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水》 楔子 这是一份很多年前的资料,也是他手边唯一留存的、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东西。档案侧封面写着「psi」—— * 火:代号psi01,男,红发褐眸,来自澳州。机械技工学徒,肢体反应没有特别之处。 风:代号psi02,男,金发蓝眼,来自法国。肢体反射能力异于常人。 雷电:代号psi03,男,银发蓝眼,国籍不详。记忆力绝佳,过目不忘。 瞬间移动:代号psi04,男,黑发绿眼,来自意大利。极擅逃跑,弱点在对酒精没有抵抗力。 水:代号psi05,男,黑发黑眼,来自台湾。对数字拥有极高的敏感度。 意识控制:代号psi06,男,黑发黑眼,来自美国。表现笨拙,身上却测出极高度的能量值。 * psi——超感官知觉与念力的合称。 这份档案里,都只是一些基本资料,而他多年的研究成果,则在十五年前那场大火里付之一炬。 那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因为雷电引起的失火,烧光了他那些年的心血,也烧了可以令他扬名世界,甚至称霸世界的秘密武器。 虽然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天灾、是意外,但他不。 那一定是他们的伎俩,他知道一定是,毕竟他们的确拥有那种违反自然的能力,并且在那一夜的混乱后,他们全部失踪。 是被火烧死了吗?他不相信。 他们一定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躲着他,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而他,却过了十五年的残废生活。 他不甘心,也已经等待了够久,好不容易重建了当时的一切,现在,只缺他们了。 那些有关于人类未知能力的答案是肯定或否定,目前尚未做出结论,不过,陷入极限状态的人类有时会有不可思议的体验,这点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为数众多的报告。他肯定,人类的确拥有那种未知的能力! 他曾经拥有那些真相的证据,却被那场火全数摧毁,现在,失去的,他要全部再拿回来。 psi……他一生的梦想。 现在,就等找回他们,继续他的梦想,完成他的成就。 第一章 地点:美国纽约,一栋布置成婚礼现场的知名教堂。 时间:婚礼举行前四个小时。 教堂内的新娘准备室里,杜兰若坐在镜子面前,看着吊挂起来的白纱,听着化妆师与继母针对新娘妆和婚礼进行的细节进行最后讨论,她再也受不了了。 「我不要嫁!」 化妆师和身为杜兰若继母的莉萨吓了一跳,莉萨赶紧走到兰若身边。 n,婚礼就要开始了,现在怎么可以任性?这种话别再说了,免得又惹妳爹地生气。」莉萨好声好气地劝道,一边打手势让化妆师把白纱拿过来。 「我不要嫁!」推开化妆师拿来的白纱,杜兰若一脸气愤。「我说了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我不要嫁!」 「妳敢不嫁,我就再把妳关起来!」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女儿准备好了没有,谁知道在门外就听见女儿的大吼大叫,杜大维生气地推开门,放话威胁的同时也瞪着女儿。 杜兰若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我不要嫁。」 都什么时代了,爹地居然还搞这种「父母之命」的肥皂剧,说什么为了杜家事业的伟大未来,她得牺牲小我,硬要把她嫁给龙哥哥,真是笑死人了! 就只因为龙哥哥是龙门企业的总裁,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他们两家是世交,再加上她跟龙哥哥两人是青梅竹马,感情特别好※ 「妳还敢说※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妳想让我丢脸是不是※」杜大维气怒地吼道。 「如果你早听我的话,今天又哪会丢脸?」哼! 从决定婚事那一天起,她就开始说不嫁,谁知道爹地完全没听进耳,还把她软禁起来,让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拜托!两个相处起来根本是兄妹的人怎么做夫妻?谁能想象跟自己的哥哥结婚的感觉。 偏偏爹地就是听不进她的话。 可恶的臭爹地! 顽固的臭爹地! 「妳妳妳……」杜大维气得脸红脖子粗。「妳这个不孝女!想把我气死是不是?」 「亲爱的,小心高血压。」一旁的莉萨赶紧提醒。 杜兰若瞪着自己的父亲,其实也很担心父亲被她气出病来,可是表面上就是不为所动。 她现在要是表现出任何一点点心软,爹地就会坚持到底,就算是用捆的,也会教人把她给捆进礼堂。 杜大维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莉萨,快帮小兰换衣服,如果人不够,我再去调伴娘进来帮忙。」接着又转向杜兰若,「小兰,如果妳今天不乖乖结婚,还故意捣蛋的话,我就不认妳这个女儿。」话一说完,杜大维转身就走。 杜兰若简直不敢相信,爹地还是坚持要她嫁,并用父女关系来威胁她※ 可恶! * 婚礼前九十分钟,新娘着装完毕,一切准备就绪。 「妳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莉萨赞叹道,然后劝着:n,别再气了,妳爹地也是为妳好……」 「我不要听,妳出去!」杜兰若摀住耳朵。 n……」 「出去啦!走开啦!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都联合起来欺负我,臭爹地、坏心的莉萨、可恶的婚礼……」边骂边把人往外推,然后砰地一声,狠狠甩上门。 讨厌讨厌讨厌,她不要嫁啦! 身上穿着白纱、妆化好了,手套也戴了,连头纱都别在头上了,她还能怎么办?杜兰若心里一阵惊慌。 呜…… 她不想嫁啦…… 咦~~等等……现在休息室里没有别人了,就只剩她一个耶! 杜兰若眼泪擦擦,东瞄瞄、西瞄瞄,发现自己原本的衣服迭好放在一旁,门口是通往楼下的礼堂,而窗户位在教堂后方,应该比较少人会来……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杜兰若跳了起来,锁上门,换掉白纱,穿上原本的白色上衣加牛仔裤,用湿纸巾简单抹掉脸上的妆,抓起皮包来翻看。 因为要结婚,所以她证件齐全,另外还有几百块美金的现金、提款卡和信用卡,足够了。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她开始往外爬。 爹地想命令她乖乖嫁人?哼,门儿都没有! * 深夜,寂静无声。 四周是空荡荡的白色墙壁,室内除了一张床、一个显示了日期与时间的电子定时器外,什么也没有。 晚间十一点,外头吹起风,并开始下起雨,门禁森严的研究室关闭所有出入口。十二点,轮班值勤的人开始交接,外头风雨愈来愈大,俨然有形成暴风雨的态势,空中开始闪起雷电。 「烈、凯、雷、lee,你们做得很好。」一阵低笑声在他们脑中响起,他们全都听到了,也知道时刻已到。 除了正在计算机主控室的麦之外,其它人都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知道时刻已到。 他们必须谨慎、必须小心,一点闪失都错不得,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无论如何,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失败! 「现在,戏幕正式上场,雷。」带笑的声音一下命令,天空中先是雷电大作,而后,整座研究室蓦然跳电。 上千坪的研究室顿时一片黑暗,他们甚至可以听见那些白袍研究员和蓝衫配枪保全人员的惊慌声…… 极有默契地,分别被关在不同房间的五个男孩同时张开眼、翻被、跳下床、扑向门边埋伏。 喀—— 自动密码锁已取消,他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密闭式的自动门,按照事前得知的人员巡视时间表,谨慎地避开巡逻人员,到达会合的地方。 五分钟后,见到约定逃亡的同伴,大家都松了口气,但沉重的呼吸还急促难平。 他们全都穿着实验物该穿的灰色长袍,其中有五个人面黄肌瘦、表情既期待又带着一丝惊惧,只有一个始终面带微笑,充满自信地看着众人。 「瞧,不是那么难吧?」 对他来说,当然不难,因为他才来一个月,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恐惧,然而其它五人在这里却最少待了五年以上,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绝对不是只有「可怕」两个字能形容。 他们知道失败的后果,所以,更不容许自己失败! 似乎明白他们的心情,带笑的那个男孩轻松的神情淡了些。此时,备用电力系统开启,所有的照明全部亮起,他们脸上一阵惊慌。 「现在风、雨、雷电继续增加,我不介意雷电劈中发电系统。然后,烈,你的火要尽全力燃烧。」带笑的男孩沉稳地说道。 「嗯。」他们齐点头。 「好,走!」 风,引动狂风;雨,在他的指挥之下,随着他的心念狂泻而下,扰人视听;雷电声不断大作,劈中发电系统;火,让大火迅速蔓延扩张;而能穿透墙壁的麦,则早在主控室下达了破坏所有自动救援的系统。利用其它的人忙着抢救设施与被引开注意力的时候,他们六个人便趁隙展开脱逃。 而这一连串的行动,则由那个带笑的男孩所计划。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逃出研究室,并由人接应离开,而那座实验室仍处于狂风暴雨中,火势更是不断快速延烧,奇特的是,火焰不因雨水而稍减,反而扩张得更加迅速…… *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内。他猛地睁开眼! 火舌,似乎还在眼前窜动,形成黑暗中的一道强光。他的心狂跳着,有好一会儿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直到眼睛适应了亮度,并看清楚了在他眼前的光线是日光而不是火光,他是在自己的房里而不是研究室后,这才完全清醒。 又梦到那一夜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拉开窗帘,走到阳台。 他的心情不好,外面正好就下雨,多么好的搭配! 伸出手,他让滴下的雨水聚在他手上,跟着心念一动,雨水就在他掌心里上上下下、忽高忽低、交互旋转地跳起舞,要是被别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要吓晕过去了。 但他才不担心,就让他们以为自己眼花好了。他的心情因为玩过雨水而转好,外面的雨同时也渐渐变小。 用手指耙了耙额前的头发,他转身走入浴室淋浴。 如果说人类的生活分成规律和不规律两种,那么,李翔绝对是属于规律的那一种,并且努力让自己变得平凡,跟大部分的人一样过生活,不要特别突出、不要特别精采、不要变化太多,只要规律。 早上七点左右,街道上开始传来各种车辆的引擎声,愈近上班时间,这些声音拥挤得愈嚣张。 七点二十五分,他会自动醒过来,按掉设定在七点半响的闹钟。起床后随手将棉被迭整齐,再进浴室梳洗。七点四十五分开始做早餐,八点整坐下来,打开电视,一边听晨间新闻,一边吃早餐,一边还拿着报纸看。 八点半吃完早餐,关掉电视、收拾厨房。八点四十五分拿着钥匙出门,准备到东区开店。 因为今天他提早起床,所以也就提早出门,本来以为可以提早到达店门口,谁知道车开到台北车站附近,却遇上塞车,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车窗外的雨又有下大的迹象,坐在密闭的车内,他听着前头转弯处传来争执的声音—— 「小姐,到了,六百块。」出租车司机报价。 「司机先生,很抱歉,我刚从美国回来,忘了把美金换成台币了,我付你美金,可以吗?」 「美金~~」司机立刻摇摇头。「那多麻烦,我不要啦!妳给我新台币比较方便啦!」美金长什么模样他又不知道,万一被骗,他岂不是亏大了! 「可是,我没有台币……」真该死!刚刚在机场应该先把皮包里的美金换成新台币的。 「小姐,我看妳人长得漂漂亮亮的,应该不会想ㄠ我们这种『甘苦人』的『流汗钱』吧?」司机半国语、半台语地道。 甘苦人?流汗钱?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司机的脸色显然已经沉了下来。 「妳想要占我的便宜?我载妳来去警察局!」司机立刻要转向。 「我没有不付你钱啊!我真的没有新台币嘛!谁叫你不收美金……」女乘客赶紧打开门想跳下车。 「妳免想因为妳是『过咸水』ㄟ、从美国回来ㄟ,就想欺负我这个在地的台湾人!大家啊!来做公证人哦!这个小姐坐车不付钱啦!」司机更绝,扯开喉咙就大吼大叫起来了。 李翔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司机摆明刁难人,实在是有点恶劣!他唇角扬起一抹笑,心念一动,在司机准备吼来更多人时,车窗外的雨水不知道怎地突然大起来,全从打开的车窗泼进车里,还灌进司机张开的大嘴中。 「大家来公……咳咳咳……」夭寿!哪、哪会按呢? 司机不断咳着,整张脸都涨红了,再也喊不出声。他赶紧把车窗摇上,不让雨水再喷进来。 李翔这才下车走向前。「这给你,麻烦你将车开走。」 他掏出车资,示意了下。司机看见后面停了一辆车,明显是被他挡住了路。 「哦,好好,咳咳……没、没问题,多、多谢……咳咳……」司机收到钱很高兴,回头道:「妳……咳,快下车,我要走啊……咳咳……」 奇怪!明明是小小的雨,怎么喷进来会是一大摊? 她怪异地瞄了司机一眼,奇怪司机怎么会被雨水喷得这么惨,那些雨水就像在跟他作对似的! 兰若开门下车,抬头想跟李翔道谢,结果一看到他,却怔住了。 绵密的雨丝落在他的发梢上、肩胛上、脸庞上,让他整个人迷蒙得有点不真实,他戴着眼镜的脸无比斯文,微微含笑的脸庞,显出一股特别的迷人魅力,让人无法移开眼…… 杜兰若看呆了,直到他朝自己点头示意,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她才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 「先生,等等。」 「有事吗?」他打开车门,回过头。 杜兰若差点又被他迷呆了。为什么男人站在细雨中也可以那么迷人?那不是女人才有的专利吗? 「我叫杜兰若,请问你贵姓?住那里?等我换了台币,就把钱还你。」她很快地说。 「不用了,只是一点小钱。」他微笑着摇头,坐进车子里,想了下,又摇下车窗,伸手指了个方向,「如果妳要去银行,可以从这里去。」 「哦,谢谢。」远远的,她似乎看到bank的字样。 「不客气。」他关上车窗,缓缓将车开离。 好温柔的男人喔! 人长得很英俊,气质出众的,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语调不快不慢,行事态度沉稳,让人一看就觉得能够信赖。而且,他……天哪!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他在雨中的从容神情印象深刻。 杜兰若突然发现,她的心居然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老天,她该不会一到台湾,就被男人给迷住了吧?而最最该死的是——她居然忘了问他姓名! * 虽然路上「小小的塞车」,但是李翔还是及时赶到店门口。车子停好,他解除保全系统、拉开铁门,「翔光影视」开始对外营业。 十点整,第一位客人进来—— 「阿翔,早呀!」 「师母,早。」他抬起头,一看见来人,立即露出微笑。 进门的是附近一栋大厦八楼的住户,李先生是大学教授,而李太太则是家庭主妇,是这里的常客,夫妻俩做人热心又亲切,很受大家的敬重,所以大家都直接叫李太太「师母」。 「我来还片子。」将vcd放在柜台上后,师母犹豫地看着他,「阿翔,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我老伴到日本教学观摩五天,今天回来,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机场接他?」 「可以呀!教授几点到?」他一口答应。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他搭的飞机晚上七点半抵达机场,你八点之前到就可以了,到时候我来帮你看店。」 「不用了,我可以提早休息几小时。」 「不行不行,你帮我的忙,我至少要帮你看店,汽车的油钱我也会贴给你,绝不能让你吃亏的。」她连忙说。 「不用了,那只是一点小钱……」 「小钱也是钱,是你辛苦赚来的,要省一点才是。」李太太掏出一千块交给他。 「师母,真的不用……」 「收下。」她坚持。 「那……也不用这么多。」 「多的,就让你买点饮料喝,不要跟师母争这个。」看出他还想开口,她先制止:「要听话才是乖孩子。」 「这……好吧!」他收下钱,心头因为那句「乖孩子」而感动。自从和父母分开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句话了。 师母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 「阿翔,你还没找到店员吗?」师母关心地问,反正时间还早,她索性坐下来跟他聊天。 虽然来租片的客人通常是借了影片就走,不过李翔还是在店里摆了一张圆桌和几张椅子,供脚酸的客人可以随时坐下来休息。 「还没有。」这家店生意还算可以,但从早上十点开店到晚上十一点才休息,如果能有一个店员帮忙看着,经营起来可以比较轻松一点。 不过,这年头店员可不好找,大家都希望找到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很遗憾的,他所提供的待遇不在这三个条件内。 「这样啊……阿翔,你年纪不小了吧?有没有女朋友?」师母再问,心想如果有个老婆,那就有人帮忙看店了。 「没有。」他消除她vcd的租借记录,将片子归位。 「哎!你这样不行啦!这时候还没有女朋友,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成家呢?我帮你介绍好了,前面不远那个幼儿园里,有个年轻女老师,人长得漂亮又温柔,你们一定很适合。」她兴致勃勃地道。 「人家有男朋友了。」他微笑地道,边聊天边整理东西。 「是吗?」师母皱了下眉,马上再换一个。「那住七楼的那个陈小姐,她在银行工作,没有男朋友,收入又稳定,人也很有礼貌,是个不错的对象。」 「师母,人家刚失恋,现在不想交男朋友。」李翔好笑地回道。 七楼的陈小姐失恋时可是惊天动地,还差点闹自杀,他自认无福消受这样的对象。 「这样啊……」师母又皱了一下眉。「啊!对了,我老伴学校的同事有个女儿,今年正好研究所毕业,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先交往看看。」 「师母,人家是准硕士,家世也很好,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小小的租片店老板呢?」李翔还是微笑。 「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租片店,但你是白手起家的,完全没靠任何人,男孩子就是要这样才够志气,你个性好、做事又认真,女孩子如果眼光够好,选老公就会选像你这种的,才值得依靠。」师母对他可赞赏得很。 「师母,妳把我说得太好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像你这种孩子很少了,唉……」说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师母,怎么了?」 「如果……」再叹口气,她摇摇头。「没什么。给师母一个面子,认识一下我老伴同事的女儿,好不好?」 「师母,这不太好吧。」相亲※他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和这档事扯上关系! 「哪有什么不好※就这样决定好了,我先去约日期,再来通知你。」师母直接决定。「我现在去超市买点东西,晚一点再来找你。」说完,就挥挥手离开了。 踏出了门,她这才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如果……她的儿子还在,应该和他一般大了吧…… * 为了接李教授,翔光影视今天提早在六点就打烊,李翔准时接了教授回家,又被师母留着吃晚饭,待到半夜十二点了,她终于答应放他离开。 外面的雨还没停,才走出大厦,巷子里,隐约传来几阵叫嚷声—— 「她一定在这附近,大家找一找!」 「是。」 这附近的店家通常都在十点左右就打烊,不过因为这里是台北市东区,到了午夜还人来人往,也算很正常。 可是,半夜在暗巷里找人,这就不太正常了! 「在那里!」大叫传来,一阵脚步声立刻往声音处移动,还伴随着一阵女性的惊呼。 「啊——」明白自己被发现,她跳起来就跑! 