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 楔子 这是一份很多年前的资料,也是他手边唯一留存的、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东西。档案侧封面写着「psi」── 火:代号psi01,男,红发褐眸,来自澳州。机械技工学徒,肢体反应没有特别之处。 风:代号psi02,男,金发蓝眼,来自法国。肢体反射能力异于常人。 雷电:代号psi03,男,银发蓝眼,国籍不详。记忆力绝佳,过目不忘。 瞬间移动:代号psi04,男,黑发绿眼,来自意大利。极擅逃跑,弱点在对酒精没有抵抗力。 水:代号psi05,男,黑发黑眼,来自台湾。对数字拥有极高的敏感度。 意识控制:代号psi06,男,黑发黑眼,来自美国。表现笨拙,身上却测出极高度的能量值。 psi──超感官知觉与念力的合称。 这份档案里,都只是一些基本资料,而他多年的研究成果,则在十五年前那场大火里付之一炬。 那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因为雷电引起的失火,烧光了他那些年的心血,也烧了可以令他扬名世界,甚至称霸世界的秘密武器。 虽然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天灾、是意外,但他不。 那一定是他们的伎俩,他知道一定是,毕竟他们的确拥有那种违反自然的能力,并且在那一夜的混乱后,他们全部失踪。 是被火烧死了吗?他不相信。 他们一定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躲着他,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而他,却过了十五年的残废生活。 他不甘心,也已经等待了够久,好不容易重建了当时的一切,现在,只缺他们了。 那些有关于人类未知能力的答案是肯定或否定,目前尚未做出结论,不过,陷入极限状态的人类有时会有不可思议的体验,这点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为数众多的报告。他肯定,人类的确拥有那种未知的能力! 他曾经拥有那些真相的证据,却被那场火全数摧毁,现在,失去的,他要全部再拿回来。 psi……他一生的梦想。 现在,就等找回他们,继续他的梦想,完成他的成就。 「教授。」 「什么事?」他自远眺的冥想中回神,看向来人。 负责网罗人才的杰森,是他忠心的部属。 「这是近一年来在世界医学界最顶尖人才的资料,请教授挑选。」 教授接过来看,逐一仔细阅读,杰森就在一旁恭敬等候。 这个年纪太大;这个身分不合;这个被当过一次学科,资格不符;这个太平庸,智商不够高;这个…… 方荷,华裔美国人,现年二十四岁,天才外科医生,未满二十岁已取得医师执照,对医学无比热诚与专精,曾以「颅内血管病变」一文震惊医界,并以完美无瑕的操刀技术著称。凡由她执刀的手术,即使成功率几近于零,也能成功完成,治愈病患。目前正着手研究「基因免疫」,想找出基因对各类伤病疗愈能力的贡献,并研究利用基因再生坏死细胞、以及再造肢体的可能…… 「就是她了。」教授抽出其中一张资料,交给杰森。 「是。」杰森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一章 方荷是个医师,日子一向过得简单又单纯,她不为单一家医院服务,而是以聘约的方式到不同医院当特约医师,除了救人,她也与当地的医师一起做病理研究,互相切磋交流。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研究出更有效的治疗方法,救治更多的人。 自从拿到医师执照后,除了本籍美国,她还去过英、德两个国家,接着又应聘到法国巴黎某大医院做半年的特约医师,轮值驻守急诊室。 「快请医生来,有病人需要急救!」 救护车一开到急诊室门口,马上有人朝里头大喊。 方荷一听说有病人,立刻放下手边正在阅读的资料,站起身,准备上前察看。 但,还没靠近病人,她就发现所有急诊室里的护士,甚至连固守各楼层护理站的护士们都一个个跑来,将只以布帘作为隔间的小小诊疗室挤得水泄不通。 现在是怎样? 就算是法国总理来挂急诊,也不用排出这等阵仗来表示尊敬和欢迎吧? 「珍妮,妳走开,那个位置是我的!」 「想得美,我先来的!」 「莉莉,别挤!」 「妳让我过,我就不会挤妳了……」 小小的空间中,护士们挤来挤去,努力抢向前。 「各位护士小姐,哪位快去找医生来好吗!?」 一干护士的吵杂声中,还夹杂着一个苦恼的男声,但是没有人理他,护士们继续往前挤。 「上班时间,谁还在这里打混?」护士长misswang上前,威严地一吼,开始点名: 「珍妮,请问这里是b栋二楼复健室吗?洁蜜,小儿科病房转到急诊室来了吗?莉莉,妳今天留守三楼吧?妮儿,如果我没记错,妳现在应该是在药剂室吧……」 就见原本挤在诊疗室里的护士们,在misswang一一点叫后,一个接一个满脸不甘愿地离开,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直往病床看。 misswang摇摇头。这群小护士,真的是够了! 清光其它部门的护士,只剩下急诊室的四个小护士依旧赖着不肯走。 misswang这才走进去,一看到病床上的人,差点惊呼出声。 「天哪!他、他……」她结巴得说不出话。 难怪那些小护士们一个个春心大动,溜班跑到这里来。 要是她年轻个十五岁,铁定也会追着他跑! 方荷没理会护士长的惊讶,掀起布帘,走了进去。 「医生,快来救他!」 一看到穿着医生袍的人出现,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在一旁的男人立刻把她给拉到病床边。 「什么情况?」她问道。 「是车祸!」男人回道,急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方荷先确定病人意识清醒,一边指挥护士针对外伤先消毒包扎,一边开始做初步的四肢机能检查,确定有无骨折及其它伤害。 就在检查的短短几分钟里,急诊室门口又传来一阵吵杂声── 「各位观众大家好,现在记者所在的位置是巴黎xx医院,在此为您做现场联机报导,根据本台得到的最新消息,赛车天王凯·修马赫在出了车祸后,十分钟前刚刚被送进这家医院的急诊室,现在记者为您追踪到现场,探访进一步消息……」一个拿着麦克风的记者连同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临时抓了个医院的护士就开始访问起来。 「妳好,我是xx新闻台的特派记者,请问凯·修马赫先生在哪里……」 「就在那个诊疗室……」小护士话没说完,一群记者立刻一窝蜂地涌向诊疗室。 「misswang,妳去请外面那些人安静,别吵到其它病人。」方荷头也不回地说道,手边的检查仍然继续。 「好。」 misswang立刻出去。结果不制止还好,一出去,记者们立刻确定了凯·修马赫就在这间诊疗室里,纷纷想挤进布帘里,幸好misswang领了一班护士在外面挡着。 「请问凯·修马赫伤势严重吗?」 「请问这次受伤,会影响到半个月后的欧洲杯车赛吗?」 「请问……」 记者不断追问,镁光灯不停闪烁,吵杂和推挤的声音严重影响到医疗过程。 方荷拿下听诊器,确定病人的情况并不紧急后,走出了诊疗室。 「是医生!」 才踏出去,方荷立刻被众家记者包围。 「医生,请问凯·修马赫……」 麦克风纷纷推到她面前,摄影机一架架都对准她,镁光灯也闪个不停,所有记者都摩拳擦掌,准备在第一时间把凯·修马赫车祸受伤的情形给放送出去。 但,方荷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手机,拨了警卫室的号码── 「急诊室有人吵闹,请立刻派人来。」 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医院的警卫们立刻跑来,不由分说地将记者们隔退一公尺。 方荷这才慢慢地道: 「各位,这里是急诊室,请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影响其它病人;另外,如果你们只是来做采访,请到外面等候。急诊室里不准使用麦克风以及任何摄影器具,任何人违反规定,请不要怪警卫请你们立刻离开。」 不必什么特别的气势,光是命令的语气和严肃的表情,再加上几个雄壮威武的警卫,所有记者全都安安静静。 方荷环扫众人,确定大家都收到她的警告了。 「现在,请你们到急诊室外等候,别在这里妨碍治疗。」她再转向警卫,「如果有人赖着不走,请你们直接把人请走!」说完,她回到诊疗室。 「医生,等一下……」还有人不死心想冲向前,警卫们全体一致动作,将所有记者全给「请」出急诊室。 乱源不见了,急诊室里立刻恢复一片安静。 护士们全都一脸崇拜。 往常每次碰到记者来采访,大家都难免被吵得无法工作,也无法好好医治病人,就算请警卫来,也没人敢用强制驱离的手段,就是怕得罪众家媒体,被写出负面新闻,可是dr.fang却不顾后果,很有魄力地直接叫人滚蛋。 实在是太帅了! 经过今天的事,她们再也不会小看这个娇小的医生了。 方荷回到诊疗室内,继续替病人做检查。 「有撞到头吗?」她问始终站在床边那个一脸担忧的男人。 「有,麻烦医生替他做完整的身体检查,我们必须确定他没有事,不会留下后遗症。」他慎重回答。 「我会安排。」她一边回答,一边交代身旁的护士准备脑部断层扫抽、照x光、各项机能检查等等。 所有的人都慎重看待这次的车祸,只有一个人除外── 「不用大惊小怪,只是一点小擦伤而已。」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终于出声,一双放电的湛蓝眼眸望着正替他做治疗的女医生。 东方女孩呀……真是少见! 在所有医院的女性员工忙着挤到他身边用眼神扒光他的时候,她却只注意他的伤口;望着他的时候,她的眼里没有惊讶、没有发痴、没有其它任何情绪,就只是单纯而认真地替他看诊。 从他成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看到他没有任何特别反应,真是奇特! 她有着东方女孩特有的娇小身形,虽然不够丰腴,却也玲珑有致;她的五官、她的皮肤,都比一般西方女孩要来得细致、白净,脸蛋称不上美艳,却非常可人;她有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只可惜脸上那副黑框眼镜,把她最美的地方给遮掩掉了。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强悍,可是刚刚,她却结结实实给了那些无法无天的记者们一顿排头吃。他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外表看起来这么娇弱的她会有那种魄力? 凯开始对她好奇了。 「只要是受了伤,就一定要做完整的健康检查。」霍华非常坚持。 「霍华,我是摔倒,不是被撞倒、再翻个滚,伤到了全身,ok?」他失笑地道。 一点点小擦伤就要做断层扫描、照x光,简直是浪费国家医疗资源! 「你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比赛在即,我绝不能让你出任何差错、有任何损伤。」霍华坚持。 真是固执! 他摇摇头,转向医生: 「嗨!美女医生,可以请妳告诉他,我一点事都没有吗?」 「我不是美女医生,只是医生。」她先纠正他,然后查看他的眼神,再次确定他眼神清明、人很清醒,才问道:「你能告诉我,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 「可以,事情是这样的──」 他骑了辆重型机车上街兜风,在通过市区一处人行道时,为了闪避一个小孩而转弯,偏又遇上迎面而来的休旅车,机车因而打滑,才会摔倒。 