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玥》 序 夏天的时候,大家最想做什么? 老实说,对「水上活动」一向不在行的小水银,自认为夏天最好的去处,就是有冷气的地方。 拜电脑愈来愈普及与愈来愈多人爱上网所赐,现在外头的「网咖」是一家接一家的开;小水银认为,网咖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有电脑立即可用、有连线很快的网路可以用,还有不错的东西可以吃,最重要的是,可以躲掉白天那足以晒昏人的大太阳,多好啊! 不过说了这么多,小水银其实并没去过纲咖…… 前不久,台湾连着来了好几个台风,水银住的地方其实还好,受的影响不大;我想大家记忆犹新的,一定就是那个小小、小小,小的几乎让人没什么感觉的小「潭美」。 小潭美来的时候,小水银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没想到,小潭美才一消失,台湾南部便立刻闹水灾;当水银看到新闻报导的时候,那真的是只有四个字能形容我的表情--「目瞪口呆」。 一个小小的轻度台风,小的上岸三小时就被破坏结构、转成一团低气压,居然让高雄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水都」,天哪,这……这到底算不算是小台风啊!? 虽然水灾没影响到水银,不过也让水银担心了一下下,因为,出版社在高雄,水银那几天正好有打电话去,结果都没人接,水银还在想,出版社是不是被大水淹没了..... 幸好,只是放假啦,出版社的人依然安在,出版社也依然无损的健在,真是普天同庆哪! 咚咚咚的写到这里,小水银才发现,自己又开始流汗了;都拜夏天所赐。 小水银是粉「富有」的一群人之一(某某同学说:一个人穷的时候,绝对不能直接说自己「穷」,不然就会更穷:所以要说反话,当「富有」两个字加重语气的,时候,我们这群姊妹们就知道对方在指什么了),在家里别说冷气了,白天有凉扇可吹就算不错了呢,所以这个时候,小水银就会特别想念某某咖啡馆的午茶、好吃又凉快,哇--口水快要滴下来了,赶快擦一擦。 呃,咳,这是小水银的第三本书,也是系列作的第二本,希望大家不吝指教;当然啰,更希望大家会喜欢。 天气太热,小水银决定--出门喝茶去! ps:要记得想我哦,水银很快就回来…… 楔子 传说,前朝覆灭之时,皇室便将宫中罕见的稀世珠宝尽数运至他处,在辟下另一藏宝处后,便将藏宝之处以图画记下。 这件事,只有前朝宫中嫡系二等皇亲与二名重要朝中官员才知晓,并且只有帝王才知道真正藏宝的地方;在皇朝覆灭后,知道藏宝地的皇上自缢身亡,那些宝藏就此成谜。 改朝换代后,前朝重臣一直想找出藏宝之地,以那些宝藏作为复国的根本,但却一直找不出藏宝图究竟流落何方。 前朝皇室后裔之中,曾有这样的传闻-- 听说在藏宝后,所有运送人员与见过宝藏的人全部自缢身亡,皇上便将藏宝图封锁在一只稀世的「白玉如意」中。 玉如意本身价值就高,更何况是以稀世罕见、毫无瑕疵的白玉所打造,就算有心者真的得到玉如意,也不会想到要破坏玉如意的完好来取出藏宝图。 在遍寻不得的情况下,知道这件事的人愈来愈少,白玉如意也始终没有出现;渐渐的,寻宝的人愈来愈少,大家也淡忘了这件事。 多年以后,「白玉如意」只成了说书人口中传奇的故事,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而它,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 继「雷」牌出现,「水」牌于不久后,亦出现在云流宫下的石柱之上。 云流宫主若有所思的看着玉牌所附上的要求。 若非先人已许下誓言,凡持牌要求,不论何事,云流宫皆必须尽全力完成,她真的不希望云流宫之人介入太多江湖中事;甚至,是与朝中之人有所牵扯。 「参见宫主。」一身黄衣的娇嫩少女依令来到宫里的大厅。 「不必多礼。」云流宫主道:「水玥,『水』字玉牌出现,持牌的主人提出要求,希望能得到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水玥好奇地问。 「你将信上的内容看一看就知道了。」她将信交给水玥,水玥将信里的内容仔细的看了一遍。 「宫主,您放心,水玥明白该怎么做。」水玥将信交还给宫主,并且将信中所提到的重点全记在心里。 「记得定时将消息传回给分堂口,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宫里的人帮你;一切小心为要。」水玥是四婢之中武功最弱的一个,若不是她们四人各有任务得完成,这件事她还宁可派其他人去做。 也许,该来的躲不掉,云流宫向来不逃避任何事;身为一宫之主,她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亦非常人所能想象。 「水玥明白。」 「你先回房去准备,明天就出发。」 「是,水玥告退。」行礼后,水玥退出厅外。 云流宫主收起玉牌,也转身走回云织楼。其实,在刻意的教导下,四婢的本事都称得上是「好」;只是,刚走了一个雷玦,现在又是水玥,下一个,不知道会是谁。玉牌出现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多了。 她顿住脚步,站在楼阁之前,才觉得被风吹得有些冷,一件轻暖外袍已罩上她的双肩。 「不要担心。」她微蹙的眉,引来一阵沉厚的关心。 她没有回头。 「让她们去完成玉牌主人的要求,是不是太勉强了?」她低声道,像自问、也像在问「他」。 毕竟四婢从来没有出过宫,全然不懂世间险恶。 「仍有四堂之主。」暗处的他言简的安慰。意思是,四婢背后尚有四堂之主暗中留心,而四堂之主有绝对的能力可以帮助她们。 「也对。」她微扬起唇角,便转身大楼。 云流宫一向与江湖隔绝,在完成四名玉牌主人的要求后,云流宫还能维持原貌、远避江湖吗? 这,才真是她所担心的。 第一章 楼台烟雨,繁华红尘,宁求春梦一场。 自水运开通以来,一说到秦淮河畔,有哪个男人听了不是眉开眼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不是英雄也爱美人,多少销魂、多少情爱、多少王侯公孙慕名而来;千金散尽亦无悔,但求春梦夜夜欢。 金陵城里各花楼的嬷嬷,个个无不睁大了眼,抢着物色各样容貌美丽无双的女子,砸下大把的钱将之栽培成才艺出色的女子,然后送上花楼挂名迎客。 在花楼里的女子,最希望得到的,莫过于「花魁」之名,一旦成了花魁,那 便不怕没有座上客,更不怕没有源源不绝的财宝进自己的荷包里。 自从二年前袖招楼里红极一时的在魁「莫湘君」被隐名人士赎身后,花魁之名虽然不缺人递补,但要想找出一个比莫湘君更美、更具才艺的女子,还真是困难。 虽然花楼依旧高朋满座,但街头巷尾,似乎就少了那么一点余兴话题可聊,文人雅士们想乘船附庸风雅的时候,也少了那么一个可以赞美的美人,怎么想就怎么令人觉得遗憾哪! 不过,上天可还真眷顾金陵城的人民,为了怕他们太无聊,在缺了花楼这厢的话题后,干脆再赐给他们一个新的注目焦点-- 听说,定王爷即将要自京城回来了。 定王爷早过了娶妻之龄,但却没看上任何一家千金,更没传出任何相关的「花史」,行事作风每每低调,人也很神秘,不太公开出现。 但愈神秘的事,就愈容易引人注意,定王爷的归来只彰显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家又有一个可以想象、八卦渲染的对象了。 又听说,在朝中屡建军功的齐都尉府邸将选置在金陵,齐都尉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将军,勋及两代,是皇上面前的重臣;比较起定王爷这个有名位无实权的皇族,齐都尉的尊贵身分可一点都不逊色。 他们两个,一个是当今皇上的表兄弟,一个是皇上跟前的爱将,同样年轻、同样富贵满身、同样一身傲气,根据朝廷里的内幕消息,在京城里他们可是王不见王、互相仇视的。 而接下来这个消息,更是吵翻了整个金陵城。 据闻,王爷府和将军府的入府日就选在同一天,府中的主人回来说什么也是件大事,两府的仆人都为了这天的恭迎之礼拚命准备,计画着当天会有的排场;在主人回来的前几天,两府都收到各方寄来的贺礼,连上街采买东西,两府也像是在比人多,非把气势弄得威风凛凛不可。 主人还没回来,下人们便已搞的满城风雨,现在这两个人即将在金陵城定居,他们能阖府康宁、相安无事吗? 天才晓得! ***** 入府当天-- 大批贺客盈门、各式各样的贺礼摆满厅堂,都尉府早已是热闹一片,主人齐盛庸如时出现,接受众家贺客的祝福,同时也让大家一饱眼福,有机会仔细瞧瞧这个勋及两代的齐都尉究竟是何等人也。 相较于都尉府的热闹,王爷府可是一点也不逊色,只是奇怪的是,早过了主人该出现的时刻,定王爷却一直不见人影。 转眼已过掌灯时分,王爷依然没有出现,一干贺客及下人们在府里头眼巴巴的等、也派人在城里城外找寻,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 而在同一时间,位于东南城门的「迎贵楼」,却意外的有一名贵客上门,让老板及老板娘心情一好,决定歇业一晚。 「放着府里头的山珍海味与一屋子的宾客不管,却跑到我这间小店来吃些粗茶淡饭,你不觉得太委屈了吗?」 「委屈?」他表情未变,口气却明显的不以为然。「山珍海味吃多了总会腻,更何况,嫂夫人的手艺可不是寻常人都吃得到的。」 「我敢说,这件事明天一定会成为金陵城最热门的话题。」迎贵楼的老板失笑地道,举杯与眼前的轩昂男子对饮。 「随他们说吧。」男子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你还真潇洒。」说话的,是那个明显怀着身孕的娇小女子,她正端着菜肴自厨房里定出来。 「艳儿。」老板赶紧上前接住盘子,硬是将食盘往桌上一摆,又回过身去扶着那名女子落坐,眉眼间净是不以为然。「这种工作我来就可以了,以你现在的状况,怎么还端盘子呢?」 「我……我想运动一下也是不错的嘛。」少妇直接往丈夫身上依去。「怎么知道连这么一点点路我都走的好喘,我又不是故意的,武哥不要生气了嘛!」她撒着娇,堵住丈夫的嘴。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还想象以前一样乱跑乱跳吗?」看着妻子娇柔的模样,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少妇不满的撅起嘴。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小孩;我不要生了啦,他一定会抢走你所有的注意力,然后我就会变成怨妇,我不要啦!」 「艳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听的一怔,不意外接收到坐在对面男子的取笑眼神。「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吃醋?」 「我不管啦!」艳儿才不管有没有观众,顺势抱住丈夫。「你要保证,不会疼小孩胜过我,那我才要生。」 「好,我保证。」他直接答应,免得妻子又钻牛角尖。 「这还差不多。」艳儿很满意的靠在丈夫怀里,好不甜蜜。 自从艳儿有身孕开始,他就开始每天提心吊胆,连外头的帐都请伙计去收,几乎时时刻刻都跟在妻子身边;没办法,艳儿的花招实在太多,又活泼的老爱到处跑,他只好采取跟监政策,每天盯着妻子,免得她不小心就发生意外。 「王爷,让你见笑了。」方长武抱着妻子,终于想起对面的男子了。 被唤作「王爷」的男子还真不客气的当场笑出来。 「在应天府和顺天府之间来来回回,怎么看还是只有你们夫妻是这样的,感情好的叫人想不嫉妒都不行!」 方氏夫妻的特别,除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叫人羡慕外,更稀奇的是,他们夫妻俩的家世相差天南地北,却恩爱逾恒。 「那是因为你只认识我们,不知道这中原还有另一个奇妙的家族。听说,他们六个兄弟除了四少外,其他五个人从两年前陆续追到老婆以后,因为准妻子们迟迟不肯点头上花轿,所以到现在都还没能真正成亲,几对未婚夫妻就这么到处走,感情却比任何人都好。不过其中一对你一定听过,就是那个拐了公主演出『夜奔记』的慕容少怀。」艳儿笑着说道。 若不是王爷向来独来独往、又不与朝中有任何牵扯,他和慕容少怀一定也能成为知己好友。 「哦?真有这么多不理会世俗眼光的神仙眷侣,本王倒想认识认识。」男子说完,还朝他们夫妻俩敬了杯酒。 方家夫妻两个对看了一眼。 「看来王爷的心情不太好呢!」方长武看着妻子。 「嗯。不过,王爷拥有那么大的名声和那么尊贵的身分,又从来没有什么女人能让他烦心,还会有什么心事呢?」艳儿装模作样地道。 然后两夫妻疑惑的眼神一致看向王爷。 「你们夫妻俩真是一点都没变。」当彼此意见一致的时候,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王爷一点也不上当,神色也没什么不对,这是继续享受他的食物和美酒。 「王爷和齐都尉是朋友吗?」艳儿突然问。 「不算。」 「那是死对头?」 「也不是,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他这个人而已。」朝中文武百官那么多,他可没兴趣一个一个去认识。 艳儿灵活的大眼转了转。「哦,那是因为现在你和齐都尉同时要定居在金陵城,让一向不喜欢和人做相同事的你觉得不高兴了,所以心情不好?」 王爷若有似无的笑了下,看向方长武。 「你的宝贝妻子还是很爱管闲事,如果想要她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最好看紧她一点。」最后,还送了一个很怜悯的眼光给方长武,然后人就自动朝客栈二楼走去。「对了,我的房间还在吗?」 「在。」方长武点点头。 「那好,我吃饱了,这里就留给你们,我先去休息了。」说完,定王爷就直接上楼了。 两夫妻就这么看着他自动走上楼。 「你呀,何必惹王爷不高兴呢?」他看着她,半是摇头半是无奈。 「我没有哇。」她无辜地道。「王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想他会走,一定是他有烦恼或者其他原因。」 「可是,那会是什么原因呢?」让她一说,没事好像也变成有事了。 太老实的人,是永远不会懂得心思千折百转人的想法的;她同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我也不知道。」艳儿耸耸肩,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眼眸转了转,只有她和丈夫两个人的时候,她才不要浪费时间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上。 心思一定,她伸出双手环住丈夫的颈子,娇柔地道:「武哥,你一直关心别人,都没有关心你的妻子--我,到底高不高兴呢?」 「你不高兴?那么回房后,你再好好说给我听。」虽然不懂别人,不过他倒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妻子,看见她眼珠子猛打转,就知道她又不知道在动些什么歪脑筋了,现在的他可没那么好的心脏让她吓。 很直接的,方长武将妻子抱了起来,走向他们厢房。 「武哥!」她低呼了声,脸蛋儿红了。「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老天,没有人看见吧?! 艳儿的举止虽然大胆又不合礼教,但面对丈夫的亲密举动,她可是羞怯得很;真是挺奇怪的,她自己做就可以,丈夫主动的时候,她却又害羞的可以。 「不行,抱着你我才安心。」 她现在是一个人的身体、两个人的份,他才不敢冒险;尤其是他这个娘子向来太热心、太好管闲事、花样又太多了点儿,如果不好好看着她,难保有一天他不会被吓出心脏病。 ***** 从接受宫主的命令、跟风净与焰珂两个姊妹道别后,水玥一路往东走;目标是那个目前号称全国最繁华都城之一的「金陵」。 愈接近目的地,水玥就愈发现水运对东南经济的重要,尤其是进了金陵城后,画舫居然是王公贵族最大的游乐之一,如果舫上还载了什么金陵举城闻名的美人,就更引人注目了。 进城两天,她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观察环境。听大街小巷里的传言闲语,大伙对王爷府的认识并不多。 这个定王爷似乎不是很爱出风头呢!水玥心想。 在众人精心举行的迎接晚宴上,王爷居然连出现都没有,置所有在场宾客于不顾;并且事后一声不响的在自己厢房中出现,吓坏府里头一干仆人。 不爱那些排场,那定王爷应该是个不太爱荣华富贵的人啰?可是这么想也有些不对,因为他本来就是王爷,什么荣华都有了,哪还会在乎别的。想来想去,水玥真的捉不出这个人的性格。 漫步在大街上,一时想的入神,水玥突地失去注意-- 「唉呀!」好硬的墙。 身形娇小的水玥才一撞到,就立刻被反作用力冲击的往后倒,眼看就要跌落地上-- 咦?那堵墙居然有手耶?! 「姑娘,你没事吧?」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水玥张开眼,冷不防看见一只漆黑中闪着深蓝色奇异光芒的眼眸,她顿时呆住了。 「姑娘?」 沉厚的嗓音再度响起,男子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水玥才稍稍的回过神。 「好……好漂亮的眼睛哦!」水玥整张脸都因自己这句话而亮了起来,既惊奇又赞叹。 「这位姑娘,以后走路小心一点,别东张西望的。」那堵墙又说话了。 可是,墙后面的随从却在她站稳的那一刻,立刻大步向前,然后自主人手上将水玥推开。 「呀!」水玥一时没防备,居然朝大街上跌去,才赫然听见一声声让开、让开的喝令,就在同时,一阵马蹄声驰快的几乎近在耳边。 所有人呆住,眼看着马上的人来不及停住,跌在地上的水玥即将变成马下亡魂,所有人都闭上眼不忍心看。 突然那堵墙移动,只见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下一秒钟她便已经从地上被拉起,靠上一堵温热的胸怀,安然的站在一旁。 「小保。」他不愠不火的一喊,随从立刻走向前。 马上的人好不容易重新控制好缰绳,居高临下的眼神一扫过来,就看向那个差点让他肇事的女子。 「要不是有人帮你,你早就成了一缕亡魂,谁让你跑到大街上的?!」驾马的骑者穿着一身武装,从他的方向看过去,看不见那名女子的脸,只看见她娇小的背影,和护着她的那个男人。 视线一对上,男子冷淡的眼神让骑者心不由得惊跳。 水玥抚着心口,一脸惊吓,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差一点点就被踩死了呢,好险。」 她的喃喃低语只有他才听得见,显然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没听见那个骑者的凶恶大骂。 见骑者狂妄的态度,男子皱起眉,搂着水玥就离开现场,将这里交给他的随从去应付。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又是谁准许你在这里骑马快奔?」小保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 刚刚他太心急,一时没发现那位姑娘对主子根本没恶意,害她差点成为马下亡魂,小保有点愧疚,所以问起话来格外不客气。 再者,尽管方才那不敬的口吻不是对着自个儿主子,但主子显然是要护着那名女子,所以他当然不能让主子亲自来处理这种小事。 「本将军想以马代步,整个金陵城有谁敢说半句不行?」凶恶的眼神扫向四周,善良老百姓们连忙一一转开头,假装正在忙自己的事。 年轻骑者对这种反应相当满意,不过跟他对冲的小保可没那么识相。 「金陵城是有法治的地方,就算你有官阶在身,也不容你仗势凌人的横行无阻。」小保昂首道。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从,竟敢对本将军大呼小叫?!」骑者几乎是横眉竖眼的吼道。 「如果你想仗势欺人,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你最好乖乖下马用走的,并且保证这种情形不会再发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要我道歉,绝不可能。」骑者哼道:「本将军没要她来我面前跪着赔不是,就已是对她莫大的宽容了。」 「那么,我只好『请』你下来啰!」话声一落,小保矫健的飞身向前,抢下缰绳,然后用力一扯。 马儿受不住力,前腿一屈,马上的骑者差点摔翻下来;幸而他反应快,所以只是跌撞着下了马,还不至于太狼狈。 「你……你……你竟敢……」 「我竟敢怎么样?」小保一脸得意,甩开手上的缰绳,还将马拍走。 「回来、回来!」骑者见马儿跑走,立刻放声大喊,结果马儿却是愈跑愈远,让骑者气的铁青了脸。 「有胆子……你给本将军报上名来!」他气的连话都说不顺畅。 「你又是谁?」 「本将军乃齐都尉座下先锋官,李双全。」提到齐都尉,骑者连衣服都可以翘起来了。 「原来是都尉府的人;但就算你是都尉府的人,也不该如此放肆横行。」小保严正道。 「住口,本将军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说,你到底是哪个人的随从?」 「小保不才,不过是定王爷身边的随从而已,没什么官职头衔。」小保好生谦虚地回道。 「定……定王爷?!」听到这三个字,李双全的气势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嚣张不起来。「那刚刚那个男人……是……是……」 「李先锋官,希望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别以为你是将军就可以任意横行霸道。」小保没回答他的问题,发现主子早跑的不见人影,他也不多说的立刻离开,找自己的主子去。 ***** 「以后自己小心一点,金陵城可不适合一个姑娘家只身行走。」走了一段路,那堵墙终于对她说话了。 听到他的声音,水玥的汪汪大眼立刻抬起,又看着他的眼睛,忘了自己刚才差点成为亡魂的事;她随之开口,说的却和他说的完全不相干。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漂亮、很迷人,如果我的眼睛也和你的一样就好了。」她一脸羡慕,却换来他眉头皱的更深。 这小姑娘是吓呆了不成?还是审美观和常人不同? 良久,他才若有所思的回答她的问题。「没有。」 「没有?!」她惊讶的低呼。「怎么会没有?」他眼睛的颜色,绝对是她所见过的人当中,最漂亮的了。 「为什么觉得我的眼睛漂亮?」他反问。 她的眼神清澈,表情纯然无伪,看起来并不像是怀有什么心机。 「唔……」她微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就是觉得很漂亮。」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最后她很老实地道。 连他随口一个问题她都认真的仔细思考着,他忽然觉得她单纯的可爱。但愈是单纯的人,就愈容易受到别人的欺骗、愈容易吃亏的,不是吗? 「漂亮,不等于就不会害人。」他淡淡说道,异色瞳眸闪着不同的光采。 「可是我觉得你是好人耶。」她朝他笑的灿烂,一点也不受他变来变去的态度所影响。 他回视着她的眼光。 她也许不是什么艳丽的美人,却是一个容易令人喜爱的矫倩佳人。想到这里,他淡淡笑了。 「我不是好人。」 「可是,你刚刚救了我两次。」她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次是我撞到你的时候,一次是我被推倒的时候;如果你的心肠不好,才不会理我,早就让我留在地上被马匹乱蹄踩死了。」 「也许,我只是认为你是个美丽的女孩,所以想趁机亲近你。」 说是这么说,他倒真的没有当街找女人的纪录。如果他想要女人,随时都可以差人找来一大把,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我算美丽吗?」她指着自己,才不相信他的话。「再说,让我站稳了、确定我安全了,你很快就放开了我,才没有一点想要亲近我的模样;我的脸我自己都看了十几年,是不是很漂亮我比你还清楚呢。」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美丽,像其他三个姊姊才真的是各有特色,美丽而有个性的叫人难忘。 他听得再度低笑出来。 「每个女人都希望听到自己被赞美,难道你不希望?」 「希望啊,赞美的话人人都爱听呢!」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只是,我很清楚自己漂亮在哪里,世界上的女孩儿那么多,我绝对不是你所见过的人当中最美丽的。」 「你怎么知道?」 水玥得意的笑了。 「你出门有人跟着,表示你的家世至少是不错的;你的肤色不是书生型的那种苍白,代表你绝不是那种足不出户、只会闭门苦读的少爷;而且,你散发出来的气质与风范,沉稳的不像遇事就慌乱、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儿;所以我猜,你见过的人一定不少。」 瞧她说的像是多会看人,他失笑的为她的一番推论鼓掌。 「你很聪明、也很会观察人。」 「谢谢。」她笑着接受他的赞美。 找了一段路,小保终于在街角找到他的主子与那名陌生的姑娘,想不到那名姑娘居然可以跟主子说那么久的话? 「王……少爷,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小保走上前询问道:府里还有事等着主子回去处理。 「你要走了?」听到小保的话,她立刻问道。 「嗯。」他点点头。 「那……你要去哪里?」说不出来为什么,听到他要走,她居然有些失望;心头更因为可能再也见不到他而泛起一丝丝难过,她刚刚才发现,她很喜欢看着他、和他说话。 「当然是回家,你也该回家了。」好姑娘是不应该独自在外头闲逛的。 「我家又不在这里。」她咕哝着,他却听见了。 「那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当然是有目的啰,不过不能告诉你。你是金陵城的人?」她突然转开话题。 迟疑了下,他点点头。「也算是。」 「那你认识定王爷吗?」 「你想找定王爷?」