李翔按着额角,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多管闲事;就在他考虑的那几秒钟,那个女生已经被追到无处可逃。 「这下看妳还往哪里跑!抓住她。」带头者一声令下,手下立刻趋向前抓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答应要做那种工作,你们不能强迫我……」她奋力挣扎。 「吵死了,把她的嘴巴摀起来。」头头不耐烦地道。 「是。」手下立刻照做。 女子再怎么挣扎,也敌不过捉住她的两个大男人。 就在她被他们捉出暗巷,拖往另一个方向的时候,昏黄的街灯一照,他隐约瞧见那名女子衣衫被扯乱,似乎有些眼熟…… 「老大,回去后我们可不可以先……」捉住她的其中一个男人,淫邪的目光不时瞄向她。 「等我谈好她的价码之后,你们自然有甜头可以吃。」做老大的很阿莎力,显然这种事是很平常的。 甜头?是指她吗?一听见这种话,她瞪大眼,用力咬了一口摀住她嘴巴的手。 「啊——」男人痛得缩回手,她立刻大叫—— 「救命啊!」 该死! 李翔叹了口气,虽然是很不想管闲事,但是听见这种对话,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待会儿会有什么遭遇…… 「站住。」李翔挡住他们。 「你是谁?」 「李翔。」 「没听过。」为首的男人嚣张地道:「朋友,我不管你是混哪里的,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最好别管。」 「才不是,谁跟你们有家务事……」她挣扎。 「闭嘴!」男人回身喝斥。「把她的嘴巴给我堵起来。」 「是。」老大一声令下,她的嘴巴又被摀起来,只能呜呜呜地继续挣扎。 「放开她,你们就可以离开。」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李翔淡淡说道,顺便将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放进口袋。 「笑话!」 「那——真是太遗憾了。」 接下来,李翔快速出手,一拳一个,不到十秒钟,那五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全躺平在地上,而流在他们嘴边的,不知是口水还是雨水! 她当场看得目瞪口呆。 解决完人,李翔站在她面前,身上一点打完人后的暴戾之气都没有,连呼吸都没变得急促,就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他拿出眼镜戴上,打量着她一脸吓呆的模样。 「妳没事吧?」 轻声的问候让她回过神,视线扫过地上那些一动也不动的人,最后回到他脸上,然后,一句呜咽逸了出来—— 「呜……哇……」 下个动作——她抱住他,开始大哭。 第二章 早上的预感是对的,今天果然诸事不顺,而闲事,果真是管不得的。 他悄悄揉揉额角。 这副情景要是被别人看见,不消多问,他铁定会被误以为是坏男人、恶质男人,专门让女人哭的负心男人! 「没事了。」他笨拙地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呜……」哭。 「妳住哪里?我送妳回去。」他再说道。 「呜呜……」还是哭。 「不然,妳想去哪里,我送妳去?」 「呜呜呜……」依然只有哭。 李翔没辙,在连三问都只有哭声回答他的情况下,他只能先将人带离开那里。 但是三更半夜的,他能将人带到哪里去?在什么信息都得不到的情况下,只好把她先带回家里了。 她没抗拒,边哭边跟着他走,像个迷路的小女孩似的。 半个小时后,她坐在他家的客厅,身上披着她一上车他便拿给她的小毛毯,眼泪已经没流了,但因为哭得太久,还抽抽噎噎。 他无言地递了一杯开水到她面前。她捧着水杯,一口喝完,深吸了口气,终于抬起眼。 「谢谢……」 「不客气。还要吗?」经过刚刚的「泄洪」,她流失的水分大概不是小小一个水杯就能补回来。 「要。」她点头。 李翔再倒来一杯开水。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见她情绪比较稳定了,他开始发问。 「我……我去找工作……」 看着报上写的摄影工作室诚征摄影助理,女性,身高一百六十公分以上,体重五十六公斤以下,五官清秀,高中毕业,保障底薪五万元,意者请洽09xx-xxxxxx,合则面谈。 然后,约了晚上八点,她就去应征了。 到了那里,面试的人看到她,立刻眼睛一亮,直接告诉她,每个月可以付她十万元薪水,不过要先照几张相,做成他们的员工数据册。 只是员工数据册嘛!她就同意了。 谁知道一进摄影室,他们便要求她把上衣拉下来一点点,露出一边肩膀,还要作出有点迷蒙的表情。她当场觉得不对劲,立刻决定不拍走人。 可是,进了贼窟,哪有那么容易就走得掉?她三两下被逮住了,这才真正明白这间摄影工作室到底是干什么的。 征助理?!哈,天大的笑话!他们根本是想找人来拍裸露的照片,甚至拍摄色情光盘,然后大量贩卖图利。 「他们不让我走,强迫我拍照片,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把我活活吃掉一样,我趁他们有人出去买东西、看守我的人又去上厕所的时候逃了出来,一直跑一直跑……呜……」她从来没碰过这么可怕的事。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逃掉,那她会变成怎么样?在这里,根本没有人可以救她…… 李翔听完,为她的天真叹了口气。 只不过是征个助理,还规定身高、体重、相貌,薪水更是高得不可思议,这种征人启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偏偏就是有些人还呆呆的去应征。 「呜……台湾好可怕......」她继续哭诉。 「在外面工作,本来就有很多陷阱,妳是女孩子,应该更小心一些的。」他轻声责备。 「我……我怎么知道会变这样……我只是想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她吸吸鼻子,眼看泪水又要掉下。 「别再哭了。」他拿了一盒纸巾给她,苦笑着打趣:「妳再哭下去,我家就要淹水了。」 「呃……」她呆了呆,还是很想哭。 「现在没事了,妳也脱离坏人的魔掌,应该高兴才对,别再哭了。」 「嗯。」她点点头,又吸吸鼻子。 看了看时间,他说道:「很晚了,妳住那里?我送妳回家。」 「我……」她望了他一眼,低低回道:「我没有家。」 「没有家?!」他讶异了下。 「我刚从美国回台湾,在这里,我什么亲人也没有……」 「妳原本住美国?」 「嗯,可是,我逃家了,你不要劝我回去,我也不要回去,我要在台湾自力更生!」她像在发誓。 逃家?!他震惊地望着她。 听到这句话,李翔顿时感到偏头痛又发作了。 很好,他居然捡回一个逃家少女?! 李翔再一次肯定--闲事,果真是管不得的! * 闲事不能管,可是他都管了,能半途而废吗? 不得已,他只好收容了她一晚,隔天一早,又在她的请求下,去车站附近的寄物柜取回她寄放在那里的行李,等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的证件、她的皮包,全在那间摄影室里! 昨晚只顾着逃跑,她根本没想到再拿回自己的东西,虽然皮包里只剩下几千块,但对目前身上连一块钱都没有的她来说,几千块也是很重要的,而证件更是不能不拿回来...... 「怎么了?」李翔熟练地驾着车,跟着车阵停在红灯前,眼角瞄见她一脸苦恼。 「我……」她咬了下唇。「我的证件和皮包还在那里……」 李翔一下子就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沉吟了下。 「那间摄影室在哪里?」 「在昨晚那条巷子附近的一栋公寓里。」她告知他路名和地址。 绿灯一亮,李翔将车子转了个方向。 「我们先去拿回妳的东西。」 「啊?」她睁大眼,想到昨天晚上被困住的事。「不、不太好吧……」他们有好几个人耶…… 一眼看穿她的担忧,他微笑了。 「放心,就凭他们,还挡不住我。」 * 他一点都没有说大话。 到了那家摄影室,那些还带伤的男人先是惊疑不定,不肯开门,直到李翔威胁着要踹开门,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一个一个站得老远。 在听见他的要求后,那些人本来还盘算着想提什么条件,更有人想拿椅子从后面偷袭他,下场却是连人带椅被他一脚踢飞! 昨天晚上的事,再加上那一脚,那些人再也不敢打什么主意,直接就把她的皮包连同证件全部还给她,只求他们快点离开。 想到那些昨天嚣张又恶行恶状的脸孔,今天全变成畏畏缩缩、一副痛改前非、讨饶地叫着下次再也不敢的模样,她就觉得好想笑。 他一脚踢飞坏人的模样,又酷酷替她要求拿回东西的表情,真的好帅哦! 「皮包里的东西有没有少?」开车离开那里,他问道。 「没有。」她仔细翻过后,确定证件都在,钱也没少。「谢谢你救了我又帮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她真心说道。 他好像她的贵人呢!总会在她危急的时候及时出现。 「没什么,妳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妳现在有什么打算?真的不要回美国?」熟练地停入停车位,他拉上手煞车。 「不要。」回答得没一点迟疑,她跟着他下车。 「那妳打算怎么办?」他问,走向店里。 「我不知道……」看着他解除保全、打开店门,她抬起的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直到瞥见大门内侧贴着那张征人启事。 「这家店是你开的?」她很快地问。 「嗯。」他点头。 「你要征店员?」 「嗯。」他再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来应征?」 「妳?!」他很快地瞄了她一眼。 「对呀!我要找工作,你要找员工,那你只要录用我就可以了嘛!」瞧她说得多顺。 「妳又不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就决定要做了?」 「我愿意学,你只要负责教我就好了,我保证一定很认真学、很认真工作。」她只差没发誓了。 她愿意工作,这很好,但是,她逃家…… 他想了下。 「把妳的证件给我看一下。」 「哦。」她乖乖拿出来。 他接过来-- 杜兰若,一九七八年出生。很好,至少她成年了! 「妳真的是逃家的吗?」把证件还给她,他问道。 「真的。」想到这件事,她眉头就皱起。 「为什么?」二十七岁的年纪,该说是离家自立吧!怎么能算是逃家? 害他以为自己捡到一个叛逆少女。 「因为我爹地活在二十一世纪,却一点也不民主,活似独裁纳粹,逼我嫁给我不想嫁的人,还威胁我说如果不嫁就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我才不要被他威胁,所以就从婚礼逃掉了。」她说得一点也不惭愧,还有点沾沾自喜。「这下我爹地应该知道,不是每件事都是他说了就算,我什么事都好商量,就是结婚不要他替我安排。」 听起来,的确很像一个独裁父亲会有的作为。 「李翔,我对你老实说,是因为你是好人,我信任你,可是,你不可以因为我逃婚,就认为我是一个坏女人哦!」她先声明。 「怎么会?!」他失笑。 她想太多了吧!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绝对不要因为我爹地的野心而被牺牲掉,就算他替我找的对象再好都一样。两个没有感觉的人,怎么能生活在一起一辈子?」怕他误会,她继续说:「可是我爹地怎么样都听不进去,甚至还把我软禁起来,幸好婚礼当天得提前到教堂作准备,不然我就没机会逃掉了!」 当然啦!她能逃掉还得感谢龙哥哥,也就是她那无缘的未婚夫帮忙。多亏他帮她拖时间,她才能赶到机场。 「难道妳不打算再回去了吗?」他问。 她顿了顿。 「不管怎么说,父母是妳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妳这样跑掉,他们一定会很担心。逃家,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他明显不赞同。 「我知道这不是个好方法,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想了。」她神情沉静了下来。「你一定觉得我很不孝,可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爹地听不进我的话,我只好用这种方法来抗议,希望过一阵子,爹地冷静下来了,会愿意取消这件婚事,让我选择自己想嫁的人。」 「妳有喜欢的人?」他脸色忽然变得怪异--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呀!」她语调恢复轻快。「我才不要在还没谈到恋爱之前,就让爹地把我的终身大事给投资掉了。」 「投资?」用这种词来比喻婚姻,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呀!我爹地常说,儿女是父母最大的投资,却也很可能是最不划算的投资,因为子女长大了很可能不听父母的话,甚至还把父母气得半死,所以最好的保障,就是趁儿女还有价值的时候,赶紧想办法换一点东西回来,像聘金呀、嫁妆呀,还有未来女婿或媳妇的身价等等,都是很好的附加价值。」一不小心,她把爹地常在她耳边念的那些话全搬出来。 「当然啦,想要获得好的报酬,最重要的一点,是千万别投资错误,像我这样逃婚,我爹地一定恨不得时光倒退二十七年,他重新替我洗脑,才比较不浪费他养我的苦心。」说到后来,她不忘消遗自己。 「有这么惨?!」这位杜爹地的见解,真是标准的投资客,凡事只讲报酬率。 但是,他从杜兰若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他们父女的感情应该不错,否则提到父亲,她不会是这副又爱又恨的神情。 「当然啦!我爹地现在一定正在生我的气,所以我才不要在这时候回去找骂挨。」眼神一转,她话锋很顺地绕回来:「李翔,你到底要不要雇用我啊?不然我还要去找工作,很可怕的耶!」 经过一次求职的可怕经验后,现在她对找工作感到很不安,可是她也不能没有工作--去过银行后,她才发现,她的信用卡和提款卡都被停用了,一定是爹地搞的鬼! 想要她自动回去求饶,门儿都没有! 「但是,这里的工作时间长、薪水也不多哦!」他话先说在前头。 「没关系,只要你肯雇用我就好了。」 「好,那么,月薪两万,全勤一千元,包含劳健保,如果妳不用,那么我会另外帮妳保其它的险,每天早上十点开店,要打扫,将片子整理好,晚上六点下班,中餐我会安排人固定送便当。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露出一个很快乐的笑容。「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嗯。」他打开工作台,让她进来。 「对了,我有两个小小的问题。」她小小声地说。 「妳说。」 「第一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附近有哪里可以买衣服和日用品?」除了她现在的那一箱行李之外,她没任何家当耶! 李翔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他想了想。 「明天早上开店前,我带妳到卖场去逛逛,妳需要什么,就在那里买好了。至于衣服……妳习惯在哪里买?」 「都可以,只要买得到就好了。」虽说她出身富裕,但是现在她可一点都「阔」不起来,一切以简单实用为主。 「这附近有一些百货公司和商店,妳今天下班后先去逛逛,如果找不到妳喜欢的,我再带妳去别的地方。」 「太好了,谢谢你!」她很高兴地抱住他,觉得他真是个好人。 李翔不自在地轻咳了下,转移注意力,「另外一个问题是什么?」 「呃……这个嘛……」她放开他,有点忸怩。 「嗯?」 「我……我没有住的地方。」她很小声地说。 「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我没有住的地方。」 「所以?」 「所以……」她深呼吸,鼓起勇气说道:「我可不可以住在你家?」 * 李翔呆了两秒钟。 「不行!」 「为什么?」 「妳一个单身女孩子,不能跟一个单身男人住在一起。」 「为什么?」她再度不服气地问:「你怕我会扑上去欺负你吗?」 噗-- 「这是什么话?」幸好他没有在喝水,不然一定全喷出来。 「很合理的猜测啊!」她振振有词。「你一定是怕我追着你负责,所以才拒绝。放心啦!你有那么好的身手,一拳就可以把我打飞了,我绝对欺负不了你啦!」他的贞操绝对安全无虞。 李翔差点就要喷笑出来。 「不是这原因。」她现在是怎样?以为世界男女角色对换了吗?他怎么可能是怕被她欺负?该担心这种问题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 「不然是什么?」她蹙眉,真的想不出来其它原因。 「我是为妳好。」他差点就要叹气了。难道从国外回来,就一点男女之别的观念都没有了吗? 严格算起来,他们还算是陌生人呢! 「放心,只要自己做得正,别人的谣言我才不管。」杜兰若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一抹微笑同时浮现在她脸上。「只要你不介意,我就不会介意。」 「我介意。」 杜兰若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 「你真的认为,我会非礼你吗?」她垮下表情。 「不是这原因。」是他已经习惯一个人住。「这样吧,我替妳找房子住……」 「不要。」她打断他的话。 他顿了顿表情,看着她。 「你不让我住你那里,那不要理我好了,就让我一个人流落在外面,到处被欺负……」她好可怜。 请问一下,一个人流落在外面,这种情况是谁造成的呢?她还好意思扮可怜?! 她很快抬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点都没有同情她的意思,她垂下眼,咬了咬下唇,低低开口: 「我一个人住……会怕。」她眼眶红红。「我知道我很没用,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懂要怎么在外面生活,只会被骗。虽然台湾是我的故乡,可是我离开了二十年,现在的台湾对我来说,陌生得就像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城市,人很多、车子很多、马路很多……多得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很不想承认自己没用,可是事实就是……我真的很没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的头愈垂愈低,声音愈来愈小,听得李翔开始不忍。 「妳真的想跟我住?」他问。 杜兰若连忙抬起头。「想。」生怕他不相信,她连点了好几次头。 他想了下。「好吧。」她这副模样,只怕他不答应,她又要闹「水灾」,而他当场就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了。 「太好了!你答应了!你放心,我会付房租的,只要你不要收超过我薪水的钱就好,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她高兴地抱住他,踮起脚尖,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李翔顿时呆成雕像。 「我现在就开始工作,先去扫地。」说完,她放开他,一溜烟儿就拿着扫把开始动作,快乐得甚至开始哼起英文老歌。 呀呀呀!他果然人很好,心很软哪!嘻。 望着她的背影,李翔却开始怀疑-- 前一刻还眼眶发红,后一刻却笑得这么开心,他是不是被她给拐了?! 第三章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房客开始,李翔原本规律的生活就被破坏了。 早上七点,依然是各种车辆嚣张的引擎声。七点二十五分,在闹钟大叫的前五分钟,他一如往常地醒来,随手将棉被迭整齐,再进浴室梳洗。 七点四十五分开始做早餐之前,先花五花钟去敲客房的门,挖那个老是爱赖床的小女人起床,然后,原本八点的开电视听晨间新闻、吃早餐、看报纸的时间开始一路dy。 之前,八点四十五分就可以出门,现在要是能在九点前吃完早餐,就算是万幸了,接着他得努力飞车,才能在十点前抵达店门口。 「老板,请喝茶。」他踏进店门,杜兰若立刻去倒来茶水,一脸温婉听话的模样。 「妳又晚起了!」他努力板起脸。 「我不小心的嘛……」她小小声地回道,语气满是愧疚。「可是……我今天比昨天早起两分钟哦!」 她赖床时间有缩短耶!值得鼓励吧? 「这不是重点,妳应该准时起床才对。」鼓励?她根本不该赖床的好不好! 「人……人家说江山什么的性难移……那句话……呃……」奇怪,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提供正确答案。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板,你好有学问哦!」她顺便称赞他一下。「至少,我很努力在改进啊!你要鼓励我才对。」 他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她。 