他一摔倒,从后面追来的经纪人当场吓白了脸,立刻呼叫救护车,十万火急地将他给送到这儿来,速度快得他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凯失笑地想,也许「风中最快的男人」的封号,应该改颁给霍华才对。 「你有戴安全帽吗?」她问。 「没有。」 「那么,还是应该详细检查。」她公正审慎地回道。 「你瞧,医生也这么说,你一定要做。」霍华立刻接着说。 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来,他只能认命接受检查,不然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要知道,霍华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是他同时也是一个杰出又极负责任的经纪人,一旦牵扯到他的「合约财产」时,他就连一滴滴转圜的空间都没有,一切以最高安全准则行事。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比女人还女人,时时刻刻在你耳边碎碎念,直到你照他的意思做为止。 凯领教过一次这种本事,当场对自己发誓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 那简直是精神谋杀! 不过,既然得做这么多检查,那他当然要找个能安慰自己的好奖品── 「dr.fang。」凯瞄了一眼她的名牌。 「嗯?」她正忙着写他的病历。 「我可以邀请妳一起共进晚餐吗?」要满足对一个人好奇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接近她。凯立刻提出邀请。 她动作一顿,整个诊疗室的空气像是停顿了下来,护士们皆不敢相信地望着dr.fang。 这个金发帅哥居然放着其它漂亮、身材凹凸有致的护士不理,看上他们医院里最古板无趣的dr.fang!? 十秒钟后,方荷回过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凝重: 「misswang,立刻安排他进行脑部检查。」 应霍华的要求,所有的检查都以最快速度处理,五个小时后,所有的结果都出来,确定他除了外伤,没有其它的不舒服,病人终于如愿离开了。 「dr.fang,妳高不高兴?」病人出院了,misswang这才有聊天的兴致。在有病人的时候,她这个护士长绝对是以病人为第一优先。 「高兴什么?」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自从那个金发「祸害」丢出一句邀请后,她就不断接收到护士们又妒又羡的淬毒眼神。如果眼睛可以杀人,她现在大概已经尸骨无存了。 「那么迷人的金发帅哥约妳出去,妳一点都不兴奋吗?」要是她被约的话,早就乐翻了。 「我觉得他可能需要去检查视力。」这是确定他的脑子没事、不会产生幻象后,她唯一的想法。 「不会吧?」misswang瞪凸了眼。「有人要约妳晚餐约会耶!这是很美好的事情,妳怎么这样说人家?而且,他是凯·修马赫耶!长得帅、风度好、本领高强,是很有名的赛车手耶!」 「赛车手?」 「对呀!」misswang点点头,然后一脸惊恐地望着她:「dr.fang,妳该不会要告诉我,妳不认识他吧!?」 好像蛮有可能的,在诊疗室的时候,dr.wang就跟平常一样诊治病人,表情一点异状也没有,而且专注得连护士们在兴奋地窃窃私语都没发现。 「我是不认识他呀!」她点点头。 果然。 「他既然是赛车手,却连骑机车都会骑到跌倒,可见得技术一定不怎么样。」她再加一句。 misswang一听,顿时想昏倒。 「妳这样说,太瞧不起凯·修马赫了!」misswang替广大的凯迷们举牌抗议。 「难道不是吗?」 「dr.fang,说起医术、论起操刀技术,妳比谁都行,可是说到其它方面,妳真的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全世界大概就只有妳敢说凯·修马赫的开车技术不好。他可是连续十年的世界冠军,凡是他参加的车赛,除了赢,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种结果;他不但是世界上最快的男人,也是世界上最帅、最俊、最迷人、最有魅力、最最绅士的男人,他开车的速度几乎跟风一样快,大家还封他一个外号,叫作『风中最快的男人』。他飚车的模样……简直是迷死人了!」 misswang介绍得口沫横飞,方荷却只有一个淡淡的回应:「喔。」 「喔?」就这样!? 「不管他技术多好,今天他出车祸了却是事实。」方荷推了推眼镜,严正道:「而且,他骑机车没有戴安全帽,一点安全观念都没有,骑车又不是耍帅,他这是拿自己和大家的命在玩,这种行为一点道德都没有。」 misswang才准备继续抗议,替凯·修马赫争回最高评价,不料门口却先传来一句笑语── 「妳真是太了解我了!」 「凯·修马赫!」回头看见门口一尊身穿白色风衣的金发帅哥,misswang捧颊惊呼,扑向前:「我、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签名?」 「没问题。」凯帅帅地一笑。 misswang当场倾倒在他的笑容里,立刻跑出去准备拿自己最心爱的皮包来给他签名。 「这个时候你应该回家休息吧?」方荷蹙眉。 「我说了要请妳吃晚餐的,妳的下班时间快到了,我就在这里等妳,免得还要来回奔波。」他不请自坐。 因为要约会,所以他当然就把霍华给打发回去了,顺便要他搞定那群记者,不让他们再来缠他。 「我又没有答应你。」 「妳也没有拒绝呀!」他微笑。 她一呆,「那我现在拒绝你。」 「dr.fang,我受着伤,依然在这里等妳,我这么有诚意,妳还忍心拒绝我吗?」凯祭出哀兵政策。 「可是,我还想留在这里看paper。」瞧他手肘上包着纱布的模样,的确是有点可怜。 他的伤是她治疗的,她当然知道除了手肘,他膝上也有擦伤,虽然都不严重,但是任何病人都不该没有人照顾。 「我可以等妳。」 「我才刚来这里没多久,对这里不熟……」她犹豫了。 本着医生的良心,她很难丢下一个受伤的病人。 「没关系,是我要请妳吃饭,那些问题就交给我,妳不用担心。」 「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不认识的人吃饭的。」 「小姐,我是凯·修马赫,很荣幸能认识妳,可以请妳赏光,让我有机会与妳共进晚餐吗?」他立刻自我介绍。 「你又不认识我,干嘛要请我吃晚饭?」不是她问题太多,实在是她想不通他请吃饭的理由。 「谁说我不认识妳?」凯一笑,然后开始进行她的数据报告: 「dr.fang,中文名字『方荷』。华裔美国人,从小移民美国,在美国长大。自小聪明过人,二十岁即取得医师执照,专精于外科手术研究,自执刀至今,共参与过一百零八次手术,其中六十八次为主刀医生,皆为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四十的难度手术,因而扬名医界。」跟他想的相反,她非但不是个实习医师,反而是个扬名世界的天才外科医师。 她听得瞪大眼。 「一个月前,妳应聘到这家医院任职,约期是半年,除了担任医师,也参加医师研讨会,吸收医学知识。」他语气顿了下,眼神一直看着她:「我说的对吗?」 「你怎么那么清楚!?」这人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 她确定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 「这个嘛……也没什么,法国是个西方人的国家,突然出现妳这么一张漂亮的东方面孔,会引人注目也是很自然的。」当然啦!那些事也不可能是他派人去调查出来的,而是刚刚在护理站用十个签名换来的消息。 这个,当然不能告诉她啰! 「漂亮?」她再次皱眉。 「是啊!」 「你的视力一定有问题。」她很权威地下判断。 「怎么说?」 「要不然你就是看太多西方美女,所以看腻了,才会这么说。」她很清楚自己的长相,知道自己只能算是清秀而已,再加上戴了个深度近视眼镜,哪还有什么漂亮可言。 「不是。」他笑笑地点了点她快被眼镜压垮的鼻尖。「漂亮的女孩子很多,但是能让我认为漂亮的可就不多了。通常妳下班后,会不会吃晚饭?」 「要啊。」怎么突然转了个话题? 「佷好,快去把医师袍换下来,我带妳去吃饭。」他直接把她推进后头的更衣室。 「可是我……」她又没有答应要让他请! 可是他却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开口说了一句: 「三分钟,不然我就进来帮妳换。」 嗄!? 从他霸道的举动看来,她刚刚的「良心」真是多余的。 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 「放开我啦!这样不好看!」 「会吗?」他停步,然后笑咪咪地回过头:「不然,这样好不好?」由牵手直接转成搂住她的肩膀,两人的身体贴近。 方荷差点停止呼吸,立刻惊叫: 「不要!」 「所以啰。」还是牵手好了,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克制的动作了。 被他牵着走出医院大门,由一路上引起的注目与骚动看来,方荷感觉到平静的日子正在离她远去。 「修马赫先生……」她才开口,立刻被他打断。 「叫我凯。」 「修马赫先生,我不想跟你一起吃晚餐。」她再度发出拒绝。 「真的不想?」 「不想。」 「好吧,那么,妳不跟我一起吃晚餐,换我陪妳吃晚餐。」 她呆了下。「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一个是妳跟我,一个是我陪妳。」他无赖地朝她一笑。来到停车场,站在一辆银色跑车前,他绅士地打开门,恭候她上车:「请上车。」 「你要开车?」她皱眉。 「是呀。」当然是他开。 「你才刚出车祸耶!」他手肘、膝上都绑着绷带,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敢说要开车!? 「这一点小伤,没事的。」根本影响不了他的技术。 「我拒绝拿自己的命陪你玩。」她转身就走。 「放心,我不会让妳出事。」他长臂一伸,就把她拉回来,困在怀抱里。 唔,她搂起来的感觉,娇小而完美,跟他想象中一模一样。凯几乎要满足地叹息出声了。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一点都不习惯跟男人这么接近,方荷满脸惊慌。 「那妳乖乖上车。」他跟她讲条件。 「我……我才不要!」 「那──我抱妳上车。」说着,他还真的就要打横抱起她。 「不要!」她几乎尖叫。「你你你……放开我啦!」 「不行,除非妳答应乖乖上车。」他非常温和地说道,笑脸帅得足以让任何女人融化在他脚边,但拥抱她的动作才不是那么回事! 「我、我……」虽然身为医生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但是如果「轻轻」撞一下他的伤口,她应该就可以跑走了…… 「想都别想,小东西。」他懒洋洋地道。「妳要是敢那么做,我保证一定会立刻吻得妳喘不过气。」 「喝!」她倒抽口气,直觉摀住自己的嘴。 他……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要自己上车,还是我抱妳上车?」 她的想法完全写在她单纯的脸上了,再加上她的眼神瞄向他的伤口,神情里又有犹豫、挣扎、愧疚,他哪还会猜不出她想做什么。 「我、我……」她咬了咬下唇,终于小小声地说道:「我不敢坐车。」 「嗯?」他偏低了头,望向她低垂的表情。 