日的时候,她一改往常加班的习惯,不睡到中午是绝不起床的。到下午时分,要不陪着沈夕言看看书,或是与沈悦宁一起逛街,买些新鲜蔬果回来加菜。 今天是星期天,照例是最适合偷懒的时候,傅晴微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瞄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向十二点。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下床套了件衣服。 “悦宁,你哥哥呢?”从盥洗室出来,她正好撞见穿着一身睡衣的沈悦宁,连忙开口问道。 平时假日十一点刚过,沈夕言会用温柔的嗓音唤自己起床,并且准备好可口的午餐,等她一同享受美味,然而今天却什么都没有。 “鸣远陪着哥哥去检查身体了,他胃不太好,抵抗力也很差,所以定期预约了医生。”沈悦宁一边说,一边从厨房里端了个小锅子出来。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可以陪他去啊。”傅晴微有些懊恼。 她知道他向来身体不好,所以很早就想和医生沟通一下,了解一些具体的注意事项,现在居然因为贪睡失去了这个机会。 “算啦,那时你还在和周公下棋呢。”沈悦宁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 “你可以叫醒我的。”傅晴微依然有些不甘心地道。 “不好意思,那时我也正在和周先生下棋,心有余而力不足。”沈悦宁冲她一笑。 “好吧。”看来只能等下次了,傅晴微暗自叹息。 “好啦、好啦,以后陪着哥哥的时间多的是。”受不了地瞅了她一眼,沈悦宁晃了晃手里的锅子,“现在先搞定我们的午饭。” “这是什么?”傅晴微好奇地问。 “粥啊,我熬了一个小时呢。”沈悦宁打开锅盖,得意地说。 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顿时散发出来,傅晴微吸了吸鼻子,望着那一锅粥,撇撇嘴,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还是叫外卖吧。”她说。 “晴微姐,你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吗?”沈悦宁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好歹我也是向哥哥学的手艺,你捧捧场啦。” 向夕言学的手艺?傅晴微实在很怀疑。 夕言熬的粥是泛着米香的雪白,而眼前这锅东西,不但闻起来一点都不香,还带着明显的焦黄,虽然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的样子,但傅晴微依然捧场,先行试探性地吃了一口。 “怎么样?” “呃,还好。” “那晴微姐不要叫外卖了,好不好?” “好……” 在沈悦宁期盼的眼神下,傅晴微无奈地为自己盛了一碗,就着酱菜迅速解决下肚。喝完最后一口粥,她在心里暗道: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让夕言下厨,不然就出去吃,怎么也要补偿一下她受虐的肠胃。 一顿饭吃下来,傅晴微得出结论,“小姐,你被你哥宠坏了。” “才没有,想当初……”顿了顿,沈悦宁接道:“反正哥哥虽然宠我们,但我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有时候生活会逼着入学会很多,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对不起,以前的事情,夕言并没有向我提过。” “你呢,哥哥没有提过,你也没有问过吗?”冲了两杯咖啡,沈悦宁递了一杯给她。 “饭后喝咖啡对肠胃不好。”嘴里这样说着,傅晴微已经拿起杯子啜了一口,接过方才的话题,“我没有问过他啊,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喜欢挖掘别人秘密的三姑六婆。” “咦,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 “当然想啊,任何关于他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那我告诉你好不好?”沈悦宁望着她,诱惑地说道。 “好。”傅晴微毫不犹豫地说。 呃,那么干脆?沈悦宁一怔,她至少应该矜持一下吧! “你不想说?”傅晴微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 “不是,反正迟早都要告诉你的。”沈悦宁摇摇头,理了理思绪,“你相信吗?哥哥他其实和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傅晴微吃了一惊,“可是……你们相处得那么融洽。” “一开始并不是那么融洽的。” 沈悦宁笑笑,神情复杂地道:“一开始妈妈以为自己不可能有孩子,所以收养了哥哥。没想到几年后,爸妈陆续有了鸣远和我。你知道吗?哥哥很聪明,从小就是天才型的人物,学什么都很快。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进入全国最著名的h大就读。即使我们是爸妈亲生的,但总觉得他们比较喜欢哥哥一些。那时候,他们真的很宠哥哥,给哥哥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那时候我和鸣远还小,很不服气,从来都不给他 好脸色看,还总是想些恶作剧捉弄他,他总是不在意地笑笑,但这些事情一旦被爸妈知道了,他们就一定会惩罚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就越来越讨厌哥哥。