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红颜》 楔子 残阳斜落於山後,露气和寒光交集於偌大的树林里。 微薄的月光,正照映著在林中狂奔的一大一小,那看似少妇体态的身影,怱地一时岔了气,一个跟舱不稳,狼狈地跌了下去。 「娘!」宇文隽童稚的嗓音里,有著害怕和焦急。 蕙娘秀雅的脸庞,早被汗水和猩红的血布满,红肿的双眼因稚儿的呼唤再度湿润。 捂著不停渗出血水的胸,她知道自己不行了,颤抖的手抚过脸上残存的红色液体。 这是她丈夫为了保护她们母子,被好人一剑刺穿胸膛时喷在她脸上的血。 「隽儿……」葱娘不舍地瞅著心肝宝贝。 「娘,你流了好多血!」宇文隽被她浴血的模样吓得尖叫。 「隽儿……听娘说……」她硬撑住最後一口气,苍白的手贴在宇文隽的小脸上。 「你……干万得好好活下去,替爹和娘报仇……」 话没交代完,葱娘就含恨而终。 「娘——」宇文隽失声痛哭,摇晃著他亲爱的娘亲。 「树林那边有声音,快去瞧瞧!」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宇文隽。 他原本惊慌的脸,因为母亲的死而变得空洞。 平静地抹去残存的泪痕,天真的眼神不复见,漫上的是另一种新的情绪——仇恨。 「那小鬼在这!」一名黑衣人因为发现他而兴奋地大喊。 宇文隽难舍地再看娘亲一眼,为了复仇,他必须先活下去,於是他放下已经冰冷的母亲,转身往浓密的树林里逃。 为了躲避後头的追兵,宇文隽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丝毫没发现前面是一处断崖。 「啊—!」一个踩空,小小的身子就跌落万丈深渊之中。 崖上的黑衣人观望一阵子後,认定了宇文隽准死无疑,全部收剑离开。 飒飒的风中,仿佛还隐约听见蕙娘凄侧的哭喊著:「隽儿啊……活下去……替爹娘报仇……」 第一章 武林中最富盛名的三大庄之一——落叶山庄,因为庄主陆天刚的死,笼罩在一片哀凄之中。 陆羽心穿著素白的丧服,神情悲伤地接过婢女春情递过来的纸元宝,一一将它放进火盆中。 想起爹爹临终前的遗言,陆羽心的思绪瞬间变得迷惘缥缈—— 「羽心,爹怕是不行了。」 陆天刚的呼吸转为急促,只见他脸色更加惨白,胸口也因为疼痛而剧烈的起伏。 「不!爹,您会没事的。」俯趴在床前的陆羽心双眼染上一层水雾,娇艳的樱桃檀口被她紧咬住,泛出一丝血痕。 三天前,陆天刚被迫与正剑山庄的少主欧阳鸿比武,未料欧阳鸿竟然使出小人手段,用暗器重伤了陆天刚;比武场上那群所谓正道人士,竞因为惧怕正剑山庄的势力,不但无人出手帮忙,还立刻奉正剑山庄为天下第二壮。 「羽心,你得仔细听爹说……现下正道沉沦,那些个名门正派全为了私名自利,尤其是正剑山庄,你必须特别小心,那欧阳父子心术不正,爹担心……我走了以後,他们会对你和落叶山庄不利。」 「爹,您放心,羽心会好好照顾自己,更会保护好落叶山庄的。」 看著故作坚强的女儿,陆天刚虽然明知道娇弱的爱女做不到答应他的事,仍然不忍心戳破它。 「都怪爹不好,没有让你习武,不然你至少也能自保。」他自责地说。 陆羽心摇摇头。「爹是为了羽心好,不希望羽心涉入武林,更何况女儿也不足练武之才。」 陆天刚欣慰地看著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突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也是压在他心头长达十八年的秘密。 「羽心,还有一件事,是关於皓月山庄宇文家的事……」 「皓月山庄?」 管事康福曾对她提过,皓月山庄曾与落叶山庄,正剑山庄、明月山庄合称四大山庄,只是不知何故,十八年前的一个夜里,全庄一百四十几条人命居然全遭灭口。 「羽心,爹一直没对你提起,其实皓月山庄的主人宇文承德是爹的八拜之交,他有个儿子叫宇文隽,是你的未婚夫婿。」 「未婚……夫婿?」陆羽心震愕地张著小嘴。 陆天刚困难地点点头,「当年承德无意间得到江湖中人都梦寐以求的『盘天剑谱』,没想到那套武林绝学竞让他家破人亡。」 「您是说,皓月山庄的灭门惨祸,全廷因为那本盘天剑谱?」 「没错……咳……」陆天刚再度呕出一口黑血。 「爹!」陆羽心焦急地用绢帕擦拭他的唇角,只见纯白的帕子都染红了,血仍然不断由陆天刚的嘴角溢出。 陆天刚轻轻推开女儿抖颤的手,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羽心,记住了,你生是宇文家的人,死也是宇文家的鬼,宇文隽当年虽然跌落断崖,但却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爹相信他一定还活著。」 陆天刚又是一阵猛咳,「羽心……你得答应爹……除了宇文隽……不可以让别的男人看你的身子……答应我。」 陆羽心含著眼泪直点头,并没有仔细去想陆天刚的话。 陆天刚见她点头,不再有遗憾的含笑瞑目而去。 ****** 一颗晶莹的泪滑过她如瓷的脸,滴落在她的手背,让陆羽心的思绪从沉思中拉回。 她再放了个纸元宝进火盆。 「小姐,你先去歇会吧,这里让春情来就好了。」 陆羽心看了同跪在灵前的春情一眼,纤细的颈项又再度低垂。 「小姐……」春情还想开口相劝。 「我想多陪陪我爹。」细柔的嗓音因为连日的失眠与哭泣,显得沙哑且没有生气。 春情微微张口,踌躇了一会又闭上,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 狂嚣岛。 这是一个令江湖中人闻之却步的地方。 传说中,岛内住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没有所谓的正邪之分,行事但凭岛主一人的喜恶,坦白的说,他们就是所谓的杀手。 三年前,前任岛主孟阳将岛主之位传予义子宇文隽,自个儿跑去云游四海後,狂嚣岛的乖戾冷桀更胜从前。 冷艳的谷红樱在看见凄情居的区时,脸上闪过一丝丝的怯意,但随即又被冰霜般的漠然掩盖住。 她无视於站在门口的于南,举步就要往里头闯。 「红樱,你这是做什么?」于南向右跨了一步,挡住谷红樱。 「我有事要禀告少主人。」谷红樱冷然依旧,眼中却有著不耐烦。 「不、行!」于南同样坚定地回绝。「谁都知道,少主人只要进了凄情居,就不让人打扰的。」 「废话!」 一个闪身,谷红樱轻而易举地绕过于南,执意进入凄情居。 「喂!你……」于南懊恼自己的技不如人,只能追著跑进去。 谷红樱一身红衣刚踏进凄情居,一支银针倏地刺进她的肩膀。 她忍著痛,不哼出声,因为狂嚣岛不容许会怕疼的杀手存在,何况她早料到会有这结果。 「少主……」凝望著斜躺在床的宇文隽,谷红樱知道自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打入她肩上的银针,是守在一旁的于飞发出的。 「少主,对不起!是红樱她……」于南满头大汗想解释。 「看来,我最近太纵容你们了。」 宇文隽睁开假寐的眼,嗓音低沉无害,但和深邃眼瞳中所散发的冷瑟成对比。 谷红樱和于南部不敢再说话,只能静静地等待处罚。 宇文隽坐起身,随意披上的天青色衫袍微微松开,露出他结实的胸膛,一头漆黑长发披散在肩上,看起来狂佞不羁,却又有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潇洒傻气。 「于南,看来你的轻功有待加强,明天起再回练功房一个月。」 「是。」于南恶狠狠地瞪了谷红樱一眼,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去。 于飞像冰块般的脸勾出一抹少见的笑。身为兄长是不该幸灾乐祸,但于南的功夫确实还不到家,回练功房是早晚的事。 「红樱,希望你这支银针挨得值得,说吧。」 谷红樱因失血而惨白的美颜,因为宇文隽呼唤她的名字而浮现红晕。 「是影奴来报,落叶山庄的庄主陆天刚,三天前重伤死了。」 字文隽闻言,黑眸有一瞬阴暗,随即又恢复森冷。 「死了?」 谷红樱贪恋地瞅著宇文隽。 「是的,这几天落叶山庄正忙著办丧事。」 宇文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红樱,就这点小事,值得你冒著性命危险进凄情居吗?」 值得!谷红樱在心底狂喊。 她对宇文隽的痴恋不是一天两天,打从孟岛主救了差点饿死的她回狂嚣岛,又让她跟著宇文隽习武的那一刻起,谷红樱就不再是谷红樱了。 「少主,落叶山庄的陆天刚既然死了,我们的目标就只剩下明月和正剑山庄了。」于飞说道。 于飞和于南两兄弟只比宇文隽晚一年到狂嚣岛,虽然武功和宇文隽比起来是天与地,但仍算是属一属二的高手,尤其是于飞,他除了是宇文隽的护卫外,还是练功房的总教头。 「你们俩先下去。」深沉的黑瞳没任何情绪。 「是。」 谷红樱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凝望宇文隽一眼才黯然离去。 宇文隽伸出修长的手,张开掌心一运气,圆桌上的茶杯竞隔空飞至他手中。 使劲一握,精致古朴的玉杯立即化成一堆粉末,缓缓飘落在地。 陆伯伯,你怎么能这么快死呢?我都还没能和你叙叙旧呢。十八年前的恨,我们还没算清,您老人家怎么就死了? 宇文隽的薄唇勾起一道邪笑,与眼底的冷酷互相辉映。 于飞,你精明的脑袋这回可漏了个人。 陆天刚的掌上明珠,落叶山庄的大小姐——陆羽心。 ****** 睇看著清冷的大厅,陆羽心露出一丝苦笑,轻颦的黛眉楚楚动人。 陆天刚一死,庄内的人怕正剑山庄的人来找麻烦,几乎全部跑了,只留下周嬷嬷和几个忠心的下人。 「小姐,算了,我们落叶山庄才不需要那些贪生怕死之辈呢。」 春情为陆羽心披上乳白色铺绵褙子,细心地帮她把乌亮的长发拢到背後。 「不怪他们,明月山庄和正剑山庄日前结盟了,我们这么弱势,我又不会武功,保护不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不如放了他们,好各谋生路去。」 清澈的亮眸中,并没有气怒,毕竟人到了生死关头,没有几个是能顾全道义的。 「小姐,不好了!」一名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厅。「正剑山庄……和明月山庄的人全往我们庄里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说。 「小姐……」春情畏缩地躲到陆羽心背後。 虽然她刚才说的义愤填膺,但却雷声大雨点小,女孩子嘛,总是会怕的。 「该来的总会来,开门让他们进来。」陆羽心握紧发抖的手。 「小姐,这怎么行,万一打起来我们铁定是输的,还是别开门吧。」春情在她背後细声地说。 「春情,别傻了,一道门能挡住欧阳鸿吗?」 「哈哈……算你们大小姐识相!」。 门外传来狂妄的佞笑,让陆羽心顿觉一阵嗯心。 「春情,快拿面纱来。」 「是。」 春情迅速拿起搁在一旁的白纱,覆住陆羽心绝色的姿颜。 欧阳鸿偕著明月山庄的卓岳夫大摇大摆走进来,身後还带著不下百位的随从。 陆羽心水瞳一瞥,瞧见眼前轻浮狂肆的男子,手上握著的是百剑纲上记载的白日宝剑,而此剑就是正剑山庄的镇庄之宝。 「欧阳少主,家父公忌已过,你现下拨驾怕是迟了。」陆羽心揪紧手中的帕子,伯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与他拼命。 她强迫自己隐忍,只因为她太清楚自己的能力,怕是还没碰到欧阳鸿的衣角,就被他手上的宝剑给劈成一半了。 「你是陆羽心?陆天刚的女儿?」 欧阳鸿见到蒙面的陆羽心时目光一亮,眼中进现的猥琐乍现。 「是的。」隔著薄纱,陆羽心仍被他看得背脊倏地发凉。 欧阳鸿邪俊的脸庞勾起一抹讪笑,陆羽心毕竞涉世太浅,那薄薄的纱怎能遮住她那天人姿容呢? 光是她那双秋水般的翦瞳,就能轻易勾住男人的心魄,更遑论那白纱後的脸蛋有多迷人了。 「要是先见过陆姑娘,在下那日比武就不会下手那么重,害得陆庄主伤得那么重,只能怪陆庄主运气太差了。」 「你!」陆羽心忿忿地咬紧牙根。 这可恨的男人!用暗器害死了爹,还大言不惭的在爹的灵前大肆炫耀! 「羽心啊,你爹既然死了,今後你可有打算?」卓岳夫抚著长须问道。 陆羽心凝看著眼前这看似道貌岸然的老者,心中净是凄楚。 爹要是知道他生前的至交,竟然在他死後第一个背叛他投靠正剑山庄,不知会多难过。 「不用卓伯伯烦心,羽心自己能照顾自己。」她冷声说道。 「你真是不知好歹!」卓岳夫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陆姑娘,本少主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只要你交出盘天剑谱,我可以保证你落叶山庄上下的人性命无忧,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欧阳鸿懒得和她周旋,不管陆羽心肯下肯,她和剑谱,他欧阳鸿是要定了。 陆羽心倒抽一口气。 盘天剑谱要真在她手上,她死也下会把它交给他们,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盘天剑谱。 「我不知道什么盘天剑谱。」她据实相告。 落叶山庄的藏书阁她几乎是天天去,里头有些什么书她全晓得,根本没有盘天剑谱。 除非……陆羽、心一怔…… 爹把剑谱藏在什么秘密的地方,连她都不知道的地方, 可剑谱不是当年皓月山庄的东西吗?怎么可能会在爹的手上? 「羽心,别逞强了,你爹临死前一定把剑谱的所在地告诉厂你,只要你说出来,卓伯伯和欧阳少主是不会为难你的。」 卓岳夫的眼神已经显得不耐烦,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 陆羽心往後退了一步,手往後摸索著灵桌上的烛台。 真糟糕!刚才应当让春情先逃的。 「小姐,你动手吧!春情定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逃的。」 春情小巧秀气的脸,因为勇气而变得明亮、动人。 陆羽心鼻头一酸,把心一横,旋即翻倒烛台,让火苗顺著帷幔燃起…… 「该死!她放火!」。 卓岳夫和欧阳鸿没料到她会使出这招,一时有些慌乱。 「春情快跑!」她将春情推出小门,自己则往藏书阁跑。 盘天剑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们拿走,这是陆羽心脑中唯一的想法。 她冲进藏书阁,小手抖颤地锁上门。 点燃手上的蜡烛,烛光立即映照著书阁。 门外欧阳鸿和卓岳夫等人破门的声音传来,陆羽心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没有时问为自己即将早逝的青春哀悼,她只知道,有著最高剑术的盘天剑谱,要是落到正剑和明月两庄的手里,天下将无宁日。 「爹,女儿无法完成您的心愿找到宇文隽,女儿这就来陪你了。」 「松手,炙热几乎是立即环绕在她四周,让她透不过气,只能往里面跟舱跑去。 「咳……」。 陆羽心艰难地喘著气,眼睛早被烟熏得泪直流。 就在她以为自己不行的时候,灰烟中,一道天青色身影由梁柱上一跃而下,轻松地站在她眼前。 是死神吗? 陆羽心痛苦地想看清他,却力不从心地昏了过去。 看著已然昏厥的陆羽心,男人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冷冷的盯著她绝色的脸。 本来,他只是要静静地看著她死,可突然有个好玩的想法。 陆羽心,好戏还在後头呢! 第二章 柳条随著徐徐和风飘荡,绿叶盈盈充满著生趣,群山环绕,一望无际的碧绿,这就是狂嚣岛。 陆羽心动了动卷翘的睫毛,吸入鼻腔的净是沁人的草香。 睁开双眼,陆羽心看著陌生的屋顶,一时有些迷惑,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醒了?」 谷红樱冷冷地看著床榻上的人儿。 陆羽心眨了眨酸涩的眼,喉咙的乾紧,让她吞口水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你……」她的声音粗得可以。 谷红樱冷讽地一笑,倒了杯水递给她。 陆羽心捧起杯子,一口气就喝光水。 她松了口气,感觉精神多了。 「请问,是你救了我吗?」心情一放松,所有遗忘的事一古脑儿地全蹦了出来。 「救你的是岛主。」谷红樱还是没有表情。 「那请问……」 谷红樱没理会满脸问号的陆羽心,一袭红衫迳自消失在门後。 「姑娘……i陆羽心颓丧地垂下手。 凝看著纤白手掌上的烫伤,晶莹的珠泪禁不住又滴落。 爹! 她屈起膝盖,将脸埋入其中,低声地啜泣。 没了爹、没了落叶山庄,就连春情、周嬷嬷她们都不晓得在哪,她是真的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 「她醒了?」闾黑的瞳眸漾著幽光。 「是的。」 「问了你什么?」 「她问是谁救了她,红樱照你的意思,只说是岛主。」 他的薄唇勾起惑人的一笑。 「少主……」谷红樱欲言又止。 她有什么立场像个护妇般质问他?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的小师妹。 宇文隽斜挑俊朗的眉,似笑非笑地瞅住谷红樱,「话到了嘴边,怎么又缩了回去?」。 「没……少主,你为何要救陆羽心回狂嚣岛?」她终於还是问出口。 宇文隽失声一笑,彷若谷红樱问了个好笑的问题。 「红樱,只是个游戏。」 「游戏?」谷红樱满脸不解。 「是啊,一个小小的游戏。」 ****** 陆羽心很快的知道自己身在狂嚣岛。 那日她醒後见到的美艳女子离开後,随即进来一名穿著粗布襦裙的老妇。 她眼神锐利地从头到脚扫视陆羽心一遍,鄙夷的眼神告诉陆羽心,狂嚣岛不养不做事的人,就算是岛主救回来的人也一样。 「如果你以为可以像在落叶山庄那样的养尊处优,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从今以後,你和我们都一样,是狂嚣岛的下人,命是属於岛主一人的,没岛主的准许,你休想离开这里。」同嫂板著脸,对陆羽心解说著岛上的规炬。 不知为什么,陆羽心总觉得同嫂敌视她,说话都带刺,对她所做的事也总是不满意。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蹙起黛眉,轻叹口气。 翻开嫩皙的手,触目惊心的伤痕布满十指,挫败的感觉又再度涌上心头。 这些伤并非茫同嫂故意虐待她才有的,凭良心说,同嫂交给她的工作要比别的人还轻松,手上的伤全是她自己不小心得来的。 她一直是被养在深闺的娇娇女,习的全是琴棋诗书画,柴米油盐这些琐事,向来足与她无缘的,可今日她才明白,在落叶山庄所学的,到了狂嚣岛全成了没用的废物,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让她从自怜中猛然惊醒。 「同嫂给的工作太重了吗?」 像醇酒般醉人的嗓音在陆羽心耳畔响起,她心头不由自主地一悸,随即赧红了脸,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张她所见过最好看的脸庞。 