「我……会怕。」她低低地道。 「那妳都怎么来医院?」 「我就住在医院附近,可以走路来看诊。」像她这样的特约医生,医院是有准备宿舍的。 「好吧,今天先不开车。」他合上车门,落下车锁,牵着她往附近的餐厅区走去。 听到他不会开车了,她真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下一刻的动作,让她忍不住想抗议: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牵着我,我自己也会走。」 「我喜欢牵着妳。」他偏头笑了笑,这次两个人并肩走。 方荷有点认命了,这男人坚持要跟她吃晚餐,并且一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给她。不知道喊救命能不能吓跑他? 「妳想吃什么?」他问。 「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 「那,这家。」她停在一家小餐馆门口,由玻璃窗里看进去,里头的空间不大,人却不少。 「可以。」他点头。 五分钟后,他们被安排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各点一客简单的套餐。凯把里头的位置让她坐,而自己则脱下风衣,坐在走道旁的位置。 双人座的位置不大,连桌子也不大,两人放在桌子底下的长脚免不了互相碰触,让她忍不住一直往里头缩;他却坐得很自在,一点儿也不觉得这家家庭式的小餐馆,跟自己身上名牌的白色休闲装有多不搭。 「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根本算是陌生人,可是你表现得很粗鲁。」她开始抱怨。 「我怕妳会拒绝我,只好这么做。」他一脸无辜。 「你要是绅士,就应该坦然接受别人的拒绝。」他无辜?哈!笑话一则。她才无辜好不好! 「可是,我不太想当绅士耶!」他很遗憾地说:「绅士通常要做很多看起来很蠢的事,而我不想当笨蛋。」 「绅士要做什么很蠢的事?」她好奇地问。 「举例来说:我真的想和妳一起吃晚餐,可是妳拒绝了,而我明明很失望,却得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老是做这种压抑自己的事,迟早得忧郁症,所以权衡之下,我决定还是做自己,比较自在。」这是他的结论。 她听得目瞪口呆。 「如果每个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为所欲为,那天下就大乱了。」简直是强辞夺理! 「放心,我没有弄乱天下的伟大抱负,我只想要追求妳而已。」他笑嘻嘻的。 「追求我!?」她吓了一跳。「你干嘛追求我?」 「追求妳一定要有理由?」 「当然哪。」她点点头。「医院里的护士漂亮的那么多,她们应该更适合你才对。」 「妳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跟信心无关,是自知之明。」她推了推眼镜。「我不会太希望自己变得很漂亮很漂亮,只希望自己可以做好当医生的本分。你长的很好看哪,就算开车技术不是很好、行为没那么绅士、对待女人有点粗鲁,我想还是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的。」 她对他的评价可真是低。尤其听到她批评他的开车技术不好,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凯不由得想摇头。 好歹他是世界车赛的冠军,他这种开车技术要是叫作「不好」,那天下还有谁的开车技术可以称得上「好」? 「可是那些女生不包括妳,对吗?」她对自己的外貌没什么自卑感,但恐怕是把他归类成「卖色相」那类的男人了。 「对。」她直接点头。 她居然答的那么顺!?凯的男性自信差点当场摔成碎片! 第二章 这个东方小女人可真是懂得怎么打击他的自信。 「妳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吗?」他指背轻刷过她脸颊。 桌子小有个很大的好处,他手一伸就可以碰触到她,让她连躲都没得躲。 她轻颤了下,不明白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她为什么会觉得怪怪的,还……心跳加快? 「应该……是吧。」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多特别。 「小东西,妳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平凡了。」 「你才奇怪,对我一直很不礼貌。」她还以为法国男人应该是浪漫中不失对女性的尊重,结果他……哼哼!从一开始就一直对她毛手毛脚。 「因为我喜欢妳呀,所以才会一直想接近妳。」虽然他的女人缘一向很好,但那可不代表他会对任何女人都照单全收。 「接近!?那根本算是非礼了好不好!」她瞪大眼。 「那妳怎么没有喊救命?」他打趣地问。 对喔!她怎么没喊?她想了想。 「我没喊,是因为我认为你应该不至于真的会对我做出什么……超过限度的事……吧?」语气非常没有把握。 但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下流的男人…… 「那在什么限度之内,妳不会喊救命?」这小东西真是不懂男人。男人若真的想「非礼」一个女人,哪有什么限度可言? 她瞪着他。 「你应该知道那个……限度。」他问这算是哪门子的问题!? 「我哪会知道?我又不是女人!」他轻啜一口餐前红酒,耸耸肩。 她又瞪着他,然后,不小心笑了出来。 「你好奇怪!」 「我好奇怪?」他哪里奇怪了? 「说的话很奇怪、做的事也很奇怪。你比较像是会去那种名贵的餐厅,吃那种有侍者服务的美食大餐的人,而不是跟我来挤这种小餐馆。」 「为什么我不能和妳一起挤在这种小餐馆?」他觉得这里不错呀!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在这里吃饭的男人。」 「看起来『应该』的事,通常说不得准。就像妳觉得自己看起来不漂亮,可是我觉得妳很漂亮。」 话题突然绕回她身上,她脸一红。 「你、你不用称赞我。」 「当然要。」他一脸正经。「我在想,如果我多称赞妳一点,那妳可能会答应明天晚上继续跟我约会。」 「约会!?才不要!」她低叫。 「为什么?」这是什么反应?真是太伤他的心了,好歹也犹豫一下吧,居然直觉就拒绝,啧! 跟他约会有这么恐怖吗?她的表情活像他在逼她上断头台,这小东西真真是很不给他面子喔! 「我只想好好当我的医生,才不想变成大家攻击的对象。」今天走出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发现到有很多护士开始用眼神在谋杀她。 「就因为这样?」他挑了挑眉。 「那当然。」她还想平静地过她的日子。 「那妳讨厌我吗?」他再问。 讨厌?她想了想,很老实地摇摇头。「不会。」 他虽然是粗鲁了点儿、自大了点儿,但他却不是那种自我到会让人讨厌的人,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想法,只要别人配合他。 他虽然不接受拒绝地硬要约她吃晚餐,可是他也让她选地方,没逼她一定要坐跑车,冲着这一点,她不讨厌他。其实,他基本上就不是一个会让人讨厌的男人。 「那就好了,我明天会去接妳下班。」他径自决定。 「我不要!」亏她刚刚还把他想的那么好,现在她更正,他真是一个自大到不行的男人! 「没关系,明天妳就会同意了。」餐送来,他招呼她一起用餐。 「我才不会同……」 「嘘。」他夹起一口面喂进她嘴里,害她又当场呆住。「吃饭的时候不可以生气,这样会消化不良,妳是医生,一定懂这个道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吃晚餐。」他笑咪咪的。 结果方荷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只好乖乖照吃,吃完了晚餐,还让他一路送她回宿舍。 道再见的时候,他偷吻了她一下,让她又呆住了。 「晚安,明天见。」他推她进门,然后挥挥手,转身就离开了。 方荷一直到他走后五秒钟才回过神。他怎么可以偷吻她!?那、那是她的初吻耶! 隔天,他开车来接她,方荷一样拒绝坐车,结果他们又用走的到那家小餐馆吃客餐。 一连整个星期,凯每天都来约她。现在在医院里,她除了是个空降过来的特约外科医师外,又多了另一项身分── 名赛车手凯·修马赫的女朋友。 基于凯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和对她的关注,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更没有人想过她有可能会拒绝。凯?修马赫是个名人,而且长相好,性情也好,是女人梦想中的好情人和性幻想对象,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是,她真的不觉得他们像男女朋友啊!也不觉得被他追求有那么荣幸。 「我们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坐在她对面吃饭的凯突然冒出一句。 「咦?」什么? 「妳刚刚说的,妳不觉得我们像男女朋友、妳也不觉得被我追求是件很荣幸的事。」他指出。 嗄?她一手拿叉子、一手拿汤匙,表情有点呆呆的。难道她刚刚把自己脑子里面在想的事给说出来了?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她不太确定地问。 「当然不是。」他一脸肯定。 「那你为什么每天来约我吃晚餐?」而且不让她付帐。 「因为,妳是我的情人哪,我当然要找妳一起吃饭啰!」他又不正经了。 「情人?」她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而且「情人」跟「男女朋友」有什么不同? 「对,情人。」他切了一小口虾,喂进她嘴里。 方荷一时不察,就这么让他喂了,等她意识到发生的事,脸也红了。 「你、你不可以这样!」 「怎样?」他正在切另一口虾。 「我可以自己吃东西,不用你喂我。」 「不行。」再喂她一口。 「唔……」嘴里有东西,实在很难发出不乎之鸣。 「这是情人的特权,可以尽情做一些别人不能做的亲密的事。」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她差点呛住。 「我、我才不会跟你……跟你……」 「不会?」这会儿换他蹙眉了。 「不会。」语气像在发誓。 「我长得不够好看?」 「你很好看呀!」 「我对妳不够好?」 「呃……也不是……」坦白说,除了一点点的自大和一点点的霸道之外,他对她真的不错。 「妳不喜欢我?」 「我……」好像也不是这样。 「那为什么拒绝我?」他双手环胸,一副她很不应该的模样。 呃……顺着刚才的话想一想,她好像有点不应该! 「你……那你想做什么嘛?」她讷讷地问。 他挑了挑眉,一抹不可思议的笑容突然在他脸上出现了。 「妳是个医生,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什么事叫作『亲密』,妳不知道吗?」 「你、你……」她脸蛋更红,「我、我才不会……」 「为什么不会?妳也说了,我并没有不够好看、没有对妳不好,妳也没有不喜欢我,那为什么不?」 「你你你……」如果刚刚的脸红是害羞,那么这会儿已经变成生气了。「你这样说,好像只要随便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对我不错,而我又正巧不讨厌他,我就会和他……在一起!」