现在想起来,觉得当时真的好傻,明明拥有旁人羡慕的一切,却依然不知足,任性地想要得到爸妈全心全意的关注。” “后来呢?” “哥哥十九岁的时候,就快研究所毕业的那一年,爸妈的公司忽然传出投资失利的消息,一夜之间负债累累。一个月后,爸妈又同时在车祸中去世。除了大笔的债务外,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来。那时候,我惊恐地以为我们就这样完了。 一夕之间,我们失去了一切。哥哥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学位,我和鸣远也办理了转学手续,离开贵族学校。我们那时还小,忽然间失去了父母,于是哥哥成了我们的支柱。也许越艰苦的环境里,越可以看见亲情的可贵,但是我们很别扭,即使心理上很依赖他,脸上却表现出很不屑的样子。哥哥大学时候主修的是中文,就业形势并不好,他白天在一个中型集团的行政办公室任职,晚上做一些兼差,回到家里 还要为出版社接翻译工作,平均下来一天睡不上六个小时。而他的收入,也只够勉强维持我们三人的基本生活。他坚持不肯让我们放弃学业,而我们的学费却是占了所有消费的大部分,我知道是我们拖累了他。 后来,哥哥任职的那家公司被凌达集团兼并,当大家都担心被裁员的时候,哥哥却被换到了公关部。他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为了生活,却不得不做下去。每天要应酬到很晚喝很多酒、陪很多人,哥哥的胃就是那个时候弄坏的。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很有女人缘,许多名门千金都很喜欢和他在一起,这让他很困扰。他是个严谨自持的人,但是那些女人却很轻浮,常常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也因此哥哥一直不太喜欢人家碰他。那些围绕在哥哥周围的富家干金中,最疯狂的就是那个衡顺集团千金莫伊萍,她甚至还公然说,愿意用整个衡顺来换哥哥的心。” “她那么爱他?”傅晴微冷笑。 罗佑送予她的资料中,早已搜集了一切最详尽的内幕。 “再后来,衡顺的商业机密泄露,莫伊萍发疯,每个人都以为哥哥出卖了她。事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根本是凌达总裁凌啸天的女人,凌达与衡顺世代交恶,她却以哥哥为幌子,镇日出现在凌达而不引人疑窦。她以为凌啸天是真的喜欢她?还不是从她手里得到衡顺后,就对她弃若敝屣。 但哥哥却再也无法在商界立足,当他从凌达辞职的那一天,他一夜都没有回来。我和鸣远都快要急死了,几乎跑遍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都没有找到他。直到第二天清晨,哥哥才回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发梢都沾着露水,面色潮红,根本就是烧得很厉害。他却要我们不要担心,说他一定会让我们顺利地长大。那时候我和鸣远跪倒在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他,第一次叫了他哥哥。在那以后,归于虽 然很艰辛,但我们都撑了过来。哥哥早上在一家小报社工作,晚上不停地接出版社的翻译、校对工作,有时甚至为一些公司做企划,他一直很辛苦地工作,希望为我们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他也的确做到了,两年前,他将租赁的公寓买了下来,他告诉我们,这里会是我们永远的家,知道吗?那时候我们幸福到想哭。” “悦宁……” 眼泪从沈悦宁的眼角滑落,她抬手用力抹去,“现在我和鸣远都长大了,我们已经有能力照顾哥哥,再过两年,我会进入社会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相信,你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妹妹。”学着沈夕言的样子,傅晴微抚上她的脑袋,“而且,我永远都会记住你那一巴掌,那天你用你自己的行动保护了夕言。” 脸颊蓦然一红,沈悦宁抬头,“我也相信你会很在乎很在乎哥哥,再也不会伤害他,对吗?” 她可以不要新装,不要首饰,不要去夏威夷旅游,但是她却希望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哥哥的小嫂子。 毕竟哥哥他……寂寞太久了。 “我答应你。”望着她,傅晴微举起右手发誓。 两人相视一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九章 天很热,傅晴微的心情却很愉快。 坐在保时捷的驾驶座上,形状优美的车顶为她挡去下午火辣辣的太阳,车内开着空调,温度调节得恰到好处。副座上摆着很多食材,都是她方才去超市买的。今天是沈夕言的生日,她早就想藉机和他庆祝一下了。 于是她早早地翘了班,去超市逛了一圈,将该买的食材全都买了下来。她甚至特地买了一瓶红酒,结帐的时候才想起他根本沾不得酒精,然而她却还是买了下来。 将车停在公寓门口,也不管是否会被开罚单,傅晴微拎着东西兴匆匆地就要上楼。然而在踏入大楼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晴微,好久不见。”刘海峰含笑招呼。 “刘副总,咱们的确好久不见了,替我向贵总裁问好。”