他神情未变,却直盯着她的表情。 「是呀。」 「为什么?」 水玥眼眸转了转。「因为……那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见到定王爷,你要做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嗯……有事要找他,但是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她一脸歉意。「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吗?」 他沉吟了下。 「三天后,都尉将军府会办一场赏月宴,到时候,定王爷会在那里出现。」他的话,引来静默一旁的小保诧异的表情。 赏月宴?王爷不是才决定不去,怎么这会儿又要去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松了口气,只要能有机会见到他,任务至少不会连一点进展也没有。 「小姑娘,我们后会有期了。」他朝她点了点头,便跨步离开。 小保亦步亦趋的跟在主子后面。 「哦,好。」她点点头,乖乖让路。 后会有期?他怎么知道他们以后还会再见?望着他走远了,她才突然发现一件事-- 她忘了问他名字了! 第二章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这是千古来不变的定律。但若王朝是个太平盛世,武将虽说不可少,但就是比文官没了那么一点价值。 齐家的盛衰便是如此。 齐家两代皆为武将,声望在已故的齐父时便已奠定基础,但传到齐盛庸,国家已由动乱定向统一与安定,所以,齐盛庸的才能便无发挥之地。 但皇上并没有因此太亏待齐家,毕竟齐家两代都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勋,于是齐盛庸累官至勋级从三品,已比一般官阶高上许多。 能蒙皇上封诰设府邸在应天府,应该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但齐盛庸却不这么认为-- 被调离京城,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贬抑。 对朝廷、对皇上,齐盛庸当然不是完全没有怨言,但圣意如此,他也只能屈从;不过,他却不甘愿。 功名利禄,求诸朝廷,但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圣意一转,自己的官勋、财产,一夕间全被剥夺? 齐盛庸相信凡事靠自己最牢,所以,在入主将军府的一个多月里,他俨然已经成为金陵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相较于齐都尉将军的活跃,定王爷行事就低调的可以,不但在入府那天的宴席上放所有人鸽子,这一个多月来也不接受任何邀请;对所有人而言,定王爷就像是个神秘人物,长得是圆是扁也没人知道。 都尉将军府发帖邀请所有在金陵城申报得出名号的知名人士,于十五月圆夜在秦淮河上乘舫赏月;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几乎所有收到帖子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参加了。 「哇,看来这个都尉大人的交际真是广阔,时辰还没到,挂上齐字旗帜的画舫上就已经来了很多人,可是,定王爷会在哪一艘舫上呢?」看着人来人往,又一边不断喃喃自语的,就是想办法混进表演舞者而来至画舫的水玥。 凭着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跳舞,她很顺利的进入舞坊,成为今天晚上献舞的女子之一。 「喂,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负责在这里巡逻的将军府上兵一看见她,立刻喊道。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是不能来的。」水玥头低低的,唯唯诺诺的应道。 舞坊里的刘大姊一听见士兵的大喊,立刻走过来帮忙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军大人,她是我找来要在今晚为宾客献舞的姑娘,大概是一时好奇才会走到这儿来,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姑娘计较了吧。」 「原来是这样。」士兵的脸色缓了缓。「你好好告诉她,叫她别乱闯,这里可不是你们能随意走动的地方。」 「是、是,我们明白了。」 「没事就快走吧,我还得去巡逻呢!」 「是,我们立刻走。」刘大姊拉了水玥便立刻离开。 一离开士兵的巡逻范围,刘大姊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我们是来表演的,你别给我惹麻烦;这里的人,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她严厉地训道。 「对不起,我知道了。」水玥低着头,像是乖巧的认错,暗地里却直吐着舌头、对刘大姊扮鬼脸。 她怎么知道这里的规矩那么多,还有那么多的士兵;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她才不怕那些士兵呢! 见她很乖的听了话,刘大姊也就不多说了,毕竟今晚的表演才是最重要的。 「你快回里头去练舞,要是今天晚上的表演出了任何差错,我可不饶你。」刘大姊严厉的警告道。 「好,我马上去。」水玥福了一福,赶忙进舫舱里头,免得继续挨训。 奇怪,为什么有钱、有权人家的规矩与教训总是特别多? ***** 趁着宴会开始前的休息时间,水玥又偷偷溜了出来,在画舫四周游晃。 其实教坊里安排的那些舞哪难得了她呢,何况她又不是什么主角,只是在旁边衬托的小角色,连练习都可以省了。不过,因为是和大家一起跳,总是要动作整齐划一,她也只好乖乖跟着排练。 「他」说,定王爷今天晚上也会出席,可不知道定王爷长的是什么模样? 她躲在一旁,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寻看着四周,忽然,她看见河畔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他也来了?!」没来得及细想,水玥的脚已经自有意识的直接奔向他了。「我们又见面了!」她笑意盈盈的站到他面前,满脸欢喜。 「是妳。」相较于她的惊喜,他只淡淡的微挑了眉,表示打招呼。 不过,水玥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淡。 「你怎么也来了?」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他把问题反丢回去。 「我来表演跳舞呀!」 「跳舞?」他皱起眉。 「嗯。」她点点头,没察觉什么不对。「我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够资格上画舫的;后来,我只好去教坊应征,结果她们就录用我,排了一个角色给我,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你是哪个数坊的?」 「刘大姊的。」她也只知道教坊里管事的大姊姓刘、大家都叫她刘大姊,其余的她根本不管。 刘大姊?他眼神闪了下。 如果他没记错,在那个教坊里学艺,都必须签下卖身契,那么刘大姊便有权利可以将教坊里的姑娘任意卖给别人,难道她也签了? 「你签了卖身契?」 「卖身契?」她疑惑的重复。「没有啊,我只是跟刘大姊说,我想学跳舞,然后她答应了,就这样而已呀。」正好这场献舞里缺了个人,刘大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后就很干脆的答应让她递补进去了。 「你没有答应她任何事?」 「应该--没有吧。」她迟疑地答道。 「到底有没有!」 她双肩反射性的一缩,被他突来的凶恶语气吓到了。 「没有。我没有答应她任何事,就只是在今晚的宴席上献舞而已。」她怯怯的回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你生气了吗?」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明明就有,他的脸还是有点凶凶的。 「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可是,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水玥继续小小声的解释。 「我没有生你的气。」 「真的?」 「真的。」他点点头,侧身走向暗处,不让自己成为太明显的目标。 水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你怎么也来这里,你也收到邀请了吗?」 他没有回答,水玥继续接下去。 「如果你也是客人,那你一定很有身分啰;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蓝礌。」顿了一顿,他告诉她,他真正的名字。 听到他的回答,她眼睛一亮。「好棒的名字,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放肆……」蓝礌身后的小保一听,立刻上前一喝。 但蓝礌随即伸手阻止小保再继续说下去。 「可以。」他对她点点头。 「蓝--糟糕!」她才高兴的要喊,眼角却突然发现刘大姊生气的表情,一看见她,刘大姊立刻朝自己走来;她低叫一声,想到刘大姊凶恶的训人模样,她缩了缩肩,觉得自己待会可能会被骂的很惨。 「嗯?!」他横眉一竖。 什么「蓝糟糕」?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水玥眼角忙着注意刘大姊走来的速度,一边急促地向身旁的他说道:「刘大姊来找我了,我偷跑出来,待会儿肯定又要挨骂了;蓝礌,待会儿你一定要等我哦,我还想见你、跟你说说话。」 匆匆说完,她连忙朝刘大姊的方向跑了两步,随即又折了回来。 「对了,我叫水玥,『玥』是一块玉加上一轮明月那个字哟!」快速的解释完,她就赶快跑掉了。 只见她冲到刘大姊面前,果真是挨了骂,她忙着低头道歉,刘大姊还作势要打她,她连忙躲了躲。 蓝礌看着她,发现自己居然有股想上前阻止任何人欺负她的冲动,但立刻又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赶着什么,刘大姊扯拉着她就往画舫的方向快步走去。 水玥边小跑着,还边回头看他一眼,神情有些委屈、更有些不舍。 望着她的眼,蓝礌发觉自己的心有些异样的感觉。想见他、想和他说话?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水玥……」他低吟着她的名字,陷入一阵莫名沉思。 ***** 天上圆月明照,齐盛庸准时在画舫上出现;在与邀来的客人一一打过招呼后。他坐上主人的首席位置。 「希望今天晚上本都尉为各位安排的节目,能令大家尽兴……定王爷?!真是稀客、稀客呀!」 才刚坐下,齐盛庸便看见来至船舫门口的人,他立刻站起来迎上前去。 「定王爷肯赏脸前来,真是本都尉的荣幸。」 「都尉客气了。」他疏远却不失礼地回道。 在齐盛庸的带领下,他缓缓走过众人面前,在客席的首位落坐;众人眼光霎时全直盯着这个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定王爷。 平常想见都见不到,想不到定王爷却在这里公开露面,众人能不好奇吗?齐都尉的面子果然够大,居然能请到定王爷!众人在心里头想道。 齐盛庸举了杯酒走到定王爷面前。 「王爷,小小赏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希望王爷多多包涵;毕竟这里,总比不上皇室的繁华呀。」齐盛庸似话中有话地道。 定王爷表情未变,淡然道:「齐都尉客气了,一场宴席,只要主人有心、客人随意,岂有不尽兴之理?」 三两下将话意的苗头转回主人身上,齐盛庸尴尬地笑了笑。 「王爷说的是,希望今晚大家都能有个尽兴的夜,王爷请随意。」一口干完手上的酒,齐盛庸走回自己的位置。 「都尉,他……」李双全走近他身后,看见定王爷,想起前几日在大街上的事,他不免有些心虚。 「什么都不要多说,好好招待今晚的客人。」齐盛庸低声命令道。「去看看今晚的节目准备好了没有?」 「是。」李双全立刻依令退下去。 李双全走到画舫后头,连忙问刘大姊准备的状况,刘大姊当然连连说好了;李双全随之察看伴乐的部分,刘大姊则盯着手下各女子换好服装。水玥当然也不例外的赶紧换好衣服。 没想到,只是小小的配角也要做这些打扮,这轻纱薄裙的衣料她真的好不习惯:穿上后,真是别扭极了。 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啧,真暴露。 希望那个定王爷值得她做这种「牺牲」,要是他是个可恶的糟老头,她非要好好整整他来让自己的牺牲平衡一点不可。 「大家换好衣服,全都过来这里。」刘大姊朝大家说道。 众人纷纷依命令走到她面前。 「你们听好,今晚的宴会是齐都尉大人特别安排的,待会儿大家可要跳的卖力点儿;在谢完宾客的掌声后,每个人都得走到宾客的位置前,替他们倒酒,为所有的宾客服务。」 「倒酒?!」不明所以的水玥惊呼了出来。 刘大姊的眼光立刻扫了过去。 「尤其是妳。」她指着水玥,「念在你是新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我不跟你计较;待会儿出去后你可给我放机灵点儿。」 「可是……我只是来学艺、跳舞,应该不包括伺候宾客这种工作吧?」她大胆的提出疑惑。 「住口!」刘大姊沉声一喝。「想留在这里,就得听我的话,任何意见都不许有;待会儿你最好乖乖照着我的话做,否则要是有一丁点儿差错,我绝不饶你。」刘大姊威吓的命令。 要不是待会儿就得上场,身上留着伤痕不好看,她肯定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顿好打。 「可是……」 「住嘴,再敢说话,我就打烂你的嘴!」 水玥委屈的闭上嘴,要不是为了想见定王爷一面,她才不想留在这里;被人欺负了,还连一点道理都不能讲。 「别再说了。」站在水玥身旁的女子低声阻止道:「在这里,刘大姊的话就是命令、就是圣旨,你再继续问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的。」 这个新来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也没见过刘大姊真正教训起人来是什么模样,才敢这么放肆;像这里其他的姑娘,刘大姊说一句,她们绝不敢有第二句,全都乖乖照做。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她?」水玥问道。 「被卖来这里,我们都只有听话的份,为了你自己好,就别再说了。」那姑娘一边说、还一边注意着刘大姊的表情,一直对她摇头。 见她那么害怕的模样,水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不过,她真的很好奇,那个刘大姊究竟有什么可怕的:顶多就是凶了点儿、爱训人了点儿,这很可怕吗? 正好外头的乐曲声响起,刘大姊一听,很快再交代一些该注意的事。 「记住,跳完舞之后,翡翠,你就走到定王爷身边为他服务,其他人就依序自己选一个;放机灵点儿,知道吗?」翡翠是她一手栽培出来,不但容貌美艳、就连舞艺也是绝佳,在这场舞里,她也是主角。 「我明白。」翡翠乖乖应是。 「好,那你们快出去吧。」 在刘大姊一声令下,众女子拿起各自的道具;水玥也跟着拿起彩带,然后随着大家的身后走入宴席。 ***** 笙歌妙乐随处闻,夜灯垂挂在画舫前随风摇曳,一声声、一盏盏,闪烁着秦淮河畔特有的风貌。 齐都尉的画舫上,十多名美貌佳人正随乐起舞,一举手、一投足,身段窈窕,一屈膝、一张腿,净是迷人风情。 刘大姊特别为今晚所设计的舞蹈,吸引了在场宾客全部的目光,令所有人瞧的目不转睛。 乐曲由平淡到激昂,由激昂再转向悠扬,徘徊宛转,余音缭绕;一曲既毕,所有女子排成一幅美丽的圆形面向主人。 「好、好!」由齐都尉带头,一声声赞叹后,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所有女子含笑的朝各方福了一福,接着便依着刘大姊的交代,往所有宾客面前,替客人倒酒。 水玥从一进宴席的时候就看见他了,她发觉他好像心不在焉;后来,水玥还朝他笑了一下。 蓝礌当然也看见她了。她娇小的身形不时被彩带掩住,接收到她的笑容,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勾了抹弧度。 等到乐曲一结束,一名女子却直接到他面前倒酒,蓝礌对她连瞧也没瞧一眼,在她想偎近他的时候,小保适时阻止了她。 水玥当然也必须为别的客人倒酒,当她看见翡翠走到蓝礌面前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白了。 翡翠是为定王爷倒酒,那他……蓝礌不就是-- 「王爷请用。」接近不了定王爷,翡翠将酒端了起来,直接送到定王爷面前,眼里含媚。 他是集荣华富贵于一身的王爷,只要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她就不必再继续卖笑跳舞了;翡翠十分明白自己要把握机会。 不过,定王爷却看也没看她,不理会她的示好。 而水玥一想通之后,便背过身,再也不看他。 「小姑娘,抬起头来。」说话的,是金陵城里有名的苏公子。 他当然不是朝廷的百官之一,不过苏家世代经商,号称是金陵城第一首富,因此也在受邀之列;只不过,苏父对这类官宴没兴趣,倒是苏家公子对这类聚会喜爱的不得了。 水玥听话的抬起脸,木然的神情连笑容也没有,然后又垂下头。 苏公子却笑了。 「虽然没有翡翠的光芒耀眼,不过,却称得上是个清秀佳人,别有风情的令人难忘。」 苏公子想以折扇再挑起她下颔,但水玥却闪了开。 苏公子脸色微变。「过来我身边坐着。」他直言命令。 水玥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你竟敢不听我的话?!」苏公子放大音量,他身后的家仆立刻向前阻止。 「公子,这是齐都尉的宴席,不可以在这里闹事,好歹要尊重一下齐都尉。」家仆们连忙提醒。 「哼。」苏公子不满的重新低下音量。 幸好宴上笙乐人喧,这一点点骚动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你给我听好,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要是你懂得分寸,最好立刻坐到我身边来。」苏公子忍着气说。 「我不要。」水玥的语气虽弱,但却十分坚决。 「妳!你别敬酒不吃、故意要惹本公子生气。」 「我没有要惹你生气,如果你不满意,我请刘大姊换个人来就是。」话说完,水玥还真站起来就要走人。 发觉蓝礌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定王爷,水玥真的一点应付别人的心情也没有,只想离开这里。 见她想离开,苏公子立刻朝身后的家仆使了使眼色,两名家仆立刻向前拉住水玥,硬是将她架到苏公子身边坐下。 「你们做什么?」水玥生气地问。 苏公子见她已坐在自己身边,立刻靠了过来。 「在金陵城,还没有哪个姑娘会拒绝我、敢不听我的话,你算头一个。」 「哼。」水玥挪开自己,根本不让他靠近。「你有钱有势,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要跟你坐在一起。」 说完,水玥找了个空档又站起来,然后直接往舫外走,根本不想理会这个自大又好色的男人。 冲出舫外,她很想跑快一点,可惜这一身的舞衣不听话。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衣服要做的这么复杂,连想跑一跑都不行。」水玥一边努力的拉着衣服快走,一边抱怨着。 「嫌这身衣服太累赘,让本公子帮你脱下它,你觉得如何?」 水玥循声望去,就看见苏公子带着家仆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见你。」水玥停下来,没好气地语道。 「那可不行,本公子就要你陪我过今天晚上。」 「你找别人吧。」 水玥绕过他就想走,苏公子又拦了过来。 「就这么走,我可不准。」他朝身后使个眼色,家仆立刻将她围住。 水玥当然也发现他的意图。 「你最好叫他们让开,否则后果我不负责。」她生气的直嚷。 「负责?」苏公子听的哈哈大笑。「很好,我喜欢有个性的姑娘,将她带回去。」他下令。 水玥眉头一皱,就准备出手好好教训他;不过,根本没有她出手的机会。 「各位都是大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不好听吧?」小保出声道,走到水玥身边。 「你敢管本公子的事?」 「不是管,而是不能让你们为难这位姑娘。」小保答道。 「那么,你是自找苦吃。」苏公子心一横,手下立刻动起手。 他带来的人可都是挑选过的好手,想打败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咦、咦?怎么会这样?!苏公子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来普普通通的男人,居然把他所有数头都打的躺在地上哀嚎。 小保拍了拍衣袖,避免沾上灰尘,然后看向苏公子。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把你也打倒在地上,你才肯让路?」 苏公子困难的咽了下口水。「不……不用了……我……我……」他自动让开,还躲的老远。 小保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找水玥,王爷可还等着要见她呢;可是,水玥早就趁他还在跟别人动手的时候,连说都没说一声就走了。 「人呢?!」惨了!小保一脸的苦瓜相,这下回去要怎么跟王爷交代? 第三章 水玥低着头由另一个方向走。 她找的那么辛苦,还想办法混进教坊,想在这宴席上见到她要找的人,结果他--居然就是他。 他明明知道她要找「定王爷」,为什么却不肯直接承认,还让她大费周章的混进这里,然后,青天霹雳地发现真相。 水玥有点难过、也有点生气,一时之间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水玥。」 咦?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抬眼望了下四周,却没见到任何人;她继续跨步向前走。 「水玥。」这次声音大了点儿,就在她身后。 水玥立刻转过身。 「是你。」她转过头,眼睛只看得到他胸口,水玥连忙后退两步。 「你不是想见我吗?」他又说话了。 看见他,水玥直觉很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刚才的事-- 「你骗我。」她小脸沉沉的。 「是吗?」他似乎不以为意,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 「你……」她想骂他,可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跺了跺足,接着一提脚,转身就要走。「不跟你说了。」 「等一等。」蓝礌伸手拉住她,结果水玥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倒,正巧跌进他的怀抱里。 蓝礌顺势以手臂环抱她纤细的腰身、搂住她整个人。 「你不是想见我、有话要告诉我吗?」 「我不要说了。」她闷闷地道。 「为什么?」 「你骗我。」她两眼瞟了瞟他,用很委屈又指控般的眼神直瞧向他。 「我什么地方骗你了?」抱住她,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蓝礌几乎不想放开。 她很自然的从他怀里转过身。 「那为什么前两次见面的时候,你都不肯承认你就是定王爷?」 「你有问我吗?」他反问。 她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你只问了我的名字,我也告诉你了,不是吗?」 水玥点点头,同意他的话,但随即又抿着嘴,闷起脸。 「可是……你应该直接告诉我,这样我才不必为了见你,还得穿这样的衣服,在这里跳舞。」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蓝礌还真的仔细地看了她身上的舞衣。 虽然她身上该遮的地方都遮了,但是一层薄纱似的外衣实在是达不到什么遮掩的效果,反而增添了许多惹人遐想的空间。 他眼睛一看,水玥直觉抱着他就躲在他怀里。 「不要看了啦!」她连耳根子都红了。 蓝礌不小心笑了出来。她的反应真的好可爱。 「你打算就这么躲着,不出来见人了吗?」 「这样也不错。」她咕哝着,更往他怀里钻。 刚才没注意,穿着这么薄的衣服就出来外面,夜晚的风本来就比较凉,还真的有点冷:不过,躲在他怀里恰恰好。 「好人家的女孩,是不会随便抱住一个男人不放的。」他几乎想叹息,却突然想到,她对他一点男女之防都没有,这该算是好事吗? 水玥抬起眼,偏着头看他。 「你又皱眉了,这样不好看耶!」她伸出手想抚平他微锁的眉头,结果却让他一把抓住。 「为什么去帮别人倒酒?」没想到还好,一想到她居然帮别的男人斟酒、还让人当成陪侍女子对待,蓝礌的心里就冒着火气。 「那是刘大姊交代的。」水玥解释道:「可是我不懂,我只是去表演的,为什么刘大姊却要我们每个人都得帮客人倒酒;本来我想问清楚,结果刘大姊就好凶,别的姊姊们也都叫我不要问了,只要照做就好。」她也很委屈呀。 蓝礌知道她不会说假话,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在刘大姊教坊里跳舞的姑娘,还有另一种意思?」他耐心地问。 「什么?」 「就像你刚才遇到的情形,只要是有钱的大爷、或者什么有权的大官、小官,只要中意了你,随时可以把你买回去当侍妾。」 「啊?」她惊愕的张大眼。