面对着这张有点天真、有点赖皮、有点聪明,又有点傻乎乎的笑脸,叫他怎么还气得起来? 相处一个星期,他已经很清楚她的个性。 首先,她长居美国,中文沟通没问题,但说到成语、典故等等,勉强只能算是差强人意,而台语、客家话等,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是有听没有懂。 像前两天有个中年欧吉桑一看到她,就称赞她:「小妹妹,妳『真水』哦!」 她当场一脸茫然,只能尴尬地陪笑。 欧吉桑先生继续用台语跟她聊天,那时候,她除了陪笑、点头之外,根本回不了任何话,后来看到他回来,她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简直比临上刑场的死刑犯得知被赦免还要高兴,立刻把欧吉桑客人丢给他,借口尿遁! 等确定那个欧吉桑走了,她才从厕所走出来。 「老板,『真水』是什么意思?」她很努力发出那个音,不耻下问。 「那是台语,意思是称赞妳很漂亮。」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负起为她解惑的重责大任。 「哦。」她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又抬起头,「老板,那你很『水』。」当场现学现卖。 他一听,忍不住笑出来。 「兰若,没有人会这样称赞男人的。」他对她摇摇头。「用台语称赞一个男人很英俊、很帅气,要说『缘投』。」 「缘投。」她复述一次,不忘立刻更正:「老板,你很『缘投』。」 「谢谢。」他收下赞美。 「老板,我是说真的,我觉得你很帅。」她认真说道,然后蹙起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又抬起头,一脸慎重地问道:「老板,我看起来很小吗?」 「小?」 「那个叔叔叫我『小妹妹』。」她一脸不满兼受严重打击。「老板,小妹妹耶!他居然叫我小妹妹耶!我都二十七岁了,好歹应该被称作『小姐』吧?!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幼稚吗?」 实在太太太伤她身为女人的自尊心了!就算她没有达到那种前凸后翘的超有料程度,至少也是看得出有点身材的好吗? 小妹妹?那一听就觉得像在嘲笑她发育不良! 「兰若,妳想太多了。」他边将片子摆上架,边说道:「在那个欧吉桑的眼里,妳的年纪本来就不大,所以他才称呼妳是小妹妹。」 「是这样吗?」她不太相信。 「真的只是这样。」他保证。 「那在你眼里,我是小妹妹还是小姐?」她跟在他后面问。 他顿了下,继续手边的工作。 「老板,快点回答我。」她转个方向跑到他面前,直看着他。他休想赖掉这个问题哦! 「呃……小姐。」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他要是敢答「小妹妹」三个字,肯定今天都会不得安宁了! 「真的吗?」她一脸怀疑。 老板的表情好像被逼似的。 「真的。」他一本正经地点头保证。 「好吧,暂时先相信你。」她咕哝着,总算愿意走开了。 对她的孩子气,李翔只能摇摇头。 「……老板,老板,你在摇什么头?」兰若连唤了好几声。老板恍神了耶!真难得,她还以为老板都不会发呆的说。 「什么事?」李翔连忙回过神,把前几天发生的事给推出脑海。 「老板,你是不是没睡饱?」这是兰若想到的第一种可能。「反正现在店里没什么事,老板你再去补眠好了。」 说来惭愧,从被他雇用开始,几乎都是他在照顾她,拐他把房子分她住后,每天早上是他叫她起床,早餐是他做,顺便让他载着来上班,然后中餐晚餐都在店里叫外卖,晚上关店了再由他载着回去,碰到任何不会的事就全丢给他,他也照单全收了。 哎呀呀……她好像一直在占他的便宜耶! 可是,他没有反对,也没有不高兴,对于她不会的事,他总是很耐心地说明,比如翻译台语、比如教她成语…… 他对她真的很好耶!好到她都忍不住--一再赖皮地拐占他的好。 「我没事……」李翔才开口,店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兰若伸出右手,直觉接起电话。 「翔光影视你好。」一出口,就是很标准的电话开头问候语,然后听着电话那头的话,拿起笔开始写着,「你等一下,我记起来……请说……嗯……好、好,十分钟后来拿,好的,再见。」 挂掉电话,她报告:「老板,何先生打电话来,要我们帮他找好片子,十分钟后来拿,我先去找。」 「嗯。」李翔点点头,将这种小事交给她,自己则转身坐到柜台里的事务桌前,打开notebook。 才连上线,远方就有讯息传来-- lee,最近有人似乎在查psi档案的事,你要多小心。另外,顾店太闲的时候,顺便把『龙门』的财务报表看一看、投资成效评估一下。 龙 啧,他人都在这么远的地方了,龙还不忘要奴役他,真是! 李翔笑了笑,回了讯息-- 收到,我会处理。 lee 没有人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小小租片店老板的李翔,其实也是美国「龙门企业」的财经顾问,虽然他人在台湾,但还是以计算机网络的方式替龙门做事。他这个小小的租片店老板,其实身价不凡! * 杜兰若拿起纸条,循着片名一一把vcd影片给找出来,直到最后一部影片,她找了半天,终于在最上面的那一格找到。她伸高手想拿,却发现高度实在差太多,她的手连边儿都构不到。 「真是的,老板没事把格子钉得那么高干嘛?虽说连着整片墙的影片看起来很整齐,也充分利用了店内的空间,但是摆那么高,我哪拿得到啊?!」瞪着那部片子三秒钟,她一转身,拿来小梯子。 耳尖地听到她的碎碎念,李翔好奇地抬起头,却看到非常惊险的一幕── 兰若站在小梯子的最上面一阶,很努力伸出手构到最上面的架子,然后踮起脚尖,想把片子往上推一点好拿出来,结果重心一个不稳,梯子偏向一边,在她顺利推高片子要拿出来的同时,梯子也斜倒了-- 「啊!」 兰若尖叫,整个人往下跌。她以为自己会摔的很惨,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敢看,但……预期中应该会有的剧痛却没有传来?! 底下硬硬的,而她的唇,却碰着一个软软的东西-- 她摸了摸被她压在底下当垫背的东西,猜不出是什么,于是疑惑地睁开眼── 「老板?!」 她抬起头,惊讶地瞪大眼。两人眼对眼、鼻对鼻,距离近得她都可以数出他长长的睫毛有几根! 哇!她她她……刚刚碰到的软软的东西,是他的……唇?! 方才李翔眼明脚快地跑过来,来不及抱住她,只好当了她的垫背,让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妳还好吗?」他力持平板的表情。 「还、还好。」她呆呆回答,脑子里还想着唇与唇触碰的意外。 「那么,起来好吗?」他问道。 「哦。」她红了脸,从他身上爬起来。 李翔也跟着坐起来,再站起,将梯子扶正。 「你、你……」飞快望了他的唇一眼,又低下,目光停在他胸膛。 「嗯?」 「我……压到你,你……没事吧?」怎么都问不出口刚才的事,只好改问别的。 「没事。」他踩上一阶小梯子,轻易将她构不到的影片拿下来。「是这部片吧?」 「嗯。」她点头,接过影片,心里也有一点奇怪,老板是怎么从从柜台那里及时赶到三大步外的墙边的? 「以后拿不到的,就叫我,像妳这样,梯子很危险。」揉揉她发顶,他很镇定地回柜台去了。 杜兰若呆呆地站在原地。 拿不到的就叫他拿,那很好,她以后不用再爬那么高,还冒着跌下来的危险,反正他个子高,那对他根本不造成任何困扰,可是-- 梯子很危险? 「老板,什么叫梯子很危险?」她追着问。 「我怕梯子被妳摔坏了,那就得重买,很浪费。」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 他居然担心梯子胜于担心她的安危?!哇--气死了气死了! 「老板,你没有同情心、友爱心、关怀心,居然担心梯子坏了胜过担心我,可恶可恶可恶……」她追着捶他背。 「兰若,好了,我开玩笑的。」他笑,跑出柜台。 她才不管,继续追打。 「好了、好了,兰若!」店内说小不小,可开放的空间也实在没什么地方好跑,他只好转过身,抱住她挣动的柔软身躯。 「坏老板,没有同情心!」哼哼,梯子比她重要?!梯子比她重要?! 想到这里,再多捶两下。 「好了,兰若,我逗妳的。」他让她再出气两下,才低首望着她,眸底闪动温柔,「记得,高一点的东西,就叫我拿,嗯?」 「嗯。」看在他很温柔的份上,她这才点头。 「这才乖。」他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下,才放开她。「去把vcd记录一下,等会儿何先生就来了。」 「哦。」她呆呆地照做,而他则回到笔电前继续忙。 摸着额上被吻过的位置,想起他纵容又温柔的神情,她忍不住漾起一抹甜笑,可是笑容很快止住。 那……刚刚那个呢? 就算是不小心、就算那称不上是吻,但是,也是碰到了啊!那是她第一次碰到男人的唇耶!他居然提都没提,就这么镇静地回去打他的计算机了。计算机他天天在打,不腻吗? 而且,吻额头,好像是对小孩子才会这么做的吧?!他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哄,然后淡化掉刚刚的「不小心」? 她是个女人耶!他到底懂不懂啊?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来听听吗? 鼠标点击声不断传来,杜兰若听了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那一天,她只要得空,就直瞪着他的后脑勺,瞪瞪瞪,瞪得心情闷了一整天。 而,李翔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吗? 瞧瞧他耳根子下方那抹可疑的红-- 哈!才怪。 * 晚餐时间。 基本上,一过傍晚六点,已经算是兰若的下班时间了,但因为她住在他家,而且又没别的地方好去,所以就继续留在店里,跟着他一起看店到十一点,再一起回家。 所以,晚上的外卖,从她上班开始,就一直叫两份。 趁着李翔跟客人谈话的时候,兰若偷偷把便当打开,然后开始把菜夹过来、夹过去。 「兰若,妳在干嘛?」李翔忙完一回头,就看见她在那边夹来夹去,换菜换得不亦乐乎。 「没有啊!帮你打开便当而已。」她睁眼说瞎话,招呼道:「忙完了吗?先吃晚饭吧。」 「嗯。」李翔走近一看,便当里某样菜特别多,某样菜特别少,跟他对面的那盒便当正好相反。 「兰若。」他坐下来,轻唤一声。 「嗯?」埋在便当里的头颅拾起。 「偏食是不好的。」他静静地说。 「哦。」她点头。那又怎样? 「所以……」他夹了一筷子她不爱吃的菜,准备放回她的便当里。 看出他的动作,兰若反应迅速地把自己的便当捧开。 「我不要吃那个啦!」 「要吃。」 「不要。」 「妳没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什么?」她眨了眨眼。 「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就不应该丢给别人,这是将心比心?」他解释。 「没听过。」她笑咪咪地,「我只听说过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可以尽量分给别人,避免浪费。」 「这是歪理。」 「是道理。」她纠正,「你都没有看过新闻报导难民的新闻吗?我们不需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却是想求都求不到的,所以做人不应该浪费。」她说的头头是道。 「兰若。」他平静地提醒:「我们是在讨论妳的偏食,不是浪不浪费。」 她一顿。「我知道啊!可是我不吃的东西,丢掉就很浪费啊!」 「所以就丢给我吃?」 「别这样嘛!」放下便当,她移近他身边,扯着他袖子,「老板,我知道你从来不偏食,更不挑食,帮我吃一点点嘛!」 李翔横了她一眼。 「明天不准再这样了。」 「是。」她暗里吐吐舌。明天的事,当然是明天再说啦! 「吃饭吧。」 「是的,老板。」她很高兴地坐回去,快乐地吃她的饭,偷笑地得意着她的小计谋得逞。 李翔望了她一眼,忍不住莞尔。 真以为他看不出她的小伎俩吗?先斩后奏地换菜,再无辜地装可怜,让他最后只得同意,每天都用同一招,他再笨也看懂了。 可是……他偏偏就是没办法对她那张装可怜的脸免疫,一次次纵容她的妄为。 哎,何时他也变得这么没原则了? 「阿翔,你在吗?」店门被推开,李翔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 「师母,我在。」站到柜台前。 看见里头正在吃便当的兰若,师母一并打招呼:「兰若,妳也在呀!」 「嗯。」兰若赶紧拾起头,甜甜地朝她一笑。 「在这里工作还适应吗?」师母关心地问道。得知李翔终于请到店员,她也很替他高兴,尤其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勤劳又有礼貌,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应该会是个好店员。 「适应。」兰若乖乖回答,「老板很照顾我。」上班一个多星期,对于店里的常客,兰若已经很有印象了。 「那就好,妳可要好好做哦!」关心完兰若的上班情况,师母转回来,「阿翔,我约好时间了。」 「什么时间?」 「就是要介绍你和我老伴朋友的女儿认识的见面时间呀!我请我老伴去跟他朋友说,他朋友一口答应,那个何小姐也答应了,时间就约在这个星期六晚上六点,地点在福华饭店,一起吃晚餐。」 「晚上六点,这……」李翔才想婉拒,师母却很快抢白-- 「我知道你要开店,但是,现在有兰若,我想,加班个几小时,兰若应该不会介意的。对吧,兰若?」她不忘征询后面吃便当的人的同意。 「嗯。」兰若只能笑着点头;心里暗暗奇怪,什么饭局啊? 「瞧,兰若答应了,就这样决定,我星期六会跟你一起去,你要记得哦。」说完,她很高兴地挥手就走人。 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哪!真是…… 算了,就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李翔坐下来继续吃便当。 「老板,师母要你跟谁吃饭啊?」兰若好奇地问。 「教授一个朋友的女儿。」 「女儿?!」她狐疑。「为什么师母要你跟她吃饭?」 「师母怕我娶不到老婆,想替我介绍对象。」他淡淡回道,一边吃饭。 「介绍对象?!」兰若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你答应了?!」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好笑地道。「师母是一片好意,我总不好拒绝她的关心。」这不需要有什么理由吧! 「可是……你、你……」跟她、她…… 「我什么?」他眼里闪动笑意。 「没什么。」她气闷了俏脸,低头啃饭。 他居然要去跟别人相亲?!可恶可恶可恶! 第四章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到星期五。 李翔正常地每天开店、关店,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店里,偶尔白天会出去办些事,让兰若一个人顾店。 这其中,师母又来提醒了他两次周六晚上的饭局,他只是笑着回答不会忘记,让兰若的心情简直是闷到谷底。 他就那么想去相亲吗?! 偏偏,星期五一早就下起雨,绵绵细雨一下就是好几个小时,停了没多久又继续下到晚上,下得让人不烦闷也烦闷,烦闷的更烦闷了。 偏偏那个惹她烦闷的人一点自觉也没有,依然玩着他的notebook,看起来悠闲得要命。 「一直下、一直下,讨厌、讨厌的雨!」坐在柜台里无所事事,兰若一手撑在桌上抵着下巴,眼睛瞪着外面湿答答的街道。 听到她的抱怨,李翔抬起头。 是她很烦吧?!牵拖到雨身上。这几天她的心情很明显很差,正确地说,是自从师母来说了饭局的事后,她就没给他好脸色看。 「笨蛋雨、蠢蛋雨、无聊雨、可恶雨、猪头雨、shit雨……」兰若把回台湾后学的骂人的话全部骂出来,最后连国际通用骂语都用出来,还是觉得很闷,忍不住放开喉咙:「啊啊啊啊啊啊--」 李翔停下鼠标,回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瞪雨。 「心情不好?」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我在无病呻吟,不要理我。」咦?这句成语她居然会用?! 「好吧。」李翔点点头,还真的坐回他的位置,继续移动鼠标。 兰若回头。他真的就不理她了? 瞪他,瞪他瞪他瞪他。他还是继续忙他的。 「啊啊啊啊啊啊--」继续鬼叫。整间店里,就听见她的大叫,连广播的声音都被盖过去了。「啊!啊!啊!」 李翔忍不住笑出来。 「兰若,妳到底在干嘛?」 「我烦、我闷啊!」她理直气壮地道。 「烦、闷,也不能这样叫吧?」要是这时候店里有客人,怕不被她吓跑了。 「不然要怎么样?」 「为什么烦?为什么闷?」他问道。 她看着他三秒钟,嘟了嘟唇,「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妳最近心情怎么会这么差?」 「没什么。」还是这三个字。 兰若是个情绪表达直接的人,不高兴就直接表现在脸上,这几天顾店的时候,平常跟她有说有笑的客人,看到她一脸不高兴,通常都不敢开她玩笑,片子还了、借了就走。 幸好兰若长得漂亮,个性也开得起玩笑,所以即使她不高兴,看起来也不至于太可怕,娇娇嫩嫩的声音怎么听也不算凶,这才没得罪客人。 不过,这种情况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兰若,」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有不高兴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面。」免得有人无辜地被波及。 杜兰若望着他,他的表情很温柔,眼里没有一点责怪,只有包容,彷佛不管她做什么事,他都不会生她的气似的。 「真的没什么啊。」她低了声音,语气也柔了,他这样,她哪还气闷得起来?「下雨下得我好闷。」 「真的?」可怜的雨,成了被牵拖的对象。 「台湾的天气好烦,雨要下就倾盆大雨下完嘛!这样小小的一直下不停,一点都不干脆。」她抱怨。 「在店里,妳又不会淋到雨,这样妳还抱怨,那在外面跑的人怎么办?」他好笑地揉揉她的头。 「我想出门逛街嘛!」他难得的亲昵举动,让她语气不自觉带着撒娇。 「现在?!」 「现在。」她点点头。 瞄了一眼外面的雨。 「现在不适合吧?!」如果他的感觉没出错,就算到了晚上十二点,雨还是不会停。 「我就是想现在去。」她任性地道。 「妳一个人去,容易迷路。」 「就在附近而已,我能迷路到哪里去?」她又不是路痴。 他想了下。「那好吧!现在是七点半,妳十点半以前回来,好吗?」虽说只有三个小时,但是百货公司可是九点半就关门的,其它店家也顶多营业到十点,这样应该够她逛了。 「好。」她跳下高脚椅。「我走了。」门一拉开,就跑出去了,根本忘了要带伞。 李翔跨出柜台,才想喊住她,她已经跑远了。他忍不住抚额,笑着摇摇头。 她在赶什么呀? * 快步跑过两个路口,冲进百货公司里,兰若甩甩头,强烈的冷气袭来,她这才感觉寒意。 她到底在干嘛?居然连伞也没带就冲出来,真够呆的! 即使没淋得太湿,但这种冷气强度吹起来,也是会让人觉得冷的。本来她想,那就干脆买件小外套好了,结果-- 她居然没带钱包! 好了,这下真的是只能「逛」街了,她又不想再回去拿,索性就这样一个柜逛过一个柜,不理专柜小姐们想丢又不敢丢过来的白眼,逛到最上一层,干脆在那里的书店角落窝着,捧着一本原文书直接k到百货公司播放停止营业的广播才将书放回去,然后走出来。 可恶!心情还是很闷。 「哈啾!」她揉揉痒痒的鼻子,肯定自己着凉了,头有点昏昏的。下到一楼门口,外面的雨依然还在下,真是了不起! 哎,还是回去好了。 她低着头暗想,李翔一定觉得她很怪,没事却要起脾气。其实她也很不愿意啊!谁叫他居然要去跟别人相亲…… 咦? 她干嘛这么气愤?只是听到他要去相亲,就气了好多天,现在是怎样?她干嘛这么在意?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可是一想到他要对着别的女人笑、对着别的女人温柔说话、对着别的女人好…… 可恶,她就是生气! 杜兰若站在街口,气闷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积水,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哀叫。 「啊!」来不及闪开,来人身上立刻沾上一摊水渍。 兰若抬起头,就发现自己被围住,她立刻认出了这些人,「对不起」三个字登时哽在喉咙里。 是那间摄影室的人! 「立刻把她带回去!」老大下令。 「你们做什么?」兰若来不及逃跑,就已经被捉住。「救--」 「打昏她。」有了前一次失败的经验,他这次很干脆地下令。 「什么?」兰若还没搞懂,一记手刀敲下,兰若只觉颈部一痛,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老大,现在呢?」打昏她的人扶住她。 「快点把她带走,别被那个男人发现。」兰若被塞进一辆车里,就这样被带走。 现在,她可以带来的财富,还有上次被打,伤重一星期的帐,可以全部一次清算了! * 十点四十分了,她还没有回来! 李翔忙完租借登记,送走客人,他走出店外。 