傅晴微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心里不断猜测着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难道说,那人还不死心,一心要将夕言拖进这浑水吗? “一定一定,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刘海峰微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身形交错的瞬间,傅晴微淡淡开口:“让他放弃吧,何必再争。还有不管怎么样,不要牵涉到无关的人,原秘书那件事情,他做得太过分了。” “哦,原秘书吗?还是沈夕言?”刘海峰回头,将目光投注在她脸上,“何况,你让他放手,为何自己不先放手。只要你离开傅氏,一切就都与你无关了。” 望望她手里的东西,他眉峰一挑,“你对他很用心啊,当你还是我女朋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为我煮过一顿晚餐。”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他。”傅晴微眸光渐冷,警告地说。 刘海峰豁然一笑,“晴微,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到来对他来说是种打扰?你啊,还是太嫩了,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掏心挖肺的相信别人。” “你可以再多说一些。”唇角泛出一抹冷笑,傅晴微语带嘲讽地道:“看我会不会相信你一个字。” “呵呵,我可什么都没说。来这里,只不过是探望友人。好了,这就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 “等一下。”傅晴微冷冷地望着他。 刘海峰挑眉,似笑非笑地迎向她的目光。 “听说你正在追宏基集团总裁的孙女方绋?” 宏基是大型跨国集团,也是国内三大财团之一。而方绋,不单单是有个总裁爷爷,她的外祖父更是政界名人,若是娶了她,往后自然是前程无限,平步青云。 “你想说什么?”刘海峰眼睛微眯。前些日子方绋已经答应他的追求,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我只是想说,方绋正好是我的学妹。”傅晴微淡淡一笑。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眼前这个男人,当他背叛她的时候,她忙着在傅氏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无暇对他有什么动作。后来遇见夕言,在他的温言笑语中渐渐忘记了从前的伤口。但如今,若是眼前这男人依然执意破坏她和夕言的平静生活,那么她也绝不会手软。 “哦?你的意思是……”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你的一切自然与我无关。”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静默片刻,刘海峰微微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钻进一辆白色跑车里,绝尘离去。 望着跑车离去的方向,傅晴微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方才进入电梯。 开门进屋,发现客厅里很安静,沈夕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有两杯茶水。 “晴微,那么早?”望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倩影,他站起来,有些惊讶。 露出一抹笑容,傅晴微小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颊用力亲了一口,“我想你嘛!” “所以你就翘班吗?”看了看表,刚好五点,应该还是上班时间。 耸耸肩,傅晴微不在乎地道:“我是老大,有特权哦。对了,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碰到刘海峰了。” 身体一僵,沈夕言抬眸,目光有一瞬间黯沉下来。 她还是看到了吗?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曾经就是因为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引起她对他的怀疑。这次会不会……他闭了闭眼,不愿再想。 “你怎么了,夕言?”她伸出手,轻揉着他微蹙的眉心。 “不,没有。”拉下她的小手,沈夕言转身,接过她放在地上的购物袋。“你买了什么,我来……” “夕言。”她打断他,懊恼地扳过他的身子,“我说过的,我会永远信任你。但是你呢,你信任我吗?刘海峰来过又怎么样,我只是担心他打扰到你的生活,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沉默半晌,沈夕言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对不起。” 是他想太多了,也许是因为幸福来得太快,所以他才那么害怕失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轻易地引起他的不安。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只要……好好爱我就可以了。”她粲然一笑,拉起他的手,“现在,你要教我做菜,今天我一定要亲手料理一桌饭菜出来。 ***bbs.***bbs.***bbs.*** 事实证明,下厨的确需要天分。在傅晴微糟蹋了第六盘菜肴的时候,沈夕言决定不再放任她糟蹋食物。不顾她的抗议,坚决换手。于是半个小时后,六、七道热气腾腾的菜肴出现在餐桌上。 “真不公平。”夹了一筷子菜到嘴里,傅晴微不甘心地嘟哝着。 为什么他可以轻轻松松搞定一桌子美味,而她费尽力气却只能弄出一堆垃圾。 “你不必学会每一件事,只要让自己活得开心就好了。”露出一抹浅笑,沈夕言安抚着。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嘛,我好不容易把悦宁弄去夏威夷,鸣远又去德国当交流学生,我们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耶,本来我想大显身手一番的,可惜现在却搞砸了。”喝了口饮料,她闷闷地加了一句,“何况回来的时候还遇到姓刘的那个万人怨,呕死了。” 乍闻她的心意,胸臆间涌上暖暖的温馨,让沈夕言微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刘海峰,他只是希望我去中远就职,如此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不是那么简单的。”傅晴微皱眉,眸中浮现一抹担忧,“中远对你势在必得,就像当初他从傅氏挖走刘海峰一样,他一定要挖走你才甘心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离开傅氏了。”沈夕一百不解地道。 “但是你还陪在我身边,不是吗?一旦傅氏有了麻烦,身为总裁我不会不管,而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当然。” “所以,他才不肯放手。” “你是指……中远的总裁吗?”沈夕言蹙了蹙眉。他觉得有些奇怪,即使是商界的挖角,应该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啊,何况他自认没有让别人费尽心机的价值。 而中远的作法,似乎完全瞄准了傅晴微,或者说,瞄准了傅氏。竞争、挖角、商业间谍,不管明里暗里,中远都在针对傅氏,似乎一心想要整垮傅氏。 “我说的正是中远的总裁,傅凌越。”傅晴微垂眸,“不过他现在的名字是凌越,他早就放弃了傅这个姓氏。” “傅凌越?”沈夕言一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六年前你还没有接任总裁一职的时候,傅氏总裁的名字就是傅凌越。” “不错。傅凌越是我堂哥,也是傅家在我这一辈中最有天赋的人。他十八岁就接下傅氏总裁的位置,并且在三年内就将傅氏的市场打向海外,为傅氏带来钜额的利润。在他手里,傅氏的规模几乎扩大了一倍不止,这才成为全国最大的集团之一。”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傅晴微道:“我记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聪明绝顶、谦逊温和,靠近他的每个人都会觉得如沐春风。他的一生本来可以是完美的,如果没 有爱上那个女人的话。” 她苦笑,“他爱上了一个交际花,甚至不顾一切地想要娶她。他告诉傅远恒,他一定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他都会坚持下去。他愿意放弃傅氏,但绝不会放弃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舞女,而且早就不是清白之身。她有过不只一个男人,和商界人士都有私情,没有人赞同他们在一起。那时候的傅家上下像炸开了锅一样,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介入祖孙两代掌权人的 对峙中。傅远恒后来妥协了,他要傅凌越娶一个名门干金,而那个女人,他可以收做情妇。这样一来,他不但可以继续担任傅氏总裁,同时也没有人会再反对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他不会肯的。”沈夕言淡淡一笑。 “你怎么知道?”傅晴微有些诧异地问。 “如果是真心爱一个人,就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如果在他眼里,那女子只是一个情妇的话,他根本不会为她与你爷爷对峙。”他拾眸,目光深邃悠远,“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即使对方再怎么不好,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怎么也改变不了。” “不错,他的确不肯。”沉默了一下,傅晴微道:“他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他一定要娶她。经过无数次争执后,他决定离开傅家。傅远恒真正愤怒了,傅凌越第一次令他感到失败。所以傅远恒找上了那个女人,运用傅氏的势力逼她离开。他甚至动用了黑社会的关系,将她暗中囚禁起来。那些人轮暴了她,她肚子里四个月大的孩子,就这样流掉了。” 沈夕言闻言无言以对,只能听着她说。 “等傅凌越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割腕自杀,血流了一地,那间囚禁她的房间里满是鲜血。等我跟着傅远恒赶到的时候,她躺在傅凌越怀里,已经没有呼吸了。从那以后,他离开傅氏,创立中远,而我才有机会接下傅氏总裁的位置。开始的时候,中远根基未稳,对傅氏构不成威胁。