「那不是跟……跟花楼里的姑娘一样了?」 「差不多。」 「我不能拒绝吗?」她皱着眉问。想起刚才拦住她、那个什么苏公子的,她才不要陪他! 「不行。」他摇摇头。「就算你拒绝,教坊里的刘大姊也会硬逼着你,直到你点头为止。」 「这么凶?!」她吐了吐舌头。 「如果她逼你,你怎么办?」 「逃走。」她想也不想就说。 逃走?她说的还真容易。 「万一逃不出来呢?」 「那……」她迟疑着,「应该不会的,我一定可以顺利离开才对。」只要她想走,就一定走得成。 「是吗?」他压根儿不信。「如果像我这样困住你,你怎么跑?」 「不会的。」她嘟着唇。 「逃给我看。」他微低着头道,双手依然环抱着她。 「不要。」她赖的更顺势。 「为什么不要?」她居然全身倚到他身上了,蓝礌真的被她的反应弄得好气又好笑。 「我不想伤到你呀!」她天真地回答,更让蓝礌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伤不了我的,逃一次看看。」 「不要、不要、不要。」一连说了三个不要,她抱他抱的更紧了。 「水玥--」她还真是孩子气,说撒娇就撒娇、要耍赖就耍赖。 「我就是不要嘛。」她低喊,然后转移话题:「可是你还是骗了我,你什么都不说,害我找你找的很辛苦,要算你欠我一次。」 「你说什么?」她居然敢跟他说条件,讨来讲去,还自己作下结论?! 「就这么决定了哦。」她露出满意的笑脸,自己说是风就是风了;然后抢在他开口之前,又威胁似地说道:「你不可以欺负我、也不可以不答应找,不然我哭给你看哦!」 蓝礌一怔,然后真的笑了出来。 「水玥,是谁教你可以在我面前放肆的?」 「你笑了耶,好好看。」她着迷似的望着他的脸。 「水玥……」蓝礌又想叹息了,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我没有放肆呀,我很讲理的耶。」 她一脸认真的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弄得蓝礌一下子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算了,由她去吧! 每个人都怕他。有的碍于身分、有的是因为他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珠;而她一个弱女子,不但不将他的身分看在眼里,也不曾因为他的不同而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甚至是怕他;就为了她这份异于他人的勇气,应承她一个愿望又何妨?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哦!」 蓝礌一笑。「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她笑的很开心。 「好吧,那你现在先去换回你原来的衣服,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你要带我走?」她眼睛一亮。「好呀,但是你要等我,不可以自己先跑掉哦。」 「嗯。」他点点头。 「我很快就回来。」她攀着他的臂膀,一旋身便巧妙的转出他的怀抱,溜回换衣服的舱房。 蓝礌看着她背影灵巧的移动,才突然发现,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溜出了他的怀抱! 「王爷。」见她跑远了,在暗处等着他们谈完话的小保才出现。 蓝礌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成淡漠。「你去跟着水玥,不许有人为难她。」 「是。」小保立刻随着水玥离开的方向而去。 ***** 水玥溜回舱房,才发现宴席差不多已经结束,有些同在教坊里的姊妹也已经回来了。 趁着大家还没全回来前,水玥赶紧换回原来的衣服,将复杂的头饰全都卸下,将散乱的长发重新梳回原来的模样,这才觉得一身轻松不少。 「你们有看见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吗?」外头,似乎传来刘大姊的声音。 「没看见。」 「去舱房里找找看,找到她立刻带她出来见我。」刘大姊命令道。 「是。」两三名姊妹连忙进了舱房,一眼便看见水玥在里头。「水玥,刘大姊在找你。」 「我听见了。」水玥点点头,很自动的走了出去。 水玥才走出来,刘大姊见她已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奇怪的笑了下。 「既然你已经换好衣服,那也好,现在快跟我走。」刘大姊转身就要走。 「去哪里?」 「苏公子跟我说了,他很中意你,已经跟我买下你了。」 「嗄?我不要。」她拒绝。 「你说什么?!」刘大姊转回身,和缓的表情丕变。 「我说我不要,我要走了,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水玥很乖的福了身,然后准备离开。 「你这样就想走?」刘大姊拦住她,脸色开始变得凶恶。「我已经收了苏公子三百两银票,你不想去也不行。」 水玥皱起眉。「我只答应要在宴席上跳一场舞,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答应过你,你没有权利替我决定任何事。」 收了钱就随便把她卖了,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要不是蓝礌刚刚告诉过她,她一定会被刘大姊吓住的。 「在我教坊里的姑娘,全都要听我的,连你也一样。」刘大姊道:「现在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苏公子要是等的生气了,我可不饶你。」 她向前走一步想拉着水玥快走,水玥连忙后退。 「我才不要听你的。」她灵巧的溜过刘大姊想跑出舱房,没想到舱房门口却有好几个大汉排成山似的堵住门口。 刘大姊走到她身后。 「你是苏公子要的人,我不想弄伤你,那对苏公子也不好交代。你还是听话些,乖乖跟我去交差,别挡着老娘发财的路。」 「妳要发财是你的事,我才不管。」水玥一点也不怕她。「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你别拦着我。」 「离开?」刘大姊冷笑。「你是我卖出去的人,要是你不见了,我怎么对苏公子交代?!来人,抓住她。」刘大姊直接朝那些打手们下命令。 「别过来。」那些大汉们一个个逼向她,水玥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你们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哦。」 「抓住她,拿块布把她的嘴给我封起来。」刘大姊冷声道。 她向来最讨厌不听话的姑娘,进了她的教坊,还想自由自在的来去自如?这丫头是在作梦! 水玥再没有退路,逼不得已,她只好动武,在那些男人还没碰到她之前,娇小灵活的身子闪避着他们擒拿的动作;几番你来我往之中,那几名打手见她难缠,真的动起手来。 「你们住手,再继续下去,我真的不客气了。」水玥最后一次警告。她很不想伤人的,他们最好不要再逼她了。 「你倒挺有两下子的,不过,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刘大姊眼神一变。「快点捉住她,别误了我和苏公子约定的时辰。」 这些财迷心窍的人真是讨厌,水玥皱起眉,准备反击的时候,小保已经站在舱房口。 「住手。」小保出声一喝,刘大姊转过身。 「你是谁?」 「不许动水玥姑娘。」 「不许动?」刘大姊好笑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我教训自家坊里的姑娘,要你这个外人来插什么嘴?!不想惹麻烦就立刻走,否则要是得罪了我,我可要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小保,蓝礌没有走吧?」被刘大姊耽误了一些时间,她真的好怕蓝礌会不见。 「水玥姑娘请放心,少爷还在等你。」 「那就好。」水玥松了口气,然后转向刘大姊。「刘大姊,我并没有卖身给教坊,我也不可能会卖身,请你别再为难我。」 「那可不成,我已经收了苏公子的银票,非要把你交给他不可。」刘大姊笑的虚伪极了。 「水玥姑娘,妳先走吧。」小保踏了进来。 「可是他们……」 「他们就交给我,你快去找少爷,别让少爷久等了。」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水玥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依他的话做。 「拦住她!」 刘大姊一声令下,整个舱房瞬间乱成一团,刘大姊仗着人多,硬是将水玥与小保困住;见手下的打手们无望取胜,刘大姊亲自动手,目的在擒住水玥。 刘大姊用的是阴柔的武功,起初水玥只是以普通的招武应付,后来一发现不对;她步伐一转,小心谨慎的避着刘大姊所使出的招式。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拥有这么好的武功。」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她真正出手了,水玥要算是头一个。 不知不觉,战场分开成两边,小保和打手们还在舱房,而刘大姊与水玥已经打出舱房外。 水玥的黄色衣袖挥动,柔中带刚的水相秘技似假似真。这还是水玥第一次与宫外的人对打,因为她不想伤人,所以一直没有使出全力。 刘大姊见取不了胜,拿出沾了迷香粉的手绢,便直接洒向水玥。 水玥一时不防,混乱中呛咳着吸入一些香粉,身子立刻觉得一阵虚软。 「水玥。」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影,蓝礌亲自来了,正好飞身向前,扶着站立不稳的水玥。 「少爷。」才解决了里头那些打手,小保一出来便看见水玥中了刘大姊的暗招,而王爷已经赶到了。 「蓝……礌--」看见是他,水玥心一松,昏倒在他怀里。 「水玥、水玥!」蓝礌量了量她的脉搏,然后将她整个抱起来,神情凌厉的转向小保。「这是怎么回事?」 「是属下疏忽。」小保自责的低着头。 「哟,又来一个。」也算阅人无数的刘大姊一见到蓝礌,直觉就知道他非富即贵,立刻换上一副贪婪嘴脸:「这位公子,您怀里抱着的是我坊里的姑娘,您快把她放下来,否则要是损了她的名誉我可要您负责。」 「为什么暗算她?」蓝礌的眼冷漠的闪着奇特的光彩,水玥是他要的人,他就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刘大姊被他的眼神瞧的心虚,随即道:「我已经将她卖给苏公子了,请您将她还给我。」 「水玥并没有卖身给你。」他语气极淡,但跟随他多年的小保知道,王爷已经有些动怒了。 「她有没有卖身给我,与您无关;但她在我坊里学舞,我就有权决定她的去向。」刘大姊跋扈地道:「公子您如果想要她,可以;除非您给的价钱,高过苏公子所付出的价码。」 她会很惨很惨的,小保同情地想道。 王爷这一生最恨受人威胁,这个刘大姊不管有没有理,王爷肯定都不会原谅她对水玥姑娘所做的事。 「他出了多少代价?」 「五百两银子。」刍大姊哄抬地道。 蓝礌笑了,但眼神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她在你眼里,只值五百两银子?」他的语调奇异的危险。 「这只是我的底价……」 刘大姊嚣张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另一头的苏公子已经等的不耐烦,直接找到这里来了。 「刘大姊,为什么你连带个人来见我,都要那么久?」苏公子人还没到,声音倒是比什么都大声,等他一到现场,才发现气氛不太对;然后看到小保,他惊愕的瞪大眼。 他……他……他怎么也在这里?!再往那个抱着人的男子一看,苏公子当场吓的两腿发软。 「定……定……」他惊骇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一副快昏倒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家仆赶紧扶住软脚的少爷。 蓝礌冷眼望了他一眼,再转看向刘大姊。 「买下水玥的,就是他?」 「是又如何。」刘大姊大方地道:「他是金陵城首富的苏家公子,出手阔绰,水玥跟了他,肯定是有好日子过的。」 「是吗?」蓝礌笑的诡异。 被蓝礌一瞪,苏公子立刻吓的腿软。 「小……小……小民……不……不不……不知道……她……是是……是您的人,小……小……小小小……小民不不……不敢了了……」苏公子说的结结巴巴,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靠家仆扶着、抬着,就飞也似的离开。 「苏公子、苏公子……」不管刘大姊怎么叫喊,苏公子就是连头也不肯回一个,让刘大姊觉得奇怪极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苏公子会怕成那样? 「你是谁?」她怀疑的问道。 蓝礌只留下冷冷的一瞥,然后抱着水玥便转身离开;就那一眼,让刘大姊彻底从头冷到脚。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 一回到王府,蓝礌仔细的检查过水玥,发觉她的昏迷只是因为吸入迷香的缘故,他也就不急着吵醒她;帮她拉上被子后,便走出房外。 「王爷。」小保在屋外等候着。 「明天以后,我不想再看见有刘氏教坊的存在。」他淡淡的下令。 「是。」小保明白王爷的意思,立刻着手去办。 刘大姊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灾难,竟然是因为她将水玥姑娘的价值看的太轻,才惹出王爷真正的怒火吧! 由于吸入的迷香不是很多,水玥不多久便醒了,这时天边刚透出微曦;而蓝礌就一直站着,望向窗外。 水玥一醒来,就看见他站在那里。 「蓝礌?」她拉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觉得头还有点昏昏的。 「妳醒了。」他转回身走到她面前,坐上床畔后便拉过她的手把脉。 「我没事的。」她微笑的说。 诊完脉,确定她没事了,他才道:「『没事』这两个字不是你说了就算,而是要我认定了才算。」 「哪有这样的!」她嘟嚷着。她最讨厌生病、躺在床上、兼吃苦死人的药,为了预防万一,她发誓一定找机会要他答应不可以逼自己吃药才行。 蓝礌独断的不再跟她争论,他说的才算。「对了,你会武功?」虽然他看见的不多,但她使的武功明显的并不常见。 她点点头。「会一点。因为我不是很喜欢学武、也不喜欢跟别人动武,所以学的不好,武功也是最差的。」 「谁教你的?」他继续追问,不过水玥显然不是个很合作的说话对象。 他说东,她常常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将话题转到西去,而且是风马牛完全不相干的话题;像现在又是了。 水玥微偏着头看他,像在思考什么。「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第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说话,可是现在,你会主动和我说话了耶!」 「那代表什么吗?」 「代表你关心我。」她笑的很灿烂。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关心你,就代表了另一个意思。」 「代表什么?」她好奇地问。 「代表妳是我的人。」他眼睛的颜色,突然变的沉黯,带着一种诡谲却又魅人的光彩。 水玥被他眸子里的火光吸引住了。 「蓝礌……唔……」 第四章 她的话尾突然消失,只因他突地在眼前放大的脸,然后他的唇,碰到她的! 水玥瞪大眼,直觉人就往后倒去,然后叩地一声,她后脑撞上了床。 「噢!」她吃痛的叫了一声。 「撞到哪里?」蓝礌将她抱了过来,顺着她手压着的位置开始轻揉。「是不是这里?」 「嗯。」她脸红地应道。 刚才,那就叫「吻」吗?他的唇碰到了她的耶! 「还痛吗?」揉了一会儿,他才问。 「不……不痛了。」她脸蛋红滟滟地浮上一抹羞怯。 「那好。」他托起她的下颔,然后他的脸,又一吋吋在她眼前放大。 「蓝……蓝礌……」两人气息交错,水玥连说话都不会了。 蓝礌并不想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继续接近她,直到两人唇瓣再度相触。 他先是试探性的触了下,感觉到她的瑟缩后,发觉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他进而吻住她的唇。 水玥完全被动、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唇上全充满着他的气息,他烫热的舌滑进了她闭阖的唇隙,入侵到她的贝齿之间。 当她微怯的想拒绝他的探索时,他顺势勾住了她娇巧湿润的舌,纠缠的不肯放开,彻彻底底让水玥感受到了他强悍的侵略本能。 水玥觉得头昏沉沉地、快不能呼吸了,然后下一刻,肩上传来的凉意让她顿时清醒。 「不行--」她想推开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虚弱的使不出力。 蓝礌稍梢放开了她的唇,因欲望而变成湛蓝的眼神闪着极度的侵略光芒,水玥不觉有些怯弱。 他没有说话,眼神沉黯,却明显的在等她说出原因。 「不可以……」她低喃道,眼一低便瞧见自己前襟微敞,右肩上露出了粉嫩颜色的系带。 她连忙将衣襟拉拢,脸红的不能再红,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蓝礌其实大可吻的她昏头转向,然后倾泄自己的需求,但他没有。 水玥很单纯、对男女之间完全不懂得设防,他可以轻易的拥有她,但奇怪地,他此刻却不想这么做;方才瞬间涌起的占有念头,在她生涩的反应里几乎如火山爆发,却也在她羞怯的推拒里,瞬间淹灭。 抱着她,蓝礌眼里的欲望褪了一些。 「你……你生气了吗?」他久久都不说一句话,水玥怯怯的抬起眼,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 「嗯。」他低应一声,却不正面回答。 她表情里明显有着失落。 「我……我觉得那样……怪怪的--」她笨拙的解释自己拒绝他的原因。「我……我很喜欢……你吻我……可是……你……你脱我的衣服……我……」 她眼一抬,冷不防瞥见他一脸笑意。 「你吓我?!」她蓦然明白。 「不算。」他又轻啄了下她的唇,发觉自己还真有点迷恋她身上纯真的味道。「如果我真的想要你,你怎么办?」 她想了好久。「不知道。」 「嗯?」 「不知道。」她又回答了一次,然后因为坐在他腿上,很顺势的就又偎进他怀里。 他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么放肆。」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亲近他。 「我没有啊,我说的是实话。」 「那么,意思是说,我占有你也无所谓?」他的眼睛颜色又变了。 「你眼睛的颜色又变了。」她低呼。 似乎在他很认真看她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变成很澄澈的蓝色,其他时候却又恢复成沉黯的近乎黑色的蓝。 「水玥!」她又分神了。 她摇摇头,想起他之前说过关于刘大姊教坊里姑娘的话,脸上表情有些黯然、有些难过。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虽然单纯,可是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我没有在一开始就不让你吻我,你是不是就把我想成很随便的姑娘?」 他神情一顿,没有立刻否认。 「你可恶!」水玥跳下他的膝,拉紧还没系好的衣襟就往外跑。 蓝礌一惊,立刻追上,在门口将她拦腰抱住。 「放开我、放开我!」她根本不看他,只是拚命捶着他的手。 但是蓝礌怎么也不放,双臂锁得紧紧的。 一会儿,水玥捶累了、没力气了,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一颗晶莹的泪珠,滴上了他扣在她腰腹间的手臂上。 「水玥?!」 「你可恶!」她气愤的抹掉眼泪,不想在他面前哭。「你可恶、你可恶、你可恶……」她骂来骂去,还是这一句。 「水玥,别哭了。」他沉声命令。 从来没有女人在他面前哭过,但她的泪居然像火一样会烫痛他的心,让他的心纠结成团。 水玥咬着下唇,已经没有哭泣,却低着头不看他。 蓝礌将她的身体扳了回来,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蹲了下来,轻轻拉开她还抓着衣襟的手,将他刚才弄乱的衣服一一整好、理好,将她的腰带重新绑束好。 水玥呆呆的望着他的动作。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也没有把你当成随便的女子。」他终于开口,眼神直盯着她。「我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完全属于我。」 啥?她不懂。 「你不必懂,只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属于我,只有我能拥有你。」他要了,就是绝对,就是要完完全全的她。 由方才她激烈的反应,让他真确的明白,水玥虽然有些单纯、迷糊,却也异常敏感;但她在他面前却是不设防的。 「可是……」她想说,她的命是属于云流宫的呀! 「没有可是!」 「但是……」 「也没有但是。」他直接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任何话。 水玥这回真的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 从进来王府的那一天,蓝礌向府里所有人介绍过她后,府里所有侍仆无不待她如上宾,虽恭敬却疏远。 她和蓝礌住在不同的院落,每当她想找蓝礌的时候,府里每个下人都说不知道,只告诉她蓝礌住在哪个地方,她只好自己去找。今天在书房找到他、明天很可能变成花园,然后可能他出门闲逛了。 住进王府几天后,水玥得到一个结论;当王爷真的是一件闲差事,要不然他为什么每天都可以闲的到处跑? 就因为每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做,只要把府里管好就行;但是府里又设有管事,身为府邸主人的蓝礌,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好忙。 可是他着实很过分,因为每次都是她去找他,出门的时候他都不会想到她,害她一个人在府里好无聊。 「蓝礌!」她追出来,今天总算来得及在他出府前拦住他了。「我也要去。」 「不行。」他直接拒绝。 「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府里,好无聊。」她直接拒绝他的命令。「如果你不带我出去,那我可以自己出去。」 「不行。」 水玥皱了皱鼻子。他好烦哦,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同一句? 「除了『不行』,你可不可以说些别的?」 小保在一旁听的差点笑出来。敢用这种口气跟王爷说话、不听王爷命令的人,大概也只有水玥姑娘了。 可奇迹的是,王爷从来没对她生过气;天知道事实上,王爷可不是个有耐心、好脾气的人。 「你待在府里,不准出去。」他是换了一句,不过意思相同。 「那还不是一样。」水玥噘起嘴。 「所以你听话,不许出去。」他转身就要出府。 「不要!」她也转身就要跑出门槛。 「水玥!」 水玥摀住耳朵,连应也不应继续往前走;蓝礌硬是将她拎了回来。 「水玥,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有点无奈地问道,面对着她就算想板起脸也很困难。 「我不想一人无聊的待在府里,我要出去散散步、走一走。如果你不让我跟,我可以自己去,不会麻烦到你的。」他抓紧她不放,害她想开溜都没办法。 「好吧。」他叹气的认输。 「你答应让我跟了?!」她双眼立刻一亮。 「就算现在不让你出去,等我出去了,你还是会自己溜出门,以你的轻功,府里大概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嗄?!他都知道了?好厉害哦,居然把她的想法都猜中了耶。水玥眨了眨眼,然后一副傻笑的无辜表情挽住他的手臂。 「我们走吧。」她笑的像是刚才的事完全没发生过,装傻的本事实在一流。 蓝礌转而抓住她的手,牵着水玥一同往外走;而后头则是看凸了一堆眼睛。 王爷……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嘛…… ***** 蓝礌当然不会真的无聊到出府闲逛,等走进街坊一家染织坊,再从染织坊里出来之后,水玥才发现,原来他不是真的那么无所事事。 「怎么不说话?」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带着她转进一家客栈,正准备用午膳。 「没有呀。」她不说话很奇怪吗? 「我想听你说话。」 「说什么?」她一脸呆然。 「说什么都可以,我不喜欢你太安静的模样。」那让他觉得她好像快要消失;想到这两个字,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 「可是,我也有安静的时候呀!」她怀疑的看着他,「你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我很吵?」 蓝礌忍不住微笑。 这大概就是水玥的本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哪一句问话,只要从她口中说出来,就会自动变成另一种意思,让人忍不住发噱。 「哼,不理你了。」水玥转开头。 居然嫌她吵,他才像个闷葫芦咧! 「客倌,很对不住,中午时间比较忙,请问三位要吃些什么?」小二招呼着他们落坐后,连忙又问。 蓝礌扯了扯水玥的手,让她转回头。 「想吃什么?」他语气温柔,让水玥再也气不起来。 「都可以。」她还是一脸闷闷的。 蓝礌让小保去处理菜色的问题,然后看着她。 