她没带伞,也没带钱,这附近能逛的店就这些,她能逛到哪里去?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他走出屋檐下,接住滴落下来的雨水,忽然觉得一阵不安。 他不常使用自己的能力,生活也尽量低调得像个平凡人,但必要的时候,他不想用都不行。 她的气息最远大约只到两百公尺外的百货公司,而且这一路上,他都没再感觉到她气息。 「告诉我,她在哪里?」他轻声问着。 雨势似乎在瞬间变大,雨水一波接一波,他顿时一震。 危险! * 噢,头好痛! 一醒来,兰若本能地伸手抚向脑后,然后想起发生的事,她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只是被雨淋湿了,她松口气的同时,眼前忽然晕眩了一下,她连忙撑住自己。 这房间四周没有窗户,唯一的一扇门被关起来,只有一盏小灯亮着。难不成……她又被抓到那间摄影工作室吗? 才怀疑着,房门突然被打开-- 「换上!」一套暴露的红色连身短裙丢在她脸上。 兰若抓下那件裙子,并且认出了眼前的人,是那个摄影室的经理。 「你想干嘛?」她警戒地问。 「那个男人打伤我们的医疗费、我们工作室里器材的损失,还有妳不见了让我们交不了货的损失,全都要妳用身体赔偿。换上!」经理阴狠地道。 「你损失是你活该,我才不换!」要她穿那种暴露、看起来就像阻街女郎的衣服,不干! 「不换?很好。」经理拍掌,啪啪两声,后面立刻进来两个男人。「你们两个,立刻替她换衣服。」 「是。」两名手下立刻动手。 「你们干嘛?不要过来,你们不怕再被打得躺在床上一星期吗?」兰若拚命往床内缩。 「那也得他找得到妳才行,」经理嗤道。「杜兰若,从我做这行开始,从来没有被砸过场子,妳是第一个。」 「什么叫砸场子?」杜兰若听不懂。场子?什么场子?他明明开的是摄影室,哪有什么场子? 房内三个大男人怔了下,经理勃然大怒。 「杜兰若,妳以为妳装疯卖傻我就会放过妳吗?妳现在是我的摇钱树,如果不想讨皮肉痛,最好听话。」经理一个眼神,手下两个男人立刻向前,准备替她换衣服。 「喂,你们想干嘛?放手!不要拉我!」杜兰若拍打着他们伸过来的手,但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上衣被拉住,她顿时被扯下床,衣服立刻被扯破。 「啊!」她惊叫。 「快点!」经理不耐烦地催促。「你们是没吃饭吗?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老大,她这么难搞,干脆再打昏她算了。」努力架住她,不让她挣扎的那个男人说道。 「你猪头啊!打昏了她,怎么拍强暴戏?等她再醒来,老子胡子都白了,浪费那么多时间,你赔啊?」经理开骂。 「是是是……」被老大吼,做手下的只能嗫嚅应是,完全不敢回话。 兰若听了差点又呆住。 强……强暴戏?!这男人在说什么鬼话?!被强暴……她会拍才有鬼! 她开始拳打脚踢。「放开我!走开--」边踹边扭动身体,让拿那件低胸装的男人没办法替她穿上。 她愈挣扎,也发现自己愈没力气,身体热热的,头昏的情况也愈来愈严重。 经理实在看不下去了,跨步走过去就是一巴掌-- 「他x的,妳这女人给老子乖一点!」 兰若被打偏了脸,吓到的同时,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老大……」两个手下也呆了一下。 「还发什么呆!除了内衣裤,把她身上那些衣服都脱掉,然后把这件衣服穿上去。」经理吼着命令。 「是。」两个手下立刻动作,一个负责背心,一个负责长裤。 兰若回过神。 「走开!」双脚乱踹、双手乱打一通,她狠狠反击。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被打过,现在居然在这里被这种下流人打巴掌,兰若气得什么都不管了,就算李翔来不及救她,她也要给这些人好看,绝不要屈服! 刚开始,三个男人都被她激烈的反应给吓住了。她一挣脱,看到什么东西就往他们身上砸,床头灯、笔、枕头、棉被,一些什么瓶罐之类的琐碎东西,没一样放过,让他们还真的忙着闪躲好一会儿。 不多久,房里的东西差不多被丢完了,一下子耗掉太多力气,兰若差点软倒。她停下的同时,三个男人也回神了,冲天怒气一下子爆发! 「抓住她,我非给她一点数训不可!」经理再度气得大吼。 「是。」两个男人再度向前,一手抓住她一边。 「放开我……」实在使不出力气,兰若还是挣扎,不甘心认输。 「把她给我拖出来!」经理大吼。决定连衣服也不必换了,就这样直接拍! * 就是这里? 循着雨水的讯息,李翔赶到一栋五层楼的旧公寓前,深夜时分,底下四层的灯都是暗的,只有顶楼还亮着灯。一定就是那里! 推不开一楼入口的门锁,加上担心着兰若的安危,李翔挥动雨水,在周身形成一道水圈,将自己送上半空,升到五楼,水圈撞破窗户,他人就飞了进去。 公寓里正在吃吃喝喝的打手们全都呆住了。 「不要!」房间里传来兰若的惊叫,李翔就要冲进去。 「慢着……」才有人回过神来想挡住他,李翔立刻挥出一拳,身上所沾的雨水乘着拳势挥出去,将那个人揍扁了脸,飞出去撞上墙壁又掉下来。 所有的人再一呆,然后八、九个人全部蜂拥而上! 李翔被惹出怒气,每一拳、每一脚,随着他强烈的愤怒,公寓里的水龙头首先爆开,然后是墙壁里的水渗出来,撑裂了墙壁,碎裂的水泥碎片随着水柱四处喷开,打在那群人身上,立刻擦出血花。 所有的打手都惊骇得变了脸,被李翔打到的,不是断手就断了脚骨,没痛昏的看到这种景象也吓昏了。 外面的吵杂让在房里的经理火大极了,他一把拉开门,大吼:「在搞什……」 话没说完,面前突然飞来一个庞然大物-- 因为太突然,经理闪避不及的结果,是被撞倒在地上,砰地一声,再度倒回房内。 「谁……」好不容易爬起来,经理仔细一看,压在他身上昏死过去的人,正是他的手下之一。 「你们真是死性不改!」 冷飕飕的一句话,让经理不自觉打起哆嗦,拾眼一看-- 是……是他! * 温和的脸庞、沉稳的姿态,却含着非常狂怒的气势,他向前一步。 房里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吞了一下口水,悄悄后退一步。 李翔镜片后的眼神扫过地上,移向房内,看着被两个男人架住、衣衫不整的她,神情立刻转为狠厉。 「来、来人……」光是他的眼神,就把经理吓得站不起来。上次被打的记忆犹新,他不自觉抚着自己的肋骨,感觉那里好像又痛起来了。 「放开她。」他静静地说道,语气一点也不凶狠,可是架住兰若的那两个男人立刻把手一放,再也不敢碰她。 「你们干嘛听他的话?!」经理回头骂自己的手下,再转回来,又吞了吞口水,硬撑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他抑制着内心的怒气,不理会他,径自走进里头,脱下外套披在兰若肩上,将她抱了起来。 「李翔?」她挣扎了下,迷蒙间,她好像看见了他。 「是我。」他一应声,她这才停下挣扎。 「太……太好了……」、心一松,她昏了过去。 李翔心一跳。 她的体温烫得吓人,脸庞也红得很不自然,而她脸颊上……居然有红肿的掌印! 趁他背对着门口,经理在后面,悄悄拿起床头灯,对着他的头用力一挥── 李翔看见墙上的影子,眼神一动,从墙壁里喷出的水瞬间在空中回转,将经理整个包住,像一颗水球般旋在空中。 「啊、啊……这是什么?怎么回事?」经理一阵惊恐。 李翔转身,眼神一凛,被包成水球的经理疾速飞向另一边的墙壁。 「哇啊--不要……」经理直接撞上墙,一声哀叫后,整个人软倒,全身湿透。 看见这种景象,两个手下同时缩在墙边瑟瑟发抖。 看了一眼他们的孬样,李翔控制住怒气,不愿再伤人。 「别再有下回,否则--」话还没说完,那两个孬种又忙着求饶-- 「不会了、不会了,我们不敢了、不敢了呀……」 轻哼一声,李翔抱着她转身离开。 那两个唯一清醒的喽啰见他走了,连忙爬出房门。 所有的人都躺在地上,不是手断就是脚断,现场水柱狂喷,一片狼藉。 他、他是人吗? 两人对看一眼,惊恐地大喊-- 「鬼呀!」 第五章 察觉杜兰若发烧得厉害,李翔载着她直奔医院挂急诊。 大雨的夜里,医院的急诊室也热闹得很,明明都凌晨了,里头还是吵杂不堪。 下大雨嘛!交通事故机率变高,让医院里值夜的医生护士全没得闲。李翔抱兰若进急诊室后,立刻找来医生替她看病。 量完体温、看完症状后,医生先替她打了一剂退烧针。 基本上,半夜来挂急诊的人有各种状况,包含这种衣衫不整的,中年医生见怪不怪,也没多问地专心诊治。 「发高烧、有点受到惊吓,只要烧能退下来就没事,今天晚上要好好照顾,别让她再着凉。她的情况不用住院,待会儿去批价领药后,就可以先回去休息。如果有其它问题,明天再来看门诊。」说完,医生准备要走。 「医生,她脸上的伤……」李翔拉住他。 「只是皮外伤,没事的,我再配一份外敷的药,每天早晚擦,很快就消肿了。」幸好他这个内科医生会诊的疑难杂症不少,这才能开药。 「谢谢。」李翔这才放开医生。 付了医疗费、领了药,李翔抱着兰若离开医院。回到家,本来想将她安置在床上,后来想到她一身湿…… 医生说她不能再着凉,她的衣服得换掉才行,问题是…… 她是女人,他是男人,这里没有其它人可以帮忙,怎么办? 别让她再着凉! 医生交代的话响在耳边,李翔只能叹口气。算了,也别挣扎了,她的身体要紧? 一下决定,他先找出替换衣服,然后将她抱进浴室,放了热水在浴缸后,将她的衣服全脱下来,再抱她放进浴缸里。 光是这简单的举动,他已经开始冒汗。 不是因为热水,而是……一个赤裸的美女就这样昏迷着,任你为所欲为,除非那个男人无能了才不会冒汗! 可是,这种时候若还只想着「那件事」,那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兽性了! 李翔很快替她洗完澡,呃……动作是有点不顺手啦!没办法,他生平第一次帮女人洗澡,要顺手也很难,唯一庆幸的是,在不可避免的肌肤相触中,他发现她的体温降低了。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在水变凉之前将她捞抱出浴缸,一手扶抱着她,一手替她擦身体。 「李翔?」她半睁开眼。 「嗯?」他忙着擦干她的身体。 「你在做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脑子慢半拍。 「替妳--」意识到不对,李翔忽然抬起头,眼神对上她迷蒙的眼。「妳醒了?」 她迟钝地望了他一眼。 「我……」双手勾在他肩上,她低头看了眼赤裸的自己,迷惑地问:「我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不待他回答,她面色忽然一变,神情惊惶:「他们……他们抓了我……」 「妳已经安全了,我把妳救出来了。」他沉稳着声音,擦干她的身体。 「他们……我……我好怕。」她搂紧他。 「不要怕,我们已经回到家了。」笨拙地拍着她的肩背,她赤裸的上身紧贴着他,让他额上又冒了两滴汗。 「我以为……我以为你赶不来了……」她半闭着眼,靠在他肩上低喃,柔软的娇躯依偎着他。 「不会的。」他暗自咬牙,努力把持。 「你、你怎么会知……」她没说完,可是他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就直接回答-- 「感觉。」他表面上很沉稳地替她套上衣服,然后抱她走出浴室,放躺到床上、盖上被,准备去收拾浴室。 「不要走。」她拉住他,泪眼汪汪。「我不要你走。」 「乖,我只是去收拾浴室,待会儿就回来。」她难得的脆弱神态,让李翔有些心疼。 就算是上回自己一个人逃出来,她也没有这样,即使被捉住了,她还是很有元气地努力呼救,想办法保护自己,就算后来哭了,也是因为知道自己 安全了,所以很放心大声、用力地哭,顺便报销他一件上衣。那时候不是害怕,而是在发泄受惊吓的情绪。 但这次,她却连逃出来都做不到,还被扯下衣服…… 她一定吓到了! 想到这里,李翔顿时觉得不该只打断他们的手或脚而已,那简直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要!你会不见!」她固执地拉住他的手。 「不会的。」 「会!你一定会趁我睡着的时候,跑去跟别人相亲!」泪眼汪汪不见,她开始瞪他。 相亲?李翔拉开她手的动作一顿,在床沿坐了下来。 难不成她是因为他要跟别的女孩子认识,所以才气闷了一整个星期,然后又一个人跑出去淋雨逛街?! 「兰若,妳不想我去跟别人相亲吗?」他问道。虽然趁别人病了、神志不太清醒的时候来套别人的话,不是很君子的行为,但是这年头,当君子的人总是容易被暗算,然后吃亏,谁还会呆呆的去当君子? 当「情况特殊」的时候,他只能选择当一下小人。 「当然不想!」她瞪大眼。 「为什么不想?」 「我讨厌你身边有别的女人。」她抱怨。「我讨厌你对别的女人温柔、讨厌你对她们笑……讨厌讨厌。」每次看到女客人特别温柔地对他说话时,她就很想拿扫把把那个女客人给扫出去! 「只是因为这样?」他莞尔。 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会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吞了她! 「讨厌、讨厌……」她有些倦,眼皮快要合上,想睡觉,可是不行,他会跑掉,「不能睡……」她一边喃念着,一边把他手抓得更紧。 「睡吧,不要担心,我不会走。」他低身倾近她,吻了吻她额际,刷过鼻尖一路往下,直至含住她唇瓣。「兰若,相信我,我不会走。」 「嘻。」她这才笑了,轻吁口气,睡着了。 李翔就这样任她握着手,不忘量她的体温,直到她的体温恢复正常,这才放心。 等她真正睡熟了,他悄悄走开,清理了浴室后,也回房里把自己打理干净,又把两人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后,再回到她的房间。 她睡的很熟,呼吸均匀,抚着她脸颊上的伤痕,他有些自责。如果他早点赶到,她就不用多受这种罪了。 直到此刻,他也才真正发现,他居然这么关心她。察觉到她有危险的时候,他简直是要急疯了,对那些人虽然没有赶尽杀绝,但是他的怒气却失控了。 想到那些泛滥的水……哎! * 隔天早上,李翔一个人去开店,准十点整,师母就来了。 「阿翔,早。」师母笑容满面。 「师母,早。」 「咦?兰若呢?」怎么没看到人? 「她感冒了,所以今天在家里休息。」他回道,开始整理今天要上架的片子。 「感冒?!严不严重?」师母一听,立刻关心地问。 「还好,退了烧就没事了,只是需要休息而已。」今天早上,他特地陪着她吃完早餐,盯着她吃完药,嘱咐她多休息。她看起来还很疲倦的样子,今天应该会睡一天。 他特地熬了一点咸粥放在冰箱里,如果她肚子饿,只要微波一下就可以吃,这对她来说应该没问题。 「没事就好。」师母一顿。「那今天晚上的饭局……你不就不能去了?」兰若生病,就没人顾店了啊! 「这……」李翔犹豫。 「阿翔,不然这样好了,我叫我老伴来替你看店,我带你去,介绍你们认识后,我再离开。」她赶紧想替代方案。 这算是突发状况。在一般的情况下,她当然会取消或改期,但是那位小姐恰恰好讨厌第一次约会就迟到或不到的人,偏偏兰若这时候又生病……她一点都不希望因为一点小小的状况,就耽误阿翔的婚姻大事。毕竟对方可是研究所毕业的财管硕士,性情也不错,虽然骄傲了点儿,但哪个身世好、从小被称赞到大的孩子不骄傲?幸好这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两个人都有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麻烦了,师母。」李翔温和地回答道:「待会我会把提早关店的牌子挂上去,今天就提早休息吧!」 「这样不太好吧……」做生意,哪能老是提早关店?!上回为了去机场载她老伴,李翔才提早关店过一次,现在又要?! 这样顾客会不会跑光光啊? 「没关系的。」李翔一点也不担心。 「那好吧!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跟我说,反正我老伴在家也是很闲,让他来帮你顾店还可以顺便打发时间,免得他提早得老年痴呆症。」师母很顺地说道。 李翔听到后来,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师母,其实妳是觉得教授太闲,所以才想找事情给教授做吧?!」 「呃……你怎么知道?」没想到阿翔那么快就可以猜出她的心思。 「师母,妳太热衷替教授找兼差了。」这个星期,就常见她去哪儿都拖着教授一起,不让教授太闲散,这就已经很明显了。 师母不好意思地笑了,但还是回答得振振有词:「我也是为他的身体好。他不爱运动,平时除了在学校里走路之外,也没去什么别的地方,人年纪大了,身体就要多动,才不会容易生锈。」身为老婆的她,可是非常重视教授的健康。 「那,晚上也请教授一起去吃饭好了。」李翔建议道。 「这怎么行?」今晚对阿翔来说很重要耶!怎么可以多带一个电灯泡?! 「没关系的,有教授去,师母也比较不会无聊。师母,就这样决定吧。」 「这个……好吧。」 也对,要是他们两个年轻人太有话聊,那她还可以跟老伴一起移到别桌去,学年轻人浪漫一下。 「师母,今天有教授爱看的布袋戏新片,要不要顺便借回去?」刚好整理登记到这部片,李翔顺便问。 「当然要。」师母忙点头。教授今天休息在家,总要给他一点事情做呀!天知道教授等新剧集的同时,也在她耳边叨念了一个星期,一会儿关心中原武林会不会被外星人占领、一会儿担心那些大侠们会不会全变成嗜血族,真是…… 看布袋戏就这么认真,还一边数日子等新片,怎么运动都不会这么记得? * 「咳咳……」睡到早上十一点多,兰若醒来,有一点点咳嗽的症状。 她翻被下床,走到客厅后,从阳台的落地窗望出去。 外面天气很好,昨天的大雨一点也没有延续到今天,室内温度有空调维持在摄氏二十五度,平常人可能会觉得很舒服,不过现在她是病人,就觉得有点凉了。 正好,衣帽架上挂着一件他的外套,她一点也不客气地拿下来,就往自己身上披。 嘻,暖多了。 外套上有他独特的清爽气息,隐隐约约,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他是不是……帮她洗了澡?好像有这么回事。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她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所以没想太多,可现在清醒了,一想到她全身赤裸地让他做那么亲密的打理,她脸蛋瞬间爆红。 老天!杜兰若蒙住脸,有点不敢见他了。 兰若: 冰箱里还有一碗咸粥,如果饿了可以微波来吃,时间和温度我都调好了,吃的时候小心烫。另外,别忘记吃药。 李翔 厨房的餐桌上,有一张他的留言,明明早上他有交代过了,结果他还是写下来再提醒她一次。 兰若顿时笑得甜甜的。依照他所交代的,热一小碗粥来吃。吃完药,她窝到沙发去,拿他的外套当被子,躺着躺着,不小心又睡着了。 下午三点半,李翔提早关店回到家,小声地开锁进屋,却发现那个该在房间里睡觉的人,居然窝到客厅来了。 他蹲在沙发旁,轻唤:「兰若。」 她轻颤了下,张开眼。 「李翔?」她揉揉眼,试着坐起来。「你回来啦!」 「嗯。」他点头,扶她坐好。「妳怎么不在房间里睡,窝在这里,要是不小心又着凉怎么办?」 「那就是你的错啊……咳咳。」她接得很顺。 「我的错?!」他拍拍她的背。 「谁叫你买的外套不够暖。」她拉了拉身上盖着的大外套。 他这才发现,她居然把他的外套当棉被,还说得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外套是拿来出门的时候穿着保暖,不是用来当棉被的好吗?」忍不住要白她一眼。 「我不要一个人待在房间嘛!」她娇憨地道,头靠在他肩上,觉得还是想睡觉。 「那也不能把沙发当成床吧?」 「谁叫你都不回来。」她干脆抱怨他。 「我要开店呀。」这是正事。 「开店……比照顾我重要吗?」她瞅着他问道。 「妳还能跟我抬杠,精神也很好,这样还需要我照顾吗?」他反问,笑着轻点了下她鼻尖。 「哼哼。」她努努嘴。「那是因为我在家里很无聊,没有睡觉的时候就想着要怎么跟你抱怨,才说得那么顺的好不好?」他真的以为她现在好了呀? 「好,我知道丢妳一个病人在家里,妳很委屈,所以我买了一点东西回来补偿妳。」他笑着摇摇头,打开纸袋,一阵香味飘了出来。 「是什么?」她被香味吸引过去。 「新鲜的鱼粥加上鱼松,喜欢吗?」 「又是粥啊!」他没回来之前,她还在想绝对不要再吃粥了,可是他一拿回来,光是那股香味,居然就引起了她的食欲。 「我想,让妳连吃两餐的粥,妳一定也腻了,不过这碗鱼粥料理得很好,我想妳应该可以接受。」 「你怎么知道我会吃?」不是找碴,是她好奇。 「早餐是我煮的,中餐晚餐是我点的,妳的口味我还会不清楚吗?」啧,多了一个房客,他这个房东当场变成奶爸,不时得照料她的需求。 同住了这一阵子,由于三餐都一同吃,所以李翔对兰若挑嘴的食物非常清楚。 她还病着,体力没完全恢复,所以清淡又营养的食物绝对比较适合她。当然,前提是里头绝对不能有她讨厌的食物,诸如不够鲜嫩的肉或煮得太烂的蔬菜等等。 选来选去,新鲜又汤头美味的鱼粥最适合她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没吃过,会比较有新鲜感。 「呃……」她吐吐舌。 一个人出来外面生活,她才知道自己对生活笨到什么程度。以前在家里,日常琐事有佣人代劳,连出门都有人接送,可是到了台湾,她先后碰到不同的状况,要不是他,她一定会很惨。 虽然是请求他收留她,但他做的却不只这些,除了供她住、给她一份工作,三餐和很多生活上的事,他不介意教她,也不介意多照顾她一个,不要求她做什么回报,也不嫌弃她笨手笨脚,这种温柔让她很感动很感动。 在他的注视下,她吹了吹粥,然后吃进一口。 「好吃吗?」