但凌越是个天才,即使在傅远恒的竭力打压下,中远的业绩依然蒸蒸日上。特别是最近一年,即使它在业界的地位及不上傅 氏,但也相差不远了。他是真正恨透傅远恒了,在一次商界宴会上,他对我说,只要能够整垮傅氏,不管什么手段他都会用的。事实上,他的确用了。” 深深吸了口气,她握了握拳,“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夕言,如果他伤害了你,我一定会发疯的。” 将她揽入怀里,沈夕言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不会的,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我们不说这些好吗?你不是要为我庆祝生日吗?那就开心一点,来,笑一个给我看。” 搂紧他的腰,傅晴微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过了良久,方才抬头笑道:“好,我们不说这些。吃饭吃饭,虽然说这些菜不是我做的,但是蛋糕总是我买的。” 她弯腰,打开蛋糕盒,点上蜡烛,“吹熄蜡烛前记得许愿哦。” 微笑点头,沈夕言闭上眼睛,在她轻哼著“生日快乐”的旋律中,默默许下一个心愿。 吹熄了蜡烛,傅晴微立刻缠上来,“你许了什么愿望,告诉我好不好?” 只要他说了,她一定会为他实现。 他专注地望着她,面颊掠过一抹淡红,眸中却隐约有一丝紧张,“我希望,今生的新娘是你。” 傅晴微一怔,随即雀跃起来,她紧紧地盯着他,“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答应吗?”他望着她,有些忐忑。 “没有玫瑰,没有戒指,没有吻。”她扳着手指嘟囔着。 “啊?”他愣了一下,马上站起身。 “你干嘛?” “去买玫瑰和戒指,现在还不算太晚,花店和银楼应该没有关门。”他认真地道。 他还当真了。傅晴微失笑,拉住他,魅惑地道:“那些,我都可以不要。不过,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些聘金。” “聘金?”沈夕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博晴微猛然拉下他,吻上他的唇,极尽缠绵地索取着,过了良久,喘息着道:“这个。” 环住她的身子,沈夕言收紧手臂,仿彿要将怀里柔软的身子揉进自己体内,深深吸了口气,他低沉地道:“晴微,你是我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放手。” “是的,我是你的。”傅晴微抬手抚上他的眉心,“我永远都是你的。” 这段时间,傅氏在各个领域都遭到中远的抵制,在中远完全不以盈利为前提的持续攻击下,双方损失惨重。傅氏股票不断下滑,创下有史以来的股价新低。面对两大集团的争斗,一些中大型集团乘机而起,坐收渔翁之利。 为此,傅氏连日来已经召开数次董事会议,董事们皆大肆指责傅晴微领导不力,甚至有撤换总裁的声音出现。然而这些声音都被傅远恒压了下去,因为只有他知道,现在的傅氏绝对不能没有傅晴微。傅家上下,没有人比傅晴微更有能力,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傅氏的运作。 终于正面对峙了吗?傅晴微比谁都明白,想要整垮傅氏,最快的方法就是逼她离开。一旦她离开,傅氏高层就会出现断层,这将会是中远一击毁灭傅氏的绝佳机会。看来,那人快要找上她了。 她猜得没错,两天之后,在她回家的路上,傅凌越直接找上她。 “你想怎么样?”坐在车子里,傅晴微望着身边的男子,冷静地问道。 她打量着他。几年来,他改变了很多。不复往日暖如春阳的笑容,清俊的面庞苍白犀利。 傅凌越冷冷地望着她,目光凌厉。“离开傅氏,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如果我说不呢?”傅晴微淡淡地道。 “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手段。”傅凌越漠然一笑,眸光仿佛望得很远。“傅远恒的那些手段我也会用。你说,如果他像菁菁一样躺在血泊里,你会不会像我一样恨不得毁灭一切?” “你在威胁我?”傅晴微悚然一惊,面上勉强维持着冷静。她握紧了手: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指的是谁,如果哪一天夕言水远离开了她,她会怎么样?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你可以认为是威胁,也可以当作是警告。”傅凌越冷冷地道:“我说过,我不在乎手段,只要结果。而他,不能为我所用的话,我就毁掉,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帮助傅氏。”顿了顿,他接道:“何况,你并不喜欢傅氏不是吗?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了虚无飘渺的自尊,为了得到傅远恒眼中的重视,或者为了得到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亲情?真是可笑!” 傅晴微震惊地盯着他,她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竞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这种赤裸裸暴露在别人面前的感觉,让她感到狼狈不堪。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保证神不知鬼不觉。”