「你的脾气好像比我还大。」他轻刮她鼓鼓的脸庞。 「会痒。」她缩着脸,笑了出来。 她笑,他也笑了。就在他们笑闹的时候,客栈门外传来一点争执声。 「小二哥,拜托你让我进去,只要让我讨到今天够用的饭钱就好了,我绝对不会干扰到客栈的生意。」 「不行不行,我们这里是餐馆,客人进门就是希望有一个可以歇腿吃饭的地方,如果让你进来,一定会影响到客人的食欲,所以我不能让你进来;你还是快去别的地方吧。」小二连连拒绝。 「小二哥,拜托你,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不行啦,要是被我们掌柜知道了,我会被打死、连工作都没得做,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帮不了,你还是快走吧!」 「小二哥、小二哥……」被推着出门,那个乞丐婆一直哀求。 「好可怜哦!」水玥一脸同情地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蓝礌利眸一闪,冷淡地道。 「可是,难道穷也是一种错吗?」 「水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是自作自受的,旁人的同情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蓝礌很有耐心的解释。 「可是,如果有能力帮帮那些受苦的人,为什么不帮呢?」 「解一时之围,不代表能解一生之围;如果一个人自己不改变而妄想别人不断帮你,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最后,他还若有所思的加上这一句。 水玥听的有些模糊。 「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帮她了,那我帮。」水玥起身走向门口,掏出自己身上的银子。「这些给你。」 水玥的举动让门口正在推挤的小二与女乞丐全都楞住了,然后女乞丐缓缓的抬起头。 「你……」是那个害她沦落到只能在街头行乞的臭丫头! 「妳……」水玥也瞪大眼。刘大姊?!「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一反刚才求人的可怜模样,扑向前抓住水玥手里握着的银子,然后还想打水玥。「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教坊不会被迫关门,我不会沦落到这种凄惨的地步……」 小二眼明手快的连忙抱住凶性大发的乞丐婆,不让她去袭击自己店里的客人。 水玥当场楞住。 「我?」她不懂。 「你想帮别人,别人不一定会感激你的。」蓝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一只手臂环过她的纤腰。 「你……你……」刘大姊一看到蓝礌就傻住了,然后一反刚才嚣张的模样,立刻跪了下来。「求求大爷放过我吧,我以后不会再对水玥姑娘无礼了,求求大爷将我的教坊还给我。」 刘大姊的武功,在定王爷派人去抄了数坊的同时,也吩咐小保废了,所以现在的刘大姊,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更没有一身武功可以欺凌弱者的女子。 「啊?」水玥惊讶的望向蓝唁,他叫人封了刘大姊的教坊,为什么? 蓝礌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闪动过,面对别人的哀求,他依然一脸淡漠,半句话也不说的就将水玥带回原来的位置。 但是刘大姊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她才不要再继续在街上行乞,于是摆脱店小二便跟了过来。 「大爷,求求你,只要您肯原谅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求求您将教坊还给我吧……」刘大姊不断苦苦哀求。 「小保。」蓝礌只淡淡唤了声,小保便懂得主人的意思。 「立刻离开。」小保走到刘大姊身边命令道。 「不,求求您原谅我……」 见她不走,小保联合小二将她给架走,刘大姊一路还不断挣扎、不断求喊,但蓝礌始终无动于衷。 水玥一直看着刘大姊被赶出客栈。 「蓝礌,你……毁了她的教坊?」 「毁?不。」蓝礌冷漠的摇摇头。「我只是让人封了她的教坊、收了她的财产,让她一无所有罢了。」 「为什么?」她不明白。 「不为什么。」 「如果无冤无仇,你不会这么对待别人的,一定有原因。」虽然她不够了解他,但她相信蓝礌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别人麻烦。 蓝礌没有回答。水玥一直想,难道-- 「是因为……她曾经想卖掉我吗?」水玥小心、又谨慎地问。 「别再想她的事,快吃午膳吧。」蓝礌神情一顿,有些僵硬的回道。 「蓝礌你……」他虽然不肯承认,可是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她说对了。「如果……如果是为了我,那么……现在能不能放过她,就这么算了?」 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替她出气,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水玥的心激动的不得了;可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哪,只要让她受到教训、知悔改了,也就够了,不必一定要做到绝情的。 「你不怪她吗?」蓝礌问道。 「不怪。」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救了你,而是你真的被卖掉,被人毁了清白,你也不怪她吗?」他再问。 水玥一时呆住。 「你认为她真的已经受到教训了吗?」他冷笑。「如果她真的已经悔改,应该知道她做的事是错的,那么刚才在我出现之前,她不会那么愤恨的对你、还差点伤了你。水玥,你必须明白,一个在你面前可怜的人,不代表他就一定值得同情;再者,我不会宽恕任何想伤害你的人,你要留在我身边,就必须认同我的作法,不许有任何意见。」 她太年轻、也太过单纯,不足以体会出这个世界的冷酷与无情。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水玥微弱的反驳。 「是吗?」蓝礌不以为然。「是妳太天真了。别人要伤害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你不懂得反击,就永远只有被攻击的命运。」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像一种沉重的桎梏,重重套住了她的心,这与平常的他完全不同;水玥明知道他的想法有些偏激,却无法做出任何反驳。 在云流宫里的时候,她不需要防备任何事,而在宫外,她这种想法却差点害了自己,真的是她太过天真了吗? 「可是……人为什么要互相攻击呢?」她好难过。 「不是任何事都一定有理由,你只要记住,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自己所遇上的任何事。」太过在意别人,对自己只是一种伤害。 水玥看着他,却是落寞的摇摇头。 「我不明白。」 「妳最好也不要明白。」因为「明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忽然间,他不希望她明白了。 「可是如果不明白,就不能了解你;不了解你,我就不能想办法让你快乐了。」她还是很落寞。 蓝礌讶异的看着她。「让我快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喜欢看见你笑。」她很认真的道:「我不喜欢你总是绷着脸,看起来好孤独的模样,我会难过。」 「你希望我快乐?」蓝礌问。 「嗯。」她再肯定不过的点点头。 「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水远不要欺骗我、背叛我。」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别让他有机会再尝到一次痛苦的滋味,特别是在他已经愿意相信她之后;那是他对她,唯一的要求。 ***** 经过刘大姊的插曲,水玥的心情沉重的像什么似的;再想到蓝礌说的话,她更轻松不起来了。 宫主交办的任务她一定得完成,可是,为什么对象偏偏是他呢?蓝礌如果不是定王爷,她就不必烦恼了。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单纯去关心、去喜欢一个人,却会变得这么复杂。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碰上这么两难的情况。 他们并肩走回王府,蓝礌也许是皇亲,但他却没有一般富贵人家有的骄贵之气,他不重排场,也不喜欢处处彰显自己的身分,两人似散步般的定回到王府门口,却望见对头街角齐都尉的车轿迎面而来。 一到王府门口,齐都尉下了车轿,看着步行、一身风尘沾身的蓝礌。 「定王爷,冒昧来访,希望您不介意。」 齐盛庸虽然拱手作揖,但态度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谦恭之意,这让王府门口的守卫、小保等人听了,心里起了反感。 不过是个小小三品武将,居然这么不将王爷放在眼里,实在太过分了! 水玥可以明显感受到众人心里的愤怒,但对于身旁喜怒不形于色的蓝礌,她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齐都尉是稀客,本王岂会不欢迎。」蓝礌露出淡淡笑容,走进王府对侍卫道:「请贵客入门,记住,本王的侍卫也是懂得礼规的,该怎么迎接贵客,相信不必本王多说。」 「属下明白。」所有侍卫一起回答。 齐都尉当场僵了脸。 水玥偷笑了一下,赶紧掩住脸,拉着蓝礌的袖子就跟进府门。 连侍卫都懂的基本礼貌,三品武将却不懂,蓝礌真的损人不用脏字哦! 第五章 齐盛庸在门口败了第一阵后,便被请人王府大厅等候。 蓝礌回房将沾了灰尘的外衣换下,再套上一件适合迎客的外袍,正要由内室转入大厅时,水玥也换好衣服在转角处等着。 「蓝礌。」一看到他,她就绽开了笑颜。 「怎么不回房休息?」蓝礌走近她。 「他来找你不知道有什么事,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听?」 水玥不知道,就算是王府名媒正娶的王妃,在客人来访时都不一定会出现;不过蓝礌对她老是不合规矩的举止早巳见怪不怪。 「如果他来者不善呢?」 「那我就帮你骂他。」水玥摆出准备和人吵架的姿势。 她的反应逗笑了蓝礌,「你要去可以,不过,乖乖坐在旁边看,不可以随便插嘴应话。」 「好。」她只是想去看蓝礌修理人哪,因为她觉得那个齐都尉根本就没存好心,一看就像坏人。 蓝礌默许的伸出手臂,这是每次水玥站在他身边的习惯动作;水玥一看到,自动的抱住他的手臂,两人之间的亲密就在意会之间。蓝礌就这么和水玥再度并肩出现。 「齐都尉请坐。」蓝礌坐上首位,淡淡招呼道。 下人随之奉上热茶。 「谢王爷。」一落坐之后,齐都尉将目光移至水玥身上,猜测着她的身分。 从刚才在大门见面开始,这个女子就一直站在定王爷身边,她对定王爷来说肯定是个相当重要的女子。她虽然长得不差,可也只能算是个清秀佳人,一点媚艳风情也无,想不到定王爷偏好此类女子。 就在齐盛庸的心里反复猜测打着主意时,蓝礌开口了-- 「不知道齐都尉匆忙来访,是对本王有何指教?」 「末将不敢,只是有件事想请王爷帮忙。」 「哦?什么事?」蓝礌喝着下人送上来的茶,不动声色的反问。 「呃,这……」齐盛庸看着蓝礌身边的水玥,和守在一旁的小保,露出了个为难的神色。 蓝礌当然明白这种暗示,不过他只是缓缓的放下茶。 「在这里,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齐都尉有话尽管直说。」 「王爷,事关机密,可否请王爷摒退左右?」齐盛庸要求道。 蓝礌一脸坦然,分毫未动。 「如果不方便说,齐都尉就不必再多说了;本王做任何事都不需避开水玥与小保。」蓝礌瞥了眼水玥,她果然很乖的安安静静待在一旁。 这句话无疑是说明了蓝礌有多重视这两人,齐盛庸就算再不聪明也知道定王爷的意思。 「既然如此,末将就直说了。」齐盛庸笑的尴尬。「末将听说王爷收藏了一只罕见的『白玉如意』,因为末将一向对玉如意有着偏爱,所以特地来王府,想向王爷借来一观,希望王爷能完成末将的心愿。」 白玉如意?!水玥微低的脸难掩惊异。 「齐都尉是从何处得知这项消息?」蓝礌依旧一脸淡漠,神色未变。 「末将只是听说。」 「那么,是由何处听说?」 「这……」齐盛庸一顿。「敢问王爷,王府里是不是真有白玉如意?」 「王府里的珍宝何止一件,宝库里的珍物万千,本王岂有耐性一一牢记?所以,是不是真有白玉如意,本王无法回答你。」他答的回避。 「但末将听说,白玉如意乃王爷的传家之宝,王爷理应知道……」 「听说?」蓝礌嗤笑道:「都尉难道不知道谣言止于智者,如果传言可以当真,那么本王还听说过,都尉不满皇上的旨意被调离京城,因此预谋篡位,这也可以当真吗?」 「当然不是!」齐盛庸一听,立刻气的连眼睛都红了。「末将对皇上一片忠心,唯天可表,是谁胆敢说末将有意造反?」 蓝礌一脸轻笑。「都尉何必认真,不过是传言罢了,本王当然相信都尉对皇上的忠心;所以说,传言多半是谬误,不是吗?」 「这.....王爷说的是。」齐盛庸只能说是。 「既是谬误,那么都尉只凭着一点传言便上王府找本王要白玉如意,是否有欠考虑?」 「这.....」齐盛庸迟疑了会儿。「但王爷也说过,王府宝库内有许多宝贝,也许白玉如意真在其中也说不定。」 「那么,都尉是认为,本王该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而劳师动众的进宝库寻找,才合都尉的心意,是吗?」蓝昵淡淡地道。 「这……末将不敢。」 「齐都尉,如果没其他事,恕本王不奉陪了。」定王府内之物,怎么样都轮不到一个都尉将军来盘查。 「请等一等,王爷。」看着他要离开,齐盛庸开口阻止。「据末将所知,这白玉如意是前朝遗物之一,如果王爷真的拥有,是否该让皇上过目?」 蓝礌冷笑。 「齐都尉,你的目的始终都是白玉如意,本王实在想不通,不过是一只玉如意,有什么值得都尉如此好奇?再者,属于王府之物,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随意挪动,你不过是名从三品武将,一上王府便是开口要王府里的财宝,你真以为本王畏惧于你、必须听命于你吗?!」 「末将并无此意。」齐盛庸道:「末将只是想满足好奇心,王爷又何必如此吝惜?再说,王爷身分虽然尊贵,但是谁都明白,已故的王爷不过是名亡国奴……」 「所以你认为,你是朝廷册封名将,便可以不将本王放在眼里?」蓝礌语气很淡,眼神却凌厉无比。 「齐都尉,别忘了你的身分,本王再怎么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依然是皇族之一的定王爷,如果你想知道从三品的武将与王爷的身分究竟谁高谁低,我想吏部会很乐意回答你这个问题,并且会教你什么才是面对王爷应有的礼仪。」 蓝礌面孔一板,威严与尊贵的气势霎时彰显的令人不敢轻亵,齐盛庸自知僭越的气弱了下来。 「末将并无挑衅之意,请王爷恕罪。」 蓝礌脸色未缓,冷峻道:「齐都尉,记住你的身分。小保,送客。」 蓝礌衣袖一挥,与水玥并肩走入内室。 「恭送王爷。」齐盛庸忍着气,补上恭送之礼;然后与随从们离开王爷府。 「都尉……」一直跟着齐盛庸的李双全才喊出声,齐盛庸便举手阻止他,直到离开了王府的守卫范围。 「都尉,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齐盛庸恨的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会向蓝礌讨回今天所受到的屈辱。」 「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李双全问道。王爷的身分尊贵,就算蓝礌在皇族中一向因血统而被轻视,但他到底仍是个王爷。 「你注意到,他出入都带着的那个女人吗?」 「注意到了。」李双全答道。「而且,有一回那个姑娘差点被属下所骑的马踢到,属下还因此和定王爷的随从起了争执。」 「有这回事?!」齐盛庸蹙着眉,想了想:「你去将那个姑娘的身家背景查出来,要对付定王爷,她绝对是个有利的筹码。」 「是。」离开定王府后,李双全赶紧去办。 ***** 「都尉……是一个很大的官吗?」王府内的花园里,水玥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双脚交叉着一晃一晃地问道。 为了避免她一个不小心就往下掉,蓝礌就站在她身旁,如果有任何状况,他大手一捞绝对来得及救她。 「从三品的武将,功勋算不小;不过齐盛庸与别人不同的是,他父亲也是朝中的武将,两代功勋累积下来,朝中文武官见了他难免要客气一些。」 「但是,他对你并不客气。」她望向他。「你是王爷,也是皇亲贵族,他就算功勋高,也不该一点都不尊重你,不是吗?」 蓝礌点点头,眼神一闪。 「以一般情况而言,他见到我,的确应该尊重,现在他敢这么放肆的原因,是因为我并不是个纯正的汉人。」蓝礌顿了顿。 「我父亲是外族人,却和我母亲相爱,但我母亲是一朝公主,若不是先皇疼爱女儿,他们根本不能相守;这也是我的眼睛为什么和一般人不同的原因。就因为我的眼睛与众不同,就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醒别人,我和他们永远是不一样、是比不上他们的,纵然此刻我身为王爷,但在一般皇亲王族眼里,我仍是个外族人。」 「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一个官,怎么能对王爷不敬呢?」水玥还是不明白,但却隐约明白到他的处境。 「因为,王爷并没有实权。」蓝礌解释道:「早在立国之后,众皇亲渐渐的只拥有尊贵身分,并不直接参与朝政;尤其这里并不是京城,皇上管不到这里。齐盛庸是握有兵权的武将,而我不过是个拥有虚名的定王爷而已,所以他对我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可是……难道没有人为你抱不平吗?」 蓝礌笑的冷淡。「在这个世上,没有谁可以是谁永远的依靠,处在诡谲多变的官场,又有谁保得了谁?」 「就因为你的眼睛,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水玥实在无法接受这种事,却也明白这是事实。 的确,连一般寻常人都重视血统了,更何况是皇族;血统代表了一个人的身分,蓝礌有一半的外族血统,面中原的人对外族人通常都带着些许鄙视眼光,蓝礌就是在这样的眼光中长大的吗? 「旁人怎么想,我并不在乎。」蓝礌淡漠道。 骗人!没有人可以在受到歧视后,还能如此无动于衷的;尤其,蓝礌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 水玥眼眶红了,蓦然伸手抱住他。 「你的眼睛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才不是什么低人一等的象征;是他们的眼界太狭小了。」 蓝礌低头一笑。 「水玥,我当然不会以自己的出身为耻,你别担心我,现在的我早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就算曾经受到欺凌,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水玥其实不必为他的处境担心的。 「你真的……已经不难过了吗?」她仰起头看着他,眼瞳水蒙蒙的;她自己是个孤儿,那种被歧视的感受,她再清楚不过。 「当然。」他点点头。 「如果那个齐都尉再来,该怎么办?」 「随他吧,若真的想动我,只怕他没有那份能力、也担负不起被追究的责任。」皇上虽然不重视他,但朝廷若是丢了一个王爷,可也不是一件小事;齐盛庸不会笨的真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最多就是不尊重他罢了。 但现在的定王爷,当然不会是个乖乖站着挨打的傻瓜。 「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她保证道。 「你想保护我?」他讶异道。 水玥自己就是一个欠别人保护的人了,居然还想保护他?! 蓝礌觉得好笑,可是,却也有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开始蔓延;水玥是认真的。 「你不相信?」她抗议的皱起柳眉。 「相信。」蓝礌忍着笑,他相信她是需要被保护的。 「只要我可以在你身边,我一定不会让你只有一个人,如果别人想欺负你,我就和你一起对付他。」 「你一定会在我身边。」蓝礌道。从带她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打算要让她离开。「不过,我不要你去帮我对付任何人,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怀里就好。」他轻啄着她光洁的额际。 水玥把脸埋进他胸瞠,知道他是喜爱她的。 「我喜欢你。」她模糊不清地道。 但是蓝礌听见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她埋在他怀里,声音虽然模糊,语意却很清晰。「我讨厌别人欺负你。」 「没有人可以欺负我。」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心里的激动全掩在低沉的嗓音下,然而注视着她的眼神却是炽烈的。 水玥抬起手,抚着他脸上刚硬的线条,然后扶着他的肩,整个人就滑下栏杆,依偎着他站着。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遇见你;我来这里其实是有目的。蓝礌,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为什么这么问?」她有事瞒着他? 「你会不会恨我、永远都不原谅我?」 蓝礌看着她,默然不语。 水玥强笑了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生我的气,也一定要记住,水玥爱你、水玥真的爱你。」她低喃着。 他大手揽着她的腰,贴向自己。 「真的爱我,就不要隐瞒我任何事,也不要做出会让我伤心的事;尤其,在我也这么喜爱你之后。」他抚着她紧皱的眉头。 「对不起。」她咬着唇办,眼里有过挣扎,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水玥--」 水玥深吸口气。「如果可以说,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和我有关,对不对?」蓝礌肯定的道。 她会那么问,会先请求他的原谅,然后又为难的什么都不说,她说的事一定和他有关。一开始,她不正是为了找「定王爷」而来的吗? 水玥默认了。 「接近我,是你的预谋吗?」 「不是。」她摇头否认。「会遇见你,完全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定王爷。」 「水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看着她:「不要背叛我。」 水玥一震。 「不管你来自哪里,我也不问你有什么样的心事,但是你记住,不要背叛我、别让我对你失望。」他可以允许她有秘密,但不能原谅她怀有令他无法承受的目的才来接近他;水玥必须明白这一点。 「我--」 「别说了。」他吻住她的唇。「如果不能告诉我,现在就什么也不要说,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只希望她别让他再尝到任何心痛的滋味,否则……到时候受不住痛苦的,不只是他,或许还有她。 ***** 夜里,水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下午她和蓝礌在凉亭里的对话。 她真是个差劲的贼,哪有一个贼会爱上自己要偷的对象呢? 宫主交代的任务,是她必须完成的事;只是,玉牌的主人为什么指定非得要「白玉如意」不可呢? 「水玥。」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低唤,水玥一听立刻跳下床,打开门让对方进来。 「天仇哥哥,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看着他。 「宫主不放心你一个人来金陵,所以要我来找你。」 「我……我很好,你告诉宫主,请她不必担心我。」水玥掩饰地道。 南天仇盯着她的表情,却没多问。 「玉牌的主人要求和你见面。」 「见面?!为什么?」水玥瞪大眼。 「他想知道妳究竟是不是拿得到白玉如意。而且,也要求你尽快将东西拿到,然后交给他。」 「天仇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个人要白玉如意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南天仇摇摇头。 「天仇哥哥,你可以帮我查吗?」 南天仇看着她。「给我一个理由。」 完成玉牌主人的托付是云流宫先人的承诺,不问原因,不论执牌者的目的;除非宫主再下命令,否则他们无须追究原因。水玥该明白,没有宫主的命令,他是不能去作调查的。 水玥低着头。「我知道我不应该提出这种要求,可是天仇哥哥,能不能就当你帮我一个忙;我不想害了蓝礌。」 「你爱上定王爷了?」这句话其实不必问,光看她提到蓝礌的表情,南天仇也知道答案;但这种情况却不是他所乐见的。 「我……」她迟疑着,还是很坦白的点了点头。 「水玥,你这是在做傻事。」南天仇叹息。依她的身分,是不能与宫外的人成亲的。 「我知道,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水玥盈然的双眸中全是恋爱中的女子才会有的挣扎神情。