宛若深潭的黑眸,刚毅直挺的鼻,略噙著笑意的薄唇,构成一张俊逸的脸,而随意披散在他肩胛的黑发,更在无意中为他增添了致命的邪魅。 无疑地,这是一个会令女人疯狂和沉醉的男人。 陆羽心下意识地退後一步,眼前这男人让她莫名乱了芳心。 「我吓著你了吗?」男子嘴角的笑痕加深了。 「没……没有。」陆羽心心虚地垂下眼睑。 「好不容易把你从火堆里救出来,我可不希望又把你给吓出病来。」宇文隽眼底闪过一抹光亮,低沉的嗓音更加轻柔。 陆羽心蓦地瞪大眼,「是你救了我?你是狂嚣岛主?」 原来这伟岸不凡的男人,就是救她脱离死神之手的狂嚣岛主。 「我倒希望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他惑人心神的一笑。 陆羽心收拾起惊讶的神情,同嫂的话在她脑海里蓦然响起。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而且下人是不该直呼主子的名讳的。」 「谁说你是下人?虽然狂嚣岛的规炬是不容许吃白食,但你不同,你可是我救回来的贵客呢!」宇文隽斜挑起俊眉,对她的话大表不满。 陆羽心握紧发汗的手心,挣扎著该不该告诉他同嫂说的话。 「没人说,是我自己这么想的。」她细声地说。 宇文隽眸中闪过一道诡谲的炯光,嘴角却勾勒出更深的笑痕。 「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做这些粗重的工作,改到积玉堂去吧。」 「去积玉堂?」陆羽心微张檀口。 积玉堂是狂嚣岛的重地,同嫂一再告诫她,闲人是不许接近的。 「呃……等等!」陆羽心看见他转身要定,心急之下开口唤住他,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宇文隽没回过身,他淡然说道:「宇文隽。」 「啊?」陆羽心一时间怔住。 宇文隽?他叫宇文隽?难道会是…… 「你可是皓月山庄宇文家的人?」她满怀著希望,心情起伏不定的问。 如果他真是皓月山庄的宇文隽,那不就是她的……夫君?陆羽心嫣红著脸想。 宇文隽在听到皓月山庄时,身子僵了一下,但头仍是没回。「不是,我没听过什么皓月山庄。」随即离去。 「喂……」 陆羽心垂下想招回他的手,难掩心头淡淡的惆怅。 足啊,她那未曾谋面的夫君,早跳下崖死了,她怎么能奢望他还活著…… ****** 隽儿呀……活下去……为爹娘报仇…… 宇文隽倏地睁开眼,从锦床上跳起,伸手挥去鬓间的冷汗。 他跨步来到窗边,藉著月光看枯黄的落叶纷飞,试图让心情平静。 多久了?他多久没再梦见躺在血泊中的母亲,那饱含控诉的眼…… 陆羽心…… 宇文隽细细地咀嚼这名字,唇畔再度扬起嗜血的笑。 真没想到陆天刚那丧尽天良的恶贼,居然会生出这般标致的美人儿。 而陆羽心的善良,则与她的美丽一样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犹记得陆羽心出生的那天,他和爹娘一同去落叶山庄祝贺的情形。 甫出生的陆羽心已经看得出来将来绝对会是个大美人,宇文承德还笑盈盈地告诉他,小羽心是他宇文隽未过门的媳妇儿,要他千万得好好疼惜她。 没想到数天後,皓月山庄便因盘天剑谱,而惨遭灭庄之祸时,身为宇文承德至友的陆天刚,居然不顾朋友道义,不但没对宇文家伸出援手,反而投靠了最有可能的凶手——正剑山庄欧阳义。 眼眸乍然进出令人胆战的恨意,咱!他捏碎了手中的白玉酒杯。 内力一运,当他手一松,滑出手掌心的,竟是一堆白色的细沙。 邪佞狂肆的笑再次在他冰冷的唇边漾开。 陆羽心,我可爱的新娘,为了允诺我爹的话,你一定会成为我宇文隽的新娘。 一个浴血的新娘…… ****** 绕过曲折的长回廊,陆羽心没有空闲去欣赏沿路的繁花绿树,花径亭榭,她的心思全放在手上那叠厚重的帐册。 陆羽心终於知道,为何同嫂会说积玉堂是重地了。 积玉堂是狂嚣岛的菁英份子聚集之所,没有风火令牌是不能进入的。 另外,它也是管理所有隶属狂嚣岛产业的帐房,她就是在这儿做事。 宇文隽为什么会让她进这么重要的地方做事,这点陆羽心压根没去细想,她单纯的认为宇文隽是她的救命恩人,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到了积玉堂门口,她困难地用手肘去推开门,抱著帐册走进去。 「平叔,您要的帐本找来了。」 陆羽心抽出系在腰间的手绢拭汗,细瘦的手因为刚抱过重物而微微颤抖。 海平锐利的眼光瞄了陆羽心一眼,又不吭声地继续做事。 陆羽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除了宇文隽外,狂嚣岛的每个人都不给她好脸色看。 陆羽心用力地眨著含雾气的翦瞳,逼迫自己不准掉下眼泪。 「平叔,您喝茶吗?我……我去帮您泡杯好茶。」不等海平回答,陆羽心几乎是用跑的冲出房去。 海平转过身,微皱著灰眉,眼中有著研究的眸光。 这陆羽心,似乎和他原先想的有些不一样。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海平赶紧再回过头假装忙碌。 「平叔,试试我泡的茶。」 陆羽心小心地将瓷杯放在海平的手边,眼中满是期待。 海平本来是打算再来个相应不理,但一见陆羽心那期待的模样,他居然有些狠不下心,加上那茶香直诱惑著他,使他忍不住端起茶啜了一口。 「怎么样?」陆羽心看著海平又啜了一口,她忍不住开口问。 「你常泡茶?」 这茶人口香气馥郁,滋味甘醇,喝得出来泡茶之人功夫下得极深。 陆羽心盈盈一笑。「嗯,我爹很喜欢喝茶,尤其足西湖的龙井,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上一杯才睡的。」 海平忍不住把杯中剩余的茶一口喝光。 「足啊,只有龙井才有这样的香郁、味醇。」他意犹未尽的呼出口气。 「若是平叔喜欢,羽心可以常为您泡上一杯。」她实在需要做一些让自己觉得有用的事。 海平无语,静静地盯著空空的杯子。 笑容僵在陆羽心的脸上,她神色黯然地转身要离开。 「每个晚上都要一杯。」 闻言,陆羽心欣喜地回过头,感激地朝海平的背影猛点头。 「谢谢你,平叔!」 海平根本不敢转身,因为他怕会让陆羽心看见自己赧红的脸。 ****** 「少主,影奴来报,欧阳鸿派人大肆搜索落叶山庄,不过似乎并没有斩获。」于飞对著在榻上盘坐的宇文隽说。 宇文隽露出一贯嘲弄的笑容。「陆天刚要是把秘笈放在落叶山庄,欧阳义怎么可能找了十几年,还没有著落?」 人家说虎父绝无犬子,可惜这欧阳义好像是生了个脑子装稻草的儿子。 「会不会是庄内有密室?」于飞认为这也不是不可能。 宇文隽傲然自信地说:「要真有密室,陆羽心怎么会不知道?」 影奴时时刻刻监视著陆羽心的一举一动,自从陆天刚死後,她根本没进过什么密室,顶多去藏书阁。 「那陆天刚到底是把剑谱藏到哪儿去了?」于飞自诏聪明,可这回却怎么也想下通。 宇文隽嘴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狎笑。 「答案就从陆羽心身上找起吧!」 湛亮的黑眸中,复仇的炙火正开始燃烧…… ****** 月儿刚浮出山头,银光泄满一地。 陆羽心仅穿著单薄的月白单衣素裙,外搭一件银雪褙子,徐缓地往後山的小池塘走去。 月光映照下,池光粼粼,虽然不此白日那般光耀,但更具一番风味。 她选了一块比较乾净的石头坐下,从衣襟内拿出一块雪色白玉。 抚过白玉上精琢的图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是爹送给她的十八岁生辰礼物,上头的穗子还是她亲手打上的。 才几个月,她就从天之骄女沦为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春情、周嬷嬷她们不知道是否平安? 「这是你心爱之人送的?」低沉的男音自她身後响起。 陆羽心粉颊微红,瞬间忘了呼吸。 她暗斥自己,不该一听到宇文隽声音,就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宇文大哥。」碍於闺训,她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 宇文隽扬起嘴角,像是没瞧见她的刻意闪避似的,又向前跨了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嗯,是块上等白玉,你那情人的眼光不错。」 他像是在赏玉的样子,攫住她纤白的手,轻轻抚弄著她手上的玉佩,语气是万般地轻柔。 「不!不是情人送的,是我爹送我的。」陆羽心急忙抬起头解释。 她不愿让宇文隽误会,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她纯稚的情愫只为他燃烧,却没发觉宇文隽在听见玉是她爹送的时,看似温和的眸光有一瞬是阴鹭的。 「是吗?」 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绋红的娇颜,望进陆羽心含情带怯的瞳眸里,宇文隽满意自己创造的效果。 陆羽心足株养在花房的娇兰,可惜他不是怜花之人,她只是他所布下的局里,一颗微不足道的棋罢了。 倏地,一股奇异的热流窜过他心头,惹得他无端的烦躁,他断然抹杀掉,不予理会。 「羽儿,我是否能这样唤你?」他注满深情的眸望进她的水瞳。 「可……可以。」 陆羽心羞赧地一笑,白玉的脸上嫣红更深。 宇文隽的眸光转黯,双手一抄,轻易地将她搂进怀中。 「羽儿,你可知我盼望此刻已久…… 他倾身俯近她,低头覆上她红艳的唇办…… 潺潺的流水声隐不住这欢爱的乐音,微凉的秋风,更是吹不熄这如烈火般的热情激缠。 第三章 太阳尚未探出头来,四周一片混沌。 昨夜,陆羽心因为抵挡不住他霸气的肆掠和索爱,在极端激情的时刻,居然昏了过去。 宇文隽於是抱她回到凄情居。 他的眼神不可思议的温柔,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粉柔的绛唇,细致的颈项……惹得沉睡中的陆羽心嘤咛一声,翻过身去。 嫩白的雪背在她翻身时,完全裸露在锦被外。 宇文隽的黑眸乍冷,变得无比凌厉逼人。 他的手抚上陆羽心的背。 陆天刚,你真是够聪明的!居然会想到把盘天剑谱刻在亲生女儿的背上,难怪欧阳父子和卓岳夫花了十余年的时间还找不到它。 要不是他想利用陆羽心的身体,利用她去杀欧阳鸿,只怕他也同样找不到剑谱。 复仇的火焰迅速在他眼中燃起,深邃的瞳眸因而晶亮。 这是天意,打从他跌落崖下被孟阳救起开始;从陆天刚骗取秘笈,对宇文家见死不救开始,陆羽心就已经注定要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 陆羽心悠悠转醒,水眸一睁,对上的就是宇文隽帅气的俊脸,羞得她娇颜一红,整个小脸蛋都快躲进被褥中。 「你醒了?」宇文隽收起眼中的冷寒,转以轻柔的嗓音唤她。 陆羽心羞涩浅笑,微微点头,肌肤透著淡淡粉红,煞是迷人。 「我昨夜弄疼你了吗?」 这话让陆羽心再次想躲进被里,却被他阻止。 「没……你没弄痛我。」她细声地说。 丰文隽眸光如炬,薄唇逸出引人沉醉的柔语,「那就好,羽儿,你要知道,我最舍不得的就是让你痛。」 「嗯。」陆羽心满脸幸福地点头。 倏地,她想起了爹亲临死前交代的话,血色瞬时从她的脸上褪去。 羽心……你得答应爹……除了宇文隽……不可以让别的男人看你的身子…… 昨夜的浪漫和激情,让单纯的她根本忘了陆天刚交代的话。 「羽儿,你怎么了?」 她乍白的脸色,落入宇文隽眼中,他当然明白陆羽心想到了什么。 陆羽心回避他询问的目光,水眸闪烁。「没什么。」 宇文隽低首敛目,语气严肃地说:「羽儿,有件事我骗了你。」 她杏眼圆睁,拉起被褥掩住赤裸的身子,急坐起身,「什么事?」 「其实我就是皓月山庄的宇文隽,你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婿。」 陆羽心霎时怔傻住,「你……就是皓月山庄的宇文隽?」她重复宇文隽的话。 宇文隽动作亲昵地拂开她额前的发,将她拥入怀里,声音无比温柔,但嘴角却挂著一抹邪魅且残酷的笑。 「那天会否认,完全是担心你不能接受我,可今日不同以往,我已经是你最亲密的人了,就不该对你有所隐瞒。」 陆羽心瞠大双眼,心里对未能遵守爹亲遗言的罪恶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是她要找的宇文隽,那个皓月山庄的宇文隽! 「可你当年不是跳崖了吗?」 「我不是跳崖,是不小心跌下去的,幸好我义父孟阳救了我,带我回狂嚣岛,又教我武功。」 怱地,他扳正陆羽心,佯装不解的问道:「羽儿,你可知道你的背後纹了些东西?」。 陆羽心困惑地眨眨水瞳,「不知道。」 陆天刚对她的管教甚严,她的身体只有春情伺候著,沐浴时也没听春情说过什么啊。 「羽儿,你爹或许在你背上动过手脚,普通时候是显现不出来的。」 「那为什么现在会有……啊——」 陆羽心娇呼一声,芙颊火辣辣的。 宇文隽邪邪的一笑,「没错!因为你被破了身,所以图纹才会显现。」 真没想到陆天刚会想到这一招! 「难怪我爹要我除了宇文隽之外,下能让别的男子看见我的身子。」陆羽心什么都明白了。 宇文隽对她的话并无细想,他轻触她的雪背。 盘天剑谱!这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原凶! 他有股冲动想要毁了它,但掌心却在靠近陆羽心的背时迟疑。 「隽哥,我猜这一定就是盘天剑谱了,对不对?」 宇文隽闻言一僵。「你也知道剑谱的事?」 「嗯,爹临终前什么都对我说了。」 是吗?那他是否告诉他心爱的女儿,自己所做的丑事? 「隽哥,你快把剑谱背起来,只要练成剑法,就可以找仇人报仇了。」她开心地说。 宇文隽朗笑出声,深情款款地对她说:「是到了该报仇的时候了。」 ****** 缤纷散落的花雨中,陆羽心独自一人站在林中。 一身葱白长衫子,上身搭了藕色对襟褙子,白净玉容脂粉末著,如云的秀发上只斜插上紫晶玉簪,轻风徐吹,衣裙飘袂,宛若仙人。 拾起一片粉色花办,陆羽心丹唇微启,露出浅浅笑靥。 自从那一夜起,宇文隽就坚持要她搬到凄情居同住,并且不许她再回积玉堂做事。 白日,她总是这里绕绕、那儿逛逛,要不就找同嫂她们闲聊,夜晚当然是与宇文隽共度。 日子,是平静且幸福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下安。 她不是已经找到隽哥了吗?而且还保住了盘天剑谱,顺利将它交到隽哥手中,好让他能报灭门之仇,不是吗? 她轻敛峨眉,松开纤白小手中的花办,任其随风飘落。 或许是隽哥的眼神使她不安吧。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温柔体贴,对她的关怀总是有一抹难解的思绪,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宇文隽在凝视她时,深幽的眸中总是覆著一层保护膜,好似……冷冽的颜色。 陆羽心摇摇螓首,甩开心中莫名的愁虑。 我是幸福的。 就像是咒语一样,每每她心中一有不安,她就会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陆姑娘。」 毫无声响地,于飞像风一般出现在陆羽心面前。 「于大哥,你找我?」 「少主有请。」 「喔,我——」那句马上到都还没出口,于飞就像没来过似的,又消失了。 虽然喊他一声于大哥,事实上,陆羽心与他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非必要,于飞是不会出现在她和宇文隽独处的时候。 他冷漠寡言,就像是棵寒松,但她并不怕他,因为他如同是宇文隽的影子、宇文隽的左右手。 她撩起裙摆,缓缓走向凄情居,殊不知命运的魔掌,正等著给予她最致命的一击。 ****** 「少主,一切都照您所嘱,全安排好了。」 「辛苦你了,影奴。」 跪在石地上的黑衫人并没有因为宇文隽的称赞,而露出欣喜愉悦的表情,受过严格训练的他,脸上的线条是绷紧的。 一绺不羁的发丝落在宇文隽微敞的胸膛,既邪恶却又魅人。 「欧阳鸿既然上了勾,你也不需潜伏在正剑山庄了,去明月山庄吧。」 「是。」 闱黑的身影,如鬼魅般沽失在凄情居里。 微甜的幽香传进屋内,赶跑了适才阴鸳的气氛,也让宇文隽换上多情的眸光。 「隽哥!」陆羽心踏进了凄情居。 宇文隽恍若无人似的,亲密地展开双臂拥她入怀。 一旁的于飞视若无睹,谷红樱却是妒红了双眼。 陆羽心红了脸,她还是不太习惯在人前搂搂抱抱。 「隽哥,于飞大哥说你找我?」 陆羽心全然信任的翦瞳,居然让宇文隽冰寒似雪的心,隐隐地扯动。 这玉雕似的人儿是这般单纯,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全是假的…… 「于飞、红樱,你们先下去。」水到渠成,他居然有些踟蹰。 「是。」 于飞离去时,还顺道带上门。 「羽儿……」他抚上她如缎般的秀发。 「隽哥,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陆羽心瞧见他纠结的眉,澄澈的水瞳担忧地罩上阴影。 宇文隽把心一横,复仇之日即将来临,不容许自己再心软,他狠下心肠,对陆羽心眸中的柔情视而不见。 「羽儿,我找到灭我族人的凶手了。」 「真的?是谁?」陆羽心眼睛二兄。 「是正剑山庄的欧阳义!」他瞳中泛出杀意。 「是欧阳伯父?」 陆羽心一直以为,对盘天剑谱存有野心的,是欧阳鸿和卓岳夫,没想到就连面目慈善的欧阳伯父也…… 羽心,你得特别小心,欧阳父子心术不正…… 原来爹早知道了! 「当年就是他派杀手灭我皓月山庄,为的就是要夺盘天剑谱。」 陆羽心点点头,庆幸秘笈没落入那帮歹人手中。 「隽哥,你既然已经知道是他们杀害你的家人,那你就可以报仇了呀。」 「报仇?」 「是啊、你不是得到剑谱了吗?只要练熟了盘天剑术,一定可以打败正剑山庄,杀了欧阳义,为你的父母报仇。」 宇文隽眸子一黯,「羽儿,以我的武功根本赢不了欧阳义,虽然我得到了剑谱,可这短短时日,是不可能马上练成绝学的。」 「是吗?那……怎么办?」她对武功一窍不通,什么忙也帮不了。 「羽儿,你可以帮我的,只要你愿意。」 宇文隽攫住她纤细的臂膀,俊美的脸上净是恳求。 「我?我怎么帮你?」 「你可以的,我用计将欧阳鸿骗至狂嚣岛,以岛主的身分招待他,届时再谎称要送他绝世美女……」。 「隽哥,你该不会足要我……要我……」陆羽心慌乱地喊道。 宇文隽揽回她急欲挣脱的身躯,轻轻地在她耳畔诱哄道:「羽心,你千万要相信我,要是有其他的法子,我也绝不会让你涉险的。」 陆羽心咬住红艳的丹唇,心中忐忑不安。 「隽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即使要我牺牲性命也无所谓,可是……」牺牲美色? 宇文隽深邃的瞳中掠过一丝诡谲,「羽儿,你难道不想替你爹报仇吗?