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镜传说》 楔子 从踏入这间寿命超过一世纪的旅馆开始,贺静就后悔了,她后悔将难得的假期浪费在这个穷乡僻壤,早知道,她应该坚持到知本住那种美美的饭店,泡那种会让肌肤年轻十岁的温泉。 唉……什么狗屁传说,什么预言神话,拿这种鬼故事来拐骗她们这些知识分子,简直是无知兼可笑,偏偏最可笑的是,这个谎言不但诓了她们,而且还诓得她们全员到齐。 会不会星期一上班,这个笑话就挤进新闻头条,标题是——国内四大企业龙头千金,走访乡野,寻觅金龟婿传奇。 唉声叹气,她跟在沂芹和罗少芸后面,正准备来场抱怨时,身后的伶俐像发现新大陆般,叫了一声。“你们看,这是四颗心的紫花幸运草,耶!今晚一定可以顺利看到我们未来的爱情预言。”说着,她扯下幸运草叶片,送到三个好友面前。 “你有点知识好不好,这叫突变,和白子、天生畸形儿的意思一样,请教你,在路上撞见玛丽亚家的天使,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要交好运了?” 沂芹回头睨她一眼。“真无聊!贺静,我应该支持你去泡汤,怎么也好过在这里走山路,住爬墙虎。”望一眼旅社墙壁上满满的爬墙虎,她真后悔打发掉罗少芸家里的可机,否则她可以在剩下的一天半中有其他选择。 贺静、沂芹、罗少芸、伶俐四人,从大学时期就是无话不谈的死党兼好友,虽然读的科系不同,但相同的是,她们都是千金家庭中的娇娇女,同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同样占住校花位实整整四年,不肯退位让贤。 照理说,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走在路上,想要钓几个备用金鱼在身边拉高身价的几率是相当高的,为什么毕业整整两年,同学们陆续传出喜讯,惟独她们没有正面消息? 有人说她们太傲、眼光太高,有人说她们难搞,也有人说她们根本是同性恋,在这当中,她们最喜欢的是第三个说法。 同性恋?有意思! “沂芹,既来之,则安之,抱怨帮不了忙。”走在最前面的罗少芸说。 这个关于爱情预言的神话是罗少芸带来的;去年七月,她家里原本要收购这附近大片土地,盖个大型度假中心,于是派大哥来此勘察。 这个旅馆没有大马路通往外头,车子必须在山脚下停置,她大哥只好下车一路走来。 刚走人小村庄,他就听见一个传说,传说这家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旅馆,原本是个庄姓大户人家的别墅,庄家老爷中年娶妾,将温婉柔雅的正妻送到山上。 正妻哀伤之余,日日对着铜镜哀悼她逝去的年轻美貌,追忆她与丈夫少年相守的甜蜜光阴。 直到一年七夕,她约了丈夫相聚,从上午等到是当中、从黄昏等到深夜,厅上大钟敲响,七夕过去,她确定丈夫失约。 泪一颗颗落在铜镜上,在钟鸣第十二声响结束后,她投井自尽。 据说,这面铜镜从此守护着山庄,不让外人人侵。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说法,传说去世的正妻被封印在铜镜中,默默地为人们守护爱情。 未婚男女若在七夕当天的午夜十二点钟响,对着铜镜看,就能看见自己的爱情预言。 罗少芸的大哥对这个传说并不理会,他住进旅馆里,照常进行勘察工作。 有天他工作太晚,出大厅想跟柜台要点热水,在走过镶在墙面的铜镜时,钟声正好响起,他转头,看见了自己的“爱情预言”。 之后回想,才想起那是是七夕夜。 这一年,他的爱情预言实现,娶回心爱娇妻。森了感激,他放弃大型度假村计划,让这个小村落维持它的纯朴风貌,也让小旅馆继续它的安宁平静。 “有人在喝?”推开带有腐败霉味的木门,罗少芸小心翼翼向里面探头问,深怕歪歪斜斜挂在门上方的“翠景山庄”招牌打到她头上。 “你们看,就是这个,罗大哥口里的铜镜。”伶俐跳起来,推开罗少芸,直直跑到柜台墙边。 “真有个铜镜,不过上面一点一点脏兮兮的。”沂芹开玩笑。 “对啊!这家的清洁人员肯定不尽责。”贺静附和。 “那是少奶奶的眼泪,洗不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无声无息自她们身后冒出,同时吓住四个女生。 老婆婆皱皱的五官上叠着一个笑容,看不出慈蔼,反让人感觉阴森森。 “我们订了房。”罗少芸首先回过神,她不记得大哥有提过这号人物。 “在楼上。”说着,她拄起拐杖往走道另一侧走去。 “就这样?楼上?没有客房服务、没有钥匙?”伶俐耸耸肩。 “上去吧!在这里又讨论不出客房服务。”沂芹推推三人。 “快走快走,走了一个半小时,我的脚都磨起泡了。”贺静赞成。 四人纷纷提起行李,往那座看来不甚牢固的木梯走去,这时,老婆婆阴恻恻的声音父在她们耳边响起: “今晚……钟敲十二……” 她们同时回身看向走道,哪里有老婆婆的身影,罗少芸抚抚手上的鸡皮疙瘩,缩缩脖子,怀疑声音从何处传来? 环顾四周,伶俐在天花板四周寻找。“是广播吗?我看不到喇叭。” “先上去再说!”沂芹再次领先走上楼。 *  *  * 夜深露重,自窗外望去,到处一片黑压压,只有七夕的半弯上弦月斜斜挂着,这里是个路灯忘记照顾的乡镇。 没有冷气、没有音响,虫鸣是天然音乐,配合着古老电风扇的嘎吱声,躺在床上的四个女生,心情一阵黯淡。 “你们想,传说会是真的吗?”伶俐问。 “就是假的也要去闯一闯、看一看,否则一整天的罪不都白受。”贺静不甘心没得到结果就徒劳而返。 “真真假假,不管是真是假,今夜十二点钟声敲起,谜底就会揭晓。”罗少芸相信大哥,打小,他们的感情就好,她不信哥会诓她。 “这个故事编得太差,缺乏说服力,若你告诉我这面镜子是白雪公主她后娘送给庄人老婆的礼物,可信度还高些。”沂芹摇摇头,她对怪力乱神的见解和孔老夫子一样。 “爱情预言是什么意思?”伶俐又问。 “大概跟那种半夜十二点整,在镜子前面梳十二下头发,就会看儿未来老公模样的传说,意思差不多吧!”贺静坐起来,靠在罗少芸身上说话。 “看见未来老公?钟响十二声的时间那么短,要是我们轮流看哪来得及?” “不如我们一起看。”罗少芸提议。 “一起看?万一看到的是同一个男人……是不是代表我们四人要共侍一夫?”伶俐的疑问特多。 “这个主意好,四人共侍一夫……就不信他还有精力搞外遇。”沂芹在旁边打凉风。 “有没有精力搞外遇不知道,但肯定他要很拼命赚钱,才能养得活我们这群败家女。”贺静大笑。 谈谈笑笑间,她们忘记时间,突然,楼下大厅的钟声响起—— 她们互视一眼,顾不得穿鞋,弹起身,管不了走道上昏黄灯光太幽暗,争先恐后跌跌撞撞往楼下冲,啪啪啪……凌乱的脚步在木头楼梯上交错…… 在钟声敲起最后一声时,她们同时抵达铜镜前。 钟声停止,四颗开玩笑的心没了笑意,认真的脸庞互视对方。 “我不知道你们看到的是什么,我看见一个智障男孩,千万别跟我说,我们会一起嫁给这位‘天使’。”沂芹呵呵干笑两声,反正她是不结婚的,无所谓啦! “我不是看见智障男孩,我是看见……”贺静忽然住了口,怎么可能…… 手握着颈子上的链坠,任罗少芸和伶俐说的热烈,她却悄俏退开,乌黑的水瞳里惊疑不定。 “我、我看见一个……留着落腮胡的莽汉!”罗少芸惊呼。 “我看见一张俊帅的脸孔、一头黑亮的油发,往后顺梳……”那男人说帅,帅的还真过分;论气势,那傲人的气势,还真令她心生退却。懊恼的皱起小眉头,伶俐恐惧的咬着大拇指。 命运的钥匙为她们打开了生命的另一页,经过今夜,她们的人生将不同…… 也许若干年后,你将口述起今夜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传说”。到时,有意思的话,不妨请你也走一趟翠景山庄。只不过,千万别让苍老的老婆婆给吓着了! 第一章 “静,现在我让你回去,但是,最多十年,我一定会去找你,你要等我,静……你一定要等我!” “御!”贺静惊呼一声,立刻由梦里清醒。 她用力地喘息着,看着四周;这是她的房间,她熟悉的空间,整间卧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低头看着胸前的琉璃坠,一种近乎心痛的感觉再度蔓延。 琉璃坠的中央,只刻着一个蓝色的“御”字;而她刚刚喊出口的,也是“御”字。 如果这是一个名字,那么,他是谁? 贺静闭上眼,试图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脑海里那道声音愈来愈大。 是谁……要她等他? 甩了甩头,脑海里仍是一片空白;她望向床头,不经意别见一张纸条被纸缜压在柜子上。 小静,中午记得来公司和大哥一起午餐。 贺军留 是她那个六点半出门,七点准时到公司的大哥留的;而他除了是个工作狂,也个护妹成痴的大哥。 想到哥哥们对她的保护欲,贺静又好气又好笑;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偏偏还把她当小孩看。而这种情形,从十一年前,贺家父母在国外度假时,发生潜水意外后持续到现在,从未改变。 翻开被子下床,贺静进入盥洗室,洗去惊醒的失神和无眠,然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贺静,你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她知道,症结一定在日本。 她去过日本,却不记得去过日本的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想起来。 *  *  * 从那次和好友们去一个有“铜镜传说”的地方出游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来,贺静每天晚上都作同样的梦。 传说,通常只是听说,未经证实,也没有科学根据,会是真的吗? 假如是假的,那为什么她看见的,却是她随身一直戴着的琉璃坠?! 又假如是真的,那为什么,她每天做相同的梦,梦见同样的句子、同样的声音,却不知道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这颗琉璃坠……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从她十七岁那年从日本回来后,就再也不曾离过身。 哥哥说,她以前根本不曾戴过这种项坠;但很奇怪地,她就是不想拿下它,仿佛觉得……它已经是她的一部分,再也割舍不掉。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贺静第一千零一次的反应还是——叹气。 不知道其他三位好友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被铜镜里的画面给吓呆了,还是被困扰住了。 上完课,她抱着书本和资料离开学校,一个人缓缓走向校外的人行砖道,硕二的研究案与报告关系到她能不能顺利毕业,所以在即将上硕二的暑假,即使放假她还是每天到学校,上一些他课程和收集有关资料。 可是这半个月来她的报告进度简直一团乱,每天晚上看着颈子上的琉璃坠看到失眠的结果,是她就算能清醒的来上课,却听不进老师所说的每句话。 再这样下去,她的报告就要完蛋了! 唉! 她又叹气了。 如果叹一次气会短命三分钟,那么她这半个月以来所叹气过的次数加起来,绝对会让她少掉整整一个月的寿命。 不想了,还是先到公司去找大哥吧,最近她的反常已经让她的两个哥哥对她展开高度的关切,如果她再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地,大哥无疑会开始进行那种每天接送她上下课、每天盯她正常用餐的“宠妹专案”,保证让她连一点点胡思乱想的空间都没有。 上了公车,半个小时后到达“贺氏”办公大楼的对街,贺静下了公车,等绿灯亮时,她连忙过马路;就在她走到斑马线中央,一辆黑色的轿车却无视于红灯,直直朝她冲撞而来。 “啊!”贺静想退开已经来不及,眼看就要被车子撞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以比车子更快的速度扑向她,在飞身的同时,以冲力抱起她,在空中悬了个圈后落地站稳,而她随之也在他的手臂下站稳。 一切都在瞬间结束。 而那辆诡异的黑色轿车,一晃眼已在车阵中失去踪影;停红灯的驾驶人、一旁的行人都被这突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能惊愕地瞪着眼,看着这个身手无比迅速的男人。 “还好吗?” 贺静还没从一阵摇晃中回神,耳边突然洒落一声低沉而自制、却又略带关怀的男性嗓音,她直觉地抬起眼。 他! 看见他的脸,贺静脑海里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她难受的低吟,浑身一震,身子随即倒了下去。 静! 男人眼里闪过一阵压抑的心疼,及时伸出手抱住了她。 *  *  * “这是怎么回事?”贺军死皱着眉,瞪着眼前的大楼守卫。 半个小时之前,他的妹妹被送进来,他当场丢下所有公事找来医生为她作诊断,确定妹妹没事,贺军才暂时放心。 把妹妹安置在休息室里、通知弟弟这件事,确定贺轩正在赶来的途中,他这才注意到那个报讯的守卫。 “董事长,这……我……我也不知道。”守卫暗吞了口气,注意到贺军发怒的表情。 “不、知、道?”贺军冷缓地重复,在那道无情又含怒的眼神注视下,守卫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呃……是一位先生……把贺小姐给抱进来……说……说贺小姐……差点被车子撞到……” “被车子撞到?!”贺轩进门时刚好听到这句。“怎么回事?” “那个送小静来的男人呢?”贺军再问。 “走……走了。”守卫结巴地回答。 “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那个先生……没有留下姓名。”在公司两大主事者的注视下,守卫简直是提心吊胆。 “那人长什么模样?”贺轩接口问道。 “他很一局……大概跟董事长差不多,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表情很冷,长得……像日本人,说话的腔调不像台湾人……” 日本人?贺军皱起眉。 “送小静来的时候,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 “你先下去吧。”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贺军摆 手要人离开。 “是。”听到这句话,守卫的表情像得到特赦,立刻转身离开。 贺轩走到处掩的休息室门口,看见里头正躺在床上的妹妹。 “小静没事吧?”接到消息,贺轩也不管陆航部下午的会议,只叫人延后,就立刻赶来。 “没事,医生说她可能是被吓到,所以昏倒。”贺军一脸深思的表情。 确定妹妹没事,贺轩走出来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大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是单纯的意外,还是真的有人想伤害小静。”说到后面那句话,贺军的表情冷的不能再冷。 “小静的生活一向单纯,不应该有人会想伤害她。”贺轩停顿了下,“除非是冲着贺氏而来。” “最近你有得罪什么人吗?”贺军雷达似的眼立刻扫向自己的弟弟。 不是贺轩做事不懂进退,而是贺轩太有女人缘, 有意无意就会伤透别人家千余、少妇的心,要说有天有人拿枪来追杀贺轩,贺军是绝对相信的。“没有。”贺轩郑重否认,“大哥,我最近很乖。再说,就算真的有人恨我,也绝对不会想和贺氏过不去。”除非那些人在台湾做生意完全不必靠航运,否则就绝对没有人敢动伤害贺家人的脑筋。 “最近的合作往来方面呢?”贺军再问。 贺轩凝眉想了想。 “合作案大多很顺利,没什么大问题,惟一比较有摩擦的,应该是有关台湾与关西空中航运权的争夺战。” “对手是谁?” “跟我们比较有拼的,应该是c航空。”贺轩深思地回道:“但是到目前为止,情况都还不明朗。 c航空在航运界也算小有名气,虽然c航空是外资公司,但是却很想进驻台湾市场,这种生意上的争端,应该还不至于严重到想危害对方的性命。 大哥,我们会不会太多虑了,也许这次小静的事,只是一件单纯的意外?” “我宁愿多卢,也不要拿小静的安危冒险,只要有一丁点儿伤害到小静的可能,我就要全力防范。”贺军态度坚定。“你应该没忘记八年前的事,我绝不要再一次见到小静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模样。” 贺轩一时无语。 “明天以前,我要你找来一组保全人员,随时保护小静的安全。” “大哥,没那么严重吧?!”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贺静走出休息室,除一脸色还有点苍白之外,看起来都很好。“这只是一件小意外,你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小静!”贺军与贺轩向时起身走向她,最后由贺轩将她扶到沙发上落坐,待她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哥,我没事。”她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两位兄长,她没那么脆弱! 是不是真的没事,绝对不是贺静说了就算,贺军和资轩再三打量妹妹,确定她真的只是受了点惊吓、没其他后遗症,才稍微放心。 “小静,为了你的安全,从明天开始,我让司机接送你上下学。”贺军说道。 “哥,这只是一件小意外!”她抗议。 “那就是你太不小心,哥哥担心你,只好派一个人跟着你,免得你再不小心。”贺军淡淡地回道,反正他已经下了决定,不管妹妹说什么,他都打算这么做。 “二哥!”贺静转向贺轩寻求支援。 “别看我。”贺轩举手撇得远远,“为了你的安全,我也赞同大哥的做法;事实上,我还考虑是不是该随车加派保全人员……” 嗯,或许真该考虑一下。两兄弟对看一眼,心里各自评估。 贺静翻了翻白眼,完全没辙。 她的两个哥哥一向疼她,而这种溺爱妹妹的倾向与症状,随着她的年岁以倍数增加,外面闻传言他们是“恋妹”了。 可是他们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依然视保护她为首要之务;知道他们是因为关心她、疼爱她才担心, 她还能说什么? “好吧,”她不甘愿地道:“我同意让司机接送就是。”天知道那有多么不自由,连去逛个书店都得跟司机报备会合的时间、一个人去喝个咖啡也得跟司机说,真是辛苦。 “小静,我知道这会让你觉得很不自由,但是哥哥们不可能随时跟着你,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我们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贺轩宠爱地搂了搂她安抚道。 “我知道。”贺静低应,然后问道:“哥哥,救我的那个人呢?” “救你?!”贺家兄弟互看一眼,贺军又问:“什么意思?” “我差点被车子撞到的时候,有个男人救了我,应该是他送我来的吧,他人呢?” 贺军将事情联想了下。 “我没见到那个人,把你带上来的是警卫;那个人没有留下姓名,也不知道他是谁。” “是吗?”贺静垂下眼。 他的面孔明明陌生却又无比熟悉,她微皱起眉,忍着因写回想而出现的微疼。 “怎么了?”一直看着妹妹的贺军注意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 “小静,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说一次吗?”贺轩说道。 也许有线索可以查一查。 “我只记得,我下了公车,要过马路到这里,结果一辆黑色的轿车闯过红灯冲向我,是那个男人及时救了我,我才没被车子撞上。后来,那辆车子很快就不见了。” 贺静的记忆也只到这里,她明明记得那张面孔,却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很想见到他。 “有看到车牌号码吗?” “没有。”贺静朝二哥摇摇头。 “好吧,先别想了,静还没吃中饭,我们一起到附近的餐厅用餐。”贺军说道。 “嗯。” 各自丢下办公室里堆满的公事,贺军和贺轩决定先喂饱妹妹。赚钱和妹妹相比,当然是妹妹重要哕! *  *  * “欧氏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内,欧阳挪开其他事务,专心招待这个远方来的友人。 “见到她了吗?”欧阳递了一杯咖啡给面前的男人。 “见到了。”他简短地答道。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表情顿了一下。 “保护她。” “但是,你有办法接近她吗?”欧阳好奇地问。 “欧氏”与“贺氏航运”虽然有往来,但并不算太密切,不过台湾商圈就这么点大,要认识一个人不一定得熟识那个人。 贺氏航运在贺家兄弟的协力打造下,这几年规模扩大的惊人,一个冷静的运筹帷幄、一个对外的超级笑脸公关,贺氏想不壮大都很难。 贺家兄弟是黄金单身汉,听说他们最重视的,就是他们惟一的妹妹,事情只要扯上贺静,贺家兄弟绝对不会等闲视之,在这种情况下,想接近贺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需要接近她。”只要他出现,她自然会来找他。 欧阳看着他浅淡的微笑,感受到他的自信,但台湾不比日本,有些事欧阳必须提醒他一下。 “风间,你一个人来台湾,不借助任何家族的势力,要找回你所钟爱的女人,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不过,你该明白两边环境不同,真的出了什么状况,若我能使上力的,尽管开口。” 明白风间的傲气,欧阳也只点到为止,相信风间会明白他的意思。 “我明白。”他看了欧阳一眼,眼里有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这是慎一交代的?” “呃……”欧阳一脸尴尬地笑。 源慎一和风间天御是知交,而和欧阳是好朋友。经由源慎一,欧阳也认识不少日本产经界的人,还外加一些神神秘秘的“特殊人物”,风间天御就是其中之一。而“风间”这两个字,在日本商界可是赫赫有名。 风间为了私事而来台湾,所以不动用任何商界力量,而在台湾,有财有势便可通行每一寸土地,但欧阳毕竟是地主,不需慎一的请托,他也很愿意帮风间的忙。 “谢谢,”风间天御总算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告诉慎一,好好享受他的蜜月,不要老是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哦。”