面上忽然浮现痛苦之色,他飘匆地说:“但是我不恨你,我也不想杀你。菁菁她……不会喜欢我杀人。你为什么不退出这场战争?晴微,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根本不想和你为敌。离开傅氏,我保证再也不来骚扰你的生活。” 心蓦然抽搐了一下,傅晴微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人很有一套,懂得软硬兼施。对这个人,她戒惧的同时,也有同情。 “给我一个星期,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没有迟疑的,傅凌越点头,“可以。” 不需考虑,他已经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傅凌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看来,离他整垮傅氏的日子更近了。很好! 第十章 “夕言?” 踏人家门,意外的,屋子里竟是一片漆黑。傅晴微心头一惊,快步朝屋内走去。 平常这个时候,沈夕言都在客厅里看书,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等她一同用晚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客厅里不见他的人影,连灯也没有开。 “夕言?”她敲一下他卧室的房门。 没有回应,她皱了皱眉,推门而入。 室内光线暗沉,沈夕言侧卧在床榻上,纤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而绵长。 将他搁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傅晴微微微一笑。还好,他没事,刚才进屋的一瞬间,她都快被吓死了,她好害怕他就这样消失不见。 那时,她满脑子都回荡着傅凌越暗含威胁的警告。很早很早她就明白,她可以放弃一切,只要眼前这男人安然无恙。 他睡得好熟,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很是……嗯,诱人。 傅晴微轻轻在他面颊啄了一口,微笑亲匿地将脸熨贴在他颊上,然而,透过肌肤傅来的热度却让她吓了一跳。 他发烧了?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那热烫的温度再次肯定了这个讯息。 “夕言,醒醒。”她摇了摇他,不禁懊恼着,沉重的内疚感朝她压了过来。 这几天公司事务繁忙,事情一堆一堆压下来,而且每一件都是急需处理的。为此,她已连续数日加班到很晚,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微笑着等她回家,为她做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然而她又是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甚至连他病了,她都不知道。 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沈夕言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望着她,迟钝地说:“晴微,你回来了?” “你病了,我送你去医院。”她扶起他,闷闷地道。 “我已经吃过药了。”似乎有点清醒过来,他按了按额头,“而且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么烫还叫没事。”傅晴微闱百不禁有些气闷,瞄见他床头柜上果然搁着药包,而且还是最普通的退烧药。 “你生气了,为什么?”他迟疑地问。 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因为他病了吗? 沉默半晌,她低下头,“对不起。悦宁不在,我却没有照顾好你。” 想起当初对沈悦宁的承诺,她说会好好照顾他的,现在却让他生病。 “傻话,这本就不关你的事。”他失笑,抬起手臂,安抚地抱了她一下。 “我们去医院好吗?不然我不放心。”用被子将他裹好,傅晴微一边说,一边起身帮他拿外套。 “不要,我不想去医院。”按住她的手,沈夕言恳求地望着她,眸中无辜的神情令她心头一软。 那眼神就像个任性的孩子,真没想到,平时那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不去医院而露出这样的神情。 “明天就会好的,我保证。”他举起手,就差没有指天发誓了。 哑然失笑,傅晴微抓起他的手,再一次塞进被子里。然后扶着他躺下来,帮他盖好被子,像哄孩子般地道:“好,不去医院,但你要快快好起来哦。” 乖巧地点了点头,沈夕言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去。 ***bbs.***bbs.***bbs.*** 然而第二天早晨,高烧依然没有完全退去。虽然触手的温度不想昨晚般烫热,却仍比常人要高上一些。 二话不说,傅晴微再次翘班,将傅氏如山的事物完全丢下,一心一意照顾病中的沈夕言。她并不喜欢西药,总觉得副作用太过厉害,于是去中药店买了一堆药剂,定时定量地冲给他喝。每次看着他因为黑漆漆的药汁而露出苦恼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谁让他怎么也不肯去医院打点滴,活该只好喝苦药。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沈夕言总算完全退烧。