「天仇哥哥,我没有办法叫自己不要爱上蓝礌,因为我早就爱上他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南天仇看着她,漠然的神色里有着关心,却也有着无可奈何。 「我只能答应你,帮你保护蓝礌,至于那个人的目的,或许你可以在与他的会面里,问出你想要的答案。时间是后天,未时三刻,他会在金陵城外,离南城门十里处的茶亭里等你。」 「我会去的。」水玥点点头。 「那么我走了,自己小心。」 「谢谢你,天仇哥哥。」 水玥打开门,南天仇矫健的身形在一个跃落后,便离开了水玥的视线。 南天仇一走,水玥落寞的阖上房门,心情低落的失了眠。 水玥不知道的是,伫立在另一头院落的人正好望着水玥居处的方向,在看见那个远离的高大身影后,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冻结成冰。 ***** 找了个借口溜出王府,水玥在未时三刻准时到了南城门外,远远的,她就看见了那座茶亭,水玥驾着马匹走近。 茶亭里正好没什么客人,水玥下了马,一眼就看见那里唯一的一桌客人。 因为来人背对着她坐着,她将马匹绑系在一旁的栏杆后,便朝那桌客人走去,愈接近,她愈觉得这个背影十分熟悉。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那人转回身了。 「是你!」水玥瞪大眼,怎么可能?! 来人看到她,显然也楞了一下。 「居然是妳。」这个茶亭早被他包了下来,也叫茶亭的小二与掌柜都避开,但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她。 「你就是玉牌的主人?」 那人微笑了。 「而你是云流宫的人。」能够混进王爷府,并让定王爷那么喜爱她,她真有本事。 「你为什么要白玉如意?」水玥直接打开天窗,明白的问。 那人又笑了,侧过位置坐了下来。 「既然是你,何不坐下来一同喝杯茶,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聊的,请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水玥防备十足地道。 「如果我没记错,我并不需要回答云流宫的人任何问题。」他悠哉的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他让出的位置上。 水玥一顿,知道自己的确没有立场发问。 「你说要见我,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坐下吧。」他始终扬着笑容。「我不会吃了你的。」 水玥迟疑了下,不甘不愿的走上前坐了下来。 「你可以说明你的目的了吧?」 「这么心急?如果现在和你坐在这里喝茶的人,是定王爷,你的态度一定会温柔、又耐心十足的吧?!」 他定定地看着她,就某一方面来说,她的确是美丽的,细细端视,她脸上的肌肤柔白的不见一点瑕疵,五官婉约细致、清丽动人,难怪定王爷会中意她。 「这与你无关。」她皱着眉,态度分外冷淡。 除了因为他与蓝礌对立之外,水玥直觉就是没有办法对他产生好感;她总觉得,他是个心机很深沉的人。 「好吧,看来你并没有聊天的兴致。」他仍是好脾气地道:「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来帮我完成心愿,以及我何时能见到结果。」 「你不也亲自去问过了吗,王府里并没有你要的东西。」 「定王爷当然不会承认,不过我可以肯定,东西就在王府。」他确定地道:「他否认,是因为根本不想将东西给我看,但是你就不同了;据我所知,定王爷相当宠爱你,如果是你的要求,他的说法可能就不一样了。」 「如果王府里真的没有呢?」 「不可能。」他脸上的笑意没了。「你这么推三阻四,是代表云流宫拒绝我的要求,承诺已经不算了吗?」 「云流宫说出的承诺,绝对会做到。」她正色道:「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得到白玉如意不可?」 「等你把白玉如意交给我的时候,或许我会考虑告诉你。不过,前提是你得先替我将东西拿到手。」 「我明白了。」水玥垂着眼眸,看来她是问不出结果了。 「那么,你还需要多久的时间?」他问。 「不一定,如果我无法知道东西在哪里,也许就拿不到。」 「这些你自己想办法。」他严厉地道:「我再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后,同样在这里,我要看到结果。」 「如果我还是拿不到呢?」水玥反问。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他倾近她。「一种,是你离开蓝礌,成为我的女人;另外一种,是云流宫与定王爷正面为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替我拿到白玉如意。」 看着她,齐盛庸忍不住想以手抚摸她的脸,结果却被水玥一手挥开;他只耸了耸肩,不以为忤。 「你的话说完了?」水玥深吸口气,镇定的问。 「说完了。」他点点头。 「那么恕我告辞。」 她起身要离开,他却又立刻开口提醒。 「别忘了,你只有七天的时间。」 水玥脚步一顿,而后疾步走出茶亭,解下绳索后,她跨上马,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的便策马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他胸有成竹的笑了。 第六章 玉牌主人一旦向云流宫提出要求,不论多么困难,宫主也一定要尽全力完成,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无所谓,因为这是承诺。 她们四个人对玉牌有责任,都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事;而她,能够拿到白玉如意,顺利替宫主还完人情吗? 水玥迷惘了。 只有七天的时间,她能够找出白玉如意吗? 不管你来自哪里,我也不问你有什么样的心事,但是你记住,不要背叛我、别让我对你失望。 「蓝礌……」她低语。 他是信任她的,到现在依然是;那天下午,他近乎要求的话还在耳边,水玥漾出一抹酸涩的笑容,心里,也有了决定。 水玥从一早就独自坐在凉亭里,什么话也没说,没了活力、没了笑容。 其实他早在一旁看了她许久,但她一点也没有察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漾出一抹令他感到心疼的微笑;蓝礌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走向前。 「怎么了,笑的那么难看?」 水玥一回头,看见的是他不擅表达感情的脸上,明确的写着关心,水玥忍不住抱紧了他。 「没什么。」她咽下喉咙里的哽咽。 蓝礌托起她的下颔,审视着她的表情。「你不开心。」 「真的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家而已。」水玥深吸了口气,朝他一笑。 「想家?」 「嗯。」也算是。「可是如果我回家了,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你;所以,我有点难过。」 蓝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抱她倚在自己身上。 「如果你不能来找我,那么我就去找你;谁说我们不能再见?」这小女人,难道偷了他的心后就想一走了之? 「那里……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水玥近乎贪婪的直望着他。 怎么办,才想到要离开他,她便已经开始觉得想念他了;等到真的必须离开他的时候,她会不会不能忍受? 「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他对这点相当有自信。「你原来住哪里?」 「我……」她想了一会儿。「我住的地方,在陕西的边界,详细的地方,我也不会说。」 「你不知道自己究竟住在哪里,那你怎么回去?」蓝礌忍不住取笑她。 「我认得路的,只是不会说而已。」她嘟起嘴。 他好可恶,居然取笑她。 「不过,我不会让你走的。」他抱着她,看着她眉头上的忧愁消散了一些,他也觉得开心。「我要你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 水玥突然抬眼看着他。「你真的喜欢我陪你?」 「嗯,」他点点头。 「那我在你心里,有一点点分量吗?」 蓝礌摇摇头。「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水玥蓦然抱紧他。「谢谢你。」有他这句话,以后不论她会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会后悔了。 「不要谢我。」他低道:「只要把你的心完完整整的给我,就够了。」 他要的女子,心里不可以还放着别人;听着他充满独占意味的话,水玥忽然笑了出来。 「蓝礌,你早就有了,你不知道吗?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从大街上第一次相遇、从你第一次扶住我开始……」尾音突然消失。 蓝礌吻住她的双唇,在听完她倾吐的心声后,他的吻来得又急又猛,似乎想将那一夜的不悦全部发泄出来;水玥只是柔顺的承受着,不怪他的吻来得太狂、不在乎她的唇在他的肆虐下变得又红又肿。 水玥太柔顺了,蓝礌抱她抱的更紧,一双大手急切的在她身上移动,让水玥忍不住浑身泛起颤栗,心跳又快又急。 再这么下去,他会直接在这里要了她的;理智猛然跳回蓝礌脑海中,让他将满腔待倾的欲望硬生生压制住。 「你再不阻止,我会在这里就要了你的。」他粗嘎地道,贴紧的唇瓣好不容易分开,而她双手还圈着他的颈颈。 「你……你不会的。」她的声音也好低哑,脸蛋通红。 他停下来了,不是吗? 「我会。」他更正她的话。「水玥,这是第二次了,如果你都不出声阻止,下一回……我不一定能及时停住。」 「我不在乎。」她低低地道,小小的脸蛋儿羞赧的埋在他怀里。「我知道清白很重要,可是我爱你呀,我愿意把自己……给你。」 蓝镭心中一震。 「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别引诱我。」他沙哑地道:「我不想你成为见不得人的侍妾,我是定王爷,你就会是我的王妃。」 「我……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是不是王妃,并不重要。」她不敢看他,就怕自己的神情会忍不住泄露心底真正的感受。 她和他……是不可能成亲的,就因为这样,所以她只能珍惜现在相聚的每时每刻,用全部的自己……去爱他。 「不,你一定会是我的王妃。」蓝礌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坚持地道:「不许你再拒绝。」 水玥拥紧他,不再和他争辩。 「水玥,回答我一个问题。」蓝镭突然说道。 「什么问题?」 「那晚从你房里出来,趁夜离开王府的男人……是谁?」 「你看见了?!」水玥讶异的不得不抬起头。 「他是谁?」他沉了脸,她居然连一些遮掩都没有?! 「他……算是我的家人,我们之间,就像兄妹一样;他很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怕我不会照顾自己,所以特地来看我。」 「真的?」 「嗯。」水玥的神情一片坦然。「天仇哥哥来看我,知道我很好,所以他就放心的离开了。」 「既然是你的兄长,为什么不大方的拜访?」 「天仇哥哥的个性比较孤傲,他不喜欢和陌生人见面、也不喜欢和很多人相处,除了宫里的人之外,他在外头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我想,他大概也不想见你,所以才会在夜里单独跑到我房里找我。」 她突然发现,他和天仇哥哥其实有一点相像,他们同样都不喜好那些无聊的交际。 「下回,不准他再私自进你房里。」确定那个男人与她只是兄妹之情,他是放心了,不过该分别的还是得分别。 「啊?!为什么?」她不明白地反问。 「因为我不许。」蓝礌霸气十足的瞪着她。 「哦。」她被瞪的有点心虚。 「说『是』」他命令道。 还「哦」,他真的会被她的迟钝搞的火气大。 「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让别人进我房间就是。」她连忙应道,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坚持,但是却很清楚的知道,她再不听话一定会被他瞪得吓昏的。 看着她贝齿将下唇咬的粉白,他凶恶的气势顿消。 「放开。」他以手指抚着她的唇瓣。 「哦。」她一慌连忙松开。 「还哦,什么时候你竟变的这么胆小?」他说什么,她做什么,真够听话了。 「因为你很吓人呀。」她瞄了他一眼,委屈地申辩道。 「我很吓人?」 「对呀,我都不知道你会凶我耶,不然才不会呆呆坐在这里等你来抓我。」 她的实话让他翻起白眼。 「如果你不是老做一些会让我生气的事,我又怎么会对你凶?」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生气……」她很无辜的瞅着他瞧。 看见她无辜的模样,让他的火气想发也发不出来。 「你只要不跟别的男人单独见面,乖乖的让我随时可以看到你、不会找不到你,我就不会生气。」 「那我不是跟犯人没两样?!」她抗议的低叫。 「你不听话?」他眉眼一瞪,好吓人。 「我……」她将整张脸埋进他怀里,不去看他吓人的脸色,埋怨地道:「你好凶哦,我不喜欢这样。」 她可怜兮兮的语气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受到了震动。 「我爱你,也喜欢跟着你,可是我不喜欢你凶我;我很希望让你开心,听你的话也无所谓,可是不要你对我凶……」 蓝礌心软了。「水玥,如果你不是这么迟钝,一点该有的男女之防都没有,我又怎么会处处限制你?」 「男女之防?」水玥抬起头。「你不喜欢我亲近你吗?」他好奇怪,无缘无故的生气让她实在无法理解。 蓝礌投降了,再多说下去,他恐怕会先气死自己。 「算了,你记得以后不许再跟别的男人太过亲近,除了我之外,也不许你轻易接近别的男人,这样懂吗?」 「哦。」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反问:「蓝礌,你气我跟别的男人太接近,连天仇哥哥也是?」 「反正,除了我,你不许再单独和别的男人见面。」他顿下结论。 水玥恍然大悟。「你吃醋!」 「谁说的?!」蓝礌的俊脸居然有点发红,眼神也闪躲着她的。 水玥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好啦,我都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除了我,也不可以和别的女人亲近哦。」 「为什么?」她居然和他谈条件?蓝礌以指背轻刮着她的脸,着迷在她细柔的触感里。 「因为我……我也会吃醋。」她干脆的坦白承认。「如果想到你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我就觉得好心痛。」可是或许,有一天她必须接受;因为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他了。 「那很好,我喜欢你的吃醋。」他很满意她的在乎。 「王.....」看见亭子里的两人,小保突然噤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水玥害羞的就想立刻跳离他的怀抱,不过蓝礌的双手仍紧紧抱着她,让她根本连动都不能动,只能将脸埋在他怀里,不敢看别人。 蓝礌的态度却是一派自然。 「什么事?」 「方掌柜特地让伙计送消息来,说艳夫人生了个男孩。」小保说道。 「这下长武总算可以放心了。」蓝礌笑着道,生了小孩,艳娘至少要在床上待一个月,这样方长武就有一个月不必担心妻子到处跑了。「小保,你去准备礼物,我们去看看他们。」 「是。」 等小保退了下去,水玥才抬起羞窘的俏脸。 「都是你啦,害我好丢脸。」 「抱着你,这样算丢脸?」他声音里满是笑意。 「唉呀,反正人家没脸见人了啦!」她会害羞的耶,这下小保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和蓝礌。 「无所谓,反正你是我的人,这点不会改变。」 「哼,不理你了。」他不担心丢脸,她会耶;想起刚才小保说的话,她又问道:「方掌柜是谁?」 「我的一个好朋友。」他放她落了地,抚平自己的衣裳、也理好她的,然后牵住她的手。「我们去看看他们夫妇俩。」 ***** 迎贵楼里的生意照样好的令人咋舌,不过因为掌柜夫人前几日终于为掌柜的生下继承人,所以现在整座楼里上上下下无不充满了欢乐的气息,连伙计上菜都觉得特别有活力。 掌柜的说了,这三天上门的客人,消费一律减两成收价,而且每位客人都免费招待特制甜点一份,这让迎贵楼上门的客人更多了,伙计们全忙的不可开交,还有客人在门外排队等不到位置。 蓝礌带着水玥和小保一来,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 「啊?!是蓝公子,我这就去请我家掌柜出来。」守在门口安抚客人的伙计一看见蓝礌,立刻就要往里头冲。 「不必麻烦了,你带路,我直接去看他们。」蓝礌说道。 「好的。」伙计随之转身去安抚众位等候的客人,然后就带着他们往后头的居院走;这里是方氏夫妇的住所,寻常外人可是进不来的。 「蓝公子请梢等。」伙计先去敲了敲门,然后方长武高大的身躯抱了个小孩就来开门。 「什么事?」方长武问道。他好不容易才把吃饱的儿子给哄睡了,可不希望这个难伺候的儿子又被吵醒。 「掌柜的,蓝公子来看您了。」 方长武一抬头,就看见蓝礌。 「你……怎么要来也不通知一声,现在的我可没有办法招待你!」他笑着走向蓝礌。 「无妨,我只是来看看你和艳娘,还有你们的儿子。」蓝礌一点头,小保立刻将贺礼送上。 方长武让伙计将贺礼收下。「谢谢你,能够让你亲自来送礼,这小家伙可真不简单。」他瞄了瞄睡的安熟的儿子。 水玥趋向前,看见了小小的脸蛋,还有他熟睡的样子,忍不住低呼了出来。 「他好小哦!」她新奇的张大眼,可是他好可爱。 「这位姑娘是?」方长武疑问的眼转向蓝礌,蓝礌上前圈住了她的腰,独占意味十足。 「她叫水玥。」蓝礌说的简单,方长武却明白得很。 蓝礌是个王爷,但与他相交以来,方长武从来没有见过蓝礌摆出一丝一毫属于王侯公孙的权贵之气;也许因为身世,蓝礌反常的比任何人都来的孤傲,他虽名列皇亲一族,但除了定期去见皇上之外,鲜少与皇族之人往来。 就因为他孤傲,所以他会带着女人在身边就变成是一件新奇的事;不消多说,水玥对他的意义绝对不止于「水玥」两个字而已。 「水玥姑娘。」方长武礼貌的招呼,但没有对水玥的外貌多瞧上一眼,没有好奇、没有惊艳。 事实上,除了他的妻子之外,方长武不曾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死心塌地的就只珍爱妻子一个人。 「我可以抱一抱他吗?」水玥的小脸上满是见到小娃儿的欣喜。 「你会抱吗?」方长武是不介意把小孩儿给她抱啦,不过,她还没成过亲、也没生过小孩,他真怀疑软软绵绵的小娃儿一到她手里,她会不会马上惊慌无措的大声求救? 方长武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珍爱的妻子就是这样。有哪个当娘的会被自己的小孩吓一跳的吗? 唉,艳儿就是。 在她好不容易挨完生产的痛苦,一觉醒来后,第一个要求就是见见让她怀了十个月、又痛上半天才生出的儿子,等他抱到她面前后,她是很喜欢小娃儿的漂亮,但一抱上手,她却差点尖叫。 「虽然我没有抱过,不过你教我一下,我应该就会抱的。」水玥对这个小娃儿实在好奇极了。 结果,方长武还没来得及回答,蓝礌已经一把将她给抱搂了回去。 「你别玩了。」蓝礌用眼神警告她。 「我想抱小娃娃嘛!」她一脸希冀的要求道。 「小娃儿也是男的。」蓝礌眼一眯。她不会忘记在凉亭里才答应过他的事吧?!她能抱的人只有他。 呃,水玥呆了一下。 不会吧?蓝礌连小娃儿的醋都吃吗?她呆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的。」方长武赶紧打圆场。「小娃儿不好照顾,连艳儿一开始都被这个小娃儿的爱哭吓到了,所以我才会先问。」 「为什么?」有人会被自己生的小孩吓到吗? 「因为小娃儿的身体又软又小,艳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抱,才不会让小娃儿觉得不舒服,所以没多久就赶快把小娃儿丢回我手上了。」那就是艳儿差点尖叫的原因了。 水玥听的笑了出来,脑中想象那种画面,然后好奇地问道:「可是,你怎么会带小孩呢?你以前带过吗?」 方长武腼腆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是向产婆问来的,在艳儿怀胎九个月的时候,我就问了产婆有关小娃儿的事,所以我才没有也被吓住。」 「每个要当爹的人,都像你一样吗?」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 「其实当人爹娘,我和艳儿都是头一次。但是艳儿怀着小孩、又得忍受生产时候的痛楚,她已够辛苦了,所以我想,小孩出生后,我能照顾就尽量照顾吧。」经过这次的事,他对艳儿的怜惜疼爱更多了。 想着她生产时痛苦的样子,方长武到现在都还觉得惊心动魄。如果可以,他宁愿代替艳儿承受那样的痛苦。 「武哥。」谈论间,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是艳儿在叫我,王爷,你们先在亭子里稍坐一下,我让人备些简单的饭菜,让你们顺道用个便饭;我先进去看看艳儿。」 「你忙,不必招呼我们。」蓝礌点点头。 「我可以也去看看你的妻子吗?」水玥提道,她对这个能让自己丈夫珍爱若此的女子实在好奇极了。 方长武点点头。「如果王爷答应的话。」 水玥一听,询问的眼神立刻转向蓝礌。 「妳去吧。」 蓝礌一个示意,水玥就跟着方长武进了房,而蓝礌就带着小保往居院中的亭子走。 「武哥,是谁来了?」看见自己的丈夫进房,艳儿就想起身。 方长武连忙大踏步向前阻止。「别坐起来,产婆说你得好好休养。」 「可是……」 「没有可是,你答应过我,这一个月会乖乖听话,好好调养自己身体的,你忘了吗?」对于攸关她身子的事,方长武一向是绝对而强悍的要求,绝不允许她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好嘛!」艳儿乖乖躺了回去,不过眼角突然瞄到一个陌生女子。「武哥,她是……」 「她是水玥姑娘,和定王爷一起来的。」 「妳好。」艳儿朝她笑了笑。「很抱歉我不能好好招待你,因为我家霸道的相公不许我下床。」 「艳儿。」方长武警告性的一喊。 艳儿只是赖皮的一笑。「武哥,你现在不能打我哦,而且我真的很乖、很听话,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很乖耶!」 「你呀,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我不管。」她霸住他一只手臂,只因为他另一只手抱着孩子。「你答应过我不会疼孩子多过我的,你不可以不守信。」 「好、好,只要你乖乖把身体养好,我什么都答应你。」遇上一个爱撒娇的妻子,方长武怎么样都没辙。 得到心满意足的承诺,艳儿这才将注意力转向一旁那个看呆了的贵客。 「水玥,我可以直接这样叫你吧?坐呀!」即使人还半躺在床上,艳儿可没忘了身为女主人应该有的责任,活泼热情的天性依旧不改。 「嗯,谢谢。」水玥坐了下来。 「武哥,你去招呼王爷吧,我想水玥不会介意陪我一下下的。」 「好。」方长武才转过身,立刻又转回来问道:「对了,你刚刚叫我进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想吃东西了?」 「没有,人家只是无聊,所以想找你陪呀!」艳儿真是百分之一百的小女人,毫不在意别人目光的对着自己的丈夫撒娇又耍赖。 「妳呀!」方长武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嘛,武哥,你可以出去陪王爷了,我有水玥可以陪我聊天。」艳儿笑的很甜蜜。 「好吧,但是你绝对不可以下床。」 「是。」艳儿只差没对天发誓了。 方长武这才转过身去,一脸凝重而严肃的对着水玥,像在交代多严重的大事。 「水玥姑娘,就麻烦你陪艳儿聊一下天,不过,记得千万不可以让她下床;如果她不听,你就叫我进来。」 被托以重任的水玥只能点点头。 「武哥,你不信任我!」艳儿抗议道。 方长武回头,柔声道:「因为你的花样实在太多了,乖乖躺着,别让我担心,好吗?」 「好嘛。」面对他的柔情,艳儿只有听话的份儿。 第七章 等方长武走出房外,艳儿呼了口气,认命的乖乖躺回床上;幸好方长武在她身后放了很多软绵绵的枕垫,让她可以半坐着,不然她肯定躺不住。 「你们……好幸福哦!」水玥一脸羡慕。 「是呀。」艳儿一脸甜蜜。「武哥很疼我、很宠我,我想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坚持要嫁给他。」 「有人反对你们成亲吗?」水玥好奇地问。 「当然有啊,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跟王爷是怎么认识的?」还躺在床上休养,艳儿的脑细胞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艳儿就是这样,在老公面前是百分之一百的依赖小妻子,但对于其他的事,她的精明与花样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提心吊瞻。 「呃……他救了我。」这也算是实话,水玥低低的想道。 「救妳?!」艳娘瞪大眼。 这一点都不像定王爷的作风,他向来是不管别人闲事的。呃,不过如果他真的那么不管闲事,现在水玥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嗯。第一次是在大街上,我差点成了别人的马下亡魂;第二次是我差点被坏人卖掉,他正好又救了我。」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开始。」