他问。 「好吃。」她点点头。「你吃了吗?」 她吃鱼粥,他吃什么? 「我晚点再出去吃,要不要加一点鱼松?」 「好啊。」她点头。 他拿来一个小碟子,将鱼松倒在上头,附上舀匙,让她可以由自己的口味,决定加多少。 兰若先加了一点点,连同粥吃进嘴里,咸中带甜的香酥口感让她惊讶地张大眼。 「好好吃哦!」 「好吃就好,妳多吃一点。」他起身去看她的药包,确定经过一个中午后的确少了一包,这才放心。 「那你要吃什么?」她问道,没忘记他没有买自己的晚餐。 「师母约了我今天晚上吃饭,妳忘了吗?」他走回来,坐在她旁边。 兰若吃食的动作一顿。 「你还是要去相亲?」 「嗯。」他微笑地点点头。「已经答应师母了,我当然要去。」 「可是……我还在生病耶!」他又要把她一个丢在家里吗?! 「妳已经好很多了,待会儿再吃一包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答应妳,不会去太久,顶多十一点就回来。」 「你……你……」兰若张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他不解地望着她。 「没什么!」气闷地低头,她狠狠吃进一口粥。 笨蛋、笨蛋…… 第六章 福华饭店。 挑高的走廊,大理石梁柱,配上光滑的石面地、三面自动感应玻璃门出入口,组合成这栋位于市区高级饭店的外观。进门后,首先看到的是中央以盆栽划分出的咖啡餐饮区,几棵绿树衬着里头的客座藤椅、透明玻璃桌面,给人一种置身热带天堂的错觉,让人忍不住想要停下来享受这种气氛、享受在这里的名牌精品店购物的快乐。 五点五十分整,李翔已经找到停车位,然后会同李教授和师母一同进饭店,到达约定好的位置。 服务生先送来开水,师母说先等人来,再一同点餐,李翔和李教授都没有意见。六点十分整,女主角终于快步走来。 「李叔、李婶,抱歉我迟到了。」像在说面试的台词,她非常礼貌地道歉,然后望着李翔。 师母会意,连忙说道:「阿翔,替何小姐拉一下椅子。」 「嗯。」李翔点头,起身把一旁空着的椅子拉开,等她站定位了,再将椅子靠回去,让她舒适入座。 基本上,这只是绅士对淑女的礼貌,但这位小姐的态度倒像是等人服侍的女王似的,认为别人为她服务是应该的。 人一到齐,服务生立刻很殷勤地上前点餐,等服务生离开了,师母立刻为两人作介绍。 「阿翔,这是何馨玲小姐,今年刚从研究所毕业,现在是psi证券公司的投资分析师;馨玲,这是婶婶跟妳提过的李翔,三年前刚从美国回来,他现在开了一间影视出租店,就在李婶家附近。」 何馨玲打量了下李翔。 他跟她想象中的老板不一样,没有令人受不了的土样,也没有那种到了高级地方、面对漂亮的小姐,就手足无措的蠢样;相反的,他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个开影视出租店的,刚刚站起来替她拉开椅子的时候,她也发现他很高,她穿了高跟鞋后只到他下巴。 他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个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五官相当有型,戴了眼镜后更添一分斯文,感觉上像是脾气很好的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相当好。 「李先生,你好。」她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妳好。」李翔微笑响应。 「李婶说,你三年前才从美国回来,你是到美国读书吗?」这年头,出国留学也不是新鲜事,在国外取得学位后再回来的人也不少,何馨玲直觉他应该也是这一类的人。 「不是,我原来一直住在美国,在那里求学、在那里工作。」他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会决定回来台湾?」她好奇地问。 「我想看看我小时候生长的地方,没想到一回来就不想离开了,所以干脆留在台湾。」 「那你的亲人呢?」她又问。 「都在美国。」 「那你还会回去美国吗?」 「偶尔会回去,毕竟那里还有我的朋友和亲人。」 「那你原来在美国是做什么的呢?」 「在亲戚的公司里帮忙。」 「你亲戚是从事什么样的行业?」她进一步问。 「有进出口贸易,也有投资事业……」 对她的问题,李翔全都很礼貌地回答,但都不深入,让她愈问愈好奇,同时也发现,这男人有点神秘,可他却也是美国名校的财经系高材生,拥有令人眼睛一亮的高学历。 餐点送上来了,何馨玲依然很有兴趣地直跟他聊天,这种情形看在师母眼里,简直是太开心了! 「我就知道,馨玲一定会喜欢阿翔。」她偷偷跟教授说。「他们两个看起来多配呀!」 馨玲的眼光很高的,她家世好、学历高,初入社会的工作也相当有前途,造成她更挑剔交往的对象。 初时,何馨玲一听到对方只是个开影视出租店的,还不太想认识,要不是她一直保证她认识了绝对不会后悔,她还真不会答应。 但现在看来……她觉得自己作媒的功力还真不错! 「是这样吗?」教授觉得,馨玲看来的确对阿翔愈来愈满意,但阿翔的态度……却是不冷不热。 看老婆一脸兴匆匆的模样,他当然不好泼老婆冷水。 不过……要是他来说的话,他觉得,阿翔对他那个店员的态度,比对馨玲热络多了。 * 相亲? 是哪个猪头发明这个词的?!要是被她知道,她一定要把那个家伙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接下来,是那个笨蛋李翔! 明知道她还在病着,他应该也没有笨到看不出来她在生气,却当她是闹脾气的小孩子,哄她上床睡觉、替她盖好被子、叫她乖乖休息,然后人就出门了。 客厅的门一关上,兰若就从床上坐起来,愈想愈闷。 他居然就真的跑去相亲了?! 他、他…… 不知道该怎么骂,兰若气愤地捶了下枕头,心头的火气却是愈烧愈旺! 好歹,他亲过她耶!就算那是她跌下梯子不小心造成的也一样。而且,昨天晚上他还把她给看光光了,这样要说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连老天爷都会觉得怪怪的。 偏偏,这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他还是要去相亲!杜兰若简直是气闷到极点。 想到现在他可能跟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坐在大饭店里吹冷气、享受美食、有说有笑地聊天,他可能还会很温柔、很殷动地替那女人夹菜、关心那女人吃得合不合意……一把怒火顿时烧上脑门。 兰若翻被下床,赤着脚走到客厅,打开靠墙的大木柜,从里头拿出一瓶酒,再拿出一个透明高脚杯,坐在沙发里就开始倒酒。 葡萄酒甜甜的,一点都降不了她的火气,没三两杯,她就丢在一旁,换了一瓶威士忌来,打开瓶盖,浓烈的酒气立刻醺得她皱眉。就它了! 她当场坐在地板上就开始猛喝,一杯接一杯,一瓶换一瓶…… 直到晚上九点,李翔一开门,就闻到满屋子的酒味。 他不过才离开四个小时,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 关上门,一进客厅,入眼的,就是兰若坐在地板上,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杯,整张脸红通通的-- 「干杯!」朝空中比了个动作,她一口干了那杯酒,还被酒气呛了下。「咳、咳……」 李翔看得差点瞪凸了眼。 「兰若,妳在做什么?」他连忙抢下她手中的酒瓶,放到一旁。 她醉眼蒙蒙地望着他。「你……你怎么长得……好像……」打嗝了下。「好像李……翔……」 什么好像?他根本就是! 「妳喝醉了。」再拿下她手里的杯子,准备把她送回房的同时,不小心瞥了眼旁边两罐空瓶,桌上还有一瓶开了没喝完的葡萄酒。 「我、我才没醉……」她挥开他想抱她起来的手臂,再探过身想拿酒。 「不行。」他挡住她,一面把酒拿远一点。「妳不能再喝了。」 「我要喝。」 「不行!」 「我要喝!」她开始瞪他。 「不行。」他很坚决。 「你凭什么不准我喝?我不要听你的!你是幻觉,消失、消失!」她挥挥手,想把他的脸给挥掉。 「我不是幻觉!」他握住她逞凶的手,免得莫名其妙被呼到巴掌。「而且,酒是我买的,我当然可以不准妳喝。」 她瞪着他,泪水开始凝聚,瘪嘴-- 「呜……你、你欺负我……」 「有吗?」怎么说哭就哭啊?! 「有有有,就是你欺负我……呜……」她趴进他怀里,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擦。 「我哪里欺负妳了?」一边抱着她,李翔很耐心地问道;心里很有又要再遭逢一次水灾的预感。 「你一整天都把我丢在家里不管……」她指控道。 「我哪有不管妳?!我还留了午餐、买了晚餐回来给妳吃了,不是吗?」而且因为担心她,他还早早就把饭局结束,一一送他们回家后,哪儿也没多逗留,就直接回来了。 「人家在生病,你都没有安慰我,也没有照顾我……」她继续列举。 「从昨天晚上回来后,我陪了妳一晚不是吗?」他低沉地道,一边拍抚着她,「而且,我还做了早餐给妳吃后,才去开店的。」要说他没有照顾她就太不公平了,他只是没有时刻守在她身边而已。 而且,在店里的时候,他也无时不在担心她的状况,才会提早关店先回来陪她吃完晚餐,确定她没事自己才去赴约的。 「但是你后来还是丢下我跑了。」她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人家不想你去相亲,你一点都不懂人家的心……」 「妳没说呀。」他好笑地回道。 她没说,他怎么会懂?就算大致猜得出她的心,但是她没有表明,就什么都不算的。 「我是女生耶!你居然要我先说!」她揪住他衣领,很气愤地道:「你是男人耶!为什么不是你先说!」 「好吧,我先说……」顿了下。「但是妳要我说什么?」 「说--」嘴巴忽然闭上,她瞪了他一眼,又趴回去继续哭。「呜……我好可怜……生病了都没有人理我……」 现在是怎样?先哭先赢吗?李翔啼笑皆非。 「要说什么……呜……还要我教吗……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才不要跟你说……你去相亲好了!哼!哼!」用力推开他,兰若爬过去准备把酒抢回来。 李翔一时不防被推开,看见她的动作后又赶紧拉住她,压着不让她动。 「不行。」 「放开我啦!」她挣扎。 「不行,妳不能再喝了。」他半抱半拖着她,坐到另一边去。 「我要喝啦……」 「不行!」 「人家要喝啦……坏蛋……放开我啦……」挣扎不成,她开始捶打他。 「兰若!」他重重唤道,握住她的手,眼神无奈又没辙,简直不知道该拿醉酒的她怎么办。 「她、她漂亮吗?」她忽然闷闷地问。 李翔立刻知道她在问谁。 「很漂亮。」他点头,再加一句:「但是没有妳漂亮。」 「真的?!」她笑了,可是没两秒钟,表情又变成气闷,「可是,你带她去大饭店吃饭,我都没有!」 「等妳好了,我就带妳去,好吗?」好不容易她平静了,他小心应答。 「这还差不多。」她勉强满意,可是不一会儿,她又拧起眉,「可是,你为了她把我丢在家里!」 「那是因为这是约好的,没办法改期,我才去的。」他解释。「师母是长辈,我总不好答应了她又反悔。」 「你只顾别人,都不管我,你对我不好……呜……笨蛋李翔……」 哎,她又哭了。 「好,我是笨蛋。」事到如今,李翔不想承认都不行。 如果他早知道她会喝的烂醉,那他一开始就不会为了让师母高兴而答应了今天的饭局。 她只是一直生闷气,他以为回来后解释一下就好了,谁知道他一进家门,碰到的却是一个女醉鬼。道理没得讲、解释她不听,一会儿哭、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直骂他。 哎!他还真没遇过这等阵仗,完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我决定了。」她哭声顿止,抬起头来,正武宣布。 「决定……什么?」不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话,李翔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我的,我不要你被别人抢定。」她霸道地道,双臂抱住他身体。 「然后?」 「然后,你不可以反抗。」她告诉他。 反抗?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扬高头就堵住他的嘴,身体因为搂抱而紧紧贴着他。 「兰若……」他努力移开嘴,想阻止她。 她的反应是--继续吻得他没空说话。兰若虽然没有太好的吻技,但光是紧紧吮住的唇瓣,笨拙但却绝对有力的诱惑,也够他心猿意马了。 「兰若!」他心一横,用力拉开她。「妳醉了。」 「那又怎么样?」她脸颊泛红,偏着头望着他,眼神却纯净得不带任何绮丽引诱,只有单纯的疑惑。 「所以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如果现在他不是那个即将被蹂躏的男人,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先大笑三声。 他居然试图跟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 「才怪。」她皱皱表情。「我很清楚我现在要做什么。」醉眼里带着七分肯定、三分醉意。「我要霸占你。」她宣布。 「霸占?」他想笑。 她果真是醉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女人要怎么霸占住一个男人?男人是留不住的,除非他自己愿意留下......咦? 她在干嘛? 就见兰若很努力地解着他衣上的扣子,然后推倒他,跨坐在他身上,继续跟他的裤子奋战。 「兰若!」他连忙捉住她的手。「住手。」 有没有搞错?她居然就这样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而且……还贴住那个最要命的部位?! 「放开我呀。」她嘟囔。「你这样我怎么继续下去?」 还继续下去?!李翔想昏倒。 「别闹了,快起来,我带妳回房睡觉。」李翔力图镇静。 「我不要,就在这里,你不准跑掉,不可以推开我。」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在他身上爬着,直到可以跟他眼对着眼,吐气如兰地问道:「李翔,我很差吗?」 「不差。」他吞下一句呻吟。 老天,她这样是很容易让男人失控的好吗?! 「那你讨厌我吗?」她头低三分,再问。 「不讨厌。」他几乎屏住呼息。 「那就好了。」她忽然一笑,然后吻了下他。「那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反抗哦!」感觉到他手放松了,她的手重回到他身上,穿过衬衫,探进里头的白色纯棉内衣,接触到他微微清凉皮肤。 然而,被她摸过的地方,很快就变热。 「兰若,妳在干嘛?!」他简直想骂人。 「非礼你呀!」她答得真顺。 李翔呆瞪着她。 她趁这个机会扒开他的衬衫,连内衣都翻起来,然后从他的唇往下吻,双手贴平在他胸膛,唇移到他颈间喉结处,因为它奇怪的触戚,让她忍不住轻舔了一下,却引来他浑身巨震。 「兰若,别再闹了……」他想移开她,偏偏她巴着他不放。 「我没有闹哦……」她笑着。「我很认真。」身体继续在他身上移动着,终于引起他极力克制的本能反应。 「兰若,你再不停……」他的警告没能说完,她已经丢回一句-- 「我不要停,你是我的!」 「妳……」 「嘘,你话太多了。」她白了他一眼,手往他身下摸去,一边还咕哝:「奇怪,这种时候男人应该话不多,动作很多才是……」 李翔又好气、又好笑,简直是哭笑不得。可是他的欲望已经被她挑起,最要命的是,她还摸到他最敏感的地方,让他就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兰若,妳……会后悔……」他语气紧绷,试图让她住手。 「才不会。」像很怕他跑掉似的,她压着他,然后试图脱掉自己的衣服……因为很热。 可是趴着的情况,她根本很难靠自己脱下衣服,忍不住又抱怨了: 「讨厌……好难脱……你帮我啦!」她干脆命令他。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了。李翔捧住她的脸。 「妳不后悔?」 「才不会,我要霸占你。」她很坚定地回道,然后又加一句:「你快点哦!不然我要以为你『不行』了!」害她这么忙。 不行?他眉头重重纠起。 「妳会为这句话付出一点代价……」 「哼,谁付出代价还不--」话没机会说完,她的唇瓣已被吻住。李翔腰身一挺,转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吻、他的手,让醉酒的兰若身体更加燥热,思绪也变得模糊。她怎么都脱不下的衣服,三两下就被他给剥下丢到一旁去,他的抚触,除了热,更带来一种舒适美妙的感受,让她忍不住拱身要求更多。 「李翔……」她吐气如兰,洁白的胸口因呼息的粗重而上下起伏,形成一幅极为诱人的景致。 李翔心动不已,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后,重新覆上她,赤裸的身躯毫无阻隔地相贴触,那种男人与女人间特殊的情欲交错,让需求更加急切。 身体在发烫~~心在颤抖,好像有什么在燃烧着,让她有种急切的渴求,而他也迫不及待着。 李翔捧住她的脸,缓缓吻着她。 「兰若……希望妳不会后悔……」微微敞开的身下,他缓缓进驻,贯穿。 兰若倒抽口气,李翔一顿。 她却不要他停,双手紧搂住他,即使微疼,她也不要停在这种时候。她要的不只是这样! 「就……这样……」她挑着眉,像在挑衅,也像在取笑他的「能力」就仅仅是这样?! 李翔扬起一抹笑。 「当然不只。」既然她不要他的体贴,那么,至少他要让她满足,不感到后悔,所以,他开始动作,在最原始的节奏中,缓缓地加快。她忍不住催促,他却继续缓缓地吻着她,不想那么快让她得到满足。 「李翔!」她忍不住捶他。 低沉的笑声瞬间扬开,他同时入侵至她体内最深处-- 「啊--」来势凶猛的欢愉瞬间在体内炸开,兰若的惊呼声来不及传出,就被他含入口中。 她喘息着,无法立时从那种极致的感受中清醒过来。 「还好吗?」他轻怜地吻去她眼角泛出的泪水。 「嗯。」她本能地点头。 「那就好。」他的动作再起,完全不像刚刚那么温柔缓慢,事实上,如果刚刚是绵绵小雨,那么现在就是狂风暴雨了! 他毫不节制地撞击着她的身体,她以为刚刚已经是极致,可她的身体……却很快又有了那种期待又兴奋的奇妙感受。 「我……」她有点承受不住,却又不愿就这样停止。 李翔明白她的感觉,他的身体同样也叫嚣着释放,就在两人再度深深嵌合时,毫无预警的高潮瞬间完全释放,两人赤裸的身体相贴着,同时为那种极致的欢愉而兴奋颤抖…… 第七章 美国西岸。 一手抓着报表纸,一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越过重重关卡,快步跑向主控室。 「教授,找到了!有回应了!请开门。」站在门口,他忙按下对讲机,几乎兴奋得语无伦次。 哔一声,主控室的门打开。 「什么事?」正坐在主仪器前的老人转回身,仔细一看,他坐的椅子,竟是轮椅。 「教授,就跟你预料的一样,位于亚洲的台湾真的有不寻常的波动,而且波长跟你留下的数据一模一样,只是振幅更大。」研究员赶紧将刚打印下来的报表纸摊在桌上。 被喊为「教授」的老人移向前,仔细看了报表纸,向来严峻的脸上竟然出现一抹微笑。 「是他。」 「教授,是谁?」研究员好奇地问道。 「你不必知道。」教授凝眉想了想。「你先回研究室,把资料好好归档,再把详细的波幅表列出来给我。」 「是,教授。」研究员立刻要去办。 「等等……」教授又喊住他,「顺便帮我联机,找到克劳德。」 「好的,教授。」研究员转身离开,主控室的门关上。 十五年了,这双腿废了十五年,他也等了十五年,总算没有白费。他们……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虽然现在只有其中之一,但是他有预感,其它人也不会再藏太久了? 这次,他绝对不会容许再有人破坏他的研究,他们绝对不会有机会再逃出他的手掌心,这双腿残废的代价--绝对不会白费! * 头一阵阵地痛。 兰若呻吟着醒过来,觉得好像不只是头痛,她的身体……好像也酸痛不已,而且某些部位酸痛的特别厉害。 她又怎么了吗? 挣扎着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很像「雄性人类胸膛」的东西,她眨眨眼,茫然的反应不过来,直到一声低沉的关心自她头顶响起-- 「还好吗?」 兰若直觉拾起头,看见一张很熟悉的英俊脸庞,只是--他头发有点乱、没带眼镜的黑瞳很会放电,看起来有种危险的性感! 唔,她应该告诉他,他平常的样子实在太一丝不苟了,虽然很有书卷气,但感觉上太完美了点儿,而太完美的东西,通常只会让人欣赏,无法兴起接近的念头……咦? 等等!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她回神,同时瞪大眼。 「这是妳的床吗?」他懒懒地问,表情似笑非笑。 喝!兰若一颗小小芳心顿时漏跳好几拍。 「我睡的,当然是我……」抬眼一看房里的摆设,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顿时自动消音。 这不是她的房间耶! 「这是你的房间?」她很慎重地问。 「是。」他点头。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梦游走错房了吧? 「兰若……」他笑笑地叹口气。