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大丈夫》 楔子 深夜的长崎海港,别有一番静谥之美,蜿蜒的海岸运送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夜灯照亮整座港口。 一群身著深色工人服的人,正在港口的暗处进行交易。而指挥的那个工头,此时正拿著手机低声说话: “是,一切都很顺利,按照您的指示,只要这些货全上了岸,装进车厢里,三点准时开走,就大功告成了……嗯,是、是,我会注意……” 话还没说完,一排刺眼的车灯忽然照亮四周,所有人都被灯光刺的几乎无法睁开眼。 短短几分钟,拿著手机正在通话的那个人,及所有搬运工人,竟全被制伏! “你……是谁?” 车灯依然刺眼,从遮眼的指缝中,隐约可见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到达,领头的车子里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他沉稳而敏捷地走向一旁储藏用的车厢,看到了里头的东西。 “谁准你们在这里进行交易?”他低沉的问话里,有著令人震慑的愤怒,那种怒意连男人都忍不住害怕。 “帮……帮主……”被制伏的工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不要让我问第三次。” 冷酷的语音立刻又把那人吓出一身汗。 “是、是。”他惶恐的眼,落向站在另一辆车子旁的中年男人身上。 就在这时候,一阵哨音与警笛声忽然自四面八方响起,将进出港口的路完全封锁。 “不许动!”这喝声来自执枪围捕的警方。 现场的状况立时因警方的出现而有了变化。 先前被制伏的工人立刻躁动起来,想趁机逃走,那中年男人见状,立刻从怀里掏出手枪,迅速射出子弹,那名工头应声倒下。 “动手!”眼见有人被杀,警方立刻动作。 一时间,在场的三方人马立刻打成一团。 警方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数十名警力比在场的现行犯至少多出一倍,枪声不时响起,在黑夜里听起来惊心无比。 那名一脸冷酷的男人朝自己的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暂停今晚肃清叛徒的行动,要所有人回到车里,准备开车突破重围。 但警方像是早已预知他的行动,全力阻断他的退路,并且将车子的轮胎射爆,令车子无法开动。 眼见形势愈来愈不利,突然,一道矫捷纤细的身影迅速冲入战圈,来到他身边。 男人无表情的脸上这时终于出现一抹惊怒。 “你来做什么?!” “海上有游艇,只要能到那里,你就可以安全离开。”她低语道。“我掩护你,你快走!” “要走一起走。”见鬼的掩护。他握住她的手不放。 “你走,我不会有事。” “一起走!”他虚发一枪,拉著她立刻向后跑。 她拒绝不得,却在他全力拖著她跑时,警戒地往后看。 因为看到她的出现,部分警员立刻被命令不能开枪,改为向前追捕。 就在快接近游艇,眼看著他们就可以逃亡成功时,一道命令声突地传来: “亚织,反制!” 正全力冲跑的男人一僵,脚步顿停,缓缓转回身—— 亚织没有避开他的注视、没有转回身,只是静静站在他眼前,面无表情。 “告诉我,我听错了。”他的声音,仿佛北极那样寒冷。 她被握住的手反手一抓,右手持枪指著他。 “你没机会逃了,聪明的话,别试图反抗。”她僵硬地说道。而警方人员因为看到他被制,暂时松懈下来。 他冷怒的瞪视,几乎快在她身上烧出一个大洞。蓦然,他大笑出声。 “哈哈哈……” 她用力咬住唇瓣,竭力持稳手枪。 “原来……真正的内贼——是你!” 她一震,不语,神色复杂。 “你该知道,我最恨背叛!” 话声一落,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打掉她枪的同时,回身疾速一跃,跳进游艇里。 在众人惊呼声中,他冷笑地望著她,薄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她没听见声音,却被狠狠震慑住。 突如其来的发展令所有警员再度冲向前,他迅速启动游艇,全力飙出去。负责这次行动的警官眼看他即将逃脱,立刻举枪。 “不!”她转回身,立刻冲向那名警官,那名警官一惊,要止住已来不及—— 射出的子弹狠狠贯进她的身体里。一阵剧痛由左胸迅速蔓延至全身,听著游艇引擎声渐去渐远,她知道他已安全了,这才放心倒下。 隐约,她听到那名射中他的警官以无线电迅速呼叫救护车,然而,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听清楚,身边的声音…… 第一章 我不会原谅你! 亚织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冒了一身冷汗。闭了闭眼,她知道她正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上,她试著稳住失序的心跳。 五分钟后,她的心跳恢复正常,呼吸也不再急促,她转首看了眼窗外未明的天色,再看向时钟。 凌晨三点钟。 好极了,在这种鬼时候醒过来,她还睡得著才怪。 拉开棉被下了床,她走向厨房,搬出一组咖啡器具,准备好好煮一壶咖啡来陪自己,顺便继续看昨晚那本没看完的小说。 她才将器具移到客厅,磨好咖啡豆,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亚织一边煮开水,拿起话筒的同时再度瞄向时钟。 太好了,凌晨三点半,又是谁在这种人畜都睡翻过去的时候打电话来? “中山亚织。”话筒一靠上耳朵,她习惯性开口。 “亚织,没想到你醒著耶!” 电话那头传来甜甜的熟悉嗓音,中山亚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萧,你太闲了吗?”居然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她,要是她没醒过来,美好的睡眠不就被她破坏光了?! “没有啊。”川崎萧无辜地回道:“我只是太无聊,所以想找你聊天嘛。” “聊天?”这种时候?“你老公那么快就变心,让你独守空闺了吗?”亚织很毒舌地问。 亚织生命中最重视的三个好朋友,宫下茗双于两年前嫁给源慎一,川崎萧在去年终于嫁成从小爱到大的龙泽星,而松千秋也在今年初和源绪之结婚。三对夫妻目前都幸福得不得了,独留她一个孤家寡女。 “才不是!”川崎萧哇哇抗议。“你别乱说,他才舍不得我无聊,只是现在他在睡觉,我只好找你啦。”语气多么委屈。 “他要睡觉,难道我就不用吗?”亚织没好气地道。 “要啊,”萧答得很顺。“可是现在你没睡啊,所以证明我打这通电话是对的。”反正,亚织已经醒了呀。 听著这种回答,中山亚织只能再次翻白眼。 真真真是……到底谁比较委屈啊?亚织深深觉得,这群至交,在有了异性后,实在愈来愈没人性了。 “好吧,川崎家的大小姐、龙泽家的宝贝媳妇,请问你要聊什么?”亚织很客气地问,一边动手将磨好的咖啡粉放进玻璃斗里,看著底下的开水迅速往上冲,透明的开水瞬间变成浓浊的咖啡水。 “你在做什么?”听见一点声响,萧好奇地问。 “煮咖啡。” “好棒哦!我也要喝。”萧发出赞叹的声音,满脑子想著久违的咖啡香。 “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体。”亚织不客气地戳破她的幻想。 喝咖啡?等她那颗圆肚子变平再说吧! “呜,你好残忍……”被戳破美梦的萧在电话那头哭泣。 “少来了,我不是你家那个好骗的老公,会对你的眼泪心软,要哭诉麻烦找别人。”呿!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女人了,难道会分辨不出来她那些假哭的伎俩? “铁石心肠。”萧哭声没了,小声嘀咕。 亚织当作没听到,继续煮她的咖啡。时间到了,她将火关掉,拿布轻抹烧烫的底壶,看著沸腾的咖啡渐次滑入。 “亚织。”沉默了一会儿,萧迟疑地唤。 “有事?”亚织心不在焉地回应。 “呃,没有,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到东京来玩?” “不要。”亚织连想都不想。 她是要做生意赚钱的小老百姓耶!哪能常常放假?上次为了千秋的婚礼,她已经歇业很多天,现在可不能再偷懒了。 “不然,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里住几天?”萧再问。 亚织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沉著声音开口:“萧,你该不会真的跟龙泽星吵架了吧?” “才没有!” “真的吗?”真令人怀疑。 “我和阿星很好,才没有吵架。”萧只差没发誓了。 “那你干嘛一直找我当电灯泡?”确定不是好友婚姻出现问题,亚织那种会气死人的语调又跑出来了。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语气?人家是怕你一个人在大阪太无聊,所以才想找你出来散散心、陪陪你耶!”萧再度哇哇抗议。 “这么说,凌晨三点半被电话吵,我还得感谢你啰?”将滴好的咖啡倒进杯里,屋内甘醇的咖啡香气更浓烈了。 “呃……”萧偷偷吐了吐舌头,撒娇道:“人家只是想你嘛!” 亚织蓦然觉得手臂上一阵鸡皮疙瘩。 “拜托,萧,你这种‘妖娇百媚’的声音,拿去对付你老公,别来吓我,ok?” 川崎萧噗地一声笑出来。 “你才拜托咧,那是什么形容词?!” “不喜欢?觉得不够传神?好,那我换一个形容词,‘ㄋㄞ 功’如何?” “俗气。”萧不客气地批评。 “那你自己想。”亚织放弃,还是喝她的咖啡实在。 “温柔。”萧还真的想出一个形容词。 “噗——”这次“噗”的人换成亚织。 “怎么了?”远在东京的川崎萧只听见声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亚织连忙抓过几张面纸捂住嘴,好一会儿,总算把差点喷出来的咖啡给吞到肚子里去。 “喂,大半夜的请不要吓人好吗?”如果她因为一句话而被咖啡呛死,传出去绝对会笑掉别人的大牙! “亚织,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好歹我们也是好朋友耶,你应该至少赞同一下下,我是个温柔的女人吧?!”萧大发娇嗔。 温柔?那是个大笑话。亚织用咳嗽掩饰笑声。 萧长得既美丽又温婉,单看外表绝对是男人梦想中的小女人。可是只要和她认识三天,你马上就会发现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有多难捉摸,连她的老公——号称商场上最精明的龙泽星,都拿她没辙了,其他人又能怎样? “萧,天快亮了,我建议你有话直说,别拐弯如何?”亚织还想好好把小说看完,可不想把接下来难得的安宁时间拿来陪萧闲扯淡。 “你猜得出我有事要跟你说?”亚织好厉害喔。 “不然你老公会肯让你这时候不睡觉,还打电话去吵别人?” 超护老婆的龙泽星把萧顾得可紧了,更别说萧现在有孕八个月,准爸爸不把她看得更紧才怪。 “呃……”萧赧颜。真是的,她好像都骗不过亚织耶,那这样她应该不用替亚织担心了。“是这样的,今天有个人可能会去找你。” “谁?” “高桥隆之助。” “他?!”亚织蹙了下眉。“找我干嘛?”是被她损的不够,打算大老远从东京跑来大阪找骂挨吗? 说来巧合,她的三个好朋友,出嫁的对象刚好也都认识。源慎一和源绪之是堂兄弟,而龙泽星、源绪之和高桥隆之助三人是知交好友。 在源绪之和千秋的婚礼上,她认识了高桥隆之助这个伴郎,同时也把这个伴郎给损的亮晶晶。谁叫高桥不识相地在她面前调侃千秋,她这个伴娘当然要保护新娘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他真的去找你,你再自己问他好了。”萧一副等著看好戏的口吻。 亚织不用头脑也猜得到萧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此刻她并不打算反驳什么。她的好朋友都嫁了人,可不代表她也得嫁人哦! 非假日的泷见小路依然拥挤得很,一过五点,就开始挤进一波又一波的下班人潮,亚织的“山中屋”也同样坐满了客人。 光是以定食、拉面,和偶尔提供店主心血来潮时做的可口小点心,就足以让这间小店天天客满。 这种生活很平凡,却也很踏实。两年多下来,亚织的店已建立良好的口碑,同时店里也请了三名帮手,连她共四个人,两个负责厨房,两个负责外场。 七点一过,店内客人人次渐少,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时候才踏进店内。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当作不认识,亚织以店家亲切的服务笑容问道。 “一位。” “这边请。”招呼客人入座后,亚织送上菜单,“请问要吃什么?” “中山亚织。” “抱歉,我们没有这道菜。”亚织面不改色地道。 “你休店后,我有荣幸可以请你去喝杯咖啡吗?”放下菜单,他礼貌地道。 “没有。”亚织皮笑肉不笑。“如果你没有要点餐,那么你坐,恕我不招待。” “好吧好吧,给我一客春鱼烧定食。”实在是演不下去了,高桥隆之助赶紧道。亚织就是有办法让他装不下去。 “请稍等。”记录、收走菜单,亚织动作俐落,三分钟后将他的餐给端上来。 “今天免费招待的饮料是冰绿茶,你可以到那边自行取用。”指明饮料摆放位置后,亚织继续去忙她的。 看著她离去的背影,隆之助只好埋头吃起他的晚餐。食物一入口,他错愕了下,还真是好吃!难怪小小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生意会那么好。 看来,他又想错了。 本来他还以为,像亚织这么悍的女孩子,不可能跟代表贤淑的厨房有任何关系,结果,她却是一家小吃店的老板。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亚织背景这么平凡的人,居然会认识“他”! 唉。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再好的美食,他也有点吃不下。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半小时过后,店内大概都收拾干净了,亚织让员工们先下班,她自己来等这个既不识相,又故意慢慢吃的客人。 看著亚织不慌不忙地点算帐目与现金,隆之助自动收拾好餐盘,不请自入地进到柜台里,在一旁的水台清洗餐盘。 “这位人客,你不知道柜台是非请勿入的吗?”亚织头也不抬地丢出一句。 “知道。不过我们的关系不同,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自己来。”隆之助厚脸皮地道。 “哦。”亚织看著他,点点头一脸明白。“那你应该也知道小本生意,恕不招待,所以——一千五百元。”她伸出手打算收钱。 “我大老远从东京来看你,你连这个也要跟我计较?!”不是隆之助付不起饭钱,实在是亚织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跟她抬杠。 “我的客人就算远从北海道来,我都一样叫他付钱,你才从东京来,又算得了什么?”依他这种算法,那观光客的伙食费她是不是都不必赚了? “真是不吃亏……”隆之助暗自咕哝,洗好碗盘后擦干手,掏出钱包付帐。 亚织也不占人便宜,收二千元、找五百元。 “谢谢,欢迎下次再来。”说完送客的标准台词,亚织继续算她的帐。 隆之助静静在一旁坐著等,不一会儿,亚织算完帐目,将所有后续处理完毕后,便准备关店。 “收好店,可以让我请你喝杯咖啡了吗?”隆之助配合她站起来。 “右边转角那里有个自动贩卖机,你去买好两杯咖啡,然后到那个椅子上等我。”亚织说道。 “太克难了吧?”他抗议。喝贩卖机里的咖啡、坐公共人行道椅?!真亏她想得出来。 “我要先去存钱,你在这里等我。”锁好店,她一副要不要随他便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等你就是。”隆之助暗自嘀咕:“这种态度,谁敢追她呀……” 亚织才不理他,迳自到另一头有收现金的晚间银行存钱。泷见小路里有许多小店,这间银行主要的功能,便是提供这些店家在收店后能将现金立刻存入,避免遭窃或收放遗失。 而过了八点,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要谈天、要聊是非,这里正是最清静的地方,隆之助不是这里的人,当然不会懂这点。 从银行出来,亚织走回他面前,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迳自拿了咖啡来喝。 “你特地来找我,一定有事。请说。”亚织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横放在椅背上,侧过身看著他。 隆之助先想了一会儿,才转头面对她。 “亚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我先声明我没有恶意,希望你能照实回答我。” “你说说看。” “在开小吃店之前,你从事什么行业?” “很多,大楼的总机小姐、食品工厂的员工、服饰店店员、加油店人员……到处打零工。”她耸耸肩,随便数就一大堆。 “那之前呢?” “念书。” “就这样?” “就这样。”她点头。 “你没有……没有……”隆之助很少会这么吞吞吐吐,但天知道,这真的很难问;可是如果不直说,旁敲侧击铁定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你到底想问什么?”亚织怀疑地看著他。 “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高桥信史的男人?”他一说出名字,亚织表情立刻一僵,接著脸色似乎白了些。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语带防备地反问。 隆之助吞下差点出口的惊呼。他们两个果然认识!但他宁可他不要猜对。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隆之助再问。 “无可奉告。”亚织恢复脸色,再喝一口咖啡。从凌晨醒来后又忙了一天,她现在真的得靠咖啡来保持清醒。 隆之助深深地看著她,好半晌后,才叹了口气。 “我也猜到,你不会告诉我什么。看在绪之和龙泽的份上,我只能告诉你,自己小心。”依她独立的程度,这句话不知道算不算多余?隆之助已经有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准备。 “谢谢。”听出他的诚意,亚织淡淡地道谢。 咦?道谢耶!隆之助还真是受宠若惊。不过他也只能说到这里。 “那我走了。” “再见。”亚织点点头。 将空的咖啡纸杯空投入一旁的垃圾桶里,隆之助站起身,跨步离开。 亚织向来都喜欢独处,隆之助离开后,她一个人在椅子上坐著,边喝咖啡边沉思,直到咖啡喝完,她才起身离开。 时间刚过九点,大门外的停车场上几乎没有任何车辆,人行道上的人也很少。 她一如往常地越过停车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气氛有点不对,但四周却没有任何异状。亚织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却警戒地注意四周。 就在她要转出人行道的时候,一旁树木里突然走出几个人,转眼间就将她围在中间。 亚织沉著以对。对方的四个人,分别堵住她四周的去路。 “请跟我们走。”其中一个男人道。 “如果我不呢?” “那我们只好冒犯,请见谅。” “试试啰。”亚织一笑,先发制人地出手攻击。 尽管一对四,但她的打法却不含糊,就算最后会输,他们想抓她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那四人像是预料到她会反抗,其中两人立刻不顾痛地硬是上前绊住她双手,另一人由身后抱住她,第四人就趁这时拿了一条手帕,用力捂住她口鼻。 亚织及时闭气,但为了挣脱开而不断使力的结果,却使她无法闭气太久,最后还是吸进了迷药。 她的挣扎忽地变弱,眼神涣散,整个人也渐渐使不出力。 隐隐约约,她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由远而近地看向她—— “你的能力我太清楚,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逃吗? 昏迷前,她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还来不及分辨,她的意识已然溃散…… 第二章 一种尖锐的感觉使亚织猛然惊醒! 头……好晕。她紧闭著眼,静静等待晕眩感消失,然后再次张开眼,入目的净是一片漆黑。 现在,是晚上吗? 莫名地,她觉得有人在看她,那种灼人的目光,任谁都无法忽略。 她坐起身,却只觉肌肤一凉,心一震,她直觉探手抓来刚才的丝被覆身,尽管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全身一丝不挂仍然足以令任何女人感到恐慌。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室内灯光蓦然大亮。 她微眯起眼,无意间瞥见一道穿著和袍的沉黑身影,站在床铺旁的落地窗前,而他的眼神,直直锁著坐在床上的她。 两人眼神接触,亚织的心猛然一跳,无法自己地震动了下。她紧咬住唇,以疼痛镇住激动。 “不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他开口。 原可以是山盟海誓的一句话,此刻由他说出来,却是比冰还冷的语句。 “找到我,又如何?”亚织揪紧掩著身体的丝被,强逼自己冷静地反问。 然而她无法掩饰的眼神里,是激动;无法控制的双颊,是苍白。她的冷静,只是虚张声势,对方早已看穿。 “你该知道,我最恨背叛!”他的眼神,瞬问冻结成冰。 时间仿佛回到四年前海边的那一幕,他无法置信,他此生唯一动心的女人,居然是个擅艮演戏的骗子! 她背叛了他,更欺骗了他的心。相信她,是他此生犯过最大的错! 他的恨与怒,不必透过言词与表情,她也能感受得到。 亚织垂眼,看见床底下那堆已不完整的衣物。她迅速武装起自己,抬头再度迎视他的眼神。 “就算你现在抓住了我,你又能做什么?”她缓缓扬起一抹笑容。“如果想杀我,你随时可以动手。” 她才说完,他已迅速移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逼视著她,只手握住她脆弱的颈项,毫无表情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怒火。 亚织不逃避,依然仰脸迎视著他。 “死,未免太便宜了你!”半晌,他终于冷冷开口。 “那,你撕光我的衣服,就算报复了吗?”她故作惊讶,存心惹怒他。 “中山亚织!”他低吼一声,差点失手用力折断她颈子。 她依然望著他,不闪不惧。即使在这种时候,她的勇气依然存在,甚至连男人也比不上。 她……总是令他又爱又恨…… 握住她脖子的手转而握住她光滑的肩,用力的程度,几乎可以折断一个人的手臂。然而她不吭一声,仍是在笑。 他突然放松手劲,她雪白的肩膀随即浮现清楚的红痕与血丝。 “这样就够了吗?”她不怕死地开口问。 他看著她倔强的眼好一会,然后搁在她肩上的手掌,缓缓开始下滑,准确地罩住她左胸前的丰盈。 “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他轻佻的举动,令她心猛然一跳。 “你说,你是我的人。” “那又如何?” “那么,你该实现诺言。”下一秒,他已扯去掩在她胸前的丝被,欺上她身。 “高桥信史!”她一愣之后,双手立刻推阻著他。 他拉开她双手,用身体制止住她双腿踢打的动作,一低身,连串灼热的湿吻便由颈窝下滑到她胸前── 亚织察觉到他失控的举动,无法反抗之余,只能大喊:“住手,高桥信史!你要强暴我吗?” 他侵略的举动顿止,抬起头。 “你要称之为强暴也可以,但这是你欠我的。”说完,他强硬地吻住她的唇。 这炽热的深吻几乎要夺去她的呼吸。亚织震惊地感受到他和袍内的亢奋,知道他是说真的──心一慌,手脚被制的她,只能不停地扭动以挣开他。 然而她忘了──女人的挣扎,往往只会令男人更加亢奋,而不是停止。 高桥信史稳稳地压在她上方,袍带一松,结实精壮的身躯毫无间隙地贴住她柔软的身体,她挣扎顿停。 “不要这么做。”她冷冷地道,但仍无法掩饰眼里的惊慌。 她不想、也不愿是在这种情况下! “由得了你吗?”他在她尚未准备好的情况下,悍然入侵。 “呃──” 她面容一紧,咬唇止住声音,他却微微一愕。 她闭上眼、别开脸,不再挣扎的身子,却泛著细微的震颤。 高桥信史曾是情场老手,不会不明白她这种反应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然而,他心思一整,却不打算罢手。 “害怕吗?”他甚至冷笑地问。 亚织沉然不语。 然而她的暂时屈服,只让他更想掠夺。甩开身上的和袍,他开始轻抚她的身躯,寻找能令她回应的悸动点。 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微妙感应,她讶然张开眼。 他的双手仍在她身上不停来回抚触摩挲,而他正埋在她胸前,意识混沌间,她感到他的手正探向两人身下── “不!”她立刻想阻止,他却拉住她双手,停住的身体也开始缓缓律动起来。 身下传来的不适与微痛再度令她闭上了眼,而他像是没有任何怜惜之心,只逞著自己的一时之快。 痛,微微地蔓延……她不看他,只咬著下唇忍受著。 他扳过她的脸,不容拒绝地吻住她的唇,眼神与身体同步侵略著她,不许她退缩。 亚织被制住的手掌紧握成拳,努力制住身体不受控的反应,而他却像是看穿一切,硬逼著她不得不逸出轻吟,由著他火热而带著刺痛的入侵,不断穿透过她的身体。 意识渐渐飘离,她的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忽然她耳边响起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 “这只是开始,你带给我的羞辱,我会慢慢地、加倍还给你。”说完,突然自她身体里退出。 那种空虚的感受太强烈,亚织双手环身,背对著他掩著身前的赤裸。 高桥信史跨身下床,弯身抄起和袍重披回身,丢下疲累的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屋内再度恢复黑暗,空旷的房间,变得好冷、好冷。亚织摸索著丝被盖到身上,每一个动作,都扯疼著她身下的不适。 你该知道,我最恨背叛! 亚织苦笑著,将疲惫的脸埋进枕被,而眼底悬含已久的泪,终于落下。 而这一切,才刚要开始。 当亚织再度醒过来时,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的光线灰蒙蒙的,她分不清楚现在是清晨还是黄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一睁眼,她直觉地往床铺旁的落地窗望去,不意外自己又看见同一个画面。 “醒了?”他站在那里,沉黑的身影,像是完全没有移动过。 “我睡了多久?”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已。 “不满十一个小时。” 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然后望向房间四周,想寻找时钟。 “不必找了,这里没有时钟。如果你想知道时间,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是下午五点钟。”他很自然知道她在找什么。 亚织坐起来,拉著丝被走下床,用丝被裹好自己的身躯。 “不知道身为阶下囚的我,可不可以使用浴室?”她很礼貌地问。 尽管脸上有著泪痕、尽管双眼红肿,她仍是冷静地面对一切。明白自己的处境,她既没有求饶,也没有示弱。 他随手指了个方向。 “谢谢。”她没有多看他一眼,镇静地走过他面前,拖著被子隐身到浴室门后,接著从浴室里传来冲水声。 等她梳洗完出来,房内的被单已换过,她的旧衣服也不见了,只有一套白色睡衣整齐地放在床尾。而他坐在床沿,目光深沉。 她身上依然裹著那条丝被,雪白的肩上还留著他刻意粗暴的痕迹。站在浴室门口,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望。 曾经,他们是只要眼神相交,便能沟通的情侣;不消言语,便能露出会心笑容。 睽违四年,很多事变了,很多事也没变。 现在,他们依然能轻易察觉对方的情绪,也因为如此,他们之间只有更加紧张的对立,再没有那种轻松的笑容与交心。 她默默望著他,看出他的不高兴。 “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对待我吗?”亚织先开口问。 “担心自己的命吗?”他冷笑。 “很担心呀。”她点点头,顺势接话。“因为,我不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死,很容易,但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忽略心中不该有的疼痛,他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大概想好好折磨我。”她耸耸肩,试著想舒缓两人之间的气氛。 他瞪著她,蓦然放声大笑。 在这种情况下大笑,实在很诡异。他的确有些不同,变得比以前深沉,也比以前更加难懂,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他起身,几个大步就轻易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化为零。 “我该称赞你变大胆了吗?”他修长的手指,停驻在她颈间的那抹瘀痕上。 “何不说,我是清楚自己无路可逃,也为过去的事──感到愧疚?!”她试探地说。 “愧疚?”他再度大笑,语气满是讽刺。“你也会后悔吗?” “如果会呢?” “那只代表你更加不可原谅。”他无情地道。“在我眼里,一个会后悔的人,比一个错到底的人更没价值。”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内疚’。”她低语,声音小的他几乎听不见。 “去穿上衣服,然后到客厅吃饭。在这里,没有人会伺候你,也不会有人替你端饭菜。”他放开她,转身离开房间。 他非得把一个简单的吃晚餐,说的这么讽刺吗?亚织涩涩地想。 身为肉票,她是没有什么权利发表意见的,只能听从;但,也许她连成为肉票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没有人会替她付赎金。 穿上睡衣,她走出房间,顺著走道走到客厅,沿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转进客厅,只看到他端坐一旁,沉声对著电话那头的人下命令,而一看见她,他很快结束通话。 亚织个子不小,行一百六十七公分,但此刻散著头发,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睡衣的情况下,她身上那股惯有的女子英气早已不见,只剩下一股会令男人心动的纤细。 只可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猜到,这么一个可以称之为“致命吸引力”的女人,是真的会使人致命。 四年前,他不就差点犯了这种错?! “这是哪里?” “福冈。” 原来,在她昨晚昏迷之后,就被人由大阪运到福冈来了。 “这里不是你原来住的地方。”她走到放置餐盘的桌前,跪坐而下。 “在找寻熟悉感,然后计画逃走吗?”四年前,她到过每一个他待过的地方,对他的一切无比熟悉。 亚织耸了下肩,不等他招呼,就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从昨天凌晨醒来后,她肚子里装的最多的东西,是咖啡。所以刚刚醒来,她的胃就开始微微地传出疼痛,这让她知道她不能再继续皮下去,否则待会儿胃痛就是自找的了。 然而,当一个阶下囚表现的这么自在时,看顾她的牢头绝对不会感到痛快。 “这栋屋子,包括四周的庭园,都没有太多人看守。我想,你应该不至于真的会有逃走的念头。”他语含警告。 “我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她点头,抬眼看他,“我也没有打算要逃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至少对你所设的那些保全设施有点信心。”由没有人顾守这一点来想,亚织很快便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 “很好,你很有自知之明。”他冷淡一笑,转开身看著庭园。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将饭吃完,天色也暗了下来。 “这四年来……你过的好吗?”她迟疑地问。 “比起你吗?”他收回远望的目光,转而看著来到他身边的她,目光深沉。 亚织眉一皱。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比起你在大阪每天辛苦地卖套餐,我想我是好很多。”他盯视著她。“你冒著生命危险执行了任务,也成功地完成了任务,怎么你没有获得应有的奖赏,还必须每天为你的生计劳碌?” “我做的是正当生意,就算辛苦又怎样?至少我很快乐!”任何人都不能批评她平凡的小职业! 他眼神一变。 “正当?是吗?”他表情讥诮,转身逼近她。“在你眼里,我就代表黑暗与邪恶,法律所不容;而你是高贵正义的官方派员,对吗?”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做我应该做的事,与正义、官方无关。”她抬眼迎视他,不因为他的逼近而退后。 “所以,你毫不犹豫地背叛我?!” “我没有。”她不承认自己真的背叛过他。 “没有?那么四年前的那一夜,我所看见的一切,代表了什么?难道那是在帮我吗?” 想到他那时无法置信的眼神,她心一痛。“在当时,那是我的职责。” “职责?!”他嘲弄地一笑,眼神随之一冷。“对我来说,那是背叛。” 亚织咬住唇,忍住到口的歉意。她知道现在的他,不会想听。 “不想再解释了吗?”她的沉默,却让他的怒火更炽。 “我解释,你会想听吗?”她轻声回道,对抗他的怒火。“你能听得进去吗?你会原谅我吗?或者,你不会想再报复我?” “不可能!” “所以啰。”再多解释,只是多余。“我已经留给你太多值得愤怒的印象,不想再多加一条──‘死不认错’,让你觉得我连面对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高桥信史瞪著她。 她三言两语,轻易消除了他胸中堆积的怒火,莫名地令他想发笑。如果不是一向自制,加上对她累积已久的恨,他真的会当场笑出来。 她一向有令他想笑的本事,不论是过去或现在。 发现自己仍然会受她所影响,他更加怒不可遏。 “回房间去。”他命令。 “不要。” 一记令人胆寒的冷酷眼神,立刻朝她射去,她却朝他一笑。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是一个太合作的阶下囚。” “如果你不想自找苦吃,最好别再试图惹怒我。”他眯起眼。 “你已经很生气了,再多一点,有差别吗?”她挑衅道。反正,罪该万死跟罪该一死也没什么差别,都是死。 下一刻,亚织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拦腰扛起,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信史!”极度不适的感觉,差点使她当场吐出来。 他不理她,直直将她扛回房间。 一阵天旋地转后,亚织已经被抛上床,她按著胃部,侧身忍住想吐的冲动。 “脱下衣服。”他冰冷地道。 亚织咬著牙,努力平息腹部的翻绞,不理他。 “亚织!”紧缩的语气,是他发怒的前兆。 “你吵死了!”腹部愈来愈疼,让她想也不想就丢回一句抱怨。 几乎是同一时间,高桥信史震怒地跨上床,翻转过她的脸。 “你说什么?!”他咆哮。 但亚织不知哪来的怒气,她硬是挣脱了他的手,身体被他压著令她无法下床,她只好尽力翻向床沿,对著床下的地板干呕。 高桥信史迅速放开她,神色复杂地望著她痛苦的举动。 察觉自己自由了,亚织立刻努力爬下床,踉跄地朝浴室奔去,高桥信史立刻尾随她进浴室。 呕吐的声音不断传来,迟疑了一会儿,他双手握住她肩,支撑住她不稳而泛颤的身子。 干呕稍止,腹部的疼痛却愈加剧烈,亚织额上泌出冷汗,却仍扯出一抹笑容,回头望向他。 “不用你报复,我也有报应了,这下……你可以省很多……力气了……”她抓著他袍袖的手因为腹痛而更加用力。 高桥信史立刻抱起她躺回床上,然后伸手按向床边柜上的对外通话器,简短下令: “立刻请神野医生过来。” 第三章 在替亚织检查完毕后,神野医生让她吃了一颗止痛药,替她打了一支针,待她睡著后,医生与高桥信史来到客厅。 “她是怎么回事?”高桥信史问。 “先告诉我,她的饮食习惯是不是不正常?”神野医生先问。 “是。”在他找到她的时候,同时也派人调查了她过去四年来的生活。 “这就难怪了。”神野医生理解地点点头。“长期的三餐不定时,加上空腹时净吃些刺激性的食物,难怪她会闹胃痛。” “剌激性的食物?” 神野医生进一步解释:“咖啡、茶等等都是,非常伤胃。”在他执业的三十年中,因为喝了过多咖啡而闹胃肠病的,并不算少数。 高桥信史沉吟了会儿,“严不严重?” “以她的情形来说,算还好。只要她别再常常空腹喝咖啡,老是超过十几个小时不吃任何食物,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状况。如果她想活得健康又长久,最好开始保养她的身体。”神野医生建议著。“如果可以,等她醒来后,再带她到我的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我会考虑。”他该理会她痛不痛苦吗? 谈完病情,神野医生望著他脸上明显矛盾的表情。 神野医生一直是高桥家的家庭医生,与高桥信史的父亲是生死之交,信史等于是他看著长大的孩子,对于四年前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她就是四年前的那个女娃儿?”神野医生问。 “你知道?!”高桥信史不无惊讶。 “小子,你不会以为你这四年来的反常,我会看不出来吧?”全日本,大概也只有神野医生敢无视于他的身分──握有命令全九州黑帮分子的势力,当面称他“小子”了。 高桥信史闭口不答,表情僵硬。 “即使你恨她,但在你心里,其实还是爱她的,是吧?”神野医生忍不住叹气。这种爱与恨交织的感觉,他太清楚了。 “我对她,只有恨。” 傻小子,没有爱,哪来那么深的恨呢?他是个医生,可不会连她身上的那些印痕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神野医生暗自摇摇头,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你已经大了,也经历过一些人生的风浪,我相信你还懂得用心去看每一件事,不会盲目太久。”神野医生只能尽力提醒。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明白什么是事实。 神野医生再度摇了摇头,拍了拍他。 “如果恨一个人,真的可以让你好过,那么你就继续恨吧。”拿起药箱,神野医生识途地自己找路离开。 这座日式庭园建筑,外表看似简单,但其实里头大很文章,若不是清楚出去与进门的途径,来人很可能在求救之前,就被暗藏的机关枪扫射成蜂窝,以及被高压电流电成人干。 等神野医生离开,高桥信史回到房间,在黑暗里,静静看著躺在床铺上的她。 亚织平稳的呼息,随著她胸上棉被的起伏,传达到他心里。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收敛起他的霸气与怒火。 静静看著她好一会儿,他举步走近床铺,翻去她的棉被,挑开她身上的白色睡衣。望著她雪白娇躯上深浅不一的痕迹,他缓缓一一抚过…… 然后,拢好衣服,盖好被子,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大岛叔叔,高桥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类似的对话已经重复了五天,但是成田惠子还是不停地追问。 “大岛叔叔,我算是高桥的未婚妻了,他去哪里,难道我不能知道吗?” 她今天非问出个结果不可! “惠子,你该明白帮主一向不喜欢别人多问他的事,他去哪里,也从来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 “那你至少应该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他联络吧?” “这……” “大岛叔叔,拜托啦,你帮我问问他在哪里,我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拜托拜托嘛!”惠子仍不死心的缠著大岛谦和。 “惠子,帮主的个性你也明白,没有要紧的事,我不会随便打扰帮主。”大岛谦和迟疑了下,还是摇头拒绝。 “我是他的未婚妻,只是想知道他人在哪里而已,这也算过分吗?”惠子一生气,大小姐脾气立刻跑出来。 “惠子……”大岛谦和皱眉。 “谁给了你权利,让你来逼问我的行踪?”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岛和惠子同时回头。 “高桥,你回来啦!”惠子一脸粲笑地扑向他,变脸像翻书一样快。“我好想你,.” 不过他没有让她扑进他怀里。 即使被挡在他身前,惠子也不以为意,一样笑容明媚。 “谁准你来这里?”高侨信史越过她,走向屋里的沙发。 “人家找了你五天,都找不到,只好来问大岛叔叔。”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追问行踪的个性,惠子小声地解释。 “哦?”只有这样吗? “大岛叔叔不肯告诉我,所以我……我不小心才会跟他吵起来。”她愈说愈小声。 高桥信史望向大岛谦和,大岛恭敬地站到一旁,不作任何解释。他相信帮主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楚屋里的情形。 “以后没什么事,不准你再到这里来。” “为什么?!”惠子一脸不平。 “这里是大岛处理事情的地方,你要问的事如果与帮务无关,就不该到这里来。”高桥信史淡淡说道。 “我也是帮内的一分子,要问的也是帮里的事,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惠子不耍脾气,反而一脸泫然欲泣。