艳儿笑的很开心。 「后来,他就带我回王府,就这样。」吁出口长气,水玥当然是省略了很多要件没说啦! 「或许,你就是注定要让定王爷爱上的女人。」艳儿似天真又似有所图谋地说道。 「如果他心里有我,对我来说,就很足够了。」水玥不敢要求太多,因为,她能付出的实在太少,甚至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她连多留一刻都做不到。 艳娘深思的看着她面部闪过的一抹淡淡凄然。 「只要相爱,没有人会不希望一辈子厮守,难道你不想和王爷相守吗?」她问。 「我当然希望,可是,能不能相守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她答得怅然。 艳娘笑了笑。 「我相信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如果只是希望而不努力,那『希望』就永远只是个希望;其实你别看武哥现在对我很好,当初我要嫁给他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娶我,后来要不是我铁了心不顾一切的一定要嫁给他,现在他的妻子也许就不是我了。」 「可是……他明明很爱你呀!」方长武一看就知道爱惨他的妻子了,怎么可能会拒绝娶她?! 「是真的。」艳儿很严肃的道:「当初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怎么样都不肯娶我,甚至还想把我塞给别人,我一气之下,弄得自己差点没命,才让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意。所以呀……我一直觉得,现在他对我加倍的好,是想弥补当年他拒绝我对我造成的伤害。」说到最后,她还皱了皱自己的鼻子,神情很不以为然。 呃……水玥听到后来好想笑,可是不敢真的笑出来;因为艳娘的表情好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艳儿,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方长武抱着儿子出现在房门口,显然刚才的话他听进了不少。 「我没有胡思乱想。」艳娘很无辜的澄清:「我只是在对水玥说一些实话而已。」 「我对你真的不好吗?」方长武坐上床沿,问话的同时脸上泛着足以令艳娘迷醉的柔情。 「没……没有啊!」在丈夫的「电波」攻势下,艳儿几乎立刻就投降了。「人家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有点感伤罢了。」 「别胡思乱想,我绝不会再抛下你、或者把你让给别人的。」方长武坚定的像发誓,他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差点失去艳儿的痛苦。 「好嘛好嘛,那我们都不要再提了。」艳儿的手握着方长武的,两夫妻的感情粘的根本分不开。 水玥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艳……」 「叫我『艳娘』吧,大家都这么叫我。」艳娘朝水玥一笑。 「嗯,艳娘,很高兴认识你,我先出去了。」 「好,有空记得再来找我哟。」 「我会的,再见。」水玥有礼的告退,不再打扰他们夫妻俩的温馨时刻。 一走出房门,她看见了单独站在外头的蓝礌。 「蓝礌!」她扑进他怀里。 「怎么了?」蓝礌扶住她,审视着她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你。」她闭上眼,紧抱着他。 「不,你不对劲。」蓝礌托着她的脸,不相信她的话。 「我……」她深吸一口气,张开眼。「我只是很羡慕……艳娘有一个那样珍爱她的丈夫……」 蓝礌笑了出来。 「就为了这个?你也会有的,你知道吗?」等她真的属于他之后,他会让她没时间再为这种事感伤。 「是吗?」她强颜欢笑的打趣。 她不会有的。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对他说;等他知道真相后,他一定会恨她的。水玥看着他的眼,如果这双现在还温柔看着她的眼眸,突然转变成愤怒与怨恨,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承受得住。 「你不相信我也会疼爱你吗?」 「你又不一定会是我的相公。」她在他怀里转过身,羞嗔的语气像在撒娇;但背过身后,她的眼里却闪着泪光。 他肯对她说这句话,已经够了。 「谁说不是?」他手臂锁紧她,故作凶恶地质问:「难道你想嫁给别人?!在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才没有。」她急忙否认。「我喜欢你,只爱你一个,绝对没有别的男人,你不可以怀疑这一点。」 「我知道。」听她这么说,他重新放松语气,低笑着道:「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免得你一直胡思乱想。」 「蓝礌,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绝对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水玥睁着盈盈双眸凝望着他,神情再认真不过。 「我相信妳。」 「谢谢你。」水玥踮起脚,在他颊畔落下一吻。 她的唇才离开他的脸,蓝礌却搂着她的腰不放,让她的脚着不了地,让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 「这样就想打发我吗?」他低哑地道。 水玥被他突来的亲昵动作惹红了脸,顾忌着一动也不敢动。这里不是王府,是别人的地方呀! 不过蓝礌才不管,俊脸一吋吋接近她;水玥慌忙地将双手溜进两人之间,抵着他的胸膛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会有……别人……看见……」她紧张兮兮、吞吞吐吐地道。 「无所谓。」想看就让他们去看,蓝礌执意碰她的唇。 「别……蓝礌……」他不怕有观众,但她可介意极了。 「那我们回王府。」知道她介意,蓝礌手势一转,搂着她立刻往外走。 水玥楞的还没能回过神,就这么被动的被带着走了。 回了王府,他要她。 ***** 蓝肿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宝贝在宠着。 从那天自迎贵楼回来后,因为蓝礌在暗地里经营的布行出了些意外,蓝礌不得不亲自去察看状况;虽然他不能时时将她带在身边,但他却命人随时服侍着她,照应她一切需要,只除了出王府。 蓝礌说什么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出王府,水玥体谅他的担忧,所以答应他不会偷溜出府;他没空陪她,她只好无趣的待在府里。 「水玥小姐,王爷回府了。」负责服侍她的女婢特地来告诉她。 「真的?!」水玥立刻从无聊的园池边站起来。「他在哪里?」 「听小保同总管说,为了处理临时发生的事,王爷已经两天两夜没阖过眼,现正在房里休息。」 「那好,我自己去找他。」水玥说走就走。 「小姐,」女婢连忙挡住她。「王爷休息的时候,是不容许任何打扰的,您还是等王爷醒来再去见他比较好。」 「放心,蓝礌不会对我生气的。」不顾女婢的阻止,水玥轻快的跑进蓝礌居住的院落,一眼就看见小保守在门外。 水玥立刻放轻了脚步。 「水玥姑娘。」小保一见是她,防备的气息立刻减低。 「蓝礌在里头吗?」院里院外只有小保一个护卫,除了空气里的风声、花叶相打的飘□声,再没有其他声响,水玥不自觉降低了音量。 「是,王爷正在休息。」 「我去找他。」 「水玥姑娘,」小保拦住她。「王爷需要休息,请水玥姑娘还是暂时别去打扰。」 「我只是想看看他,不会吵醒他的。」整整三天没见到他,她好想他。 「这不好吧!」以王爷的警觉性,不可能没听见她的脚步声。 「我保证,绝对不会吵醒蓝礌,他如果生气了,就让他骂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这……好吧!」 水玥姑娘对王爷的意义是不同的,王爷就算有再多规矩,在水玥姑娘身上大概也用不上;因为知道王爷对待她的特别,小保放行了。 水玥笑着对他点头表示道谢,然后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进房。 哇,好大的房间。这是水玥进门后的第一个印象。 蓝礌的寝房里没有太多累赘的装饰,除了必备的家具外,简单的看不出任何华丽的气息;但他房里用的一桌一柜,却全是用上好的木材制成,整个摆设充满了纯阳刚而方硬的特质。 水玥走过分隔内外室的花罩,步履轻盈的没发出任何声响,她缓缓接近床边:蓝礌并没有放下床幔,让水玥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的睡姿。 蓝礌仰躺着,一手搁在床上、一手放在额上,在双眼处形成一道阴影。水玥细细的打量着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知道他是个多么英俊挺拔的男子,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脸上时时出现的,是一种坚毅不屈的神情。 他的眼珠是奇特的深蓝色,带着一种神秘诱人的气质,然而他却是严峻而不易亲近的,俊朗慑人的神态总是令人望而生畏。 但此刻阖着眼的他却截然不同。她不知道,原来他神情放松、少了戒备威严后,所有吸引人的俊容就全部出现了。 水玥望的出神。 这么出色的男子,拥有非凡的身分与卓绝的能力,该是很多女子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然而,他却将衷心的疼爱与该给妻子的承诺全给了她,水玥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要求更多了。 整整三天没见到蓝礌。他虽然忙着外头的事,可是却一定会派人传话,要她乖乖吃饭、睡觉,水玥想着、想着,小心翼翼的坐上床沿。 他一定累坏了,所以她不该吵醒他,但水玥却一点都不想离开他身边。 她拉起他没动过的被子,轻轻的往他身上盖,才想拉下他放在额上的手臂,他却忽然一动,水玥眼一花,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眼神一定,腰上覆着的是他连着被子的手臂,她的背抵靠着他的胸膛,整个人以侧躺着的姿势被他搂在怀里。 「蓝礌?!」她想回头看他。「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他低应,眼睛并没有张开。「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嘛!」她小小声的嘟嚷。 「小保没告诉你,我在休息吗?」 「有。」她语气一顿。「我向他保证不会吵醒你,而且如果你生气了绝对不会责备他,他才放我进来的。」 「既然这样,就陪我休息一会儿。」 「啊?」她眨眨眼,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乖乖闭上眼,睡觉。」 「哦!」水玥乖乖听令行事,她以为自己精神很好,该是睡不着的,可是被他抱搂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放心的睡着了。 ***** 水玥的神智迷迷糊糊的,不太清楚是什么在吵她,只觉得耳后的颈子好痒;她伸手想拂开,结果手却被不知名的东西握住,她的颈子还是好痒。 「唔。」她缩着脖子,却不想醒来。 一个接一个温热的印子不断在她颈后游移,她摇晃着头、怎么缩还是躲不开,水玥终于忍不住张开眼。 「你终于肯醒了。」 低沉的笑语突然在她耳畔响起,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蓝礌?」她慢慢回神,想起了之前的事。 「我以为你比我还累,所以直睡着不肯醒。」他佣懒地说道。 「我睡很久了吗?」她往窗户的地方看去。 黄昏的暮色已经变得昏暗,房内没有光亮,然后外头早已打起灯。 「还好。」他只比她早醒一些,然后便不甘寂寞的在她耳后开始骚扰着她,不想她继续好眠。 他一向浅眠,然而环抱着她,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满足感,令他居然也睡沉了;这个事实让他还不太能适应。 水玥孩子气的揉了揉眼。 「蓝礌,我们要起来了吗?」 「不。」 蓝礌心念一动,温热的唇刷过她耳后的敏感处,引得她全身泛起奇异的颤栗;这下水玥是完全清醒了。 「蓝……蓝礌,我……我肚子饿了……」临时抓了个理由,水玥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清醒,可是又有点发昏。 「我也饿了。」他轻嚙了一口她颈后的肌肤,环着她的大手开始在她身上不规矩的栘动。 「蓝礌……」 「嘘,别开口。」他扳过她的身子,半撑起身子,吻上她的唇瓣。 蓝礌抽去她发上的装束与簪髻,打散了她一头长发,再勾住一绺,低首嗅闻她细细幽幽的发香。 「水玥……」他的唇回到她额上、脸上,修长的手指隔着衣料抚过她的上身,力道轻柔却又让她无法忽视。 「蓝礌……」她吐气如兰,娇小的身子在他的抚触下奇异的泛起一种无法自已的颤巍与深陷,敏感的令她发疼。 蓝礌俊尔的笑容扬着,厚实的手灵巧无比的除去她的腰带、外衣、中衣,她身上的肌肤一吋吋在他眼前呈现。 他一手抚着她光洁的身躯,一手弄着她颈上的兜带;眼睛的颜色倏地变深了。 粉色的抹胸映的她肌肤雪白无比,他低下头,含着一种蓄意的引诱,细细的洒下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大手则探入她上身仅余的兜衣下,放肆却轻柔地抚着她胸前的敏感处。 水玥低抽了口气,身子无端升起一种灼热感,她及时抑住自己差点出口的低吟,惊慌的几乎就想推开他。 「别,不要--」她摇晃着头,这才发觉自己的赤裸。 蓝礌不待她回神,轻易扯下她上身唯一的屏障,抓着她的双手在自己身后交握,令她的身体更加贴进他。 他看着她身体的眼神令水玥不由自主的害怕,她想遮住自己的赤裸,他却不容她闪避。 「蓝礌,我……」她又惊又羞,心慌意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嘘,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傲慢的笑容突然隐没在她胸前,一反方才的轻柔,狂烈而带着深沉的吻痕不规则的划过她莹白的身子。 水玥想推开他,双手却背叛意志的更抱紧他,她隐约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不知道何时,他身上的衣物也已褪尽,两具身体毫无阻隔的紧紧相贴。 蓝礌蓄意挑起她身上未曾被人探索过的原始美丽,直到她晶亮的双眸被陌生的欲望熏的迷乱,他的手也抚向她最动人的神秘禁地。 「蓝礌!」她惊讶的低呼,全身都变得敏感而渴求,她迷乱却羞怯的想避开他的抚触。 而他哪里能如她愿!蓝礌毫不费力的制住她本能的退缩反应,不容她害羞的逃避;在覆住她红唇的同时,也强悍的占领了她。 「不--」好痛! 不曾预期的痛楚击溃了水玥所有的迷乱,她身子被压制着不能动弹,因为想退缩却让两人相接的身子更加接近。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别动!」蓝礌低声命令,竭力缓住自己强烈的欲望,而她紧绷的退缩反应,却也使他动弹不得。 「好痛……」她抱着他,可怜兮兮地道。 「等一会儿,就不会了。」他咬着牙道,然后慢慢的吻去她滑出眼眶的泪,嘴里不断说着诱哄的话,尽力和缓她全身的僵硬。 水玥勉强听着他的话,放松自己,双手信任的搂着他,在撕裂的痛楚渐渐减少后,忍不住又挪动了下身体。 「水玥!」蓝礌呻吟了声。 水玥觉得疼痛还在,看见他紧皱的眉,知道他也不好受,忍不住倾向前吻了吻他的眉。 「我爱你。」她将自己纯洁的身与心,都交给他了。 她盈满深情与信任的眼神撼动了蓝礌,也勾起他极力隐忍的悍然欲望。 蓝礌温柔的笑了,重新夺回他主控的权利,在她温婉的迎合里,带着她同陷欢愉与疼楚的漩涡里。 ***** 激情的气息仍然盈留在纱帐内,等水玥再度清醒时,夜已经深了。 「妳醒了。」蓝礌怜爱的轻吻了吻她的眉睫。 「我……」她声音沙哑,一身的晕红止不住。 「还会疼吗?」他知道初夜会令一个女人疼痛,但她的娇弱仍令他意外,而她在痛楚中的迎合,更令他心疼不已。 「还.....还好。」水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亲密的问题,习惯性的便想将脸埋入他怀里,却赫然发现两人的身体都还赤裸着。 他的身体……而她的身体…… 「我……我的衣服……」她急慌的缩回依偎,覆着被子的两人其实近到一动就会碰触到对方,水玥害羞的不知所措。 蓝礌大手轻易的搂住她往自己的身上靠。 「现在才害羞,太晚了。」他取笑着。 「蓝礌!」她不依的轻捶他的肩。 他含笑的握住她的手,抚向她雪白肩上深深浅浅的印记。 水玥不自在的缩了缩肩头,颈脉的跳动倏地变得急速。 蓝礌脸上的笑意加深,他的水玥还没能习惯他的抚触! 「别躲。」他圈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后退。 「我……我不习惯……」她轻喃低语。 水玥不敢太过挣动,因为她每次一动,都会让两人的身子产生更多摩擦,而蓝礌的眼神也变得愈来愈黯沉。 「我的怀抱,你总要习惯的。」 水玥低羞着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水玥不知道,她愈羞却,只会让蓝礌更想要她。 猛然察觉自己好不容易止歇的欲望有复苏成燎原大火的态势,蓝礌以被子缠着两人,抱着她走向帘后的浴池。 「蓝礌?」水玥不明白的看着他。 「嘘,别说话。」 丢开棉被,他抱着她一同沉入浴池,泡在温水中轻柔的洗去她身上的痕迹后,再为彼此拭干身子;水玥坐在床榻上用柔软的锦被包住自己,然后看着蓝礌穿好衣服,出去然后又进来。 「蓝礌,我得回房去拿衣服。」之前的衣服都已经让蓝礌丢到一旁去,她总不能不穿衣服吧。 蓝礌坐上床沿,欣赏着她浴后以被单包裹住自己的纯然娇态。 「我让小保去传话,送一套新的衣服来。」 「那……那小保不就知道……」水玥摀住通红的脸。 她不敢见人了啦! 蓝礌笑着拉下她的手,眼里泛着醉人的柔情。 「现在才后悔,已经太晚了;当你进我房间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后果。」他不是说过,如果再一次吻她,他就不会停了。 「蓝礌!」她不满的瞪着他。 他怎么可以取笑她?!都是他啦,一想到大家可能都知道房里发生的事,水玥就想用棉被蒙住自己,再也不出来见人了。 「水玥,」他连人带被的将她抱进怀里,故作忧虑的语调问道:「你后悔了吗?」 「没有。」她抬起头应道,却看见他的笑脸。 「如果不敢见人,我的怀里让你躲好了。」他打趣地道。 「你又骗我,我不理你了!」她努力的嘟着嘴,很想表示不满,却又忍不住漾开了笑。 「真的不理我了?」他邪气的眼神一闪,扯下她覆盖着身躯的被子,便往她身上直扑而去。 水玥几乎尖叫,她拚命想抓住他捣乱的手,才经过一夜,他居然对她的身子熟悉无比,连她哪里最敏感、最怕痒他都知道了。 「不要、不要了,蓝礌……」她笑的全身无力,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终于抓住他的双手。 「真的不理我了?」他再问。 「人家……只是随口说说嘛。」她委屈地解释道。 蓝礌半压着她,低头给她一个万分怜惜的深吻;过后,水玥偎进他的胸瞳,舒服的简直不想起来了。 「只会欺负我……」她咕哝。 蓝礌却只是宠溺的笑了笑,等拿到下人送进来的衣服,又一件件帮她穿上。 再也找不到比他恶劣、却又令她深爱的男人了。 第八章 接下来的三天,几乎是水玥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在她面前,蓝礌成了一个标准只会宠溺她的男人,无论她要什么、想去哪里,蓝礌全程陪伴到底、有求必应,完全不见初时的冷淡。 「你会宠坏我的。」一天下午,当他们乘船游河的时候,水玥这么说道。 蓝礌搂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水玥,低笑的回应:「就是要宠坏你。」 水玥转身抱住他。 「你这样,会害我离不开你的。」她好感动地道。这种相守的幸福,美好的让她几乎不敢相信。 「离开?」蓝礌很可怕的提起眉。「你还想去哪里?!我不许你离开。」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她抬眼望着他。「蓝礌,我爱你、我爱你……」 蓝礌缠绵的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爱语。 「既然爱我,就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爱他,可是却也察觉她心里有着严重不安。蓝礌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的不安? 她爱他,无庸置疑,爱的不顾一切、爱的痴傻,在尚未成亲之前,就将自己完全的交给他;在那一晚,他其实看见了她臂上的守宫砂,但他并不想停。因为,他真的想要她,并且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欲望。 在很高兴,应该很幸福的时候,她常常忽然很不安、然后紧紧的抱住他,说着舍不得离开的话,这是为什么? 难道,她心里真的打着要离开他的主意吗? 不行!他用力的抱紧她。 当晚,他们几乎欢爱了一整夜,水玥对他索求无度的欲望感到不知所措,在一次又一次的欢愉跌宕后,终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蓝礌的眼清明的望着她,在她疲倦的容颜上,洒下一个又一个眷恋的细吻。 以往纵使有再美好的女子,也从来没有让他有过眷恋与不舍,可是水玥却奇异的做到了。 「蓝礌,我不想离开你……」她在睡梦里呓语着。 「傻瓜,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他始终不懂,为什么她心里有这么多不安,不安的连梦里都不安稳。 「我不要你恨我……」一颗晶莹的泪珠,悄悄自她眼角滑落。 蓝礌惊讶的看着她的泪。 「水玥,别哭,我不会恨你的。」他低声安抚。 她的泪,无端的揪住他心口。 「我爱你……」连在梦里,她还是这么说。 「我知道。」因为,他同样也爱着她。 爱?!蓝礌被自己突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她,已经从喜欢、喜爱,到真正的男女之情了;蓝礌看着她不安的睡容,心疼的感觉再度泛滥。 水玥,在你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 辰时初,王爷的房门终于打开,小保尽责的仍站在门外等候。这是水玥和王爷「形影不离」后,王爷房门最早开的一天。 倒不一定是蓝礌和水玥贪欢,而是除非水玥真的撑不住睡意,否则她一定是缠着王爷到处游玩,就连晚上,除了夜市,在府里头他们也可以赏月赏的忘了时间,就算不说话,两人也相依偎着。 事实上,蓝礌和水玥这几天的睡眠时间少的可以。 「王爷。」小保向前恭迎。 蓝礌微一点头,轻轻阖上房门。 「我去布行,你不必跟着我,留在府里就好。记得,不要吵到水玥,如果她醒了,让她在府里等我回来。」他交代着。 「是。」小保应道。 听着蓝礌的脚步声走远,躺在床上假寐的水玥终于张开眼;淡淡的深色眼圈里仍留着疲惫。 今天是第七天了。 其实在他起身着衣的时候,她就醒了,可是她不敢张开眼,就怕一看见他,她的神情一定躲不过他的眼睛。 她坐起身,含着泪,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她多想忘记时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继续待在他身边,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不能对他道别,连一句再见都不能说;以后的伤心……再也不会有他安慰,也不能在他怀里流泪。 想到这里,水玥又想哭了;她努力的吸着鼻子,忍住泪意。 她告诉自己,有这几天的回忆,已经够了;她没有完成任务,必须回宫去接受宫主的责罚,对齐盛庸,她也必须有所交代。 环顾着这个对她来说充满幸福的房间,她轻抚着还留有他气息的被褥。 「蓝礌,对不起。」她含着泪,低哑地道:「不要怪我,希望你……幸幸福福,不再有忧愁。」 水玥深吸口气,转身自窗外轻巧的跃了出去,在不惊动小保的情况下,她悄悄离开了定王府。 ***** 才过午时,齐盛庸已经到了约定的地方,而茶亭的主人老早就将客人送走,挂上休息的告示。 「都尉大人,您认为那个水玥姑娘能够顺利拿到东西吗?」跟随前来的李双全问道。 「很难说。」 「万一她失败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盛庸沉稳的坐了下来。「不必急,等她来再说。」 「可是……」李双全迟疑着。他总觉得,将那么大的一件事交给一个女人去做,实在不是什么好方法。 「你倒比我还关心这件事的成败?!」齐盛庸若有所思的笑望他一眼。 李双全赶紧收起过分着急的模样,也坐了下来。 「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心愿不能完成而已。」 「我自有打算。」 「是、是。」李双全闭上嘴,乖乖的坐在一旁喝茶等候。 未时三刻,郊道上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策着马往熟悉的方向奔驰,脸上的神情再平静不过。 在茶亭前,她下了马,然后朝齐盛庸的方向定去。 「水玥姑娘,你果然很准时。」齐盛庸一见到她,便先笑着打招呼。 才几日不见,她似乎变得更美了。 「齐都尉不也等了很久?」不知道那白玉如意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居然能让一个都尉将军这么劳心费力。 齐盛庸大笑了出来。「水玥姑娘,我们闲话少说,不知道你是不是完成了本都尉的愿望?」 