她猛吸口气,大叫道:「我才不会!」 「小声点儿……」他声音里带着笑。 她才不管,继续大声: 「我郑重告诉你,凯?修马赫,我没有那么随便!」 餐馆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凯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吼完后,她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对劲,眼神转往四周。 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她顿时呻吟了一声。天哪!她做了什么笨事…… 「老兄,你是不是在床上表现太差,所以你的女人不让你上她?」隔壁桌客人开始传来戏嘻。 「对呀,老兄,告诉你一个秘诀,对待女人要温柔、要浪漫,只要在『必要的时候』粗鲁一下,她会爱死你的。」另一桌的客人又丢来一个建议。 「老兄,切记,不能让女人老是太满足,不让她会骑到你头上去的。」 「去!是男人就不要那么多顾忌,等你摆平她的时候,我保证接下来就换她求你了。如果技巧不够,我教你!」众人大笑。 真是愈说愈不象话了!方荷尴尬得快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了,凯有预感,如果他再不替她解围,她以后很可能就真的不理他了。 「各位,谢谢你们的建议,不过……我的女人需要多一点温柔的呵护,她是值得人珍惜的,但还是谢谢各位的『秘方』。我请各位喝杯咖啡,算是答谢,而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把钱付给店家,他搂着她在众人的助喝下,离开了那家餐馆。 方荷捣着脸,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见人了。 离开餐馆区那个喧哗的地方,直到回到靠近她住的地方,街道上安静下来了,他才开口── 「fang,妳还在害羞吗?」他低笑地问。 她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餐馆里大吼大叫。呜……她以后不敢再去那里用餐了。 「我不要理你了!」方荷转头就走。 「没那么严重,只是一个小笑话而已,法国人很快就会忘记的。」他一把拉她回来,发现她满脸通红。 「都、都是你害的!」她很努力想指责他,但是细细的嗓音,加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是我害的。」他点头。 「都是你说的话害我……害我……」出了生平最大一个糗。 「我没想到妳会反应那么大。」他微笑。 哎,他的小东西不习惯跟男人开这种玩笑呢!这表示,她对男人这种生物实在不太了解!表示,她跟男人在一起的经验并不多!他的小东西,可能跟她看起来的模样一样纯真无瑕。 几天的相处,已经够让他明白,方荷虽然在医学界享有盛名,但事实上,她只是个思想行为再单纯不过的小女人,而且没什么脾气!呃……只有攸关医学的事她会强硬得没得转圜,至于其它事……就算是凶,她也只是只纸老虎! 「谁叫你乱说话。」终于,脸比较不那么红,能够看他了,不过,她是用瞪的。 「嘘──」他低头,倾近她。 「你做什么?」他愈来愈接近她,她不觉闭住呼吸,有点想后退,他的手臂却在她身后围成个圆,让她没路可退。 「我在想,我还没有真正吻过妳──」 她瞪大眼。没有真正吻过她?那、那他之前的偷亲,算是什么!?她还来不及发出疑问,他已经摘掉她的眼镜,吻住她。 这次并不是轻啄一下就放开,他的唇温热而有力地贴着她柔软的唇瓣,轻柔而缓慢地轻摩,让她适应他的气味与贴触。她心头微震、心跳急促,有点惊、有点怕,和更多的不知所措。 她以为,就是这样了,忽然,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轻舔了下她的唇,她下意识倒抽口气,唇瓣微张,他立刻深吻入她唇内,原本缓慢的摩挲瞬间转成侵略的探索,她只感觉得到他的唇舌在她唇舌上所制造的压力与诱惑,他的吮吻充满占有欲与挑诱,她不由自主的响应,快要无法呼吸…… 她模糊地闭上眼,除了他的气息、他的吻,再也感觉不到其它的东西,忘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旁,忘了她该推开他、不该让他吻……直到,他的唇缓缓离开了她,但气息仍然近得吹拂在她的唇瓣上。 「fang……」他轻唤,语音低哑。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双颊有着被吻后的淡淡嫣红,唇瓣微肿,娇喘不已。 他禁不住诱惑地呻吟了一声,低头又重重吻了她一下。 「妳再这样看我,我就顾不了这里是哪里了。」他火热地望着她,蓝瞳里烧着一簇大火苗。 不是他的语气吓到她,而是他的眼神……露骨得几乎像是要当场吃掉她,方荷脸红心跳地回过神,这才发现,她被他紧紧搂在身前,托腰抱高的结果,是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脚尖还差点构不着地面。这种姿势使得他身体的变化,她感受的一清二楚! 「放、放我下来。」她连耳根子都红了。 「可以,可是妳要承认,我们是情人。」 「我们根本不是……」他居然还有心情讲条件! 「不是?」他抱得她更紧,而且把她搂得更高。 方荷吓得直觉搂住他颈项,就怕被丢下来。 「你、你……」这根本是威胁! 「嗯?」他托高她,两人眼对着眼、鼻对着鼻,而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想一口把她吞了的模样。 「好、好啦!」快放她下来。 「好什么?」他要听她说出来才可以。 「我们……是情人。」呜,他是坏蛋。 「这才乖,」他又啄了下她唇瓣,这才放她下来。 一落地,她立刻退离开他两大步远。 凯向前跨两步,轻易又搂住她。 「小东西,妳很怕我?」他带笑说道。 「我……才不怕。」她逞强地道,直觉想推眼镜,这才发现她的眼镜不见了。 他替她戴了回去。 「妳一副吓得想逃跑的模样。」他想笑,有点无奈。 「我……才没有。」她瞄了他一眼,又很快别开。 「那为什么要急着跟我拉开距离?」拉开距离算是客气的说法,她根本是跳开的。 「那是因为……因为……」她低下脸。 「因为?」 「因为……你很乱来,老是偷袭我!」她嘟囔。 凯大笑。 「谁叫妳这么可口,看到妳就会让我很想一口吞掉妳。」偷袭?真是太贴切的形容词。 「你你你……你还说!」她跺脚。 「说实话也不可以?」他逗她。 「你你你……你一定要这么『本能』吗?」她的形容词实在够文雅,事实上,用「兽性」两个字才更贴切。 「我是男人嘛。」他还一副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她还能说什么?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浑身上下就没出现过任何一点点害羞和保守的细胞,总是无赖兼哄骗威胁,让她连一点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妳明天休假对不对?」他忽然问道。 「嗯。」 「那么今天晚上陪我,不要回去了。」他要求。 她瞪大眼。「不行。」还陪他哩!他他他……一定不安好心眼。 她直觉的反应让他忍不住笑出来。 「小东西,妳怕我真的会吃掉妳吗?」 「你还说!」她又瞪了他一眼。 可怜的方荷,就算再生气也只会瞪人而已,一点都不懂得把愤怒化为行动。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那妳今天晚上要陪我。」 「才不要,我要回去休息。」她还有一些paper要看。 「妳要丢下我,一个人回去休息?」这么狠? 「你也应该回去休息呀。」 「我还不想回去。」他拉她在人行道的椅子上坐下,再搂她坐到自己腿上,轻易止住她的挣扎。「别动。」 她不自在地望向他。 「让我抱着妳一会儿,我保证不会再偷袭妳。」他低声地说。 她表情顿了下。「你保证?」 「我保证。」 那好吧,她暂时待着,虽然不自在,但是他的怀抱……其实她很难再排斥。这么多天来,在他不时毛手毛脚的训练下,她居然有些习惯他了。 凯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一手抚着他的背,轻柔的晚风不断吹拂着他们,像是一首无声的催眠曲,吹得人舒服极了。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轻挪下了位置,居然就这么不小心在他怀里睡着了。 凯轻轻摘下她的眼镜,望着她小巧的五官和会令人想不断碰触的脸庞,他忍不住低首又吻了吻她。 这小东西对他真的很没防心,若他真的是头大野狼,她这个小红帽铁定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不知道如果我没再来『骚扰』妳,妳会不会松了很大一口气?」 他就这么搂抱着她,一直到夜深了,才抱起她,送她回家。 隔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呢? 她坐起身,发现床头柜上留了张纸条: 小东西,妳睡得很沉,连我送妳回来了都不知道,瞧,我的保证很有效力,没有趁妳睡着的时候偷袭妳,只不过……多吻了妳几次而已。 等妳看到这张留言的时候,我已经搭飞机离开巴黎,到德国参加比赛了;我留下一支手机,里头设定了一组号码,妳只要按下拨号键,就可以找到我,妳随时都可以打来。 记住,妳是我订下来的人,别让其它男人接近妳,明白吗? 凯 纸条旁,是一支全新的手机,里头还真只有一组号码。看着手机,再看着纸条,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奇怪的男人! 她一直不明白,像他这么耀眼的男人,怎么会缠上她? 可是,她没有等到他回来,就提早结束了在法国的聘约回美国,三个月后,又接了另一张聘书,飞到另一个国家去了。 她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心想如果他要回来,自然就会回来了,她打电话也没有用。 可是没想到这么想的结果,换来的是他们失去联络整整一年…… 第三章 「我在想,我还没有真正吻过妳──」他抱高她,深深吻住她的唇,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 「放、放我下来。」 「可以,可是妳要承认,我们是情人。」 「我们根本不是……」 「不是?」他抱得她更紧,而且把她搂得更高。 「你、你……」 「嗯?」他托高她,两人眼对着眼、鼻对着鼻,而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想一口把她吞了的模样。 「好、好啦!」 「好什么?」 「我们……是情人。」 他满意地一笑,温润的唇再度密密吻着她,低喃道: 「今天晚上陪我,不要回去了……」 赫! 方荷猛然从趴睡的桌上醒过来,眨眨眼,看清四周。 这里是她在台湾的个人研究室,不是法国;现在是二○○四年,不是二○○三年,凯也不在这里。 只是个梦啊…… 这一年来,她不知道梦到以前多少次,也知道他这一年来的傲人成绩,不论是欧洲杯、澳洲杯、亚洲杯、美洲杯……只要他参赛,就一定会拿冠军。 看过电视上转播的车赛,她才真正了解到,为什misswang和巴黎的那些护士们看到他会崇拜得不得了,宁愿翘班也要去看他了。除了他的速度与驾驶技术无人可及之外,他的男性魅力、在赛车场上的英姿,更是无比迷人。 他是个公众人物,却率性得让人又爱又恨。 不论是报章杂志、电视媒体,几乎人人都想专访他,但是他从参加车赛开始,就没接受过任何人的专访,不论媒体写他什么,他就是笑笑的,一律不给予任何响应,所有的谈话均由经纪人代为声明。 