欧阳鸿也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更何况,我这么疼惜你,怎么能容许他碰你!我只是要你在他靠近你的时候,向他洒出迷香,让他动弹不得而已。」 陆羽心黛眉深锁,她的确是想为父报仇。 「一定得是我吗?红樱姊姊不行吗?她有武功,至少能自保……」 「红樱不行,她眼神充满杀气,只要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穿了。」 陆羽心低垂螓首,想起了她对爹爹说的话,她说她会守护落叶山庄,结果她非但没做到,还让它毁在欧阳鸿这杀父仇人手里。 「好,我答应你!」 宇文隽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羽儿,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 自从答应了宇文隽,陆羽心的不安随著欧阳鸿即将到来而日渐加深。 白日恐惧的情绪延续到夜晚,让她几乎夜夜噩梦,即使有宇文隽在旁安抚,也平顺不了她内心的焦躁。 眨掉眼眶中涌起的水气,陆羽心命令自己必须坚强。 「陆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于南拎著两只水桶,睡眼惺忪地问。 「是于二哥啊,你起得真早。」她打起精神,强装轻松样。 「习惯就好。」于南耸耸肩。 他被罚回练功房一个月的限期早过了,但输给了红樱让他心中有所不甘,所以他决定勤练轻功,才会一大早提著木桶练功。 「陆姑娘,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跑到这儿吹风?」 陆羽心先是一怔,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离主屋已经好远。 「我是睡不著,出来定走。」 「喔。」于南点点头,拿著桶子转头定了几步,旋即又回过头来。 他搔了搔微乱的发,「陆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因为你的脸色很难看,这几天我几乎没见你笑过。」 陆羽心默然无语。 狂嚣岛众多人之中,于南算是最直肠子、最没有心机的,连他都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见陆羽心没说话,于南乾脆挑了个大石一屁股坐下来,「我虽然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不能说什么大道理来开导你,可是我知道:心里有话不说出来可是会憋死的。」 陆羽心绽出久违的一笑,心情总算有些平静。 她也挑了距于南最近的一块小石坐下。 「于二哥,你算是隽哥最亲近、也是跟他最久的人,你能老老实实告诉我,在你心中,隽哥是什么样的人吗?一 「少主?」于南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你想知道他什么事?」 于南突然冷却的态度,让陆羽心胸口一紧。 自她与宇文隽陷入热恋後,岛内的人虽然不再板著脸对她,但每每她一问及隽哥的事,大家不是回避,就是冷下一张脸。 虽然隽哥就是她要找的未婚夫,她也确实爱著他,更相信他也爱著她,但她总是觉得隽哥有事瞒著她。 她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绝不是痴愚的人,偶尔从宇文隽瞳中捕捉到的诡谲眸光,常常令她难过得想哭。 「于二哥,我真的很爱你们少主。」 害怕这可笑的泪眼被于南窥见,她急忙回过身往回走。 「陆姑娘……」于南有些後悔适才自己冷然的态度。 羽心姑娘真的是个好女孩,只可惜…… ****** 陆羽心并没有跑回凄情居,她不想让宇文隽瞧见自己红肿的双眼。 於是她来到後山的小池塘边,试图让自己纷乱的心绪平静。 她用手背不断抹拭滑落的泪水,可不管她怎么擦,如珍珠般的泪珠仍是不断地滴落。 虽然隽哥没说什么,即使于南不说什么,她其实也猜到事情下单纯。 可究竟是什么事,她苦思细想就是没有头绪。 「羽儿,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儿流泪?」 一身品蓝玉缎直裰的宇文隽,无声息地伫立在她面前。 他习惯性地搂她人怀,贪婪地嗅取她发际的幽香。 贴在他宽阔的胸膛,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微敞的衣襟露出结实温暖的胸肌,温暖了她冰冷的雪颊。 陆羽心抬起娇容,仔细地看著宇文隽。 这就是她的隽哥,总是下束发,任随它披散在肩上,却又下会显得杂乱。 「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她再度埋进他的肩窝。 「我一睁眼,就发现你不在身边,马上就猜到你会在这儿。」他在她头顶印上一吻。 事实上,陆羽心一离开床,他就醒了,她和于南的对话全落入他耳中。 「隽哥,欧阳鸿就快来到狂嚣岛了吧?」 宇文隽霎时一僵,「是的,他明天就到了。」 「隽哥。」她倏然抬起头望著他,眼神澄净,「你爱我吗?」 她不再旁徨无措,只想确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宇文隽怔慑住,他凝眼望著她,心莫名地一阵抽痛。 「为什么这样问?」他的声音转而喑哑。 「只是突然发现你从来没说过这样一句话,隽哥,你爱我吗?」 看著陆羽心绝艳的脸庞,清灵的眸光,宇文隽的胸臆问突然进出一股怒气。 他想要用力摇醒陆羽心,摇去她瞳眸中那份全然的信任。 但他又再度想起亲娘凄厉的哭喊,以及至死都不能瞑目的双眼。 「傻羽儿,我当然疼惜你、宠你啊。」 他的声音依然醉人,嘴角也的确挂著她熟悉的笑,可笑意却始终没出现在他眼中。 陆羽心艰涩地一笑。 够了,现在这样就够了。 她相信只要帮宇文隽捉到欧阳鸿,让他真正对她敞开心房,届时隽哥一定会说爱她,一定会的! 第四章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唐琬?钗头凤 该来的,终究来了。 泛著薄雾的清晨,一艘华丽的画舫缓缓靠近狂嚣岛。 舫上十余人,个个随著船的靠岸而神情紧绷,手上的剑都快出鞘了。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手下!对方都还没出手,自己就先怕得半死,真没用!」 欧阳鸿脸色铁青地训著在一旁垂著头的男人。 黑光是他重金聘来的教头,专门替他在正剑山庄培训杀手。 几次派出的人总是顺利完成任务,这使欧阳鸿太过自满,自认为他养的杀手已是一等一的。 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剑山庄的镇庄之宝——白日宝剑,居然让一名身著红衣的蒙面人,在他午睡的短短一个时辰内,从他身边盗定,更明目张胆地在墙上留下「狂嚣岛」三字。 「少庄主,那狂嚣岛所培训的杀手,是天下问最好的,能赢他们的高于没几个,我们会输也是没办法的事。」 「藉口!」 虽然明知道黑光所说的足事实,欧阳鸿仍难熄心中那把怒火。 「要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我今天哪需要受这种鸟气!」 宝剑被盗的次日,他立刻收到一张镀金请帖,上头仅仅两句—— 欲索回宝剑,请乏狂嚣岛! 莫可奈何之下,他上了来自狂嚣岛的船,来到这江湖中人闻之却步,却又倍感好奇的地方。 「少庄主,至少我们知道前任岛主孟阳不在岛中……」 黑光额际滑下冷汗,对於这么难伺候的金主,他实在有些後悔接下帮欧阳鸿训练杀手的工作。 「废话!」 欧阳鸿的脸色更是灰败,谁不知道孟阳早将岛主之位传给他的大弟子! 呸!要是盘天剑谱在他手上,几个狂嚣岛也不够看! 船徐徐停驻在岸边。 「欧阳少主,欢迎您拨空来到狂嚣岛,我们岛主已恭候多时。」 于飞俯首作揖,神色冷静,一点也没因为看到欧阳鸿身边的大批杀手而害怕。 倒是黑光在见到于飞冷淡无波的眼神时,冷汗就像下雨似地直流。 他早该知道不应妄想训练出比狂嚣岛更强的杀手,眼前这男人,光眼神就令人害怕。 「哼!你们岛主也未免太嚣张,好歹我也是正剑山庄的少主,他派人盗定我的白日宝剑,强迫我来狂嚣岛也就算了,我欧阳鸿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他居然摆架子,派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见我!」 于飞神色末变,一身文人打扮的直裾长袍,仍掩不住杀手惯有的凌厉。 「欧阳公子,请随我来吧!」 于飞像没听到欧阳鸿的牢骚,迳自旋身往回定。 欧阳鸿怒焰高张,气恼地涨红了脸,要是他的白日宝剑在手,他肯定把这狗奴才给劈了。 ****** 宇文隽散著长发,冷冽的眼眸直盯著窗外。 落叶纷飞,飘至地上,又被风戏要地卷弄起来。 「红樱,你想躲在那儿躲到什么时候?」 谷红樱一身艳红,婀娜移步进了凄情居。 她脸上并没有被逮到的窘态,因为她知道以宇文隽的功力,很轻易就可以察觉到她的气息。 「欧阳鸿到了。」她面无表情地陈述。 她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凄情居位於犴嚣岛最高处,沿岸的动静可看得一清二楚,可她就是不愿放过任何见到他的机会。 宇文隽俊颀的身躯没有移动的打算,他背著谷红樱,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红樱,你最近的思绪波动太大,我似乎该让你休息一阵子了。一 宇文隽冷淡的话语,令谷红樱瞠大凤眼,原本冷然的表情,霎时变得惨白。 所谓休息,分为两种:一是像影奴一样不再杀人,只是隐匿在暗处,负责向岛内传递消息;二是选择产业中的任何一处,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除非岛主的再度召唤。 不论是哪一种,谷红樱都不愿去选,因为那代表著她再也下能留在狂嚣岛,更有可能的是,终其一生她再也见不到宇文隽了。 一少主,红樱做错了什么?」她宁可去为他杀人,让自己的双手染满血腥,也下愿到没有他的地方去。 宇文隽转过身,邪美的俊颜有著浅浅笑痕。 「你该知道的。」 谷红樱稳住自己虚软的双腿,双手使劲地紧握住剑柄。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够好,不会有人看出她心里的秘密,没想到…… 肃杀之气从她的冰眸中褪去,剩下的是恋慕与似水柔情。 「红樱不敢,也不会奢求什么,只要能留在少主身边就够了。」 即使从小接受冷酷的杀手训练,再怎么狠毒,她也只是个女人。 宇文隽闻言,薄唇的勾痕更深,可笑意却彻底的从他眼中消失。 谷红樱对他的情愫,他其实早有感觉,早先不予以拆穿,是认为没必要、无所谓,可是最近她的表现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羽儿面前,这才使他不得不这她离开狂嚣岛。 「狂嚣岛规第一大忌,就是感情,除了岛上居民外,任何人皆不能有私情,尤其是杀手。」 宇文隽这话听来无情,其实不然。这儿培训出的人全都是孟阳捡回来的,不是孤儿,就是弃婴,忌谈情事,是担心会乱伦。 但孟阳在岛规中又另外加注,那就是万一在岛外动了真心,杀手就可以舍弃身分,不用再为狂嚣岛做事,包括杀人。 谷红樱彻底碎了心。 她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挖心掏肺地对他,他都不会领情的,就如同十五岁那年,师父要他们俩对招,怕伤了他,她处处留情,而他……却无情地刺了她一剑。 那陆羽心呢? 谷红樱心头猛然浮现陆羽心的脸,宇文隽可以这样打击自己,如果对象换成陆羽心呢? 「师兄,岛内之人不谈私情,那你对陆羽心呢?她虽然不是狂嚣岛的人,可她却是你仇人的女儿啊……」 话没说完,一道掌风袭来,谷红樱跟舱地後退了好几步,鲜红色的液体顺著她的嘴角流下。 捂住泛疼的胸口,谷红樱突然狂笑起来。 她的爱已化成炙热的恨与浓深的怨! 得下到,就毁了它! 她眼神再度幽冷,敛住笑容。 「你爱她?」 又是一道烈掌袭来,可谷红樱不闪也不躲,她就是故意要让自己痛得彻底。 「你受不了我的下一掌,滚吧。」宇文隽蹙起眉心,冷漠地看著她。 没有人可以窥探他的心。 谷红樱强撑起受伤的身子,直挺著背脊。 「我会离开的,可这次的任务,红樱既然参与,我会执行到底。」 ****** 仇人之女? 陆羽心双眼空洞地跌坐在池塘边,手上握著的是一方绢帧。 绢帕上是她精绣的鸳鸯图,原先她到凄情居,是想让隽哥看看她绣的帕子。 一路上,她编织著对未来的憧憬,她认为只要宇文隽一报了家仇,他们俩就会成亲的。 可是到了凄情居门口,却下小心听见谷红樱的表白。 她本来是转身就要走的,可谷红樱那句仇人的女儿却令她顿下脚步。 「这是……哪儿错了呢?」陆羽心喃喃自语。 她爹怎么可能是宇文家的仇人呢? 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那样刚正不阿的人……说什么她也不相信爹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 「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没有错!你就是他仇人的女儿。」 陆羽心闻言猛一抬头,一身艳红的谷红樱正冷然地瞅著她。 「红樱姑娘……」 「也难怪你猜不透,毕竟你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女,对於人世间的丑陋,疼爱你的父亲想必不愿让你知道太多,尤其是他做的丑事!」 谷红樱轻蔑地扬起冷笑,嘴角还隐约看得出血痕。 「别这样说我爹!他不是那种人!」 陆羽心为自己的父亲辩驳,翦眸中有著罕见的怒气。 「你害怕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不!」陆羽心揪住衣襟。「我才不是害怕,而是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 谷红樱唇边的冷笑扩大,陆羽心痛苦的神情,让她有种泄恨的快感。 「不用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了,这招对我是没有用的,不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你的隽哥这一辈子部下会娶你,也不能娶你的。」 陆羽心同情的看著谷红樱,认为她是因为得不到隽哥的爱,才想伤害她来平复失恋的伤痛。 「谷姑娘,我知道隽哥拒绝了你,这令你很难受,可是你何苦要编这种话来伤害我呢?宇文家和我爹早订了婚约的。」 「哈哈……」谷红樱一阵狂笑打断她。「婚约?那是在你爹没背叛宇文承德之前订下的。」 「你……你在说什么?」陆羽心轻颤著唇。 「当年宇文承德一家因盘天剑谱而被追杀,在求助无门之下想投靠你爹,没想到他不但见死不救,还起了歹念夺走剑谱,宇文承德为了保护师兄母子,不幸惨死在乱刀之下,宇文夫人也因伤势过重而死,师兄还不幸跌落万丈悬崖,要不是师父救了他,他早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 陆羽心不信地直摇头,眼中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爹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是他真有心要独占盘天剑谱,又何苦要把它刺在我的背上,还在临终前嘱咐我除了宇文隽外,不能让别的男人见到我的身子。」 谷红樱鄙视地讥笑道:「那是他怕死後会被人揭穿他的假面目,又不想他辛苦藏了多年的秘笈落入他人手中,才会编出那样的谎言,否则,师兄跌下山崖十多年了,他为何不曾寻找过?」 谷红樱的话重重地打击陆羽心,她的话一丝一丝地摧毁她父亲在她心中的刚正形象。 谷红樱微启丹唇,露出美艳的浅笑。 「别再试图为你爹脱罪了,想想看,如果你爹没背叛宇文承德,那你背上的剑谱哪来的?」 陆羽心悲痛不已的模样,让谷红樱的心嗜血地一快。 她快乐地看著陆羽心饱受煎熬的模样,知道她成功地毁了陆羽心的爱情。 「所以你想,你的隽哥会爱你、会娶你吗?」 轻轻撇下一句话,如同她刚才无声地来,又无息地走。 得不到!就毁了它! 暗处里,一双炯眸从头至尾紧盯著那跌坠在地的纤影。 ****** 夜里一场雨,满树的紧花全都被雨打得零落,花办细碎地铺一地,有一种残缺的美感。 宇文隽一派优闲地坐在窗边,神情自若地喝著上等莲心茶。 陆羽心纤细的身影徐徐出现在凄情居。 「羽儿,过来。」 陆羽心睁著迷蒙的眼瞳,焦距却始终对不上他的。 宇文隽抿嘴一笑,一个闪身,陆羽心就稳稳地坐在他腿上,就像他从来没起过身似的。 陆羽心失神地看著环抱著她腰际的健臂,视线缓缓上栘,凝进他的眸中。 她直视宇文隽的眼不下百次,竞从来没发现,他的眼眸从不曾映上她的容颜。 「羽儿,怎么啦?」 宇文隽亲昵地掬起她胸前一撮乌发,在鼻问轻嗅著。 他在等,等陆羽心摊牌。 她与谷红樱的对话,全落入他耳中,可是他并没有出面制止。 早在爹娘相继被杀的那一夜起,他就注定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复仇成了他活著的唯一目的。 「怎么不说话?」 陆羽心瞅看著宇文隽许久,蒙胧的眼倏地清亮。 她柔柔地漾出一笑。 「于飞大哥刚才告诉我,欧阳鸿到狂嚣岛了。」 宇文隽脸上的肌肉顿时绷紧,幽黯的眼直勾勾地瞧著陆羽心,心惊的发现她不寻常的平静。 她嫩白的纤臂环上他的颈项,「隽哥,明天就把我送给他吧。」 怒气和不安在宇文隽的胸臆间狂窜。她怎么能这般镇定?她应该要觉得害怕,或是质问他谷红樱说的廷不是事实才对呀! 「他才刚到,不用这么急。」平静的语气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不。」 陆羽心青葱十指抚过他俊逸的脸庞,停留在他微敞的胸膛上。「时间拖得越久,我的勇气就越少,就明天吧。」 宇文隽低头敛眉地瞅著陆羽心,想从她似水的眼眸探出她真正的心意,却一无所获。 他厌恶这样的陆羽心! 太冷静、太理智了!那一向漾在她眼中的天真和总是含羞带怯的眼神,全都消失了。 「好,就明天!」他咬牙应允。 陆羽心微偏著头,避开宇文隽的目光,心略略地抖颤。 她知道宇文隽一定会答应,可是她偏想孤注一踯。 看来谷红樱的话是真的。 陆羽心忽略心头那股刺痛的感觉,星眸流转,嫣然地对他一笑。 「那么隽哥,今晚让我只属於你。」 她主动地献上芳馥香唇,轻柔地印上他的薄唇。 宇文隽先是僵住身子,然後便采取主动。他熟稔地撬开她的贝齿,恣意地享受陆羽心甜美、媚人的滋味。 火热的吻让宇文隽的眼神氤氲,气息浓浊,「我有没有听错?