「妳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吗?」为了怕她当真想不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露出被外的完美肩线。 兰若顿时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她抖了几下肩,开始回想-- 昨晚?嗯--他去相亲,她生闷气,然后她跑去找酒来喝,然后……他好像回来了,再然后……她骂他……然后……她把他推倒…… 「啊!」她蓦然惊呼一声。 「想起来了?」 她小小抓开被子一角,看见他赤裸的胸膛,加上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天哪……」她呻吟着拉被蒙住脸。 她真的跟他做了,而且……还是她霸「后」硬上弓的,这下她不只头痛,而且还觉得很丢脸。 上天拜托劈来一道雷,打一个地洞,让她土遁回美国,不要再出来见人了...... 「兰若。」他好笑地问道:「妳打算把自己闷死吗?」 「闷死也不错……」呜!她没脸见人了。 李翔腰一挺,从床上坐起身的同时,也连人带被抱搂起她,拉下被单一角-- 「妳后悔了吗?」他低问。 「没有!」她飞快否认,瞥了他一眼后,又摀住脸,「只是觉得很丢脸……」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讶异。她怎么会真的跟他做了呀?!难怪人家有句话说「藉酒壮胆」什么的,她一定是这样。 「会吗?」他低头望着她。「可是妳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说的喔……」 「你不要说了啦!」她恼羞成怒地摀住他的嘴,真的很想把自己埋起来不要见人了。 「兰若。」他柔声低唤,拉下她的手,托高她下颔,不让她再藏住脸,「我很高兴。」 「你当然高兴呀!自己送上门的艳遇......」男人会拒绝才奇怪哩! 「兰若。」他点住她的唇,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因为是妳,我才高兴;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请管理员来打昏她,顺便扛出去了。」 「真的?!」 「真的。」他慎重点头。 她这才露出从今天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可是那笑容还来不及扩大,她又苦了一张小脸。 「怎么了?」 「头痛,身体也痛。」她瘪嘴。 「这就是告诉妳,没事别乱喝酒。」他笑着教训她,将她放回床上,自己翻被下床,抓来睡抱穿上。 他不觉得怎么样,兰若却因为瞄到他赤裸的身体而脸红。 没办法嘛!昨天喝醉了,她根本没看清楚,现在她才看清楚全裸的男人耶! 「乖乖躺着别动,我很快就回来。」他交代着,然后就走出房门。 兰若很听话地躺在床上,顺便想想现在的状况。 好吧,都已经这样了,她觉得再丢脸也不能改变什么,她的心意……他应该很清楚了,那他呢? 男人和女人不同,她是那种爱上了才会跟男人亲密的女人,那他呢? 他只是顺着她吗?因为她的主动才配合、被她挑动了情欲才要她的吗? 好烦哪!男人心怎么那么难猜。偏偏头又一阵一阵地痛,让她抚着额,一张漂亮的脸蛋变得好苦好苦。 「很痛吗?」他回来,坐在床沿,望着她小脸。 「嗯。」她可怜兮兮地点头。 「喝完它,妳应该会好一点。」他拿了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凑近她唇边。 兰若张开嘴,缓缓喝了进去。这东西不怎么好喝,但也还没到难以入口的地步,她很忍耐地把它喝完,才问: 「这是什么?」 「可以醒酒、减缓妳头痛的东西。」他回答,将杯子放在一旁,然后按摩她头部的穴道。 好舒服哪! 头痛变轻了,兰若闭着眼享受他的按摩,舒服得差点睡着。 「好点了吗?」他问,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点不真实。 「嗯。」她点头,舒服得不想张开眼。 李翔又按摩了一下,确定她好多了,才停下手。她立刻睁开眼。 「兰若,我们该谈一谈了吧?」他居高临下地俯望着她。 「我……我想睡觉。」呆子也知道他想谈什么,可是兰若不想,怕听到让她难过的答案,所以她直觉当鸵鸟,又要拉高被子。 「兰若。」轻易阻止她蒙住脸的举动。「妳想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吗?」 她白了他一眼? 讨厌,不让她当鸵鸟,那--只好谈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万一他真的只是顺着本能,那她迟早也是要伤心,就干脆一点吧! 「你想谈什么?」她坐起来,被子拉在身上,努力表现出正经的样子。 「妳对昨天晚上的事还记得多少?」 「全部都记得。」她瞄了他一眼。她是喝醉了没错,但她可不是那种醉了就忘了所有事的人。 「为什么?」他轻碰了下她的脸,问的话没头没尾,可是兰若就是明白他在问什么。 「还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她咕哝。 可恶,为什么这种话要她一个女生先说呢? 「我有什么好呢?」值得她喜欢?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她叹口气。「如果喜欢你还得有原因,那真的很难,因为我不知道。」只知道,当她发现的时候,她就只想独占他,不想给别的女人抢走! 「妳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酒?」 「因为我生气。」她白他一眼。 「气什么?」 「气你把我丢下、气你去跟别的女人相亲。」她边回答,边戳他的肩。 是他要问的,那她就一次说明白。她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如果他对她没有同样的心思,那她会让自己死心。 「所以,妳就趁酒醉的时候非礼我了?」他莞尔地接了下去。 兰若脸一红。 「对啦对啦!」 李翔吁出口气。 虽然这些事在她昨晚的醉言醉语中,他已经很明白,但是,他还是希望在她清醒的时候,听见她清楚的表明,这样,他才能真正的相信,一切也才能算数。 「不喜欢我去相亲,为什么不阻止我?」还以为他已经问完了,谁知道他又冒出一个问题。 「我说了有用吗?你会听我的吗?」她反问。 「不会。」 「那你还问。」这次连白他两眼,咕哝道:「男人就是男人,自大得无可救药,从来不肯为女人改变主意……」 「兰若,妳这话不公平哦!」他好气又好笑。「我去赴约,是因为我先答应了师母,不愿意让她失望,所以才去的。」但他也尽力提早回来了。 「为什么你那么在乎师母的话?」难道师母就比她还重要吗? 「因为她是我母亲。」 * 兰若一呆。 「怎、怎么会……」怎么可能5?! 「妳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先吃早餐?」他转而问道。 「我不饿,为什么?」早餐等下再说啦!她现在比较好奇他跟师母之间的关系。 他跟师母怎么会是母子?!而……师母知道吗?他又为什么不叫她「妈妈」,而跟着大家叫「师母」? 「妳想听吗?这故事很长哦!」他语气虽然平淡,脸上虽然还有微笑,可是,她却看见了他眼里化不开的伤恸。 「你说,我听。」她握住他的手,像是给他支持和力量。 「二十年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岁孩子……」却在一天深夜,从自己家里被掳走。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三天后,他被送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才知道那些抓他的人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派来的,在他之前,还有四个小孩也被抓到那里,当成科学家的实验品。 他在那里度过五年,每天都在不同的仪器上,被人用不同的方式做实验,有电流、有各种会刺激人类神经的禁药,甚至根据他的特质,将他像鱼一般困在水缸里一整天,看他能不能活下来……等等,都是实验的项目。那个科学家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染上毒瘾、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和感受,只要他们能呈现出实验的结果。而他们这些被实验的小孩如果不听话、试图反抗,就会被教训得很惨。 因为他们是科学家的实验品,所以科学家不会伤害他们的身体,以免破坏他的实验,可是他却会用各种方式处罚他们,让他们害怕。包括让他们挨饿、关在暗室里,甚至也会放进各种骇人的昆虫或爬虫类,只为了让他们求饶,明白他们是不能抵抗的。 而且,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不听话,全部的人就都要跟着受罚,在科学家的逼迫和大家的恐惧中,他们渐渐减少了抵抗,在那个有重重门锁和管制森严的实验室里,他们几乎要以为自己会那样过一辈子。 「那个科学家……为什么要抓你们?」 李翔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因为,他想研究超自然能力。」 「超自然能力?」 「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而这个科学家一直相信人类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每个人都有,只是能够启发或不能被启发,表现出来的强弱程度不同而已。我们这些被抓的孩子,有不同的人种,每个人被实验的项目也都不同。」 他是控制水,另外还有火、风、天空中的雷电,甚至瞬间移动穿透墙壁……等等。 「那五年中,我身上每天被扎针、每天都吃不饱,也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有时候,吃了药,会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家、以为那些事只不过是一场恶梦,可是几天之后清醒了,而我,还在那里……」而在那样的反应中,自然又带给科学家不少能量流的数据。 尽管李翔已经刻意轻描淡写,但兰若却依然听得心惊胆跳、眼眶泛红、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几乎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几乎可以看见,当年毫无反抗能力、只是个八岁小孩的他躺在实验床上,毫无人权的任人宰割、用各种管子和仪器插进他的身体里,抽血、灌药……当他不听话的时候,将他跟可怕的动物关在一起…… 那种无助和恐惧,让她心揪成一团。 「我几乎要以为,我一辈子都得过这种生活,再也不能跟父母见面,直到五年后,科学家又抓来一个少年。」他顿了下。「那年我十三岁,而这个少年同样被科学家认为有超自然能力,只不过,也许因为这少年年纪比较大了,科学家那些恐吓和威迫的手段都吓不到他,他甚至决定要逃走,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一起逃?」 他们当然愿意。可是想逃走又谈何容易,他们试过很多方法,可是都没有用,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整座实验室的地形、以及人员的多寡根本不了解, 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自己的房间、研究室、惩罚室。 但是那名少年才来一星期,却已经了解了所有地形、人员、警戒人员的守哨方式等等,依照那些数据,拟定了一个逃亡计划。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名少年拥有的是属于精神方面的能力,他能控制旁人的心智,并且对能力的使用收放自如,利用这一点,他轻易从研究人员身上得到他想知道的事。 在某一天的深夜,他让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麦潜进计算机主控室,教会他如何破坏电力、使实验室里各种防御与监控功能失效,让实验仪器无法读出由他们身上发出的能量值;然后能操控风、水、雷电的三人则唤来一场暴风雨。 趁着停电、暴风雨,他们顺利逃出自己的房间,再引起火灾,让操控火的人全力扩大,实验室的人员为了抢救火灾和电源而无暇他顾,使他们抢到时间让自己能够逃离那里。 「我们都知道自己没有失败的本钱,一旦失败,再度被捉,将会面对的后果我们连想也不敢想,所以我们全豁出去了,一定要逃走……」 「李翔……」她抱住他。 他没有哭,她却替他哭了。 兰若没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样的事。那该是在电影情节里发生的事,却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想到他那五年非人的遭遇,他现在还能平安在这里,是多么大的恩赐! 李翔抱搂着她,抚着她的背,继续说道: 「逃出研究室后,我们跟着那个少年到美国去,重新拥有新身分,依着各自的喜好接受教育,现在大家都过得很好。」而他们这些难兄难弟,彼此了解不见得有多深,但却对彼此有一份生死至交的感情。 而因为那名少年的特殊背景,让他也如愿恢复平凡人的生活,学得了一副好身手,成为顶尖的财经人才。因为惦着这份恩情,使他在回台湾后,依然由网络通讯的方武,替那名少年管理财务。 兰若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每天到店里都黏着自己的笔电不放,原来那些曲曲折折的图表和数据,也是他的工作。 「可是……」她抬眼,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些苦。 他活在阳光下,活得像颗温暖的太阳,可是……却是把自己最寒冷黑暗的一面往心底最深处藏。 「不要替我难过,我很好。」他轻拭她的泪。 知道他是不想她再难过,也不愿有人再为他难过,所以她吸吸鼻子,努力吞下泪意。 「后来,你又怎么会回到台湾?」她问道。 「等我有能力的时候,我托人调查有关我父母的事,知道他们一直在台湾,二十年过去,他们平淡地过着日子,再没有其它孩子,就只是两夫妻互相扶持,于是,我决定回来看看他们。」 「既然回来,又为什么不跟他们相认?」 「因为……我不想破坏他们现在平静的日子。」以一个做儿子的角度来看,如果连他都必须耗那么多力气才能从恶梦里走出来,那么身为父母的他们对失去的儿子,必定要花更多倍的力气才能学会放弃。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李祥」,而是「李翔」了,更何况,目前还没确定十五年前那个科学家是生是死,再加上「龙」刚传来的消息,如果他与他们相认,一定会将危险带给他们。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平凡和乐的日子,他不愿意破坏。 「所以,知道他们过得很好,你就甘愿了,可是你又不放心他们,所以在他们住的附近开店,成为他们生活里贴近的人,这样不但可以随时知道他们的事,又可以就近照顾他们,对吗?」兰若一听就明白他的想法了。 「嗯。」他点头。「只要他们过得平安快乐,我就没有遗憾。」 这个呆子! 他就知道要照顾别人,让别人过得快乐,那他自己呢? 「你……真是笨蛋!」兰若忍不住生气。 突然被骂,李翔有点错愕。 前一刻,她还为他难过得直掉泪,后一刻却骂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你只想到别人的平安快乐,那你自己的平安快乐呢?」实在太气了,她忍不住又用手指直戳他的肩膀。 这男人,就不会为自己多想想吗?! 「我很平安,也很快乐呀!」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他才生气,李翔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包住她施虐的手指。 「你哪有快乐?!」她不信他一点都不想跟父母相认。 「我过的很好、很平安,而有妳,我很快乐。」 嗄? 他突然说那么甜蜜的话,害兰若预备好的怒气一下子发不出来,唇瓣呆呆地微张,而他当然不会放过这道绝佳的「美食」,低首倾近她,直接吞没了她娇嫩诱人的唇瓣…… 第八章 这男人,真是够了,她在担心他耶!结果他却只想着吃她豆腐……不过,也好啦!她也很高兴自己可以挑逗成功…… 缠绵地吻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 「就……就这样?」气息没平复,但兰若却挑起眉,一副近似挑衅,又似取笑的表情。 跟昨晚那个一心想魅惑他的女人一模一样! 李翔忍不住笑出来,难掩心动地再吻了吻她。 「妳呀……该不会诱惑我上瘾了吧?」他低沉地道,搂她人怀,轻吮着她耳垂。 「谁、谁叫你像呆头鹅……」她反被他逗得浑身轻颤。 「我像呆头鹅?!」他好笑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像。」她理直气壮地道:「如果不是呆头鹅,怎么会要我主动?你知不知道,要女孩子主动,很羞人的耶!」 「会吗?」他怀疑,瞄了她一眼。 她昨晚倒是做得很自然嘛!一点也看不出害羞的模样。 「你以为酒是干嘛用的?当然是壮胆!」她没好气地回道。居然用眼神取笑她,真可恶! 李翔听得大笑出来。 她真是做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你还笑!」她捶了下他的肩。好歹她是为了他耶!他这个「受益者」至少也该表示一下心意吧?! 「我很开心。」他望着她,眼里不再有阴霾,只有与她在一起的轻松。 「因为我这个自动送上门的『甜点』?」她瞪着他。他敢点头,他就完了! 「妳不是甜点,是一个……」他忽然收声,倾在她耳边,吹气似地道:「让我很心动的女人。」 他说了! 兰若脸上立刻浮现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随后-- 「那让你心动的女人有几个?」她抬起头,很计较地问。 「只有妳一个。」真是小心眼。 「这还差不多。」她咕哝,总算满意了。 这个呆头鹅,还不算太呆嘛! * 很舒服地泡过澡、很甜蜜地吃完早餐,因为赶着去开店,所以兰若没再多问关于他以前的事。 她看得出来,那五年的阴影还在他心里,尽管他现在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是要他回忆那么可怕的事,早上那样也就够了,她不想再勾起他的痛苦回忆。 这个男人,真的好让她心疼。 「妳乖乖看守柜台,其它事我来就好。」到了店里,李翔交代道。 「是。」兰若很乖地回道。 李翔这才去打扫店里的环境,把昨天匆匆关店没做完的,今天早上一并补做。 本来,他想让她再休息一天的,可是她坚决不要。要她再一个人待在家里,她一定会无聊到受不了,而且,放她在家,他也会担心吧? 抓准他放心不下她的心理,李翔只能认输,乖乖把她带在身边。 就在李翔在后头摆放昨天客人还的、还没归位的影片时,翔光影视的店门叮当一声打开了。 「欢迎光临。」杜兰若微笑地道。 这个一身名牌,长得蛮漂亮的都会型美人看到她时愣了下,才走向前。 「请问,这家店的老板是李翔先生吗?」她礼貌地请问。 「是呀。」兰若点点头。 「那么,他在吗?」 「妳是哪位?」兰若警觉,笑容有点保留。 「我是何馨玲,妳老板的朋友。」她大方地道。 何、馨、玲? 她不会就是……昨天师母替李翔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吧?! 兰若打量着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漂亮,浑身散发着自信、自傲的光采。哼哼,但是她才不承认自己输给她! 「妳找李……老板有什么事?」太习惯了叫他的名字,要她临时改蟹称呼,还真拗口。 在还没弄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她绝对不会先泄露出自己和李翔的关系。 难不成,才昨天晚上一顿饭,呆头鹅就把人家给拐上手了?! 「我找他当然有事,不过那与妳无关,妳只要告诉我他在不在就行了。」何馨玲直截了当地道,猜想她应该是李婶说的那个店员。 「他不在。」兰若也回得直接。 「那么,他什么时候会来?」何馨玲有点后悔昨天晚上为什么要矜持,不问他的手机号码了。 「不一定。」 「那……我在这里等他一下好了。」说罢,她便往店里摆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等?兰若瞪大眼。那怎么可以!万一李翔从后面忙完走了出来,那不就穿帮了?! 「何小姐,妳不用等了,老板说不定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妳这样等,太浪费时间了。」 「没关系,我今天有空。」她拿了份报纸来看。 有空?!意思是说,她今天是特地来找李翔的啰? 可恶的呆头鹅!