「没有。」她坦然直语。 「没有?!」齐盛庸皱起眉。 「我没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她直视着齐盛庸,一点愧意也没有。 「贵宫打算不守承诺?」 「关于这件事,我自会回宫请罪,不过,我希望齐都尉能放弃白玉如意。」 「你没达成本都尉的要求,反而希望我放弃,这是云流宫不守承诺的另一种解释吗?」齐盛庸笑里含怒。 「不,没有完成任务是我的疏失;希望你放弃白玉如意,也只是我的建议,与云流宫无关。」 「就凭你,也想命令本都尉?」 「不是命令,只是建议;你也可以不接受。」水玥平静的答道。 「不可能。」齐盛庸坚持地道:「你不能完成本都尉的要求,我相信云流宫应该有其他人可以完成。」 齐盛庸一拂袖便要离开,水玥跨步拦住了他。 「如果你不放弃,那么就不能离开这里。」这种威胁的话由一个娇小女子口中说出来,实在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水玥当然知道宫主可以派其他人来完成这件事,可是她不要蓝礌再受到任何打扰、更甚的是伤害;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齐盛庸打消念头。 「你以为你拦得住本都尉?」齐盛庸轻蔑地看着她。 「你可以试试。」水玥坚定的迎视他的眼神,没有一丝退缩之意。 齐盛庸瞪着她,一会儿后居然大笑出来。 「有趣。」他看着这个身高不到他肩平的小女人。「本都尉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坚持要我放弃,是蓝礌要你这么做的?」 「不关他的事。」 「哦,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水玥深吸了口气。「我不想他再受到任何打扰。」 「哦?」齐盛庸瞧着她的神情,突然了悟。「你爱上定王爷了?」 水玥呼吸一窒,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齐盛庸却是一阵大笑。「只有爱情,可以教一个女人不顾一切;看来云流宫主真是选错人了,不该派你来偷白玉如意。不过,这也无所谓,你虽然不能帮我拿到白玉如意,但到底还是有点用处。」 「什么意思?」水玥怀疑的看着他。 「定王爷想必也很重视你,否则不会让你住进王爷府。」 他深谋的眼神让水玥突然有些不安。 「这和你没有关系。」 「当然有。」齐盛庸毫无预警的抓住她的手。「还记得本都尉说过的话吗?如果你没拿到白玉如意,那么,就以『你』来作为补偿。」 「不可能。」水玥直接否决。「我的失职,宫主自然会作出适当的惩处;如果你不愿意放弃你的要求,那么就算了,请放开我。」 她力持镇静的模样令齐盛庸觉得有趣极了。 「本部尉如果想要你,向云流宫主提出这个要求来取代白玉如意,你的宫主会答应吗?」 水玥脸色一白。「我绝不会属于你。」 「是吗?」齐盛庸牢牢的抓住她。「我现在就要带你回都尉府。」 他拉着水玥就往自己的马匹走去,水玥拚命挣扎,使劲的想脱开他的掌握,结果她的武功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反而被他点住定身穴,拦腰一抱便跃上马,并将她安置在身前。 「放开我!」水玥羞愤的大喊。 「别叫的太大声,以免伤了你的喉咙,我还想听你为我喊出另一种声音。」齐盛庸暧昧的在她耳旁暗示。 「下流!」水玥只恨自己学武不精。 「是不是下流,等回了府,你就会知道了。」他丝毫不以为忤,只要回了府,他不怕没有方法逼她就范、甚至求他。 如果水玥真成了定王爷的女人,那更好;当蓝礌知道水玥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后,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齐盛庸得意的大笑,才勒着马准备离开,蓝礌与小保主仆两人却意外地出现。 「放下她。」蓝礌声若寒冰。 「蓝礌?!」水玥简直不敢相信,他.....他怎么会来?! 可是她被点住穴道不能动弹,否则早就挣开这双可憎手臂的箝制,直飞奔向蓝礌的怀抱。 但蓝礌并没有看向她。 「定王爷,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意外呀!」齐盛庸看见他先是一楞,接着便泰然自若的打招呼。 「放下她。」蓝礌重复一次。 「王爷指的可是躺在我怀里的这位姑娘?」齐盛庸完全不动气地反问。 「放下她。」 齐盛庸故皱了眉。「定王爷,这位姑娘是我中意的女子,王爷一来便是开口要人,这……」 「放下她。」蓝礌自始至终都是同一句话。 水玥看着他的表情,知道掩在平静面容下的蓝礌此刻有多愤怒。 齐盛庸依然微笑的像个没事人。 「本来嘛,只是一个女人,让给王爷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实在中意这名女子,要让出去……我还真是舍不得。」 「水玥不是你的人。」蓝礌终于换了一句话。 「但她此刻……是在我怀里。」齐盛庸故意亲近的偎近水玥,点出了个容易令人火冒三丈的事实。 果然蓝礌的眼神闪过一簇火光。 「齐都尉,将水玥还给本王。」 「哦,她是王爷的女人?」齐盛庸明知故问。 「说出你的条件。」蓝礌看穿了齐盛庸所打的主意,遂明白地问。 被点了穴而不能随意动弹的水玥如坐针毡,尤其在被一个心机深沉、又色欲熏心的男人挟持住,她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齐盛庸到底想怎么样?! 「王爷果然是王爷,才智高、够爽快。」齐盛庸哈哈大笑。「但是水玥太特别了,要让给王爷……我真的舍不得呀。」他一脸惋惜的啧啧出声,甚至以指背轻摸了下水玥的下颔。 不意外的,蓝礌的双眸一下子爆出怒火。 「本王没耐心听你闲扯,说!」 「哦,好吧,看来定王爷并没有开玩笑的兴致,那我就闲话少说。」齐盛庸清了清喉咙。「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王爷府里的白玉如意。」 「你要本王以白玉如意,交换一个原本就属于我的女人?!」 「她真的属于您吗?」齐盛庸存心惹火蓝礌。「王爷,水玥不过是应我的要求才去王爷府,论相识先后,她似乎应该属于我吧?」 此话一出,水玥与蓝礌同时惊大了双眸。 水玥很生气,齐盛庸怎么可以这么说,她跟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蓝礌俨然已经相信了。 蓝礌收起无法置信的质疑,不看水玥;就算水玥真的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她也已经是他的人,就算是背叛,他宁愿亲手毁了她。 「齐都尉,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再不将水玥还给我,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蓝礌铁了脸。 「堂堂王爷,居然会动手做起盗匪的事,当场抢人吗?」齐盛庸有恃无恐。 「比起齐都尉的教唆行窃、卧底渗透,本王这不过是班门弄斧,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本王给过你机会,如果你不把握,本王也无须再客气。」蓝礌话锋一下子逆转,反客为主的撂下狠话。 「王爷当真以为我怕了您?」 「你敢动本王的主意,本王不以为还有什么是你怕的;不过,本王岂是懦弱的挨打之辈?!」蓝礌笑的狠绝。「你敢动主意到本王身上,就得有本事承受本王的反击。」 「这么说,您是不愿意拿白玉如意来作交换了。」齐盛庸脸色一沉。 「同是本王之物,本王何须再以物交换?!」蓝礌比齐盛庸想象的更加强悍。 「如果,是换她的命呢?」齐盛庸将刀子架上水玥的脖子,阴狠的道:「如果王爷不在乎她的命,本都尉也可以不要白玉如意。」 如果蓝礌可以不在乎她的命,何必来向他要人?齐盛庸赌着这一点,说什么都不放弃手上的筹码。 「是吗?」蓝礌诡异的一笑,足下微微一动,一颗石子含带内劲的射向齐盛庸胯下马匹的前脚。 马足一弯,齐盛庸一时不防差点跌下去。 「呀!」水玥惊呼一声,不能反应也无法自保的随着马足前弯而往下滑,眼看便要跌至地面。 蓝礌瞬忽往前疾掠,在抓住齐盛庸的握刀手腕的同时,另一手伸长揽住水玥下滑的身躯。 齐盛庸另一掌欲打向蓝礌,蓝礌身势一转、脚踢向马身,借力使力的安全退后,闪开了齐盛庸恶意的攻击。 马足先是被石子打断、接着又受蓝礌一踢,整个身体撑不住的瘫软在地上,齐盛庸也一下子往下掉,他连忙跳出来,往后踉跄了几步。 「都尉大人。」李双全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 齐盛庸站稳后,立刻避开他的扶持。 蓝礌一搂着她,就觉得水玥不对劲,这才发现她原来被点了穴,蓝礌连忙解开水玥身上被制的穴道;穴道一开,水玥一时没站稳的差点跌倒,幸好蓝礌始终没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臂。 「蓝礌……」她抬头。 但他没有看她,蓝礌的眼神始终注意着齐盛庸的一举一动。 「王爷好功夫。」齐盛庸咬牙的夸赞道。 想不到定王爷居然有这种身手,他太大意了。 「齐都尉也不差。」蓝礌淡漠的回应道:「齐都尉如果还有兴致,本王不介意再陪都尉打上一场。」 「王爷说笑了,您的武功……或许皇上该派您出征才是。」他假笑道。 蓝礌笑的更虚应。「论武功,本王是学过几年;不过,论带兵征仗,本王就不在行了。齐都尉太看得起本王了。」 蓝礌的武功修为出乎齐盛庸的预料,在没有了解对手实力高低之前,齐盛庸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王爷,水玥现在可以让您带回去;但她终究是应我的要求才接近您的,这样子……您还要她吗?」他挑衅的问道。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有打算。」蓝礌冷淡的回道。就算齐盛庸的话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也没有如他所愿的怒火大发。 「王爷说的也是。」齐盛庸刻意提醒道:「不过,请王爷记住一点,如果您不要水玥,也请别忘了把她还给我。」 「哼。」蓝礌低应一声,转身带着水玥就走。 齐盛庸反常的没再阻止。 「都尉大人,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定王爷将人带走吗?」看着人被救走,李双全不甘地问道。 「现在先让定王爷把人带走,无妨。」齐盛庸深谋地道。 就算定王爷坚持把水玥救走,他也不会再相信水玥了,因为水玥背叛了他;一个男人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只要这个女人曾经欺骗过他,这个男人就不会再轻易相信她。 最后他刻意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就是故意在加强蓝礌对水玥的怒火;他要的,是蓝礌的心神大乱。 白玉如意他势在必得,不过,现在他不要靠水玥来取得白玉如意,而要用她来打击蓝礌。 一个被爱冲昏头的男人,是不会有太高的警觉性的,也不会有心思再去对付任何敌人。 暂时找不出白玉如意无所谓,至少能让定王爷的心思摆在水玥身上,定王爷对水玥有多少分喜爱,他就拥有多少分胜算;他不只要白玉如意,也要除掉定王爷这个眼中钉。 一山不容二虎,金陵城既然有他,就不需要另一个王爷! 第九章 蓝礌不言不语的带着水玥一路直回王府,脸上的表情严峻的令人害怕。 小保以略带谴责、又含着些许担忧的眼神看向水玥。 水玥同样什么话也不说,直接随礌瑶回房。 关上房门,两人只是望着对方,对视许久。 「你真的是为白玉如意而来?」 蓝礌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让水玥听得心痛极了。 在他的注视下,她缓缓点了点头。 「是齐盛庸要你这么做的?」 咬着下唇,她这是点了点头。「但是……」 「别说了。」蓝礌打断她的话,没想到自己会感情用事至此。 从她一再反常的举止与言谈中,他早该想到她不会无端出现,也不会一开始就说要找「定王爷」。 就算她后来什么也没做,但她是受指使而来,尤其指使的人还是齐盛庸! 她有许多机会可以告诉他,但她却什么也没有说。他这么信任她,而她……居然如此践踏他的信任、他的心! 「小保!」蓝礌的眼神瞬间冻结成冰。 「王爷?」听见王爷的呼喊,守在房外的小保连忙打开门,快速的冲了进来。 「将水玥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去看她。」蓝礌下完命令,便冰冷的背过身去。 水玥一听,踉呛的几乎站不住。 「蓝礌……」她望向他,他却不看她,水玥胸口猛然一痛。 「水玥姑娘,走吧。」小保面无表情的道。 水玥神情一黯,知道他生她的气,什么也听不下了;可是她并没有存心欺骗他,真的没有。 「我没有……」 「带她走!」蓝礌寒心的什么都不想听,直接就叫小保带她离开。 水玥的脸瞬间苍白如纸。他果然还是恨她了…… 水玥低下头,忍住心里的伤心,不再多说什么,默默的让小保带着她离开房间,往她不知道的地牢走去。 门一阖上,蓝礌冰冷的面具也掉了。 当小保匆匆告诉他,水玥不见了的时候,他立刻放下手边所有的事,焦急的到处寻找,循着城里人凭印象提供的线索,他与小保追踪到城外,还没到茶亭,就远远的看着水玥被齐盛庸抱上马。 那时的他还庆幸着,幸亏他及时赶到,否则水玥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但是接下来发现的事实,却几乎使他心痛的希望自己不曾来到。 他很想说服自己,水玥和齐盛庸没有关系,她不会背叛他的,可是事实俱在,她终究是欺骗了他。 水玥的单纯和率真,连对他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她曾说过:不要怀疑她的爱…… 不,蓝礌摇摇头,他不再相信了;既然水玥选择回到齐盛庸身边,就该为背叛他而付出代价! ***** 月隐星稀,定王府比寻常时候更为冷寂。 水玥被关进王府地牢的事除了蓝礌和小保之外,其他下人都不知道,毕竟王府的地牢鲜少使用,有谁会想到里头关着王爷破格宠爱的女人? 不过,有人真的猜到了。 趁着深夜,几名黑衣人俐落的翻过围墙,偷潜进定王府,借着砖柱与转廊暗处的遮蔽,黑衣人顺利进入王府中心。 为首的黑衣人直接以利刃架住一名巡更的守卫。 「水玥在哪里?」 「不……不知道……」被架住的人说的是实话。 「定王爷住在哪里?」 「在……在那儿……」守卫用手比。 「很好。」黑衣人一手摀住守卫的嘴,另一手持利刃往内缩,轻松解决了守卫的命。 「走!」他朝身后一示意,黑衣人全部跟着走。 刚从地牢里走出来,正要去向蓝礌报告情况的小保一抬头,意外的看见几个黑影钻动,他立刻发现不对劲。 「什么人?!」小保大喝一声,惊动了王府里所有的守卫。 原本幽暗的庭院一下子让涌进的灯火照的通明,想趁黑暗潜进的黑衣人们一下子无处躲藏,暴露了踪迹。 「来人,捉刺客。」小保一见来者不善,个个带着兵器,立刻下令道。 「慢着!」为首的黑衣人见王府内的守卫多的几乎将他们团团围住,当机立断的不作任何反抗。 他摘下覆着的面罩,露出真正面目。「本都尉只是想求见王爷。」 「都尉若想见王爷,可在白日来拜访,趁夜潜进,非奸即盗,都尉大人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小保昂然地道。 任何对王爷有害的人,他一律视为仇敌。 「大胆,你敢这样对本都尉说话?!」 「是都尉大人失去行事的分寸,不能怪小保失了礼。」小保不卑不亢、义正辞严的回道。 「你……」 「小保,退下。」房门一开,蓝礌挺拔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什么急事,非得让齐都尉利用黑夜潜进王爷府?万一守卫将齐都尉当成刺客打伤了,本王可承担不起弒官的罪名。」 蓝礌的语气平淡,但言辞却犀利的让齐盛庸楞住了口。 「王爷言重了。」齐盛庸讪讪回道:「是末将逾矩了,请王爷别怪罪。」 蓝礌微扯了下嘴角。 「齐都尉有话直说吧,本王可还想休息,没空招待那种老是不喜欢正大光明行事的客人。」 齐盛庸隐忍着满腔怒意,没让自己立刻动气。 「我只是想来跟王爷要个人。」 「要人?」蓝礌懒洋洋地道:「我还以为齐都尉这一身夜行衣,是打算来偷窃或者行抢的;只是不知道王府里有哪个人,重要到须让齐都尉连名声都不顾,亲自潜进王府当刺客?」 「水玥。」 蓝礌昂首大笑。「齐都尉大费周章进王府,就只为了一名女子,没想到齐都尉居然是个多情种,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齐盛庸看着他意外的反应。「王爷,您愿意将水玥交给我吗?」 蓝礌笑了笑,似是不在意。 「既是本王的人,要我交出未免太过强求,就算那名女子真的在,本王也不可能将她交给你,何况本王早已将水玥逐出,现在如何还能将人交给你?」 「您将水玥赶走?!」齐盛庸惊愕的瞪大眼。「我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王没必要对你多作解释;小保,送客。」蓝礌转身欲走回自己的房间。 「慢着,」齐盛庸喊住。「王爷将水玥赶到哪儿去了?」 「既然已经逐出,本王岂会在意她的去处,齐都尉请回吧,否则,小保若是将都尉以刺客之名拿下,场面可不好看!」 「您真舍得将一名自己喜爱的女子赶走?」齐盛庸不死心的追问。难道他料错了吗?蓝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水玥? 「逢场作戏,你以为本王真的会认真?」蓝礌大笑着回房,不再理会外头的种种。 齐盛庸极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在小保的「敬送」下,离开了定王府;在所有人离去之后,蓝礌却走向另一个地方。 如果水玥对齐盛庸一点意义也没有,齐盛庸不会为了她冒险来王府要人,事到如今,已没有留着她的必要。 该怎么做? 报复她? 伤害她? 还是直接杀了她? 地牢里又湿又暗又阴冷,根本不适合人住,然而,水玥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 蓝礌沉稳的脚步声在一片幽暗中显得格外清晰,蜷缩在一角的水玥抱着自己缩成一团以保暖,然而这一阵声音,却令她立刻抬起头。 「蓝礌?」她虚弱又不敢相信的低唤。 一下地牢,他就看见依然完好的膳食,再看见水玥,他原本打算冷硬的心居然动摇了。 「蓝礌,你真的来了?!」水玥想站起来,却因为缩的太久,双腿麻木的差点失去知觉。 她困难的移动到门口。 「蓝礌,你真的来了。」她不敢相信,她以为他就这样不理她了,她沮丧难过的几乎不想活,然而,他现在却来了。 蓝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为什么不吃饭?」他以为他可以平静的说话,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喉头居然不自觉的发紧。 「我……不想吃……」她消瘦又苍白,原本娇弱的身躯,在两天两夜不进滴食后,已然虚弱不堪。 「吃不惯王府的膳食了?」 「不是……」她才摇摇头,他又截断了她的话。 「想不想知道,谁来找你?」 「谁?」她发颤地问,他的眼神好冷。 「齐盛庸。」 「他?!」他为什么来? 「他是为了你而来,不惜扮成黑衣人夜探王府,结果却被小保发现,差点被当成刺客捉起来。」 水玥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刻意提起齐盛庸。 「听见他为你冒险,你没有半点表示吗?」 「他不可能是为了我。」水玥摇摇头。 「但事实上他是,这是他亲口承认的。」蓝礌冷然的看着她。「你对他来说,果然是特别的,否则他不会为了你冒这 大的险。」 「我和他之间……」 「不必对我解释,我没兴趣听。」蓝礌再度打断她的话。「往后你的一切,再与我无关。」 水玥浑身一震,看着他打开牢门。 「没想到,我居然会栽在你手里、相信你的话,你的谎言根本漏洞百出,而我居然深信不疑。」蓝礌自嘲不已。他居然因为她是女子便降低了戒心,他居然犯下了这种错,真是可悲。 「蓝礌,我没有……」她试着解释,然而蓝礌却是再度打断她。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蓝礌开了门,立刻退离开老远,不想再看见她苍白的面容。 「不。」她低咽一声,「蓝礌,我没有……」 「别再说了,」蓝礌严厉的喊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任何话,也不想再听见你说任何话;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立刻离开王府。」 「你要我走?!」水玥接近他的脚步一顿,无法置信的看着他。 「看在你也服侍过我的份上,我不杀你,你立刻走。」他残忍地道。 水玥只觉一阵晕眩。 他恨她! 他真的恨她! 这项认知击溃了她所有想解释、想挽回的心思,此刻虚弱的身、心,再也提不出任何力气。 「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她低喃的近乎自语,心狠狠的揪痛,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没有背叛他,但为什么他却不肯听她的解释;难道只是没有在一开始就说清楚,就算是滔天大罪不可饶恕了吗? 「立刻走,我不想再看见你。」蓝礌不愿再待下去,硬着心肠,他不许自己再次心软,说完最后一句,他大踏步便离开了地牢。 水玥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伤心的几乎站不住。 她的幸福,居然那么短暂…… 蹒珊着脚步,她一步、一步的踏出地牢,在好不容易走出地牢出口后,却意外的看见小保站在那里。 「王爷命我带你出府。」小保面无表情地道。 水玥一听,居然笑了,然而那抹笑容里的凄凉与痛苦,却震撼了小保的心。 「我明白了,请带路。」水玥不发一语地跟着小保走。 他不必再担心的,以后,她也没有机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走到门口,水玥差点虚弱的倒下,小保一回身正好看见,冲动的回步想扶住她,却又蓦然停住。 「放心,我不会倒在这里,令你为难的。」水玥自嘲道,她的头很重、很痛,身体快要没有力气;她用尽所有意志力支撑住自己。 「小保,如果有机会,替我转告蓝礌一句话,好吗?」 「什么话?」 水玥抬起眼。「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他,从来没有。他曾经答应过要应承我一件事,我现在想到了,你请他--好好保重自己。」 小保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好。」 「谢谢。」深吸口气,水玥就在小保略带担忧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了定王府不再回头。 多少情爱,尽付风中。 他恨她,已经不会再爱她,然而她对他的爱,却永远都不会停止;她情深成痴,而他痛殇成恨,她的泪,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点点滴滴风干在空气里。 ***** 「奇怪,天仇大哥为什么要我们到金陵来,还叫我们连夜赶路?」雷玦咕哝道。 金陵城的夜晚挺安静的呀,又没有什么大事,为什么天仇大哥却要她和石无过两人就算连夜也要进城。 「不管有什么事,能出宫来游玩,又是我们两个一起,就是一件快乐的事。」石无过牵着准妻子的手,不正经的吃起豆腐。 「别闹了!」雷玦推开他。 「雷玦,无过。」南天仇飞身到他们面前。 「天仇大哥……」 「跟我来。」不待雷玦开口问,南天仇直接要他们跟着走。 南天仇掠身向前直奔,雷玦和无过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乖乖紧随在后;过了转角,便是西城门了,黑夜里,地上似乎有个人影。 南天仇急掠向前。 「水玥?!」雷玦惊然,而南天仇在扶起她的同时,立刻为她把脉。 「她体内寒气很重,脉象虚弱。」南天仇拿出一颗丹药让水玥服下,然后将整瓶丹药交给雷玦,再对她道:「她就交给你们带回云流宫,瓶子里的药每天让她服两次,可以保住她的元气,小心照顾她。」 雷玦要无过帮忙抱人,连忙追问:「天仇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水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事情,就等水玥醒来,你再自个问她吧;带她回宫后--让宫主决定该怎么处置。」南天仇虽然不舍,但宫规森严,他也无可奈何。 「我明白了,天仇大哥放心吧,我会照顾水玥的。」雷玦忍下满腹的疑问。「可是水玥的任务……」 「代我禀告宫主,就说:我会代水玥完成,请宫主不必担心。」南天仇道。他必须去会一会那个男人。 雷玦这才明白,原来要她和无过来接水玥,就是因为南天仇准备自己接下水玥尚未完成的事,所以才没有自己带水玥回宫。 「快走吧。」南天仇道。 「嗯。」雷玦与石无过两人带着水玥离开。 而南天仇则朝另一个方向走。 「天仇好像对水玥特别关心,这是为什么?」石无过边走、边好奇地问道。 「因为水玥从小身体就不好,是个药罐子,常常都要天仇大哥帮她把脉开药;天仇大哥是四堂主中医术最好的,相处久了,天仇大哥对水玥的感情就特别深厚,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着。所以水玥的事,天仇大哥就会特别关心。」雷玦解释着。 事实上,四堂之主和她们四婢之间,一直有种特别默契的。 「原来如此……」石无过明白了。 ***** 一个欺骗他的女人,没什么好留恋的。 一个心怀目的接近他的女人,没什么好不舍的。 她的情,是假的。 她的爱,是假的。 她的温婉可人、娇偎软语,全是假的! 她的喜、她的悲、她的不安、她的恶梦、她含泪的容颜……蓝礌狠狠闭上双眼,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 「王爷,夜深了,该休息了。」自从将水玥逐出王府后,王爷就没有再笑过。 