我羞怯的小羽儿居然在诱惑我?」 「不,你没听错,我是在引诱你……」 话未说完,宇文隽已经无法克制地再度覆上她的绛唇。 陆羽心嘤咛出声,酥软的身子贴靠在他身上,任由著他霸道地予取予求…… ****** 宇文隽不满足的在昨夜又要了她两次,像是要留住什么似的,每一回他都是既激狂又热情,直到天际泛白,他才餍足的沉沉睡去。 而陆羽心却了无睡意。 她仔细地、深情款款地凝看著宇文隽的睡颜。 昨夜的温存,是代表著她的誓言。 决意要替宇文隽捉欧阳鸿,是为了父亲的清白,更是为了证明她有多爱眼前这男人。 她相信宇文隽也是同样爱她的。 昨夜的欢爱中,她终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自己,那就代表著隽哥的心里还是有她。 所以她相信,宇文隽不会让她遭受危险。 明日一逮到欧阳鸿,她一定要告诉隽哥,爹绝对不会是背弃至友主人,再一同和他共报家仇。 第五章 陆羽心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让婢女为她梳头。 在岛上的日子里,她向来习惯自己打理仪容,但今日她必须装扮得娇媚,才能达到魅惑欧阳鸿的任务,由於她淡雅惯了,宇文隽怕她素净的模样会引不起欧阳鸿的兴趣,才要婢女为她装扮。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宇文隽的心里其实是希望在华服浓粉的掩饰下,能遮去陆羽心的天仙姿颜,让欧阳鸿看不上她。 「少主,姑娘打扮好了。」婢女笑盈盈地说,她这辈子伯是没见过这般标致的芙人儿。 宇文隽回神一瞧,呼吸差点停顿,一旁的于南则是讶异地睁大双眼,就连一向冷静的于飞,都难掩惊艳神色。 谷红樱嫉妒得恨不得撕裂她无双的美颜。 上身著正红缕金云缎褙袄,下身一袭月白绫裙,足蹬一双雪色凤头弓鞋,绝艳玉颜上,蛾眉淡扫,柔唇上困脂轻点,莹莹翦眸似要滴出水来。 宇文隽不禁恼恨起自己,他一直以为红色俗气,所以才会挑上这件衣裳,没想到它反倒衬映出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这俗气的红,硬是衬托出她的出尘绝美。 「少主您瞧,世上只怕没有人比姑娘更美的了。」 不知情的侍女欣喜地展示她的成果,轻拢了拢陆羽心如云的青丝,满意地看著它直泻而下。 「换掉它!」宇文隽异常阴沉郁怒地低吼。 「隽哥……」 陆羽心被他这声怒吼吓著,莲步轻栘至他身边,腰际的玉佩,在她移动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什么要换掉?陆姑娘这身装扮多美,瞧!她比我还适合红呢!」谷红樱唇边噙著一丝冷笑道。 「是啊,少主,陆姑娘这样,肯定能迷倒欧阳鸿的。」于南赞叹的附议。 他虽然知道宇文家和陆家的恩怨,也知道宇文隽要对陆羽心复仇,可是他并不知道,这回诱捉欧阳鸿,正是对陆羽心的致命一击。 宇文隽默然不语。 于南说的没错,羽儿这身打扮,绝对可以迷倒性好渔色的欧阳鸿,而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早在他改变主意救起陆羽心时,就决定要先得到她的心,再狠狠的踩碎它,不是吗? 父母、家人惨死的回忆不断涌现,使他的眼神更加阴狠,复仇的狂火燃尽了对陆羽心的爱。 「隽哥,你怎么了?我这样不好吗?」陆羽心纯然信任的眼眸直瞅著他。 宇文隽的眼瞳倏地冰冷,可嘴角犹带著亲昵的笑,嗓音轻柔如水。 「不,就是因为你这样太迷人了,所以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你。」 他托起陆羽心的下颔,看著她桃红的粉颊。 陆羽心清亮的眸定定地凝望著他俊朗的脸,似乎想把他的容颜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版上。 「少主,时间差不多了。」于飞在一旁提醒。 宇文隽闻言,心陡然一紧。 「隽哥。」陆羽心从袖里拿出紫晶玉簪。「替我插上好吗?」 宇文隽送过她许多珍贵的首饰,陆羽心却只偏爱这只玉簪,她的发上也一直只有它,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它是宇文隽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宇文隽微微一愣,心头莫名烦躁。 「当然没问题。」就当是对她最後的温柔吧。 厚实的大手从她纤白的手中接过玉簪,动作轻柔地将它斜插入她云积似的发中。 「红樱!」 「是!」 谷红樱托著盘子走向宇文隽,盘中放著一瓶白色瓷瓶,还有一把镶著红色宝石的短刀。 宇文隽拿起瓷瓶,递给陆羽心。 「这里边装的是软香粉,只要欧阳鸿三异近你,你就把它撤向他,药一发作,他便会全身松软无力。」 陆羽心小心地接过瓶子,将它塞进腰问。 「这是我命人替你打造的短刀,万一事情生变,你也好自卫。」 细嫩的手掌一接触到刀柄,那冷冽的触感直凛心头,让陆羽心不由地一颤。 她默默祈祷,希望自己永远不需要用到这把刀,但仍将它收进宽袖里。 ****** 宇文隽一身郁蓝云锦长衫走进晚对亭,总是披散著的发整齐地束起,有别於他以往的不羁和狂野,恁地斯文儒雅。 欧阳鸿早就一脸不耐烦地在亭里踱步,黑光则是戒慎地跟在一旁。 「欧阳少主,让你久等了。」 宇文隽优闲坐上石椅,铜骨羽扇一比,身後跟进的二名青衣侍女,立刻在石桌上摆上香气逼人的上好龙井茶。 欧阳鸿见他如此无视自己存在,迳自捧茶品香,一把怒火直冲心口。 「哼!宇文隽,我应你之邀来狂嚣岛三天了,你不但没还我白日宝剑,还对本少主不理不睬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欧阳鸿气不过,拍桌大声骂道。 他原本骄傲的以为,以他们正剑山庄响当当的名号,狂嚣岛主也该惧怕三分,礼貌万分的奉上家传宝剑,没料到会受到这般待遇。 「欧阳少主切勿动气,先请坐下吧。」宇文隽莞尔一笑,丝毫不介意他的狂吼。 「哼!」欧阳鸿莫可奈何地坐下。 宇文隽满怀歉疚地说:「盗剑之事,确实是我师妹不对,她生性顽皮,初出江湖听闻白日宝剑是把世上难寻的绝世好剑,好奇心一起,才会闯下大祸,事後才知事态严重地跑回狂嚣岛。」 「久闻正剑山庄乃天下第一庄,早想见见欧阳少主,正好藉此难得机会,邀少主至狂嚣岛一游。」 「席话把欧阳鸿捧上了天,让向来自大的他不免飘飘然起来。 「是吗?」 「是啊,下过我师妹既然犯了错,就得依规处罚她才行。」 「不用了,不用了!我欧阳鸿也不是气度狭小之辈,就饶过她吧。」他一副大人大量的样子。 「既然欧阳少主说情,那就饶过了,红樱,还不快向欧阳少主道谢。」 「不用了,不……」 一身红衣,艳光逼人的美人缓缓走进晚对亭,欧阳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谢谢欧阳少主的宽宏大量,红樱感激不尽。」 这就是那天盗他宝剑的女贼吗? 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功夫居然如此了得! 「下去吧。」 宇文隽唇畔扬起讪笑,对欧阳鸿的反应全看在眼底。 欧阳鸿依依不舍地看著红服美人离去。 「宇文兄真是好艳福,红樱师妹这般艳色可是人间难得啊。」 「好说!要比起红樱,我前些日子救下的羽儿才算是人间绝色。」 「什么?还有比令师妹更美的姑娘吗?」欧阳鸿瞪大眼问。 哼!鱼儿上钩了。 宇文隽诡谲一笑,「当然,日前我行经一座山庄,碰巧在一栋著火的书阁救了羽儿,这羽儿才是所谓玉肌丹唇的美女。」 欧阳鸿一听见著火的书阁,随即脸色一变,眼光闪烁不定。 「听宇文兄这么一说,我实在好奇,可否请羽儿姑娘出来一见?」 「欧阳少主想见羽儿?」 「有困难吗?」 「这倒不是!」宇文隽一脸舍不得。「不瞒欧阳少主,红樱这回闯下滔天大祸,我这做师兄的当然也有责任,可我小小狂嚣岛又没什么能补偿欧阳少主,不如……咱们来结个秦晋之好如何?」 「秦晋之好?你的意思是……」欧阳鸿一脸狐疑。 「那羽儿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儿,我还真有些不舍得,可我更不舍得红樱离开我,不如就把羽儿送给你,如何?」 「你要把她送给我?」欧阳鸿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问。 先不管宇文隽口中的羽儿到底是不是陆羽心,光是看宇文隽那副难割舍的模样,色心已起的欧阳鸿早就心痒痒了。 宇文隽点点头,他一脸的平静,唇边还挂著笑,可是眼眸却冷冽无比。 他将欧阳鸿当成一只垂死的老鼠耍弄,先让他尝点甜头之後,再狠狠地撕了他。 「欧阳少主不愿意?」他斜挑起眉询问。 「愿意!当然愿意!」欧阳鸿直点头。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我早命人替羽儿装扮好了,她此刻正在如云阁等你呢。」 「于飞,领欧阳少主去见羽儿吧。」戏就快落幕了。 「是!」 ****** 陆羽心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手指颤抖地揪扯著绢帕,翦瞳中净是惧怕的神色。 不会有事的,隽哥不是为她打了把短剑,只要她适时散出软香粉,就不会有事了。 陆羽心伸进袖中,轻触短刀,冰凉的感觉让她获得短暂的安心。 门开启,又合上。 陆羽心没有勇气抬头,她目光僵直地瞪著一双镶鞋缓缓向她靠近。 「哈哈……果真得来全不费功夫。」 欧阳鸿嚣张放肆的笑声,惊得陆羽心慌忙拾起头。 他眼中的兽性光芒和色欲,让陆羽心惊疑。 欧阳鸿认得她? 怎么可能!她虽然在落叶山庄见过他一面,可那时她覆著面呀! 欧阳鸿看出她的讶异,桀黠的笑意迅速在他的嘴角展开。 「你以为蒙上面纱,我就认不出你了吗?陆羽心,你那双水灵的眼睛,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下了的。」 陆羽心强作镇定地咬住下唇,被视破身分也无妨,她有软香粉…… 「说!剑谱在哪?」欧阳鸿举步向前。 「你别再过来!」 她攫紧腰间的小瓷瓶,情绪在欧阳鸿靠近她时崩溃。 早该知道自己没想像中坚强,不该答应隽哥这件事的,她根本不能忍受隽哥之外的男人接近她。 「你下说也没关系,宇文隽那个大傻蛋不知道你拥有盘天剑谱,已经把你送给了我,我们有的是时间。」 在落叶山庄见到陆羽心时,虽然隔著一层面纱,他依然知道面纱下是一张绝伦的容貌,今日见到她真实的面容,更是让他欲火焚身。 「别过来!」 陆羽心在欧阳鸿扑过来时,将手中的的香粉洒向他。 欧阳鸿早有防备,俐落地一个转身,躲过了香粉。 「小美人,你是太紧张,还是欲迎还羞呀,居然向我撒这女人用的香粉?」 陆羽心闻言,不禁花容失色。 「你……你在胡说什么?」 在隔壁厢房的宇文隽也皱起朗眉,冷峻的眼眸询问似地看向谷红樱,後者只是低敛秀眉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是她把软香粉掉了包。 宇文隽握紧双拳,眯起眼,眸光倏地转冷。 不管软香粉是真是假,让陆羽心尝到被背叛的滋味,下也是他预定折磨她的方式吗? 在另一端,欧阳鸿笑得淫邪,边扯开衣襟边靠近陆羽心。 「不要过来!她尖声大叫,哆嗦的身子直往床里面缩。 「反正你在狂嚣岛那么久了,一定不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的,就别再装什么贞妇烈女的样子了!」 陆羽心跃下床想要逃走,却被他长臂一伸捞了回来,粗暴至极地将她压制在床上。 「不——住手!」她拼命地揪住衣襟,另一手则奋力阻止欧阳鸿撕扯她的衣衫。 「别碰我!隽哥,隽哥救我!」她泪流满面,死命地挣扎。 但不论她如何奋力的抵抗,都无法阻止一只色性大发的野兽。 「你以为宇文隽会来救你吗?少作梦了,乖乖的献身吧!」欧阳鸿用力抓扯她乌黑的长发,逼迫她抬起头正视他。 陆羽心痛得闷哼出声,趁著欧阳鸿分心的同时,用尽全力往他的下裆猛一踹。 「啊——你这臭婊子!」 他痛得弯起腰,也同时松开了揪扯她长发的手。 陆羽心趁这空档,手颤抖地伸进衣袖之中,拿出那把镶有红宝石的短刀。 「你别再过来了,否则我……」她反手抽掉刀鞘,原本绷紧的心在这一刻碎成片片。 欧阳鸿倏地拍掉她手中的刀,说足刀还不如说是刀柄。 他狠狠地赏了她两个巴掌,力道之大让陆羽心整个人摔到床下去。 「贱娘们!想让本少主绝子绝孙,看我怎么整治你!」他跟著下床,抓起她便往床上一丢,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陆羽心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她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任由欧阳鸿粗暴地扯开她的外衣,她的心已随著那把没有刀锋的短剑死去。 欧阳鸿见到身下的软玉温香,什么盘天剑谱全丢到脑後去了。 凄绝的表情让人感觉楚楚可怜,加上适才挣扎弄乱的青丝,敞开的衣衫露出碧绿色的肚兜,说有多销魂就有多销魂。 「哼!你早这么听话,不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吗?」 他粗暴地剥开陆羽心红色的外衣,丝帛被他的蛮力一扯弄,应声而裂—— 陆羽心空洞的眼直盯著被遗弃在地上的短刀,丝毫没有感觉到欧阳鸿在她颈项和胸口粗鲁的啃咬。 为什么软香粉是假的? 为什么那是一把没有刀锋的刀? 为什么隽哥没有来救我? 她幽幽一笑,抬手抽出宇文隽为她扫上的紫晶玉簪。 如果这一切全是假的,如果宇文隽对她的温柔是假的,那就算是要死,也得清清白白著身心去见爹…… 她左手揪住欧阳鸿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右手使劲一刺…… 血顿时由欧阳鸿的眼喷散出来,也同时喷在他身下的陆羽心的脸上。 「啊—!啊——」 欧阳鸿嘶声惨叫,捣著血流不止的眼大声哀号,痛得滚到地上。 宇文隽冲到房里时,见到的就是这个情形。 他瞧也不瞧在地上打滚的欧阳鸿一眼,心思全放在依然躺在床上的陆羽心。 当他看见陆羽心染血的容颜时,向来霜冷的心居然害怕得颤动起来。 他走近床沿,仔细地审视陆羽心全身,知道她安然无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眸光一转,正巧瞥见地上那把刀柄。 「少主……」于飞也看见了那把刀。 「羽儿……」宇文隽轻声唤道。 陆羽心杏眼圆睁,惨白的雪颜不带任何表情。 宇文隽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 羽儿生性害羞,即使在他诱引下多次欢爱,可却仍然相当保守。 此刻的她,衣衫不整香肩袒露,依她的性子一定会拼命遮掩的,怎么…… 「少主?」于飞见主子发愣,以为是陆羽心受了伤,连忙由门口走近床边。 宇文隽迅速地拉过一旁的锦被,覆住春光外泄的陆羽心,低声斥道:「出去!」 这身子,只有他看得、摸得,谁都不许抢走这属於他的权利。 「宇文隽,纳命来!」欧阳鸿忍住剧疼,手握白日宝剑,刷地一声向宇文隽刺过去。 只见宇文隽眉头皱也没皱,指头一弹,一道银光霎时射向欧阳鸿,穿过他的脑门。 欧阳鸿应声而倒,不瞑目的眼,微张的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连碰都没碰著宇文隽,就这么被杀了。 「把尸首送回正剑山庄。」宇文隽冷然地说。 他将陆羽心用锦被密实地裹住,轻轻地抱起她,越过欧阳鸿的尸体,走出如云阁。 ****** 宇文隽将陆羽心抱进凄情居,命婢女准备了一大桶的热水。 他将她身上破碎的衣袍褪去,轻轻将她放进浴桶中,陆羽心则是像个没知觉的木娃娃,任由宇文隽擦拭她沾血的脸。 「羽儿!」他微愠地攫住她细致的下颚,用力扳过她的脸,强势地逼迫她正视他。 陆羽心不哭不笑的反应,让宇文隽莫名的不安。 陆羽心静静地看著他,原本空洞迷蒙的眼瞳,渐渐恢复清晰,星眸逐渐莹亮澄澈起来。 「为什么?」她幽幽地问。 她冷静的神情,清亮的眸光,教宇文隽顿时怒火中烧。 不该是这样!她应该呼天抢地,应该哭哭啼啼地咒骂他才对! 「红樱不是全告诉你了吗?我对你的好全是假的,你不过是我复仇用的棋子。」他眯著眼,冷嘲地说。 陆羽心顿时领悟自己的痴傻。她居然会天真的以为,宇文隽会爱自己胜过於仇恨,还愚笨到用自己的清白,去赌一段失真的感情。 她笑得恍惚,「所以会有假的剑,假的软香粉?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看我被欧阳鸿欺负?」 宇文隽抿嘴不答,虽然东西是被谷红樱掉了包,但当时他也默许了。 原先,他是想让陆羽心亲手杀了欧阳鸿,所以在知道软香粉是假的时,他忍住冲进屋内救她的欲望,心想反正还有一把短刀,没想到红樱居然连短刀都给掉了包。 天知道他在听见陆羽心喊他的名时,他几乎想立刻冲进去,亲手挖掉他的双眼,将他碎尸万段。 「你不想说也无妨,因为我已经不在意了。」她笑了,笑得绝艳。 「不在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隽眸光倏冷。 陆羽心吁了口气,平缓地说:「我从不相信我爹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如果我爹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那么我今天所做的也该还清了这条债,现下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离开狂嚣岛。」 也远离你!陆羽心在心里补上一句。 「你想离开我?」他怒瞠著眼,粗暴地抓住她的双肩。 陆羽心雪白的身子被用力地提起来,完美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之中,但她连遮掩的力气也没有。 宇文隽怒红了眼,一向冷漠的脸此刻变得阴沉郁怒。 把陆羽心玩弄到心碎,让她尝到被背叛的滋味,这不就是他最终的目的吗? 可为什么他的心没有复仇成功的快感,反而在听见她想求去时,才猛然惊觉,他早掉人自己设下的爱情圈套里。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我何用?」陆羽心黯然一笑,乾涩的眼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宇文隽俊美的脸庞微愣,手劲一松,陆羽心一个虚软,跌趴在木桶边缘。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吗?」他故意嘲弄地说。 陆羽心不解地望著他。 宇文隽回她一个狂肆的笑,温醇的嗓音变得异常粗哑,「狂嚣岛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没我的准许,谁也别想离开!」 