“高桥……你不要忘了,我爸爸为了你,现在人还在牢里……” 大岛翻翻白眼。就因为这件事,所以她现在才能平安站在这里,否则以她胡闹的态度,早被帮主赶了出去。 “你父亲的事,我不会忘,但那与你现在的行为,并不相干。”如果她想挑起他的愧疚感,那是白费心机。 “你、你……”惠子没想到他会这么无情,当场让她难看。 “回去。” “我才不走!”她扑到他坐的沙发旁,紧抱住他手臂。“我只是太在乎你,高桥,我担心你呀……” 高桥信史无动于衷,抽回手臂,起身走到窗口。 “大岛,派人送她回去。” “是。”接到命令,大岛立刻叫了两个人进来,“护送”成田惠子小姐回家。 “高桥信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无情!”惠子跺跺脚。 高桥信史背对著她,不理会她的叫嚣。 “你、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要不是我爸希望我嫁给你,我才不管你到底去哪里!”惠子口不择言。 然而,高桥信史依然相应不理,只是摆摆手,让大岛去处理;大岛谦和意会,立刻让人硬将惠子给带离开。 “高桥信史,你、你敢这么对我……”惠子恼羞成怒,骂声不断。 对于惠子失去淑女风范的言行,大岛谦和只能摇摇头。 惠子的父亲,也是帮里长老之一──成田达山。四年前与帮主一同到长崎港口清除违反帮规、私自贩毒的叛徒时不慎被警方所捉。成田达山一肩扛下所有罪行,也没有供出帮主的身分,让帮主免于被警方追捕──这份情,帮主一直记在心里,也才会如此容忍成田惠子的行为。 “关于成田的事,有结果了吗?”清场后,高桥信史才问。 “没有。”大岛严谨地回答。“我们提出的上诉申请被驳回。” “请律师团尽力而为,继续提出上诉。”这种结果,并不在高桥信史的意料之外。 走私贩毒,再加上拒捕、袭警,又是现行犯,条条都是重罪,无可抵赖,要免除罪刑虽然不可能,但念在他也算替自己担下罪,高桥信史至少得努力使他不被判太重的罪。 “是。”大岛从令,转而请示:“帮主,惠子最近的行为越来越逾矩,也以帮主的未婚妻自居,帮主……不作任何表示吗?” 不是大岛故意要找惠子的麻烦,实在是她最近的行为太超过,时常利用帮主对她的包容为所欲为,如果不适加阻止,无论对内或对外都不好。 高桥信史沉思了下。 “如果她太过分,就以帮规制止。” “那婚约的事……”那是半年前,帮主去看成田达山时,成田达山提出的要求。以他对帮的忠诚,再加上惠子对帮主一往情深,要求帮主娶惠子为妻。 当时帮主并没有反对。 “在帮里的仪式尚未正式举行之前,任何人说的话都不能算数。”他淡淡回道。他没反对,并不代表赞成。 他是青龙帮之主,的确有传承之责,原本他考虑娶惠子来解决这个问题,但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他可以肯定惠子绝不适合当青龙帮的帮主夫人。而经过昨夜后…… 也罢,高桥家并不只有他一个孩子,或许也该让那个逍遥在外的弟弟有点事做。 大岛谦和立刻懂了。 “帮主若无意纵容惠子小姐,需不需要属下将话传下去?”这也算正式澄清帮主并无未婚妻。 “不必了。”对于他从来没承认的事,澄清是多此一举。“你只要专心于帮务即可,如果有人搞不清楚状况,一切依帮规行事。” “属下明白了。”大岛再度颔首。 “嗯。”高桥信史点点头,接著又问了一些帮中的情况,下完裁决,便起身离开。 他还真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当阳光照进房里,她也醒了过来,没看见他站在窗前的位置,她几乎就确定──他不在。 胃不痛了,身体上的酸痛好像也少了许多,她下床走出房外,整个庭园小屋,果然只剩她一个。 她当然可以闯闯看,也许真能离开,可是如果她真逃了,她也敢打赌,那男人铁定会真的恨她一辈子。 她不想一辈子都背著这种愧疚,而现在所受的对待……就当是一种赎罪,她不曾真正想反抗。他们两人之间,总要有人先低头。 亚织在迂回的走廊问来来回回,看到令她感兴趣的造景,就停下来欣赏;直到日光的热度渐渐加剧,她才退回屋内。 一进客厅,她就吓了一跳。 高桥信史坐在和室客厅唯一的一张椅子里,一副君临天下的态势。 他依然是一身全黑的装扮,即使穿著休闲衣,他散发出的气息仍然是冷淡而疏远。 这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观察的如何,想到方法离开这里了吗?”他一开口,她就知道他一定回来好一会儿了,并且把她在走廊来回的模样看在眼底。 “当然想到了。”她不驯地望著他。 “哦?”他眼神里的温度立刻下降了几度。 “那就是由你带我离开。”她没好气地补了句。他那个神情,就是一副随时准备逮到她再次背叛他的模样,实在很让人生气。 “每一个阶下囚,都会不惜拿命冒险,以换取自由。”他摆明就是不信任她。 “那只有在阶下囚想要自由时才会这么做。”她靠著门框站立。“但现在你眼前这个阶下囚,还不想要自由。” “那只是目前、现在。” 她深深望著他。 “你想听什么?听我保证我不会私下逃走的话吗?如果我保证了,你就会相信我吗?” “不会。”他冷硬地道。 “那你又何必问?”她飘忽地一笑。 椅子的扶手突然传出一声碎裂声。 “不必我提醒,你也该聪明的知道,如果你逃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她点头。“不过我怀疑,如果你不打算杀我,那我的处境还会比现在更糟吗?” 他倏地来到她面前,捏住她下颔。 “你想惹怒我,一死以求痛快?” “错了……我并不想死。”她困难地启齿。他真的捏痛她了。 “那为什么惹我生气?” “我怎么知道……你那……喜怒无常的……脾气……什么时候……会发作……”她打著笑语,想笑,可是下巴好痛。 他猛地低头,粗暴地吻肿了她唇瓣。 亚织本来是不太想反抗的,可是他真的愈来愈过分,不但吻,还啃啮著她的唇。她气的反咬他一口。 高桥信史痛得离开她的唇,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你?!”居然咬他?! “谁叫你先弄痛我?”她抱怨。唇都痛麻了,她转身想回房间的浴室冲冲凉水,看能不能减轻一点疼。 “你想去哪里?”在她转身的同时,他立刻握住她手臂。 “回房,可以吗?”她白了他一眼,一手捂著唇抚著。 他放开了手,算是默许。 “待会儿回来用饭。” 她点点头,才想走,不意望见他唇上的血丝,她伸出手想擦去,他却在半空中抓住她的手,眼神凌厉。 “你的唇上──有血。”她轻声道。 “死不了。”他放开她,迳自转身入客厅。 亚织也学他转身就走,脚步忿忿不平。 要说这四年来,他最大的改变是什么,那就是他愈来愈粗野了! 老是不理人地甩身就走,真是没礼貌! 相安无事一天,到了夜里,高桥信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衣服,从里到外都有,吩咐她换上,然后带她出门。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他自己开车耶,真是稀奇。 高桥信史不理她,亚织只好无聊地看著窗外,直到他将车子开进某一座停车场。 神野病院?他没事来医院做什么? “下车。”将车停好,他命令。 亚织松开安全带,踏出车外,这个时候,门诊、探病时间都过了,他是要来看谁? 他抓著她的手,直接带她走向院长室。 在门板上象霉性地敲门后,高桥信史直接进门。 “我带她来了。” “很好。”神野医生微笑回应。“你在这里等,我带她去做检查。” 高桥信史面色一顿。 “检查什么?”亚织总算逮到机会开口。 不过两个男人都没有理她。 “我也一起去。” 神野医生讶异地挑了下眉;亚织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如果这么担心我会跑掉,何不干脆拿手铐脚镣,把我整个人铐住算了?”她嘲讽地道。 她的保证在他心里,果然什么也不值。他根本不相信她! 高桥信史眼神一冷,一把拉过她,沉著声:“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不过我通常不会用那么复杂的方式,直接迷昏你不是比较省事?” “那你怎么不做?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的话,直接杀了我不是更能保密?!”她低吼回去。 哇!神野医生不禁以全新的眼光看著亚织。 这么倔的脾气,这么不认输,实在跟信史的傲气和霸气有得拚,难怪信史对她念念不忘。 “或许我会真的这么做。” “那你现在还等什么?” “别忘了你是我的阶下囚,只有我能命令你,你没有开口的权利!” “那我干脆就做一件身为阶下囚都应该做的事──反抗。”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亚织!”他轻易追上她。 “走开啦,我自愿回‘监狱’,不想在这里当白老鼠可不可以!”她火大地直要推开他。 “亚织!”好不容易,他将她制住,怒火大发地吼:“跟神野医生去做检查!” “不要!”她的声音才不会比他小。 哎哎哎,神野医生赶紧跟了出来,一脸为难。 “你们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的。”虽然很想看好戏,但是身为院长,实在不能罔顾其他病人的权益。 “去做检查,我在这里等你。”他瞪著她,以眼神告诉她,再敢说“不”试试看! 亚织气得呼吸急促,但一听到他这句话,她愣了下,不信地望著他。 他真的放心让她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他的视线了?! “神野医生,麻烦你了。”高桥信史不再看她,松开对她的钳制,将她交给神野医生。 “哦,好。那你先到里头等。”好戏没了,神野医生带著病人,快快去做检查。 一个小时后,亚纤眼里含著泪光,恨恨地不断瞪人,与神野医生一同回来。 “怎么样?”高桥信史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疑问地瞥向神野医生。 亚织一向倔强,不轻易哭的,神野医生到底检查了什么,居然让她哭了?! “你居然叫他照我胃镜!”亚织气的走到他面前就捶他一拳,指控的声音比平常的音调尖锐。 “要做胃部检查,这本来就是少不了的。”神野医生才想喊冤咧。这小妮子好“恰”,一痛居然就揍他一拳,害他肚子现在还在痛。 “才怪,我要告你虐待!”亚织火大地朝医生吼。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的身分不是这么敏感,听到这种对话,高桥信史真的会当场大笑出来。 “检查有结果了吗?”勉强维持住冷酷的语调,高桥信史问。 “她的胃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注意饮食习惯就好。其他的,我会让人尽快做出结果,最慢三天我会给你报告。”神野医生回答。 “那就麻烦你了。”高桥信史拉著亚织。“我们回去吧。” “我要揍他啦!”亚织挣扎著,照胃镜实在太痛苦了,她决定再朝医生补一拳,这样才够。 “别闹了。”高桥信史干脆抱起她,快快离开院长室。 神野医生目送著他们,一边拍拍胸口,一边又忍不住好笑。果然只有这么“恰”的女人,才治得了那小子的霸气。 也只有她,才动摇得了信史的冷静。 神野笑著想道:他愈来愈欣赏这个呛女娃了! 第四章 一座外表看起来简单纯朴的日式庭园外,站著几个人。 “你们确定是这里?”成田惠子问。 “惠子小姐,我们确定。甚至过去的几天里,帮主都有在这里出入。”绰号“黑子”的痞子涎著脸答道。“惠子小姐,现在我已经告诉你帮主人在哪里,那你答应给我们的钱……” “放心,该赏你的,我一毛钱都不会少。”她再问:“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根据我们看到的,应该是没有。” “那好,你们跟我进去。” “这……这不太好吧。”听到这句话,黑子见财眼开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点。 开玩笑,钱要拿,命也要顾。帮主如果知道他被跟踪,不把他们一个个以帮规处置才怪。 “真是没胆,难怪你永远只能当个小混混。”惠子不屑地道,从皮包里拿出几张万元大钞交给他们。 “谢谢惠子小姐,那没事的话,我们兄弟先走了!”拿到钱,黑子直觉快闪为妙。 随意挥挥手,惠子的注意力全放在这座不起眼的屋子。 这么普通,这么平凡的地方上同桥怎么会喜欢住?然而她知道,这栋屋子,是高桥的私人居处,没有人能进入。 从那天被人硬是“护送”回家之后,她气了好几天,在通宵玩乐、发泄完怒火之后,她又想找他了,所以特地买通人盯著他可能出现的所有地点,最后终于找到了这里。 这次见到他,她绝不能再失控了,一定要用她全部的柔情,让他接受她才行。 打定主意,她按了门铃。 半晌,没人应门,见门没上锁,成田惠子直接进去── “咦?你有客人耶!”正在屋里吃中饭的亚织抬起头,一脸新奇地听著古怪的门铃响声。 是r&b耶,真稀奇!他居然爱听这个,跟他冷酷横霸的气质真是一点也不搭。 而且,他还把它当门铃声用,她差点不顾他的黑脸,当场捧腹大笑。 高桥信史死皱著眉头。 “你继续吃,我去看看。”说完,他走向前院。 从那晚看过医生后,他心情好像莫名其妙地变好了,没老是半夜才摸进房里,让她吓一跳,反而夜夜与她同榻到天明。 就像一对爱侣。 不过,亚织并没有那么乐观,因为现在的高桥信史不是那么容易预测的。 她不知道哪一天他会突然翻脸,也不知道现在的平和假象什么时候会幻灭,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算一算,她已经无故从大阪消失一个星期,她的两个好朋友应该发现不对劲了,只希望她们别太紧张。 因为萧和千秋一紧张,她们的丈夫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而那两个在日本商场上能呼风唤雨的男人,为了不让老婆担心,一定会联合起来,尽全力找出她的下落。 虽说商场和黑道的领域完全不相干,但她可不敢轻忽那两个人的能力。必要时,龙泽星和源绪之,是绝对有能力组成一个军队搜到黑道来的。 算了,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想那么多无济于事,不如先偷偷去看看,到底谁敢来乱按门铃比较有趣。 高桥信史缓缓由屋里步出,沉黑的身影在一片白日与绿树组成的庭园中显得无比醒目,站在门外的成田惠子不禁看呆了。 身为青龙帮的少年帮主,高桥信史所拥有的权势已经够吸引人;但是他本身的俊美,挺拔的身形,一身霸主的特质,纵使没有权势与财富加身,他仍然足以令女人爱慕的前仆后继。 高桥信史在绿色铁门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住。 “高桥,我终于找到你了。”惠子柔声说著。 “谁准你到这里来?” “我……我是想来跟你说:对不起。”她低眉敛眼,一副恭顺样。 “哦?”他面无表情。 “高桥,我……我可以进去吗?”她语气卑微。 “回去,有事的话,等我回帮里再说。”他冷漠地拒绝。 “高桥,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意外地,惠子没有发脾气,反而露出一脸哀求。“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发脾气,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受不了你老是拒绝我,所以才会……” 高桥信史不想听,转身要进屋。 “高桥!”惠子双手去碰铁门,不期然被电给弹了回去。“啊──” 高桥信史低咒了声,又转了回来,打开铁门,伸手将跌在地上的成田惠子拉了起来。 “好痛!”她立刻趁势扑进他怀里。 高桥信史抓过她的手瞧了瞧,除了有些红痕,并无大碍。于是他又将她推离了一些。 “你也是帮中人,应该知道规矩,今天的事我当作没发生过,但若下次你再自作主张跑来,不要怪我以帮规处置你。” “不要赶我走,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求求你不要赶我走……”被推开,惠子只好努力抓住他一只手,哀求道:“高桥,不要赶我回去……” 然而,高桥信史的表情不变。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你、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狠心……”她难过地掉了泪。 高桥信史抽回手,转过身。 “三分钟后,如果你还在这里,我会再派人来‘护送’你回去。”跨步,进屋,关上门。 “高桥……”惠子在外面喊,高桥信史却没再回头,直直步向主屋,顺便将探出头的亚织给推进屋里。 那、那是什么?一个女人?!成田惠子的哭叫立刻转为惊愕。 高桥信史……居然在这里藏了一个女人?!那他们之间的婚约算什么?! 她气得想硬闯进去,但想到刚刚被电到的惨状,手又赶紧收了回去。 想要破口大骂,却又怕惹高桥生气。 不行,她得冷静一点,现在得先离开。爸爸说过,要她先忍耐,等成了帮主夫人,那她就再也不必忍气吞声。 现在,先找黑子替她查出那个女人是谁,再来想办法对付。 “她是谁呀?”因为距离太远,亚织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好用问的;不过,光是门外相拥的那一幕,就够亚织打翻醋瓶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淡淡回道,继续吃他的午餐。 亚织坐到他对面,手无意识地翻了翻盘子里的菜,心中同时翻过很多个念头。 “你有多少女人?”憋不住怀疑,她又问。 他轻扯了下唇角,不理会她。 他不回答,她也没有撒泼地干脆翻桌,只是放下筷子,起身走出客厅,消失在走廊里。 高桥信史暗自低咒,起身追了出去。 结果,她就坐在走廊上,望著人工小湖上的小瀑布。 一踏出客厅门看见她,他的步伐立刻停下。 “回去,把饭吃完。”他简短下令。 “我没食欲。”她头也不回地道。 “你希望我用灌的吗?”他语气轻柔地近乎危险。 “如果你不怕我吐在你身上,尽管来。”她才不会被他吓到。 “亚织!” 她背对著他,捂起耳朵,不听。 高桥信史重重踩步,一弯身,轻而易举地抱起她,转步回到客厅,重重地将她放回原位。 “噢!”她连忙撑住自己,抚著摔疼的后臀。 “吃饭!”他命令。 “不吃啦!”粗鲁的家伙! 高桥信史夹菜送到她唇边,眼神很是胁迫。但她仍不怕死地回瞪他,硬是闭口不张。 他让她激怒,火大地搂她入怀,硬要扳开她的嘴,而她气不过他的粗鲁,张口就用力咬住他的手── 久久,他没缩手、她没松口。 她尝到了唇里微咸的味道,心一惊,立刻放开牙齿。 他的手上,明显地出现一排齿印,而且还渗著血丝。她眼里立刻闪著愧疚,但依然倔强地回视著他,毫不示弱。 高桥信史将菜放回她的碗里,筷子放回原位。 “可以吃饭了吗?” “我不要吃!”他凭什么用很忍耐的语气对她说话?好像她很无理取闹似的! “随便你。”他坐回原位,继续把自己的饭菜吃完,表情冷淡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不会再开口要求她吃饭,也不会再管她是不是会胃痛。不会! 他没发怒,突然让亚织觉得自己似乎很过分。 隐隐约约,她知道他准时吃三餐,是为了她。她的检查报告出来,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但神野医生有特别小声交代他,要让她三餐正常。他没有明说,却暗暗替她定下固定三餐的时间。 他明明还在气她,却无法眼睁睁看著她有病痛;他还是关心她的,纵使他绝对不会承认。 望著他手背上的血迹,她一时情动地拉过,低头,便吮去那血。 高桥信史心头微震,却不动声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吮去血迹,她起身拿来医药箱,低首替他涂药,贴上绷带。 处理完伤口,她正要收拾医药箱,他却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 “我也在你手上留道伤口,如何?” 她心一跳,深吸口气,问:“礼尚往来吗?” “对。” “那你咬吧。”亚织认命,闭上眼,送上自己的手。 高桥信史微一使劲,拉她入怀中,拨开她衣襟,低头吮向她雪白的浑圆。 亚织惊的睁开眼,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做。 刺疼由肌肤传入心口,他留下痕迹的地方,正在她左边胸口。 “你、你说在手上的!”抢救回自己的衣襟,她双颊一阵发烫。 “我改变主意了。”也不负责任地道,唇边勾起一抹笑痕。 亚织离开他怀抱坐回慝位,整著衣襟、重绑著腰带,嘴里喃喃低骂:“色狼、小人、登徒子……” “把饭吃完。”他没忘记这件事。 整好仪容,亚织白了也一眼,终于低头吃那盘已凉的饭菜。 高桥信史把自己的碗盘收掉,再回来,看到她用力咬著白饭的赌气模样,心上涌过一阵睽违已久的柔情。 “她不重要,你不必知道她是谁。”淡淡撇下一句,他转身离开。没头没尾,但亚织却悄悄露出笑容。 他回答了她的问题,可是他又转身就走,一句再见也没有,实在──很欠缺礼貌。 大体上说来,怀孕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是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总是甘愿受苦。 怀孕愈到后几个月,愈觉得行动不便,所以当发现联络不上亚织时,萧的第一个直觉反应,便是打电话给另一个好友千秋,让她去查查看。 