欧阳忍住笑。 老实说,有时候慎一就是对任何事都太“关心”了点儿,不知道这是不是从小被培养成大家族继承人的“优点”;幸好慎一也顺利卸下家族的责任,与此生惟一钟爱的女子比翼双飞。 “对了,”欧阳从办公桌上拿来一家饭店的名片,写下特定保留的房号,交给风间天御。“这是我替你保留的房间,在台湾的这段期间,你都可以住在这里,算是我的友情招待。” 风间天御接过名片,不愿接受欧阳的好意:“我可以自付——” “只有住宿与早餐免费。”欧阳打断他的话,“如果你要客房服务、或者享用其他餐点,我会要他们另外计费。是好朋友,就不要跟我客气。”知道风间天御的固执,欧阳将一切挑明。 风间天御再度笑了。 “谢谢。”欧阳的细心让他没有理由再推却。 “另外,这张邀请函给你。”欧阳将早就准备好的邀请函交给他。“明天晚上,c航空某新购得两架新型客机,特别在远东饭店召开记者会,等记者会结束,在欧式自助餐会招待业界人土,你可以去看看,顺便评估一下c航空的实力。” 风间天御看着邀请函,尽管不愿接受好友的赞助,但好友仍以他们的方式替他找到一些管道,这令风间天御有些感动、又有些啼笑皆非,这些人,就是无法对好友们的事置身事外。 “欧阳,谢了。”简短的两个字,风间天御将邀 请函收下。 “别客气,这只是顺便而已,反正明天晚上我也不可能去参加——因为我得陪小汐,邀请函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你去白吃白喝一顿。” “代我问候小汐。”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欧阳对妻子郑汐茵的疼爱,让风间天御印象深刻。 “我会的,也希望很快能见到你心目中的那个女子。”欧阳笑了笑。老实说,对那个能让天御思念八年的女子,他可是好奇极了,偏偏惟二见过她的“堂之君”和“川”都不愿多提。 “会有机会的。”谈到她,风间天御连笑容都变温柔了。 以咖啡代酒,两人向对方致敬。 第二章 “哥,我一定要去吗?”换好一件白色的小礼服,贺静苦着脸站在落地镜前,眼神与镜中一脸欣赏的兄长对视。 一下课,贺静就被取代司机的二哥贺轩给接走,带到“j”专业造型去做变装与化妆,二哥说今天晚上有餐会,要她当女伴,可是她真的不喜欢这种商业性的宴会。 “小静,你就当作是陪二哥去嘛,二哥只有一个人耶,你忍心让二哥一个人在餐会里无聊吗?”贺轩以乞怜的目光看着妹妹,希望妹妹会发挥一点同情心。 贺静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二哥,你装可怜!”她皱皱鼻子,一副不信的模样。“如果你真的需要女伴,随便勾勾手,呃,是不必勾手也会有女人来倒追,怎么可能找不到伴?!” 贺轩一听,这次表情苦的货真价实。 “小静,你在笑你可怜的二哥耶!”他整个五官都沮丧的垂下来。“那些来倒追的女人,都只想巴住贺家二夫人的位置,而你二哥还很爱惜自由,绝对不想被绑死,难道你真的忍心看二哥被那些像鲨鱼的女人们给生吞活剥?” 鲨鱼?生吞活剥?老天,有那么可怕吗? 贺静再也忍不住的笑出来。 “二哥,你太夸张了!” “才没有,我说的绝对是正确的形容。”太好了,小静总算笑了,从前天的意外后,小静的笑容就少的可怜。“就这么说定了,陪二哥去餐会。”将妹妹扶到椅子上坐好,贺轩挥手让化妆师来帮妹妹上妆。 “不要上很浓,淡淡的就好。”知道妹妹不爱上妆,贺轩特别交代,化妆师点点头,照办。 “大哥呢?”边被上妆,贺静边问。 “大哥今天晚上跟客户有约,所以才会轮到我去参加餐会。”贺轩坐到一旁的沙发,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咦,可是跟客户谈生意,通常都是你去的,今天怎么变成大哥?”贺静疑惑地问。 “因为今天晚上的客户是王董的千金,所以大哥去。”贺轩简单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贺静懂了。 听说王小姐很欣赏二哥,每每借公事再三示好,可是二哥却是避之惟恐不及;而王小姐对大哥有点忌惮,因为大哥看起来很威严、又有点暴躁,难怪这次谈合约会变成大哥去。 二哥就是太常笑、风度好、又长得帅,所以外传二哥花心,但其实二哥很有原则的,至少,二哥绝对不跟有主之花往来,合则来,不合则散,绝不强求。 二兄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化妆师很快的为贺静打扮好,让贺轩来评分。 “嗯,很美。”贺轩仔细打量,然后很满意地点点头,签完账单,便勾起妹妹的手臂。“我们走吧。” “嗯。”贺静只能点点头,无奈地被兄长带往餐会现场。 *  *  * 天生丽质加上刻意妆扮,将贺静的美丽全显露出来,一进饭店,就引来不少注目。 小静一定是全场最美的女子。贺轩满意地想。 其实若不是不放心将小静一个人放在家里,贺轩大可不必带她来这种商业场合。但是有鉴于前天的意外,他们兄弟俩一致决议,还是不要让妹妹落单比较好,所以贺轩才会坚持带她来。 天知道,八年前的那个事件,还让他们两个大男人余悸犹存,对这个妹妹更是宝贝的不得了。 但是这自然不能让贺静知道啰,不然她一定会抗议。 走进远东饭店,记者会已经结束,贺轩不急着去跟餐会主人打招呼,反而找了个位置让妹妹坐下休息。 “贺小姐,晚安。”傅子祺为她端来一杯红色鸡尾酒,贺静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我认识你吗?”“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但我记得你,也认识你两位兄长,贺军和贺轩。”傅子祺微笑地道。 “我二哥待会儿就回来,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对他说。”贺静谨慎地回答。 对于这种在餐会里搭讪女孩子的事,她遇的不多,却听哥哥们说过很多,而且商场里尔虞我诈、敌友难辨,在哥哥还没回来前,她最好是低调回应比较不会出错。 “我能坐下吗?”见她迟迟不肯接过饮料,傅子祺转而问道。 “可以呀,”贺静点点头,然后站起来,“你先坐着等一下,我去把我哥哥找回来。” 翩然一笑后,贺静转身就以优雅的步伐走向餐点区,既不失礼、又解决掉可能被搭讪的烦恼。 因为贺静一直没回头,也就没发现,傅子祺倾慕的眼光一直跟着她。 当贺静出现在贺轩身后时,贺轩就知道小妹遇到麻烦了,不过一听她说完,贺轩当场笑出来。 “小静,你这是善自己解决掉麻烦,可是却替哥哥找了麻烦耶。”他以宠溺的语气抱怨道。 “他说他认识你呀。”贺静无辜地回答,然后接过哥哥手——的餐盘,“我饿了。”直接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 因为傅子祺说认识贺轩,那么傅先生就是哥哥的问题。 “想喝什么,果汁?还是鸡尾酒?”贺轩搂着妹妹走到饮品区,他闻到鸡尾酒的味道,直觉皱起眉。“不,鸡尾酒不好,我看……绿茶好了。”他拿起杯子,放进茶包后,再斟进热水,泡了两杯。 “二哥,傅先生在等你耶,你不先回去吗?”他甚至还慢吞吞地选着他的晚餐、夹进盘子里,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没关系,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会找到事情打发时间的。”贺轩不在意地回道,眼睛还瞄着点心区的莱色。 “他的地盘?”一手捧着盘子、一手捧着茶,贺静只能跟着哥哥走。 “这场餐会是他们父子办的,既然是主人,哪有空一直守着一个客人,当然是四处招呼啰。” 望着这一室可以算是满满的宾客,贺静知道在这种场合,若是运用得当,可以营造出不少商机,她犹豫地看向哥哥。 “我们会受到影响吗?”贺轩转回身来看着妹妹。 “会多一个竞争对手,但影响不大。”贺轩笑着回答,一边带着妹妹往回走。“航空虽然关系着贺氏的营运,但并不是全部,再说,我们各项条件也未必输给其他竞争对手。” “哥哥,你和大哥都在为公司奔忙,而我不仅在念书,还得仰靠你们照顾,让你们不时的担心我,我……” “你是我们的妹妹,”贺轩笑着打断妹妹的愧疚,强调道:“是我们惟一、而且疼爱的妹妹,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早就成年了,你们不用那么担心我的。”还派司机来回接送呢,好像她一点行为能力都没有。 “没办法,你就忍耐一下哥哥们的保护欲吧。”贺轩哪会不知道她想趁机要他撤掉司机接送,那当然是不行,他还不想被大哥剥皮呢! “贺总,欢迎你来。”才走回位置,傅家父子已经相偕过来打招呼。 “傅董事长,很成功的餐会,恭喜你们。”贺轩客套地道贺。 “哪里,c航空在航运界只是个努力想站稳脚步的公司,贺氏航运算是我们的前辈,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贵公司学习。”傅振纲虚心地回道。 “傅董事长太客气了,在你英明的领导下,相信c航空的前景一定一片美好。”比客套跟谦虚,贺轩向来不落人后。 傅振纲笑着摇摇头。 “现在的商界应该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而我这把老骨头,只希望有笔退休金、有个安乐无忧的晚年,所以现在只好赶紧训练下一代。”傅振纲很顺地介绍起身边的人,“这是我儿子,傅子祺,你们应该见过。” “见过。”贺轩微笑地点点头。“傅总虽然才刚进入航运界,但是对经营的能力与敏锐度,都令人刮目相看。” 傅振纲听得哈哈大笑。“那是贺总你不嫌弃,子祺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未来请你多指教照顾了。” “说指教我不敢当,不过如果能互相研究求进步,应该不错。”贺轩朝傅子祺伸出手,“彼此加油?” 傅子祺笑着回握贺轩的手掌。 “该是我向你学习。” “关于这次争取飞日航权的事……”傅振纲起了个头。 “今晚这么好的气氛、这么美的佳肴,再谈生意会不会显得我们太不懂得享受了?”贺轩滑头地回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脱离我那个工作狂大哥的掌握,傅董事长就别再虐待我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至于那些恼人、烦人的生意经,就改天再说如何?” 贺轩说的自己好像有多可怜,这是贺氏兄弟给人的一贯印象:贺军工作至上、刚硬的没半点人情,而贺轩却极懂得人生享受、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 傅振纲再度大笑。“说的好,果然还是你懂得生活。子祺,你可要跟贺总多学学,不仅是做生意,还有安排生活。” “我明白,爸爸。”贺轩的眼光顺畅地望向贺轩身旁的女子,点头的同时,若有所求的眼光瞄回贺轩脸上。“这位?” 贺轩当然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傅董事长,这是舍妹。舍妹不经饿,原谅我们兄妹先失陪。”三两句话带过,贺轩带着妹妹离开现场。 “哥,我们这样……算不算落荒而逃?”回到座位,贺静幽默地问道。 “当然不算。”贺轩挑起眉,“那家伙在打什么主意,我眼睛随便一瞄就知道了。” “哦?” “要是我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他很可能就开始对你穷追不舍,你绝对不会喜欢那种情况。再说,要是让大哥知道我把你介绍给一匹狼认识,那我铁定会被二度剥皮!” 为什么是二度呢?因为一度是介绍的错,二度就是空川妹妹被穷追不舍。 人生很美好,贺轩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哩! “才怪!”贺静爱娇地倚着哥哥的肩。“二哥会在自己被剥皮之前,先把对方给剥皮,对不对?”二哥对她的保护欲可不比大哥少,而且必要时,二哥绝对不介意使用暴力。 “对,都被你猜中了,那二哥以后还能哄别的女人吗?”贺轩哀怨地问着。 “当然可以。我是妹妹呀,妹妹跟外面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二哥可以迷遍天下的女孩子,但绝不会对每个女人都有一样的保护欲。”能套牢花名满天下的贺轩的女人还没出现,所以二哥当然可以继续逍遥。 “你呀,就会逗二哥开心。”被妹妹一捧,贺轩觉得非常受用。 “可是,”贺静很认直一地思考,“哥哥对妹妹有太重的保护欲,会不会造成别的女人不敢接近你们?” “无所谓。”贺轩耸耸肩,然后以一种心知肚明的眼光看着妹妹,“小静,别再拐弯抹角的暗示,这件事就算你明示也没用,大哥不会同意撤掉司机的,你认命吧。” “哥!”贺静垮下肩,贺轩则哈哈大笑。 她怎么忘了,她两个哥哥都是混商界的,论智谋,她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嘛! *  *  * 餐会进行到一半,傅振纲透过麦克风欢迎每位来客后,便拉起舞会的序幕;由傅家夫妻先开舞,全场一阵欢呼。 贺静看到跳舞就皱眉头,敬谢不敏,而没及时偷溜成的贺轩,很快被人找去跳舞,推都推不掉。 这大概,就是女人缘太好的坏处吧。 二哥在舞池里,就算搂着一个千金小姐,大部分的眼神还是集中在她这里;贺静很难不为那个正在二哥怀里展现风情的女人,掬一把同情泪。 喜欢的男人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对女人来说,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如果是她,一定会努力争取。 咦?她做过这种事吗?这种感觉……怎么好像很熟悉? “贺小姐。”傅子祺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我能坐下吗?” “可以。”都坐下了,她还能说不吗? 傅子祺就着昏黄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表情。 “参加舞会不开心吗,不然怎么没见贺小姐去跳舞?” “我不会。” “我教你好吗?”傅子祺很热心地提议。 “不用了,如果我该学,我哥哥会教我。”贺静淡淡地回答。 “贺总也有忙的时候,让我效劳不好吗?”傅子祺看向在场中央被女人缠住的贺轩。 她摇摇头。“我没有跟陌生人跳舞的习惯,也不想学。” “如果我想追你呢?”傅子祺眼里闪着征服的光芒。 “为什么想追我?因为我是贺氏的千金吗?” “也因为你是个很漂亮,值得追求的女人。”傅子祺接的很顺。 贺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很会说话,你肯定常练习。”她的语气像在评分。 “那可不一定,”傅子祺自信地笑了笑,“能让我想追求的女人,委实不多。” “那我没有荣幸当其中的一员。”贺静反应很快地道。 “贺小姐有喜欢的对象了?”傅子祺皱眉。 “有或没有,都没必要告诉你吧?”贺静把二哥奸诈又无辜的表情,学了个十足十。“傅先生,交浅言深哪!” 意思就是:识相点儿的就别再问了! “我是诚心想追求你,应该可以多了解你吧?”他诚意地道。 “我不需要别人的追求,傅先生的心思应该放在别的地方。”贺静也很诚意地拒绝。 傅子祺深思地看着她。 “是你不想让别人追求?还是因为令兄不允许?” “傅先生,你问太多了,恕我无法回答。”暗示听不懂,那她明示总成了吧! “拒绝别人的诚意,是贺静小姐一贯的作风吗?”傅子祺笑了出来。听说不少男人想追求贺家的掌上明珠,结果不是被拒绝,就是被贺家两个兄长教训的很惨,至今没有例外。 “死缠烂打,应该不是傅先生的作为吧?”贺静开始觉得无趣,她决定,等音乐停,她就要哥哥带她回家。 “只是想追求你,就算是死缠烂打?” “是,”贺静一点都不迂回,“尤其当你听不懂拒绝的时候。” 傅子祺的脸变成苦笑。 “你这种拒绝法,很伤人。”贺氏没因此树敌,真是奇迹。 “也许,世界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并不是那么多,所以我也无须应付太多人。今晚,我只是陪哥哥来参加餐会,我想你们办的餐会,应该不是为了你要追女人吧?”贺静讨厌别人纠缠不清。 “我条件不好吗?”傅子祺反问。 “对我来说,你的条件好不好,都与我无关。傅先生,恕我不奉陪了。”贺静起身就要离开,因为她实在受不了被别人纠缠,但是傅子祺却没打算放她走。 “贺静。”他拉住她的手。 “放开!”贺静反射地低叫,很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整个人却不小心地向后倒。 她张嘴才要叫出来,一只手臂突然拦在她背后,让她倾斜的身体立刻恢复平稳,她喘口大气,心里直呼好险。 “谢了。”她直觉抬眼要向人道谢,却被那双漆黑的眼眸震慑住,心狠狠地一揪。 “你……”不,她这次不可以昏倒! 腰上传来的手臂温度,让她熟悉不已。贺静努力平稳纷乱的脑波,张着眼仔细看着他的脸。 是他。 那张如雕刻般分明的俊朗容颜,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酸酸楚楚的感觉,立刻泛滥了眼眶。 “怎么回事?”一直注意妹妹的贺轩发觉不对,丢下舞伴立刻回来,从陌生男人手上将妹妹给搂回 来。“小静,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没事。”她恍惚地回过神,眨掉眼中的泪。 “傅总,你对舍妹有什么指教吗?”贺轩看着傅子祺,他强拉小静,贺轩看得很清楚。 “我只是想追求令妹。”傅子祺自若的站起身,有礼地道。 “追求,应该是讨人欢心,而不是惊吓他人。请原谅舍妹不经吓!实在无法承受傅总的追求,傅总还是另择对象吧。”如果刚刚那一幕被大哥给看见了,贺轩敢拿头打赌,大哥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弄垮傅家父子。 “怎么了、怎么了?”傅振钢总算“及时”赶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舍妹累了,请原谅我们兄妹先告辞。”贺轩礼貌周全地客套完,才搂着妹妹转开身。 “贺总,”傅振纲让罪人继续欢乐,然后单独追上来。“子祺只是爱慕贺小姐,没有恶意。” “傅董事长,这件事请不要再提。”贺轩语气委婉,但意思非常明白。 “让他们自由交往,不是很好吗?”傅振纲抽着雪茄,笑笑地道。 “傅董事长,舍妹很单纯,不懂得我们这些迂迂回回,令公子才情杰出,可以寻得到更好的对象。至于舍妹,只是平凡的人,实在配不上令公子。”贺轩笑笑地回着。 “年轻人交往,互相喜欢最重要,条件不是问题。”傅振纲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那么,请原谅舍妹没有这个福气。”召来司机,贺轩有礼的颔完首,带着妹妹就驱车离开。 傅振纲表情一僵,当场丢下雪茄,气愤的踩熄。 “爸。”傅子祺追出来。 “他真以为自己的妹妹很宝贝,如果没有贺氏的身家,贺静那种女孩子谁会多看眼?”居然敢拐弯抹角的嫌弃他儿子,贺家真是专门跟他作对。 “爸,我是真的想追求贺静。”傅子祺说道。随便的女人唾手可得,敢拒绝他的女人才珍贵。 “子祺,对c航线我们一定要争取到,我不反对你对贺静下工夫,但我也有我的打算。”软的不成,傅振纲不惜来硬的。 “什么打算?”傅子祺警觉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傅振纲不多说,只与儿子一起回餐会。 等他们离开了大门口,风间天御才从暗处走出来。 傅振纲? 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第三章 “因为我年轻,就不能替自己决定什么事吗?” “我也许还不够成熟世故,也许会做错事;但是,这样的我,就不能决定自己想跟什么人在一起吗?” “你……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那个男人,似乎很冷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贺静张开眼,终于有一天是很平静的从睡梦里醒过来,可是那种期待又怕受伤的忐忑,却让她连心跳都变快。 低头看坠子,她想到了昨晚那个男人。 因为傅家父子的纠缠,二哥带着她匆匆就离开饭店,让她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对那个男人说。 虽然没机会说话,可是她忽然有种感觉,他还会来找她。两次巧遇,两次他都救了她,这真的是巧合吗!贺静陷入沉思。 从开始做梦起,只要一醒来,贺静几乎每天早上都呆坐在床上半个小时,想着梦的内容,想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陌生人今天终于有了面孔,就是昨晚那个人;之前,她就算想痛了头,都想不出来,可是一看见他,她却很肯定,就是他。 而她很想、很想再见他。 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只是想见他。 勉强自己专心地听完课,再去图书馆影印一些资料,连同书本抱了满怀,今天课比较多,当她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贺静边走边低头看表,她跟司机约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后,或许她该打手机,让司机早点来。 贺静重新抬起头,一抹黑色的身影就这么闯进她的视线,贺静停下脚步—— 夏日黄昏,他的脸与她相对,而他一身黑色装扮,在绿杨树、红砖道上是那么突兀,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配上一张薄实的唇瓣、随风飞扬的半长发丝,看起来既冷漠又神秘。 这样的男人让人觉得很危险,但贺静只是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到他面前。 “你救了我两次。” “嗯?” “一次在人行道上、一次是昨夜,谢谢。” 他表情未动,只是深深望着她,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你认识我?”她好奇地反问。 “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不必来接你。”他递出手机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有司机接?”