语毕,宇文隽随即拂袖而去,留下陆羽心独自一人。 她纤薄的身子被浴桶里冉冉升起的水气环绕,更显得脆弱。 第六章 陆羽心等於是被宇文隽软禁起来,除了凄情居外,她哪儿也去不成。 试过几次,也总是被于飞和于南挡住,最後她索性放弃,连房门都不再踏出一步。 连日下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身子骨更加赢弱。 「小姐,天都黑了,怎么不点灯呢?」婢女小翠提著热水摸黑走了进来。 她放下木桶,看了倚在窗边的黑影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熟练地把桌上的烛火点亮。 陆羽心被火光一吓,这才回过神。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惧怕起黑夜,却又不得不把自己藏匿在漆黑之中。 从决裂的那一天起,白日宇文隽依旧繁忙公事,可是一到夜里,宇文隽总是会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搂著她睡觉。 虽然他并没有强迫她与他欢爱,但光是被他搂抱在怀中,就够让她难受的了。 「小姐,热水倒好了,洗澡了。」 陆羽心点点头,在小翠的帮忙下脱去外袍,就在要褪去肚兜时,她突然从妆台的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背。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盘天剑谱吗? 第一次,她仔细地看著自己的背。 手指缓缓伸到背後,指尖轻触著背。 要是没有它…… 如果没有它…… 陆羽心突然有个想法。 「小翠。」 「小姐?你肯说话啦!」小翠惊喜地握住她的手。 这些日子下来,陆小姐总是闭口不说话,一直部是她吱吱喳喳的,没想到今晚小姐会开口。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小姐,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只要小翠能办到的,小翠一定去做!」 小姐除了总是冷冰冰的不说话之外,她其实是个顶好伺候的主子,所以她还满喜欢她的。 「过几天是我爹的冥诞,可不可以请你准备一些香烛供品。」 「那有什么问题!」 「还有,可不可以再帮我借把剪刀来?」 「剪刀?小姐你要剪刀作啥?」 「我想做一件素衣,在我爹冥诞那天穿的。」 「可是剪刀……」小翠一脸为难的样子。 陆羽心低垂下头,眼中充满失望。 「如果你很为难就算了,我不会怪你的。」 「不!不是的。」小翠频频摇头。 岛主虽然幽禁了小姐,却十分疼惜她,吃的、穿的从来不曾缺过,只除了一样,就是所有锐利的物品一概不许带进凄情居。 宇文隽这么做,无非是怕陆羽心寻短。 「小姐,不如我帮你做吧。」她想了个变通的办法。 陆羽心摇摇头,「这么做太没有诚意了,还是算了。」 小翠见她又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小翠拿剪刀给你,你不会……不会……」 「你怕我自杀?」 小翠用力地点头,她是怕呀! 陆羽心浅浅一笑。 「你放心,我绝不会自杀的,这么做等於是害了你。」宇文隽是怎样的人,她不是不知道。 「那……好吧。」 「谢谢你,小翠。」 ****** 在小翠的服侍下,陆羽心很快沐浴完毕,坐在妆台前让小翠梳顺头发。 门缓缓被打开,是宇文隽。 陆羽心透过铜镜与他对望,两人的目光交会,宇文隽回她一个温柔的笑。 小翠见到宇文隽,连忙放下手中的梳篦,福礼後便要离开。 陆羽心心慌地揪住小翠的衣袖,眼里全是求救的讯息。 「小翠,下去!」宇文隽的眼神,在看到陆羽心捉住小翠衣袖时变得冰冷。 小翠被他冷峻的神情吓著,她拉回自己的衣袖,投给陆羽心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即逃命似地离开。 「小翠……」陆羽心望著小翠的背影呼唤。 宇文隽一个箭步冲上前,动作粗鲁地提起她,烧红著眼叫嚣:「你就这么厌恶我、害怕我吗?连和我同处一室都那么让你痛苦?」 陆羽心低著头,无言地凝视著地面。 她木然的神情更让宇文隽气恼,更用力地箝住她的双臂。 「你……」奔腾於胸口的愤怒,使他说不出话。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这些天的禁欲,他思念极了她美丽的胴体。 既然她无视於他这些天的温柔体贴,那么他也毋需再忍耐。 他的薄唇狂肆地占领她的樱唇,粗暴地用舌撬开她紧闭的嘴,火热的舌顺势滑进,霸道地夺取他渴望已久的甜蜜。 「唔……」陆羽心慌乱地低呜,举起手想要推开他,可他的动作更快,有力地握紧她的双手。 他狂野地吸吮她,空出一只手往下一探,轻松地扯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 「不,不要……」陆羽心躲开他炙热的索吻,因为恐惧,她开始奋力挣扎。 宇文隽此刻失控的眼神,和欧阳鸿色欲的神情重叠,让她惊骇地大声尖叫。 然而她死命的推拒却无法阻止宇文隽一分一毫,他早被情欲给冲昏了头。 他扯下她的腰巾,将她的双手绑住,顺势把她推倒在桌上。 「不,求求你别这样……」她无助地啜泣。 这样的宇文隽让她感到陌生、惊惧。 「这些天的夜里,你就是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神情诱惑我。」他灼亮的眼眸紧盯住她,一只手放肆地探入她仅剩的小裤里…… 「不……」 陆羽心仰起身子,被绑住的双拳用力握紧。 她想反抗,但身子却诚实地反应著他。 宇文隽感觉到她的湿润,他的嘴覆上她胸前殷红的顶端,忘情地啃咬、揉揑,试图让她更加渴望他。 「天啊——羽儿小妖精……」他再也忍不住,单手解开裤头,拨开她白嫩的双腿,健硕的臀强而有力地一挺—— 「啊……」陆羽心被强烈的快感激荡娇喘出声。 「羽儿……」宇文隽咬著牙,低哑地呼唤她的名,在她体内的抽动一次比一次深。 陆羽心听见宇文隽在她颈边激情的低喊声,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她的颊。 就当是最後一次吧! 让她最後一次幻想他爱她,今夜过後,她不再回头了。 她拱起身子,承受著他深猛的戳刺,与他一同享受前所未有的快感。 宇文隽嘶哑的喊叫,在几次抽撤後,随即将自己的欲望深深埋入,在她温暖的体内释出热流…… 他俯趴在她身上,亲昵地依偎在她芳馥的颈窝。 短暂的休憩後,仍埋在她体内的火热再度硬挺。 「你……」陆羽心轻喘一声。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硬挺再度苏醒,脸颊不争气地红了。 他深幽的黑瞳染上邪情的色彩,轻轻抽出欲望。 「嗯……」陆羽心因为他无情的抽离,顿时感觉一阵空虚,无意识地弓起身子。 「别急,小羽儿。」 宇文隽邪气一笑,解开缚住她双腕的腰巾,抱起轻盈的她走向软床。 有别於刚才的猛烈,这一回,他极尽诱惑地挑逗她,直到她忍不住轻颤呐喊,他才温柔地抬高她的腿,将自己的欲望徐缓推进她温暖的私密…… ****** 彻夜的欢爱,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停歇。 陆羽心撑起身子,柔亮的黑发披泻在背後。 她看著沉睡的宇文隽,那醒著时总是冷峻的五官,此刻却因为放松而显得有些孩子气。 她轻轻抚触著他刚毅俊逸的脸,泪眼逐渐迷蒙。 所有的往事浮上心头…… 为什么掏了心、倾尽了所有感情,得到的却是虚假的对待和撕心裂肺的痛?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天真地冀望爱情能抚平所有仇恨,可当他眼睁睁地任由欧阳鸿撕裂她衣裳的那一刻起,她不再天真了。 宇文家因盘天剑谱而被灭,她爹也因为它而蒙受不白之冤,而她…… 一切全缘於背上的剑谱,只要没有它,欠他的也该还清了。 ****** 陆羽心睁开酸涩的眼,反射性地摸向身旁,在发现没有宇文隽的踪影时,显得有些失望。 昨夜她哭到累了才睡著,压根儿没发现他何时起身。 「小姐,你醒啦?」 小翠笑盈盈地捧著热水进屋,动作熟练地将水倒进脸盆里。 陆羽心不自在地迅速穿上衣服,脸颊不争气地涨红。 洗完了脸,她静静地坐在妆台前,让小翠为她梳头。 「小姐,你的头发真美,又柔又亮,怎么梳都好看!」 陆羽心微笑。 「是你手巧,我以前有个侍女叫春情,她的手同你一样巧。」 「真的?我真想见见她,她人呢?」小翠好奇地问。 春情…… 陆羽心摇摇头,眼瞳一暗,「生死不明。」 「啊……小姐对不起!」小翠猛陪不是。 陆羽心不在意地又摇了摇螓首。 小翠不敢再多话,屋子里又恢复静默。 「小姐,好了。」她将一支玉翠镶金簪斜插入陆羽心的发髻中。 陆羽心瞄了铜镜中的自己,染愁的眉,失真的眸,怎么都掩饰不了的惨白。 「小翠,我昨天拜托你的事……」 「哦,我带来了。」小翠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羽心。 陆羽心打开布巾。 「岛主不准任何人带尖锐的物品进凄情居,就连你头上的发簪簪头部给磨圆了才能带进来,这把剪刀很小,我藏在腰带之间,才没有被于南和于飞发现。」 陆羽心拿起缠上红布的小剪,果然很小。 「谢谢你了,小翠。」 「哪里。喔,对了,小姐,你不是要裁布料吗?我帮你。」 陆羽心秀眉一拢,状似烦恼。 「我明明记得有块素绫的,可我找遍了衣箱,就是找不著。」 「这有什么问题,我这就替你找一块来!」小翠说完,蹦蹦跳跳地离开。 陆羽心随後关上门,还上了锁。 定到镜台前,她解下刚穿上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背。 她颤抖的唇吁出一口气,拿著小剪的手微微抖著。 她转身,让自己能从镜中清楚看到自己的背。 深深吸了一口气,尖锐的刀尖刺入她柔嫩的背肉。 「啊……」她痛得逸出尖细的喊叫,随即咬住下唇。 「嗯……」她随手抓起衣袖塞进口中,防止自己再度喊叫出声。 细细的汗珠布满她的脸,痛楚让她细致的五官纠结,可她却不曾停下自残的动作。 ****** 小翠哼著小曲,手上捧著新的布料,愉悦地往凄情居走。 「小翠。」 「岛……岛主?」糟了,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在这时碰到岛主。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宇文隽问道。 整个早上,他的脑海全是羽儿绝美的容颜,他心神不定,根本处理不好事情,他索性抛下一切烦人的事,顺著自己的心思,返回凄情居陪羽儿。 没想到在半途中,碰见应该在凄情居服侍羽儿的小翠。 「这……这是……」小翠低垂著头,支支吾吾地说。 「是什么?」宇文隽眸光倏冷,只因小翠的神情令他起疑。 他乍怒的声音使小翠吓得跪下。 「是小姐要的布。」 「羽儿要布做什么?」 「小姐说过几天是她爹的冥诞,她想亲手做件素袍。」小翠不敢有所隐瞒。 宇文隽听见陆羽心要为陆天刚的冥诞做衣裳时,目光一沉。 「做素衫袍?光是有布料,没有工具能做什么——」 他浑身一僵,猛然扣住小翠的手,语气不稳地低吼:「你拿了剪刀给她?」 小翠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宇文隽这样失控。 她结巴地说:「小姐……说她……不会做傻事的……」 小翠话没讲完,宇文隽已经甩开她,纵身一跃,使出轻功往凄情居直奔而去。 ****** 汗水湿透了陆羽心的发,背部流下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色襦裙。 砰的一声,门应声碎裂。 一个黑影迅速冲进屋内,在她未回神时俐落地打掉她手里的剪刀。 「啊——」随後赶到的小翠,见到满地触目惊心的血,不禁失声尖叫。 宇文隽点住陆羽心胸前的穴道,防止她继续失血。 「快去叫大夫!」他对随後跑进来的于飞吼道。 陆羽心本想阻止,却力不从心地一阵昏眩,只能虚软地倚著宇文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扣住陆羽心的肩,怒不可遏地问。 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挤出勉强的笑。 「我……只是想把盘天剑谱还给你宇文家,从此两不相欠。」 支撑到把话说完,陆羽心才放心地坠人黑暗之中 ****** 南村的张大夫被召到凄情居。 岛内的杀手受伤全靠他妙手回春,所以陆羽心的背伤当然由他诊治。 於是他就在宇文隽的怒视下,诊看她的背。 「她的背伤如何?」 张大夫作了个揖,「陆姑娘的背被剪刀划了好几道,不过伤口都不深,只要按时敷药就没事了。」 他走到药箱旁,拿出一瓶瓷罐,习惯性地要上前为陆羽心上药。 「我来就好了,你们退下吧。」宇文隽冷著俊颜接过瓷瓶,挥手要他们离开。 他眼中的温柔神情,让张大夫瞠目结舌。 这是江湖人称冷酷无情、绝爱狂妄的狂嚣岛主吗? 宇文隽毫不理会他惊奇的眼光,他的心思全放在陆羽心身上。 「你们下去吧。」于飞替宇文隽赶定所有的人。 屋内只剩下宇文隽和床上孱弱的人儿。 宇文隽将药粉轻轻撒在她裸露的背上,药碰到伤口引发刺痛,使她在昏睡当中呻吟出声。 「别……」她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因为背部的刺痒,没有方向地乱抓。 他握住她细白的小手,不让她去触碰伤口。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陆羽心,让她的颈首靠在他的肩胛,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安抚她,直到她渐渐平静,才拿起白布为她包扎。 白布缠绕的过程中,难免会碰到她白嫩的肌肤,宇文隽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包扎好伤口,他让陆羽心趴睡在床上,他自己则是已经浑身冒汗、下身紧绷。 宇文隽嘲弄的一笑。 要是让羽儿知道,不必动刀用枪,她只需光著身子就能折磨他,恐怕就不会在背上划那么多下了。 ****** 到了半夜,陆羽心开始发烧、呓语。 宇文隽漏夜为她冷敷,还得防止她用手去抓後背。 直到天明,她的烧才消退,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宇文隽才放下心地睡去。 ****** 陆羽心悠悠转醒,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是愣愣地望著躺在她身旁的宇文隽。 慢慢的,她想起了一切,想撑起身子,却扯痛了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 「你醒了。」 「你……」她吓了一跳,刚才明明还见他沉睡的,怎一会儿,他就起身了? 随著他灼热的视线,陆羽心向下瞄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啊!」她羞赧地拉起薄被盖住身子。 宇文隽拙住她的纤腕,轻轻一扯,陆羽心便被他拥进怀里。 他肆无忌惮地轻薄她柔香的唇,狂妄地吸吮她甜蜜的甘津,却又小心地不去弄疼她的伤口。 陆羽心心头既酸且甜地承受他狂霸的索吻,她知道终其一生,她都将沉沦於这温柔的爱恋之中。 第七章 宇文隽意犹未尽地结束这缠绵的吻,他怕如果不克制,虚弱的的羽儿会受不住。 陆羽心苍白的脸,因这绮情的吻而微红。 宇文隽挑起她桃红的脸,与她四眸相望。 「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他敛眉低哑地问。 陆羽心睁著一双翦水秋眸,眼神清亮有神定定地凝著他,不,我并不是要报复你。」 「那么你为何要自残?为了替你爹毁去他叛友的证据吗?」宇文隽阴鹭地问。 「你!」她一时气结,但更心痛。「为什么自始王终,你就是认定是我爹背叛了你爹?」 宇文隽下床,背对著她,拿起披在凳上的外袍穿上。 陆羽心趁这空档,披上一件短襦衫。 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手却激动地握紧。 「你背上的刺青说明了一切。」 陆羽心的翦眸泛著泪光。「如果他老人家真私吞了秘笈,他大可以自己去练啊,何苦要把剑谱刺在我身上,还要我一定要找到你?他要是练了,就不会死在欧阳鸿的暗算之下?」 宇文隽默然。 「就算他真的拿了,反正你也从我身上报了仇,陆家也不欠你宇文隽了。」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滑落她白净的脸。 宇文隽阴沉地靠近她,「所以你才想用剪刀毁掉背上的刺青?就只为了和我从此没有瓜葛?」 「没错。」她的确想断了和他有关的一切。 「你!」他阴郁地低喝。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眯起眼,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既然你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那我也不用为了你饶了小翠那丫头罗?」 「你说什么?」陆羽心愣住。 「于飞!」 房门一开,于飞带著神色憔悴的小翠走进来。 「小翠……」陆羽心瞧见小翠狼狈的模样,对她的歉意全涌上心头。 「你对她怎么了?」她心疼地揪紧锦被。 宇文隽黯黑的眸光对上她的。 「狂嚣岛的下人只要做错了事,就得接受处罚,她违背了我的命令,擅自拿剪刀给你,敢做就要有勇气承担後果。」 「你想怎么处罚她?」她心惊地问。 狂嚣岛的岛规十分严苛,只要是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 他挑起眉,眸子闪过诡魅精光。「本来,我只让她跪在门外思过两天,不过……」 「不过怎样?」她慌乱焦急地问。 宇文隽狂狷一笑,「即然你想和我了断,我又何必为你对她留情!」 「不,你不能杀了她呀!」她惊惶地阻止。 宇文隽俊美无俦的面容,此刻正进射出冷酷的光芒。「杀她?羽儿,你把我当成杀人魔了?不,我下会杀她的,你该知道我的产业中,有问妓院吧?」 「不,你不会!」 「我会!」他坚定地回答。 天啊,她爱上的竟是这般狠心无情的人! 「为什么……」陆羽心掩住脸轻泣。 宇文隽寒著脸瞧她,只要能留住她,即使必须撕碎她的心他也在所不惜,她只能是他的。 「于飞。」他冷声道。 于飞面无表情地扶起小翠,眼看就要走出门口。 「不!求求你别这么做!」陆羽心不顾背上的伤,滑下床想阻止于飞。 「羽儿!」宇文隽及时扶住她瘫软的身子。 