接到萧的通知,千秋特地到亚织的住处一趟,也到泷见小路的山中屋找过,都没找到亚织。 千秋于是向老公报备一声,然后便到东京找萧了。 “千秋,怎么样?”一见到好友,萧立刻问。 “没有,家里没有、店里也没有。我问过邻居,没有人知道亚织人在哪里。” 千秋摇摇头。 “最后见到她的人,是谁?”萧再问。 “应该是店里的助手。”千秋道。“依照时间算来,亚织已经失踪了接近半个月。” “半个月?”萧想了一下,突然叫了出来。 “怎么了?”千秋紧张地问,不会是要生了吧? “半个月前,我打过一通电话给亚织,那是因为隆……”萧眼神一亮。“该不会是隆……” “不太可能。”千秋摇头。“第一,亚织不可能无缘无故跟我们失去联络,别说事前没半点预警,现在连手机都打不通;第二,如果是隆,他没有理由瞒著我们。” “不管,先把他找来问。”萧拿起电话立刻call老公,然后命令老公把隆之助给找出来,一切回来再说。 接到太座大人的命令,龙泽星就算再忙,也得挤出时间办好老婆交代的事;千秋也打电话给老公,告知今晚也许不会回大阪,然后扶著萧坐下来。 “呼,好累。”萧辛苦地捧著肚子,怀孕实在不是人做的事,她不过是站了一下,就觉得全身酸疼。 “忍耐些,顶多再一个半月,你就可以看见自己辛苦的结果了。”千秋安慰道。 “是呀,”萧一脸认命。“再过一个半月,我是可以不必再捧著肚子,不过那时候就换成抱小孩,把屎把尿──更累。” “为人母嘛,当然要照顾自己的小孩。”千秋忍住笑。 “别说风凉话!”萧白她一眼。“等换你怀孕的时候,我看你会不会抱怨。” “当然会。”千秋干脆笑了出来。“到时候,我们两个可能会一起念妈妈经,而亚织会在一旁大喊无聊。” 不是她们不希望亚织有个伴,实在是亚织那个性,要找个能配得上她的男人真的很难。 “她无聊倒没关系,我只希望她平安。”萧一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以她们三个人的家世来论,萧最好,身为川崎企业的唯一继承人,她几乎要什么有什么,衣食无缺;千秋虽然是私生女,但至少也是生活无虞;而亚织是名孤儿,几乎从懂事开始就学著自力更生,因为她的养父身分特殊,所以亚织才会从小学习武术。 亚织可以说是她们三个人之中,最坚强也最独立的一个──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亚织也不例外。 叮咚一声,萧立刻抬眼望向门口,神情里有著不容错辨的幸福与爱意。 “萧。”龙泽星修长的身影率先出现,一看见妻子,他脸上有著温柔与感情,“我带隆一起回来了。” “嗯。”萧点点头。 丈夫落坐在她身旁,千秋坐另一端,而高桥隆之助很识相地在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 “隆,你有没有去大阪找亚织?”萧也不迂回,直接就问。 “有。”隆之助点头。他就知道是为这件事。 “那亚织人呢?” “我不知道,在她的店吃过晚餐,和她聊了一下,我就离开了。”装傻可不可以蒙混过关? “是吗?”萧瞪著他。“亚织和你见过面之后就不见了,她的矢踪,真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应该没有。”隆之助慢条斯理地回答。 “应该?”萧强烈质疑。 “也许她到哪个地方玩,忘了通知你们而已,你们何必太担心?”隆之助说得轻松,这不关他的事。 “不可能!”萧堵他。“就算亚织临时决定出门,也不会关掉手机,更不会不理我的留言。从我发现联络不上她开始,已经十天了,大阪的店更有半个月没开,这太不寻常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隆之助一脸爱莫能助。 “亚织失踪前,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要我们相信亚织的失踪跟你没关系,实在很难。”千秋说道。 “这种说法有点牵强喔,绪之家的那口子。”隆之助摇摇头。“亚织是个能自主的大人,又不是还要人带路,才能找得到家的小孩子。” “不管怎么说,亚织在跟你见过面之后就失踪了,你要负责找回她。”萧双手环胸,语气绝对。 “我?!”干他什么事?! “隆之助,好歹你和亚织认识,也一起为我和绪之的婚礼当过伴郎和伴娘,就算你不当一回事,也请你看在你们三人如手足般的交情份上,帮我们找亚织,好吗?”千秋请求道。 “这……”隆之助犹豫。 “隆,要拒绝之前想清楚,千秋──可是绪之的最爱哦!”龙泽星悄悄提醒。而绪之,是绝对不会舍得让千秋不高兴,甚至担心的。 他还犹豫?!川崎萧看得一阵火大。 “你敢说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亚织的下落,一点都不关心?!”她突然叉腰站起来,凌空弯身逼向前,隆之助一阵心惊。 “呃,龙泽家的那口子,小心一点、小心一点。”隆之助连忙对好友龙泽星抛出求救的眼神,龙泽星很快地扶住妻子。 要是平常,隆之助才不会怕萧这副悍样,可是她现在的状况非比寻常──要是她有什么差错,累及肚子里的那个小孩,他就准备当罪人了。这种冤枉事,他才不干。 “那你要不要把亚织找回来?!”萧再逼近他。 “好、好啦,我找就是了。”一对三,隆之助哪有机会赢。“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她。” 萧在丈夫的扶持下,抱著肚子总算坐回沙发里。 “如果在我孩子出生前,亚织这个干妈还不见人影,我就唯你是问。”萧才不管。“你别忘了,是你跟我打听亚织在大阪的去处的。早知道你去看她就会害她失踪,我才不会告诉你。”说完,还怨怨地白了他一眼。 “我只不过是去吃了一顿饭而已。”隆之助一脸冤枉。早知道会有这种后果,说什么他也不会向萧问路。 “我管你吃几顿,反正你要把亚织给我找回来!”萧叫嚣完,激动地伏在丈夫肩上。龙泽星连忙安抚,很担心老婆的状况,再顺道抛了个眼神给好友,叫他别再抗议了,照办就是。 隆之助翻翻白眼。 真……真是他妈的! 第五章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他会那么好心带她出门透气?被他绑来半个多月,除了那晚去医院外,她都被单独留在小屋里。 要知道,庭园造景虽然很美,但是一连看半个月,每天从早看到晚,也是会腻的。 两人并肩坐在后座,亚织好奇地望向车窗外。 “在看什么?”他闭著眼,却知道她的举动。 “在看福冈──有什么改变。”睽违四年上幅冈市变得热闹了些,但幸好没有改变太多,让她太陌生。 他张开眼,“你也会想念这里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很想念这里。” “想念到四年来,从没踏进这里?!”这句话里的讽刺就很明显了。 “近乡──情怯。”她低语,笑容有些虚弱。 没多久,车子停在一栋大楼前,守在大门口的人立刻上前开了车门,高桥信史率先下车,领著她穿过一楼的旋转门,进电梯。 电梯直达二十三楼,他带她直接进到一间挂著「社长室”门牌的办公室。 依亚织目测,光是这间办公室,就有四十坪那么大,还有透明的玻璃窗,可以望见外面的天空与街道。室里的摆设简单,任何一项用品,都是材质绝佳、设计豪华。 “你从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 “算是吧。”他似不经意。“但──青龙帮依然存在,只不过在阳光底下,换了个形式而已。” 她望著他,突然笑了;他挑眉,表示询问。 “我想,没有任何人能令你犯同样的错,也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你做想做的事。” “绕口令吗?”他不太感兴趣地问,坐下来开始迅速浏览电脑萤幕前显示的资料。 亚织也不打扰他,迳自走向窗前,望著外面。 信史虽然是黑道中人,但向来不爱做害人的生意,例如毒品。就算利润再高,他也不会做。他的事业,以夜总会、各种娱乐店,甚至是赌场为主,不论是合法或不合法的生意,他都绝对不会有低下卑劣的小人作为。 四年前,他因为一时疏忽,差点冤枉被捕;那之后,他绝不再重复一次那样的狼狈。 “你带我来,不怕我又知道你太多秘密吗?”她没回头,只低问。他不怕她拿了他的秘密就走吗? “你会吗?”他冷淡反问。 “如果会呢?” “我等著你做。”浏览完毕,他站到她身后,气息笼罩著她,却没有伸手碰触到她。 “信史……”她回头,撞进他怀里,直觉抱住他。 “我去开会,你留在这里。”他扶她站好,淡淡交代:“如果无聊,我桌上的电脑你可以随意使用。” 她噗哧一笑,斜睨著他,“这么大方?该不会是个陷阱,要测试我会不会偷你的资料吧?” 他没回答,只微勾唇角,伸手抬起她下颔,低头深深一吻,而后转身离开。 好啦,唯一可以跟她聊天的男人走了,这间办公室虽然大,但是能打发无聊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总不能叫她一直看窗外吧。 看来,只好去玩他的电脑啰。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连环新接龙”? 用来打发时间,那个小游戏还蛮好用的。 “可恶!” 电脑又发出一次“喔唔”声,表示排不下去了,而底下也没有新牌好发,亚织瞪了萤幕一眼,按了“另起新局”。 截至目前为止,她输了十五局,才赢四局,实在是很烂的成绩。 就在亚织努力想扳回面子,继续奋斗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高桥──”呼声顿住,一名打扮时髦性感的日本美女站在门口,一看到亚织,灿烂的笑容立刻消失。“你是谁?” 亚织偏著头,从萤幕后露出脸蛋。“你又是谁?” 嗯,有点面熟……啊!那天被挡在门外,信史说她不重要的那个女人! 惠子同时也眯起眼,认出了她的轮廓。 “是本小姐先问的,你立刻回答。”惠子命令地道。 亚织眉一挑,站起来倚在桌旁,神情优闲。“很抱歉,我没有听人命令的习惯,只知道在进别人的办公室前应该先敲门。既然来客不逊,那么主人也没必要对她客气。” “放肆!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 “不知道。”亚织耸耸肩。 “我是高桥的未婚妻,也就是未来的帮主夫人。”她傲然道。 亚织一愣。未婚妻?! “你是谁?跟高桥有什么关系?”成田惠子质问。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震惊过后,亚织迅速武装好自己。未婚妻?他居然有了未婚妻?! “你不乖乖回答,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惠子沉声威胁。 “请便。”亚织一副随便她的模样,坐回皮椅里,视而不见地排著接龙。 成田惠子瞪著她,“高桥即将成为我的丈夫,我有权利替他赶走那些不知羞耻、硬是缠著他的狐狸精!” “狐狸精?”亚织差点笑出来。“以你现在的身分,不过只是未婚妻,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如果你那么想当母夜叉,行!等你正式成为帮主夫人的时候,再带著你那些鬼卒鬼将们来声讨我,我恭候就是。” “你?!你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我一定要叫高桥好好处罚你!”惠子气得直跺脚。 亚织掏掏耳朵,“马后炮我听得多了,还没听过像你讲得这么烂的。如果高桥信史那么容易被你指使,你现在还需要站在这里泼妇骂街吗?” “你?!”成田惠子第一次被人讲成这样,气不过地向前就要挥起手,却被对方拦截在半空中。 “在动手之前,你最好先弄清楚你的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凭你,再来三个也不够看!”甩开她的手,亚织一脸冷然。 “你──我一定要你好看!”抚著发疼的手,惠子气得大吼。 “还不走!”亚织沉声一喝,惠子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给我记住!”转身打开门,惠子立刻就冲了出去。 天底下的落水狗,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句可以呛声了吗?这种无聊话,亚织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有一句话她却记得很清楚…… 她说,她是高桥信史的未婚妻,他真的……跟她订婚了吗? 开了三个半小时的会,一踏出会议室,高桥信史就接到手下报告,说成田惠子到办公室大闹,他立刻快步赶回。 结果,回到办公室,他只看见亚织在玩连环新接龙,什么事都没有。 高桥信史不承认自己到现在才真正放松。亚织或许有四年不曾与人交手,但那不代表在面对攻击时,她就会是输家。 终于解开牌局,亚织顺利累积第五次胜利,不过她的失败也达到二十一次。 看到她玩这么easy的小游戏,半点挑战性都没有,高桥信史挑了下眉,忍不住摇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亚织眯起眼,当然知道他看到了。 “没什么,该走了。”他的神情恢复淡漠。 “好啊。”她站起来。“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订婚了吗?” 高桥信史没回答,墨黑的眼眸沉沉回望著她。 亚织心一沉。深吸口气,她再度开口: “我想你应该知道,刚刚有人来这里找过我,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她看见他眼神一闪,忍不住轻笑出来。“那么,她说的……是真的啰。” 如果什么都没有,他会否认;但他却沉默、闪了眼神,那么,他是真的……有了别人……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现在,回去。”信史没有解释、也没有多言。 亚织闭了闭眼,“如果我觉得很重要呢?” 他又不说话了。每次遇到他不想回答,或不想谈的话题,他就用沉默来回应。 “你爱她吗?” “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她打断他。“如果你就要和她结婚了,为什么不直接就告诉我?” “她不重要,你不必知道她是谁──”是他对成田惠子身分的解释,但……她却是他的未婚妻!这就是他对“她不重要”这四个字的定义?! “亚织,不要过问你不该过问的事。”他忍著气说。 “我只要你简单一句回答,这也太过分了吗?”难道……她终究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他永远不会轻易原谅她当时的欺骗?! “你没有资格问我什么!”他严厉地道。 亚织一震,没……没有资格?! “你骗我!”她低喃。 “我没有骗你。”他否认。 “你说她不重要,结果她却是未来的新娘,这不是骗我,是什么?”她指控地道。 “就算我骗了你,比起你四年前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她的指控逼得他口不择言。 亚织踉跄地后退一步,望著他的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他……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怨她…… 如果这也是他的报复之一,那么她不得不承认……她被伤的……很彻底…… “我早该知道,在你心里,我永远是罪该万死的,我不应该以为……”她摇著头,凄楚地笑了出来。 呵……呵呵……她……只是自欺欺人! 忽然之间,她再也待不下去,再也不想看见他──她转身冲向门口,却在跑出的第二步被他拦腰抱住。 “放开我!”她捶打著他的手。 “亚织,你在做什么?”他低吼。 “我不要见你、我讨厌你,我要离开!”她猛烈挣扎。 “不准!” “你没有资洛说不准,没有资格留下我,我现在就要走!”她曲肘往后打,听见他闷哼一声。 高桥信史没想到她会真的打,差点因为胸口的疼痛而放了手。她的无理取闹,真的把他惹火了。 “我没有资格?我没有资格?!”他低吼。“就算我没有资格,我也绝对不会放你走!” 他猛地用力,将她推到桌上压制著,俐落地解开两人下身的衣服,就这么在办公桌上占有了她! 亚织大惊失色,咬唇止住惊呼的同时,气愤地甩手打中他的脸。 时间顿时静止,他冷冷地回眼,忽然,他捉住她双手,身下毫不留情地冲刺起来,动作强悍而猛烈。 她努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他有力的抓握。面对他的占有,她只能接受。 那种半是欢愉、半是疼痛的矛盾感受,逐渐蔓延全身,让她觉得难堪又屈辱,但其中夹杂著更多的愤怒…… 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现在所拥有的吗? 大岛谦和讶异地差点合不拢嘴。 帮主在抽烟?!从他发誓以命效命帮主以来十五年,从来不知道帮主居然会抽烟,而且姿势还很帅! “有事吗?”高桥信史捻熄了烟。 “是有几件事想跟帮主报告。”大岛谦和很快补充了一些稍早开会时漏掉的重点,然后望著烟灰缸里躺著的好几根烟头,忍不住又开口:“帮主,你让伊藤送走的──是什么?” 整个青龙帮,高桥信史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伊藤──也就是他的随身保镳,他把自己的命交给伊藤保护;另一个,则是被他重用成为副手的大岛谦和。 “中山亚织。”高桥信史一说,大岛谦和立刻知道她是什么人。 “帮主已经抓到她,那──”大岛忽然闭上嘴。 “怎么不说了?” “属下不该多言。”帮主自有想法,那不是他能干涉的。 “直说吧。”高桥信史淡淡地道。 大岛谦和将心中的想法重整了下。“帮主打算杀她吗?” “不。”连想都不用想。 “那么,让她成为帮主的女人吧。”大岛建议。 高桥信史神情略略迟疑,起身欲走到玻璃窗前,却意外在地上发现一颗扣子,他捡了起来,想起方才的事── 当欲望平息,他退出她的身体,她双脚微颤地滑下桌,面无表情地整著衣衫,并拉出上衣掩去腰间缺少的扣子。 “我不会放你走。”他穿好衣服,冷漠地站在一旁。 “那么从现在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你最好都派人紧紧把我看住,否则,我一定会走。”她倔强地站直身,以和他同样冷漠的语气回道。 后来,他唤伊藤送她回去,自己却留在这里抽闷烟。 他伤了她,他知道;而她要真的开始反抗他了,他也知道。她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在人前失控,但回去后,她…… 大岛在一旁默默观察著帮主的表情,比帮主长十余岁、多添江湖经验十余年,已经够让他看出帮主冷漠面孔下隐藏的感情。 哎,这些年轻人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搞得很复杂。 “帮主可是担心成田达山?”大岛猜测。 “是,也不是。”高桥信史握著扣子,望向窗外。亚织算是间接害成田达山入狱,所以成田达山或许会以长老的身分反对,但那并不是他与亚织之间的问题重点。 “有件事,属下还没有证据,但很有可能是真的。”大岛顿了下语气,“四年前引来警方的,很可能是成田达山。” 高桥信史一震,倏地回身。 “你说什么?!” “这是属下根据最近查的事实所做的推测,但……还没找到证据。” “不可能。”高桥信史立刻摇头。“亚织是官方的人,这是事实。” 当初事发之后,他心痛于亚织的背叛,同时也忙著整顿帮务。 贩毒一事,最后查出为另一名长老指使──事发之后他干脆叛帮,最后高桥信史虽然守住青龙帮,但是青龙帮的势力也衰弱不少。 他花了三年半的时间,才让青龙帮重新站稳九州的龙头地位;而至此,他也才有时间,去讨回被背叛的债。 “根据属下得到的消息,成田达山所判的罪里,还有一项没有公开起诉的罪名──勾结官方的人。”大岛说道。“在成田达山被判刑的同时,也有一名海防军方的人也被起诉判刑,原因是收贿,暗中让走私的小船入港,这件事和当时的情况符合。” “真的?”高桥信史震惊。 “因为属下还没有实证,所以迟迟没有对帮主提……”大岛又犹豫了一下,“帮主,请恕属下僭越,就算背叛是事实,但亚织小姐……并没有那么不可原谅。站在她的立场,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尽责,并没有错。” “你同情她?”他眼中厉光一闪。 “属下只是提醒帮主,另一个思考方向。”大岛神情坦荡。“但任何人危害到青龙帮的安全,不论是非对错,大岛都视他为敌人。”这句话,说明了他对青龙帮的忠心。 意外地,高桥信史突然一笑。 “她的事,我有主张,你不必担心。帮里的事,还是要你多费心。” “属下会尽力。”大岛恭敬回答。 “另外,查出是谁在替成田惠子做事,他们知道我在市郊的住处。查出后,以帮规处置。” 大岛一听,脸色微变。帮主的行踪被查出,这是多么严重而危险的事。 “属下一定会将人查出来。”他承诺。“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守在附近?” “不必。”高桥信史摇头。“凭他们还动不了我。” “那请帮主务必小心。”知道帮主说一不二的个性,大岛谦和就算再担心,也不便多说什么。 高桥信史点点头,算是接受他的关心。 在办公室里处理完各项要事,高桥信史在入夜后又与大岛一同前往夜总会巡视,等他回到庭园住处,早已过凌晨。 “她呢?”一入前门,他开口就问。 “一直在房里。”暗处的伊藤回答。 高桥信史一路走到房外,房里寂静无声,他悄然进入,没有开灯,只就稀微的夜色看著她。 