她更觉得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没多细想,就照他的话做,等到跟司机说完话、把手机还给他的时候,她才想到,如果他是坏人,那她连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她握着手机的手停在两人之间,他却伸开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住。 贺静呼吸一窒。“你……” 他的眼神,始终炽热地看着她,像在压抑着什么,贺静望着他的双眸再度泛湿,身体本能地想投进那堵胸怀—— “贺静。”突来的叫喊打破两人之间迷离的氛围,贺静偏过头,看见傅子祺大踏步走来。 他收回手机,手掌离开了她。 失去他的温度,她的手背只觉得冷。 “我总算找到你了。”他扬着面容走到她面前,像没看见旁边那个令人难以忽视的男人。 “傅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她礼貌地问,双手抱着书本,像盔甲一样搂在自己胸前。 “我在法国餐厅订了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光?”傅子祺自信地站在她面前,头微低地看着她。 “我要回家。”贺静摇头退了一步。心里很哀怨为什么她这么矮,看每一个男人都得抬头挺胸,很累耶。 “只是吃顿饭,我保证晚上九点的一定送你回家。”傅子祺再向前一步,贺静立刻又退一步,却撞上“东西”。 “对不——”话才说出,她立刻想到是那个男人。 他一手扶在她腰上,不介意她靠进他怀里。 “你是谁?”傅子祺这才发现现场还有另一个男人,立刻皱起眉。 贺静直觉就是他绝对不会回话,而她身后的男人,也真的就没有回话;傅子祺面色一沉。 “我们离开这里,别理他。”他伸手想拉了贺静就走,结果她身后那个男人却更快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截下傅子祺伸来的手。 “滚。”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他手一放,傅子祺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往后跌退两步。 “你是谁,敢这么对我说话?!”怒火烧上傅子祺的脸,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你又是谁,以为她必须听你的?”就这么一句轻轻淡淡的反驳,贺静立刻知道他生气了。 “不要。”她早一步抓住他手臂。 他偏过头看她。 “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走。”她不能让这两个人在这里对上,她可不想成为校园新闻的主角。 他眉一敛,算是允了她,然后转开身,搂住她的腰朝另一个方向走。 “等一下。”傅子棋立刻追上来。 “傅先生,请你回去,我没有兴趣和你共进晚餐,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贺静很快地道,为了避免这两个男人为了她而杠上,她反手拉住他就速速离开现场,不理会满脸怒容的傅子祺。 一辆黑色的b开头大轿车随后靠近人行道,停在博子祺身旁。 “子祺。”摇下窗,傅振纲的脸从车里露了出来。 “爸,你怎么来了?”傅子祺坐上车,傅振钢先命令司机将车开走。 “你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离开公司,我还猜不出来你要去哪里吗?”傅振纲吐出一口烟圈。“我说过没有用,她拒绝你了吧?” “虽然她拒绝我,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她。”傅子祺回道。 “但是我们没有时间让你追求她,航权的事就快下决定,你必须多花一点心思在公司上。”至于其他事,他会解决的。 “我知道。”傅子祺当然分得出公私,看来贺静的事,只好先搁下。“爸,我答应你专心去忙公司的事,但是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刚刚带走贺静的那个男人是谁?” “可以。”傅振纲一口答应。 那个男人坏了他一件事,又接连出现在贺静身边,的确是有必要查一查—— *  *  * 贺静拉着他跑开了学校校区的范围,她很喘,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喘的样子。停下来后,贺静突然笑出声。 她干吗拉着他像逃命一样的跑啊!他们又没做错什么事。 他握着她的手,以十指交握的方式,然后招了一辆计程车,就和她坐了进去。 “欧士饭店。”他说完,计程车司机立刻将车开了出去。 “为什么要去饭店?”她好奇地问。 “吃饭。”他简短地回答,不太赞同的瞥了眼她满怀的书本资料,伸手就拿了过来。 “那是我作报告要用的。”她解释,看着他将整叠资料挪整齐,然后放在身边的空位。 “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压下最初的震惊,她脑子比较清楚,才开始想着两人的相遇。奇怪的是,好像她在那里,他都预先知道似的,真神通广大。 “你的事,我都知道。”他回答道,瞥了眼道路,确定司机没开错。 “真的?!”她不信地看着他,刁难地问:“那我长这么大,遇过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然后他只是专注地望着她,语音略带沙哑地回答:“你受过一次重伤,差点失去生命。” 她瞪大眼,呆住了。 “你记得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惟独忘了你到过日本。” “你、你怎么知道?!”她抓住他。 事情过去八年了,虽然那是她生命里的大事,但是没有人会这么形容,像是……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困惑和那些奇怪的伤心?! “下车吧。”他轻声道,付完车资后,倾身为她开了车门,一手搂住她,一手替她抱了那些资料。 欧士饭店是欧阳替风间天御安排下塌的饭店,这里的日本料理做的十分道地;厨师是从日本聘来,全部的食村都经过细心挑选,半点都不马虎。 日式餐厅的服务生一看到他,立刻殷勤地带位。 “风间先生,您预订的餐点已经准备好,请问现在要开始上莱了吗?”带客人到和室座位,服务生恭敬地问道。 “先送热茶,然后就可以上莱。”风间天御说道。 “好的。”服务生转身很快送了茶水进来,然后就拉上和室包厢的门退出去。 这里只剩他们两人,怎么样都会对看,贺静迟疑地抬起脸。 “怕吗?”他问。 她立刻摇头。“不怕。” “可是你在不安。” “我只是……觉得疑惑,”她换另一种说法,“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我发生过的事,你调查过我吗?” 他深深地看着她。 “有些事不一定要靠调查,”他倒了两杯茶水,一杯给她,一杯端起来喝了一口。“但这些年来,我的确是靠调查,才知道有关你的一切。” “为什么调查我?”她直觉的毅起眉,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因为我想知道你好不好。”他忽然柔了语气,以一种与外表冷酷毫不搭轧的温柔注视着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贺静被他看得有些慌。 “你、你到底是谁?”光是他的眼神,就足够令她呼吸错乱了。 “你可以称我为‘风’,也可以唤我为——‘御’。”他眼光垂落到她戴在胸口前的琉璃坠。 御!贺静整个人一震。 “御?!你是御!” 他忽尔一笑。“很奇怪吗?” “不……”她想直接问他很多事,却不知道从那里问起。他很明显不会主动告诉她,可是,她该问什么? 服务生开了门进来,送进日式的餐点,而她发现,里头一道日本著名的海鲜餐点都没有,反而都是些蔬菜类、饭类、面类的小点,种类和菜色很多,但是每样分量都不多,而且,都是她喜欢吃的。 “先吃晚饭吧,希望这些菜合你口味。”不知道她吃东西的习惯是不是有改变? “谢谢。”她讷讷地拿起筷子,看着他将一块蔬菜寿司夹到她碗里。 “快吃吧。”他说道,她只好埋头努力地吃。 他对她好温柔,温柔到令她想哭。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这种两个人吃饭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识。 “带你来吃饭,是想让你开心,不是想让你掉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坐到她身边,伸手揩去她的泪。 贺静迷迷蒙蒙地看着他,深吸了口气。 “我会不会很难养?” “不会。” “我……好奇怪……”她为什么会问出那样的话?“如果我现在哭,会不会害你没食欲?”她好想哭。 “不会。” 他话才说完,她转身立刻里进他怀里,虽然没哭出声,但他却感觉到胸口上的湿濡,和她肩膀的颤抖。 她整个身体都缩在他怀里,而他收着手臂,像一层保护般拥住她,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她不记得他,可是她的身体记得,并且很快在他怀里找到安适的位置。 这一切太奇怪、太莫名其妙,快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而心上那些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回忆,都像一层层的压力,逼迫的她连睡觉都不能安眠,只能在梦里不断回想、找寻。 八年前,她究竟遗忘过什么? *  *  * 好丢脸。 她居然在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人面前哭,更离谱的是,她是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哭。 而这个男人,只是轻柔地抱着她,让她尽情地哭,还帮她擦泪,不知道他没有笑她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好不容易哭完,她很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胸前的那团湿儒,结果他只是无所谓的直劝她吃饭。 等两人都吃饱后,他带她到饭店顶楼。 欧士饭店的顶楼经过特殊设计,不仅有三百六十度的环状玻璃窗可以望见城市的夜景,闪着柔性色彩的霓虹灯下,是一片华丽的舞池;这里放的全是轻音乐,可以让来宾缓和地跳着舞,再提供吧台贩售饮料,也有现场的钢琴演奏。 “好美!”走过舞池,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忍不住赞叹。 “能得到客人的赞赏,是欧氏的荣幸。”一名英挺俊帅的男人搂着一名娇美的女子,走过来与风间天御打招呼。 “欧阳。”风间天御也搂着贺静站起来回应。 “欧阳……”贺静偏着头想了一下。 “你……是‘欧氏’的总经理?” “是。”欧阳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妻子,小汐;她是贺氏航运的掌上明珠,贺静。” “你好。”小汐朝她微笑了下。 “你怎么会来?”风间天御看向欧阳。 “我带小汐来放松一下,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你们。”欧阳笑着回答道。 “你和御是朋友?”贺静好奇地问。 她虽然不是商界人,但是听哥哥们提过不少,欧氏在欧阳的领导下,财力日益雄厚、跨足的产业也逐渐增加。 而欧阳本身最让人称奇的,是他对妻子的宠溺与疼爱。欧阳是个重隐私的人,除了不可避免地让人知道,妻子曾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之外,再没有更多了。 “是。”欧阳先是慎重地回答,然后转向风间天御,暗示道:“有人似乎等不及了,你要小心。” “我明白。”风间天御会意地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那么我和小汐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人见到了,欧阳就搂着妻子快快闪人。 “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要你小心什么?”贺静警觉地看着他,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 “没什么,我们去跳舞。”不给她发问的机会他拉她滑人舞池,双手自有意识的将两人带成相依的姿态。 轻音乐停止、钢琴接上一首抒情的优美乐章,室内的霓虹灯彩不见,只留下明暗不同的银色灯色一闪一闪。 贺静赞叹地抬起眼,就看见他一直在看她。 如果她身上穿的是美丽的小礼服,他换一黑色的燕尾服,他们看起来会不会就像王子与公主? 她轻笑地猜想,风间天御只是弯身低头靠近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吹拂着她。她一痒连忙瑟缩着,偏头想转开,唇瓣却意外刷过他的。 “呀!”贺静立刻震惊地瞪大眼,满脸通红。 风间天御受到的震惊绝对不会比她小,扶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在她还没回神之前,他已经再度攫住她的唇,无法自抑的深深吻住。 贺静闭上眼,震惊过后,是一种心甘情愿;他的唇很热、吻很狂,但他又像是压抑着什么,不敢放任自己太过深吻她。 “静……”他困难地自制,离开她的唇,语音低哑、呼吸沉重。 时机、地点都不对,她不经意的一个碰触,却让他体内沉寂八年的等待差点溃决。 “我认识你,对不对?”她只是看着他,眼里蓄满感情。“或许,我深深爱着你,对不对?” 身体的接触不会骗人。她向来讨厌与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除了哥哥,她对任何男人都排拒,但遇见他,却什么都不对了;她甚至想要永远靠在他怀里,永远不必离开他身边。 “静,”他慢慢寻回自制,放柔了表情,酿成一抹温柔的笑。“不用急,你会想起来的。” “那么,我是真的认识你,却又把你给忘了;这个琉璃坠——和你有关,对不对?”相同的御字,绝不会是一个巧合。 “它是我送你的礼物。”他坦白说道。 那么,她真的爱过他了;贺静闭了闭眼,止不住心口泛滥的疼痛。 “这八年来,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哽咽问道。 风间天御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怪我吗?” “不,”她眨去泪意,缓缓摇着头。“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 “记得这句话。”风间天御微笑着吻了吻她的唇,将她带出舞池。“很晚了,我该送你回家。” 贺静低头一看表,才发现居然已经十点了。 “糟糕,哥哥一定担心死了!”这下难交代了,可是这一回去,她和他……她咬着下唇看着他。“你还会来找我吗?” “会。”他领着她下楼,走到饭店门口,坐进计程车立刻吩咐司机开车。 “御,你以前喜欢我吗?”她靠着他的肩低问。 “喜欢。”他语气慎重。 “那就好。”她满意了,她可以肯定自己仍然爱他,要不然不会在他身边待的这么安心。此时,他搂着她的手臂突然一紧。 “怎——”她才抬起头,就看见他冷峻着表情,全身散发出警戒的气息。 “立刻掉头。”风间天御冷冷地命令。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司机嘿嘿地回头笑,风间天御在瞬间出手,拐住司机的脖子。 “掉头!” “不……可能。”司机猛然踩下煞车,风间天御就着车灯看见外面埋伏的人,立刻一拳揍昏司机。 “走!”车子一停,他拉着她立刻下车,车外的人立刻围攻上来。 风间天御将她推在身后,面对五六个齐围上来的人,他出拳更加猛烈,打算速战速决。 眼看同伴被打的东倒西歪,这群混混的老大立刻掏出枪,“别动!” 风间天御最后一踢,摆平所有人后,冷冷地看向那个持枪的人。 “你再动,别怪我的子弹不长眼睛。”他强装狠绝地威胁道。 “御……”贺静脸色一白。 风间天御反手更将她完整护在身后,冷狠的眼神沉沉地注视着对方。 “将双手放在头上,趴到车门上。”他命令道。 “离我远一些。”风间天御低声交代,然后依对方的命令,一步一步走向车门。 持枪的老大见他照做,立刻看向贺静,“你,到那边去!” 就是现在! 风间天御瞬间转向,飞身踢向前,那个老大一紧张,手上扳机立刻一扣。 砰! 风间天御的腿先踢中对方,那名老大立刻倒地昏死,手枪掉落地面,风间天御立刻以手帕包住拾起。 一声枪响,就像一阵雷击,贺静只看见,他闭着眼,鲜血不断由肩口涌出,碰得她双手净是血。 幕幕画面,疾速飞过她的脑海,贺静承不住的大叫。 “不!” “静!”风间天御冲过来,只来得及抱住贺静昏厥的身子。 第四章 八年前 都会区的黑夜,有着极尽繁荣,也有一种格外令人想堕落的神秘。 在东京湾岸附近,一桩买卖正进行着。 “今天的‘货’如何?” “最近找不到太多货,只有五个。” “五个?!才一半?!浑蛋!” “对不起。”认错的声音顿了下,解释道:“但是我们也很认真在替您寻货,只是最近……我们实在被盯得太紧……” “那是你的问题。”冷冷的语调,正表明了来人有多不高兴。“我付钱,你既然答应交易,就得在期限内给货。” “我知道。但请再给我五天的时间,我一定找齐货数。” “五天?” “五天。” “好,五天后,同样地方、同样地点,我等你;如果到时候你交不出足够的货,就别怪我不念情分。” “我明白,谢谢您。” 点齐在车厢里的五项“货品”,确定每个“货品”都昏迷着,买货的人脸色稍缓,指挥手下搬货,离去。 交完一半的货,卖货的人立刻将现场痕迹掩灭;从现在开始倒数一百二十个小时,他必须找齐资数。 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卖方最忌得罪买方;这是他们的规矩,所有想做买卖的人,都应该知道。 *  *  * 夜晚的时候,在台北市的闹区,随便一抬头看见的不是天空的月亮,而是新光三越最高层的金色光彩;而在东京,看到的高空景观,最美的就是呈 尖塔状、闪着白金光彩的东京铁塔。 搭上巴土,贺静往东京湾而去。 好不容易说服哥哥们让她一个人出国自助旅行,不好好玩上一趟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来到关东,她先打发掉哥哥们特地替她安排的导游,但是很乖地去饭店checkin,免得哥哥们联合到日本逮她。 东京实在是个很繁荣的地方,比起台北更有过之;四通八达的交通网,还真是让人生地不熟的贺静看的有点傻眼。 翻着导游给的日本东京导览手册,虽然是看不懂日文字,不过图片啊、汉字啊,半看半猜,反正只要能玩,随便蒙都成啦! 听说在东京湾岸,正计划连造临海湾,到时候,会有一座美丽的吊桥横跨东京湾,而湾岸四周的景观,一定会更有可看性。 东京湾游船点点,环岸的三面都市,却各有着闪亮的光彩;买了船票,贺静迫不及待的想上船。 “借过。”一脚才踏进船板,身边忽然一阵日语的叽咕声,贺静只知道她被人推开,眼看就要掉下湾岸里。 一只横生的手臂突然拦在她背后,让她倾斜的身体立刻恢复平稳的站直,她喘口大气,心里直呼好险。 “谢谢。”她直觉转身对人道谢,却一时忘了自己在日本,出口就是习惯的中文。 那个救了她的男人并没有回话,也没有多看她一眼,越过她就径自进入游船里。 贺静赶紧跟上。 游船上的人并没有多注意这件意外,三三两两的游客只顾着快些登船,等不及要畅游东京湾。 贺静看着那个男人,越过船舱走到甲板上,倚着船尾站立,侧向船舱,目光看向幽暗的湾岸。 他一身黑,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真切,削长及肩的发丝披散,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外的冷淡气息。 “你是日本人?”她走到他身边,以中又问道。 他没回答。 她想了想,又用英文问一次,但他还是没回答。 可恶!她不会日文,她懊恼地想。但是不管,她决定用最熟悉的中文,开始说一大堆的话。 “谢谢你救了我,我第一次来东京,结果却碰上一个东京的闷葫芦,不回话也就算了;连‘哼’、‘嗯’,或是微笑都没有,好冷漠。” 黑色男人没有理她,贺静继续她的自说自话。 “很奇怪,好像酷酷的、不爱说话的男人都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这样会比较帅吗?”她以疑惑的眼光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咕哝道:“但是你还真的蛮帅的,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有女孩子搭讪你?” “我本来认为男孩子如果头发过长,就会过于秀气、不然就是颓废的艺术家类型,总之就是怪怪的;可是你不会耶,没想到男孩子留长发也可以这么有神秘感、更有男人味。” 他的五官深邃,线条有如镌刻般分明,脸型轮廓很日本味,而他很高,至少有一日八十公分以上;因为以她堪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站在他身边要看他实在很辛苦。 “你一定很少笑,也很少开心,因为你脸部的线条好僵硬,好像直直的,永远都不会弯曲一样。”她抬头,继续很辛苦的打量他,然后对他说话。 坐在船上应该是欣赏湾岸风景的,结果贺静却一直打量那个男人;奇怪的是,他应该知道她在看他呀,但他却都不理她。 “奇怪,我说了这么久,你都不会觉得我很吵吗?”自言自语了半个小时,她快渴死了。 他没嫌她吵,可是也连个哼声都没给她,害她觉得好无趣。 “快下船了耶,结果你还是不理我,你的耐性真的很好;如果是我哥哥,就算再疼我,也会认输快快把我打发掉,哪可能让我吵那么久。”她那两个混商界的哥哥,很疼她、对她百依百顺,但是绝对不会任她胡闹。 游船开回原来的渡口,该下船了。 他不急着与人挤着下船,贺静就继续站在他身边。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她忽然抬起头,对他 嫣然一笑,并且确定他看见她的笑、听见她的声音。 “我知道你听不懂,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中国人有句话说‘一见钟情’,我想我一定是。”她皱皱小鼻子,可爱地道:“你知道吗?我们古代的中国女子对救命恩人的报答方式,通常最直接的就是‘以身相许’。你也算救了我,可是我想你一定不会要我用这种方式报答,因为你一定觉得我很吵,而你才不想留只麻雀在身边烦死自己。” 说着,她还自顾自地笑了。 “不过没关系,如果我再碰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回生、二回熟,见面三分情,到时候你一定要跟我说话。”在上岸之前,她回头凝望住他,“就这么说定了哦。” 他还是面无表情,一点回应都不给。 更寡情! 她噘着嘴白了他一眼。“算了,你记得我就行。” 该怎么让他记得她呢?她开始动脑筋。 然后她突然伸出手探向他的脸,他果然反应迅速地抓住她的手,眼神严厉的瞪了她眼。 贺静贼贼地笑了。 “嘿,这下我可以确定,你刚刚都有在注意我、没有把我当隐形人;我叫贺静,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她微微挣开他的手,他没有直接放开,眼神仍然盯着她。 “贺、静。”她仔细念清楚,“我叫贺静。” 他眼神一闪,轻易的放开手,她蹦跳着上岸,然后回身给他一抹飞吻,嫣嫣笑着,人就跑掉了。 黑色男人恢复面无表情,上了岸,挺拔的身影跟着走向湾岸旁的堤岸。 一个很年轻的东方女孩,弯弯的凤眼黑白分明、挺直的俏鼻、殷红的小巧唇瓣,配上白瓷般的面庞,美丽、纯真、不设防,个性却鲁莽、大胆、多话。 麻雀? 或许,她真的是。 *  *  * 呦,好好玩哦! 从不知道,去逗一个男人会这么好玩耶;当然贺静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行为,实在太大胆了点儿,可是出来玩嘛,哪来那么多禁忌?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贺氏的千金小姐,在东京这个每天往来好几百万人的城市,她也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朵,毫不起眼。重点是,她不是每天都遇得上这种冷漠,却又不吝于助人的男人。 因为刚刚没看够湾岸的海景,所以跑掉以后,贺静又绕回湾岸的堤防,坐在堤防上赏夜景。 湾岸的海水很美,映着远岸的灯火、大厦,海面上微起的波浪,让水面上的夜景显得更加如梦似幻;倒映在波浪中的大厦,随着水波一层层的浮动,忽隐忽现的宏伟建筑,扭曲的像是变形的画面,看起来有些好笑。 然而眼神一眺望回远处的真实建筑,距离与美感立刻又呈现出来,让人不能不赞叹建筑者的神奇。 贺静坐依堤岸的栏杆,双腿悠哉的晃呀晃的。 “可爱的小姐,等人吗?” 望着底下的海水,隐约见到晃动的人影,贺静转回头,发现有个男人很接近她,并且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日语。 她谨慎地望着他,双手扶着两边跃回地面。 “小姐,我不是坏人,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来人张着笑容,和善地又说了一串。 贺静根本听不懂,她尴尬地摇摇头,直觉要离开。 “你是日本人?”才一转身,才发现自己身后,突然又冒出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用英语对她发问。 贺静怔了下,闭着嘴巴不开口,很快就越过两人要离开。 这时隐在暗处的另两人立刻也围了上来,将她环在中央,背面是海,四周则全被他们堵住。 “她不错。”后来的人以审视的眼光挑剔地看了她全身上下。 “应该可以交差。” “嗯。” 也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知道后面一声点头同意,另三人立刻向前要抓住她。 “helbr!”贺静吓了一跳。 她立刻大声呼叫,但是今天湾岸上的人并不多,扑上前的男人以很熟练的方法、用沾了迷药的手帕想迷昏她,但是贺静更快的扯下包包,旋转地打着,让别人一时无法靠近她。 “摆平她。” 旁观的那个男人一下令,其他三人分别扯住她的包包、一个趁机抱住她的身体,另一个则飞快以手捂住她口鼻。 “唔!”她立刻闭气,但是在挣扎中,她很快没气的急吐出口气,再吸空气时,就将手帕里的味道给吸进去。 她眯眼用力扯回包包,那个扯住她包包的男人,一时没防备的因为拉力撞上她,她顺势压住身后抱住他的那个男人。 “他妈的,打昏她!” 被撞着压向栏杆的男人气得破口大骂,贺静抢到时间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呛咳着让自己清醒。 “果然是你们!” 暗处里另一阵低沉的嗓音响起,一抹黑色身影快速飞踢,一瞬间,那三个想抓她的男人全被踢开。 贺静不稳地抱住栏杆,眼前一片朦胧。 “你是谁?敢来破坏我们的生意?” “湾岸区属于‘崎川社’的管辖,是谁允许你在这里做生意?”黑衣男人冷冷地反问。 “你是谁?”提到崎川社,带头做生意的男人警觉地反应。 “凭你,还不够资格问。” 想到畸川社的势力,让那四人同时有点畏缩,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行动曝光,他必须赌一赌。 “上!” 一声令下,三个手下再度围上黑衣男人,而下令的那个男人则绕道接近贺静,准备抓了人就跑。 贺静虚软地靠着栏杆,眼睛闭着,感觉到有人抱住她,她立刻挣扎。 “浑蛋!”男人以日文骂了句,一个拐肘袭向她颈后。 “唔!”贺静痛地差点昏过去。困为两人太过接 近,那男人一时没测好距离的打中贺静的后脑,让贺静又是一阵昏眩。 不行……她不可以被抓到。 使尽最后的力气,她用力踩中身后人的脚,然后倒向及腰的栏杆,身子倒投进湾岸的海水里。 “啊!”紧抱着她不放的男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黑衣男人分别打昏想困住他的那三个人,一回头就瞥见她的身影往海水里掉,立刻扑身过来一拉住她,却只拉到抱她的那个男人。 “啊、啊!” 一个拉一个,为了自救,那男人立刻放开贺静,贺静整个人噗通一声,沉入海水里。 “贺静!” 黑衣男人面色一变,将那个垂在栏杆外的男人扯上来,一拳揍昏他,然后随即跳入海水里。 *  *  * 凌晨时分,位于千叶县的某栋纯日式建筑内,一名男人身着黑色浴袍,盘坐在和室中,持着话筒正与人通话中。 “风,辛苦你了。” “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无所谓辛不辛苦。”他顿了下语气。“抓到这些人你要怎么办?” “在黑道的规矩,如果他们所属的组织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那么应该就是以武力解决了。”电话那头的人,以着平淡的语气回道。 “这种人口贩子的生意,应该会有买方,‘川’那边查得如何?” “‘川’已经找到买方接头的人,买方给的回答,是‘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卖方的货物来源、也从不过问,只要求卖方能准时交货。” “买方是什么来头?” “中欧方面的人。”电话那头语气顿了下。“比较起来,买方比卖方好处理多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非国内往来,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扩大成国际黑色事件;崎川社也许不怕这样的事,但也没必要替自己找麻烦。 “通常这种生意应该会从东南亚那里下手,买方为什么会挑日本?”该不会是视日本于无物吧? 谁都知道,愈是先进、进步的国家,愈尊重人权、对人口失踪事件的处理也就愈仔细;反之,在东南亚某些治安不佳的地区,要买卖人口就容易多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国家来说影响不大。 “他们不只挑在日本,而且下手的对象,都是非日本籍的观光客;今晚你救的人,不也是这样的单身女子?”电话那头似有笑意,但又不明显。 他不会忘记,当他接到消息赶到湾岸时,“风”一身湿答答、手臂上还抱着一名昏迷、浑身一样湿透的娇小女子。 “风”简短地说明他到场的经过,将后续事务全交代给他,然后抱着那名娇小女子,借了他的车就离开。 “她只是名无辜的受害者。”“风”淡着语气回话。 “但是,你从来也没有照顾过哪名受害者?”电话那头忍住笑意。“‘风’是不羁的,看来这次要破例了。” “等她醒来,我会送她离开。”“风”淡淡地说道。 “你要留下她、或送走她,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忍不住笑意。“她看起来很小,应该还没有成年,你小心别被人误以为是诱拐未成年少女就行。虽然我底下拥有顶尖的律师团可以预防万一,但这种事总是别闹上法庭比较好。” “你、多、虑、了。” “好、好,我多虑、多虑。”察觉有人变了语气,电话那头的人立刻识时务的准备道再见。“你休息吧。” “有状况的话,随时通知我。” “嗯。”电话那头停顿了下,“你暂时别出面,我不希望你曝光。”他担心“风”会因为责任感太重,自己露面解决这件事。 其实站在身为人主的立场,有这种责任感重、又忠心的下属是绝对的福气,凡事他们都会替他解决,他尽可以当个太平主子。 但是一个主子若有长远的眼光,就该明白适时保留的道理,加上“风”的原有身份,思来量去,还是别曝光的好,免得惹来意外之事。 “我明白。”“风”回答。 “那就这样,你对这件事的涉入暂时到此为止;在我没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你尽可以在千叶县度假,不必回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最后干脆下个明确的命令,让某人不得擅动。 “好。” “就这样。”电话那头的人先收线。 挂上电话“风”起身,走向和室外的长廊。 这座旧式的日式和院里,就只住他一个人,当他想清静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和院虽然属于他、只住他一个人,但是却不只有一间卧室、一座浴池。在带她回来后,他将她全身湿透的衣服脱下,再找出另一件浴袍替她穿上,将她安置在另一间和室。 她吸人的迷药不多,对她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但她浑身冰凉,在湾岸上吹了风、又在数个小时后才换下湿衣,开车回来的一路上,他打开暖气保持温度,但不能保证她不会着凉。 在换衣服的时候,他替她擦过身体,也看过她背包里的文件和其他物品。有一件事被电话里的男人说对了,她尚未成年。 放一个根本还没长大的女孩子独自到国外旅行,她的家人未免太过放心! 能在一个晚上两度遇到危险的人不多,很不幸地,她就是。 莽撞、大胆,又容易招惹祸事。 偏偏两次,他都遇上,又都救了她。 她太年轻,不符合他的原则,而她并非日本人,这足够麻烦;他若够自知,就不该带她回来。 但是,能让他连着出手救两次的人也不多,正确来说,到目前为止,她是惟一的一个。 贺静—— 也许,她真的是个麻烦。 第五章 海水的味道扑入口鼻,眼睛张不开。 一股呛息着想呼吸的本能控制住她的身体,让她忍不住开始挥动着手挣扎。 双脚的踢踏沉重而缓慢,她一手抓紧包包,一手努力的挥打,想找到一个让她不再往下沉的依靠。 但是,她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海水的味道深入喉咙,她呛着、咳着,脑中持续的昏眩感加上缺氧,让她很快的失去挣扎的能力。 她的身体,不断的下沉、下沉……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是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忽然搂住她的腰,抱着她往上移。 她昏昏沉沉,连张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呼吸的本能也快要失去。但随之有一股空气从她的口中吹入,而梗在呼吸道里的海水,因为他的推压,顺着她的本能咳出来。 她似乎又可以呼吸了—— 贺静猛然张开眼,身体几乎弹坐起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开始喘气。 和室的门突然迅速被打开,她直觉抬起眼。 “你?”她虚弱而无力,还没完全恢复的知觉让她连抬个头,都觉得头晕。 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在她颈后两处穴道按压,不一会儿,她的昏眩褪了些。 她好奇又佩服地抬眼看着他。 “我好多了耶,你怎么会按摩?” 他收回手,才要站起来,她却用力的将他拉下来。 “嗯?”他眼神一凛。 他反射地自救动作让他没当场跌倒,但仍是踏了下来,她不怕死的看着他。 “我记得,我应该跌入湾岸的海水里。”她说。 他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她。 “是你救了我?”她问。 他总算点点头。 她却眼睛一亮。 “你听得懂中文?!那你还一直不理我!” 他没什么反应。 “这是哪里?”她看着四周纯日式的摆设,再看看和室外昏暗的天色,她昏迷了多久? “千叶县。”他总算开口。 “你总算肯跟我说话了。”她忽然笑了出来,想到自己在船上的自言自语,然后问:“这里是你住的地方?!” “嗯。” “千叶……离东京有多远?” “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看得出她有很多话想问,他盘坐下来,一腿弓着,一腿回盘,这让他的浴袍掀开了一些些。 “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凑巧。” 她皱了皱眉头,对他的简短实在很不以为然,可是他至少肯开口,她就暂时觉得满足吧。 “我昏迷了很久吗?” “不到三个小时。”他看向外面的天色。 “你有碰到想抓我的那些人吗?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想到自己可能莫名的被人抓走,她脸色苍白了些。 那些叽哩咕噜的日语她根本听不懂,也不明白在东京这么文明的地方,会有人敢在市郊侵犯别人。 他看着她。 “单身女子本来就容易引来危险,尤其到了晚上,你不该一个人走。”他平淡的语气有点听不出这究竟算不算责备。“你的衣服我已经烘干,你换上,我送你回饭店。” “不要。”她抓紧他的手臂,不让他站起来。 听到他的话,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过大的黑色浴袍,正确地说,是跟他同款式的,而当她望见那叠折好、烘干的衣服时,她白皙的面颊迅速染上一片绯红。 在衣服最上头,就是她的贴身衣物;这下她很 清楚在浴袍底下,她铁定是一丝不挂,而……而 “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她细声尖叫。 “你全身湿透,如果不擦干、换衣服,现在的你会在医院。”什么样的男人会在看光一个陌生女子的身体后,表情依然沉稳、态度一如往常的自然? 他脸上甚至连一点尴尬都没有! “你……你还擦干……”她的身体?! 她表情十足吓呆,双眼圆睁;想到他的手、拿着毛巾擦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她的脸立刻烫热的足以煎蛋。 “你介意?”依着她的表情,他猜测。 “我……我……”她该怎么回答? 她才十七岁、从没有跟家人以外的男人相处过,更别说有肢体上的接触,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看光光? 可是,他反问的眼神那么坦然、仿佛他那么做是很应当一样,让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喊冤? “在我碰到的女人里,没有人会介意在我面前裸身。”他修长的手指,隔着浴袍轻抚过她的肩线。 那种动作是很轻柔的,她应该是感觉不到,但看着他的举动,她全身的感官仿佛变得极端敏锐,敏感地感受到他的调情。 “你碰过很多女人?”她直觉地反应,并且因为身体变得紧绷,出口的语音也变得极度尖锐。 “不少。” “你、你喜欢……很多女人?”她哽着声音,想着他抱过很多女人,忍不住用力咬住下唇,平衡心里因嫉妒而产生的莫名疼痛。 “我没喜欢过她们。”在他眼里所见过的每个女人,都与其他事物无异,差别只在于,他当时是不是需要女人。 她约略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很难想象,但不可否认,有些男人是不在乎有过很多女人的。 “对我来说,我的身体很珍贵,不会随便给人看见。”她严肃地道。 “哦?”他的眼神,飘驻在她的领口。 看着他的目光,她直觉伸出手去蒙住。 “不要这样……”她语气有些虚弱,觉得领口下的肌肤快要着火。 光是看而已,她却感受到十足的热力,让她心跳瞬间失序。 他只是淡淡拉下她的手。 “换上衣服。”轻浅丢下一句,他站起来要出去。 “你不要走。”她再度拉住他,心中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他现在走,他们之间就真的要说再见了。 可是,她不想这么快说再见,不想真的就此见不到他;他的表情太淡,她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救了你,但不代表下一刻,我不会变成你眼中欺凌你的坏人。”他的语气依旧冷淡。 “我,”她深吸口气。“我说过‘喜欢你’,不是在开玩笑。” “对我来说,女人不是用来喜欢,只是用来——陪寝的工具。”他用了一个比较不那么露骨的形容词。 她表情一窒,咬了咬下唇。 放手?不放手? 她想喜欢他,他却只要有身体关系的女人;她可以当回贺静那个有傲气的小公主,还是不顾一切,只因为一时冲动就成为他的女人? 她的理智告诉她,该放开手,换好衣服,过回自己的生活,但是,她的感情舍不得。 人生的相遇,也许就这么一次;今天她离开,也许她将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去换衣服。”他推开她的手,转身要关上和室的门。 “不要!” 她冲向他,扑进他正好转过身的怀抱里,拥住他瘦削的身体,脸庞依埋在他胸口。 “我不想走,我……我想留下。” *  *  * 不看他淡漠的表情,就不会感觉到她在他眼里,只是一般的女子,她比较容易说出真心话。 “你知道你留下,会发生什么事吗?”他没有回 抱她,语气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冷淡。 她心一揪,却不想退缩。 “就算你很快厌倦我也可以,我……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跟男人在一起的经验;但是……几天也好,我不要错过你。”就算将来会后悔、会痛苦,都没关系,她不要错过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你太年轻。”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软化,带点叹息的意味。 “因为我年轻,就不能替自己决定什么事吗?”她抬起眼,努力压下退怯的眼里有些脆弱,“我也许还不够成熟、还不够世故,也许会做错事,但是,这样的我,就不能决定自己想跟什么人在一起吗?” 他一震,眼神却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 “你……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她迟疑地问。 他回神。“如果不可以呢?” “那、那……”她垂下眼,讷讷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大胆的表白,并不代表内心一点都不害羞,她的脸皮毕竟还是不够厚。 他却抬起她下颌,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她惊愕地瞪大眼。 他深黝的眸光,凝望着她惊愕而略带困惑的双眼;他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托提,嘴唇更深的压向她。 她的唇,轻软而细腻,丝毫不懂得该如何回应,但在他吻开她双唇时,她却很顺从的张开嘴,双臂更紧的抱住他。 他没有深吻太久就退开,转而凝望着她嫣红的双颊。 “怕吗?” 她摇头。 “你……现在就要……我?”她猜测着他的举动,他都不说话,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亲昵的搂着她,眼神专注地望着她,望得她微羞地垂着眼,既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口再问些什么……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只能不安地咬着唇办。 “贺静?”他低唤。 她应声抬起头。他的手臂转而搂住她的身子,撤掉了属于亲密的氛围。 “我的中文名字叫‘风天御’。”他道,搂她回到和室的床铺上;关上门,没让暖气再跑掉。 “那日文呢?” “风间天御。” “风间——天御?” “你可以称我为‘风’,也可以唤我为‘御’。”一个是代称,一个是名字,她的选择,也代表她所选择的身份。 她想了下,笑了。“御!” 搂着她的手臂震动了下,他低首凝望她的眼,“为什么?” “‘御’是你的名字呀。”她赖在他怀里,他的身形虽然瘦削修长,但是他的胸膛却足够环纳住她,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全。 “但是‘风’代表我的身份,而我的身份,随时都可能面对危险。”他说道,一手放在她肩上,一手卷玩着她的发。 “危险?”她的语气谨慎了些。 “换作台湾的说法,叫作黑道。”他解释的更清楚,而达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是,他居然会对她坦承自己的身份。 “真的?”他不会是想吓她吧? “那些想绑架你的人,算是人口贩子;而我会恰巧救了你,是因为那些人越界在湾岸行动,我代表的是另一个组织。”