陆羽心星眸盈泪,「我输了,我认输了!只要你不要把小翠送去妓院,我什么部依你!」 宇文隽吻乾她的泪,顺著她的挺鼻一路下滑吻住她的红唇…… 一旁的于飞用眼神示意小翠,两个人悄悄地离开。 ****** 陆羽心依了诺言留下来,但她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沉重。 她知道,只要宇文隽还恨她父亲,他们之间就不会有结果。 他们两个一直避谈这事。 「小姐。」小翠端了盅冒著热气的汤进来。 「又是同嫂炖的?」她放下手上的女红,皱起秀眉问道。 小翠点点头。 「是啊,她还交代一定得喝完哦。」 陆羽心泛起苦笑,同嫂是个面恶心善的好人,就和平叔一样。 他们一听到她受了伤,竞争著为她炖补汤,害她现在一闻到人参味就害怕。 她喝完浓而不腻的鸡汤,拿起帕子擦拭唇角。 「如果再这样补下去,我迟早变成一只肥母猪。」她取笑起自己。 小翠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就算变成一只母猪,也是全世界最美的。」 「好啊,你敢取笑我!」她作势要呵小翠痒。 两个人在屋里笑闹个不停。 突然,一道红艳的身影闪了进来。 「红樱……」陆羽心将小翠拉到身後,谨慎地看著谷红樱。 从杀了欧阳鸿那天起,陆羽心就再也没见过她。 「红樱,你的脸怎么……」 「怎么多了道丑陋的疤?」谷红樱狰狞地一笑。 「你的隽哥难道没告诉你,这是他的杰作?」她抚著白皙的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疤。 「怎么可能?」陆羽心惊呼。 宇文隽人虽冷严,却不是个暴君,怎么可能会如此残忍对待他的师妹? 「不可能?哈……」谷红樱嘲弄地大笑,对她狠狠地一瞪。「只要是为了你,他什么事都会做!」 「你在说什么?为了我?」 小翠一个旋身,转而挡在陆羽心前面。 「小姐,足她把软香粉掉的包,也是她把短刀刀刃弄断的,所以少主才会在一怒之下伤她!」 「小翠,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少主原先只是想让你亲手杀了欧阳鸿,绝对没有要让你遭受侮辱的意思。」 原来…… 「小翠,为什么你知道这些事?」陆羽心狐疑道。 小翠只是普通的侍女,又是在事情过後才来服侍她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小翠顿时语拙。 「因为她是影奴。」谷红樱冷冷地说。 「影奴?」陆羽心蓦然一僵。 她在狂嚣岛的日子不算短,关於影奴的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谷红樱缓缓栘步靠近她,「影奴只为岛主及岛主夫人办事,也只忠於他们。」 陆羽心和小翠被逼得直往後退。 「为什么是你不是我?」涂上艳色困脂的唇,忿忿地吐著不平。 「打从我被师父带回狂嚣岛,第一眼看见师兄,我就爱上了他,誓言为了他,就算让双手染满血腥也无所谓,只要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好。」谷红樱眸光迷蒙,自顾自地说。 「红樱姑娘……」 「你住口!」谷红樱恨声吼道:「我十多年的努力,你却只沽一滴眼泪就能攫住他的心!」 「为什么这世界这么不公平?只因为我是孤儿,而你是名门千金吗?你给的爱就比较珍贵吗?」 小翠一反以往胆小天真的模样,她冷漠地说:「红樱师姐,你应该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师兄爱她吗?」谷红樱眯起丹凤眼,「影奴,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恨她!」 她的眼神开始飘怱。 「他在我心目中,就像神只一样,我不敢奢求他爱我,但我不能忍受他爱陆羽 白烟萝杏眼圆睁,看著屈膝啜泣的女子,顿时心生怜悯。 「连大哥,为什么会这样?」 连风落转动幽黑的双眸,看床上的女子一眼。「恐怕是落水时撞伤了头,详细的原因,要等无欢看了才会知道。」 掩苍君连风落,消遥君任无欢,莲君邱莲楼,冷君言韶弈,这四人乃是朝廷平乱有功之臣的後代,颇得当今圣上赏识。 那站在一旁的朱云截正是大明君主。 那日他偕白烟萝同游太虚湖,意外救起这名失忆女子。 「萝儿,你不是在她身上找到一块玉吗?」 白烟萝偏著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对啊,来,你瞧瞧。」 她递上一块白玉,…泛是在你身上找到的,有没有印象?」 她摇摇头,「没有。」 她将玉佩转到背面,「羽心……」 「咦?什么?」白烟萝好奇地端详玉佩。 圆润白玉的背面,果真刻了羽心二字。 「真的耶,既然这是你贴身带著的,这羽心二字肯定是你的名字!」白烟萝高兴地说。 羽心……她的名字吗? ****** 天色蒙蒙,丝线般的细雨打在荷叶上,咱咱作响。 一身纯白的陆羽心独自站在凉亭,一片雾气中,她仿若披著彩霓的荷花仙子。 她愣愣地盯著池中白荷,脑子里却是空空洞洞的。 住在云天别苑已经个把月了,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秀雅的眉又染上淡淡愁绪,晶莹的美眸更加清冷。 「羽心……这真是我的名字吗?」 轻风拂起她的衣角,雨也不知在何时停了。 凝盼著池中自个儿的倒影,她的素手抚过脸庞。烟萝和她一见如故,老是喜欢拉著她促膝长谈,尤其爱跟她谈论已出嫁的姊姊。 她老足赞叹地盯著羽心,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样,直说羽心是她见过,除了她姐 姐之外,最美、最美的美人了。 想到这,她扯开嘴角一笑,其实烟萝也很美,是那种天真、无邪的美。 「你又躲在这发呆了!」 白烟萝撩著衣裙,快步跑进亭里。 「萝儿,你怎么又用跑的,大哥不是千交代万交代,要你小心身子的吗?」 「拜托你别跟他们一样,见到我就念好吗?又不是第一次生小孩!」她夸张地转个圈。 陆羽心无奈地摇摇头,不敢相信看起来仍是少女姿态的烟萝,居然已是一个孩子的娘了,现下肚子里还乡了一个呢! 「怎么说你也得小心,那里头可是龙胎,大意不得!」 她拉著白烟萝的手,坐在凉亭的石椅上。 「唉,真後悔把身分告诉你,你啊,跟我烟沉姊姊一样唠叨。」 陆羽心回她一个笑,没有辩驳。 「我啊,更後悔让截哥收你做义妹!」 「哦,怎么说呢?」陆羽心挑起眉,笑意更深。 「他呀,根本是故意的,嫌管我的人不够多,恨不得多认几个妹妹来把我管得死死的。」 「大哥乃九五至尊,你是母仪天下,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收我这来路下明之人做义妹。」 「你又来了,说好不自卑的!」 「可是……」 「别可是了!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喔!」白烟萝恶声地威胁。 陆羽心低头默然。 白烟萝拉起陆羽心的小手,信心十足地道:「失忆这毛病我有经验的,喏,我烟沉姊姊就曾经有过,还不是莫名其妙就好了,这事急不得的,慢慢来。」 「真的?」 「相信我。」白烟萝拍胸脯向她保证。 第八章 宇文隽形单影只,衣袂飘飘地站在断肠崖上。 「少主,有影奴来报。」于飞在他身後禀道。 宇文隽头也不回,深邃的黑瞳凝望著崖下。 「少主,影奴来报,云天别苑中有一名少女,身形姿颜极似陆姑娘。」 「你说什么?」 宇文隽如遭雷击,陡然揪住于飞衣襟。 崖谷下的潭水流入太虚湖,在遍寻不著陆羽心的踪影下,孟阳便传令各地影奴密寻。 他甩开于飞,使上乘轻功往积玉堂而去。 ****** 「义父!」 宇文隽气息紊乱地冲入积玉堂。 孟阳正坐在堂上,神情凝重。 「义父,于飞告诉我,有羽儿的消息了。」他俊美的脸充满期待的光芒。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 「不能确定?什么意思?」他眸光一紧。「莫非是羽儿不肯原谅我,不愿回来?」 孟阳起身,甩袖把手背到背後。 「隽儿,你知道云天别苑的主人是谁吗?」 宇文隽愣了愣,随即正色说:「大明天子,这和羽儿有关?」 「于飞应该有告诉你,影奴是在云天别苑找到貌似羽心的女子吧。」 宇文隽点头。 「可于飞一定没告诉你,被救起的女子记忆全失吧。」 心,不,应该说,我不能容许他爱上任何人!」 「红樱,你疯了!」小翠斥道。 谷红樱疯狂的眼神令她担心,身为影奴她早有为任务牺牲的准备,但就伯即使她死了,也无法保全陆羽心,所以她只能烬量拖住时间,让门外的于南发现不对劲。 谷红樱像是没听见小翠的话,她直勾勾地盯著陆羽心。 「只要没有你,他就会再像从前那样……」 像是无意识般,她口中直重复这句话,缓缓往陆羽心逼近。 小翠见拖不了时间,为夺得先机,抢先一步对谷红樱出掌。 谷红樱泛起一抹冷笑,轻松地转身避过,旋身就从她身後擒住陆羽心。 「小翠!」陆羽心吃痛地唤道。 「小姐!」小翠一慌,伸手想要拉回她,却被谷红樱反掌往她手腕一拍。 「啊——」小翠刷白了脸。 谷红樱那看似轻轻的一拍,其实是用了八成的内力,小翠扶住已紫黑的手腕,心想,她的手恐怕是废了。 「不自量力!」谷红樱嘲笑地睨了小翠一眼,抓住陆羽心的手劲更用力。 虽然同是狂嚣岛训练出来的,但影奴与杀手著重的却不同。 杀手重视武功,影奴著重的却是轻功和隐匿,所以小翠的功夫当然不敌谷红樱。 「师姊……」失去平衡而跌在地上的小翠,仰著头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放了小姐……」 谷红樱嗤笑道:「想求我放了她?行,叫师兄到断肠崖来!」 谷红樱挟著陆羽心破窗而出,迅速消失在小翠眼前。 「糟了,于南!于南!」小翠扯开喉咙大喊。 一直守在前院的于南,一听见小翠的呼喊,立刻跑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于南目瞪口呆地看著破损的窗户。 「快!快去通知少主,小姐被红樱劫走了!快!」 于南脸色顿时惨白,「这下糟了……」 ****** 断肠崖,狂嚣岛上最险峻的一处。 由於这里太危险,宇文隽下令不许岛上的居民擅自来此。 这悬崖底下,是不见底的深谷,直的峭壁就连苍松都无法生存,人只要跌了下去,恐怕就只有粉身碎骨一条路。 谷红樱将陆羽心捉到这儿,随即点住她的穴道。 狂风吹乱陆羽心浓密的长发,沙尘让她的眼睛睁不开。 寒风冻得陆羽心直打冷颤,穿著素衫的她,外头仅罩了件铺棉短袄,丝毫没有御寒的功能。 谷红樱冷眼看著直发抖的陆羽心,即使她满心妒恨,也不得不承认陆羽心确实足美人中的美人。 纵使挟持她的一路上,她故意去推扯她,弄脏她洁白的衣裳,扯乱她的一头乌丝,她仍是那么的美。 白衫虽然沾染上黄土,却使陆羽心像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原本整齐的发髻虽被打散,可柔顺的发整个披散在她白皙的瓜子脸旁,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一股怨气冲向谷红樱的心头。 就是这楚楚可怜的气韵,让师兄深深地爱上她。 她拔剑徐步上前…… 只要划花了这张绝尘的容颜,什么楚楚可怜就全都没了! 「红樱,你要做什么?」陆羽心见她神色诡异地走向自己,心惧地问。 谷红樱没有答腔,眼看刀尖就要碰著陆羽心玉般的肌肤。 一颗圆润的小石飞来,准确地击中她握柄的手,打落她手中的长剑。 一身品蓝衣衫的宇文隽凌空而下,徐缓落地,扬起了些微沙尘。 「师兄,你来啦?」 谷红樱早有防备,她一手俐落地扣住陆羽心的咽喉,神情平静。 她一点也不会觉得讶异,宇文隽的功夫高深莫测,是孟阳所有的徒弟中最好的一个,加上他又练成了盘天剑谱,武功造诣更是上了层楼。 「隽哥。」陆羽心见到他出现,心头顿时觉得笃定,不再感到害怕。 宇文隽含霜的黑眸,在与她交会的一刹,饱含无限柔情。 「羽儿,你终於又喊我隽哥了。」 陆羽心的水眸定定地望著他。「小翠什么都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够了!」谷红樱无法忍受他们俩居然在这时候还用眸光传递情意。 她扣住陆羽心喉咙的手,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加重。 「呃……」陆羽心抬高下颔,脸色涨红。 「红樱,你疯了吗?快放开陆姑娘!」于南随後赶来,看到这情景不禁冷汗直流。 他虽然不喜欢谷红樱平时冷傲的模样,但毕竟他们有同门情谊,他不希望她有不好的下场。 「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去!」她尖锐地吼道。 宇文隽眼神瞬时冷冽。「红樱,你的目的是什么?」 谷红樱在他森冷的注视下,顿时有些瑟缩。 「为什么?因为你看陆羽心时,总是含情脉脉的,而看我的时候,却又是这么绝情冷淡。」 这么多年的守候和等待,全都成了空。 抚上脸颊那道不平的红疤,所有的爱全化成了恨! 「师兄,记不记得你要我离开狂嚣岛?那时我就发了誓,既然我得不到,也要亲手毁了一切!」 她红艳的唇勾起诡异的浅笑。 「你想杀了我?」宇文隽问道。 「不!」她圆瞪大眼。「我怎么会杀你?我舍不得的,况且你功夫胜过我,我根本伤不了你的。」 谷红樱突然揪著陆羽心往崖边退,眼看著脚跟已在断崖边缘…… 「你究竟想怎样?」他冷眯起眼。 以他的功夫,想要制住谷红樱,就好比要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是,谷红樱手中握有一张让他有所顾忌的王牌,那就是羽儿! 「怎么样?」她好笑地说。 一阵风吹拂过她绛红的纱裙,刹那问,她就像被猩红血液包围般妖魅。 她深情凝看著宇文隽。 「我不想怎样,只想让你一辈子忘不了我,你不爱我,那就恨我一辈子吧,只要你恨我,就会记得我。」 宇文隽微微饮神,红樱的话让他不安。 陆羽心几乎透不过气来,但她的心却涨满幸福。 一颗晶莹的泪珠在她眼底滚动,她勉强地绽出一抹笑,「隽哥,我爱你!」 就在那一瞬间—— 谷红樱挟著陆羽心,就这么往身後的断肠崖纵身一跳。 「不——」 宇文隽蓦然一吼,飞身跟著往下跳。 她洁皓的白衫与谷红樱的红衣纠缠著,直到坠入深谷下的水潭…… ****** 宇文隽跳下断肠崖发,才知道原来崖下是一洼深水水潭。 依恃深厚的内力,他持续潜入水中寻找,不理会刺骨冰寒的潭水。 只是,直到他筋疲力尽,始终找不到陆羽心的身影。 「少主,先歇会吧。」于飞伸手想扶起浑身湿透的宇文隽。 「不!」他脸色惨白的推开于飞,厚实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不停地喘息,呼出的气化成白烟飘散。 「这潭水温度极低,若不是我用内力护住心脉,早就寒毒攻心,我都如此了,更何况是荏弱的羽儿,她怎能忍受这种痛苦!」 两天了…… 他动员了所有的人帮忙找,却始终没有陆羽心的踪影,就连谷红樱也没有下落。 于飞冷漠的脸,也不由自主地浮现担忧的神色。 两天了,要是陆姑娘还活著,早就现身了,怕是…… 「少主,陆姑娘怕是顺著水流,飘出狂嚣岛了。」 「住口!」宇文隽猛吼一声。 「她不会有事的。」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潭水水面看似平静,其实凶险,水面下充斥无数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往下卷定。 于飞所说的,正是他一直不愿去想的。 羽儿的确可能被暗潮冲走。 「找到了,找到了!」于南在不远处喊著。 宇文隽不顾自己身躯传来的僵痛,立即往于南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找到了,少主,是红樱。」于南语气凝重地说。 丰文隽看向地上那具僵硬的女尸,果真是谷红樱。 她似乎是直接跌入水底,撞击到尖锐的石块而死。 武功极好的红樱都无法存活,那柔弱的羽儿呢? 宇文隽忍住心头那剧烈的痛楚,转身又想跳入冰冷的水中。 「少主!你不能再下水了!」于飞冲到他面前挡住。 「让开!」他阴鹭地低嗄道。 「少主,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先垮下的。」于飞语气强硬地说。 「让开!」 宇文隽的眼凝上一层冷戾。 「少主,请恕于飞不能从命。」 孟阳岛主离岛云游,将宇文隽交代给他,要他千万小心保护,更何况他和宇文隽不只有同门情谊,还有兄弟之义。 宇文隽的理智早已远抛出他的脑海,他运气一击,便震开了于飞。 于飞顿时被抛了出去,跌在石地上,胸口一阵气闷,呕的一声吐出猩红血水。 「大哥!」于南喊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少主居然会动手伤于飞。 「于南!快……阻止少主!」他看见宇文隽又往水里走去,连忙大声呐喊,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 于南闻言,立即上前从背後抱住宇文隽。 宇文隽反掌一推,眼看就要击中他,幸好他早有防备,俐落地躲开。 「呼!幸好每天一大早起来勤练轻功,总算有点成效。」于南拍拍自己的胸脯。 就在这时候,一道宏亮、严肃的声音突然响起—— 「师兄弟相残,成何体统!」 第九章 好痛……好痛…… 刺骨的疼痛自她的额头迅速扩散,疼得让她想要去拉扯。 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去碰触她的头。 「截哥哥,你看她会不会有事啊?」一道动人的婉柔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放心吧,风落来瞧过了,都是外伤,没大碍的。」低沉且充满威严,这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冰凉的液体抹上了她的额,暂时止住了她剧烈的痛楚。 沁人的药香从她鼻间窜人,引导她再度进入梦乡。 ****** 再次醒来,她还是虚弱地无法动弹,只能尝试著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女,她正俯身看著自己。 「你醒啦?」 原来在昏沉沉之中,她听见的女音就是这名清丽少女。 「呃……」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以成音。 白烟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先别急著说话,风落说你喝了太多的水,伤了喉咙。」 拿起置在一旁的杯子,白烟萝撑起她的颈项,喂她喝口水润润喉。 「怎么样?有没有好些?」白烟萝盈盈一笑。 「好多了,谢谢。」勉强道谢的声音仍然嘶哑。 「别客气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怎么会落水的?」