如果说遇到水玥之前,王爷是冷淡的,但至少并没有大喜大悲的情绪;而在水玥走后,王爷脸上的表情却成了冰冷,不必说话,就可以教身边所有的人不寒而栗。没有一个人敢轻捋虎须。 「你先下去休息吧。」蓝礌头也没回地语道。 看王爷这个样子,小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到底该庆幸水玥出现过,还是应该祈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王爷,有一句话……小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小保迟疑地道。 「什么话?」 「『她』说:她没有背叛过王爷,从来没有。」这几天,水玥的名字是个禁忌,小保连提都不敢提,就怕引起王爷的怒气,只好以「她」代替。 蓝礌心头一震。 「『她』是谁?」 「是……是……是水玥姑娘。」小保硬着头皮道。「她还说,您曾经应承过她一件事,她已经想到了,就是--请您好好保重自己。」 出乎意外的,蓝礌没有怒火大发,但神情也没有较为舒缓。 「你下去吧。」最后,他的表情恢复成平静。 「是。」小保退了下去。 她没有背叛他,那又为什么和齐盛庸扯上关系、为什么离开他而去找齐盛庸?而且又对他的种种质问,全部点头承认? 而她……要他好好保重自己。她的话,还能信吗? 蓝礌想不明白。在最初的怒火过后,现在占据他心头最多的,竟是地牢里她那张苍白虚弱的容颜。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生我的气,也一定要记住,水玥爱你、水玥真的爱你。 水玥略带哀愁的低求,突然出现在他脑海。 「谁?」蓝礌警觉地出声,眼神锐利的扫视着四周。 来人也没有隐藏之意,直接由他身后出现。 「定王爷,蓝礌?」 「你是谁?」来人质问的语气令蓝礌不悦的微眯起眼。 「南天仇--水玥的义兄。」 「水玥不在这里。」认出了他是那夜自水玥房里离开的男人,蓝礌毫不友善地说道。 「我要找的人是你。」南天仇威迫的气势不亚于他。 「找我?」蓝礌冷笑。「你深夜潜进王府,非奸即盗,本王没下令拿下你,你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就凭你王府里的守卫,再多我也不放在眼里。」南天仇轻蔑道:「最好是你亲自动手,我也可以代水玥教训你。」 「放肆!」 「如果会畏惧你是个王爷,我今晚就不会来了。」南天仇无畏地道:「我来,是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那样对待水玥?」 「本王无须向你解释。」蓝礌衣袖一拂,傲然的道。 南天仇眼神一沉。「即使水玥虚弱的昏倒在城门口、受寒的病危,也与你无关?」他握起拳,怒火一触即发。 蓝礌一怔,硬着心肠道:「她……罪有应得。」 「你该死!」南天仇一喝,毫不留情的挥掌相向。 「枉费水玥对你用情如此之深,你居然这么误会她;水玥甚至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违背宫主之命,你居然这么待她,丝毫不理会她的痛苦。蓝礌,你不配当一个男人、不配水玥如此爱你!」 「宫主?!」蓝擂原本也是倾命相搏,满腔抑郁的怒火准备全发泄在这个胆敢对他无礼的家伙身上;然而南天仇的几句话,却令他蓦然顿住了回击的动作,结果反而被南天仇打中一掌。 「唔!」南天仇出掌毫不留情,蓝礌胸口受创,唇角立刻溢出血迹,但也开口阻止对方再打。「慢着,把话……说清楚!」 「还需要说什么?」南天仇顿住动作,冷言回道:「你已经定了水玥的罪,认为水玥罪无可恕,现在才想追问,不觉得太晚了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水玥不是齐盛庸派来的人吗?」蓝礌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继续追问道。 「当然不是。」南天仇真想一掌打死这个混帐王爷。「水玥是云流宫风、雷、水、火四婢之一,而我是云流宫朱雀堂堂主;水玥会到金陵来找寻白玉如意,完全是受宫主之命。」 「那齐盛庸……」她又为什么要瞒着他去见齐盛庸,与齐盛庸那么亲密?还承认她是齐盛庸派来的? 南天仇怒瞪着他,原本他不该说出这些事,但为了水玥,他不得不说。 「早年,云流宫曾经将四块玉牌送给不同的四个人,并且承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拥有玉牌,便可以对云流宫要求一件事;而只要玉牌的主人提出要求,不管是什么事云流宫都必须尽全力完成。齐盛庸持着玉牌向云流宫提出要求,要的就是你的传家之宝『白玉如意』,水玥身负重任而来,结果她没有完成任务,反而爱上了你。」 南天仇深吸口气。「为了你,她违背了宫主的命令;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她要求齐盛庸放弃白玉如意,结果反而被齐盛庸所捉。」 第十章 「你说的……是真的?!」蓝礌一怔,踉跄的往后跌了几步。 「我没有必要在这时候骗你,如果不是为了水玥,我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南天仇气的咬牙切齿。 想到水玥牺牲一切所换来的结果,他就恨不得一掌劈了这个辜负水玥、又害水玥身心受创的混帐男人! 「她怎么了?」蓝礌追问。 南天仇深吸口气,缓住满肚子的火气。 「她体质本就偏弱,再加上挨饿、受寒,你认为她会变成怎么样?」水玥既伤心,又自责的存心伤害自己,就算她从小吃遍补药,在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 「她在哪里?」蓝礌追问。 「已经回云流宫了。」想到水玥,南天仇心疼的摇头:「云流宫宫规森严,就算水玥是宫主随身四婢之一,违抗了宫主之命,一样要受罚;而且,就因为她是四婢之一,明知故犯,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也不知道。」 宫主虽然仁慈,但面对云流宫众人,她也必须铁面无私。 上回雷玦至少完成了宫主之命,所以宫主可以法外施恩,成全她和石无过;但水玥呢?南天仇连想都不敢想。 「水玥……」蓝礌什么都明白了,却也为时已晚。「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怕你一旦知情,她会连最后和你相处几天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不敢说。」水玥的执着会害了自己,但这却是她的真性情。 「水玥……」蓝礌心痛的闭了闭眼,她怎么那么傻。 但如果水玥真的一开始就说出实情,他的确会远离她,根本不会接近她;水玥居然……那么了解他。 蓝礌心情一激动,气血翻腾的呕了出来。 南天仇见状立刻上前点住他胸口要穴,在他背后连拍数掌,顺了他的血气。到底他是水玥所深爱的男人,南天仇不可能真的对他做到狠绝。 「我要见水玥。」蓝礌气血一畅,立刻对南天仇道。 南天仇摇摇头。「你进不去云流宫的。」 「你可以带我去。」 「带你去?!」南天仇看着他,「再让你伤水玥一次吗?」 「不会,我不会再伤害她。」想着水玥可能受的苦,蓝礌既心痛又自责。「我……我爱她。」他爱她呀! 总算听到这句话了。南天仇松了口气,但神情可没半点放松,依旧冷峻。 「这句话,等你有机会见到水玥的时候,再自己对她说吧。」 ***** 白雪皑皑的祈连山群峰,终年少有人迹;然而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入的人显得特别多。 南天仇还没见到宫主,就先看见了雷玦与石无过。 「天仇大哥,你总算回来了。」雷玦一看到他赶回来,又见他带了个人,隐约猜到他去做了什么事。 「水玥呢?」 「她……」雷玦叹了口气。「宫主下令以金针封住她体内真气,在吃下情丹后,关入思过崖。」 「情丹?!」南天仇脸色一变。他刻意不完全医好水玥的病,就是希望宫主能念在水玥病体未愈的份上,别惩罚的太重,想不到…… 「是水玥自愿的。」石无过看着那个「罪魁祸首」,深思地道:「宫主还没有决定怎么定水玥的罪时,水玥就自愿服下情丹。」 「『情丹』是什么?」蓝礌愈听愈不对,愈听愈心慌。 「情丹是由一种上古异卉提炼而成,它不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却会让人生不如死。」南天仇说道:「尤其是心里存有思念、强烈情爱的人,每一动情,胸口便有如万根针刺,那种痛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蓝礌脸色一白。 「为什么?」水玥为什么要自愿受这种苦? 雷玦看着蓝礌,清楚地道:「水玥说,她不后悔爱上一个人,但她仍不该为了情爱而辜负宫主的托付,所以她愿意承担自己的选择,再苦她都甘愿。」 蓝礌震颤的几乎受不住。 水玥、水玥--他看向南天仇。 「我要见她。」 「等你见过宫主再说吧。」 南天仇将他带至大厅,然后入内禀告宫主。 以一方纱帘相隔,云流宫主缓缓出现在纱帘之后;隔着纱帐,只看得出云流宫主是名女子,一身素净白衣。 「宫主,他是定王爷,也是拥有白玉如意的人。」南天仇护守在一旁,同时点出双方的身分。 「我想见水玥。」蓝礌直接提出要求。 「敢问定王爷是以什么身分来此向本宫讨人?」她淡淡的反问,声音清雅细致,不可思议的年轻。 「水玥是为我而受苦。」 「如果水玥心中所系之人,也是令她痛苦的人,倒不如不见。」隐在纱帘后的回应依旧冷淡不已。 「如果,我也深爱着水玥呢?」 「一个爱水玥的男人,却让水玥在地牢里受寒、受冻;如果这就是『爱』,水玥该受的够了。」 云流宫主语气虽淡,却字字刺痛蓝礌。 「是我的错。」蓝礌坦言不讳。他知道如果不能说服云流宫主,他将永远见不到水玥。「是我误会了她,才错待了她。」 「水玥是云流宫的一分子,她为一个外人不守宫规,就必须接受宫规的处置;如果定王爷要的是水玥,那么就当水玥高攀不上王爷,王爷不必为一个无名孤女贬低自己的身分。」 「今生除了水玥,我不会再要任何女人。」蓝礌不卑不亢,不以尊贵的皇族身分强求。「我要见水玥、要她成为我的妻子,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带水玥离开这里。」 「在这里,就算你付出再多代价,水玥依然不属于你。本宫从不当水玥是样可以交换的物品。」她严辞声明。 表面上四婢是她的下属,但她对四婢的感情却从未以尊卑的身分相论。 蓝礌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要怎么做,我才能见到水玥?」 「你必须明白,水玥犯了错,就该接受宫规的惩处。云流宫宫规严明,就算本宫让你见到水玥,你与水玥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什么意思?」 南天仇在宫主的示意下解释:「依宫规,四堂之主与四婢的另一半必须是宫中之人,历代以来皆是如此,而你并非云流宫之人。水玥就是知道这点,才会选择短暂的相爱,不让你、也不让宫主为难。」 「她……太傻。」他怎么可能丢得下她,尤其在知道水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时候,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错怪了她。 「如果我将白玉如意交给水玥,能不能就算水玥完成了任务,没有背叛云流宫?」蓝礌忽然问道。 纱帘后的眼神一闪。「你想替水玥免除罪刑?」 「是。」  她沉吟不语。 「宫主,请网开一面。」南天仇单膝着地请求。 「天仇,你……」 「宫主,是属下保护不周、没能阻止水玥,才会让水玥陷得那么深,属下也有错。」对于几乎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护持着成长的水玥,南天仇不忍心见她再为这段情爱受苦。 云流宫主叹了口气。「好吧!」 「多谢宫主。」南天仇站了起来。 一旁的蓝礌听到水玥能不必再受罪,终于先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愿意成为云流宫的一分子,那么我能不能娶水玥?」他再问。 蓝礌话一说完,云流宫主与南天仇同时惊讶的看着他。 「你要加入云流宫?!」南天仇只希望他心甘情愿交出白玉如意,让水玥不必受到惩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 「可以吗?」蓝礌直接看向那纱帘后的人。 云流宫主沉吟了一会儿。 「一旦入了云流宫,就必须受到宫规的限制,也必须遵守宫里的规范;你是堂堂一方王爷,当真要为了水玥放弃自己原来的逍遥自在?」 「我只求能和水玥相守。」蓝礌回道。 诚然的蓝眸里满是对水玥的爱意,令云流宫主感动了。 「水玥没有爱错人。」她低喃着,改了称呼:「蓝礌,你不后悔?」 「永远不会。」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凡云流宫之人,绝不允许有人悔婚、变心,男女皆同;一旦娶了水玥,今生今世你都不能停止疼爱她,就算有再大的误会,你也不能再错待她,你明白吗?」这是很明白的示警,也是为水玥的以后讨份保障。 「一次的误会已经够了,我不会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他与水玥之间,绝不要再有任何误解与距离。 「记住你现在的承诺。天仇,你带他去思过崖吧!」她将一瓶丹药交给暗处的男子,便起身转入内室。 纱帘后蓦然闪出一道黑影,让人在来不及看清什么的时候,南天仇手上已经拿着那瓶丹药;黑影来去无踪。 南天仇看向蓝礌,「宫主已经答应你,我们去将水玥带下来。」 蓝礌点了点头,立刻跟着南天仇朝宫外的山峰走去。 ***** 群峰之中,就在云流宫后的崖壁之间,藏着一处洞穴;白天的时候,阳光照得进洞里,让洞里变得明亮、温暖,然而一入夜,山里头的寒气便全袭了进来,沁冷透骨。 蓝礌走到崖下时,已经体验到这个地方的特别,加上南天仇一路来的说明,他无法想象水玥在里头的模样。 「丹药给你。水玥被金针封住的真气,你可以依我告诉你的方式替她拔除,不过带她下来后,最好到朱雀楼找我,我再替她诊脉。」不上去,是想让蓝礌和水玥有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多谢。」蓝码说道。 「好好照顾水玥。」南天仇说完,便转身离开。 若没有足够的内功修为辅以轻功的灵巧,是绝对上不了洞口;蓝礌提起真气,足点几个纵掠后,攀上了思过崖上的山洞。 午后的山风已经带着些许寒意,蓝礌缓缓走进去,看见了洞里刻着一张石床,而石床上,是水玥摀住心口的痛楚模样。 「水玥。」他冲到石床旁,几乎是颤抖着将水玥扶了起来。 水玥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在叫她,但她却不确定,想睁开眼看,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水玥、水玥,妳醒醒。」蓝礌抱住她,望着她的模样焦急不已。若不是她还有一丝体温,蓝礌会以为她……不、不会的。 水玥被摇晃的张开了眼。 「蓝礌?」她不可思议的低喃。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太思念他了,想着想着,她的眉头愈皱愈紧、贝齿咬的下唇红肿泛出血丝,胸口一阵又一阵猛烈的刺痛。 「水玥,是我。」蓝礌心疼无比地叫唤,立刻倒出丹药,想喂进她嘴里,解去她身上的情丹之苦,然而水玥却将齿关咬的太紧,他怎么也无法将丹药喂进去。 「水玥,张开嘴,这是情丹的解药。」 「蓝礌?」她看着他,眼神专注而贪婪。「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又想你、想的看见幻象了?!」 她伸出手,想真正去抚摸他,又怕一旦摸到他的脸,他便又会如泡影般消失,让她再度空欢一场。 「水玥!」他握住她的手,被她的自言自语揪疼了心。 她受这种苦到底多久了,居然连幻觉都有了,他一时的固执、不肯听她解释,却连累她受苦至此-- 「水玥,是我,我来找你了,真的是我。」他连连说道,拉着她的手偎着自己温热的脸庞。 水玥一听,脸上浮现了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虽然是假的,可是听到你来找我,我还是好高兴;蓝礌,我真的好想你--」她心口突地抽痛,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水玥!」 蓝礌一看她不对劲,立刻将丹药含在嘴里咬碎,然后哺入她嘴里;接着依南天仇告诉他的方式,逼出水玥体内封穴的金针后,立刻扶起她,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她冰凉的体内。 一个时辰后,蓝礌收回自己的内力,将水玥抱在怀里。 如果他没有赶来,水玥是不是就这么在这里受苦至死?一想到他可能永远失去她,蓝礌的手臂就不自觉得收紧。 她因为辜负了云流宫主而自责,因为让他伤心而难过、因为爱他而甘愿承受这种痛苦;水玥,你为什么那么傻?! 看着她,蓝礌的心不断发痛。 一会儿后,水玥低吟了声,缓缓张开眼。 「水玥?!」蓝礌欣喜地喊。 「蓝礌?」她不可置信地低喃,他不是她的幻觉?「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水玥贪婪的看着他。 「我来找你。」他轻吻着她的手指,深情地看着她。 「可是……」水玥满是疑惑。 为什么一觉醒来,她所熟知的一切全变了?蓝礌不但来了,而且还对她……那么亲密? 「南天仇来找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蓝礌心疼的看着她,「为什么不把一切全告诉我,让我误会你?」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后来,我并没有解释的机会。」她神情黯然,想起他那时候的无情。 「你怪我对你太狠心了吗?」 水玥摇摇头。「是我隐瞒了你太多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会生气、会讨厌我、甚至是恨我,都是我活该。」 「水玥!」他心疼地喊,她居然这么责怪自己。「不是你的错,若不是我气昏了头,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还把你赶出王府,也不会让你这么伤心。若不是南天仇及时救了你,我不敢想象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水玥,原谅我的狠心,不要气我,好吗?」 「我没有气你。」水玥摇摇头,望着他,眼里只有一片无悔的深情。「只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南天仇带我来的,在来这里之前,我也见过你的宫主了。」 「宫主?」 「水玥,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你不必再受罚,而我也成为云流宫的一分子;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嫁给我,永远不要再离开我。」蓝礌紧紧的拥着她。 「这.....」水玥迟疑着。 「你不爱我、不想与我相守了吗?」 「不是,只是……」 「没有只是,只要答应我。」蓝礌强硬地道。 「如果可以,我也想嫁给你、不要和你分开。」水玥轻道:「可是,宫规的限制,你的身分……」 「什么限制都没有了,你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吗?」蓝礌仔细的重复一次:「我已经成为云流宫的一分子。」 「怎么会?!」水玥惊讶的瞪大眼。 「很简单,我交出白玉如意,抵过你不能完成的任务;然后我答应成为云流宫的一分子、答应一辈子对你好、永不离分,要求宫主让你嫁给我,宫主也答应了。所以,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只除了你--还没点头。」蓝礌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怜爱的吻着她的额际。 他终于又可以拥着她,一辈子将她收在怀里。 「蓝礌,你……你不怪我了吗?」 「不怪。」 「也不气我、不恨我了吗?」 「傻瓜,如果我还气你,怎么会来这里找你。」蓝礌轻抚着她的发,温柔的看着她。 「我真的可以嫁给你?!」水玥还不太敢相信,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她离开金陵城的时候,他明明恨她、不想再见她,而现在……她好怕、好怕这只是一场太真实的梦。 「当然可以。」蓝礌深情又霸道地道:「你只可以选择嫁给我,否则就算用绑的,我也会把你绑上花轿。」 「我不是在作梦?」她突然露出一抹傻呼呼的笑。 「当然不是。」他的语气再肯定不过,握着她的手,摸向自己。「我是真实的,你感觉不到我吗?」 「我……」她无限依恋的望着他,偏偏眼睛让泪水模糊了,愈想看清楚他,就愈看不清楚。 不过,一道烫热的气息彻底粉碎了她的不可置信。 蓝礌狂烈的吻着她,她的唇,就如记忆中一样柔软,在缝缓至深处时,轻浅的呼息混合着喜悦的颤抖。 「这样……还不相信吗?」他粗嘎地道,努力抑住体内因这一吻所引起的欲潮。 「蓝礌……蓝礌!」她先是轻唤,而后激动的抱住他,眼泪扑簌簌的直流。 「别哭、水玥别哭--」蓝礌低语安慰着她,但水玥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最后,来不及擦的泪水全流进了蓝礌怀里。 好一会儿,水玥才打着嗝、慢慢的缓住了泪。 「爱哭的水玥。」他取笑着,扶起她泪痕斑斑的脸庞,轻拭着她的泪。 「我爱哭……你就……不要……不要我了吗?」水玥抽抽噎噎的询问。 「不是,是妳只能在我怀里哭,不许投向别人的怀抱。」他虽霸道的命令,却是笑吻着她的唇。 「咳、咳。」 洞口突然传来的打扰让水玥立刻回了神,羞的把脸藏进蓝礌怀里,根本不敢看是谁来了。 「蓝礌,原来你早就救了水玥,那也不赶紧把人给带下崖,害我们三个还担心的爬上来看你们到底有没有事。」说话的是石无过,早知道他们没事,他就拉着担心的雷玦到一旁快活去了。 南天仇原本只是想给他们一点相处的时间,没想到蓝礌就这么「粘」在这里,没下去了;结果雷玦、石无过,还把他硬拉来察看,就是担心水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状况。 不过,蓝礌可没把他们的抱怨听进耳里。 「水玥,我们也该下去了。」他轻柔的对着怀里的人道。 「嗯。」水玥点点头,红着脸要走下来,结果蓝礌却是拦腰将她整个抱起来,害水玥吓得赶紧抓住他的肩膀。 蓝礌就这么抱着水玥走过他们面前,然后提气掠下山崖,放他们三个人在洞口做人形雕像。 「他……就这么走了?!」石无过看呆了。 南天仇笑着摇摇头,也准备离开。正当他们三个自讨没趣的也准备下崖时,崖下却传来蓝礌的声音。 「谢谢你们让我和水玥重逢,不过我和水玥还需要多一点时间相处,请别来打扰我们。」 听到这些话,三个人当场又呆住。 「对了,水玥没事,你们可以放心。」补完这一句,崖下就没了蓝礌和水玥的身影。 洞口的三人接连下了崖,还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王爷……也太重色轻「恩人」了吧! 尾声 云织楼里,云流宫主怡然的听着南天仇的回报。 「水玥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南天仇回道。 有他开的药方加上云流宫里珍贵的药材,然后是蓝礌寸步不离的盯着、照顾着,按时服药与休息,水玥的身子已无大碍。 「那就好。」她点点头,然后道:「白玉如意,就由你带到金陵交给齐盛庸;这样,『水』字玉牌主人的请托,我们才算完成。」 「是。」南天仇恭敬地道,然后忍不住问:「宫主,齐盛庸为什么费尽心力要得到白玉如意?」 齐盛庸在蓝礌与水玥之间所做的种种动作,都不像是单纯为了一个罕见宝物。 「因为,白玉如意里另有文章。」云流宫主笑了笑。「传说,前朝覆灭之前,皇室曾将珍贵宝物藏至一个秘密之处,然后将藏宝的位置画下,就封在这只白玉如意里。」这才是齐盛庸真正的目的。 「这.....」南天仇皱起眉。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让齐盛庸得到这份宝物,岂不是太危险了? 一见到他的表情,云流宫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天仇,白玉如意是云流宫对齐盛庸的承诺,不论他怀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们还是必须将东西交给他;这么一来,云流宫与他才算无所牵扯。」 「天仇明白。只是,齐盛庸看起来不像是只为求得宝物的人。」他的野心太过明显。 「就算齐盛庸真有什么野心,也与我们无关;更何况,传言未必是真。」 「宫主,你的意思是?」宫主笑的太有深意,让南天仇不得不起疑。 「好玩火者,通常容易自焚。就算有了那些宝物,也得看齐盛庸是不是有足够的福分享用得到;当今天子既然有能力统治天下,又岂是个容易被人打败之人?更何况,朝中人士卧虎藏龙,有那么多忠于皇上的人,你认为皇上真的不知道齐盛庸在打什么主意吗?」 望着宫主始终胸有成竹的模样,南天仇恍然大悟。 齐家父子原是前朝战将,后来归降于现今的朝廷后又立下战功,才倍受礼遇,但对于异族人,皇上又岂会没有防备之心? 「那么皇上同时将定王爷与都尉将军调离京城,目的不就是为了逼出……」赫!好精明的皇上。 云流宫主笑了出来。 「朝中事,自有朝中人士担待,我们只须完成我们的承诺即可。」 「是,属下明白了。」南天仇眼里也有笑意,总算放下悬念的心。 当今天子虽然精明,然而他的计画却让宫主一眼看穿,到底真正精明的,是那些在世道棋局中翻覆的人、还是立于局外的宫主? 能跟在这样的人身边、为这样的人效命,南天仇已觉得不枉此生了。 编注:欲知石无过与雷玦之间,关于「雷」字玉牌的情事,请翻开绯爱系列061《云宫四姝系列》之一「雷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