除了参加车赛,和偶有参与的一些慈善活动外,他不曾在任何公开场合中出现。 他愈神秘,媒体就愈爱追他,狗仔队更是不时将目标锁定他,想拍到独家画面。 但是,就算是要跟监他,也得追得上他的速度才行吧! 像他这样的男人,随便跟任何一个女人站得靠近一点,就是一条新闻了,奇怪的是,他和她在巴黎那一星期天天吃饭的事,却从未上报…… 「方医师。」研究室的门在被敲了两下后,自动打开。 「杨主任,有事吗?」方荷戴上眼镜。 「没什么,已经过了中午,妳一直没去吃饭,我买了两个饭盒,一起吃好吗?」他扬了下手上提的塑料袋。 「不用了,我自己有准备三明治,谢谢你的好意。」没想到小睡了一下,居然就下午两点了。 「一起吃嘛!我们也可以讨论一下关于上星期五的手术,妳坚持动脑部手术的根据和病人的复原情形。」 「杨主任,上星期五的手术,陈医师才是主治医生,你有疑问应该跟他讨论才对。」 「但是,坚持该及早动手术的是妳,只有妳才最了解下这种判断的主要原因。」杨主任自动坐下来。 「那是和陈医师共同研究后的诊断结果,不是我下的决定。」再说,开刀也要病人家属同意,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如果不是因为妳的到来,陈医师也不敢做这种冒险的尝试,手术能这么顺利,都是因为有妳。」总之,杨主任认为这全是她的功劳。 「这不是尝试,对医生来说,任何病人都不该被当成一种试验,而是针对病情,医生依着自己所受的训练与知识,所做的对病人最好的医疗方法。」她严正道:「一项病症的痊愈,医生不是唯一的救星,更重要的还要有病人的配合相对抗病症的意志,以及家属和护理人员的照顾。我只是贡献自己所学,不是什么伟大的人。」 「妳怎么说都对。」杨主任配合地道:「方医师,妳真是我所见过最谦虚、最善良的医生,以妳对医学的专精和才能,不应该只守在医院里,应该去做妳更该做的事。」 「更该做的事?」方荷怀疑地重复。 「有一个研究机构,本着对人类未来的关心,专门提供资源给一些专业人才,让他们能专心做研究。妳很符合他们的标准,无论妳想做任何医学研究,他们都愿意提供最好的待遇和最好的研究环境来让妳完成研究,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条件,研究成果也将以妳的名义发表。妳愿意加入这样的研究机构吗?」他说了一堆这个研究机构的好话,方荷只是静静听完,一点动心的迹象也没有。 「杨主任,我想救人,不想单纯只做研究,谢谢你的邀请,如果没有其它事,我想整理一下资料,准备待会儿的门诊。」她含蓄地下逐客令。 「那好吧,我不打扰妳。」他站起来。「研究机构的事,妳考虑一下,那真的是一家很好的研究中心。」 「不用了,谢谢。」她坚决摇头,送他出门口,然后把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同样是被邀约,凯虽然让她拒绝不得,但从不曾感到厌恶;可是杨主任……却让她觉得他好有心机。 凯…… 不知道她还会个会再见到他?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让她离开整整一年! 六天前,凯·修马赫在好友「龙」的邀请下来到台湾,为的是帮另一名好友lee处理问题。 没想到单纯的婚事,却扯出一段十五年前的往事──那段令他们六个人凑在一起的事件。 龙一面通知其它人多小心、一面要赶回去调查资料,而lee要回美国准备婚事,两人先后回美国,他却留了下来。 凯的个性向来不怕事,即使知道留在台湾对他来说并不安全,他也不介意,因为他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那个不知道应变的小伙子! 会来台湾,固然是因为关心lee的状况,不过……最重要的,是因为这里有「她」。 当初回巴黎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差点当场发飙,好不容易打听出她回了美国,本来他要直接追到美国,但是由于车赛在即,他根本走不开,不得已,他只好拨电话给人在美国的龙,请他调查她的去向。龙一口答应,并且不时提供她的近况让他知道,他这才专心继续比赛。 现在,他总算结束车赛,人来到台湾,而她也在台湾,那还等什么?当然是直接找她去。 根据龙所提供的资料,现在应该是她下班的时候,凯开着爱车前往市立医院。 开敞篷车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直接感受到空气中流动的讯息── 「谢谢,但我可以自己走回家。」 「走路要很远,而且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安全,我送妳回去比较好。」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习惯了。」 「方医师,不要拒绝我。开了一整天的手术研究会议,妳一定累了,也想早点回家,对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 「让我帮妳,这么一大迭报告记录一定很重,我帮妳拿──」 「你做什么?放开!」她终于惊叫。 哎呀呀!他来的可真是时候。 依着风中的讯息来到医院急诊室侧边出入口,没有夸张的尖锐煞车声,只是单纯的滑胎动作,银色跑车正好停在那对拉扯的男女身旁五十公分处。 「嗨!需要帮忙吗?」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撑着椅背,凯一脸微笑。 正在拉扯的两人同时一呆,那个男的先回过神。 「不关你的事,请你离开。」看到对方是外国人,那个男人自然溜出英文,语气像在命令。 凯不理他,只望向她。 她也转头,一看到他,镜片后的双眸蓦然睁圆。 「你!?」 「嗨!」他坐在车里,抛给她一记媚眼。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惊讶转成疑惑,她以法文问道。 「妳确定要站在这里跟我叙旧?」凯挑了下眉,同样回以法文。 她这才望向还拉住她手上那迭报告的男人。 「杨主任,请放开手,我要走了。」没想到中午没和她吃成饭,杨主任居然不死心地等到她下班。 「妳认识这个外国人?」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我……」她还没回答,凯就先出声了── 「我是她的情人。」他用英文对那个男人说。 杨主任惊讶,而她则倒抽了口气。 「你乱说什么!?」她用法文斥道。 「fang,妳怎么可以一离开法国就忘了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凯一脸受伤。 枉费他还心心念念,记挂了她一整年,差点为了找她丢下比赛不管,结果,她居然用遗忘来回报他,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你、你你你……」他在胡说什么? 凯跳下车,直接走向她。先将她的报告给救回来,顺便把那男人挤到一旁去,然后低头就吻了下她的唇。 她吓得退后一步,双手紧紧抱着那迭报告,呆瞪着他。 「方医师……」杨主任看起来受到不小的惊吓。 「凯·修马赫,你──」他又偷吻她! 她回神,才准备用法文开骂,他却先一步向前,双臂一张,就将她整个拥进怀里,不让她再溜开。 接收到那边投来吃惊又护恨的眼神,凯眼神微瞇,低声问道: 「妳喜欢这个杨主任?」 「关你什么事?」她抬头,继续瞪他,警告他快点放手。 「妳不乖乖回答,我就再吻妳,信不信?」他坏坏地一笑,一点也不怕她瞪。 「你这个……」下流胚! 「是,或否?」没让她骂完,他再问一次,眼神非常垂涎地盯着她的唇。 「否啦!」看出他的眼神,她立刻回答。 她没胆当众表演亲吻,他可没这种顾忌,吓得她只能乖乖屈服,偷偷在心里直骂他。 凯非常满意地转回身。 「谢谢你送她出来,接下来由我来就可以了。杨……主任是吧?再见。」礼貌地道完再见,他搂着她准备上车。 「我……」看到车,她直觉抗拒。 「妳要自己上车,还是要我抱妳?」凯再度笑笑地低问。 她瞪了他一眼,又气恼又不甘愿,最后还是自己乖乖上车了,心头有一点点的甜和一点点懊恼。 她有预感,平淡的日子,可能就到刚刚为止了。 第四章 在当众被抱着上车和自己上车之间,她当然选择自己乖乖上车;可是一上他的车,她立刻浑身僵硬。 「没那么严重吧?」他瞄了她一眼,忍不住失笑,然后倾过身来帮她扫安全带。 「我、我可以走路回去……」她脸色有点苍白。 「不行。」他拒绝,在坐回自己的座位前,不忘在她唇上又啄了下。「绅上没有让淑女单独走回家的道理。」 她瞪圆了眼。 「你又偷亲我!」他不会把这当成是习惯了吧? 「我是光明正大地亲。」 「我没有允许,就是偷!」 「我又没有遮遮掩掩,不算偷。」 「你──」她气红了俏脸。 「这样好多了。」他忽然一笑。 他一说,她生气的表情立刻又变回苍白,想到更大的问题:「我不要坐车。」 她差点忘了这男人有多霸道,他是绝不容许她说「不」的。 「坐稳。」他才不管,发动引擎就开动。 她一手将报告书紧抱在胸口,一手抓紧车门上的扶把,脸上满足惊惶,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正在接受满清十大酷刑咧! 凯好笑之余又觉得有点心疼。 「放轻松一点,我没有开快车。」时速才四、五十公里,多么的遵守道路交通安全速限规定呀! 这种龟速要是被他的队友知道了,他大概会被耻笑到死。 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带她回到他下榻的饭店,将她手上那迭报告丢在后车厢后,车子交给泊车小弟,他拉着她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沙发里,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凯倒了杯红酒端到她面前。 「喝一口。」 闻到酒味,她立刻摇头。 「一点点就好。」他轻哄,将杯沿凑近她唇边。 她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面前的杯子,忍不住闭了呼吸,小小地啜进一口酒。 呛辣的感觉瞬间在舌头泛开,蔓延到喉咙里,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好难喝!」 「红酒已经是所有的酒类中最甜的了,这样还嫌难喝?」他低笑着,就着她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红酒喝完,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好一点了吗?」他懒洋洋地问,一手拨玩着她被风吹散下来的发丝。 「嗯。」她点头,悄悄坐离他远一点。 「小东西。」他轻握住她细腰。「我都还没做什么,妳就打算从我身边离开了吗?一年不见,妳一点都不想我?」 「我……」她一顿,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妳在这里。」他回答。拉她靠近自己怀里后,他面色不善地开始审问:「妳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我送妳的手机呢?该不会丢掉了吧?」 「没有,在这里。」看得出他的脸色不好,她赶紧从包包里拿出手机。 放了一年的手机,新得跟刚买的一样,但是──屏幕是暗的。她没开机! 「为什么没开机?」 「我想……你不会打来,所以……就没开机了。」她小小声地说。 「我不是要妳打给我吗?」他质问。 「我……我……」她声如蚊蚋。「我不小心把号码删掉了。」 他愣住整整三秒钟。 