他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双眸紧盯着她的反应。 贺静定定的看着他。 “御,其实你可以不要告诉我的。因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还是喜欢你。你好,是你;你不好,还是你;我喜欢的,就是你,那些事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她喜欢的人是一个黑帮分子,那又如何?她知道,他不是那种泯灭良心的恶徒。 因为他救了她,不曾开口要她做什么回报,他会开口,是因为她缠着他;尽管他看起来那么冷淡,但他却仍管了闲事。 她相信,他是那种外冷内热的男人,他不是什么坏人,值得她用心去对待;在她心里,他是好人,也是她的英雄。 她的直接让他愣了好久,再一次感受到她的纯真;该说她太单纯、太天真,还是该说——她太有勇气? “你不怕跟我在一起,会有生命危险?” “你不会让我有危险的。”她才不担心这个。 “如果我不呢?”他反问。 “那——为你而死,没什么遗憾。”她笑笑地,说的很轻松。她的想法很单纯,只是去喜欢一个人,哪来那么多顾虑和迟疑? “静!”因为死字,他搂着她肩的手臂紧了下。 贺静撑起上身,贴近他的唇,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 “我喜欢你的唇,”她说道,“喜欢你吻我的感觉……御,不要说一些吓我的事想叫我后悔,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喜欢你,绝对不会退缩。” “喜欢一个人,可以到为他而死、无怨无悔的地步吗?”他捧住她的脸,眼眸的神情一寸寸地变温柔,不再冷硬。 “那种程度,应该说‘爱’了。”她望着他,因为他眼里明显的柔情,唇畔因而笑的好甜。“很不可思议哦,我居然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想一直一直在你身边耶!” 她天真的言语,终于逗笑了他。 “你好年轻!” 只有心灵还留着孩子似的纯真、没受过任何现实洗礼的人,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认为一动情,就是一生一世。 “你也不老呀!”她张大眼看着他,着迷地盯着他微扬唇瓣的浅笑。“你……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六岁,比起你够老了。” “才六岁。”她毅皱鼻子,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那你才二十三岁嘛,不应该装出很老的样子。你应该多笑,这样你就变得很帅,会迷倒外面一大票女生。” “我不需要那么多女人。”女人之于他,并非必要。 “那我呢?”她语气一变,凶巴巴地问。 “你留下来了,不是吗?”他反问,新鲜地看着她撒泼的模样;从跨出家门、加入畸川社以来,他还没有过如此轻松地谈笑过。 “那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呢?你会不会也让她们留下来?”她急急追问,非常需要他的保证。 他看着她,久久才吐出一句:“不会。” “这还差不多。”她松了口气。 “你很在乎这些无聊的事?”他轻抚着她的耳垂,室内开着暖气,她的耳垂却还呈冰凉的。 “痒!”她忙不迭地缩着,“好痒啦!” 他一怔,眼里突然闪过捉弄,捉回她,就逗着她的耳垂。 “哈哈,不要啦,很痒耶,不要啦……”她一直缩,东闪西躲着,被他逼到没办法问,整个人连被单缩成一团。 风间天御由背后抱住她,让她再没得逃,由背后轻吻着她耳垂、含住她一身的轻颤。 “御……”她震颤着,敏感地感受到他的不同。 风间天御没有说话,只是将浴袍拉下她的肩,湿濡的吻由耳畔、颈颈,一路迤逦到雪白的肩膀。 “御!”她轻喘着,偏头望见他蛰猛的眼神。 “怕吗?”他停下吻,将她转回身,正面对着自己。 贺静深吸了口气,回答的语气有点可怜兮兮。 “说不怕,是骗人的……但是,我不要拒绝你……我、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可以……嫌我笨拙,我……我不懂……”她摇着头,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接下来的不知所措。 “不要想,只要去感受就好。”他的唇再度吻回她耳边,呵着温热的气息轻语,让她的身体起了另一种反应。 “御……”她伸出手,将他搂向自己。 浴袍的带子松了,他吻着她,一手拉下浴袍,让她雪白的肌肤一寸寸显露出来,然后他的吻也随之而下。 贺静的呼吸愈来愈急,和着喘息,娇小的身子应着他的吻与抚摸,开始展现出玫瑰般的温度,当他吻回到她胸前时,她甚至因欢愉而低吟出声。 “御……” 第六章 长期孤独的人,向来不容易得到好眠。 当风间天御再度将眼睛张开的时候,由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少许光线,他判断现在应该是中午了。 怀里,她的背贴在他胸前,娇小的身躯密实契合在他的拥抱里,由她均匀的呼吸里,他可以知道她仍然熟睡着。 室外温度渐渐炽热,他悄悄放开她,起身将室温,固定在摄氏25度,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再将她搂人怀中。 “唔……” 她嘤咛一声,本能移动着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继续沉眠。 在凌晨的狂野后,他抱着她沉入浴池,将两人的身体清洗过一次,等出浴池时,她已经昏昏欲睡。 他低头轻闻她的发香,因为贴合而感觉到她细致的肌肤,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摩着她的肌肤,他的身体藏不住反应,他极力克制,却无法忍住去碰触她的欲望。 看着她睡着,他也跟着睡着,拥着她,他莫名的得到一次深眠;虽然短,却极具休息的效果。 她就这么闯入他的生命、这么成为他的女人,而她的那些话在他听来既天真、又显得可笑,在那些表白的话里,真正让他改变心意的,是她的那句话——因为我年轻,就不能替自己决定什么事吗?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她是认真的;答应她可以留下,半因为欲望,也半因为她令他舍不得拒绝。 他敛眉沉思了会儿,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取下自己随身戴着的颈坠,移戴到她颈上。 一阵冰凉的感觉与失去臂枕的舒适,让她恍恍 惚惚地醒来。 “御?”她的眼睛还睁不开,只是凭着本能轻唤。 “继续睡。”戴好颈链,他重新搂回她,细心的摆回她最爱的舒服位置。 “唔。”她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御,你醒……很久了?”她挤出话,因为听得出他的声音很清醒。 “一会儿。”知道她不睡了,他翻过她的肩,让她由侧身变成仰躺。 贺静终于睁开眼,一看到他,就绽出一抹傻呼呼的笑。 “我不要睡了。”她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点儿。 她稚气的举动,让风间天御低沉地笑出声。 “你并没有睡很久。”他细吻着她的脸庞、唇瓣。 “可是……你醒了。”她在他的吻里找空隙说话。 他醒了,她怎么还可以睡呢?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很多,她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去弄一些早餐。”他终于停下吻,抓起一旁的浴袍,在起身的同时,顺畅披穿而上。一眨眼,他已经系好袍带。 贺静张大眼,崇拜他看着他。 “你穿衣服的动作,好好看哦!” 风间天御几乎又要笑出来,她的话,似乎很容易令他想笑。 “自己穿浴袍,没问题吧?”他蹲下身,揉着她的发丝。 “呃……”她脸红了红。“应该……可以吧。”虽然没穿过什么日本式的衣服,不过应该可以试试。 他轻笑着摇摇头,将她扶站起来,就拿来浴袍替她穿上、系好;贺静脸上的红潮泛滥。 虽然两人已经袒诚相见过,但就这么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她还是害羞得很。 风间天御抬起眼,看见她羞怯的红潮。 “还会害羞?!”由他的语气听来,他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行吗?”她倔着脸,嘟起唇。 “当然可以。”他拉她入怀,吻平她的唇瓣。“休 息一下,待会儿就好。” “御。”她拉住他转身欲走的脚步。“我……要不要帮忙?” “不用。”他摇头,拉开和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很高大,走在木质的路板上,却几乎完全无声,看来他的身手一定很好。 因为刚被宠爱地吻过,贺静傻呼呼地坐回地板,双手无意识地开始叠被,然后打开窗户,照进一室光亮。 在光线照射下,颈项晃动中,一抹蓝光闪过她眼角。她奇怪地低下头,就看见白己的脖子上,居然多出一条项链?! 那是一个很小巧的蛋形,晶透的琉璃光中透着蓝色的光芒,而晶坠的中央,隐约看见一道很深的蓝色,刻成一个“御”字。 呀,刚刚的那抹冰凉感觉…… 他帮她戴上坠子。 “御……” 握着晶坠,她很甜、很甜地笑了。 *  *  * 挑出不爱吃的海鲜类食物,贺静很愉快地吃完早餐加午餐,然后坚持跟着他一同去清理善后工作。 “这里好漂亮!” 传统的建筑方式让他们即使穿着浴袍在庭园里四处走,也不会觉得不妥。绿地、小泉,配上合成木造的日式平房,这里像一个世外桃源,完全与都会区的现代化脱节。 可是,她爱这里的宁静与脱俗。 “你可以四处走动,但是,不要走出门口或者围墙边,那里有一些系全设施。”他交代道。 “有人会闯进来吗?”她瞪大眼,回身望着他。 “只是预防万一。” 也对,他的身份不同于一般。 “这里只住你一个人?” “我不喜欢吵闹。”一个人住刚好。 “那……我吵到你了吗?”她的笑容收敛,来到他面前。 他低头深望着她。“没有。” “真的?” “你是不同的。”他语气虽然平淡,手指却温柔的抚过她的脸,然后顺势移到她襟口上,挂着的链坠。 “这是你的?”她低垂下眼看着。 “戴着它,不许拿下来。”他辛命令地道。 “好。”她很顺从地点点头,然后懊恼地道:“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回送你耶!” “不用。”他摇摇头,走向庭园里小石路,在以大石铺成的流泉前停住。 “御,你很少笑。”她走到他身边,半关怀半担忧地看着他。即使他对她笑过,但那笑容却很浅。 他回望着她,在阳光底下,她双眸下方的眼袋显得更加明显。 “回去再睡会儿。”他抚着她的眼。 “你陪我?”她眼神一亮! “我不困。”他转开眼,望向池水。 “那我也不困。”她学他的动作,也看向闪着流光的池水。 他微凛的眼神淡扫向她,贺静干脆地抱住他的腰。 “我不要一个人睡啦!”她语带撒娇地道。 风间天御神情一敛。 印象中,似乎没有人会这么无条件信任他、又不怕他冷拒于外;她就这么轻易的投给他所有的信任、付出所有,甚至是心灵、身体——在稍早的初夜里,她并没有得到太多欢愉。 可是她似乎很喜欢赖在他身上,也不怕他的冷漠。 “御,你很能干,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他不答话,她又开始自说自话,“你会做饭,而我什么都不会。”她惭愧地低下眼,“你会武术、懂好多事,照顾我、对我好好,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我对你算好吗?”几乎不曾给她好脸色,也不曾花太多精神在她身上,她却说他好? “你做饭给我吃呀,又帮我换衣服、穿衣服,还送我礼物……”她一一数着,然后很担忧地问: “御,你不会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吧?” “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幸好。”她立刻松了口气。“不然我可能要跟很多人抢你,而凭我,一定抢不过别人。” “你在想什么?”胡思乱想。 “我很贪心,只想独占你,不想跟别人分享。”她望了他一眼,又垂下,“我说的‘几天也好’,其实我说谎,我想跟你在一起很久;现在,更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可是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她双肩垂下,整个人仿佛失去力气、失去光彩。 她在单恋,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那是事实。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小女孩,可是,她自认已经是大女孩了,懂得爱一个人—— 听着她的话,他心一动,手才搭上她的肩,她却已经扫去忧郁,振起笑容,抬头望着他。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我要快快乐乐的过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别胡思乱想,不喜欢你,就不会留下你。”他终于开口,不爱看她强颜欢笑。 她的眼神因为他的话而绽出光芒,喜悦的笑容涨满她整张小脸。 “谢……谢,这样就够了。”她高兴的掉出泪,立刻抬起手臂抹去,想掩去自己爱哭的事实。 “别擦。”他握开她的手,抬起她的脸,低头轻吻她的眼。“我不爱看你掉泪。” 他一面低语,一面很温柔的吮去她晶莹的泪滴。 “你可以留下来一辈子,这条坠链,是我承认,你是我惟一的女人。”她的泪,让他心软,心里的话不自觉地说出口,安抚着她。 “御!”她低呼一声,然后冲进他怀里大叫:“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是他惟一的女人耶! 最后一句“我爱你”,消失在他俯身的吮吻里;抱起她,回到屋内,放下帘子,关上门…… 他尚未餍足的身子,再度覆上她的娇柔。 才初识欢愉,贺静的身体变得极度敏感,对他的挑情敏锐地几乎无法承受,但面对他更为狂烈的索求,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承受,只想要他快乐。 “静……” 他粗喘的气息不断拂在她耳畔,激越的情动伴随着身体的震颤,愈升愈高、愈狂愈烈。 最后一阵情狂释出,两人都仿佛耗尽了力气,缠绵的呼息仍然交错着。 风间天御半挪开自己的身体。 “御。”她昏昏欲睡,两手锁在他颈后,不肯让他离她太远。 “睡吧。”他轻吻了下她额际。 “呼!”释出一阵放松的呼息,带着一抹神秘而餍足的浅笑,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  *  * “风,你要小心。” 电话那头的语气沉重不已。 “怎么回事?” “他们打算和崎川社硬碰硬。”他冷笑。“有人看见你、记住了你的那个女孩,他们很可能会找上你,这两天你要小心,我要‘川’尽快赶去和你会合。” “不用,我自己可以应付。”风间天御拒绝。 “你可以,那么……她呢?”电话那头的人有笑有轻叹。“‘风’,总算也有让你在乎的人出现了。”这句绝对是欣慰。 相识近十年,“风”可以不顾生死的为他拼命,却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在乎,现在终于有了。 只是,这个时机实在有点不恰当。 “她是我的女人,我自己会保护。”风间天御说的自然,惹来电话那头一阵惊叹。 “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白耶!”呵呵。“不过,万事小心为上,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所以,不要拒绝‘川’的协助好吗?我会将事件范围缩小在东京湾岸做解决,你暂时留在千叶别回来。” “最近吗?”风间天御问着日期。 “你别想回来插手。”电话那头的人提出警告。“他们犯到的是我一帮之主的尊严,所以我要亲自让那些人尝到苦果。” 他动怒了。 崎川社是日本三大黑帮之一,其权威绝对不容 冒犯,在这种权力与力量代表一切的世界,身为一帮之主更不容许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怪,风间天御明白这件事会有的结果。 “让川留在东京帮你,这里的事,我自己可以应付。”风间天御再度谢绝他的好意。 “少了你和川,不会影响我什么,你放心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而自信,”如果有什么决定,就告诉我,不要觉得亏欠。” 风间天御表情一敛,“你猜到了?” “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玩命,有了牵挂,就应该珍惜自己的命。”电话那头传来阵阵轻笑,“虽然我们的生活有些刀光剑影,但是,我更乐于见到你们平安快乐;风,你们不是我的手下,你们是我的朋友,生死之交。”帮中身份的差别,只是名称,不代表真实的交情。 “谢谢。”风间天御真诚地道。就因为这分相惜之情,所以他不顾家族反对,甚至离家,成为崎川社的一员。 “不必道谢,那会将我们的情分贬的太浅。不打扰你,有任何状况,随时保持联络。” “我知道。”风间天御收了线。 “御?” 披着睡袍,贺静睡眼朦胧的来到他的门口,看见了他,就很快的跑进来,靠入他怀里。 “怎么不继续睡?”他只手抬起她的眼,看见她满眼困意。 “你不见了。”她轻喟一声,因为闻得到他身上的气味而满足的闭起眼。 “还想睡吗?” “你要陪我吗?”她勉强睁开眼。 风间天御轻叹一声。“我以为只有小娃娃才会黏人。” “黏人才不是小娃娃的专利,我也会黏人的,而且只黏你。”她抗议道,一双小手缓慢地爬上他敞开的前襟。 “静!”他抓住她捣乱的小手,不赞同地看着她。 刚刚的激情已经太过,她眼下的疲倦还在,他不想累坏了她。 “我觉得,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确定,你在我身边。”她笑得楚楚动人,“我睡着的时候,你总是乱跑。” “是吗?”她可是在抱怨? “是呀,”她回答的语气十分认真,“你都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乱跑,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你,我会好担心。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可是……可是就是好怕你不见。” 那种心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知道她要立刻看见他,否则她无法安心。 “傻瓜!”他宠溺地将她搂入怀。 他看得出她的真心,才两天,她已经毫不保留地付出全部,那种全心和全意,让他无法不感动。 “御,不要什么都不说就不见好吗?”她仰起小脸要求道。 “我不会的。” “如果要离开、或是不要我了,一定要当面告诉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好不好?” “你在不安什么?”她的眼神太过惶恐,让他有一点……心疼?! “没有,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感觉,好像……好像太幸福了,好怕……好怕这是一场梦,等我醒来……你就不见了。”她试图把心里的感觉描述出来,可是那种莫名的不安,好难说。 “别胡思乱想,我抱着你,不是吗?”从来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一个人,他只是用最实在的方法,双臂牢牢镗住她,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 贺静反手也紧紧抱住他,就这么依在他怀里好一会儿,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他的力量与存在,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嗯?”他低头。 “我好笨。”她抬眼,“人家说女人最容易胡思乱想,尤其在很快乐的时候;我以前都笑这种人很笨,快乐就快乐,何必想太多,结果现在我自己也是这样!”她皱皱眉。 “那就别再胡思乱想。”他抚平她的眉头,不爱看她除了笑容以外的模样。 “嗯。”她用力点点头,感觉到困意来袭。“你再 陪我睡一下好不好?”赖在他身上,简直是不想起来了。 “好。”他轻笑了下,抱起她走出这间书房,回到原来的卧室。 她几乎在他走路的时候,就睡着了。 风间天御将她放在床铺上,然后在她身边躺下,还来不及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她已经一转身溜进他怀里,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脸就往他怀里埋,轻浅的呼息吹在他胸前。 他忍住身体本能兴起的骚动,手臂环抱到她背后,强迫自己忽略那阵骚动,将心思移往别处。 当初离家、因缘认识了堂之君、加入崎川社,他比现在的她更年轻,然而他没让任何人阻止,执意丢下继承人的名位,独自在外闯荡。 可是血缘的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他对风间家的责任,也不会因为这几年的离开就消失。这两三年,他的妹妹与弟弟先后为他承担起该尽的责任,成全他过想要过的逍遥日子,但那并不是永远。 静……不适合他现在过的日子,他怕她有危险,也舍不得她为他担心。 也许,他该考虑回去了……带她一起。 第七章 下雨了。 当晨间的光线溜进和室,她先是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滴在屋檐上、走廊上、外面的树叶上,然后才睁开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御注视她的眼神,她笑了。 “御,早安。” “早。”他低哝一声,就吻住她,双手熟练的在被子下挑起她身子的反应,然后缓慢而彻底的与她合而为一。 