他似乎料错了,她并没有太伤心,或者泪流满面,依然能沉静地睡觉──他整天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就算大岛的推测是真,然而,她临阵倒戈,却是事实,就算他想谅解,也无从谅解起。 高桥信史站起身,到房外独立的浴池冲完澡,披著睡袍回到卧房。才踏进门,就发现床上的她翻动了下。 她没有惊醒过来,只是轻咛了声,眼睫微湿,眉头紧锁,身子微微颤抖。 他直觉她在作恶梦,但她没有惊慌地大喊,只是那种哀伤……却太过明显,他几乎想叫醒她。 “不……”她忽然逸出一个单音,然后表情渐渐放松,她侧身环住自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见她似再度沉睡,高桥信史这才躺上床,悄然滑进被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搂住。 在入睡之前,他还在猜:她作了什么梦? 就在他快要睡沉时,他突然又睁开眼,眯眼看了下表,现在的时间──与四年前的那一夜相同。 凌晨三点。 第六章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颁一个奖,叫作“最佳喜怒无常奖”,那她一定会推荐高桥信史去报名,保证那个奖杯非他莫属。 前一天,他还愤怒的在外面对她…… 后一天,他却什么也不再提,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事也没有,事情就是发生过了,那种冲突和心痛,她深刻记著──也许就像他记著四年前那一夜一样,怎么也忘不了。 看著没半个人的屋子,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像小说里形容的情妇一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只等恩客兴之所至的临幸。 可能这么比喻,还太高估了她自己呢!顶著四年前背叛的罪过,她的身分,大概只能等同于玩物那一等级,等他厌倦了,她就随时准备被丢弃。 可是啊,老天爷也实在很不疼她,要让她演个悲剧角色,也不给她一点时间自怜到底。现在她正在多愁善感呢,偏偏道时候还有人不识相来打扰,连这么一点点的独处时间都要剥夺,实在很过分。 不过不管现在还是谁来,她都没兴趣知道。她坐在走廊上不动,等著来人无趣地自己离开。 但不多久,她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朝她走来。 这里只有他能自由进出,但听脚步声……不是他。那么,又是谁这么有本事自己进来这栋屋子? 脚步声停在她后方约五步远的位置。好一会儿后,来人终于出声: “看来,你还好。” 亚织惊讶地回过头,随即想到他的姓。“你和高桥信史是什么关系?” “兄弟,他是我哥哥。”来人回答,隔著一根柱子,蹲坐而下。 “原来如此。”她喃喃地道。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和我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桥隆之助问。 “想不到这年头当个电脑系统设计师,也这么没‘钱’途。” “什么意思?”隆之助完全听不懂。 “要不然,你怎么改行当神父,要我告解?”她笑笑地道。 隆之助当场满脸黑线条,这女人……嘴巴还是一样利。 “我是关心你耶。”她以为他真那么闲呜? “谢了,但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她像拍小弟弟一样,拍拍他的头。 长到三十岁了,却被一个小他四岁的女人当成小弟弟──那种感觉,说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隆之助当场就想走人,但又想到,如果她的事跟大哥有关,而他就这样走了,回去肯定会被那两对夫妻四堂会审,于是他只好忍住,继续待下去。 “看在萧和千秋的份上,能不能请你不要一直削我?”为什么他要答应替她们找人?隆之助真想叹气。 “是她们要你来找我的?”亚织笑了笑。 “是呀,一软一硬,叫人想不投降都不行。”隆之助也是千百个无奈。 不用说,恰北北的一定是萧;而讲到连没道理都变得有道理,让你不得不感觉自己罪孽深重的一定是千秋。 “替我转告她们,不必替我担心,再过不久,我会跟她们联络。”亚织望向远方。 隆之助注视著她的神情,“我哥把你困在这里,对吗?” “对。” “但你应该不是一个能被困住的人。”凭他对她粗浅的了解,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会束手就缚,或者会容许自己被困住的女人,除非──她是心甘情愿。 “人总有克星。”亚织耸耸肩,从不认为自己是无敌铁金刚。 隆之助惊讶地看著她,没想到亚织会说这种认输的话。但这句话,也让他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对我哥,一定有某种亏欠。” 亚织笑了一笑,不答腔。 “四年前,我还在美国,帮里的事我向来不太过问,但是那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差点让我放弃到手的学位,从美国赶回来。 后来,大岛告诉我,帮里出现内贼,害我哥差点被抓,幸好我哥及时逃走。但是同行的成田达山却被捉住,并且被起诉判了刑。”他顿了顿,看向她,“那件事跟你有关,对不对?” “何以见得?” “在来这里之前,我见过大岛,从他那里,我也确定了一些事。但我不知道的是,你和我大哥之间,到底该怎么算?” 从大岛的语气听来,大哥对亚织似乎有情,但表现出来的,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四年前的事,大哥对她的怒,绝对足以使大哥动手杀她而不迟疑。 当初他发现大哥派人找她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所以那天晚上才会特地到大阪。谁知道同一天晚上,大哥就动手把人捉走了。 “搞清楚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我劝你不要过问。”免得惹来一身腥。 “我是不想过问,可是我还想清静过日子,如果没办法提出合理的交代,我怕我以后永远别想安宁。”隆之助苦著脸道。 亚织忍不住笑出来。萧和千秋一定给他苦头吃了。 “这样好多了。”隆之助也微笑。“你再不笑,我都要觉得,你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亚织了。”活力四射、英气逼人。 “谢谢。”亚织诚心地道。她知道隆之助一直都在想办法逗她开心,诱她说话,因为凭他的身分,不难知道她在福冈发生的事。 “亚织,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玩笑与前言结束,隆之助神情转为认责。 “你说。” “你爱我大哥吗?” 亚织一怔,半晌,她闭眼深吸口气,微笑,点头。 “爱。” “那为什么不对我大哥温柔一点,使出女人的绝招,一柔二媚三撒娇,让他消气?”隆之助还说的真顺。 亚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大哥那么好哄吗?” 再说,她的个性也不是那种会以赖皮来掩饰自己过错的女人。 呃,也对。就某方面而言,大哥还真是一板一眼的。 “前尘旧事我不问,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隆之助道。 “你不怕被你大哥责骂?”他会提出这种建议,亚织不能说不感动。他和信史是兄弟,应该帮的是自己的大哥,然而他帮的却是她。 隆之助笑道:“我认为你所承受的,已经够了。” “谢谢你的谅解,不过──我还不需要一个‘逊卡’来救。”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逊卡?!你说我是逊卡?!你很瞧不起我哦!”隆之助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狗,气得扑扑跳。“这栋房子的保全系统是我设计的,你别以为我真的无法救你,我会的东西绝对叫你吃惊!” “是哦,我相信你很厉害,可以了吗?”拍拍狗头,安抚作数。 “喂喂喂,你当我是小狗呀!”隆之助抗议地汪汪叫。 “不喜欢当小狗?行。那当小猫如何?”她做出摇逗猫棒的姿势。 “猫?!”抗议更加严重。“我这么大一个男人,你居然说我像小猫,实在太过分了!” “真难伺候。”亚织白了他一眼,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真麻烦。 “你才没诚意咧。”隆之助咕哝。亚织终究是亚织,即使处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不以可怜来博取同情。隆之助对她的欣赏更多了。 “所以,对我这个没诚意的女人,你不必花太多力气来帮我,只要替我转告萧和千秋,请她们不要担心我就好。” “我会把话带到。”隆之助郑重点头。他心里明白,亚织是不想害他们兄弟失和,才不要他帮。 原来,在她多剌的外表底下,其实有著一颗很体贴人的心。 “你记住,保全系统在每天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会失效,如果你想走,就挑那个时候。”待会儿,他就把设定给改掉。 亚织望著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谢谢。”如果这件事被信史知道,肯定会很生气。 亚织没有拒绝,是因为以她和信史目前相处的状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说不定再过不了几天,她就会需要这条退路了。 “不客气,我走了。”隆之助站起来,走到门口前又停住,回头补了一句:“订婚仪式根本没举行,未婚妻的说法,只是成田家的人口头定的。我大哥未必会真的娶成田惠子。” 离开那座日式私人庭园,高桥隆之助的轻松心情也跟著消失。 现在他要去见的人,才真的麻烦。只希望,即使在盛怒中,他亲爱的大哥依然会记得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是他亲爱的弟弟。如果真要出手,至少下手别太重。 趋车来到市区的办公大楼,隆之助无需旁人通报就直上社长室。这时高桥信史正对几项经营方针下决定。 “隆?!你怎么来了?”看到久未见面的弟弟,高桥信史立即丢下进行中的视讯会议。 “来看看我亲爱的大哥,顺便做一些系统更新。”他摇了摇手中的光碟片。“另外,还有一件私事想跟大哥谈。” “什么事?”高桥信史坐进他对面的沙发。 “我想请大哥放了亚织。”隆之助直截了当地要求。 高桥信史眼神一沉。“大岛太多嘴了。” “别怪大岛。事实上,不是他通知我的。”隆之助笑笑地说。“亚织和我本来就认识,要找出她的下落,对我来说并不难。”尤其,人又是在他们自家的地头上。 “你跟她有多熟?” “不太熟,但至少也算有点交情。”唔──大哥这口气,似乎有点酸。 “那么,你不需要过问她的事。”该死,他差点怀疑起他们两人……不,不可能,亚织这四年来没有过任何男人,如果调查她的资料写得不够仔细,那么他至少还有一项铁证──她的身子,只给过他一个男人。 虽然,也许该说──那是他强夺得来的。 “我必须过问。”隆之助的表情转为严肃。“亚织的两个好朋友,正好是我两个至交的老婆,再加上我很欣赏亚织,这件事我就不能不管。” “你很欣赏亚织?!”高桥信史声音一紧。 高桥隆之助突然看见他握著扶把的手背上青筋浮出。 如果沙发扶把用的是一般木头,现在大概已经被大哥捏断了,真可怕的怒气。隆之助不觉暗吞了吞口水。 “对。” “不准。”这句话更加冷硬。 “不准什么?”隆之助拿出勇气装傻。 “亚织是我的女人,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高桥信史挑明地道,绝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而兄弟阅墙。 然而听到这句话,隆之助安心了大半。 “大哥,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女人,应该是想办法让她快乐,而不是让她郁郁寡欢吧。”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亚织的精神是强装的。 “我说过,她的事不用你管。”高桥信史僵硬地起身,背对著弟弟。 望著他的反应,隆之助知道自己的大哥心里也很矛盾。 “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如果你不能原谅,要报复,那么她这些日子来所承受的……也够了。” “你去看过她了?!”高桥信史突地转回身。 “对。”隆之助点头承认。 “她向你诉苦?”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我不是瞎子。”隆之助眼里满是了然。 高桥信史别开脸。“谁准你去看她的?” “我必须去。”隆之助忍住叹息,大哥未免太ㄍ一ㄥ了。“我受人委托来找她,必须做到。” “你让她走?!”高桥信史心一紧。 “我是想这么做,可惜她不肯。”隆之助耸耸肩。 高桥信史这才放心,再一次提醒:“隆,我们是兄弟,你该知道轻重。亚织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过问。” “要我不过问也可以,除非你告诉我,你打算拿亚织怎么办?”隆之助坚持地道。 “我说过,你不要管!”高桥信史态度也很硬。 “如果你不说,那么我就只好管。”隆之助走到兄长身前。“大哥,你可以抱著你累积四年的怨,继续责怪亚织,但是你不要忘了──亚织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女人,能为一个男人所伤的心,绝对有限。” 说完,他不再理会大哥的反应,迳自到电脑前更新系统程式。只希望大哥能想通,别那么冥顽不灵才好。 当天下午,开完被打断的视讯会议后,高桥信史便趋车返回住处。 他一进家门,就看见亚织。 正是黄昏时分,淡金色的夕阳洒落在清澈的小瀑布与水面上,形成一片炫丽的光芒;亚织步下走廊的台阶,不管会不会弄湿衣服,直接坐在堆砌小湖的石台上,拿著一片落叶,拨弄著彩色的湖面。 亚织身形修长,五官细致却没有显出太多的柔顺,她微浓的眉,更增添了她面容上的英气。能形容她的词语很多,但却没有一个是属于温柔沉静那一类的。 可是现在坐在石台上的她,却有种静谧的澄静──少了一点倔强与好强,多了一点……女人味。 黄昏的绝美景致很快消失,大地渐渐昏暗,跳跃在水面上的波光也逝去,屋里自动亮起了昏黄的夜灯。亚织转回脸,就看见他。 彼此对望,两人都没开口,但气氛已经改变,再没有刚才的自在。感觉到衣摆被湖水沾湿,亚织站了起来,穿过他打算回卧房换衣服。 高桥信史伸手握住她手臂,她疑惑地回眼。 “隆之助来找过你,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高兴走,可以吗?”亚织眼神瞬间转冷。他问这句话,是希望她快点走吗? “为什么?”他语调软了些。 “不为什么。”她避开他的视线。“我猜,隆之助去找过你,你们两兄弟应该谈过,但那不关我的事,不要一回来就质问我。而且我今天没走,不代表明天不会。” “亚织,不要试图找任何人帮你,因为谁帮了你,我就对付谁。”关心的话始终说不出口,他笨的以威胁代替温柔。 亚织顿时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猫,猛地瞪向他。 “高桥信史,我也告诉你,不要威胁我,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笨男人! 她气得挣开他的手,大踏步就要回卧房,他却追上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入怀中。 “放开──” “抱歉。” 他突然蹦出那两个字,害她呆住。 “你……”她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不要你和隆有接触。”他放软的语调里有著不自然的僵硬,显然很不熟练说这种话。 惊愕转为狐疑。 “你、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喜欢上隆之助吧?”亚织猜测,但心里很没把握。 他……还可能会在乎她吗? “我不想为了任何一个女人,演出兄弟阅墙的悲剧。”他僵硬地说,却没再恶言相向。 “你是担心我诱拐了你弟弟,还是不想我跟任何男人在一起?”她进一步问,这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都有。”他不看她,一会儿后又补了句:“但是先后次序相反。” 一抹笑意飞进亚织的眼里,而后──是她清脆的笑声。 他让步了,对她来说,这就够了;更何况,他道了歉。 “你放心,隆之助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朋友。”仅此而已。 他望住她,心中的紧绷感随著她的回答而放松。 “亚织……” “嗯?” “那天,在办公室里……” “我不想再提。”笑容顿失,她别开脸。 “我伤了你,对吗?”他低问。 自那天后,他们虽依然同床,却没再有任何亲密。 她咬唇不语。 高桥信史轻抚著她脸颊,轻道:“那天,我很生气。” 那天生气的人,何止是他? “从带你回来开始,我就没打算要放你走。”搂住她腰的手臂紧了紧。 “你要我就这样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她反问,抬眼望他。“你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吗?青龙帮的规矩,是一旦娶妻,便不得再有其他女子──到时候,你要怎么安排我?” 她只要一句话,他不会娶别人,这样就够。可是高桥信史却只是绷著脸,什么话也不说。 “或者,你还恨我,得到了我,你还想要我的命?”她退出他怀抱,已将他的为难看得清清楚楚。 “亚织!”她在逼他承诺?! “你知道吗?如果这是赎罪,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还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她退了一步、又一步,仍等不到他的回答;最后,她退回卧房,关上门。 她和萧、千秋约定过:自己的男人,自己追。 可是她的男人,却不是她想追就可以,他们之间还有许多矛盾与过去,不是一句爱或不爱就能解决一切。她辜负过他的信任,注定得永远背著这个罪名下去。 她不会,也不求他原谅她──因为,如果角色对换,她也不一定可以原谅。所以,她只能赎罪,承受他任何一种形式的怒火。 但是有一种事,却是她承受不起的,那就是── 他娶了别人。 第七章 尽管有那么多矛盾,高桥信史还是夜夜回到卧房与她共枕到天明,他没再强迫要她,只有亲密缠绵到差点失控的深吻和拥抱。 即使是渴望到发痛,他还是自制,坚持拥著她入睡。 这样也好,目前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很复杂了,如果再加上情欲,那就更乱了。留著一点他对她的不好,可能未来要离开他会容易一点。 趁他不在,她在客厅里东翻西翻,找不到煮咖啡的工具和材料,倒是找到一组配备齐全的茶具。 没鱼虾也好,泡茶跟煮咖啡一样费工,适合打发时间。晚上她应该顺便叫信史替她带一点小说回来,免得她的日子无趣到闷昏。 等她泡好第一壶茶,时钟正好指著十二点,依照过去的经验,他应该再半个小时就会回来,好盯她吃午饭。 呃,她要不要现在就赶快把茶具收起来,并且清除所有痕迹?要是被他看到她偷偷喝茶,他一定会很不高兴。 亚织考虑了一下,把倒出来的那杯茶喝完,然后开始乖乖收起茶具。 她可不想挨骂或听训。 就在她站起来要将茶具放回原位时,突然觉得不对劲。 门铃没有响,但她却感到有人闯进来了。而此刻,保全系统失去作用,任何人都可以闯进来。 尖锐的警觉心让她立刻藏身到一旁,偷看向外面。 是成田惠子,身后还跟著几个人,站在门口张望。显然上次的电击让她心有余降。 估计自己还有一点时间,亚织迅速找出几样东西,预备在有状况时拿来防身用,茶具重新放好,倒入开水,然后关掉瓦斯。 来人显然目标是她,而她中山亚织面对挑衅,向来是直接迎战,没有懦弱逃走那回事。 三分钟后,成田惠子大摇大摆地领著人走进来;亚织镇静自若地抬起头。 “我不记得有邀请你来,而且,刚才我好像也没有听见门铃声。怎么,你进别人家里,都习惯横冲直撞吗?” “这里也算你家?”成田惠子轻哼。 “我住在这里、至少比你有资格站在这里吧?”他们站著,她坐著,却一点都不显弱势。 “这里是我未婚夫名下的财产,谁说我没资格站在这里?!” “可是……”亚纤故意一顿。“我记得上回有个女人被挡在门外,还被铁门上的电流电到……” “住口!你不过是高桥随手抓来的女人,高桥根本不会在乎你,你再嚣张也没有多久了。” “我再嚣张,应该也比不过你。”亚织甜甜地道:“至少我没有像你一样,带著一群像是抢匪的人,像恶霸一样到别人家里乱吼乱叫。你和我比起来,到底谁比较嚣张呢?” 站在成田惠子身后的几名男人,纷纷掩著嘴努力忍住笑。 成田惠子眼一瞪,那些男人立刻放下手,一脸肃杀。 “你尽管在这里耍嘴皮,我倒要看看,当你被好几个男人轮流著『伺候’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尖牙利嘴!”成田惠子靠坐在矮柜上,双手环胸,眼神一示意,那些男人立刻向前逼近一步。 亚织故作不经意地瞄了下时间,天真地问:“不知道高桥信史看到这些人,是会高兴,还是生气?” 成田惠子回她一抹很冷的笑容,“不必计算时间,因为今天中午高桥不会有时间回来,他还在办公室里忙一件突发的公事;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你不怕我告诉他?”隐藏好惊慌,亚织说话的语气一样镇定。 “就算你告诉他,高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父亲可是帮里的元老,而以我的身分,教训一个不懂得进退的床伴,并不算违背任何一条帮规。”成田惠子一点也不担心这一点。 “就算你没事,那他们呢?”亚织扫过那几个男人。“他们也不怕高桥信史的报复吗?” 听见这句话,那几个大男人面色立刻一阵迟疑。 “我不会亏待替我做事的人,只要他们好好教训过你,我保证他们不会受到处罚。”成田惠子立刻说道,安抚他们。 “可惜你控制不了高桥信史,他不会听你的话。”亚织笑笑地转向他们,“如果你们对高桥信史有点了解,应该知道他不会放过胆敢挑衅他的人;就算我只是高桥信史的一个玩物,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擅动他的东西。 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题,尤其──高桥信史可是个不能丢面子的男人喔。” 这番话立刻又让那群男人一阵迟疑。 “小姐……” “住口!这女人随便几句话你们就信,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成田惠子气翻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呀。”亚织凉凉地道:“哪个人不怕死呢?保命是很重要的,没有命,就什么也不必谈了。” “住口!”成田惠子转向她,“不管你怎么说,都救不了你,你最好乖乖认命,否则是自找苦吃。来人,上!” 一声令下,四、五名大男人立刻扑向前,亚织抓紧时间,将身前的矮桌翻向他们。 “哇!”男人们一声惊叫,被桌子打中还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上面有热水── 亚织把握这个机会,立刻欺向成田惠子。擒贼先擒王! 惠子还算敏捷,狼狈地闪开。 “笨蛋,快抓住她!” 顾不得被热水烫伤的男人,立刻行动,阻断了亚织的动作。 进攻不成,亚织立刻后退。在战斗中,最要紧的是看清形势,保持冷静。如果信史不会回来,那么不会有人发现她被攻击,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好几个男人轮暴! 这群男人显然除了块头大,还懂得打斗。面对五个大男人,亚织清楚自己获胜的机率并不高,所以她抓了刚刚藏好的纸镇和玻璃杯,一股气全部丢向他们,再趁他们闪躲的时候,转身跑出走廊。 快一点了,保全设施会恢复,她对屋里的保全设施并不了解,除非不得已,否则她不能冒险跑进院子。 就这么一点迟疑,大块头们已经追上她。 亚织再度被困住,她尽力攻击,却也被打中几拳。在不知道哪里有武器的情况下,她跳出走廊,滚进庭园的草地里,并且迅速移到走道上。 男人立刻也跟著跳下,却正好被恢复的保全电流击中,哀叫声立刻传出。 其他人一看见这种情况,立刻绕出走廊,由走道上追。 亚织尽全力跑,可是发麻的左脚却不听使唤,在小湖前,她再度被追上,抵挡不到几拳,就被抓住了。 “放开!”她用力挣扎,被抓住的手臂却一阵痛。 这些男人只求抓住她,根本不管会不会弄伤她。就在她挣扎时,成田惠子已经跟了出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哼,我看你多会跑!” 亚织脸颊一阵热痛,她回过脸,冷冷地瞪著她。 “看什么!”成田惠子再扬手,啪地一声,将她的脸打向另一边。 “小姐,现在要怎么做?”男人请示。两个人去扶回那个被电到的兄弟,两人牢牢地架住中山亚织。在刚刚打斗中,他们也被亚织揍了几拳。 “现在,随便你们想怎么做都可以。”成田惠子一阵娇笑。“在客厅、在房间都随你们选,只要记住动作快,别用太久的时间就好了。” “是!”男人们全一阵喜色。 “成田惠子,你会后悔这么做!”亚织直直瞪著她。 成田惠子听了,又是一阵呵呵娇笑。 “我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不过,!你的痛苦,却是我现在就可以看得到的!呵呵呵。”转头望向打手,“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 男人们立刻快快将亚织架入卧房。 亚织心里一阵恐慌,在她被丢上床的同时,她立刻跃起,警戒地望著他们。在第一个男人扑上来时,她用力缩脚一顶,那个一号男人立刻掩著重要部位扑扑跳,哀叫不已。 “看来,你比较喜欢粗暴一点,没关系,我们奉陪。”其中一个男人阴笑著说。“兄弟们,我们一起来,谁先压到她,谁就先上。” 卧房里顿时陷入一阵混战。成田惠子站在关上的卧房门外,听著里头一阵乒乒乓乓,脸上笑得愈是得意。 尽管反抗,愈反抗,你只会愈惨,这些人不只会打,而且个个性欲强烈,一般的女人绝对无法承受。 呵呵呵……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句低沉的问语,让成田惠子得意的笑声差点呛住,立刻回过身。 “高……高桥?!” 高桥信史眼神立刻望向卧房的门,这时里头正好传来一声尖叫── “不要!” 亚织?!各回桥信史立刻踹开门。 砰地一声响,让门里所有人的动作、笑声顿止。 他看见的是,亚织身上的衣衫几乎被撕得无法蔽体,四个大男人凌乱地制住她四肢,而另一个男人则正扯下自己的裤头。 一阵巨怒狂袭── 高桥信史瞬间出手,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一拳揍得拉裤头的男人喷血,接著强劲的长腿分别扫中抓住亚织的四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五个男人各自挂彩,一一被丢出房外,连成田惠子也跟他们跌成一团。 高桥信史走出房门口。“伊藤!” 如影子般的随身护卫立刻现身。 “看住他们。”下完命令,高桥信史转身回房。 卧房里所有的陈设几乎全被破坏,而亚织缩在另一边的床下,拿著枕头遮掩自己的身躯。 高桥信史看得既心惊又愤怒。他双拳紧握,等控制得住身上的愤怒气息时,才走向她。 “亚织──”他轻唤,震怒的心脏仍狂跳。 亚织一颤,更抱紧枕头,她没睁眼,只把脸别开,而裸露的双臂上,有著拉扯与打斗后留下的明显伤痕。 “你走!”她哽声。她不要他看见她这么狼狈,又毫无尊严的模样! 高桥信史懂,胸口却也更痛。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回来,亚织就…… 他闭了闭眼,怒火更炽,几乎想立刻转身去处理那几个垃圾;但亚织这模样…… 他必须先送她去神野医生那里,再回头来替亚织雪恨。 高桥信史拿来一条布巾,遮掩住她的眼。 “如果不想看我,就不要看。”以亚织的骄傲,此时此刻绝无法承受任何人的同情──包括他。 亚织顺从地任他绑住双眼,他却看见她双颊上的红痕。 再一次压抑怒气,他抽走她紧抱的枕头,为她先套上长长的和服衣袍,才扶她坐上床沿,绑好腰带,再以一件被子包住她全身,然后仿佛怕弄疼她似的小心翼翼将她横抱起,缓缓走出房外。 “通知大岛派人来整理屋子,也将这些人带回刑堂,我要亲自处理。”交代完,他走往门口。 伊藤受命,立刻通知大岛,然后跟上主人。 成田惠子和那五个男人绑在一起,坐在草地中央动弹不得,但她恨恨的眼神,却直直注视著高桥信史与中山亚织。 从不对任何女人温柔的高桥信史,第一次为了女人发怒,更对那个低下的女人宝贝不已。而他从头到尾,没拿正眼瞧过自己。她到底哪里好?!成田惠子心里更怨更恨。 等大岛谦和到来,发现这里发生的事后,不管成田惠子的身分,不管她怎么吵闹抗议,他就是不肯放她走。 高桥信史不是个太严厉的黑帮之主,但身为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绝对有那种冷漠、又令人害怕的特质。青龙帮刑堂的弟兄们发誓,他们从没有见过帮主的脸黑成这样。 当他一路走过,几乎是生人回避,然而他不理会这么多,只想著神野医生为亚织检查过后所说的话── “她还好吗?”急救的事,他帮不上忙,只能在诊疗室外枯等半个多小时。 “不太好,她吃了不少苦。”神野医生先叹口气,然后忍不住责备:“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让她伤成这样?”接下来便是一长串的数落。 高桥信史静静让神野医生念完。“她的伤……重不重?” “没有生命危险。”神野医生又叹口气。“至于重不重,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高桥信史立刻推开门进入,而神野医生就跟在他后面。 躺在病床上的亚织双眼紧闭,眉头深锁,头被纱布包著,看得见的手臂、手掌也都有上药或包扎;而被单底下的身躯……他心一痛。 “她……”他几乎说不出话。 “被子下还有更多伤口,比较幸运的是,这些伤大多是皮肉伤;几个比较严重的地方,只要好好调养、吃药,也会没事的。”神野医生说明道:“她的伤很多,情绪也不太稳定,我替她打了镇定剂,才有办法替她上药。唉,女娃儿这次受伤的……筑心怕不只是身体。” 执医数十年,神野医生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亚织的伤是怎么来的,虽是打架所受的伤居多,但她脆弱的精神状态,在在显示她刚遭遇了什么事。 高桥信史表情凝重地走向前,伸手抚过她完好的眉,望著她脸上掩不去的青紫,抑不住一阵心痛。 “她什么时候会醒?” “最快四个小时。”判断她需要休养和睡眠,也为了让她情绪能得到缓和,所以神野医生将剂量加重了些。 “我可以带她回家吗?” “最好让她在医院住两天,观察看看。一来换药方便,二来也可以预防伤口受感染。”神野医生道。 高桥信史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么,她先拜托你照顾,我回帮里一趟。” “没问题。”神野医生一口答应。 高桥信史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身,大踏步走出去。 由他脸上的肃杀看来,神野医生敢打赌,有人要倒楣了! 在回来的路上,高桥信史暗自发誓,亚织所受的痛,他会加倍讨回来。 进入刑堂,成田惠子与手下五个男人被绑立于一旁;而成田惠子始终不安分。 “大岛,我父亲是帮里的长老,你不能绑著我!”她这句话不知道已经说了几次了。 大岛谦和不理会她,他只听帮主的。再说,成田惠子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错,帮主如果听见了…… “帮主。”才想著而已,帮主就到了,大岛谦和恭敬地迎接。 等帮主上座后,他又道:“帮主,这五个人,也是帮内的兄弟,隶属成田长老,现在听惠子小姐的命令行事。” 高桥信史的眼神转向那五个被修理得垂头丧气的男人。 “那么,你们应该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对付的人是谁?” “是。”五个男人不敢不回答。 “很好。”高桥信史脸上闪过一抹冷酷的笑意。“明知故犯、以下犯上,意图侵犯女子,无视于本帮主的身分与帮规的规范,这些罪加起来,该怎么处治?” “最重,可以判切腹以谢罪。”大岛一说,那五个人立刻吓得双脚发颤。 “切腹?”高桥信史冷笑。“不,他们别想以死求得解脱。将他们押下,废去一手或一足,由他们自己选。另外,我要他们永远无法行房。” 这声命令一出,五个壮汉没吓晕也呆得无法反应。 而大岛也很震惊,因为对一个男人来说,帮主判的何其重。但他一点也不同情他们,毕竟现在这种结果,是他们自己找来的。 “帮主,求求你饶了我们!惠子小姐,你答应过要救我们──” 大岛一挥手,刑堂的人立刻将他们拉下去行刑。他们居然还妄想求饶、求成田惠子救他们?成田惠子都自身难保了。 “惠子小姐──”求饶声消失在门后。 成田惠子对他们的受罚无动于衷,只是故意挑衅地看向帮主,笃定帮主不敢重罚她。 “是你命令他们对亚织出手,擅自闯进我的住处?”高桥信史问,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喜怒。 成田惠子哼声一笑。“是我命令他们做的,那又如何?” “同样是明知故犯、以下犯上,眼里无视于帮规、帮主;论罪,该处死。”帮规首重伦理,谁都不能以下犯上。 “你敢?!”成田惠子瞪著他。 “有什么理由让我不敢?”高桥信史冷笑。 “我父亲是帮中长老,他对帮里的贡献……” “你要用成田长老二十多年来的功与劳,弥补你所犯的错?” “是又如何?你没资格杀我。”成田惠子得意地看著他,“再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教训一个对我出言不逊的女人,算得上什么错……” 高桥信史突然走下座位,来到成田惠子面前,啪地一声,她被打倒在地,脸上浮现五指印,唇角沁血。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胡言乱语,仗势胡作非为。帮中仪式你该很清楚,你够格自称我的未婚妻吗?”高桥信史表情不变,但眼神却沉冷地令人胆寒。“光是洁身自爱这一点,你就做不到。” “你、你……”成田惠子真的吓到了。难道……她和那些富家子上床的事,他都知道?! 高桥信史回到上位。 “你要以长老的功绩抵自己的死罪,可以,但活罪难饶。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青龙帮的一分子,在被逐出帮之前,将你臂上青龙帮的记号烙除。大岛,立刻发消息通知各堂口,日后谁再与成田惠子往来,形同叛帮,一律依帮规处置,绝不轻饶。” “是,帮主。”大岛低首受命。 “所有刑罚,由你监处,不得轻饶。”高桥信史再下令。 “是。”大岛再一颔首,带著人将成田惠子给拖了下去。 不知道帮主是不是有注意到,他已经将亚织纳入自己的保护羽翼之下,而今天这样的举动,已经等于对帮里的人作出宣告── 对青龙帮人而言,中山亚织是帮主的女人,擅动者──死罪不赦。 第八章 “她不见我?!” “嗯。” “不见我?!这是什么鬼意思?”这是高桥信史今天第二次失控。白天是出手打人,现在则是差点吼叫出声。 神野医生一脸同情地看著他。“她不想见你,我也没办法。” “我去找她。” “不行!”神野医生及时拦住他。“我答应过她,不让你去打扰她,我必须守承诺。” 高桥信史眯起眼。“我拜托你照顾她,可不是叫你帮她来隔离我。” “我知道、我知道。”神野医生语气安抚。“但她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有义务要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 “她是我的人,医药费是我在付。”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收她的医药费也没关系,我愿意免费替她看病。”神野医生热心得很,很愿意在某些时候做白工。 “神野医生!” 神野医生看得出来,高桥信史快要变脸了。玩笑要适可而止,过火就是替自己找麻烦了。 “别凶,我是医生耶。”神野医生咕哝道。“亚织不想见你,是真的;而我认为,她现在不想见你,就最好不要勉强,否则万一又让她情绪激动,又要花一番工夫才能稳住她的心绪。”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她?”他几乎又要吼了。 “这……至少等她的伤稳定一点,会比较好。”神野医生也不敢明确说是什么时候。 高桥信史面色缓了缓,等能控制住自己,才又开口:“告诉我,她醒来后……还好吗?” “应该……还算好吧。”神野医生语带保留。“她很平静,问明了自己在哪里后,只要求我一件事──要我拦住你,说她不想见你。” 这叫好?才怪! 亚织那么骄傲,绝对不会把脆弱的一面显示在别人面前,而她不见他,就证明了亚织的情绪仍然停留在卧房里的那一幕…… 该死!他现在就要看看她,否则他不能安心! “信史,不要。”看出他的冲动,神野医生按住他的肩,摇摇头。“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平复。” 人在面对恐惧时,所能产生的反应不多,但是会在心底留下的印象却有千百种;他对亚织的个性了解不多,但以他做医生的专业判断──如果她想一个人,最好就给她一点独处的时间。 “她在哪里?”高桥信史问。 “信史……” “我可以不进门去见她,但是我要知道她在哪里。”他强硬地道。 “好吧。a栋三五八号独立病房。” 神野医生一说完上同桥信史就往外走。 神野医生连忙追上叮咛:“记得,别去打扰她呀!” 高桥在病房门外的椅子坐下来,一直过了凌晨三点,病房里依然安静,他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亚织依然不见他,他眉头紧皱,但还是接受了事实。 到了第三天,他觉得神野医生已经开始把这件事当成笑话看了。但随著医生的态度变轻松,他的担心也一点一点地减少。因为那表示亚织的伤在好转,否则神野医生神情不会那么轻松。 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亚织。 恐惧感使亚织从浅眠中迅速清醒。房里黑暗的光线让她知道,现在还是夜里。 从入院以来,除了被镇静剂强迫睡觉的那五个小时之外,她没有一次真正睡著过;而一入眠,总是容易惊醒── 一股直觉突然袭向她,她立刻偏转过头。 “你没睡好。”站在房里最幽暗处的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意识到是他,她被恐惧揪紧的心猛然放松。 他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惧反应,也不让她躲,直直走近病床,并且扭开床边的灯。 亚织立刻拉被蒙住头,高桥信史见状,伸手就要拉下被。 “不要!”她的低喊,闷闷地由被里传出。“你为什么会来?医生明明答应我要拦住你的。” “他有。”高桥信史语调冷静。“但是三天已经是我的极限,你真的以为神野医生可以永远挡住我吗?” 感觉棉被下的她一顿,他可以想见,她又咬著唇了。 “把棉被放下来,让我看看你。”他不动手,只以声音劝哄。 “不要。”她低低地说。 “亚织,你该知道你阻止不了我的。”他淡淡地陈述事实。 “你为什么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语气里有了恼怒。 很好,她生气总比她没精神好。 “把棉被放下来。”他又道。“还是,你怕被打得毁容,脸很丑,所以没有脸见我?” “才不是!” “那不然,还是你怕自己太丑,会毁了你在我心里美丽的形象?” “谁在乎在你心里我美不美?!”她猛地拉下被,气愤地戳著他肩膀。“我只是不想见你,你懂不懂啊?” 他才是那个面目可憎的人啦! 高桥信史不理她的脾气,只托住她下颔,细细打量著她的面容。 纱布已经拆了,青紫也褪成淡淡的红痕,但经过三天还有这种痕迹,可见当时成田惠子出手有多重。 “你放心,神野医生会让你的脸恢复原来的模样。”他轻道。而他很认真在考虑,要不要派人去找成田惠子,把她的脸再打肿一次。 “这点小伤……才不算什么。”她别开脸。 “如果真的不算什么,为什么不敢见我?”他淡嘲地反问,一副她死鸭子嘴硬,明明在乎硬说不在乎的模样。 “因为你很讨厌,要不是你,我哪会被打?”她忿忿不平。 “如果我保证,成田惠子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可不可以算是弥补?”他语气平淡,但亚织已听出不对劲。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违反帮规的人,自然要受到处罚。“他们不值得你费心,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她很好呀! “你作恶梦,对不对?”他轻轻一句,亚织却是一震。 “那、那又怎样?” “你倔强,不肯承认自己害怕,对不对?” “我本来就不怕。”她倔著脸,就是嘴硬。 “你住院三天,但没有好好睡过觉。”他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因为她眼下的暗影实在太明显。“你不敢睡,就怕有人会再来伤害你,对吗?” 这次她连话也不回了,只是用那双大眼瞪著他。 “傻亚织。”他搂她入怀,笑笑地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五个男人全被我去了势,还废了手足,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你,也没有能力伤害你,你会安心一点吗?” “不会。”她靠著他肩膀,忽然哽了声,“他们已经伤害过我,来不及了。” “他们没有。” “有。”她望著他,向来倔强的眼里首度出现脆弱。 就算面对他的愤怒,在他强占她时,她都没有显出任何一点弱势;然而现在,她眼里却闪著泪光。 “他们……抓住我,那种恐惧……我忘不了……” 高桥信史静静看著她,轻抚著她的发。 “我不怕死……”她低语。“可是那种屈辱……” 他再度将她压入自己的胸膛,心头疼得几乎想阻止她继续说;可是不说出来,她心头的阴影就会一直在,那么,她永远也好不了。 “他们没有……但是,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侵犯。”她闭上眼,泪水终于滑落。 如果他没有来,她可以强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可是他来了,又是激、又是哄,让她再也无法伪装平静。 他是了解她的,也太知道怎么突破她的心防,触到她脆弱的一面。可是,她最不希望看见她脆弱的人,就是他、就是他…… 两颗悬在眼眶的泪水落下后,她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就纵情哭泣,只是被动而僵硬地伏在他怀里,任他不断轻抚她的背。 久久,她终于在他的轻抚下,渐渐放软了身躯,而他这时才开口。 “亚织,你是我的女人。” 放软的身躯忽然颤了下,她张口,试著轻松回话,但却很难。 “是……吗?”可是她…… “信不信你的身体,只会对我起反应?”在她背上的拍抚,忽然转成一种刻意的抚摸。 “信史……” 她抬头,他正好低首,贴住她的唇,然后轻轻摩挲,由轻而重,诱她张开口,再转入深吻。 亚织的呼息渐渐急促起来,他才缓缓放开。 “闭上眼。”他轻道。 “做什么?” “不要问,只要听话。” “不要。”她立刻摇头。 像是早知道她不会合作,高桥信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丝巾,动手再度绑住她的眼。 “你要做什么?”她没有反抗,却有些慌。 “我要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她看不见他,却感觉得到,他……在脱她的衣服! “你的身体,只会对我有反应。”病人服不难脱,一件就结束,他推她躺回床上。 “信史!”她双手在空手乱抓,揪住他的衣袖。 “嘘,放松自己。”他轻轻将她的手抓开,然后开始褪下自己的衣服。 “信史,你……你到底要──”她的手碰到他光裸的胸膛,身子蓦然一僵。就算刚刚不懂,现在也懂了。 但是,这里是医院……是病房……随时会有巡房的护士小姐…… “别担心,没有人会来。”这里是持殊病房,而他刚刚已经交代过,门也落了锁。 “不要……”她摇著头,语气明显弱了一些。 “什么都别想。”他抓著她的手,放到唇边一吻,“不要去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只要去感觉就好。”他吻向她的唇。 感觉…… 信史吻过她许多次,但从没有像这次……火热中,带著一种引诱,让她不自觉地跟著回应。 光是一个吻,已经令她忍不住贴向他,主动寻求更多的欢愉。 他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肩后,湿热的吻辗转而下,而他的双手也熟练地在她身上的敏感处抚弄起来。 亚织的呼息渐渐急促起来,忍不住逸出低吟,她惊讶了下,羞得慌忙咬住唇。 “别咬,这是很正常的,我就要你这种反应。”他的手指,轻压她的唇,诱她放开贝齿。 “我……”她摇了下头,双颊泛热。 她……早已属于他,然而他再火热、再强悍的占有,都比不上现在的感觉。因为他此时刻意的诱导,让看不见的她感受更加强烈,而且身体敏感地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就在她摇头间,他俯身含住她胸前一边蓓蕾,湿热的吮吻立刻引起她的轻颤;亚织发出尖锐的喘息,感觉一股电流直窜向下腹。 这还不够。 他精壮的身躯同时贴向她,一手探向她身下的神秘之地,用一阵撩抚轻易化开她并胧的双腿,温柔地折磨起她最脆弱的地方。 “住手……”她低喘频频地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虚软得使不出力。不自觉再度紧咬著唇,她试图抵抗这种陌生而狂烈的欲潮。 “不要想,只要去感觉……”他的声音在她耳畔诱哄;而身下,却是极力堆积她对欲望的狂野感受。 低声呜咽、娇喘不休,她让他时而激烈、时而暂停的撩拨,引得浑身火热,主动要求更多的给予。 一直到她终于激动地掐住他的肩,他知道她已快到达顶点。 “啊──” 她的低喊被他吻去,而他紧拥著她,感受她的激动与颤抖,吸纳进她所有的狂野与喘息。 时间仿佛瞬间静止,她依著他,平复失控的喘息,直到意识重回到脑子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没有……”她的语调必定是惊讶无比,否则她不会听见他的低笑声。 “没有。”他的嗓音,比方才低了好几度。 “为什么……”她不明白。 “你很聪明,会想通的。”他轻轻放开她,让她重躺回床上,温热的唇轻刷著她额间,几乎是轻怜疼惜的。 就著夜色,仍看得见她身上的某些伤痕,他轻轻一一抚过,来到她左胸下缘时,她忽然抓住他的手。他一昂首,就看见她羞涩的表情。 “很敏感?”他意会地低低笑出声。 刚经历过情欲彻底洗礼的身子,对熟悉的抚触总是特别敏感。看来,她的身体真的开始记得他了。 一抹得意闪过他眼间,他再度压低身子,开始他的重温与试探。 “信史?!” “还没完。” 她只听见这句,随后一股由他挑起的情欲浪潮,再度席卷她所有的感官与知觉,让她只能依附著他不断喘息、感应…… 早上十点,她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看著高桥信史与神野医生谈话,等著他办好出院手续。 从昨夜到现在,她只睡了三个小时,而他更少,可是他看起来却与平常无异,半点疲惫的神色也没有。 她终于明白他一直强调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她的身体,只会对他起反应。 虽然有过几次的肌肤之亲,但那些累积起来的一切,都不如昨夜。他没有占有她,却以手和唇舌抚遍、吻遍她全身,教她探知她身上的每一处、每一个情欲反应,彻底让她明白,男女之间的欢愉可以到什么程度。 她几乎是在半喘息、半疲累的情况下,不自觉地在他臂弯沉沉睡去;直到晨光透过丝巾,刺激到她合闭的眼眸,她才再度醒过来。 就在这个时刻,他解开了缚住她眼眸的丝巾,她眨了好几下眼,才适应光亮,看见他的脸。 “睡得好吗?”他以一个早安吻,让两人的身躯再度贴合。 腰下感受到他始终不曾释放的亢奋。亚织这才明白,他昨晚为什么一直没有占有她。 因为,他要拂去她对身体接触所有不好的回忆,要她接受他给予的欢愉──更重要的,他要洗去她对“占有”这两个字的恶劣回忆。 “信史……”她在他的吻与熟悉的欲潮间,载沉载浮。 “嗯?”望著她因情欲而迷乱的眼,他忍不住著迷了。 “我想要你。”她低吐出这几个字。 高桥信史所有的举措顿停。他难得露出的惊讶表情,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亚织?” “我要你。”她克服脸上的红潮,再说一次。“我要实实在在的你,不是在夜里,只会隐在暗处看我的你。” “你确定?”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确──呃!”她才开口,他已猛然入侵她温暖湿滑的身体,她低喘著,适应他的巨大。 而他没有言语,只以细密的亲吻和温柔的律动缓缓引诱著她,让她再度迷失在欲潮里…… “亚织。”不知何时,他已与神野医生谈完话,来到她面前;而替她量好血压、喂药的护士也已离开,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 “嗯?”她的脸微微一红。 “该走了。”他伸出手臂,瞧了眼她脸上可疑的红晕,给了她一抹暧昧的眼神。 亚织脸蛋更红,竭力镇静地勾住他手臂站起来。 “要去哪里?”她问。 “先回办公室。”他回答,领著她走出病房。“在那栋大楼,有一层是属于我的个人空间,我们先住两天,等你体力恢复了,我们就去大阪。” “大阪?”她脚步一顿。 “过几天有‘社团’聚会,我得去露个脸。” 还没走到大门,一名男子送来一顶帽子,高桥信史接过,就往她头上戴。 帽子的帽缘居然还围著一层轻纱,亚织一辈子没戴过这么女性化的东西。 “这是做什么?”她哭笑不得地问。 “神野医生说,半个月内你最好别晒太阳,这样伤好之后,新生的皮肤才会美。”他解释。 “可是这帽子……” “听话,别太多意见。” 亚织好气又好笑,一出医院,他那个霸道君王的脾气就又跑出来了,唉! 第九章 神野医院位在福冈市南方的一处市郊道路旁,要回到市区,则必须绕回通往市区的道路。当车快到两条道路的交接处时,在后座搂著亚织的高桥信史已察觉不对劲。 他握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正闭目假寐的亚织立刻醒来。 车后的两部蓝色车见道路上车辆稀少,立刻由暗转明的想超车,前后包抄上鬲桥信史一边望著蓝车的动向,一边打开手机。 “大岛,我在xx公路xxx公里附近,有人跟踪。”收线,转向司机:“尽量别让他们超车。” “是。”随身保镳兼司机的伊藤照办,随即发挥高超的驾车技巧,意图拉远与后车的距离。 想不到那两辆蓝车也挺有本事,一会儿居然又追了上来。 “不是生手。”伊藤道。 “尽量拖延。”高桥信史也看出对方的手法。 如果车上只有他与伊藤,他们当然会放手一搏,但是亚织才出院,他绝不希望她身上再有任何伤口。 伊藤尽力而为,但仅能维持不被超车,却无法甩开对方。而对方见他们已发现,则没耐心再耗,立刻出手攻击。 砰地一声,对方由车内举枪射向他们,而他们的车显然被射中了,高桥信史立刻压低亚织的身子。 “回击。” 高桥信史一声令下,伊藤一手驾车维持方向,一手持枪朝后射击。 首当其冲的蓝色车立刻偏了下方向,而第二部车则随即冲出回击。 “别出来。”高桥信史一边交代,一边由椅子底座拿出手枪,塞进她手里。“必要时自保,不许逞强帮我,知道吗?” 亚织握著枪,点点头。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 得到她的承诺,高桥信史再拿出一把枪,抓准时机,站上天窗便朝后射出两发子弹;其中一枪正中第二辆蓝车的驾驶座,逼使那车慢下速度。 一击成功,高桥信史随即低下身子闪躲;随后,立即听见好几声子弹打中后车厢的声音。 “转向偏僻的道路。”高桥信史一边下令,一边换武器。他要逼他们下车,看看袭击的人究竟是谁。 “太危险了。”亚织摇头。 “家常便饭。”他轻描淡写,眼里有抹嗜血的冷酷。“躲好,别出来。” “自大的家伙。”亚织埋怨地咕哝,但仍很配合地躲好,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高桥信史由后照镜朝伊藤点了下头,伊藤立刻会意,默契绝佳地在转弯后突然加快速度。 蓝车一见他们的车开快,立刻急急追了上去── 他要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车子突然加速,车里的人便不容易立刻保持平衡,自然也不会有时间在这时候展开攻击;而高桥信史就抓住这个时机,以那支加强火力的枪枝,直直射向蓝车的引擎盖。 轰然一声,蓝车立刻著火。 顿时,紧急煞车声狂响,车里的人急忙跳出车外,拔腿狂奔,狼狈地无法掩饰身分。 成田惠子! 高桥信史眯眼看著她及同行的两个男人,命令伊藤将车停在安全距离外。 不久,蓝车再爆出一声声响,烧出巨大的火光。逃出车外的人纷纷就地趴下,生怕被爆出的烈焰波及到。 而伊藤无声无息地下了车,顷刻间打昏了那两个帮手,并在成田惠子来不及反应前,夺下她手上的枪,将她押到高桥信史身前。 “看来,我下的判决太轻了。”高桥信史开门下车。 “有胆你就杀了我呀,然后你就等著我父亲的手下叛帮,开始狙杀你这个帮主!”成田惠子有恃无恐。 “你认为被逐出青龙帮的你,还能命令得了那些人吗?” “当然。”成田惠子昂起脸。“我父亲的手下只认人,根本不会在乎帮规,我要你死,他们就会杀了你。” “是吗?”高桥信史冷冷一笑。“就凭你说的这些人,真杀得了我?” “我成田惠子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尤其是她!”成田惠子瞪著刚下车的亚织。“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也绝不把你让给别人。” “无聊!”亚纤冷哼一声。真是疯女人一个。 高桥信史不再多问,搂著亚织便要回车里。 成田惠子嘴边突然勾出一抹阴笑,身子随即放软,伊藤直觉退后,成田惠子立刻拉开裙摆,从两腿之间拔出手枪,瞄准高桥信史。 亚织正要开门,却从车窗的倒影看到她的举动── “不要!”她转身,用力推开信史。 一切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枪声响,伊藤旋身一踢,成田惠子手腕被踢弯成奇异的角度,因剧痛而尖叫;然而已射出的子弹,却直直没入亚织的身体。 “亚织!”高桥信史冲向前,正好接住她滑下的身子。 “信……信史……” “别说话,保持元气。”高桥信史力持镇定,脸色却白了些。 而以一记手刀打昏成田惠子的伊藤,则立刻发动车子。 高桥信史小心而迅速地将她抱进车里,伊藤一边开车上路,一边呼叫神野医生空出急诊室,准备立刻动手术。 “我……一直在想……你还……恨不恨我……”她望著他,努力不让自己痛晕过去。 “别用那种诀别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会没事!”他低吼,脱下外套包住她,压住她伤口,尽力阻止出血。 “我、我想跟你说……” “等你好了再告诉我,现在我不要听!你撑住,我们之间的帐还没完,我不许你有事!”他狂乱地又是威胁、又是命令。 亚织听的忍不住笑出来,结果却是扯动伤口,又呛咳了几声。他……还是这么霸道,就是不肯让她把话说完,也不肯说一句原谅。 好……小气的男人……她伸手想摸他,眼神却渐渐失去焦点,伸到半空中的手,倏然垂落。 “亚织!”他的惊恐再也掩不住,只能不断叫著她,紧紧拥抱住她。 神野医院一阵忙乱。 接到通知的神野医生立刻空出手术室,将医院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紧急召来,等亚织一到,立刻推进手术室。 高桥信史等在手术室外,一语不发,伊藤则守在一旁。 半小时后,大岛也随之赶到。在来之前,他已经把成田惠子与那两辆蓝色车里的人调查清楚,并且全部捉住,受买通的人,他就一辈子让他们不能再被买通,而成田惠子,他则将她送到另一家医院去──专治精神科的那种。 大岛本来想回报给高桥信史知道,但看到帮主的神情,他决定这件事还是有空再说,帮主现在大概听不进去。不过有个人帮主应该会愿意见。 “帮主。” “任何事都等手术完再说。”高桥信史没心情听任何报告。 “亚织又为了你受伤?”一道略带年纪,却十分沉稳有力的质问,直接瞄准高桥信史。 高桥信史冷冷地抬起头。 “帮主,这位是亚织小姐的养父,也是教出她一身本领的人,柳川先生。”大岛小声地道。 “你真是亚织的克星。”柳川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四年前碰到你,亚织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好不容易四年来平安无事,结果现在一碰上你,她又中枪。她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四年前?”高桥信史眼露疑问。 “走吧,年轻人,在这里你帮不上忙,只会让大家紧张而已。”柳川转身就往医院每一层楼预留的阳台走去,高桥信史迟疑了下,举步跟上。 手术楼层的病人不多,也没人会闲闲跑到阳台上闲逛,所以柳川选择这里作为谈话的地点。 “说清楚。”一到阳台,高桥信史就问。 柳川转身看著他。真傲的年轻人。 “亚织父母早逝,而她的资质很好,所以我在收养她后,就开始对她进行训练,希望她以后能为政府做事。”柳川从头说起。 “严格说起来,我并不算官方的人,我所处的机构,是一个地位十分超然的组织,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扫黑或者打击犯罪,而是要清除执法机关与各国家单位里的败类。 四年前,我派亚织卧底,目的不是为了摘除青龙帮的势力,而是要调查出,到底是谁与青龙帮勾结,进行毒品走私。” “青龙帮不做毒品生意。”高桥信史摇头。 “赚钱的生意绝对不会没有人做。你不做,却有人会瞒著你偷偷做──尤其是拥有一点势力的人。”柳川提醒。“亚织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她查出了官方收贿的人是谁,顺利完成任务。而这次任务里唯一的瑕疵,是她爱上你,不肯在任务成功时,及时抽身。” “就算是爱,她还是背叛了我。”四年前的那一夜,他看得很清楚。 “她没有背叛你。”柳川纠正,不赞同地瞪著他。“亏你能将青龙帮统领得这么好。难道你从来不曾怀疑,为什么那一夜你能轻易逃掉?” 高桥信史一震。 “那天晚上,也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亚织在之前就将消息传给我,她也打算在事情结束后,就对你坦白自己的身分。 亚织的个性你该明白,在她对你隐瞒身分的同时,她内心也在不断苛责自己,尤其知道你对她一片真心后,她更决定,她一定要对你坦白。 可是她万万没料到的是,你也接到消息,决定亲自去逮捕帮里的败类。”柳川顿了顿,望著他。 “为了你,她要求我中止行动,但是警方的人已经出动,根本不可能喊停。所以她向我借了游艇,假传命令撤掉海上的围捕,然后自己跑进枪林弹雨的长崎港,只为了救你。” 高桥信史想起,她不顾一切冲来的那一幕。 “不对,她后来拿枪要抓我。”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她不那么做,你有机会逃掉吗?”那天晚上他也在,对亚织知若亲女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假装拿枪指著你,是为了让那些警察放松戒备,替你抢到时间跳上游艇。 在你开艇要跑时,一个呆刑警同时就开了枪,那时候亚织为了救你,替你挡下了那一枪。” 柳川重重一叹。“那一枪因为是近距离射击,位置又太靠近心脏,所以命差点就救不回来。要不是我及时请来全日本的外科与心脏科的菁英,亚织恐怕就没命活著出手术室了。” 高桥信史脑中一闪。 “亚织左胸下缘的手术疤……” 柳川点点头。“那就是四年前的枪伤。” 高桥信史呼息一窒。在第一次褪开亚织身上的衣服时,他就发现那道伤痕,但他一直忘了问,却没想到── “那道伤,足足让亚织在手术室里躺了八小时,在加护病房待了五天,再整整休养了一个半月,才恢复元气。”那对柳川来说也是一件难忘的事,他视亚织如亲女,不可能不心痛。 “亚织复原后,就退出我的组织,甘愿做个平凡人。我们父女偶尔相聚,但大部分的时间,亚织都在四处流浪,两年前才终于决定开店做小生意,贷款买了栋公寓,定居在大阪。” 高桥信史站的直挺挺,突来的真相,让他几乎无法完全接受。原来,四年前她就已替他挡过一次子弹了……高桥信史整颗心揪成一团,酸疼苦痛夹杂,分不清他到底是心痛、担忧,或是悔恨。 “我们父女虽然不常见面,但我看得出来,亚织一直为四年前的那件事自责,所以甘愿被你禁锢,也没想过要逃。”柳川再道。 高桥信史一震,满眼讶然。 “怀疑我怎么会知道?”柳川笑了笑,像极了亚织。“在收养亚织的时候,我也让人在她身上植进高科技的追踪器,在你把亚织带到福冈的十二小时内,我已经知道亚织的下落──之所以一直没有来找你,是因为我答应过亚织,不干涉你们之间的事。今天如果不是大岛谦和透过关系找到我,我也不会来。” “亚织……为什么不开口对我解释?”他握紧拳头。 “因为──你还在恨她。”柳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同你对亚织的了解,她同样也了解你,她知道若回来找你解释,你不会听进去。 其实,亚织一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就是在等你回来找她。是报仇也好、是雪恨也罢,只要你们再见面,她总有机会把真相告诉你。” “她……”高桥信史完全明白了。 无论他怎么对她,她始终没有逃走的念头,就算被他惹怒到极限,她愤怒地宣告要走,却仍然没有付诸行动──连在隆之助答应为她护航时,也没有走。 因为──她仍然内疚。 她的逆来顺受……是想让他消气吧!然而他却一再伤害她,还让她在他的视线下,两度进医院。 “四年前的那件事,你清算的对象,还漏了一个人。” “谁?”柳川的语气让高桥信史立刻提高警觉。 “成田达山。”柳川看著他的惊讶。“你清理的那名长老,的确也有反叛你的心意,但与他勾结并且主使的人,却是成田达山。 成田达山不愧是只老狐狸,在被捉时他顶下所有的罪,这样你不但会相信他的忠心,也会对他怀有愧疚,他就利用这一点,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事实证明,他走对了这步棋,你一直都不知道他想夺帮主之位,不是吗?” 高桥信史闭了下眼。他不怀疑柳川说的话,因为他没有必要骗他──然而若这是事实,这四年来,他也成了一个大傻瓜。 “年轻人,退一步想想,别太好强。什么是真实,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最重要,你该好好想一想了。”柳川望著他。“我们谁没有自尊呢?但若事事把自尊摆第一,错失了自己人生中比自尊更重要的东西,就太愚蠢了。 