他免疫力不是很好,生起病来不容易好,这次已经算是恢复得很快了。这不但归功于她持续不断的中药攻势,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每天叫外卖填饱肚子的行径让他看不下去。 还有,他再也不想尝到她亲手熬的稀饭了,虽然这次没有烧掉他的厨房,却也狠狠地将他的胃虐待了一番。偏偏他又无法看她失望的神情,只能每次都忍痛含笑喝掉那一整碗看起来细白黏稠的怪味粥。 “你这几天没有去公司,没关系吗?”斜靠在床头,沈夕言有些担心。 “会有什么事?”傅晴微不以为然地道。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却已经听见她手机响了起来。 是傅远恒办公室的号码!傅晴微皱了皱眉,俐落地按掉。 这两天来,她已经接到不下数次傅氏的电话。一开始是秘书,后来是部门主管,再后来是高层董事。现在连傅远恒都按捺不住了吗?她冷淡地一笑:心里有些快意。 “不接吗?”沈夕言柔和地望着她。 “不接。”她咬了咬唇,赖在他怀里,“我们不管他,我要陪着你。” 搂着她,沈夕言轻笑,“你喜欢就好。” 靠在他怀里,那种安心的感觉令她好生眷恋。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多好。”傅晴微带着幸福的微笑,忍不住感叹着。 “晴微……” “恩?” “起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她好奇地探着脑袋,望着他打开抽屉。“什么?” 一个海蓝色的丝绒匣子被递到她手里,他淡淡笑道:“打开看看。” 纤细的银白指环静静地躺在深蓝的丝绒上,一颗小小的水滴状钻石镶嵌在戒指中间,光华流转,泛着淡淡的幽蓝,一下子夺去了她所有的视线。 “啊!”她抬头,怔怔地望了他好久,“这个……是给我的吗?” “当然。”她呆呆的神情令他失笑,“喜欢吗?” “喜欢,我太喜欢了。”这是他送给她的耶,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傅晴微紧紧地抱住他,今生她见过的所有首饰加在一起,都没有这枚戒指千分之一的光彩。 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她仰起头,“是不是很贵?” 其实她不在乎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她知道他的辛苦,纵然很是喜欢,也不愿他在她身上多花钱。 搔了搔她的鼻子,沈夕言笑道:“这时候谈钱,小姐,你不嫌太俗气了吗?” “那现在应该谈什么?” 望着她的眼睛,他认真地道:“当然是……晴微,你愿意嫁给我吗?” 呼吸不可抑止地一窒,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喜令她来不及反应,只能机械性地点点头。“愿意,我愿意。” 执起她的纤手,将指环套入,纤长的手指上,水滴状的钻石闪耀着魅人的光华。 “答应我,晴微,今生你只能带我的戒指。”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惑人的深情。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霸道,但是我喜欢。”亲了亲他,傅晴微搂着他的脖子,“我答应你,不过你总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吧,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可以不告诉你吗?哎呀,你拧我干什么?”他无辜地揉着手臂。 “说不说?”眯起眼睛,傅晴微威胁地望着他。 “说,我说。”沈夕言举起手,“上星期我去h大参加论文答辩,回来的路上买的。” “论文答辩?”傅晴微诧异地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今年我在自修语言学硕士学位,最近刚完成论文,这个月应该可以拿到学位。”沈夕言微笑,轻描淡写地道。 闷不吭声地望了他一眼,傅晴微泄气地垂下头。“夕言,你说我是不是很不称职啊?” “恩。” “你生病了我不知道,你去论文答辩我不知道,连你快要拿到学位了,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女友真是差劲透了。” “晴微,其实……” “你不准安慰我,明明就是我不好,怎么可以再让你安慰。”傅晴微瞪着他,已经猜出他要说些什么。 “好,不安慰你。”沈夕言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那这样好了,以后你要记得多关心我,就当作是补偿,好不好?” “恩,好。”傅晴微点头,露出一抹笑容,“以后,我一定会很关心、很关心你,到时候你不准被我烦到叫救命哦。” “不会的。”沈夕言轻笑。 “那就好。恩,拿到学位以后,你准备做什么?继续修博士吗?”她好奇地问。无论他以后想要干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的。 “张教授想要我留在h大当讲师,他曾经向我提过好多次,都因为学位的关系拖了下来。现在拿到学位,我准备答应下来,毕竟h大是我非常喜欢的地方。” “好啊,那我就去h大念书,你就是我的老师了哦。”她眨了眨眼,“师生恋也是很浪漫的。” “小姐,你早就过了念大学的年龄了。”她十九岁就从哈佛商学院取得硕士学位,再怎么算,也不可能投在他门下吧。 “我去修文学,不行吗?” 谁说不可以?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一定有办法做到,反正争到最后,永远都是她赢。