面对他兴之所至的需索,贺静总是很顺从的回应他所要求的,一点点抗拒都不曾有。在她身上,总是旧痕末褪,又添上新的欢爱痕迹。 有时候,她会分不清楚,她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才陷得那么狂,还是因为爱上了他,所以无法抗拒他的索求。 许是在他总是先要她尝到欢愉,才肯放纵自己的对待里,她对他的感情只有一而再的沉溺,无法自拔。 经过这几天与世隔绝的相处,她最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她爱他,愈来愈深,另一个就是,外表看似冷漠的风间天御,他最真实的一面,是温柔、也体贴,对她的疼溺与照顾,几乎无微不至。 当狂野初歇,他翻身躯平,而她就趴卧在他身上,喘息不已。 “御,我爱你。” 他的回应,是捧高她,浅浅地吮住她的唇,充满温柔与宠溺。 他不说爱,贺静并不在意,因为她能从他益发温柔的对待里,知道他也喜爱她,这样就够了。 稍后,他们共浴、用过早餐,她换上一件粉红色的和服——那是他为她特地订制的。 在这里,她只穿他为她买的衣服,只接受他亲手做的三餐。当初来日本所带的行李,此刻应该还在饭店的房间里。 和御在一起的日子太甜蜜,让她恨不得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她没忘了她回程的机票即将到期,如果她没准时回去,她的两个哥哥一定会飞来日本逮她,可是,她又不想离开御,怎么办? 站在走廊上,望着细细绵绵、不断滴落的雨水,她的心就像淋着雨的庭园一样,变得潮湿而隆郁。 忽然,他来到她身后,无声无息地,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来了。 她伸出手,去接住雨滴,却让雨水从指缝中流下。 一只足以包住她手的手掌跟着伸出去,握住她的手。 “御。”她轻喟,头往后仰。 “你不开心。”他收回两人被雨水淋得湿透的手,贺静随之侧过身,倚着他胸膛。 “你对我太好,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像梦一样,如 果我们出了这座宅子的大门,你会不会就忘了我?” “不会。” 贺静咬着唇,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说了。 “御,我……我必须回台湾一趟。” 风间天御僵,拥着她的手臂蓦然用力。 “你要走?!” “嗯。”她必须回去一趟。 “那么一开始,你就打算只跟我在一起几天?” “不是的!”她仰起脸,慌忙解释:“当初我来日本,只是纯粹观光,机票、饭店都是预订好的,如果日期到了我没回台湾,我的家人会着急,到时候让他们跑来日本找我,会更麻烦。御,我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我不想离开你呀!可是我又不能就这么不回去。你……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回去跟我的家人说清楚,说服他们,让我可以来日本长住、待在你身边。” 她看着他,很怕他变脸。 “回去……只是暂时的,我没想到来这里会遇见你、又爱上你。你救了我,给我一种很莫名的安全感、让我忍不住就是想要接近你,和你在一起。这分心意,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我只怕,你不要我。” 她从没有遇过给她这种复杂感觉的人,她不想错过。 “如果你不能回来呢?”他语音紧缩,心中极不愿意接受她将离开的想法。 “不会的,”她猛烈地摇着头,急切地安抚他:“他们很疼我,会尊重我的决定,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偷溜来日本。御,我好不容易让你答应喜欢我,我不会放弃的,你等我几天,好不好?” 她是那么急切的想让他明白,如果可能,她也希望可以不必回去,但是她的哥哥们那么保护她,不会允许她什么都不说的就留下来。她必须回去说服他们,这样她才能安心的留在日本和他在一起。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他看着她,紧窒的心慢慢放松。 “那……那我就不走。”她低垂了眼,驯服地道。 比起哥哥们的担心,她更不愿看到他生气,所 以…… “静,你会回来?”放在她腰后的大手搂了搂她,问道。 “会。”她毫不迟疑地点头。 “机票订在什么时候?” “后天。”她可怜兮兮地回道。 “那么,我们明天回东京。” “嗄?”她呆了呆。 “让你向饭店整理行李,也在那里过一夜。后天,我送你去机场。”他已经完全想好。 “你……你答应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本来以为他不会答应,不然……至少也会生气的,可是,怎么什么都没有,还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不是正好想甩了她吧? “你回台湾后,如果超过十天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他的话,让她又是一呆。 “御……你要去找我?” “你是我的女人,你答应过的。”他或者可以拥有许多事物,但会让他想要的并不多,而他真正想要的,就绝不会放开。 “你……你不生气?” “你会回来,你的心在我这里,我何必生气?”他淡淡一笑。 “太好了!”她总算可以放心,“我好怕你不能谅解、好怕你会气得不要我!”她紧紧抱住他。 他听得只是又笑了笑。 “我一定会很想你的。”止了担心,她开始舍不得。“很想、很想你……”哽住的尾音,明显有了哭意。 她要哭了? 他搂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贺静眨眨泪眼,看着他僵硬而有些无措的神情,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他攒越眉,不明白她忽哭忽笑的反应。 “没。”她摇摇头。能看见淡漠又决断的他,因为她而无措,她想,他是真的在乎她的。 “我们出去。”他想了想,然后说。 “去哪里?” “去一个,你只会笑、不会哭的地方。” *  *  * 虽然是下着雨,又穿着很不好活动的和服,可是只要是和御在一起,多别扭都没关系。 很傻气的行为,却很符合她爱一个人的心情。 开着车穿过被雨淋湿的城市,沿途的雨水渐渐变小,她做梦都想不到,御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迪士尼乐园?! 风间天御流畅地将车子开进停车场,拉下停车条后,牵着她的手,买了游园券就进去,贺静还有点呆呆的不能回神。 “来过吗?” 她摇摇头。 “去玩一玩,让我看见你的笑容。” 她反手拉住他往前走。 “好,但是你要陪我。”她神情开始发亮。 “嗯。”他一颔首,得到她第一个大大的笑容。 “云霄飞车!”她的最爱。 也不管穿着和服能不能跑步,她拉着他从云霄飞车开始冲锋陷阵,她偏好冒险刺激的玩项,除了穿和服不能下水玩,她每一样都不放过。玩累了、跑累了,御会随时当她的后卫,扶着她去休息、吃东西,然后继续玩。 她惊叫、大笑连连,他同样坐在刺激的游乐设施上,眼睛连闭都不闭,双手稳稳抓着、也搂着她,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冒险似乎一点都不能影响他,而她爱玩又会怕,脸蛋不时埋人他怀里。 像玩过两次海盗船,她已经脸色发白。 “休息一下。”他坚持带她到椅子上坐着。 “我还想玩。”她兴致不减。 “你不怕吗?”刚刚整船里,就属她尖叫最大声,整个人几乎黏在他身上,放都不肯放。 “怕,可是还是要玩!”她双眼亮晶晶,拉起他又继续去排队。 他哑然失笑,只能任由她去。 她一直玩,喝过一大杯汽水、吃过一个汉堡当点心,坚持买一大盒的薯条两人分着吃,再继续玩。 日夜交替的时候,天边曾经出现短暂的彩虹;那时候,整个游乐场像在一瞬间变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那道绝美的彩虹。 然而贺静没有着迷在彩虹的诱惑里,她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拉他插入火山爆发的队伍里,然后坐上车,进入有着轰隆雷声、左晃右摇的冒险奇境里。 “好热!” 火山里温度很高,周遭又像是有火红色的熔岩物接近、大地像是将要毁灭,黑暗的感觉让贺静忍不住害怕地,紧紧抓住风间天御的手臂。 无视于火山的威胁,风间天御就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她未施脂粉、却因为过度活动而变得殷红的唇瓣,他低头就吻住。 “御——”她的低呼被他含进嘴里。 贺静完全忘了现在在火山里、忘了四周传来的轰隆声、忘了不断晃动的地面,只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呼吸里。 在接近出口的那一刻,风间天御及时放开了她,关于他们的亲密,他很在意被别人看见,因为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私密。 灯光乍亮,贺静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被动的让风间天御带下车。 “御!”她逐渐回神,嘎看了他一眼。 风间天御拢好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不经意地扫向她身后,是他太敏感了吗? 含着一抹笑,她拉着他走到音乐喷水广场,执着他的手,一手在腰、一手相握,只手搭在他肩上。 “我们跳一只舞好不好?”随着音乐的节奏,她开始滑出四拍的舞步。 音乐喷泉时而喷水、时而变化色彩,将广场渲染的如梦似幻,如果不是这身和服,而是华丽的礼服,他们看起来,会不会像王子与公主? 风间天御静静地陪她跳舞,弯身低头靠近她耳边,轻轻吻着。 她轻笑着瑟缩,偏头去吻住他的唇,不让他闹她。 悠扬的舞曲像是没有尽头,她轻喘着停下步,双手搭上他的肩。 “还想继续玩吗?”他温柔地问。 “不了,”她摇摇头,“我有点头重脚轻。”她吐出一口气,向前挨近他,“我肚子饿了。”活动量过大,她不行了。 他轻声一笑。 “我们去广场吃饭。” 晚餐时间,饮食广场上挤满了人,到处都是饥饿的人,整场好几巨张的桌椅全被坐满。 “没有位置耶,怎么办?”她抬头,苦苦地望着他。 “你想吃什么?” “除了海鲜类,什么都可以。”美式速食,海鲜类餐点应该不多吧? “好。”他点点头,搂着她往其中一家排队。“想喝热汤,还是饮料?” “冰咖啡。” “不行。”他不许。现在喝,晚上会睡不着觉。 “那,汽水?” “你刚刚喝过了。”轻点了下她额际,他看向餐点表,“热的玉米浓汤好了,吃太多冷饮对你不好。” “嗯。”她只能乖乖点头。 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说的话,她再不愿意都会无条件点头,这样会不会太奇怪了点儿? 买了两份炸鸡、两份凉面、两杯大杯的玉米浓汤,外加她缠着还要吃的一大份薯条,离开饮食广场,走向摩天轮。 “从坐上去,到绕一圈下来,大约要五十分钟,应该够我们休息、吃晚餐了。”他笑着说。 “御,你好聪明,我爱你、我爱你!”她在他怀里低叫,然后双手攀着他,旋转的跳着舞,最后偎在他的胸膛。“原来,你也会浪漫耶!” 两个人,坐在摩天轮上,可以依偎、可以共食,还可以偷偷作一点点不太过火的亲密举动。 冷淡的他,原来一点都不木头,只是他的温柔和多情,只有她才看得见,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事?! 出示游园券,两人坐上摩天轮;在他们身后,也有人上了摩天轮。 巨大的摩天轮开始缓慢地转动。 *  *  * 眼睛看夜景、嘴巴忙着吃晚餐;随着高度的上升,视野就愈广阔,把最后吃不完的薯条丢给风间天御,贺静靠着他肩膀,从最高处开始下降后,她的眼睛开始睁不开。 “累了?”他低头,看见她轻打着呵欠。 “有一点。”她老实地点点头,“如果一直玩,我可能不会想睡,可是现在停下来、又吃饱,脑袋就重重的了。” “闭上眼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就回家。”他说道,搂着她靠到椅背,双眼凝望着夜空。 “好。” 就这样依偎着他,也可以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句子,让贺静阖着眼的表情里,透着一抹甜笑;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那她就永远都不必猜想离开他后,她会有多难捱。 “到了。”轻摇醒她,他提起整理好的残余,挽着她下了摩天轮。 丢完垃圾,贺静随着他缓缓走出游乐园,转向停车场,边走边回头去看仍热闹不已的欢乐世界。 “就这样过完一天了。” “舍不得?”他看着她依依不舍的表情。“我们还会再来的。” “真的?!”她立刻回头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她想去什么地方,他都会带她去。 “谢谢。”她抱了他一下,再没有不舍的踏步向前。“其实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御,等我从台湾回来的时候,你不要去接我,我直接到家里找你好不好?” “你认得路?” “我可以搭计程车呀!” “你跟司机能沟通吗?”他怀疑地问。她又不懂日文。 “我可以说英文。”她努努嘴,他很瞧不起她哦。“不然,你待会儿将住址写给我,我就不信司机会看不懂。” “不,我去接你。”这样他最能安心。 走进停车场,一盏圆形大灯光亮得足以照明四周,经过重重并排的车阵,再三部车的距离,就到御的车…… 忽然,照明灯暗闪了下,风间天御眼一眯。 咻、咻。 他抱着她迅速趴下,滚到车子旁边,两颗子弹孔留在白色的车门上。 “御?”她才低唤一声,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他紧紧护在身后。 “嘘。”他神情冷静,耳朵敏锐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灭音手枪的声音不容易被其他人听见,而这里距离停车场门口有一段距离,他只能想办法自救。 悄悄按下手表上的讯号钮,他转身去看努力压下惊慌的贺静。 “静,你留在这里,我去解决他们。”他低声交代。 “不要,”她摇摇头不让他走,“危险!” “不管你是谁,带那个女人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东方传来一阵冷酷的警告声。 风间天御谨慎地判断对方位置,沉着的按兵不动。 “这座停车场里四周都有我的手下,不想跟海口组为敌,就乖乖出来。” 海口组?风间天御眉眼一敛,想起了这个组织;那么说话的人,应该就是海口组的杉本。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就等着被打成蜂窝。—,……” “躲着别动。”低声交代完,在对方“三”字出口前,风间天御站了出来。 “你挺有种。”杉本站在远处冷笑。“那个女人呢?” “为什么要抓她?” “你没必要知道,滚。”杉本冷冷地道。 “要带走她,除非我倒下。”风间天御抬起眼,面对暗处的枪口,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 “你有种。”杉本冷冷的笑,一颗子弹迅速疾发而出。 距离过近的子弹射中他右肩,风间天御被冲力与疼痛击倒而退,神志一晕。 贺静一见到他受伤,立刻冲出来。 “御!”她抱着他、他却闭着眼,鲜血不断由肩口涌出,碰得她双手净是血迹。“御、御!”不、不会的!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她听不懂日文,根本不知道御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只知道,这些人要杀他们。 那个男人杀了御! 他杀了御! 贺静悲愤的转身,冲向前就想替御报仇,杉本人止刻朝她又开出一枪,唇边擒着一抹冷笑。就是这个女人害得他买卖做不成、手下被捉、组织也差点被崎川社给歼灭,他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啊!” 子弹没入她左胸口,贺静只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软软地往下倒。 御…… “静!”身体恢复知觉,风间天御一睁开眼,只看见贺静缓缓倒下。“静!”肩上的剧痛存瞬间变得遥远。 “杉本……”他抬起眼,咬牙怒吼,一片薄似衣袖的袖刀立刻疾射而出,愤怒加快了他的速度,让他闪过杉本再度开射的子弹。 “唔!”杉本只觉眼前光亮一闪,刀片切入他腰腹处,造成一片剧痛。“啊——” 一阵痛嚎声传遍停车场,接下来三道灭音手枪的声音传出,埋伏在暗处的枪手在瞬间全部倒下。 察觉到危险已过去,风间天御冲向贺静。 “静、静……”他扶起她,看见她的伤口,脸色一变! “快送她到医院。”解决闲杂人等,“川”开着车赶来。 风间天御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刻抱起她,迅速钻 入车子里;拉好安全带,“川”立刻将预备用的警铃装上车顶,一路以一百八十公里的高速,冲向最近的医院。 第八章 将贺静送进手术室,医护人员连忙要帮风间天御作急救。 “不必。”风间天御推开所有人,径自站守在手术室前。 挨子弹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子弹此刻还留在他肩上,但他不在乎那些痛,只担心里头的女子。 她那么娇弱,怎么受得起一颗子弹? 可恶! 那颗子弹的位置太接近心脏,他知道,她极有可能因此丧命,如果不能救活她……风间天御闭了闭眼。 “‘风’,你的伤必须处理。”联络完善后事项,“川”立在他身后。 “我等手术结果。”风间天御面无表情地道。 “你的伤不能等那么久。”“川”强制他坐下,“如果子弹没取出来,你的手很可能会废了。” “无所谓。”他依然看着手术室的灯。 “川”叹了一口气。 “风”如果你为了等候手术结果,而误了自己就医的时间,等她醒来,她会高兴吗?” 风间天御闭了下眼,仍固执地守着。 “她只是个弱女子,必须靠你保护,如果你有什么状况,最后受伤害的一定是她,你也不希望有这种结果吧?”劝他不动,只好挑他最在乎的事,只希望“风”不会固执的什么都听不进才好。 风间天御软了僵硬的肩膀,“川”立刻再接再厉,一面暗示医护人员过来。 “她受的伤很重,等她手术完,还得要人照顾。你得先把自己处理好,才能亲自照顾她,让她复元。” 风间天御终于转头看向“川”。 “她……撑得过吗?”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遇见枪伤了,但风间天御却是第一次有这么惶恐的心情,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后果。 “她会。”就算是谎话,“川”也说的毫不迟疑。 风间天御神情顿了下。 “他们呢?”那群该死的人! “我已经通知别人去处理。‘风’,对不起,如果三天前没让他跑掉,他也没有机会找上你。”“川”愧疚地道。 “留着杉本的命,他伤了静,我要他付出代价。”风间天御语气森冷。 “没问题。”“川”一口答应。“只要你伤好,想怎么样都可以。”“川”将他扶上病床。 风间天御抓住“川”的手,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因为失血过多而决堤。 “替我守着,如果静……有任何状况,立刻告诉我。” “我会。”“川”慎重地点头。 风间天御这才让医护人员抬走。 “不必麻醉……” 他要清醒着,等待贺静度过危险期。 *  *  * 医生最后还是替风间天御打上麻醉药,他的伤口太深,加上剧烈活动,也得立刻手术才行。 在“川”的授意下,一切以救命为先。 听见风间天御受伤,堂之君排开所有事,立刻亲自赶来。 “‘风’的情况怎么样?”时间已过二十四小时,手术应该结束了。 “他没事,只是失血过多,缝合的伤口需要时间复元。”“川”回答的语气顿了下。“但是……另一个人的情况就不太好。” “她怎么了?”堂之君沉着语气问。 “子弹太接近心脏,但幸好没打中。替她动手术的医生刚刚才出手术室,子弹有顺利取出来,但至 少得再观察四十八个小时,才能确定她是不是脱离生命危险。” “川”也很烦恼,万一“风”麻醉药褪了醒过来,他该怎么对他交代。 堂之君的表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这名女子对“风”来说有多重要,向来冷漠不动情的人一旦动了情,就是绝对而深刻。 这名女子是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惟一打动“风”的人,如果真有万一,“风”承受得起这种失去吗? 两人互看一眼,对这种后果完全没把握。 “她在哪里?”风间天御一手缠满绷带,一手扶着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面色很苍白。 “风?!”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走向他。 风间天御看向“川”。 “告诉我,她在哪里?” “在……加护病房。”“川”只好回答。 “带我去。” “川”点点头,扶着他要往前走,风间天御却摇头。 “我可以自己走。” “好吧。”知道他的固执,“川”和堂之君一左一右守着他,走向加护病房。 运用特殊关系,堂之君要医院将贺静移到特殊加护病房,并加一张床给风间天御,并派两名特别护土轮流守着这两个病人,一秒钟都不能没盯着。 大大的病床上,贺静娇小的身体连一半都占不满,苍白的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与侦查器。 静…… 风间天御心痛的说不出话。 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拉他到处玩刺激冒险游乐设施的娇小人儿,现在却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她胸口浅浅却规律的起伏,他根本不能肯定她是不是还活着。 风间天御慢慢走近床畔,没受伤的手握住她柔弱无力的指头;她的手背上,还插着一根点滴的管子,让他连用力握她都不敢。 