亚织只是隐瞒了她的身分,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对不起你,而真正想置你于死地的,是成田达山。四年前他透露消息给你,把你引进陷阱,如果不是亚织要我捉住他、再救你,那一天晚上,你不可能全身而退。”那天晚上,所有人都被捕,只有他是漏网之鱼。 见他神色僵硬,柳川拍拍他的肩。 “虽然我不欣赏你,但是我女儿却死心眼的只爱你一人,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也阻止不了。但是我警告你,以后如果你再让亚织有一点点难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看在他也只专情亚织的份上,柳川勉强接受他这个女婿。 高桥信史仍不作声,柳川再拍拍他,转身打算去听听女儿手术的情况。 就在他走到阳台入口时,身后终于飘来坚定的宣告── “我爱她。” 柳川一笑,总算可以将心中大石放下。 手术房外,所有人都等得一脸疲惫,但他们不得不强撑著等。 由于失血过多,血库的血又不够,与亚织相同血型的柳川和伊藤都立刻捐了血送进去急救。 在手术进行四个小时后,有两个人也匆匆由大阪赶来,那正是千秋与源绪之。 “柳川叔叔。”见到一个熟面孔,千秋连忙问:“亚织还好吗?” “还在手术中。”柳川回答,朝千秋身后的源绪之点点头,算打招呼。 “这到底怎么回事?”千秋一接到消息,就与老公从大阪赶来;通知他们的,正是隆之助。 柳川叹口气,只好把源家夫妻拖到一边,进行今天的第二次说明。知道始末的千秋立刻打电话通知不能来的川崎萧,免得龙泽星拗不过大肚婆,两人又千里迢迢从东京赶来。 然后,一群人在手术房外继续等。 在时间要迈入第七个小时的时候,手术中的灯号终于熄灭,一名医生从里头打开门走了出来。 高桥信史和柳川立刻迎上前。 “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顺利取出来。中山小姐已经转送往加护病房。”动手术的医生说道。 “太好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能去看她吗?”高桥信史问。 “这……”医生犹豫了下。“中山小姐的状况还不算很稳定,如果你们想去看她,一次只能一个人,而且切记不要吵到她。但我建议,最好还是等情况稳定后,再去看她比较好。”说完,医生才离开。 “你去看看她吧。”柳川推了推高桥信史,知道他心中的焦急。 “嗯。”高桥信史定了定心神,立刻往加护病房走去。 他一走,伊藤立刻跟随,大岛也离开;现在就剩下柳川和源家夫妻。 “他就是九州最大帮派,青龙帮的帮主,高桥信史?”源绪之注视的眼神,一直到高桥离开后才收回来。 “是。”柳川点点头。 “爱上他的女人会很辛苦。”通常一身霸主气息的男人,心思不会完全放在男女感情上,就算他专情,也无法全心照顾他的女人;要爱这种男人,心脏要够好、个性要够坚强。 “柳川叔叔,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千秋笑得有点阴谋、有些神秘,拉过柳川,叽哩咕噜说了一堆话。“拜托你了,柳川叔叔。” “这样好吗?”柳川有点心动,可是也有点犹豫。 “当然好,你也希望亚织幸福吧?”千秋用了一个柳川最无法拒绝的理由,让柳川终于点头同意。 源绪之望著神神秘秘的老婆,直觉就是有人要惨了;但如果有人被整,绝对不会是他老婆的主意,唆使整人行动的一定是那个远在东京的大肚婆。 唔,俗话说近墨者黑,他是不是应该尽力让老婆,远离那个会带坏她的朋友比较保险? 第十章 亚织不见了?! 他也不过是暂时回家梳洗一下,加上来回车程一个半小时而已,这么短的时间里,亚织连观察期都还没过,怎么能出院? 高桥信史的怒火差点没把院长室给烧了。 “对方是亚织的父亲,又派了最顶尖的医护人员随行,将亚织以最先进的救护车载走,我就算想拒绝也没立场啊。”神野医生也很无辜哩! 就算他是院长,也不能拒绝病人的亲属将病人带走──更何况,那辆救护车上的设备,几乎可以媲美院里设备最齐全、精良的手术室,就算医生想在车上替病人动手术都行。 “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那时候你已经走了半小时,就算我通知,你也赶不来。”依神野医生猜测,柳川先生根本是把一切打点妥当,等到移动病人时,才对他说要出院,所以他哪来得及阻止? 高桥信史逼自己冷静下来,人已经离开,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想办法把亚织找到。 柳川先生很明白他和亚织之间的感情,不可能无缘无故、连通知也不通知他一声就将人给带走,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高桥信史快步走出医院,沿路以手机下了一连串命令;就算动员所有人,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亚织给找出来。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实,亚织也没有离开太远。 当她清醒后,她就知道自己又逃过一劫;而她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高桥信史,却是她的养父。 柳川没让她开口问任何问题,只是守在她身边照顾她,直到她伤口拆了线可以出院时,才离开。 紧接著,千秋就出现了,将可以出院的她接回奈良照顾。 半个月的休养生息,让她身体好了大半,其间还不时得应付萧那个大肚婆因为不能来,而改用电话炮轰。 这之中,亚织最确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人绝对不能突然无故失踪,否则回来时,众亲友的炮轰绝对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第二,就是这些人一定在计画著什么。 如果千秋能找到她,代表她应该知道了一些事,可是却没有人对她提起福冈的事,也没有人提起高桥信史,大家都装作一副没事样,只是尽心尽力照顾她,这实在太诡异了。 这天早上九点,亚织准时又接到电话炮轰,好不容易捱到十点,才挂上电话。千秋很体谅地端来一杯刚打好的苹果汁,替她补充水分。 “萧的预产期还有多久?”亚织喝了一大口果汁止渴后,问道。 “就这一、两个星期吧,怎么了?” “她再不快点去生孩子,我就要被她烦死了。”亚织猛翻白眼。 每天三通电话“问候”,每次长达一小时,谁受得了啊?就算萧想让电信公司赚电话费,也不是这种讲法吧。 “她是关心你嘛。”千秋忍住笑。 “关心?我看她是太闲了,拿我当消遣才对。”谁都知道萧大小姐──龙泽夫人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害她日子过得无无聊聊,现在好不容易出现有趣的事让她关心,她不好好玩一玩才怪。 对了,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萧打电话来,每次都问她和高桥信史之间的事,然而天天照顾她的千秋,却闭口什么也不说,她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 碰到有怀疑,对象又是好朋友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单刀直入。 “千秋,我进手术房后,手术房外发生了什么事?” 千秋眨眨眼,然后笑了出来。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 “那么,告诉我吧。”亚织洗耳恭听。 千秋把那天她到神野医院后见到的一切,完整地陈述一遍;包括柳川先生和焦急的高桥信史。 “萧认为,那个盲目的男人居然看不出你的好,还抓走你,理应受一点教训;我也赞成,所以我们就帮你紧急转院到源家的私人医院,封锁你的消息,连院内的病人资料都不登录。有绪之的全力配合,外人根本不会知道你在哪里。” 亚织听完,好气又好笑。 “你们喔──”婚姻太过幸福美满、日子过得太闲没烦恼,才会想出这种整人方法。 她们想让信史干著急、偏又找不到她,确实成功办到了;可是,她们太低估他了,她相信,她消失了近二十天,他也差不多该找到她了。 “我们希望你幸福,希望那男人──会懂得珍惜你。”这是身为好朋友最大的盼望。 “幸福,不是希望就会有,还需要人们主动去把握;我是吃了一些苦,但谁不会呢?”亚织一片坦然。“萧为龙泽星不知道哭过多少眼泪,而你在没有和绪之重逢之前,不也单相思了很多年?我们谁不曾为爱情吃苦,但至少,我们都心甘情愿。” 千秋以崭新的眼光看著好友。 “看来,去了一趟福冈,让你想通很多事。”其实,亚织的改变,不能算不明显。 她个性依旧坚强、口才依然犀利,但想法变得圆融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得理不饶人。 “你知道吗?在我和绪之举行婚礼的时候,萧一直跟我说,你和隆之助会成为一对。” “是吗?”她的眼光有那么差吗,会看上那个逊卡? “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亚织小姐的芳心,在四年前就被偷走了。”千秋笑瞪著她。“亏我们那么熟,你居然连提也没提过那个人,实在太过分了!” “那当然啊,感情的事可是很私密的,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亚织还振振有词。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还会不会有以后,所以为了避免得多解释,不如不要提,这样最省事。 “可是你心里的苦,不该瞒著我们。”想到亚织一个人背著歉疚那么久,千秋就心疼。 “我很好,还承受得住,你们不必担心,也不必替我觉得难过。”知道她们关心,也就够了。 “好吧。”既然亚织这么说,千秋也不再多言。“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等你体力恢复了、能自由行动的时候,你会回去找他吗?”他们之间,应该会有好结果吧。 “不会。”亚织很肯定。 “为什么?”千秋惊讶不已。她还以为,亚织一定会想跟高桥信史见面,难道她和萧都猜错了吗,亚织已经不爱他了? “不告诉你,可是再过不久,你一定会自己想明白。”亚织笑得神秘,继续喝她的苹果汁。 虽说她们两个把她偷偷带走,是为了替她出口气,让那个亏待她的男人受一点教训;不过,她成了她们好玩的筹码却是事实。 她是中山亚织耶,怎么可能乖乖被利用而不讨回一点公道? 这个吊胃口的疑问,就当是她一点小小的回报好了。 忱起她们的整人计画,她可是善良多了喔! 至于她说她不会回去找他,那是因为她很确定,他一定会先找到她。只是…… 他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呢? 深夜,人畜均眠。 两道人影忽隐忽现,迅速地穿过一大片宽广的草皮,藏身在接近主屋的树影之中。 确定主屋的方位,两道人影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复杂的铜门巧锁根本难不倒想潜入的人,为首的那道人影闪身入屋,不一会儿抱了捆大棉被出来,外面接应的那个立刻把门给锁了回去。 两道人影一如来时,轻易穿过据说有保全设施的奈良小别墅,轻易离开。 当亚织从熟悉的昏眩中醒过来,就知道自己又被人给绑架了。一时之间,她又气又好笑。 怎么她最近跟“绑架”特别有缘?从大阪被绑到福冈,再从福冈的医院被绑回大阪的医院;这会儿不知道又被绑到哪里? 等能够自由活动,也许她该先去神社里求平安,免得再被绑。 大概是被绑得很有心得了,亚织也不担心自己是不是遇到危险,反而挺有心情消遣自己。 “我不想老是为了绑一个女人,辛苦地在半夜里跑来跑去。”一声熟悉的抱怨嗓音在床边响起,她心喜地回过头。 “信史!” 她满脸笑容,他却是满张黑脸。 亚织笑意更多,双手搂住他颈子,拉下他主动献吻,终于软化那张黑脸,高桥信史搂著她吻了好一会儿。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让她在他面前消失半个多月,这些日子来除了找她,他几乎什么也无法想。 “这是哪里?”许久后,她才喘息著问。仰头望著四周,黑黑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在京都的住处。”她抱起他,将她安置在怀中。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好奇地问。 “威胁隆之助说的。” 在她消失后,他几乎要把整个福冈给翻过来,再找到大阪,并扩散到整个关西地带,最后,他调查所有外科医生的出诊资料,确定她人在关西;再来就是叫他那个弟弟来找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隆之助把保全系统的设定改掉,就因为这件事害得亚织差点出了意外,那小子自知小命不保,久久不敢再和他联络,高桥信史提出威胁兼利诱,只要隆之助能找出亚织,他就不计较。 冲著兄弟之情,隆之助拍拍胸脯保证一定找到。果然,两小时之内就给了他线索,再附上闪过保全设施的方法。 “我见过川崎萧,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光是她出主意擅自把你带走这件事,我就对她不客气。” “可是,她后台很硬耶!” “川崎企业吗?”他哼了声。 看他一副不屑的模样,就知道他的意思。亚织再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奈良?” “你的两个好朋友,除掉一个可能,就只剩另一个。”这种简单的推理,连小学生都会。 亚织笑了下。“那你又为什么绑架我?” “跟川崎萧打过交道后,我认为与其花时间去跟人谈判,不如直接行动比较有效。”高桥信史依然满脸不快。 知道她人在哪里,他的忍耐与思念也已经到达临界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将她带走是最好的选择。 知道他为她吃尽了苦头,亚织脸上的表情不觉放柔了。 “我很想你。”她压下他的头,两人额间相抵。 “那为什么不跟我联络?”她醒来很久了,为什么不找他? “因为……刚手术完,我很虚弱,根本无法跟你联络。后来……”她迟疑了下。“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想见我。” “什么理由让你觉得我会不想见你?”这是哪门子的想法?! “你不怨我了吗?”她放开手,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 高桥信史沉然地望著她,久久,终于开口: “还记得我们那次在办公室里的争吵吗?” “记得。”她点头。 “在那之后,我就不气了。”他一向冷峻的面容,居然有些赧然。“只是矛盾地说不出口。那个时候,如果说真有什么不甘愿,就是即使明知道你背叛了我,我还是在乎你。” 他可以欺人,但无法自欺。不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亚织仍旧是唯一一个能牵动他情绪,令他为之失控的女子,就因为这种特别,所以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怨无法平息。 她的背叛,让他痛入骨髓。 即使当时明知道他该原谅她,让她,也让自己好过一点;可是,他就是做不到。在感情上,他并不是一个宽大的男人。而要原谅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他也相信没几个男人能轻易做到。 “可是后来的事实却是,我才是那个该被怨的人。”知道真相,他终于也体会了亚织一直以来怀著的愧疚心情。 只十几天,他就受不了,而亚织居然默默背负了四年! “那不是你的错。”亚织摇摇头。 “也不是你的。”他说。“但你却什么也不解释,让我错待你。” “也许受一些苦,可以让我好过一点,因为我是真的骗过你。”亚织对忠实的要求比任何人都高,就算是因为立场不同,她仍然无法原谅自己。 “傻亚织。”他揉揉她的发。 她就是太好强,所以容易得理不饶人,也无法轻易原谅自己的错误,结果是苦了她,也苦了他。 “信史,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我骗了你。”她低哑地说,欠了四年的歉意,终于说出口。 “别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在柳川说明真相之前,这句道歉就已经用不著了。 在她替他挡下成田惠子那枪的同时,他猛然顿悟──若她有万一,他抱著这些怨,只会更加悔恨。 爱、嗔、痴、怨,都要在人活著的时候,才有意义。而他对她,若没有爱,哪来那么多的怨与恨? 所以他在手术房外,只求她平安无事,不再在乎过去发生的事。 而亚织,泪盈于睫。她等这句谅解,已经好久好久。 “我爱你。”她哽咽地投入他胸怀,紧紧抱住。“从来没有变。” 高桥信史悸动地回拥住她,低首在她耳边,回诉同样的三个字:“我爱你。” 亚织一震,抬起眼。“真的?” “你怀疑?”他皱眉。 她连忙摇头,深吸口气,让快要满溢的泪水再咽回去。 “不,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突然问,所有的误会与心结都不见了,心头轻松的感觉像作梦。 “不敢相信什么?”他心不在焉地问,一边开始拨开她的上衣。“不敢相信我爱你?还是不敢相信你在我怀里?” “信史?!”她发现他在脱她的衣服,连忙护住自己的上衣。 他轻而易举地止住她的反抗。拨开她上衣后,毫无阻拦地看见她雪白的上身;因为她的枪伤在肩下,所以在伤口还未完全痊愈之前,她无法穿胸衣,而这正好给了他很大的方便。 阻止不了他,亚织只能无助地红著脸,反正……她就是还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裸露,就算是他也一样。可是高桥信史此刻眼里并无情欲,只是专注地望著她左上身的两道伤口。一个在心脏上方、一个在心脏下方,距离一远、一近,幸运的是,子弹没有射在中央,否则── 高桥信史低头,轻吻了肩下的那道伤口。 “还痛吗?” “偶尔。”发现他不是要……那个,让她表情自然了点。“才刚拆线,有时候伤口还是会抽痛一下,不过不严重。” “比起四年前呢?”他抬起头看她,轻柔地以手指抚著心脏下方那道旧伤口。 “那时候比较痛。”她老实地道。看伤疤也知道,那时候开刀的伤口比较大。 “我请最好的整型医师,帮你把伤疤除掉,好吗?”他不希望她身上有著不好看的伤疤,让她看一次,就想到一次不快乐的事。 “不要。”她立刻摇头。 “为什么?” “我怕痛。要美容,那我不是还要再痛一次?不要不要。”坚决摇头。 “如果不会痛呢?” “还是不要。”她一点犹豫也没有。 “为什么?”他好奇了。 “嗯……”她迟疑了下。“你很介意我身上有疤,很丑吗?” “不介意。” “那就不要美容了,好吗?”反正她的身体除了自己,只有他会看见,他不介意,就没关系了。 “如果我介意呢?”他逗著她。 她想了下。“那以后你想……嗯,亲热,就换你把眼睛蒙起来好了。” “亚织!”居然反过来笑他! 亚织笑著躲入他怀里,天边的晨光,忽然穿透薄薄的窗,照上和室中相拥的两人。 “天亮了。”她惊喜地回头,发现他正看著她。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迎接早晨。”他拢好她的衣衫,抱起她打开门,看著阳光慢慢透出来。他低首,语气平静地问:“未来的每一天,你都愿意在我身边,陪我看天亮吗?” “这算求婚?”她搂著他颈颈,反问。 “算。” 他干脆俐落的语气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一点也不浪漫。但她仍是点了点头。 “好。” 高桥信史抱著她的手臂紧了紧,泄露出平淡表情下的激动。 “以后,再也不许你半夜作恶梦,偷偷地哭。”他命令。 “你知道?!”她还以为她装睡装得很自然…… “别忘了,你了解我,就跟我了解你一样多,你有什么不同,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她可以预测他的行为,一如他能看穿她的心思;他们想要隐瞒对方,是很难的。 “如果你每晚都抱著我睡,可能我就不会作恶梦了。”她打趣,掩饰心中的感动。 “就这么说定。”他抱著她转回屋内,拉上门,放下帘子挡住透入的晨光,接著搂她躺下。 “信史?” 他没有回答,开始忙著吻她。 “现在……是白天……” 光线不是问题,就算阳光,也透不过两层防紫外线的布帘。 “我……还受著伤……” 他会小心一点,绝不会弄痛她。 近二十天来的禁欲,让他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尽管欲望狂野地急需宣泄,高桥信史仍不忘保留温柔,不再有任何粗暴。 彻底要过她一回后,半虚弱的亚织在他臂弯沉沉睡去;而高桥信史仍贪恋地不断眷吻著她睡颜,心中无比庆幸与满足。 她终于再度回到他怀里,而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她。 【全书完】 编注:欲知川崎萧和龙泽星之情事,请翻阅魔镜116【猎爱同盟会系列】三之一──“猎男计”。 欲知松千秋和源绪之之情事,论翻阅魔镜126【猎爱同盟会系列】三之二──“vip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