白烟萝一问就是一堆问题。 「我叫——」她猛地一僵。 叫什么?她的名字叫什么? 「啊——」剧疼再度袭进她脑中,让她忍不住尖叫。 房外立刻冲进来两道人影—— 「萝儿!」朱云截迅速抱住烟萝,小心翼翼地检视她全身上下。 「你没事吧?」他慌忙地问。 「没事呀,只是吓了一跳。」 白烟萝给了他一个大惊小怪的白眼,却又娇羞地红著脸依偎著他。 陆羽心屈著孱弱的身子,手臂交叠在胸前,眼眶泛著莹光,不停地抖颤。 「风落,快瞧瞧她怎么了!」白烟萝担心地说。 从刚才一进门就始终冷漠不语的男子,闻言马上点头,想要上前诊视。 「你不要过来!」陆羽心将自己抱得更紧。 白烟萝不理会朱云截不赞同的眼神,挣脱他温暖的怀抱,缓缓地靠近哭泣的女子。 「你怎么啦?」 陆羽心伤心地抬起星眸,泪珠不停滑落。 「我不知道我是谁。」 ******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孟阳气得拍桌大骂。 一张价值不菲的花梨方桌应声而裂。 他高高兴兴地去云游四海,带回来一大堆礼物,想犒赏这群徒弟们。没想到才一回狂嚣岛,他们竟然用互相残杀来欢迎他。 宇文隽恢复了冷静,一语不发地坐在一旁。 于飞站了出来,主动全盘托出。 孟阳愈听脸色愈发沉重,最後竞跌坐在椅上。 「糟了,糟了!」孟阳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你说陆羽心跌下断肠崖?」 于飞凝重地点头,「是的。」 「下落呢?」孟阳急急地问道。 「不明。」 「什么叫不明?」他气极了。 「少主疯狂地下水找寻,徒儿也一直不断搜救,可也只找到红樱的尸首,没有陆姑娘的踪影。」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孟阳也只能暂且这样安慰自己。 「孽徒!可知道你犯下了大错?」他气恼地对宇文隽一吼。 于飞兄弟以为他是为了谷红樱的事生气,连忙跪下。 「师父,这不是少主的错!」于南为宇文隽辩道。 「师父,是红樱太感情用事,落崖惨死、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的。」于飞平声地说。 「我是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陆羽心?」 跪在地上的两兄弟和原本事不关己模样的宇文隽,都一阵愕然。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义父,莫非你早就知道杀我家人的是正剑山庄,盗走剑谱的是陆天刚?」宇文隽敛眉一问。 孟阳百般的无奈,原想把一切旧事随时光封住,可世事岂能尽如他意? 「没错!灭了你全家的,确实是正剑山庄的欧阳义,可是谁告诉你,是陆天刚偷了盘天剑谱的?」 宇文隽的俊脸,因想到家恨而变得冷酷。 「我爹一直都把剑谱贴身藏著,即使被欧阳义追杀时,他也不愿交出剑谱,可他死後,剑谱竞不翼而飞,那贪生怕死的陆天刚居然马上向正剑山庄称臣,枉顾他与我爹是生死至交。」 他的黑瞳中燃著复仇炙火。 「原本,我只是以为陆天刚软弱怕事而已,直到……」 「直到你看到羽心丫头背上的刺青吗?」孟阳无力地接口。 「义父,您怎么会知道羽儿的背……」宇文隽微愕。 孟阳怒色稍霁。 「当年你落崖被我所救,带你回狂嚣岛,收你为义子,并且将毕生所学全数传授子你,却始终不愿让你涉入江湖,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宇文隽无语。 孟阳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问。 「这一切全是因为当初答应了你爹的誓言。」 「誓言?」 事到如今,也该是把一切说出来的时候了。 「先不论你对陆天刚既有的坏印象,以你这三年来的观察,你认为以他侠义豪情的所作所为,有可能会在当年不顾生死至交吗?」孟阳问。 宇文隽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驳孟阳的理由。 影奴回报的消息,都是陆天刚如何帮助贫困,锄强扶弱,他一味地认为,那是陆天刚掩人耳目的假象,所以不予以理会。 孟阳的思绪回到过去…… 「十八年前,狂嚣孟阳乃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那些所谓正道人士,假著名门正派的面具,全都不层与我结交,普天之下,就只有宇文承德和落叶山庄的陆天刚,毫不在意我足个杀手出身的人,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我们三人一直保持秘密往来,就连亲人妻儿也都没让他们知道。」 ****** 忆亭外,一轮皎白圆月。 长忆亭内,三人对饮。 「承德,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瞒了这么久?」陆天刚皱眉道。 「是啊,枉我们结此深交,难不成你是伯我夺走你的宝贝秘笈?」孟阳一身黑衣劲装,债起的硕肌硬是把衣服挤得鼓鼓的。 宇文承德连忙摇头,「要是怕你们,今晚就不会告诉你们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欧阳义既然已经知道你得到了盘天剑谱,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陆天刚眉头锁得更紧。 宇文承德满脸懊恼,「我无意问得到这旷世奇书,也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竟然让欧阳义知道了,早知如此,当初得到此书时,就应该毁了它!」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承德,剑谱内容你可有仔细琢磨?」陆天刚问。 「有了!」孟阳握拳击掌。「反正剑谱在你手里,你就赶紧照著练,这样就不用怕他了。」 宇文承德神色一凝。「这我早就想过了,剑谱也详细看过,这盘天剑谱不愧是武功绝学,以我的根基和资质,根本练不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略显破旧的册子,递给陆天刚。 陆天刚拿过剑谱一看,真如他所言,一般人足无法学这剑术的。 「那怎么办?以我们三人的功力,要对付欧阳义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宇文承德神色一凛,「天刚,这是场打不赢的仗,我没有理由拖你们下水。」 「说这是什么话!」孟阳气得拍桌大骂。「我们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是啊,承德,兄弟是结交来做什么的?」陆天刚也是一脸下悦。 「我知道你们义薄云天,可是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留得青山在啊!」 「承德,听你这么说,莫非你早有打算?」 宇文承德点点头。「我宇文承德只有隽儿这一脉单传,倘若皓月山庄真躲不过灭庄之祸,盼请两位兄弟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保住这宇文家唯一的命脉,并且让他从此不要涉入江湖。」 「这……」陆天刚和孟阳犹豫著。 「请受承德一拜!」 宇文承德不等回应,屈膝一跪,对著两人一拜。 「承德!快起来,我们答应你就是了!」 ****** 落叶山庄里,亭台楼阁处处张灯结彩,庄里头每一个人都是一张笑脸。 原来是陆天刚得一凤女,欣喜地摆满月酒。 「陆夫人,你瞧这玉雕的小人儿,长大以後肯定是个美人儿。」蕙娘逗著陆夫人怀中的婴儿,眼中净是羡慕之情。 她嫁给宇文承德後,虽然为宇文家生了个隽儿,可她心底却一直希望再有个女儿。 陆夫人也是一脸骄傲,「好说,你家隽儿才真的是长得俊,日後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葱娘这才露出笑容,隽儿的确是她的骄傲。 「陆夫人,要是你真喜欢隽儿,不如我们来结个儿女亲家吧?」蕙娘兴冲冲地提议。 「好啊!」陆夫人也欣喜地附议。 「这怎么行?」 带著宇文隽与陆天刚一同进屋的宇文承德闻言,连忙阻止。 两位夫人顿时哑口无言,蕙娘尤其尴尬。 「怎么不行?难不成你嫌弃我女儿?」陆天刚笑著问。 「天刚,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得了,就这么决定了!」陆天刚豪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宇文承德内心悲喜交加,能有这样的好友,他死而无憾。 他拉著宇文隽走向陆夫人,指著她怀中熟睡的小女娃道:「隽儿,这小羽心就足你未过门的妻子,日後你可得好好疼惜她。」 ****** 这个晚上,宇文承德一家人均留宿落叶山庄。 深夜时分,一个尖锐的哨音响起,孟阳一身黑衣再度出现在陆家的花园里。 「孟阳,你派影奴通知我们,要我们在这等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陆天刚隐约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孟阳一脸凝重,「我派遣在正剑山庄打采沽息的影奴回报,欧阳义近日来行踪诡谲,还在夜里训练一群东洋杀手。」 宇文承德一听,脸色骤变。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陆天刚束手无策,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宇文承德觉得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孟阳,江湖中人并不知道你和我们的交情,欧阳义也下知情,隽儿交给你是最安全的。」 孟阳拍著胸脯,「我狂嚣孟阳指天发誓,将隽儿当成我亲生儿子养。」 宇文承德吁出一口气,从怀中拿出那本祸首——盘天剑谱,递至陆天刚面前。 天刚,本来我是不该将此害人之物给你,可我实在想不出要送什么给未来的儿媳,这剑谱就当是我这公公送给羽心的订亲信物。 陆天刚连忙摇头,「承德,这本剑谱你应该留给隽儿才对,他虽然小小年纪,却已有大将之风,更何况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潜质颇深,足个练武奇才。」 「天刚,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存有私心的,要是把剑谱给隽儿,万一他也不聿被捉到,那岂不是让欧阳义得逞?把剑谱送给羽心,她毕竟是我宇文家的人, 日後她要廷嫁给了隽儿,盘天剑谱仍是属于宇文家的不是吗?」 「可是欧阳义相当清楚你我的交情,我担心……」陆天刚也有所顾忌。 「我有办法!」孟阳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之计。 ****** 思绪回到现实,孟阳仍难掩激动,他连续叹了几门大气。 「我们用了种特殊染剂,将剑谱写在小羽心的背上,除非她有了肌肤之亲,否则平时是看不见的。 「原本我们约定五日後,我去皓月山庄带走你,可没想到欧阳义居然在第三天就行动了。」 宇文隽握紧双拳,又再度放开。 「为什么您从来不说?」 他一直以为义父是碰巧救了他,也一直认为陆伯父是弃友背义之人。 「你爹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能放弃复仇,不涉江湖恩怨,才会让我带你来狂嚣岛的。」 「皓月山庄被灭之後,我和陆天刚密商之下,决定至你成年之前,暂时不再相见,以免被你发现,这回我回狂嚣岛,就是要告诉你一切,没想到晚了一步。」 宇文隽一个跟舱。 他想到自己对羽儿的无情、狠心…… 蓦然一吼,他拔腿就往外冲,口中还直喊著:「羽儿……」 孟阳飞身一跃,使劲地在他背上一点,宇文隽两眼微翻,暂时昏睡过去。 「这小子功力怎么进步这么多?连我都需要使上八成内力才能点住他的穴。」 于飞扶起没有意识的宇文隽,「少主练成了剑谱里所有的武功。」 孟阳一愣,呐呐地说:「原来他们俩已经……」 难怪隽儿会有此反应。 ****** 日落黄昏。 云天别苑的一间厢房里传来了细碎的哭泣声。 「你是说,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什么?」宇文隽的心阵阵剧痛。 记忆全失? 「影奴回报,皇帚偕同皇后游太虚湖,意外的救起一名受伤溺水的女子,清醒後却记忆全失。」 宇文隽转身正要离开,孟阳赶紧唤住他。「隽儿,你要去哪?」 宇文隽一个回身,沮丧的神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足他一贯的自信倨傲。 他噙著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去云天别苑!」 ****** 陆羽心逐渐习惯了在云天别苑的生活。 她不喜欢热闹,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後院,或是赏花、或是煮茶。 看完了手中的书卷,她吁了口气起身。 「连大哥?」 瞧见连风落正站在亭外,陆羽心有礼的打声招呼。 连风落回子一笑,走进串中。 「你的头疼近日还发作吗?i 「好多了,不硬去想事,就不那么疼了。」 陆羽心递上一杯冒著热气的好茶给他。 连风落是救她的大夫,也是除了义兄之外,唯一让她下会害怕的男性。 失去以前记忆的她,不知为什么,只要是男人三罪近她,就会让她十分惊恐害怕。 连风落看诊後,认为是残存的记忆让她排斥异性。 「想不起来,就不必强迫自己。」 「嗯。」 凉亭中,充斥著一种平和、温馨的气氛。 眨眼间,一道蓝色身影闪进亭内—— 宇文隽一把攫住陆羽心的手,一轻扯就把她带人怀中。 「啊——」陆羽心骇得直尖叫。 充斥在鼻间的男性气息,让她有种既熟悉、又害怕的感觉。 宇文隽看进陆羽心的眼,凝望著正用陌生眼光对视他的翦瞳。 一种前所未有,像是心硬生生被撕成两半的感觉,在胸臆问翻腾。 他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厥在他怀中。 宇文隽转身要走,却被连风落挡住。 「让开!」 「你是谁?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连风落冷然的气势,与宇文隽的不相上下。 早在他冲进凉亭前,在暗处就看见羽儿与这男人有说有笑,这已经令他怒火中烧了,这男人居然还敢阻挠他! 他的黑瞳闪过一丝挑衅的精光。 「我是她丈夫!」 「你想带她去哪?」 宇文隽抱著羽心走没两步,又被他伸手挡住。 「狂嚣岛。」 蓝色的身影,再度飞身而去,一点也没因为多抱了个人而慢下速度。 连风落一点要追的动作也没有,优闲地啜著刚才陆羽心泡的茶。 「你怎么就这样让羽心被人带走?」 朱云截带著笑,缓缓走进凉亭。 「他有一双好眼睛。」 「这是什么理由呀?」 朱云截忍著不笑。 「这下你惨了,萝儿要是知道你让羽心被带走,而且还是个陌生男人,她肯定闹得你三天三夜不能睡觉。」他幸灾乐祸地说。 连风落一双黑眸闪过黠光。 他倒想看看,烟萝到底会闹谁三天三夜…… ****** 陆羽心睡了近二个月来最舒服的一觉。 梦中她就像是飘浮在软绵绵的云上,轻松、自在,没有像以前一样,出现一张狰狞的男人脸孔。 嘤咛一声,她缓缓苏醒,煽动卷翘的睫毛,慢慢睁开双眼。 映入眼前的景像,令她产生一股熟悉的感觉,像足她曾在这儿生活过…… 水蓝色的床帐,精漆红木桌椅,仍摆著棋盘的棋桌…… 一男一女在那儿对弈的情景,突然浮现她脑海中—— 「隽哥,你输了!」女子露出欣喜的笑容。 男子俊美的脸庞没有输了的懊恼,他浅浅勾起嘴角,宠溺地对她一笑…… 陆羽心甩甩头,适才虚幻的景像随即不复见。 眸光转到蒙尘的琴桌—— 群芳过後西湖好,狼藉残红, 飞絮蒙蒙,垂柳阑千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 垂厂帘拢,双燕归来细雨中。 一双纤纤素手拨过琴弦,流畅的音符由她玉指轻泄而出。 一曲吟毕,她回首巧笑倩兮地对倚坐在一旁的男子盈盈浅笑。 「你的琴艺可比你的厨艺好多了。」 男子掬取她如云乌丝,挑逗地轻嗅著发香。 「讨厌!你这是夸奖人家,还是在贬人家?」由他手中拉回自己的秀发,眉眼问净是娇羞。 男子只是笑,没回答。 「隽哥,你爱不爱我?」她凝起水眸,认真地问。 「你老是喜欢问这个问题,那你可爱我?」 「爱呀。」她美眸流盼,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爱你呀,那你到底爱不爱人家?」 男子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我疼你,怜你……」 ****** 回过神来,陆羽心惊觉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似乎那些片片段段,全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小姐,你醒啦?i 捧著香味四溢炖品的春情,一进门就见陆羽心已苏醒。 把端盘放在桌上,她火速地冲到床边。 「小姐,我想死你了!」她紧紧拥抱著陆羽心,语带哽咽地说。 「姑娘……」 陆羽心顿时傻住。 这泪眼婆娑的女子,乍见之下有点面善,可是…… 「姑娘,你怎么了?」 「小姐?」春情霎时愣住。 才几个月而已,怎么小姐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似的? 「请问你是谁?」 陆羽心黑白分明的眼,满足问号地看著她。 春情蓦地瞪大眼,清秀的脸上净是错愕。 从小一块长大,待她情同姊妹的小姐,居然不认得她了! 「她连你都认不得了吗?」 宇文隽走进屋内,脸色阴鸷。 陆羽心一听到男人的声音,连看都不敢看,就缩起身子往床里头靠。 「岛主,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她怎么变成这样?」春情纳闷地看著如同惊弓之鸟的陆羽心。 自从落叶山庄被烧後,她就一直被安排住在狂嚣岛产业之一的客栈里,直到几天前,才被接进狂嚣岛。 原本她还在兴奋能再见到小姐,没想到小姐居然什么也记不得了。 「你先出去。」 「可是小姐……」 「出去!」他低喝道。 于飞动作迅速地抓住春情的手腕,在宇文隽真正发怒前,离开凄情居。 室内一阵安静。 陆羽心把头搁在两膝之间,双臂紧紧抱住。 「你就这么怕我?」