是他的错。如果他不那么大意,她不会受伤,不用受这种苦—— “不要自责。”堂之君沉稳的握他的肩,看着他心痛的表情,“是我的疏忽,忘了他们会循线找到她,否则现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那天两帮对决时,杉本趁隙与几名心腹间风逃走,这才有机会找上贺静,再加上最近单独来到东京的女子并不多,要找到她并不难。 “我要陪着她。”风间天御闭了闭眼,然后道。 “也好,但是——冷静点。”堂之君实在很担心。 现在只能祈求贺静能度过这四十八小时的危险期,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一旦失去她,“风”会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风间天御低应。 “川”和堂之君先后走出病房,连特别护士都撤出房外,只在房外的透明玻璃前守着他们。 “静,你要活着,撑过这四十八个小时。”风间天御低身在她耳畔道:“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我不许你食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 对医院里的人来说,时间的经过只是上班与下班的分别,然而这两天经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着风间天御的心。 贺静始终没有醒,最庆幸的是,她的情况也没有恶化。 她的呼吸依然微弱,风间天御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除了换药、固定的检查,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他比护士更注意她的状况。 贺静对他来说太宝贵,他冒不起任何失去她的风险。 “川”和堂之君也担心风间天御受伤后虚弱的身体会撑不住,两人也轮流守在医院里,就怕会有突发状况。 才两天,风间天御已憔悴得再看不出往常的洒脱与恣意,有了牵挂,“风”,再也不是风了。 “这位小姐已经度过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了。”仔细检查过后,医生也松了口气,万分庆幸地宣布。 老实说,知道这些人是由上头压下来的特殊分 子,医生比他们更害怕,万一人在他手上出事,那他拿什么赔啊! 若说医生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那么“川”和堂之君简直就像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风”不会有事了。 风间天御听到了医生的宣布,心中的担心一放下,强撑的身体就几乎要倒下。 “风!”“川”和堂之君同时扶住他,让他坐上床畔。 “我没事。”风间天御闭了下眼,等昏眩感过去,再向医生问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还不一定,得看小姐身体恢复的状况,一般正常的情况下,最多不会超过三天。”医生推测地回答道。 “三天……”风间天御心一紧。 在她没有醒来之前,他根本无法放心。 医生看他依然紧绷的脸,清了清喉咙道: “在这位小姐醒来之前,她继续留在加护病房,护土也会随时守着,一直到她醒来,再视情况作改变。” “谢谢你。”风间天御总算讲出一句让医生感激涕零的话。 “不客气。”天知道这三天来,这种紧张的气氛,是他从医以来面对过最可怕的气氛。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下去,不用几天,医生可以肯定自己铁定得去精神科报到,治疗名称就叫“躁郁症”。 在堂之君的点头示意下,医生带着护土赶紧离开,留下三个大男人和一个尚在昏迷的娇小病人。 “‘风’,振作一点,至少她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必须休息。”他强撑的作风,让堂之君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很好。”他还撑得住。 ”很好?!”“川”怪叫,才想长篇大论的批评,堂之君适时阻止。 “川。”堂之君摇摇头,然后看向风间天御:“如果你不想休息,我们来谈另一件事。” “什么事?”风间天御立刻警觉。不够重要的事,堂之君不会在这个时候拿来烦他。 “贺静的两个兄长,昨天来到东京了,因为她逾期未归,又跟家人失去联络,所以贺家两个兄长立刻赶了来,目前人在东京的饭店等消息。” 堂之君详细地说明道:“贺静,是‘贺氏航运”的掌上明珠,也是贺家年纪最小、惟一的女孩子,从小就受尽呵疼。 贺家虽然不是日本人,但是因为商业往来,跟日本官方的关系相当不错,在他们的要求下,目前日本官方正全力找寻‘失踪’的贺静。” 堂之君特别加强那两个字。在贺家兄弟来到日本的三小时内,他已经看完贺家的资料。贺家并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户,要了解贺家的事迹并不难。 “那又如何?”风间天御冷静地反问。 如果他就是要将贺静藏起来,那么就算是日本官方,也未必能找得到人。 堂之君深吸了一口气,以很冷静的语气告诉他:“我的建议是,将贺静交还给贺家人,让他们带她回台湾。” “不可能!”风间天御一口回绝。 “天御,你听我说。”堂之君在他身旁坐下,改了称呼、也改了语气:“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一般,你希望贺静跟你一同冒险吗?” 风间天御敛眉不语。 “让她回台湾,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她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可以不必再担心,将她交给她的兄长,她的兄长会细心的照顾她,至少她不会再有危险。” 堂之君叹了口气又道:“天御,你的身份不能曝光,就算你要让‘风’消失,也必须要妥善的安排,才能走得完全不留痕迹。” 堂之君的考量有绝对的理由,风间天御不是不明白,但是,他能现在就放开她吗? 在明白自己动情的那一刻起,风间天御已经知道自己必须下的决定,但却忘了考虑她。 贺静并非出身在平凡之家,她也有她必须面对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他绝不愿意再看见她受伤。 因为这个理由,再舍不得,他也必须暂时让她离开。 “你想怎么做?”风间天御涩涩地问。 “如果你同意我的做法,其他的事我会安排,你只要好好的养伤就可以。”堂之君一肩揽下所有事。 “再给我一天时间。”风间天御已下了决心,“明天天亮以前,我会离开这里。” “没问题。”就算再难,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来这里打扰。 “那就拜托你了。” “别说‘拜托’,我们之间没有这种话。”堂之君拍了拍他,与“川”一同离开,留给他多一点的时间,与她相处。 风间天御走近她身边,除下氧气罩,他总算能看见她的脸,虽然苍白、缺少笑容,但表情却很平静。 轻吻了她的额、她的眼、她的脸、她微凉的唇瓣,他紧握她的手,倾身在她耳边坚定地道: “静,现在我让你回去,但是,最多十年,我一定会去找你,你要等我,静……你一定要等我!” 一整夜,他疲倦的眼不曾阖上,只是看着她。 贺静始终没有醒,只是稳定的昏睡着。 她不知道,他在她身边守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心爱的男人,在天亮前,将一滴泪水,掉在她胸前。 因为手术而拿下的琉璃坠,风间天御重新戴上她胸前。 这一别,他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再与她相见,只知道,在他的情况尚未稳定前,他不会见她。 她是贺氏的千金,而他要靠自己的力量,为她打造出一个王国。 然后,重新得回她。 当曙光乍现,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而他们,连一句再见,都不能当面说。 “静,你一定要等我!”留下最后一句,风间天御放开手,转身悄悄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 贺静顿失温暖的手突然下意识的握了下,却只是一阵空虚。 温暖不见,耳边的声音也不见。 御…… 一颗晶莹的泪珠,自她沉闭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第九章 “静,你要活着,挨过这四十八个小时……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我不许你食言……” “浑蛋!原来当年害小静差点没命的人就是你!”听完欧阳的叙述,贺轩发飘的一拳就要撞向风间天御。 “贺总,请冷静点。”欧阳立刻阻止。“风间也是身不由己,但贺小姐受伤,最难过、最担心的人也是他呀!” 贺静因为受到刺激而昏倒,风间天御立刻将她送到医院。而原本陪着老婆放松的欧阳,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临时将老婆给送回家,然后赶到现场去善后。 当欧阳转而赶向医院时,也通知了贺家兄弟,于是三辆车子几乎是同时开进医院的停车场。 而后,医生宣布,贺静只是受到刺激和惊吓,没有大碍,四个男人才总算冷静下来,在询问事件发生的经过与身份时,风间天御根本没兴趣多说,身为好友的欧阳只好代为转述。 “一个男人不应该无法保护他喜欢的女人,他既然敢在八年前拐走小静,为什么不敢在当年就出面见我们!”欧阳的话并没有让贺轩变冷静,他的火气还是一样大。 八年前,当他们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只看见原本活蹦乱跳出门的妹妹,竟躺在病床上,不但受了重伤,人还满脸苍白、又昏迷着,这叫他们怎么能接受?! “风间有他的苦衷。”欧阳帮忙解释。 “让他自己说。”贺军也开口,虽然没像贺轩那么激动,但眼神和语气一样好不到哪里去。“他不出现什么事都没有,他一出现,小静又是受伤、又是吓昏。对这一点,他应该有所解释吧。” 风间天御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除了刚开始问 过医生贺静的情况之后,就没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他的沉默让贺轩更火大。 “欧总,请你让开,这是舍妹的事,他必须做出一个交代。”风间天御都不说,他就当作没有理由,先扁一顿再说。 “今晚的事,与新航道争取航权的事有关。”风间天御总算肯开口,欧阳在心里直呼阿弥陀佛。 风间再不开口,他真没有把握挡得下正在喷火的贺家兄弟。 “什么意思?”贺军和贺轩同时皱起眉。 “有人想让你们无法专心,所以计划绑架静。” “是谁?”贺军沉声问。 “贺氏航运此次最大的竞争对手。”风间天御的脸总算转向他们了,“在事情结束之前,无论在哪里,都不要让静落单。”而他,要去解决那个想伤害静而达到目的的人。 “你要去哪里?”风间天御脚步一动,贺军立刻拦住他。 “回日本。” “为什么?”贺轩和贺军立刻又气得咬牙切齿,小静人都还没清醒,这家伙又要跟当年一样“落跑”了吗?! “c航空是外资公司,我要直接从他们最高层的主事者下手。”一句话,让贺家兄弟又消了火。 “你想替小静报仇?”贺军皱着眉。这家伙太闷骚了吧,话都只说一半,另一半还得要他自己猜。 “想伤害静的人,我都不会放过。”风间天御表情阴冷地道。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讨论。”贺军看着他,“无论如何,今晚你救了小静,我们欠你一句‘谢谢’。” “不必。”他只是在救他的女人。 “如果八年前你就认识小静,为什么这八年来,对小静却不闻不问,连她失忆了也不管?”贺轩冷静下来,立刻加入逼问。 “我需要时间来离开我过去的生活,静则需要时间复元,我从来没有放弃她。”这是解释。 “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还把昏迷不醒的小静丢给我们照顾?他大可以亲自见他们,把事情 交代清楚,不让他们受那么大的惊吓,惟恐自己的妹妹活不了。 “时机未到。” “如果小静当时伤势恶化呢?”这家伙,就是不肯好好回答问题,还挑他爱回的回,不爱说的就不回。 “如果静有事,我会知道。”他虽然没有守在静身边,但是他们对静所做的安排,包括治疗与回台湾,他全都知道。 “你虽然为小静而来,但小静未必会要你,她现在根本不记得你。”贺轩挑衅地道。 “不论有没有失忆,静都不会拒绝我。”提到贺静,是风间天御惟一会有温柔表情的时候。 “小静才不会那么没眼光。”居然欣赏这种大冰男,小静又不是得乱视了。贺轩撇撇唇,对他的自信十足不以为然。 风间天御根本不理会这种言论,基本上,他和静之间的事,谁都没有权利置喙,只有静才有资格说话。 “你和小静的事,等小静醒来再说。”贺军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要回日本,你想怎么做?” 目前,保护小静是最重要的事,如果真的是傅振纲在动小静的主意,贺军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他。 “让他在c航空待不下去。”风间天御只肯说这么多。 “除了今晚那些小混混之外,你有更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傅振钢教唆他人绑架小静吗?”贺军深思地问。 “今晚的事,必须压成只是单纯的行抢,尽量低调。欧阳,麻烦你。”风间天御相信好友做得到。 “没问题。”虽然不知道风间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他既然开口,再难的事欧阳都会尽力。 “为什么?”贺轩怒气冲冲地质问。 “两个原因,一是不让傅振纲有时间警觉;一是不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小静。”要打击敌人,最好就不要让敌人有时间准备,而贺氏在商界太过显赫,加上绑架事件?曝光,媒体绝对会追着小静不放。 贺军和贺轩两人同时住了嘴。他们不是笨蛋、 也不是第一天混商界,两人很快就联想到风间天御的言下之意。 这么细的地方他也注意到了,单就这一点来看,这家伙也许真的有那么一点在乎小静——贺家兄弟只肯承认“一点点”。 “然后呢?”按捺下性子,贺家兄弟继续问。 “根据我所得到的资料,傅振纲监守自盗,虚报公账不止一次,而且数目都不小。我要让这件事曝光,让他吃上官司。”这是光明正大的做法,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贺军眉皱的更紧。这家伙对台湾的商界消息这么灵通,这代表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风间天御无意说太多,“如果静醒了,请告诉她,我很快会再来。”任何会威胁到静的事,就是他首要之事。 风间天御就这么离开,贺家兄弟看得差点傻眼。 “他到底是什么人?”贺轩问着欧阳。 “‘风间”,在日本商界的名声,两位应该听过。”欧阳谨慎地道。 “听过。”那个……日本十大财团之一?! “天御是风间现阶段的最高掌权者,直接管理的是旗下的保全业,要知道一项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欧阳的说法算很保留。 “他一点都不像是商人。”贺轩不太相信。那身孤绝和冷傲的气质,看起来还比较像黑社会大哥、或者杀手咧! “天御对贺小姐非常重视,我想,傅振纲这次真的惹错人了。”欧阳想到风间离去的模样,可以肯定不久之后,傅振纲这号人物绝对会被踢出c航空。 “欧先生,谢谢你通知我们。”贺军说道,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替小静讨回公道。风间天御有他的做法,他也有他们贺家的做法。 “大哥?”贺轩默契绝佳的知道兄长心里有打算。 “你留在医院陪小静,绝对不要让她落单,至于外面的事,我会处理。”只有小静受到安全的保护,他才能安心。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贺轩点点头。航权发表在即,贺氏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得忙。 看这情形,欧阳很好心地替傅振纲开始高唱哈利路亚。 把脑筋动到贺静身上,绝对会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 *  *  * 讨论到凌晨四点,大致计划完成,贺军总算回去休息;贺轩则留下来,守着还没醒过来的贺静。 今晚跟八年前在日本的那一晚有点相似,差别只在于,他能确定小静会醒过来,并且没有生命危险,但八年前可不! 他和大哥永远不会忘记,当他们看到奄奄一息的小静时,他们心里有多恐慌和害怕。那使得他们后来对小静的保护欲泛滥的不得了,惟恐她在他们一不注意的时候,又会出什么事。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多亏小静受得了。 小静醒来后,忘了那段关于受伤的记忆,在当时,只要小静能复元,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他事。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小静同时也变了,少了活泼、少了年轻该有的恣意。 风间天御的出现,理清了小静在日本所发生的事,但是,这家伙真的很自大,他真的以为只要他出现,小静就会乖乖跟他走吗? “不……” 当病床上传来一阵呻吟,贺轩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去。 “小静!” 贺静很快张开眼,看见自己的二哥,立刻抓住他。 “二哥,御呢?御在哪里?!” 真是他妈的!一醒来就问那家伙! “他有事离开,不在这里。”面对妹妹,贺轩还是语气很和善地回答。 “我要去找他。”贺静翻开被子就要下床。 “小静,等一下。”贺轩连忙阻止。“你才刚醒过来,应该多休息,昨晚你才昏倒呢!” “我要见御!”她看见有人开枪,御一定受伤了! “他还会回来,你先冷静一下,跟哥哥好好谈一 谈好吗?” “真的?!他还会来?” “会。”贺轩先应了再说。 “他……他有受伤吗?”她一脸担心。 “没有。”那家伙酷得要命,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真的没有?!他很好?”贺静再三确定地问。 “没有,他真的很好。”他是很想揍那家伙,可惜欧阳挡着,只好作罢。 贺静这才乖乖坐回病床上。 “哥,我没事了,你帮人家办出院。” “等医生检查过,确定你没有任何事、可以出院,哥才帮你办出院。”什么事都好商量,惟独她的健康,说什么贺轩都不会让步。 “好嘛。”贺静委屈地低下头。 贺轩位了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边。 “小静,你什么时候认识风间天御的?” “以前,是八年前我去目本的时候;现在,是上次我差点被车子撞的时候,那时候救我的人,就是御。”贺静回答的很仔细。 “八年前?!”贺轩瞪着她。“你恢复记忆了?!” “你知道御的事?二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贺静比他更吃惊。如果她哥哥瞒着她有关御的事,她铁定翻脸。 “昨天晚上。”贺轩不情愿地道:“正确来说是今天凌晨,距离现在四个小时。我和大哥接到欧阳的通知,来到医院才见到风间天御;你和他的事,也是欧阳说了,我们才知道。” “哥,我居然忘了御,整整八年。”想到他可能忍受的思念,贺静就觉得心痛,自责不已。 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她还要忘记他多久? “那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害你受伤,你也不会失去记忆。”贺轩讨厌看到妹妹为那个家伙伤心。 “你们没有吵架吧?”二哥的态度这么不友善,让她有点担心。 “我是很想揍他,可惜被人挡着。”贺轩老实地道。 “不是他的错,不要怪他。”贺静红了眼眶。“当 时他也受了伤,我以为……他死了……” “小静,不要哭,哥答应你不怪他就是了。”天哪!妹妹要哭了,贺轩立刻紧张的抽张面纸递给她,又急忙忙地承诺。只要她不哭,要他答应什么都可以。 贺静吸了吸鼻子,稳住语气。 “当我看到他流着血,就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杀了他,我好生气,什么也没想就冲向那个开枪的人,然后,我知道自己也中枪了。” 她颤抖地深吸了口气,想到当时的情况,她的心还是理着失去他的恐慌。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我们不会分开,到黄泉,可以再相聚……” “小静!”这是什么想法?小静去日本才七天,他们怎么可能就有生死相随的爱情?! “我没有想要活的。”她垂着眼低语。“我不想醒来,因为我怕我醒来,御却不在,那我……一定会受不了……”她不断摇着头,不愿想象那种情境。 “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见……御在对我说话,他要我不能死,一定要撑过危险期。我听见了,却不敢醒来,我怕那只是我的幻觉……哥,那时候,我真的好怕!” “小静……”贺轩握住她的手。 “哥,御他没有辜负我、他没有错,你不可以生他的气。”说到后来,贺静还是为那家伙说话。 前一刻贺轩还很心疼妹妹的,后一刻却为妹妹的话开始咬牙切齿。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让小静这么维护他? “他把危险带给你,就是他的错。”贺轩双手环胸,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才不是!他本来不要我的,也警告过我,是我硬要留下来和他在一起。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中枪的。”