而他只会微笑地望着她,重复那句老话。 “行,你喜欢就好。” 傅晴微开心地一笑,像猫一样眯起眼睛,躺在他怀里,叹息着道:“夕言,我觉得好幸福,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相信我,都是真的。” “我相信。” 晚上七点,沈夕言难得打开电视。说实话,他对看电视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有时间他宁愿花在看报纸上。但是今天不同,早上傅晴微离开时,干叮万嘱要他守在电视机旁,因为今天财经频道有她的专访。 其实根本不用等到七点,因为今天的报纸杂志,乃至电视新闻,铺天盖地都是有关她的新闻,她冷静含笑的面容不断地出现在报刊电视上。 傅氏权力交接,傅晴微毅然决然地辞去总裁职位,且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挽留,这一条新闻足以震惊整个商界。 她会做出这个决定,沈夕言并不感到惊讶,也没有遗憾。她不喜欢傅氏,这是他向来都知道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在傅氏工作,取得总裁的位置,只是为了争一口气罢了。她曾经不下数次透露出想要离开的念头,只不过他没想到会那么快。 ***bbs.***bbs.***bbs.*** 端庄明丽的主持人准时出现在摄影棚内。 “各位观众,大家晚安!很荣幸今天请到傅氏集团前任总裁傅晴微小姐。傅小姐,你好。” 傅晴微一身浅蓝的套装,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说不出的自信和优雅。 她略微颔首,淡淡笑道:“你好。” “傅小姐,在我们节目正式开始之前,能不能冒昧地问你几个问题?相信这些问题也是电视机前所有观众最感兴趣的。” “是关于我辞去总裁职位的原因吗?”傅晴微淡淡一笑,“今天所有的媒体似乎都在关注这件事情。请问主持人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你在傅氏就任总裁期间,傅氏一直呈稳健成长的趋势。为什么你要忽然放弃呢?傅氏是你的家族集团,你放弃了总裁的位置,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傅氏的继承权。请问是什么原因让你痛下决心,放弃价值数百亿的资产呢?” “首先,容我声明一下。傅氏的总裁并不代表就是傅氏的继承人,我自认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取得傅氏的继承权。”傅远恒要的,只是个能为傅氏赚钱的机器罢了,而一个机器,是永远不可能主宰傅氏的。 尽管心底冷笑着,傅晴微面上却半点不露声色。“何况,对我来说,数百亿的意义和一千万是等同的。相信穷尽一生,我的物质消耗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万这个数字,那么我又何必为了那数百亿汲汲营营呢?我只要朝着一千万努力就可以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摄影棚里立刻笑声一片,气氛变得活泼起来。 “看来傅小姐不但是个急流涌退的智者,而且具有相当程度的幽默戚。”主持人笑道。 “谢谢。”傅晴微欠了欠身,优雅而从容。 “但是,傅氏毕竟是从你手里发展起来的,放弃自己的努力,你不觉得可惜吗?”主待人间道。 “由于以后有了新的努力方向,所以我并不觉得可惜。”傅晴微笑道。 “哦?这个新的努力方向可以公开吗?” “当然。” 她伸出手,戒指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衬着洁白修长的手指,在一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沉静的目光梭巡全场,傅晴微大方地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当个好妻子。这就是我新的努力方向,今后我的丈夫将是我的一切。” ***bbs.***bbs.***bbs.*** 沈夕言听到她这些话,仿佛也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透过电视萤幕,她坦然地将感情傅达到城市的每个角落。她是如此慧黠,也是如此勇敢,成功地让所有人见证了她的爱情。 靠在沙发上,他已经听不到主持人讲些什么,脑海都被她的影子占据着,再容不下其他。不知过了多久,电视里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然而,他却依然微笑着,在心中一遍遍想着她、念着她。 门外傅来钥匙的转动声,他闭了闭眼,起身朝客厅走去。 他知道她回来了! 娇俏的人影从门口冲进来,用力地搂住他。 仰起头,她微笑着说:“夕言,我失业了。” “我知道。” 傅晴微闻言不禁瞠目,就这样?好吧,她再接再厉。 她甜甜地说:“你说过要和我结婚的。” “我知道。”沈夕言点点头。 傅晴微磨牙,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随即她深深吸一口气,再扬起笑,“我好爱、好爱你。” “我知道。” “那么你呢?” 她发誓,如果他再回答“我知道”的话,她绝对、绝对会狠狠地咬他一口。 沈夕言笑望着她,低下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我也爱你,我的小女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