「抱歉,我没听清楚,妳再说一次。」 「我……我不小心……把号码删掉了。」她很小声地再说了一次。 他瞪着她。 这就是她一年来都没有打电话给他的原因?她该死的不小心把号码删掉了!?所有他假设过的答案完全错误,她没有忘记他、没有故意不打、没有刻意躲他,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见鬼理由,就只是因为──她不小心把手机里的号码给删、掉、了!? 「那为什么没有开机?」 「刚开始……是有开机,后来你一直没有打来,我想……你大概忘记我了,所以,我就没有再开机了。」他的表情好可怕,她小小声地解释。 「什么叫作『我已经忘记妳』?」他非常温和地问。 「你……不是在巴塞隆纳、汉堡、伦敦……都有情人吗?」她是没有太注意赛车报导,但是misswang可注意得很,因为他「疯狂追求」了她一星期的缘故,于是在赛车季开始后,他每出现一次报导,就会有人自动通知她,他又做了什么事、跟什么名模美女的扯在一起,直到她离开法国为止。 才相处了一星期,他说他们是情人,她自己却一点都不确定。 他们真的是情人吗? 「我就知道,那天不应该就这样放过妳。」他低声诅咒。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点都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说,那天晚上我不应该只是把妳送回家而已,应该把妳吃干抹净才对。」 「你、你……」她脸蛋火速烧红,迅速离开他怀抱,一脸惊吓兼提防。 「想想,或许这是个好方法。」他欺过身去,一下就把她困在两手撑起的范围内。 「你、你……你不可以乱来!」她无措又慌乱,怕他真的说做就做。 呜……他一定做得出来的! 「谁叫妳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他轻哼,蓝眸坏坏地瞅着她。 「那……那是因为……」 「因为我只追求了妳一个星期,举止又轻轻佻佻的,一点都不认真,然后一消失就一年不见踪影,所以妳认为我只是一时玩玩,绝对不是认真的?」他替她接了下去。 咦!?她呆呆地眨眨眼。他怎么都知道? 「妳呀……」他叹息。 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让他真不知道该为自己的「神算」感到高兴,还是为他的不值得信任感到悲哀? 「凯。」她小小声地唤。 「嗯?」 「我们……先起来好不好?」她腰背半靠着沙发的扶手,而他整个人横在她上方的姿势……实在不怎么安全,又威胁性十足。 「这样不好吗?」他挑眉。 「呃……不太好。」当然是不好! 试想,被一个大男人压在身下,就算两人的身体没有真正碰触到,但哪个女人会觉得这是个聊天的好姿势!? 「可是,我觉得这样不错。尤其……如果妳又想跑的时候,我很容易就可以让妳跑不掉。」他满意地一笑。 「我不会跑,你可以起来吗?」 「不要,我喜欢妳这个样子。」曲起手指,他轻抚着她白皙的脸颊,为她没有上妆却光滑无比的肤触而着迷。 方荷简直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为什么老爱逗她!? 可是她这副模样,却让凯心软了。 「妳呀。」哎!他坐回原位,顺便将她拉了起来,搂在身旁。 「咦?」她呆呆地抬起头。 「在外科医学的专业领域里,妳明明那么有天分、对医理的领悟力比平常人好十倍以上,可是为什么对其他事,妳一点都不聪明?」啧!难道天才与白痴,真只有一线之隔!? 「医学比较简单哪!什么样的病况、怎么做处理,都有一定的方法,可是,你好难懂。」她皱皱表情。 「我难懂!?」 「你怎么知道我在台湾,为什么要来找我?」从看到他开始,她最好奇的就是这一点了。 「我回法国找不到妳,知道妳已经到美国去了,偏偏那时候我的车赛很多,让我走不开身去找妳,为了腾出一段空档时间,我干脆参加这一年度内所有的赛事,拿到合约上要求的奖杯数,这样也算提早结束了合约,接下来找就空出时间休假,可以用来好好地看住妳,免得妳到处乱跑。」要不是龙一口答应替他找她,他绝对无法安心比赛到结束。 这次他绝对有足够的时问磨到她的心里放进他、再也不会轻易忘了他为止。 「我才没有乱跑。」她更正。她是应聘到不同的地方当医师。 「从法国到美国,再从美国到台湾,这样还不算乱跑?」 「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还有,妳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我,还把号码给删掉了,让我找不到妳、让我到处找妳,这样对得起我吗?」 「我……」才开口,又被打断。 「这一年来,妳恐怕连想都没有想过我吧?」实在是小没良心的。 「谁说没有?我有想你。」总算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完一句话了。 「真的?」 她瞄了他一眼,点点头,不敢说她其实想他想到常常梦见他…… 「没有忘了我?没有跟别的男人约会过?」他继续追问。 「当然没有。」她低叫。「又不像每个男人都像你……会缠着人不放。」而且,她又不是美丽又充满风情魅力的那种女人,她的男人缘才没有他的女人缘好。 「那就是有别的男人约妳啰?」他计较得可仔细了。开玩笑,自己的女人被觊觎,他会不计较才怪。 「几个……医生同事吧。」语气不太确定。 「那妳怎么回答?」 「就拒绝啊!拒绝个两、三次,他们就不会再约我了。」很容易的。 凯轻抚着她的发,想着刚刚那个男人。 「刚刚那个杨主任呢?这是他第一次想送妳回家吗?」 「不是,好多次了,从我到台湾以后,他就一直想约我,后来他还一直鼓励我接别张聘约,好奇怪。」想起杨主任这两个月来的纠缠,到最近变成一天照三餐约,她忍不住搓搓手臂,不自觉更靠近他一点。 这种纠缠方式好恐怖! 「接别的聘约?」凯眸光锐利地一闪。 「嗯。」她点点头。「他说有一个私人机构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类的潜能与体能,也一直努力延揽各种顶尖的人才,来从事更多研究,他们对我写的临床研究报告很有兴趣,以很高的薪水想聘我过去那里从事专门的研究。」 「那妳为什么没答应?」 「我不想只做研究,我当医生是想救人,如果去做专门的研究,我就不能继续看诊了。」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研究谁都可以做,不一定非我不可的,而且,我又不缺钱……」 他没再逗着她,也没吓她,只是单纯地和她聊天,心情一放松下来,她忙了一天的倦意也就都跑出来了。 从饭店房间的窗外望出去,天际有一点泛白,太阳应该是快出来了。一整夜没睡,也难怪她会累了。 「凯,我想回家睡觉了……」她拿下眼镜,揉了揉眼。 凯听得好气又好笑。 「妳呀……」好不容易见了面,结果她竟然只「想睡觉」?真是够不把他的男性魅力放在眼里了。 「想睡就睡吧。」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累了。算了,先让她好好睡一觉,至于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就等明天再继续问吧! 「不行,我要先回家……」她挣扎着想起来。 「就在这里睡。」他抱起她往床铺走。 「可是……」 「没有可是。」他将她放上床,脱掉鞋子后,盖上棉被。 「你保证……不会不见……」她不清不楚地咕哝。 他低身,在她耳畔道:「我保证。」 「呼──」她轻吁口气,睡着了。 凯则在她唇上又偷了个吻,含笑低语: 「妳会怕我不见,是不是表示……妳其实也很想念我,只是胆小得不敢土动来找我?」 结果这一睡,方荷直到过了中午才醒。 这里是饭店!她坐起来,看见自己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而旁边……是他!? 赫!她吓得直接跳下床。 「唔。」床的震动扰醒他了,他眨了眨眼,适应光线后,瞥见她呆呆地站在床旁。「早啊!」 「早。」他居然睡在她旁边!? 「先给我一个早安吻。」不由分说,他长臂一伸越过床铺想拉住她。 方荷立刻退后一步。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半趴在床上,考虑是不是要下床去逮她。 「我……我还没刷牙洗脸,你也还没,这样不卫生。」纯粹是医生讲究卫生的本能,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凯瞪着她三秒钟,然后突然爆出大笑。 「天哪!」早安吻应该是很浪漫甜蜜的事,被她这样一说,却变成像是什么传染病,把他脑海里所有的旖旎画面完全破坏光光。 此刻他就算是有再伟大的上床计划,也全部被打散了。 「这很好笑吗?」她蹙眉不解。 他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止住笑。「我早该知道,对妳不能太婉转,只能直接来。」一婉转下去,不但她会满脸是疑问,弄不清楚他在做什么,而他所有的欲望也会全被她给浇熄。 偏偏,她不是故意要吊他胃口,纯粹是她单纯到不懂得调情的乐趣,这刁神奇! 看来,早安吻只能延后了。 他坐起身。「浴室在那边,妳先用。」他告诉她方向。 「那你呢?」 「妳要跟我一起用吗?」他暧昧地对她眨了眨眼。「如果妳愿意,我很乐意配合哦!」 她的反应是脸一红、转身跑进浴室、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拖泥带水。 凯看得又是一阵大笑。他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更不是什么疾病带原者,她居然逃得这么快,真是令他伤心。 下床拿起入睡前请服务生送来的全新女用浴袍,他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fang。」 「什么事?」里头有关水的声音。 「我请饭店送来一件浴袍,就放在门口,妳可以洗个澡再出来。」 浴室里静默了三秒钟,才低低传出一句── 「谢谢。」 「不客气。」他站在门口,唇角突地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妳确定不和我共享浴室?」 「你你你……走开啦!」温驯小绵羊顿时变成张牙舞爪的小猫,然后是更大声的水声。 不理他了! 凯这才大笑地转开身,拿起电话先叫客房餐点。他敢打赌,她待会儿出来的时候,一定满脸通红──只不过,不是因为被热水熏红,是被他气红的。 吃完早午餐,他准备送她回家换衣服,以便到医院接晚上的门诊及急诊室的轮值。 一上车,她又开始全身僵硬,脸色发白了。 「fang。」按下开关拉下车篷,他握住她的手。 「嗯?」她转过头来,小脸上有一点惊怕。 「妳在怕什么?」这个问题他一年前就想问了,只不过当时有更大的问题得先处理──例如让她承认两人情人关系的事,所以才一直没机会问。 她望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静默了半分钟后,才小小声地开口: 「我说了,你不可以笑我。」 「好,我不笑。」 「小时候,我发生过车祸……」她咽了口口水。「我在后座看着另一部车的车头直直撞来,车子因为撞击一直往旁边斜滑,我没有受伤,可是却吓到了……」她停了下,又深吸口气。「从那时候开始,每次只要想到坐在车子里面,我就很害怕。」 于是,她也开始不坐那种有密闭车厢的交通工具,诸如火车、地铁、捷运等等,非不得已得坐时,一定把自己缩在最角落,祈祷这段时间快快过去。 「飞机呢?妳也会怕吗?」他不着痕迹地将闭着眼的她搂进怀里。 「会。」她点头,脸埋进他胸膛。「只是没有像车厢那么严重。」 凯没有笑她。他以为她怕的是车速,所以把车开的那么慢,现在才知道,她怕是车厢。 