贺静替心上人辩驳。 贺轩瞪着妹妹。 “他丢下你八年,你不生气?” 贺静立刻摇头。“我相信他,御不会故意让我伤心,他一定有他的理由。这八年,他不会比我好过。” 在忘记他的八年里,她对自己的失忆有着迷惘与困惑,还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伤感。但他却是明明白白的思念,知道她就在这里,却不能来找她。 忘记了,就不会有痛苦,但御记得一切,御承受的比她更多,不应该再承受哥哥们的怒火了。 “小静,”贺轩皱眉。“你还没见到他,就已经开始替他说话,如果他再一次丢下你呢?” “那就换我去找他。”贺静答得很顺,以非常坚定地语气道:“我失忆了,是他来找我;现在我什么都记得了,就换我去找他。” “那家伙……那家伙有什么好?”还真给他说对了,照这种情况看来,贺轩非常相信,只要风间天御一出现,他妹妹铁定跟着人家跑。 “我爱他。”贺静坦白地道,眼神柔似春水。“二哥,我爱御;他好,我爱他,他不好,我还是爱他。没有道理可言。” 贺轩只能瞪着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她爱得无怨无悔,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再反对,恐怕也阻止不了吧? 但……真是不甘心,他和大哥从小呵疼的妹妹,真的要被那个又冷又傲的男人给拐跑了吗? *  *  * 贺静并没有受伤,只是因为枪声的刺激才昏倒,根本不必住院,不过贺轩还是很不放心的找心理医生来诊过贺静的状况,确定她只是恢复了记忆,没有其他后遗症,才放心带贺静回家。 “二哥,御有说他要去哪里吗?为什么过了好几天了,他都没有来找我?”乖乖在家里待了三天,风间天御却一直没再出现,贺静愈想愈觉得奇怪,尤其每次谈到御,两个哥哥神情就怪怪的,她决定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他有事要办嘛!”贺轩耸耸肩,眼睛继续看公文。为了看着妹妹,他暂时留在家里办公。 “去哪里?办什么事?”她原以为御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可是三天了,她要见御! “我不知道。” “那我去问欧阳。”他是御的好朋友,一定知道 御的去处。 “小静,”贺轩连忙丢下公文,“你不可以离开家里。” “那你告诉我,御去哪里?”贺静瞪着哥哥,她敢肯定,哥哥们一定有事满着她。 “他……”贺轩吞吞吐吐。 贺静没耐心等,转身就往门口走。 “好啦,我告诉你。”贺轩赶紧把妹妹给拉回来。“他回日本了。” “回日本?!”贺静脑中一阵昏眩。 “小静?”贺轩担忧地看着妹妹瞬间苍白的脸。 “为什么?”她语音一紧。他不要她了吗? “他回日本……替你报仇。”贺轩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直接说出答案。“他认为傅振纲想伤害你,而他不愿意闹出类似八卦的社会头条来让你不得安宁,所以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让傅振纲在c航空待不下去。” 贺静怔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明白贺轩的意思。 “他回日本……为了替我报仇?” “对。”贺轩咽下一句不满的咕哝。那家伙抢了他们兄弟的头号工作。 贺静深吸了口气,忍住心中的激动。 就像八年前,或者前几天的晚上,一遇到危险,他总是抢着去面对,而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哥,我要去日本。”她决定了。 “嗄?”贺轩眨眨眼,他没听错吧? “我要去日本找他,你帮我订机票。”说完,她回房间打包行李。 “小静……”贺轩跟在她身后,看着妹妹在房里快速的移动。 “哥,我一定要去。”她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哥哥:“他总是保护我,可是我想念他,我要见他。哥,拜托不要阻止我,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人,就算为了我,请你不要讨厌御、不要否定他,他是一个好男人,除了你和大哥之外,对我最好、最好的男人。” 贺轩看着她,心里很难没有感慨。他的妹妹真的长大了。有了深爱的男人,她真的就要被拐跑了! “他会爱你吧?”贺轩暗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终于软化。 “他会。”贺静很肯定。 “看来哥哥除了让你去日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贺轩走向前搂了搂妹妹。“告诉那家伙,如果他敢对你不好,我一定会揍扁他。” 第十章 有这种对爱痴狂的妹妹,做哥哥的人还能说什么?只能成全她了。 就在昨天,在安排好一切后,贺军和贺轩亲自送她上飞机,看着她飞向日本。 他们肯让她单独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已经联络好在日本的朋友,请他务必在机场接机,然后在小静跟风间天御见面之前,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免得她再发生任何会吓破他们胆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航权的事已经公布,贺氏的航空部从下半年度开始,会再开发一条新航线——直飞日本。 当这个忙了好几天的企划终于尘埃落定,贺家兄弟总算有心情放松一下。此刻,在贺氏的顶楼办公室,贺家兄弟正偷闲的在办公室里一边喝下午茶,一边看着最新的新闻报道—— x1台: 半个月前才刚宣布赚得新型窜机的c航空,在今天早上争到航权失败后,最高层的董事会立刻宣布一连串的人事改组。原被选为董事长的傅振纲、被聘为总经理的傅子祺双双被替换,至天临时改组的原因,董事会发言人只发表这是公司内部人事改革,但实际上似乎另有隐情…… x2台: c航人突然宣布人事改组,董事长傅振纲遭撤职 x3台: c航空争取对日航线失败,董事会立刻宣布一连 串的人事改组命令…… 连续转了几台,贺轩兴致缺缺地关上电视机的电源。 “大哥,你知道吗?我总是觉得台湾的媒体实在很厉害,他们能在最快、又最一致的时间内,报道同样的新闻,还称之为‘新闻快报’。” “他们的动作是很快没错。”贺军点点头,不以为意地道。 “大哥,你想傅振纲突然被撤职,会不会是风间天御搞的鬼?” “难说。”贺军保留地道。以风间在日本商界的影响力,不无可能。 不可否认,这个方法最直接,而且不会影响到小静。让傅振钢一夕之间失去权力与地位,对他来说肯定是个最严厉的打击。如果这真是风间天御在背后搞的,那他对这个未来妹夫的能力,绝对有重估的必要。 “真不知道他凭哪一点让小静对他那么死心塌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只是短短几天形影不离的相处,就能让一个人付出生命去爱另一个人吗?太离谱了吧。 “爱情,似乎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贺军啜了口热咖啡,看向弟弟,“我们都不曾像小静一样付出全部的信任和所有,去爱一个人,当然很难了解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贺轩摇摇头,叹叹气。“我还是很难接受,我们的妹妹就这么被拐跑了!哦,不!是自己送上门去。” “他们已经分开了八年,也难怪小静会等不下去。”贺军尽量冷静、客观一点去看待这件事,所以反应才比贺轩平静许多。 毕竟小静爱都爱上了,以她的固执,会听得进他们两个哥哥的劝告才怪。两兄弟对看一眼,眼里开始浮现认命的神情。 哔、哔。办公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贺军走过去按下。 “什么事?” “董事长,楼下有一个名论风间天御的男人,坚持要见您,警卫拦不住。”秘书紧急地报告。 “让他上来。” “好的。”秘书松了口气。 “这家伙怎么来了?”贺轩皱起眉。他没在日本、跑来台湾干吗?! 不一会儿,黑色的风间天御一进门,办公室里的温度马上降低两度。 “静呢?” 这家伙说话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语气冷冰冰的也就罢了,看到未来的两个大舅也小会先问好,就只会质问。 “你怎么会来这里?”贺轩没好气地道。 “静在哪里?”看在这两人是贺静的兄长,风间天御耐心地再问一次。 “她很好,你什么时候来台湾的?”贺军先丢给他一个答案,然后警觉地问。 “今天。” “小静昨天就飞到日本去找你了。”贺军皱起眉,“你们怎么会没遇到?” “她飞日本哪里?” “东京。” “我刚从欧洲回来。”风间天御低咒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里?”贺轩连忙问。 “回东京。”黑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贺家兄弟一脸问号。 那家伙不是说要回日本,怎么跑去欧洲? *  *  * 八月末的日本,有着淡淡的效息;一踏上日本的土地,贺静凭着记忆来到千叶县。 站在这个地方,八年前和八年后,一点改变也没有。 这座日式的屋子,依然没有旁人居住,连保全系统都没有变。在顺利进入屋里后,她就将哥哥的朋友给打发走,一个人留下。 御不在这里,没关系,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流泉、石池,庭园、绿树、草地,回廊、和室卧房、书房……每一种摆设,都维持原来的样子,走过每一个 地方,那些八年前,两个人躲在这里与世隔绝的回忆,就像昨天才刚发生过,一一在眼前重现。 昨晚,她一个人,睡在他们曾一起睡过的和室里,呼吸里,仿佛还闻得到属于他的气息。 坐在回廊的地板上,她静静看着日落的夕光,照在石池的流泉上,映成七彩的水波。 一个多月前,在七夕的午夜里,她和三个好朋友在翠景山庄里,看见了各自未来的情感归属。那段“铜镜传说”,也许是真的,不然她怎么会看见琉璃坠,开始梦见关于御的记忆? 但愿,这次他们能很快相见,不会再分离。 黄昏虽然美丽,时光却很短暂,当夜色渐渐笼罩上大地,她才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回到和室里。 今天,御没有回来,那么,她就期待明天。在入睡前,她换上睡袍,握着琉璃坠很虔诫地许愿。 “如果铜镜传说是真的,请保佑御平安无事,让我们能再相见。御,晚安。”按熄灯火,她闭上眼,很安心的入睡。 日式的宅院里一片漆黑,接近午夜时分,一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挺拔身影,悄悄进入宅院,无声地穿过回廊。 她在这里。 看见和室房外整齐摆放的惟一女用鞋,他悬了好几个小时的心,总算能呼出一抹放松的叹息。 无声地拉开和室的们,就着昏暗的夜色,他能看得见雪白被上的一抹突起,隐约藏着一具娇柔的身躯。 他关上门,将长外衣脱下放到一边,才走到她身旁,半跪着俯下身,吻住她唇上均匀的呼息。 “唔?”她像是受到惊吓,反射地挣扎,然后睁开眼。 御?! 她瞬间瞪大眼,看不清楚地的脸,却感觉得出他独有的气息。他的十指交缠握住她的,将她的双手锁在两侧。 “静,你终于回来了。”而他,终于找到她了。 “嗯。”他沙哑而充满感情的语音,立刻让她红了眼眶。“对不起,我忘了你……” 他立刻点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 “你没有错,”他在她唇畔低语,“是我故意让我们分离——” 这次换她吻住他的唇。 “有什么话,天亮以后再说好吗?”她唇角弯成一抹微笑的弧度,双手挣开他的掌握,搂向他颈后。“御,我很想你。” “我也是。”他们已经尝够分开的苦,不需要再隐瞒自己真正的心意。 “那……让我感觉到我们的重逢好吗?’’她鼓起勇气说道,庆幸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发烫的脸。 他怔了下,确定自己没弄错她的意思。 “静……” “爱我。”她用力拉下他的身子,覆盖在自己身上。 棉被被丢到一边,她身上的袍带松开,而他平整的衣衫开始紊乱……他拥着她,不断深吻、深吻。 黑夜里,只听见两具远离欢愉的身躯,渐渐找回原来的熟悉…… *  *  * 当清晨的曙光渐渐明亮,风间天御一如往常敏锐地醒来,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今天不再是一个人醒来。 望着怀里的她,他不自觉收紧手臂。八年了,他终于可以再度拥她人眠。 “御……”她半睡半昏地呓语。 “没事,继续睡。”他低声哄着,一手拉下棉被,让她的前胸暴露出来。 她的伤口……应该在左胸前,他才挪开了一点她的身子,就看见那道几乎夺走她生命的弹形伤痕。 风间天御呼吸一窒,他必须咬着牙,才能稳住内心的激动。 她曾经差点死去! 一想到这点,风间天御的心狠狠的抽痛,他微微颤抖着,低身轻吻那道伤痕。 唇下的娇躯是温热的,心跳声是沉稳的,幸好……幸好……他没有失去她。 “御。”她羞涩地低唤一声,他一抬起头,她就拉被 过来盖住自己赤裸的胸前,脸蛋泛着嫣红。 一醒来,就看见一颗男性的头颅埋在自己胸前,她还感觉得到他的唇印在她的……贺静实在无法不害羞。 “醒了。”他勾了抹浅笑,无视于她遮掩的举动,俯身吻向她耳后的敏感处,被子下的坚实身躯慢慢叠上她。 “御!”她错愕地瞪大眼。 然而他没有放任自己妄为,只是让两人的身躯碰触在一起。他需要这种安慰。 “我有没有弄疼你?”他突然问。 夜里的缠绵,他们都已经疏远太久,她原就不适应太多的欢爱,而他自有她后,再不曾有过亲密行为。经过八年的分离,她的身子虽然敏感于他的碰触,却无法适应他的激烈,一度落泪。但她没有喊停,在最难承受、最不能自已的时候,她仍然紧紧抱着他,仿佛再也不要放手。 “没、没有。”她脸蛋红红,眼睛不敢看他,“我、我没事。”。 “真的?”他不信地抬起她躲藏的眼,仔细看着她是不是有说谎的模样。 “我真的没事。”她拉住他的手,张大眼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御,你变了。” 以前的他,恣意而狂放;现在,少了一些放恣,孤傲仍在,但神色却像沉潜了下来,变成一种沉稳与坚毅。 “你也变了,”他轻道。“但还是我的静。” 时间,的确改变了她一些。八年前的她单纯而天真,八年后的她则多了份谨慎和成长,不再像以前那么莽撞。 不变的是,她的美丽与娇柔,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对他的执着与爱意,不曾少过一毫。 贺静突然笑了出来。 “你是我最熟悉的御,就算改变了,还是我的,谁都不可以抢走。”她很霸道地宣称。 风间天御胸口一窒,“你不怪我,丢下你八年?” “我相信你一定有理由,才会八年都不来找我。”贺静凝望着他的眼,直到泪意涌上眼眶。“我本来以 为……你永远都不会再醒来,那样,我宁可跟你一起去,也不要一个人……孤单地活着……” “静……” 她摇摇头捂住他的嘴。 “先听我说。”她吸口气,吞下哽咽。“当初,在停车场,当我看见你中枪倒下时,我真的以为……你永远离开我了,我好气、好恨那个伤害你的人。后来……当我也被枪打中的时候,其实我有点高兴,因为……我很快就可以跟你相见了,我不会和你分开……当我昏迷的时候,我不是什么都听不见的,我听到你的声音……却找不到你,我很想张开眼却怕看不见你,我一直找、一直找你……却找不到你。等到我清醒了,只看见我的哥哥,我记得台湾、记得所有的事,就是……忘记我曾到过日本、忘记你……”贺静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她居然忘了他。御是她惟一深爱的男人,而她……却忘了他足足八年。如果御不来找她,她还要花多久的时间,才会想起他?! “那不是你的错。”风间天御坐起身,温柔的将她连人带被搂在怀里。“我曾经问过心理医生,他告诉我,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性的失忆。当人遇到突发事故、过度的刺激到达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人的脑部就会自动选择遗忘来保护自己,那样可以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过度伤心而疯狂。静,你只是试着不让自己发疯,而真正让你受到伤害的人是我,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可是……” “不要怪自己。”他轻柔地点住她的唇。“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过了八年,我才去台湾找你?” “嗯。”她抬起头点了点,任他轻拭着她眼角的泪。 “记得我说过,我是黑道的一分子吗?”见她点头,他又继续道:“我们的身份相差太大,其实,我不应该留下你。我想,你失忆或许是一种契机,让我有时间,去改变我的身份。” 当初,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跟任何女人扯上身体以外的关系,都是危险的。而让一个女人在心上留下痕迹,更是不智。他的生活充满血光与危险,而他不能让任何危险波及到他在乎的人。 尤其是——她。 堂之君的话,让他不得不仔细去想未来的事。 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已特别到——他愿意为她改变生活方式。他要给她一份完整而平安的生活,比她现在所拥有的更多。 “很早以前,我就离开了家族,独自在外面闯荡;我要离开黑暗的生活,但不要依靠家族得到任何助力。当我知道你是贺氏航运的千金,在决定让你跟着哥哥回台湾的时候,我就立誓,给自己十年的时间,除非我能给你比在贺氏更好的生活,否则我不会去找你。”这是他的傲气,也是他爱她的方式。 他的女人,他要自己守护。因为在乎,所以只给她最好的。等有一天他出现在她面前时,他相信,不论那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会爱上他,或许她会想起过去的一切,但只要她爱他,有没有记起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爱上别人?”贺静哽了声。 “你会吗?”他反问,皱眉地看着她又快要掉出来的泪。 “不会。”她放开拉遮在胸前的被子,再不管害不害羞,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不会不会,我永远不会爱上别人,我只爱你!” 风间天御搂着她,像捧住一样心爱的珍品;两颗固执相守的心,终于完整的贴合,不再有距离。 “我知道。”他脸上浮现一抹放心的微笑。他的静,从来不会说谎,而她对爱的固执,和他一样多。 “御,答应我一件事。”她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来。 “什么事?” “不要再离开我,不论是不是有危险,我们都不要再分开。”她抬眼,固执地看着他,不准备让他说不。 他深望了她好一会儿,终于低应:“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贺静的小脸再度里回他怀里。忍住快要满溢的泪水,决定不要再哭。 知道在她无忧的八年求学岁月中,他却是一边想念着她,一边还用尽全力地闯出事业,她只有感动和心疼。 他不说自己的辛苦,只是平淡地说出他八年来的 生活目标,要闯出一番事业并不容易,她有两个工作狂的哥哥,她知道要在商界立足有多不容易,可是他却为了她,执意做到,也达成了目标。 他爱她的深度,比她爱他,深太多了。 “静。”他的声音里有一点僵硬。 “嗯?” 他探手把丢在一边的长风衣外套给拉回来,然后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绒盒。 “抬起头,好吗?” 她顺从地抬起,疑惑地看着他。 拉开一点距离,他执起她的手,取出盒子里一颗晶莹细致的透明水钻,戴进她的无名指。 “这是我请欧洲的名师设计,为你而作,独一无二的婚戒,喜欢吗?” “喜欢。”温婉的笑漾在脸上,她点点头。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喜欢,就像胸前那条一直不离身的琉璃坠。 “那么,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看向她,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深情。 “愿意。”她再点点头,然后迟疑地问:“御,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我想听你说……你爱我。”她低低着眼,低低地道。 他笑吻了下她的唇。“我爱你。” “一直爱我?” “一直爱你。”他点点头。 “谢谢。”她灿烂地笑出来。 “明天,我们到北海道结婚;后天,就到欧洲去度蜜月。好吗?”他都安排好了,只要打通电话过去,婚礼和蜜月的事,有人会全程包办。 “好,可是……我哥哥……”他们还不知道。 “你打电话回去告诉他们就好了。” “如果他们想参加我们的婚礼,可能会赶不及来。”她微蹙着眉道。 “他们如果想要热闹,自然会想到方法。”他迟疑了下,才道:“我们的婚礼,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只有证人,你会嫌太简陋吗?” “不会。”她很快地道,“要嫁你的,是我;要娶我的,是你。这样就够了。”只要他喜欢,她没有意见。“不过,等我们度完蜜月,可不可以陪我回台湾,一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很古老的山庄。”她声音沉静了下来。“御,你知道吗?在那里有一面铜镜、有一个传说,听说在每年七夕的午夜,在铜镜里可以看见——” 去看看那个,失去了自己幸福,却愿守护天下有情人的夫人;谢谢她,守护了天下的有情人—— 终成眷属。 一完一 编注:别忘了《铜镜套书》还有“银镜传说”、“玄镜传说”、“赤镜传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