他果然一顿饭就把人家拐到了! 兰若本来很想直接赶人的,可是后来想了想,这样不是好办法,大家都是文明人,就用和平一点的方法解决吧! 眼神转了转,她离开柜台;坐到她对面。 「何小姐,妳……是不是喜欢我们老板啊?」她故作神秘,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妳……别胡说。」何馨玲欲盖弥彰。 「一定是。」兰若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我们老板人长得英俊、个性又温柔、事业也算小有成就,很多女人都会迷上他,这很平常呀!妳不用不好意思的。」 「我没有。」何馨玲冷了脸,不高兴自己的心思被看透。 「其实,妳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呀!就像男人喜欢美女一样,女人要挑对象,当然最好是身高高、学历高、收入高,如果那人正好长得很帅、个性又温柔,那简直就是完美情人一个。」兰若说得头头是道。「只是啊……」 「只是什么?」 「只是,条件好的男人,通常也都很花心。」哎!她摇摇头。 何馨玲被挑起兴趣了,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打探一下李翔的为人。 「但我听李婶说,李翔没有女朋友。」 「那是现在没有呀!又不代表以前也没有。」兰若答得很顺。 「妳只是个店员,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那很简单呀!一来,我跟老板在店里相处的时间不少,当然偶尔会聊一下天;二来嘛……」她又压低声音,「其实,光看店里的女客人对老板特别好的模样,就知道老板有多受欢迎了。」 「人家喜欢他,不代表他用情不专。」只能代表他果然很有女人缘而已。 「可是,如果这些女客人之中,有一些是老板的旧情人呢?」 「是吗?」何馨玲有点相信,又有点不信。 「是真的。」兰若很认真地保证,偷偷告诉她:「因为,她们还会告诉我,老板有多『勇猛』哦......」 何馨玲瞪直了眼。连这个都说?! 「她们还说,老板很小气,两个人出门约会,通常都各付各的,老板有时候还会忘记带钱。约完会要过夜的时候,老板通常不会带她们回自己的地方,不是去女方的住处,就是上宾馆,女方还要自备保险套哦!还有,我们老板认为主动来找他的女孩子很不庄重,是属于玩玩的那种,绝对不能认真的……」兰若努力破坏他的名声。 「够了。」何馨玲突然喊停,听了兰若的话,她简直是大幻灭。 昨天,她还对他的气质与风度很有好感,而且吃完饭,他很绅士地早早送她回家,所以她今天才会来这里,想跟他多认识;没想到……却让她听见这样的事。 「谢谢妳告诉我这些,我先走了。」何馨玲站起来。 「妳不是要等我们老板回来吗?」兰若有点错愕的表情。 「不等了,妳也不必告诉他我来过。」说完,她拉开店门,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若跟到门口瞄了一瞄,确定她走远了,这才笑出来。 呵呵呵……她真好骗耶!不费吹灰之力处理掉一个情敌,心情真是愉快。 「什么事这么高兴,也说给我高兴一下吧。」闲闲的男音从身后响起,兰若还一点警觉都没有。 「当然好笑啰!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被我骗倒……咦?」突然意识到不对,兰若迅速回过头。 李翔笑得很温柔。 「骗倒,嗯?」 「呃……」再笨也知道苗头不对,兰若立刻想溜。 「别想走,妳话还没说完。」一把捞住她纤腰,「兰若,我们得聊一聊。」 * 柜台里,兰若乖乖坐在椅子上,正面对着他,脸部下垂四十五度,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不敢乱动。 这副模样所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她正在忏悔,准备挨训。 「为什么骗何小姐?」 她抬头,瞄他一眼,又垂下,闷声反问:「没见到她,你觉得很可惜吗?」 「我们现在谈的对象是妳,不要转移话题。」 哎呀呀!居然被他看穿了,但是,她还是硬「ㄍ1ㄥ」下去:「你心虚。不然干嘛不回答我?」 「她怎么样都跟我无关,我们现在谈的是妳。」没被她转移焦点,他继续问道:「妳为什么骗她?」 看来,她这招「把心虚变成理直气壮」显然没用。再换一招! 「我……我讨厌她嘛。」她低声道。 「妳跟她才第一次见面,就讨厌她了?」李翔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又想转移他注意力的话。 「我讨厌她昨天晚上跟你吃饭、讨厌她跟你有说有笑、讨厌她对你有企图、讨厌她想缠着你。」哼!她气闷地别开脸。 李翔蓦然了悟。 「就因为这样,所以妳努力破坏我的名声。」真让他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她是嫉妒呀…… 「呃……嗯。」想到刚刚把他说的那么风流又下流,兰若开始不好意思了。 李翔一把托起她,搂向自己。 「妳呀……」真是叫他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如果我不那么说,她哪会自己走掉?」她还打算,如果这招行不通,她就准备换下一招,让那个何馨玲看清楚事实,别想再来争李翔。 「兰若,妳打算以后只要有女人找我,妳就要统统把她们赶走吗?」 「以后还有?!」她瞪大眼。 他到底有多少风流债啊? 「妳刚刚说的,有很多女客人是我的旧情人,有很多女客人对我都有意思……」他拿她的话取笑她。 「你、你全都听见啦?」 「妳说呢?」这家店就这么点儿大,他就在后面,又不是离多远,哪可能听不到前面的声音? 「哼哼,我就是不要她接近你嘛!不行吗?」反正他都听到了,再装无辜也没用,兰若干脆承认了。 「当然可以,可是妳不该骗人。」 「要不是你跟别的女人相亲,把人家迷到自动来找你,我哪需要把她骗走?这已经是最平和的方法了,不然,你要我像个泼妇一样骂走她吗?还是拿根扫把把她给扫出去?」 他说一句,她回七八句,他还能说什么? 「好吧好吧。」追根究底,是他不该答应去相亲,所以这次他让步,但是,该坚持的还是得坚持,「兰若,我不会对除了妳以外的女人有好感,所以,以后,妳不许再骗人了。」 「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再去相亲,谁来说都不行。」一人答应一件,谁也不吃亏。 「可以。」他点头。 「好吧,那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来店里找你的女人,我会尽量对她们客气一点。」她说得像施恩似的。 「兰若,妳相信我吗?」 「相信呀。」不用迟疑。 「那就别乱吃醋。」适度可以,但过度提防,就不可爱了。 「放心,只要你别出去乱放电,我才不会有那么多醋好吃。」她哼了哼,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到他头上。 「是哦……」这么说来,又是他的错啰?李翔只能一脸无奈地笑。 她还真是一点也不吃亏! * 翔光影视店门口前方,距离二十公尺处,两辆缓行的轿车二刚一后,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你说的就是这里?」轿车里,除了开车的人没动之外,坐在后座门边、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冷冷地问。 「是。」坐在后座中央,那个手脚被绑着的男人全身发抖地回答。他就是开色情摄影室的经理。 「店里有多少人?」 「除了客人,就只有两个,男的叫李翔,女的叫杜兰若。」 「那个女的是什么人?」黑色西服男人又问。 「只是一个美国回来的abc,什么都不会,如果只是要抓她,她很好对付的;但是那个男人的身手很好,还会一种……很诡异的……妖术!我和我的手下全都败在他手上,他很难对付。」现在想起那天的事,他还是会吓得全身发抖。 如果以前他真以为做坏事不会有报应,那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这个世界上的坏人……真是多的太可怕了!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小虾小蟹,跟人家真正在混的,根本不能比! 就像这群可怕的、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一个个长得像凶神恶煞似的! 「没有骗我?」 「绝对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他现在只求他们饶了他,让他可以平安回去,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做摄影室这种工作、不再做坏事,一定好好的从良。 「谅你也不敢。」押着他的男人轻哼一声,手肘在他脑后一动,便将他敲昏,然后恭敬地向前方坐在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西方男人请示:「克劳德先生,要现在动手吗?」 西方男人眼望着后照镜,只回答出一个字:「等。」 「是。」上级一声命令,身为属下的全乖乖听话。 于是,两辆轿车,八个高大的男人外加一个昏了的,全耐心地坐在车子里,不管外面的太阳多炽热,他们就是很有耐心地坐在车子里,从后照镜里观察着翔光影视店里的动静。 半个小时后,一个戴着眼镜,英俊又斯文的男人从店门口走出来,然后绕往后方巷子。 那个被称作克劳德先生的西方男人终于再度开口:「开始行动!」 第九章 「兰若,店里妳看着一下,别把客人给吓跑了。」站在柜台前,李翔拿着车钥匙对她说道。 「什么叫把客人给吓跑?」她瞇起眼。 这男人,初初还以为他多温文儒雅、多正经咧!谁知道事实真相却是让人这么跌破眼镜。自从两人的关系确定之后,这男人就露出马脚了。原来,他的本性根本是有点恶劣的,老爱取笑她! 偏偏他那张正经英俊的脸就是会欺骗世人,连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没有,我只是怕妳太没耐心而已。」其实,是因为她的身体经过几天的照顾,已经完全康复,他才能这么轻松,有心情跟她说笑。 「是--吗?」她暗自磨牙,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说词。 「是。」极其正经地一点头。「我去银行办一下事,很快就回来,有事就打手机。」 「好。」她又不是第一天自己顾店,他就别这么啰嗦了。 李翔光看就知道她一定又在心里头碎碎念,趁着店里没客人,他倾向前,在她唇上偷了个吻。 「乖,别不耐烦,我很快就回来。」朝她一笑,他拉开店门走出去。 兰若这才回神。 这男人……真是愈来愈露骨了,连在店里也敢吻她!兰若心里暗骂,唇边却笑得好甜、好甜。 从她那天骗走何馨玲后,对来探听意思的师母,他明白回答,他有了对象,就是她。 师母本来还怨他不早点说的,他才说明,那是在相亲回来后才确定的,不是故意隐瞒,师母这才笑了,并且敲了李翔一顿晚餐,要他请客当赔罪,李翔当然就答应了。 看着他们感情那么好,互相关心,兰若就一直在想,找机会一定要再跟李翔谈这件事。她看得出来,他很想念父母,对亲情有很深的渴望,而师母和教授又对他这么好,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不相认的理由啦!差别只是在挑选时机而已。 嗯……该怎么安排比较好呢? 兰若才思考着,店门口的叮当声忽然响了。 「欢迎光--」直觉的招呼语停住,兰若警戒地望着眼前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外国人,而且表情一点也不和善。 「临。」兰若镇定地把招呼语念完。「请问有什么事吗?」 「妳是杜兰若小姐?」其中一个男人问了。 「我是。」 「那好。」男人手一撑,直接跳过柜台,抓住她的手。 兰若立刻挣扎,挥落了柜台里好几样东西。 「你们做--」话还没说完,后颈立刻传来一阵疼痛,兰若晕了过去,被抱出柜台。 另外一名男人将写好的字条钉在柜台上,然后带着兰若,坐上在店门口等着的轿车,迅速离开。 * 处理完每个月应汇的货款,对过店铺账户应收帐款的入帐细项后,李翔离开银行,回到车上。 才发动引擎,身边那不常响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接上耳机,一边将车子开离停车位。 「我是李翔。」 「lee,我是龙。」耳机里响起一声熟悉的回应。 「龙?!突然找我,有事吗?」听到对方的声音,李翔微蹙的眉头放开了,神情不再防备。 「没事不能找你吗?」龙抬杠似地反问。 「当然可以,不过,我想,日理万机的你,应该没空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我,目的就是为了闲嗑牙。」台湾是白天,美国是半夜,这家伙每天处理公事超过十八个小时,睡眠已经够不足了,有时间聊天的话,还不如把这些时间拿来补眠。 「lee,我真是想念你。」那端传来大笑。「要是我身边的助理们有你这么聪明、善体人意,我一定可以轻松许多。」说不定,就不用再每天工作十八小时以上了。 「龙,我想你会成为大忙人应该跟助理没关系,所以,别再怪他们了。」李翔很公道地说道。 基本上,会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以上,是他的事业做得太大,不小心就横跨了美国各州,才会让自己不得闲吧! 「没办法,你不肯回来帮我,我总要找个对象来抱怨一下,才不会心理不平衡。」一想到lee在台湾悠悠哉哉地开他的影片出租店,放着他底下的金控公司不管,他就觉得哀怨。 幸好他聪明的懂得利用网络之便,不然他这会儿每天的工作时数,一定超过十九个小时。 「龙,国际电话很贵的,你还是说正经的吧!」就算要哈啦,也用不着花这种冤枉钱吧! 一边通话的同时,李翔已经将车子停回店面后方巷子的停车场,拿着手机跨出车外。 「好吧。」龙立刻切入重点:「lee,最近你要注意一点,我收到消息,有人在注意你了。」 「什么意思?」 「详细状况我还在进一步调查,只是先提醒你,要小心。」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李翔表情变慎重了。 「道上听来的,这只是一点小传闻,但我认为不能不防,也许,跟psi研究计划有关。」事先做好防范,绝对比事后补救来得有效率。 「我知道了,谢--」推开自家店门口,李翔声音顿止。 「怎么了?」龙立刻察觉到不对。 李翔没有回答他,只专注在观察店里的状况。 店内的东西没有被移动的现象,但柜台内部一片凌乱,柜台上以美工刀钉着一张纸条,以英文写下一连串讯息: 如果希望杜小姐平安,就别试图报警增加彼此的困扰。想见杜小姐,请在今晚十二点,到xx路xx巷里的工地。 请单独前来,否则不保证杜小姐的安全。 老朋友 「lee?!」 「我想,你说的人可能已经到了。」李翔拿下纸条,平静地回答。 「到了?!」动作这么快? 「他们要我今晚到一个地方去,单独一个人,否则,就要杀掉人质。」李翔简单说明状况:「龙,我必须去一趟,身上会带着发讯器,如果过了今晚我没有和你联络,就表示我出事了,你就依照发讯器来找我。」 「我明白。」龙沉应。「但……人质是谁?」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女人。」李翔无意隐瞒。「龙,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出事,你一定要帮我救回她。」 「我明白,但,我也不会让你出事。」龙回道。「把她的数据告诉我。」 「待会儿我会将她影像和名字,连同他们留下的纸条内容传给你。」李翔说道。 「好,那就先这样,自己小心。」 「我会的。」切断通讯。 五分钟后,在美国的龙收到李翔寄来的邮件,打开来,看到那张女子的影像图片时,差点喷笑出来。 老天……这未免太巧了,世界可真是小啊! 「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你在笑什么?」办公室门被打开,一名金发蓝眼,高大英挺的西方帅哥直接走进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没礼貌,大刺刺地躺进客座的沙发里。 「什么风把你吹回来的?」龙好风度地没跟他计较。 「闲风。」金发帅哥回道。 「嗯,很好。」龙突然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金发帅哥有种不太好的直觉。他好像选错地方度假了。 「既然你有空,那么发挥一下手足之情如何?」龙好有礼貌地问着。 「手足之情?」金发帅哥蹙眉。 他是孤儿耶!这个世界上能勉强跟他称得上手足的,就那几个男人了,难不成有人出状况了? 龙也不卖关子,直接道:「lee可能被盯上了,目前状况有点危险。」 「被盯上?!」金发帅哥脸色微变,「难不成……他还活着?!」 「可能,但我不确定。」龙将屏幕上那排住址记在脑子里,问道:「我要立刻去台湾一趟,一起作伴去如何?」 「好吧。」金发帅哥同意。他是个赛车手,车赛才刚结束,所以他最近很闲,了不起……牺牲一些泡妞的时间就是。 话说回来,听说台湾有不少美女,也许这次去,可以叫lee顺便帮他介绍几个。 * 午夜,夜深人静。 李翔准时到达指定的地方,拉起手煞车后,关掉引擎,跨出车外。 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是一处未完成的工地,似乎停工已久,所以看起来有些荒废,没有人会到这里,也没有什么照明设备,离这里最近的住家,至少在两百公尺之外。 他微瞇起眼,视线扫过工地,黑黑暗暗的,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 突然,几声踏在泥土地上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偶尔夹杂石子被踩到的声音,李翔立刻望过去,一道强力手电筒的光线随即射向他的眼睛,让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一道人影迅捷挥拳向他。 李翔全凭本能闪过,再张眼,拳头又到,他抬手挡下,手电筒的光线就又照过来,他及时闭上眼,一记长腿朝对手挥扫过去-- 「呃!」对方闷哼一声,偷袭失败。 适应了光线,李翔半瞇着眼,隐约看见对方有好几个人。 袭击失败,为首的人手一挥,拿着手电筒的手下随即将手电筒由扛在肩上转而手提,不再直照任何人。 李翔这才看清楚,对方全是一些穿着黑色西服的外国男人,六张面孔,他一个也不认识。 「你们是谁?」李翔先开口。 「我是克劳德,职业佣兵。」为首的人大方表明身分。 职业佣兵?! 「兰若是你们带走的?」李翔再问。 「是。」 「为什么带走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过,我们的目标不是她,而是你。」克劳德很干脆地说道:「如果你愿意合作,双方不伤和气,我可以保证杜小姐绝对会平安无事。」 「我?」 「你是十五年前逃走的人之一,拥有操控水的特殊能力,对吗?」 「你在说笑吗?」李翔心头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 「你不承认也无妨,但我们都知道事实是什么。」克劳德轻拍两下手, 一簇手电筒的光线往工地上的鹰架照去,两个男人架着被绑住的兰若走出来。 「那里距离地面有三层楼的高度,如果将她由上方推下来,你猜会有什么后果?」噙着一抹冷酷的笑,克劳德问他。 李翔压下心中的混乱和担忧。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你跟我走,我放了她。」 「你是佣兵,我能相信你的话吗?」 「恐怕你别无选择。」克劳德一笑。「答应,或者看她由上面活生生摔下来?」 李翔往上望,两人眼神交错。 兰若眼里有惊、有怕,也有坚定,绝对不要他为她而妥协。 但是,他却不能眼睁睁看她出事。 他双眼一凝,心思才转动,克劳德却忽然出声: 「或许,我该提醒你一下,这附近的水管都已经被我破坏,如果你想唤出水,那是不可能的。」 李翔再度一震。 对方……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也完全掌握住所有有利的条件。能知道怎么样对付他的人……只有「他」! 真是「他」派来的人吗? 他们共有八个人,他只有一个,就算他的身手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同时撂倒八个人,平安救到兰若,而他最有利的武器却无法使用…… 「如果你想要她平安无事,就照我的话做,否则……」克劳德耸耸肩,意思表示得很明白。 束手就擒,兰若平安;否则,兰若被丢下楼,他也不见得就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好,我答应,但你要先放走兰若。」李翔回道。 「嗯!嗯……」兰若在上面听到了,不断摇头,嘴巴被人用布巾绑着,她只能不断发出「ㄣ」的单音节。 「可以,我放人,你要吞下这个。」克劳德拿出一包药,让手下交给他。 「这是什么?」李翔接过。 「只是一般的麻醉药片,算是对我的保障。」非到不得已,克劳德也很不想动手,否则要是弄伤了他,会很麻烦的。 「可以。」