今天凌晨她可以搭他的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的车是敞篷车,不是密闭的车厢,所以她才没有当场吓晕。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脸。 「我以为你会笑我。」因为,怕车厢……听起来实在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我为什么要笑妳?」他神情温柔,「恐惧就是恐惧,不管是怕什么,它就是恐惧。妳是医生,应当比我更明白它是一种心理症状,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害怕的事物,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怕蛇、有的人怕蟑螂,有的人怕高空弹跳,只是怕的东西不一样而已,但基本上都是害怕,这没什么不同。只是一种普遍的现象而已。 「我也知道,」她低低地说:「我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可是没有用。」而且那个没什么保密道德的心理医生把她的事传了出去,让医院里很多人都暗地里笑她,像是掌握住了她这个天才外科医生的弱点,大肆渲染,那让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在自己看诊的医院挂号。 「有没有想过,让自己多搭几次车来克服这种恐惧?」他问道。 「想过,可是我不敢。」 「为什么?」 「如果我一个人搭车,万一吓得昏倒了,或是当场吐了,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可以帮我,那很麻烦的。」不只是她自己丢脸,也会造成别人的困扰。 她的工作总是在不同的地方,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她常常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只好努力避免这种情况。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陪妳。」他说道。 「咦?」 「除了看诊之外的时间,我陪妳搭车,当然,妳也可以选择坐我的车。」 她一听,立刻张口要拒绝,他却先一步点住她的唇── 「不可以说不,就这么决定。」 第五章 事实再一次证明,凯想做的事,她再怎么反对都没用。 他对她简直是霸道极了! 比起四面封闭的车厢,他的敞篷车还是比较不可怕的,所以不用说,她选择搭他的车。结果,一年前的状况又重演了,全医院的同仁在一天之内,立刻认定了一件事── 原来,虽然很年轻但是看起来却很古板的方医师是有男朋友的,而且还是个开敞篷跑车的高大外国男人。眼尖的医院员工早看过一辆银色跑车总是送方医师来医院,然后在方医师的交班时间准时出现,接她离开医院。 「我看到那辆跑车了,而且那个外国男人还搂着方医师。」正好闲闲的护士们开始聊医院最新八卦。 「想不到一向不搭别人车子的方医师会乖乖坐进他的车子里。」原来,方医师只搭男朋友的车呀! 「像方医师这样在国外待过的人,搞不好觉得外国男人比较帅。」 「有的外国男人真的很帅呀!像布莱德彼特、老帅哥史恩康纳莱、魔戒里的精灵王子奥兰多布鲁……」真希望交个外国男朋友啊! 「是是是,好莱坞影片爱好者。」 不管是东方国家还是西方国家,世界还是有很多共通点的,就像是八卦流言,人人爱谈。 奇怪的是,大家都只会在当事人背后谈论,很少人会想去跟当事人求证,即使当事人就在他们身边也一样。 「不过,有男朋友是好事呀,为什么方医师都不带他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大概怕杨主任难堪吧?」毕竟从方医师报到的那天开始,杨主任就对她殷勤得不得了。 「可怜的杨主任,他大概是没机会了……」能开那种跑车,一看就知道应该很有钱。 「喂喂,别说了。」这时,有眼尖的护士看见杨主任走近,赶紧说道,同时露出微笑,恭敬地道:「杨主任。」 「辛苦了,有没有什么问题?」夜晚的急诊室是医院唯一对外开放的地方,在这里有时候很闲,有时候却是紧张得不得了,全看那天挂急诊的病人而定。 「没有。」护士们一致摇头,今晚的急诊室很平静,没有什么重症病人,但愿天天都这样。「杨主任,你不是交班了吗,怎么还在医院里?」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而杨主任的交班时间……是六点耶! 「我还有点事。」杨主任看了看四周,问道:「方医师呢?」 「在她的办公室里。」原来杨主任还没死心哪! 「好,那我过去找她,妳们忙。」杨主任立刻转向医师办公室。 来到门口,杨主任整了整衣服,然后伸手敲门。 「请进。」门里传来礼貌的响应,杨主任立刻转开门把进入。 「方医师。」 「杨主任?」她抬起头,停下书写的动作。「你不是下班了吗?」她正忙的时候,明明看见他换下医师袍从门口离开。 「我有事想跟妳聊聊。」他主动在办公室内的另一张椅子坐下。 「什么事?」 「上回我跟妳提过的邀聘,妳真的不考虑吗?」 「不考虑。」上次她就已经拒绝了。 「方医师,不见得一定得待在医院才能救人,要是我们能成功确立妳所提出的『基因免疫』方式,对人类才是一项大贡献,不是吗?」杨主任开始游说。 「我喜欢医院的工作,不想离开。而且,杨主任你自己也在这里工作,怎么不为医院多着想,反而帮那个私人机构说话?」她奇怪地问。 一个医生要能当到一科的主任是很不容易的,除了资历。除了相当的经验与真才实学,医术更必须受到一定的肯定,可是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对医院的工作有多喜欢,近来对患者的耐性更是差到引起抱怨。 「我不是不替医院着想,但对我们这种对医学有特别专精的人来说,应该更进一步为人类的未来着想,这样才能为人类谋求更大的福利。」杨主任热忱地说。 「我只想当医生。」 「以妳对医学的专精与认识,当医生太埋没妳了。」 「可是,我不觉得这是埋没。能够救人,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我希望可以见到每个等在手术室外的病患家属,个个都能露出开心的笑容。」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方荷,妳真的这样就满足了吗?」杨主任改了称呼,握住她的手。「就算不为研究,那么,妳的未来呢?」 「杨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方荷抽回手,觉得有一点点不安。 「譬如,妳的另一半。」他移近她。「譬如,我对妳的心意,难道妳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她谨慎地望了他一眼,悄悄将椅子移后退一点。 「从妳第一天到这里开始,我就知道妳是我所等待的另一半,妳对医学的认真、对医学的热忱,跟我一模一样,如果我们能在一起,互相扶持、共同研究,一定能对医学有更大的贡献。」他又握住她的手。 「杨主任,这种事……同事也可以做到吧!?」这次她挣脱不开了。 「不同的!只有夫妻才能共同分享荣誉,只有夫妻才能坦诚、无所隐瞒;方荷,妳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是我希望能有的伴侣。接受我,好吗?」 他一副诚恳的表情,明明是在表白,为什么她听起来却像在挑选助手? 「杨主任,我不想接受你那个私人机构的聘约,我和你也只是同事关系,对不起,我还有事忙,请你让开。」她用力抽回手,站起来想走出去。 「方荷。」他挡住门口,急急地道:「妳仔细想想我的提议,跟我在一起,绝对比跟那个外国男人在一起有前途多──」 门板突然由外边被拉开,门内的两人同时看过去。 「咳……我打扰了什么吗?」蓝眼的俊挺男人一脸无辜。 「凯!?」方荷眨了眨眼,看了下时间。「还没到我下班时间耶!」 「只差十分钟而已,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朝她一笑。事实上,要不是临出饭店前他看中一件精品店的女装,进而买下来,请饭店人员送回他房问,以至于多费了二十分钟,他还可以更早一点到的。 「可是我交班要半个小时。」 「没关系,我等妳。」眼神转回到一旁的男人,「杨主任,是吗?」 「你不是医院的员工,不应该随便进入这里。」杨主任板着脸。 「是我让他来的。」怕凯被赶走,方荷走到他身边。「杨主任,对于你的提议,我不是合适的人选,请你另找别人吧!」 「方荷,妳……」 「对不起,我还有事,如果没有其它事,请你离开。」她微低着头,双手抓着凯的手臂。 「好吧,今天有别人在,我们找时间再谈。」杨主任很不甘愿地先离开了。 他一走,方荷松口气。 「他又缠着妳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转弯处,凯才收回视线。 「没什么。」她才想坐回去把笔记写完,凯却伸臂一搂,将她圈回身前,抬起她的脸。 「没什么?我可不这么认为。他对妳有私人的企图吧?」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眼。 「我会不知道才怪。」他低哼一声,坐进她的椅子里,然后拉她坐到自己腿上,环抱着她。 对于自己的女人,男人总是很敏感的,再说,那个杨主任的敌意实在太明显了,看见她毫不犹豫地站到他身边,杨主任的眼睛差点冒出火。 「我还没下班,这里是医院,这样……不太好。」她轻轻挣扎。 「告诉我,他对妳说了什么?」他问道,蓝眸深思。 「他还在为那个私人机构的聘约游说我,还说什么只有夫妻才能坦诚、才能共同分享荣誉之类的话。」 「他有说那个机构的性质和负责人是谁吗?」 「没有,我也没有多问。」她小心地看着他难得的严肃表情。「怎么了吗?」 「没什么。」他吻了她一下。「从现在开始,我要妳尽量避开他,不要跟他单独相处。」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记住我的话,答应我就是。」 「可是……」 「答应我!」搂住她腰的手臂微微用力,有点要开始施展各种方法半拐半威胁她的前兆,她立刻点头了。 「好啦!」 有点被他吓怕了,要是她没答应,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到最后她还是得答应,那不如还是现在就答应好了。 「这才乖。」他再吻了她一下,时钟刚好走到她的交班时间。「去收拾好,交代一下,换下医师袍,我们回去吧。」 「乖?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嘀咕着先去交班了。 凯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微笑。 她的确不是小孩子,在他眼里,她是女人和小孩的综合体,对男人有着属于女人的独特诱惑,性情却单纯得一如稚真的孩童,让他不免要担心她会不会在哪天被别人拿糖果拐跑! 说到拐跑……这个杨主任,他得找人调查一下才行。 趁着方荷去交班,凯一通电话打回美国── 「龙,我是凯,帮我查一个人,他叫杨文,目前是xx医院的外科主任,我要知道他的背景资料,和他到底为谁工作……麻烦?有一点,我自己可以解决……放心,我会小心。如果查到,尽快回我消息……谢了。」 从现在开始,他最好还是跟紧方荷吧。 在凯每天的接送训练下,方荷总算比较没那么怕坐车了,可是,这也只限于凯的敞篷跑车。 「我想,以后你还是不要到医院来接我比较好。」她迟疑地道。 「为什么?」他将车开离医院。 