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她猛一抬头,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瞳中。 「啊!」她惊喘一声,撑起身子又想往後退,却发现自己的背早已抵住墙。 她想起来了! 是这男人!是他突然冲入云天别苑,还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省人事的! 那么……这是哪里? 宇文隽无法忍受她对他的惊惧,他冷凝的眸中进射出火光,伸手箝住她纤瘦的手臂,却发现陆羽心正不停地颤抖著。 她怕他! 这一项认知令宇文隽心痛,抓住她手臂的手失控地一紧,使劲地摇晃她。 「为什么怕我?为什么忘了我?」 他怒红著眼。 「啊——放开我!放开我!」陆羽心惊惶地槌打他、推拒他,却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 突然,她不再挣扎、不再尖叫。 宇文隽猛然一惊,松开手。 陆羽心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软床上,昏了过去。 「羽儿!」 宇文隽一慌,执起她雪白的皓腕一探。 幸好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大碍。 「羽儿……」他捧起她绝美的脸,在她微凉的唇边低语。 他灼热的薄唇轻轻啃嚿她柔嫩的丹唇,嗄声道: 「羽儿,我爱你!」 宇文隽心疼地搂她入怀,与她一同躺在软床上,伴她入眠。 ****** 「喂!你干嘛拉我出来?」 春情没好气地甩开于飞的手,擦著腰怒视著他。 于飞一脸冷漠地瞅著她。 「看什么看!」春情被他看得有些怪怪的,别扭地拉拉自己的衣裙。 于飞下理会她,迳自找了块乾净的石头坐下。 「喂!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拉我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没见到我家小姐啊?」 于飞仍是一副扑克睑。 「你!」春情气得头发都快竖直了。 好小子!本姑娘跟你杠上了! 于飞板著脸闷哼一声。 他真不明白眼前这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女人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要不是他拉她出来,也许她早被少主一掌给劈了。 想不到她一点也不知道感恩,还对他龇牙咧嘴,像麻雀一样吱吱喳喳地骂他。 哼!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烦,不!应该叫无理取闹。 ****** 隽哥,救我…… 迷雾之中,她不停地狂喊。 哈……哈……一个笑得淫邪的狰狞男子,不住地撕扯她的衣襟。 救命呀!救命啊! 谁啊……请救救我…… 「羽儿!醒醒!」宇文隽轻拍陆羽心的脸颊。 不,不要碰我…… 她仍持续在恶梦中挣扎。 宇文隽扣住她不断挥动的手,看见她因为害怕而流下眼泪。 「欧阳鸿……住手……不要碰我……」她扭动著身子。 宇文隽顿时一僵—— 她撞伤了头,什么部记不得,不认得从小一块长大的春情,不认得他,却在昏睡之中还记得欧阳鸿! 该死的!他早该知道那件事会让冰清玉洁的她难以承受的。 他的心剧烈地撞击著胸膛,引发一阵阵刺人的痛楚。 「羽儿,快醒醒,那是梦。」 一滴泪滴落在陆羽心的脸上。 湿凉的感觉唤醒了陷在恶梦中的她,缓缓睁开眼睛。 「你……为什么哭?」 宇文隽看著她,粗哑地说:「为了我曾对你做过的不可原谅的事。」 陆羽心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抚上他的颊,拭去他的泪。 她很怕男人,非常的怕。 可是眼前这男人…… 他的拥抱不会让她厌恶,他的气息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他的泪让她感到心疼。 他倒吸一口气,压住她的强健身躯蓦然绷紧。 「你怎么了?」陆羽心感觉到他的僵硬。 她丝毫不了解她能轻易地挑起他的欲望。 「哦,天啊,羽儿小妖精……」他粗嗄地低语。 强忍住熊熊欲火,他试探性地用唇轻轻摩挲她樱红的唇…… 陆羽心在他的诱哄之下,陷入情迷意乱之中不再坚持,与他一同进入狂喜的世界。 第十章 宇文隽再次站在狂风依旧的断肠崖上,只是这回身旁多了陆羽心。 「那日你被红樱硬拉下崖,我心碎地跟著跳下去,没想到这下头竟是一潭湖水,我潜下水中不断找寻你,却始终没有你的下落,要不是义父回来,我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宇文隽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陆羽心,包括血案的真相。 「幸好孟伯伯回来,否则我爹就真是百口莫辩,含冤九泉之下了。」她依偎在他怀中。 「羽儿,你还在怪我吗?」 陆羽心抬起头,盈眸望进他的眼中。 半晌,她轻轻摇头。 「其实,我从来就不曾怪你,甚至我还告诉自己,如果我爹真的偷了你家的宝物,那就拿我的一辈子来抵好了。」 「那你为什么要拿剪刀自杀?」 她微愣,一会儿才想起他指的是她刺背那件事。 「我那时并不是想死,只是想把欠你的一次还清,剑谱只要一天在我身上,我就会觉得亏欠你们宇文家一天,这才会没想那么多,就用剪刀划下去了。」她淡淡地说。 宇文隽心疼地搂紧她。 「傻丫头,你可知道我那时心有多痛!」 「现在知道了。」她贴在他的胸膛,聆听他平稳的心跳声。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猛一抬头。「你救了春情她们,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那时是想让你以为她没逃出火海,让你难过,其实她们一直被我安置在一家客栈里。」 「真过分!害我平白掉了好多眼泪呢!」她轻戳了下他的胸膛。 「我发誓,再也不让你掉一滴泪。」 他深情地在她唇办上印上一吻。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掉崖的那一刹那,那种心全碎了的感觉。 「羽儿,别再忘了我!」他难掩激动粗哑地说。 陆羽心被他深情的神情牵动心弦。「我已经把你深深刻印在我的心板上,再也不会忘记了。」 两人相视一笑。 ****** 「呜……不管啦,你把羽心还给我啦!」白烟萝呼天抢地地哭喊道。 朱云截则在一旁冷汗直流,一脸苦瓜相。 「说了不关我的事嘛,人是风落看丢的呀!」 「你敢说你当时不在场?」她泪眼圆睁。 「我……」 他词穷,因为当时他的确躲在一旁。 连风落悠哉地品著茶,冷眼瞧著他们夫妻俩反目成仇。 「我的确在场,可是……」 「哇……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呜……」白烟萝含著泪控诉。 朱云截可急了。 「我怎么会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她嘟著红艳艳的唇。「你担心羽心会像母后那样宠我,会像姊姊那样疼我,你嫉妒,见不得大家都爱我,所以你故意让人劫定她,呜……」 她手托著微凸的肚子,一步步向他逼近。 「萝儿,天地良心呀,冤枉呀,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你就是故意的!」她把头撇向一边,毫不理会朱云截的解释。 一旁的连风落压根儿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早见惯了这夫妻俩的打情骂俏。 真下知道大明子民要是知道他们的天子是如此惧内,而他们的皇后竟是这样无理取闹的母老虎时,还会不会对大明朝有信心? 「好、好、好,算我的错!」朱云截无奈地陪罪。 「本来就是你的错!」白烟萝的泪水马上止住。 她转而询问连风落:「连大哥,你说带走羽心的是狂嚣岛的岛主?」 连风落点点头。 「截哥哥,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什么?」他一头雾水。 「带我去狂嚣岛!」 「啊?」 连风落和朱云截一同惊呼出声。 ****** 宇文隽为了补偿陆羽心,不但加紧筹备婚事,还带著她游遍狂嚣岛。 陆羽心在他的带领下,真正的见识了狂嚣岛的美与野。 翠绿的山峦,险峻的奇峰异岭……到处部有他们俩的足迹。 「隽哥,还记得这里吗?」她问道。 「当然。」这里是属於他们俩的小水潭。 「这是我们两个相恋的地方。」 「不完全是!」 「哦?」陆羽心轻启檀口。 宇文隽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勾人心魂地一笑,「早在落叶山庄的藏书阁初次见到你,那时我就被你夺了魂、偷了心。」 她红了双颊,娇瞠道:「我才不信呢,何况那时候我又没看见你,你又怎么能厚脸皮的确定,我就一定会爱上你呢?」 他露齿一笑,霸气地说:「我就是确定!」 「真不害臊!」她笑骂道。 宇文隽看著她的笑容,气息不禁浊重起来。 他勾起羽心的下巴,变黯的眸对上她如星般的瞳。 两人的唇缓缓贴近—— 「少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靠近。 是于飞。 陆羽心个性保守,赶紧推开他。 「什么事?」 宇文隽板著脸,不怎么高兴好事被打扰了。 「影奴来报,有陌生船只靠近狂嚣岛。」 「我立刻回去!」 ****** 宇文隽在积玉堂处理公事,陆羽心便回到凄情居。 「小姐,喝茶。」 春情递上一杯香浓的莲花茶。 陆羽心捧起茶杯,轻轻吹开热气。 「小翠!」 她惊喜地唤著站在门口的女子。 「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她拉著小翠坐下。 「先是沿著太虚湖找你,後来得知你没事,又接了任务。」 「难怪我回来那么久,都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被红樱给……」 「小姐,你忘了,我是影奴,没那么容易死的。」她一笑。 「是啊,我老足忘记你是影奴,那你的真名不叫小翠罗?」 小翠点点头。 「我叫翠环,小姐,你不怪我吗?」 「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一直在骗你,隐瞒著影奴的身分,在你身边卧底……」 陆羽心漾出甜笑,「我怎么可能为这种事去怪你,要不是你,我早死在红樱手里了!」 「小姐……」 「来!我跟你介绍,这是春情。」她拉著翠环来到春情面前,热情地为她俩引见。 「羽心!」 一声熟稔的呼唤传来。 「萝儿!」她瞪大双眼。 今天真是太多惊奇了。 「羽心!」白烟萝抱著陆羽心尖叫。 「萝儿,你怎么会来狂嚣岛的?」 「羽儿,那艘不明的船只,就是他们的。」宇文隽定进门,後头还跟著朱云截和连风落。 「原来如此。」 陆羽心小鸟依人地偎进他怀中。 「羽心,听说你恢复记忆啦?」白烟萝问道。 「嗯。」 「真是太好了!」 「大哥。」陆羽心笑著同朱云截打招呼。 朱云截潇洒一笑,「收你这义妹可真值得,我早就想认识认识狂嚣岛的主人了。」 狂嚣岛虽然从未与朝廷为敌,杀的也全是大奸大恶之辈,但日渐壮大的声势,不免让他担心。 今日见到宇文隽,他已宽心,再加上他与陆羽心的这层关系,他完全放心了。 ****** 风雨在窗外呼啸,一身灰衣的白发老人站在窗边,无视从窗外打进来喷湿他的雨水。 「黑光。」粗哑的嗓音,在这闪电打雷的暗夜听起来,显得格外诡异。 「是。」瞎了一只眼的黑光,跪俯在地上,硕壮的身体竞在打颤。 「你说宇文隽已经得到盘天剑谱了?」垂下的眼泛起异常光亮。 「是。」 黑光连头也不敢抬。 欧阳鸿死後,他拼著命逃出生天,偷了一条船逃出来,眼睛也在打斗过程中被弄瞎。 原以为告诉欧阳义他的独子已被宇文隽打死,他应该会大怒并且前去报仇的,怎么…… 「好,好极了!旷世奇书终於还是现身了!」 「庄主,您难道不想为少庄主报仇吗?」黑光眉头一皱。 这和他所想的大大不同。 「那个没有用的东西,死了也罢!」 欧阳义眼中闪过贪婪,嘴角泛出一个垂涎诡谲的笑。 「盘天剑谱终於出现了,十八年,我足足等了你十八年!到最後还是注定要落到我欧阳义的手里,哈……」 他疯了! 黑光畏惧地瞪著他。 欧阳义倏地停住狂笑,眼神狂恶地瞅著他。 「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得死!」 黑光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脑浆即进溢惨死在他掌下。 ****** 朱云截和白烟萝的到来,正巧成了陆羽心婚礼的上宾。 一身艳色凤冠霞帔、堵红罗绣织长裙的陆羽心,脸上自然的幸福红晕,轻点上的脂红,细细的描眉,更显出她的细致出尘、脱俗卓绝。 同样穿著红袍的宇文隽亦是相同出色、俊美无俦,与陆羽心并立,真是一对璧人。 在花舞纷飞的露天台上,在白色、红色和淡紫色花办的环绕下拜堂。 「一拜天地!」于南得意地喊著。 这可是他和平叔挤破了头才抢到的好差事呢! 孟阳笑呵呵的,看著这一对新人拜天地。 「哈……老夫来得真是时候啊!」 孟阳脸色骤变,「是欧阳义!」 一阵狂风袭来…… 「小心!是狂风掌!」孟阳喊道。 众人顿时一乱,宇文隽护著陆羽心,朱云截和连风落围住有身孕的白烟萝。 欧阳义苍老的身形,无声无息地立在上风处。 「孟阳,好久不见!」 孟阳咬牙怒斥,「欧阳义你这恶贼,居然也敢只身闯我狂嚣岛!」 「哈……」又是一阵狂笑,他眼中进现势在必得的光芒。「只要能得到盘天剑谱,任何代价也值得!」 「包括你的命吗?」 宇文隽冷冷地看著眼前这灭族的仇人。 他本已答应羽心放下恨,不主动寻仇的。 可这样看来,欧阳义始终不曾放弃。 欧阳义眯著眼仔细一瞧—— 「宇文家的孽种?原来你真的没死!当初我倒真没料到宇文承德和孟阳有交情,这才让你多活了十八年的,怎么?凭你就想跟我斗?想当年你爹他们三人都打不赢我了,就凭你?」 朱云截一凛,向前对宇文隽低语:「妹婿……」 「义兄,这是江湖恩仇,更是宇文家的血海深仇,可否让我自己解决?」 「这……好吧!」 皓月山庄灭门血案在当年喧腾一时,朱云截虽然年轻,却也有所耳闻。 狂风再起,欧阳义运掌一推,手部周围环上金光。 「把剑谱交出来!」他睁著布满血丝的眼怒喊。 宇文隽接过于飞递上的剑,眼神冰寒冷冽。 「于飞,保护少夫人。」 「是!」 「隽哥,小心!」 「臭小子!不交出剑谱就得死!」 欧阳义仗著深厚的内力击出一掌,字文隽旋身一闪,轻易地躲过。 那一击打中泥地,将地上打出一个凹洞。 宇文隽气息丝毫未乱。 「欧阳义,你以为拥有上乘内功,就能打遍天下吗?别忘了人外有人。」 「住口!」他怒红著脸。 接下来的每一招,宇文隽总是可以轻松抵挡,逐一破解。 渐渐的,欧阳义的攻势变得紊乱无章。 「喝!」他运起十成功力,冀望这一击为他带来完全的胜利。 「你为何如此执迷下悟呢?」 「呀——」 欧阳义暴吼一声,全力击向他—— 一道烈光直扑宇文隽…… 「隽哥!」 陆羽心吓得花容失色,要不是于飞拉住她,她早就街上前去了。 宇文隽双脚一蹬,跃飞凌空,毫不困难地躲过欧阳义致命的一掌。 刹那间—— 他回身一转,长剑一挑,使出一个俐落凌厉的招式,一剑刺进了欧阳义胸口的死穴。 欧阳义一脸无法置信,他低头看著插进他胸前的利剑,猩红的血水不断从伤口喷流而出。 「这是……」他瞪大眼睛,苍白无血色的唇溢出鲜血。 宇文隽平静地看著他,眼神不再充满仇恨。 「这就是你一直想得到的盘天剑法中的一式——龙飞西天。」 「龙飞……西天?」 欧阳义被血染红的唇,颤巍巍地扯出一笑,两眼倏然一瞪便断了气。 他……终於见到了盘天剑谱了。 孟阳上前查看,确定他已经死了。 「唉,这恶人终其一生,费尽心思,坏事做绝,为的就是盘天剑谱,如今他死在这剑法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隽哥,你没事吧?」 陆羽心奔至他身边,抱著他紧张的问。 「羽儿,我没事。」 ****** 白烟萝因为太过紧张和兴奋,稍稽动了胎气,让朱云截气得拿出男儿本色,硬是把哭啼不休的她绑上船,押回京城去了。 「少了萝儿,狂嚣岛好像变得沉寂许多。」陆羽心百般无聊地说。 宇文隽搂住她,「要是你觉得闷,我们就出去逛逛。」 「真的?」 「当然!」 ****** 陆羽心开心地收拾简单的包袱,带著春情和翠环,惬意地跟著宇文隽游山玩水。 这一夜,她与宇文隽飞上一处花亭屋顶赏月,俩人并膝相偎。 「隽哥……」 「嗯?」 「我好想家。」 她的语气中有些许落寞。 「想家?那我们明天就回狂嚣岛。」他轻嗅著她发问幽香。 「不是那个家啦,是落叶山庄。」 「落叶山庄?那你想不想回去看看?」 「回去?」她仰头望著他,一会儿又垂下头。「算了吧,都让我一把火给烧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宇文隽无语。 他的薄唇勾出笑,耐人寻味的眼神似乎藏著什么秘密。 ****** 「隽哥,这是……」她美眸含著晶莹泪光。 一座朴实的庄院立在她眼前,正门上的匾额题的是——落叶山庄。 「你怎么会……i她哽咽道。 宇文隽宠溺一笑。 「我知道你承诺过你爹,要好好守护这庄院的。」 「小姐!」 周嬷嬷和一些下人全都出来迎接。 「你们……」 周嬷嬷笑眯了眼,「是姑爷重新盖好落叶山庄,还把我们找了回来。」 「隽哥,我……」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这么做足要你开心,可不是要让你伤心难过。」 他用手抹去她的泪。 「隽哥,我迟早会被你给宠坏的。」陆羽心泪中带笑。 宇文隽挑眉轻笑。 「十八年前,你爹把你许给我,从我俩命运相连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要一辈子宠你了,宠坏你,值得!」 夕阳西斜,雁儿归巢,余晖照在这对多情的俪人身上,化作绵绵的祝福。 【全文完】 跋 还记得《冷君冰妻》里;女主角白烟沉的妹妹白烟萝,妹婿朱云截吗? 在这次的故事里,霁玥让他们夫妻俩插了个花,成为女主角陆羽心的救命恩人。 写古代小说,难免都会写到风流帝王和红颜美人,但霁玥却下希望自己的作品流於俗套,所以就算要写宫廷恋史,也得凄艳动人才行。 因此,只好暂时委屈他们夫妻,稍稍忍耐忍耐,在成为一线男女主角前,就先跑跑龙套吧! 至於现代小说,只要你们支持我,我就写。 其实……霁玥本想学日本的口袋饼乾那样,为了出一张唱片,寻求一百万人的投票支持,我想我一定没那种魅力吧! 被一百万人支持:好幸福哟! 最後,在这儿假公济私一下,我姊在这本作品创作期间,又添了个干禧龙宝宝喔! 身为阿姨,没什么特别的礼物作为见面礼,就送他两句祝福语吧! 希望他一生——健康快乐、平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