李翔同意,神情有些僵硬。麻醉药片会让他的感觉变迟钝,无法操控水,到时候,他就任人宰割了。 克劳德这才比了个手势,命令上面的将人给带下来。不一会儿,兰若已经被带下来,手脚上的绳索被解开,布巾也拿了下来。 「李翔,不要!」兰若想冲过去,但克劳德却抓住她。 「小姐,我不愿意对女人动手,妳最好别逼我。」他沉声警告。 「你这个坏蛋,休想带走李翔,他是我的男人!」兰若回头,一点也不害怕地朝对方呛声。 克劳德笑笑地转李翔,「你的动作最好快一点,我不确定我可以忍受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大小声,要是一个不小心……」故意留住话尾。 他的意思李翔懂。 李翔拆开药包,倒进嘴里-- 「李翔,不可以!」兰若想阻止,可是克劳德却不放手。「放开我……」她捶他的手臂。 「住嘴!」克劳德一用力,兰若只觉得自己的手快被捏断了。 「啊……」她痛得差点掉泪! 「我吃下药了,放开她,让她离开。」李翔吞下药,没一会儿,就觉得眼前迷蒙,有些站不住脚。 克劳德见药效出现,很守约定地放了人。 「李翔!」兰若立刻奔向他,扶住他站不稳的身体,哽声道:「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来?」 「为了妳……我怎么能不来?」他勉强露出笑容。「车钥匙给妳,快离开这里。」 「我不走!」 「兰若,听话。」他望着她。「不要让我的牺牲变得一点价值都没有。」他绝不要她出事。 「可是……你……」他这一被抓走,又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我不会有事。」他想让她安心。 「你骗我……」她咬着下唇,却忍不住泪水。「我都知道了,他们是那个缺德科学家派来要抓你回去的……」 果然……「他」没有死! 「兰若,妳记住,如果我没有回来,妳就回美国去。永远不要再来台湾。」李翔很快作下决定。 「我不要,我一定要救你。」兰若抹掉泪水,撑住他愈来愈虚弱的身体。 「兰若,听我的话,不要做傻事,他们不是妳可以对付的……」望着她,想再看清楚她的容颜,永远烙印在脑海里,他执起她的手,深深一握,纵然不舍,他还是放开,「快走吧。」 「我……」兰若猛摇头。 她知道,刚刚那一眼,他在对她道别! 「快走!」他将她推向后方的车子,自己却站立不稳,半跪落地。 「李翔!」她想冲回去。 「妳走!」李翔大吼。 兰若顿住脚步,一咬唇,她坐进车子里,发动引擎,但她却不是转弯就开走,而是打亮车灯,踩着油门朝那些黑衣人撞去-- 吱-- 克劳德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原本要捉回李翔的动作,临时变成闪车,八个人各自跳开。兰若将车子停在李翔旁边,探过一只手,要将他拉上车。 「李翔,上来!」她用力拉。 「兰若……」他几乎失去手和脚的知觉,完全不能动。 「我绝不会丢下你!」兰若坚决地道。 李翔明白了,努力想爬上车,克劳德却开枪了。 砰、砰。两声灭音枪响,车子立刻滑倾向一边,黑衣人一拥而上,抓住李翔,也抓住兰若。 「可恶,放开我们!」人被拖出车外。 「很显然,妳不知好歹。」克劳德枪口指向兰若。 「不要!」李翔大吼。 忽然,狂风阵阵吹过,天际乌云疾速凝聚,一滴一滴的细雨,竞开始凝聚而下。 李翔蓦然抬起头。 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凝聚成暴风雨的。雨水带来了熟悉的气息--是凯,他接近这里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快速在散失,身体的知觉也渐渐在消失,这是麻醉药的作用,让他不能凝聚心神。他咬破下唇,命令自己集中精神,他只有一次机会,而且绝不能失败。 雨水开始答答落地,李翔意志力凝聚的同时,雨滴瞬间凝结串成雨刀,随着李翔的意念,先是穿破克劳德手中的枪,然后疾速射向所有的黑衣人,穿透过他们的四肢。 「啊……啊……」 一连串哀嚎声连续喊叫,八个黑衣人躺平在地上的同时,他也失了所有力气-- 「李翔!」 第十章 兰若及时扶住他,发现他已经昏迷了,空中凝结而成的雨刀也随之落地,成为普通的雨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水的力量,但没有时间让她震惊。 兰若心里只担心李翔的安危,吃力地扶着他往车子上躺,好不容易将他扶上车了,却发现不远处两道车灯闪烁,一阵风猛然吹来,一辆银色敞篷跑车以极快的速度滑进工地,以华丽无比的方式煞停,风势也停了。 她才惊疑着,害怕又是坏人来,然而银色车门一开,却走下来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龙哥哥?!」 一下子看到亲人般的大哥,兰若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扑进他怀里,就开始哭。 「龙哥哥,李翔……他……我们……」他来了,也就代表她和李翔都安全了,兰若这才敢放心地哭。 「小兰若,别哭了,有什么事都待会儿再说。」拍了拍她,龙开始指挥。 让金发帅哥去扛李翔,再联络人来处理躺在地上的这八个捣蛋人士,然后四人转往医院,在确定李翔只是因为服了麻醉药而陷入昏迷,等麻醉药效退后自然就会醒来,他们这才放心,一同回李翔的家。 * 「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别墅不住,却来住这种鸟窝。」住惯大别墅的金发帅哥一看到台湾的公寓,啧啧摇头。 「生活嘛!方便、舒适最重要,至于享受……就当我没有你那种好命好了。」李翔不以为意地道。 昏迷三小时后,李翔醒了,昏迷的时间比医院的医生预估的还短,在场另两名男人都明白这是为什么。 以前,他们也曾经被注射过多种药物,虽然经过很多年,但在他们体内,或多或少都还留着对药物的抗体,一般药物的药效要是不够强,对他们是造成不了多少影响的。 「啧。」金发帅哥摇摇头,终于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凯,谢谢。」李翔忽然道。 「谢他什么?」兰若不明白。事实上,因为金发帅哥扛李翔的动作实在太粗鲁,她还送他好几颗白眼呢! 「那阵风,是凯送的。因为风吹,所以云动,才能下雨,我才能唤动水。」李翔解释。 兰若瞠目结舌。 「风?!」看金发帅哥的眼神,顿时像在看妖怪。 事实上,凯的特殊能力不只在操控风,就像李翔能懂水的语言,凯也能聆听风中的讯息。当他从风中感受到危险讯息的时候,直觉就卷风吹云、凝结成雨,只要有水,自然能让李翔多撑一点时间。 本来以为是敌人太多,李翔一时无法应付,凯才会从风中听见他危险的讯息,却没想到他是因为那地方没水才没办法操控水,凯的风所凝来的雨,正好给了他反扑的机会。 「小兰若,别惊讶了,如果妳能接受lee操控水的事实,那再来一个操控风的,也没什么稀奇。」龙笑道。 「那不一样啊!」兰若贴到李翔身边去,张开手臂抱住他。 「啧!」金发帅哥再次摇头。 帅哥魅力对杜兰若无效,还真是有点伤了他这个号称「大情圣」的男人心。 「好了,言归正传。」龙正了正语气问道:「lee,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到你吗?」 「我想,应该是上次我救兰若的时候,因为动了怒,造成那栋公寓水管全破,才惹出来的。」这是李翔推断出来的,也将他与那间摄影室的人动手的经过简单说过一遍。 「我听他们说,是从摄影室的那个经理口中问出来,找到我们的。」这是兰若被绑走后无意中听见的。 「『他』一定是用仪器测到了我所引发的能量值,进而找到那间摄影室的人,然后找到我的出租店,知道兰若是我的弱点,所以抓了兰若当筹码,逼我就范。」在救人之前,李翔已经想过每一种可能性,经过评断,觉得这项推断应该最合理。 「没错。」龙点点头。「就我所问出来的结果也是这样,可是……他们却完全不记得他们从哪里来,抓lee又有什么目的。我怀疑,在他们出任务之前,应该被施了催眠术,只要任务一失败,他们就会忘记一些事,让我们就算想从他们身上找出线索,也找不出来。」所以,lee虽然脱险,他们却还是无法得知对方的藏身之处,和所有跟对方相关的数据。 「催眠?」兰若皱眉。 「连你也没有办法破解吗?」李翔问道。 「这个催眠的人很高明,如果我想反催眠他们,他们的脑细胞可能会承受不住。」因为,对方用的,和他所用的都不是一般的催眠方法,而是一种能够强烈到足以使被催眠者失去智力的破坏性方法。 「龙哥哥,你会催眠?!」兰若惊大眼。 「一点点。」龙微笑。 金发帅哥嗤之以鼻,不过他不多话。 「难道你和李翔……」兰若突然想到,以前龙哥哥失踪过一个月,弄得龙家快天下大乱,那时间正好也在十五年前…… 「我和lee是在意外中认识的,我和他被同一个人抓了。」龙点到为止,兰若却完全明白了。 原来,龙哥哥也是所谓的特殊能力者,他就是「那名少年」、李翔最感激的人!天哪!这些人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黑衣人的事,我们所能知道的事就这样,至少lee现在安全了,我和凯总算也没白来一趟。」龙笑了笑。 「我有一个问题。」兰若举起手。 三个男人全看向她。 「我不懂,那个科学家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在见识过李翔展现出来的力量后,她真不懂研究这有什么乐趣?更何况,他们拥有这样的超自然能力,那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那个科学家干嘛自找麻烦? 三个男人对看一眼,然后龙笑了。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当年,他们都还小,在那个实验室里,他们每天只想着该怎么让自己少受点罪、盘算着有没有机会逃出去,科学家的目的是什么,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他们只在乎自由、只在乎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其它的都不重要。 但依照今天的情况看来,他们有必要去找寻答案了。 「那,今天他们失败了,还会不会再来找李翔的麻烦?」兰若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她怕李翔又要活得提心吊胆了。 「很有可能。所以我建议,lee,你暂时回美国吧!」龙回道。lee是第一个被找到的人,「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事情发展成这样,为了lee父母的安全,他们最好都别待在这里。 「我会考虑。」李翔点点头。 龙顿时觉得真是安慰。 lee的明理,绝对比某人用钢筋包成的脑袋要好得多,可以让他少很多烦恼。 ok,现在正事谈完,换谈私事。他视线转向兰若,「兰,妳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爹地改变主意了吗?」她先问。 「这……恐怕还需要妳回去继续抗争。」杜伯伯的脑袋媲美水泥,实在很难被说动呢! 「哼,那我不要回去。」兰若继续抱着李翔。 「lee,你的作法呢?」龙直接问男主角。 李翔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奇怪。 「龙,你和兰若很熟?」 「很熟。」龙点头。 「那她的未婚夫……」 「是我。」龙直接承认。 李翔一震,脸色白了一点。 「兰若,妳……」 「我不打算要嫁给龙哥哥的,不然就不会逃婚了。」兰若赶紧声明。真没想到世界那么小,李翔和龙哥哥是好朋友,偏偏她爹地为她安排的对象,又是龙哥哥,李翔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她吧? 「lee,你还没回答我。」龙微笑催促。 李翔沉默。 他爱兰若,但他……不能够背弃龙,即使他和兰若已经……但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兰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翔,你要是敢把我让出去,我会恨你一辈子。」她警告。 突地,兰若开着车,坚持带他一起逃离黑衣人的那一幕瞬间浮现在眼前--李翔闭了闭眼,再睁开,神情已然坚定。 「龙,我不能让兰若跟你回去。」纵使,这会对不起龙…… 他这句话,让龙笑出声,连金发帅哥都笑得乱没形象。 现在是怎样?他说了什么笑话吗? 李翔和兰若对看一眼,同样一头雾水,但是这两个帅男狂笑的让他们觉得自己像白痴。 「够了,龙哥哥,你是在笑什么?」兰若气呼呼地喊。 「我不是在笑妳……」龙勉强说道,又继续笑。兰若凶起来可是很恐怖的,他才不想自找麻烦。 兰若刺人的目光立刻转向金发帅哥。 「哎……这个……」金发帅哥努力止住笑,恢复帅哥形象。「lee,龙根本不打算娶这位miss杜,难道miss杜没告诉你,她能顺利逃婚,还是龙帮的忙,要不然她早被揪回去了,哪还能到台湾?!」 耶?! 李翔和兰若同时意会,他们刚刚被龙给耍了! 「龙--」 「龙哥哥--」两人同时喊。 「我在这里。」亏龙面对这种阵仗还能笑嘻嘻的。「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把兰若当小妹妹,现在兰若找到意中人了,我自然是给予祝福。不过,lee,你找个时间带兰若回美国见见杜伯伯吧!我会帮你的。」 「不用,这件事我可以自己来。」婚事,当然是靠自己,哪有要别人代为处理的道理?李翔自信能应付各种状况。 「好吧,如果需要我出面,随时通知我,我和凯先去饭店,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为了避免被兰若炮轰,龙拉了凯就快走。 闲杂人等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兰若吁出口气: 「好诈的龙哥哥。」跑的真快。 「但,也幸好他及时赶到。」李翔搂了搂了她。 兰若却推开他的手,「现在,换我跟你算帐!」 * 算帐? 「兰若,妳要算……什么帐?」李翔一头雾水。 「刚刚知道龙哥哥是我未婚夫的时候,你想放弃我,把我还给他对不对?」兰若瞪他。 「呃……是。」李翔老实地点头承认,有点愧疚。 「你这个大笨蛋!」兰若跳起来,就要冲进房里。 「兰若。」李翔及时抱住她。「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我是什么?礼物吗?喜欢就拿着,不喜欢就丢给别人?!李翔,我告诉你,我杜兰若没那么廉价,更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唔……」 李翔吻住她的唇。 兰若气愤地咬他一口,但他仍然继续吻,不一会儿,兰若尝到一点血腥的味道,慌忙松开口,他却吻进她嘴里。 像不愿她再生气、再说出气愤的话似的,他紧紧吮住她的唇,唇舌深深缠绕她的,吻得她喘不过气,也让她忘了刚才在说的话,整个人软软地依着他…… 直到两人快没气了,他才放开。 「对不起。」他语音低哑了好几度,轻抚她脸庞。 「哼!」很不争气的,兰若的火气被他的歉意给抹消了,可是又不甘心这样就被他哄住。 「龙不只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恩人,那年若没有他,我逃不出那里。」这才是真正让李翔无法与龙争夺的最主要原因。 「万一龙哥哥真的要娶我,你真的就要放弃我吗?」想到他曾有的遭遇,兰若的气就没了,但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我不知道。」李翔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你真的会放弃我吗?」 「我……我希望我做得到。」如果对象是龙,那么,他只能这么希望。 兰若瞪着他,又心疼,又觉得生气。 她明白李翔的个性,他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对不起别人的,如果是别人,那还好说,但偏偏是龙哥哥,这让李翔抢她也不是,不抢也不是,不管他选择哪一种,最后最痛苦的人一定是他。 她怎么会爱上这种会自找罪受的笨蛋呢! 「我很高兴,龙只想当妳的哥哥。」他笑了笑。「兰若,我从来不想把妳让给任何人,即使那人是龙……」如果他够自私,就不用挣扎了。 「你……」明白他的意思,兰若骂他不是,不骂他也不是。 「兰若,我爱妳。」他竟选在这时候说这句话,让兰若就是有再大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你……」瞪他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好诈的家伙!」 现在才知道,女人果然很没用;心上人一句爱语,女人就融化了,什么事都不计较了。 「别生气了。」他哄道。 「好吧,暂时原谅你。」她努努嘴,埋进他怀里。 「暂时?!」他蹙眉。 「看你以后的表现啦,如果你对我加倍的好,那我就原谅你;反之……」 「没有反之。」他截断她的话,只能苦笑。 男人哪!果然不能做错一点事,不然女人家绝对会计较很久,现在他有非常深刻的体会。 「李翔。」偎在她怀里,她轻唤。 「嗯?」 「以后不准你再随便答应别人的条件,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想到他吃下麻醉药的情景,兰若就觉得心一揪。 「我想,也不会有以后了。」李翔笑笑的。 「为什么?」兰若好奇。 「妳想想,从妳回到台湾、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每回只要妳单独一个人,就会出事。先是付不出出租车钱,再是碰到情色摄影师,然后被捉走。」他细数。要不是事情刚好发生在雨中,要是他没有及时找到她,他不敢想象她会变成怎么样?「最后,是黑衣人的绑架……」这位小姐简直跟危险两个字分不开,他啧啧摇头。「我得好好把妳拴在身边看管才行。」 「拴?看管?」说得好像她多会惹祸一样。 「我确定为了妳的安全,我还是把妳锁在身边比较省事。」他慎重地对自己点点头。 兰若一听,才要发飘,谁知道他下一句却说-- 「杜兰若小姐,妳愿意嫁给李翔先生,当一个小小的租片店老板娘吗?」 兰若呆住。 这……是求婚?! 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没有浪漫的晚餐、没有绅士的跪礼,可是……她就是觉得好感动。 「哪、哪有人这样,先把新娘嫌弃一顿,然后才求婚的?逊!」讨厌,她居然想哭了。 「这样啊……」他想了想。「好吧,那重来。」 抱着她,他低头先吻住她眼角冒出来的泪滴。 「兰若,嫁给我好吗?」 兰若直觉点头,「好。」咦?不对,她怎么这样容易就被他拐去了?! 就因为他特别温柔的吻?! 「谢谢。」李翔笑的很开心,贴着她的脸,松了口气。 「我……」兰若本来想说不算的,可是一看到他的表情,所有的娇嗔就又吞回去了。 这男人,真的有点笨,可是……却让她很喜欢很喜欢。 从他不求回报地连帮她两次,对她却一点企图也没有的态度中,在她心里,他就是最好的人,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能够让她依靠。虽然他没有太多甜言蜜语,没有多善解人意,又常惹她生气,可是,他却也将在台湾无家可归的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是个好人,却不是烂好人,最重要的是,他的好,只针对她,这样就够了。 兰若甜甜地偎进他怀里,让他抱着一同进房休息。 临睡前,她还想着,明天得要求他带她去买颗戒指才行,而婚礼,要等他和父母相认后,才可以举行…… 尾声 其实,她本来没有那么好奇的,毕竟他一直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什么特殊能力,可是那天亲眼看到他用雨水打败那些坏蛋后,她开始觉得有趣。 「不好吧?」这句话,说得很迟疑。 「好啦。」 「可是……」他其实不太刻意使用特殊能力的,水跟着自己的心思而动是自然反应,就像呼吸一样平常,可是她却…… 「为了我,也不行吗?」很哀怨、很乞求的眼神不断瞅望他,神态很惹人心怜。 他只能投降。 「好吧。」 耶!「那快一点?」 拉着他,跑到她新买来、听说能聚财的圆形小水池前,她加好水,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暗叹口气,双眼凝视着池里的水,不一会儿,水开始动起来,先是像水舞那样跳动了一会儿,然后拍动水车打水,水流随即顺着水池的设计卷往高处,然后再流下来形成小瀑布。 「好漂亮……」兰若都看呆了。 李翔在水池边划了个圈,水舞瀑布像自有意识似的不断展现美丽,久久不停。 兰若总算真正见识到李翔的能耐了,水除了伤人外,还可以制造出多么漂亮的景致,看得她赞叹不己。 「李翔,你太厉害了!」她高兴地抱着他,偎在他怀里。 李翔只能叹气。 他让人害怕的特殊能力,应该是用在「济世救人」,或是其它的正当理由上,结果她却拿来「玩」,他能说什么呢?谁叫她是他的女人呢! 至少,她开、心了,那他也就……纵容她喽…… 【全书完】 编注:欲知其它严选优质男人之精采情事,请继续锁定贪欢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