「因为你到医院来,都会引起护士们的一阵好奇和兴奋。」她推了下眼镜。 「她们的反应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叫你长得那么好看,又开著名贵的跑车,而且你是外国人,她们当然觉得很新奇。」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应该要去接妳才对。」他的想法跟她完全相反。「她们这种反应叫少见多怪,等我多出现几次,她们就习惯成自然了。」 「咦?」她突然惊奇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的中文……说的好好。」现在才想起来,在法国,他们用法语交谈,她说的并不算太道地,他却很流利;而在台湾,她不知不觉用起中文,他居然也跟着说中文,而且说得一点也不生涩,除了带点外国人特有的腔调之外,他的字音和用字、成语,都说得顺畅无比。 他是外国人耶!怎么能把中文说得这么好? 「因为我学过中文。」他简单回道,顺便问:「想不想去淡水?」 「去淡水?」在凌晨一点!? 「听说淡水的夜景很美,妳去过吗?」 「没有。」到台湾将近两个月,她的生活一向规律又简单,每天就是医院和住处的往返。 唯一的改变是,他出现后,每天硬要接送她,霸占了她除了睡眠和在医院以外的所有时间。 「我们去那里看夜景兼吃消夜。」他立刻把车开往淡水方向。 「又吃消夜!?每天都吃消夜,过没多久我一定会变胖的。」她抗议。 「妳怕胖?」他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当然啊!如果太胖了,我工作会不方便,而且过胖的人胆固醇、血脂肪都容易过高,比一般人更容易得慢性病,对健康来说,胖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她很专业地道。 「妳不是怕变丑?」他挑眉。 「丑?那……也是啦。」她现在才想到这问题。「不过我想,胖瘦跟我漂不漂亮大概没有很大的关系。」 「为什么?」 「美女有好的身材会加分;可是我不是美女,胖或瘦大概没太大差别。」 「谁说妳不是美女?」她真是太不了解自己了。 「我本来就不是啊!」她推了下眼镜。 「妳是。」语你非常坚定且强硬。 「我不是。」她从不觉得自己漂亮。 「妳是。」停红灯,他转向她,「在我眼里,妳是。妳把我迷得从法国一路追妳到台湾,迷得神魂颠倒,满脑子只想着妳,这样还不够让妳觉得自己是个大美女?」他握位她的手背,放到唇边吻了下,挑逗的蓝色眼眸放电地直视着她。 「那……那……那是你的眼光有问题。」她微红了脸,不敢看他露骨的眼神。 「我的眼光有问题!?」他一呆,有种想狂笑的冲动。 只有她说得出这种话,批评他的审美眼光! 「对呀。」她点点头。「没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别人会说我对医学有特殊的天分、羡慕我的脑袋好,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人会说我是美女,但你却一直说,只有你跟别人不一样,所以表示你的眼光一定有问题。」她所说的绝对是合理的推论兼结论。 「那只能说我的眼光独到,其它人的眼睛都是千度近视。」他语音慵懒。「小东西,人生最重要的事,不是别人怎么看妳,而是妳怎么看自己,妳可以在乎别人的看法,但那不代表别人的看法就是对的。」 「你的意思是说,大部分的人都有的想法,也有可能是错的?」她深思菩。 「那当然,尤其当这项看法是针对『人』的时候。」他的小东西还真纯真。「就像新闻报导常常报导很多名人的消息,那些消息十之八九可能是假的,只是八卦话题,可是看过报导的人就会以为是真的,就算当事人再怎么否认都没用。」 她想一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就像今天可能某报导说甲和乙是恋人,但甲和乙否认,到底谁在说谎,旁人是很难认定的。 「小东西,这是一个很虚假的世界,就像是……现在的我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谁都会认为我是天之骄子,但事实上,我只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曾经在贫民区里流浪,靠捡拾维生好几年。」 「你是孤儿!?」她惊愕地瞪大眼。 他笑着倾过身来吻了吻她的唇,低沉地道:「小东西,虽然我的出身不够高贵,甚至连平凡也算不上,但我至少还有一点小小的美德──不骗人。」 「我、我没有说你在说谎……」虽然是半夜,但这里是大马路边,他们坐的又是敞篷跑车,他等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吻她了! 「妳在害羞。」他好笑地望着她酡红的白嫩脸蛋。 「谁、谁像你脸皮那么厚……」她嗔瞪他一眼。 就算再不了解他,至少也知道他做事一向是随心所欲、没有什么顾忌的,就是这一点,让她简直是被他吃定了。哎…… 「是妳太诱人,才会让我情不自禁。」他无辜地道,用眼角余光瞄到红绿灯的变换,放开煞车通过十字路口。 「你……」 「嘘──」他变换车道,瞄了眼后照镜,发现后头的跟车有加速的倾向,语气平淡地道:「fang,扣紧安全带,我要开快车了。」 「开快车!?」她脸色一白。 「放心,没事的。」他对她一笑,开始踩油门。 真的吗? 接下来,方荷没空怀疑,突来的加速让她慌得心口怦怦直跳,脸色更加惨白。在大马路上开快车除了很危险之外,那么多的路口也会让车子油门踩不了多久就得改踩煞车,那种震动绝对会让人晕车吐出来。 但是她发现,凯加速后,车子并没有以前记忆里的那种震动和不平稳,或者忽快忽慢、不断煞车的不适。 「小东西,放松一点,看着前面的路,想象那是一幕幕连串的电影街景从妳眼前闪过,而妳就坐在座位上慢慢欣赏。」他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巾穿进她的耳里,低沉的嗓音带有一种特殊的语调,安抚她过度紧张的僵硬知觉。 方荷偏头看着他,灿烂的金发在夜空中随风飞扬,他的神情轻松而愉快,操控驾驶盘的双手像是乐团的指挥,每个操控的动作都充满优雅和美感。 遇到红灯,他流畅地转弯,也不管路口是不是不能右转。他的车速很快,可是坐在车里的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车速是很快的。按理说,将近百公里的时速应该会让风吹痛她的脸,但是她所感受到的风,却只像是拂过她脸庞,带来舒爽的凉意,一点也没有高速飚车的恐怖感。 这种感觉,大大减低了她对车子的害怕,她发现,凯的开车技术真的很好。要让她这么害怕车的人不晕车,开车的人必须将车子维持着非常平稳的状态才行,而这种平稳在高速中是最不容易做到的,可是凯却都顾及到了。她开始觉得,她不那么怕坐车了…… 开到士林附近的空旷道路,凯的速度慢了下来,将车子靠边停好。 「为什么在这里停车?」她疑惑地问,面色正常。 「妳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他反问,比较关心她的状况。 「没有。」她很好。「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就好。」他笑了下。「我停车,是要跟后头的呆子把事情解决。」 「呆子?」她更疑惑,却听见后头有车子停下来的声音,连忙回过头。 是两辆黑漆漆的房车,门一开,同样一身黑漆漆的人走下来,脸色不善地望着他们。 「你认识他们?」不会吧!现在是晚上耶!居然还戴墨镜,这样还能看东西吗!? 「现在就要认识了。」他笑了笑,没关车门就转身翻出车外,优雅地倚着车门站立。 「现在就要认识!?」方荷只来得及惊愕地瞪大眼,然后那群黑漆漆的人就走过来了。 「小东西,待在车上,不要下来。」凯先对她交代道,然后朝他们有礼地微笑,「各位从医院停车场开始就一路跟着我,请问有什么指教吗?」 「我们有事想找方小姐谈,只要你不妨碍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黑漆漆的代表说道。 「如果我不幸得妨碍你们呢?」 「那么,我们只好动手请你先昏倒一下了。」 凯听得大笑。黑漆漆人物的代表显然还挺有幽默感的。 「那么,请动手吧!」 凯才说完,六个黑漆漆的男人立刻冲向前,方荷忍不住惊呼,却看到更让人惊吓的一幕── 那六个男人在还没冲到凯面前一拳揍扁凯之前,凯什么也没做,只是双手不经意地环胸,脸上笑意变深,眨了眨眼,四周忽然吹起一阵阵狂风,不但形成一道风墙将所有人包围在内,接着一道风将他们六个人席卷上半空中,形成一道人体龙卷风。 一时间,半空中全是他们的哀叫声。方荷看呆了。 「哇哇……怎么回事……我们……我们……放我们下去啊……」 「你们真吵。」凯叹气地摇摇头,只是把眼神转向道路旁的杂草地,吊在半空中的那六个人立刻像被人挥了一把,全部跌到杂草地上,一个迭着一个,迭成一座小山,而且还爬不起来,只能像游泳一样地挥动四肢,却动也不能动,爆出一声声疼痛兼求饶的哀叫。 情况有点好笑,但……也很诡异!方荷呆呆地瞪大眼。 这……是他做的吗? 人……怎么可能操纵风!? 凯笑了一笑,蓝眸望向第二辆车,优雅地举步走过去。 方荷似乎看见他周身有一阵透明的气流围绕着。 第六章 四周风声飒飒,走到那辆车的后座旁,凯抬手敲了敲车窗。 「杨主任,你要自己下车来跳进杂草堆里,还是要我动手将你丢进去?」他温和的语气,亲切得就像服务生在问你要点中餐还是西餐,一点也没有要把人摔得惨兮兮的暴力狠劲儿。 光是看到刚刚那一幂,杨主任就软脚了,再听到凯的话,他扶着车门,狼狈地下车。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他颤抖地问。光是看周围的那道风墙,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而这男人……这男人……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凯一脸惊讶。「你一路跟踪我们,还带了这些全身黑漆漆的打手,又是想干什么?」 「我……我又不是要找你,我想找的……只有方医师……」 「哦?只找方医师?」凯的语调忽然变冷。「你一个人,加上这些打手,七个大男人半夜跟踪一个女人……啧啧,杨主任,你居心叵测呀!」凯朝他逼近一步。 「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找她……谈一谈……」杨主任力持镇定。 「找她谈一谈得带这么多打手?杨主任,你认为我的智商有那么低吗?」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只轻轻一挥,一阵风瞬间旋绕而来,杨主任的脚立刻离地两公尺。 「你、你放我下来!」没有任何支撑的空虚感,杨主任吓得脸色发白,在空中不断挥动四肢,害怕自己随时会被甩落地。 「可以呀!条件交换。」凯露出一个像天使的笑容。 杨主任只觉得毛骨悚然。 「什么……什么条件?」 「老实说出你真正的目的,我就放你下来,让你不必去跟他们作伴。」他一手指向那堆还在杂草堆里的人。 「这……这……」 「三秒钟让你考虑,三、二……」 「好好,我说、我说。」害怕自己被丢出去,杨主任急忙道:「我找方医师……只是希望她能接受研究工作,加入我们的行列。」 「什么研究工作?什么行列?」 「加速完成她提出的『基因免疫』研究。」杨上任吞了吞口水,对自己悬在半空中实在没有安全感。「我们是一群研究者,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只是为了替人类找到更美好的未来,让地球成为一个完美的居住……」 「请说重点。」冠冕堂皇的介绍词可以省略了。 杨主任吓了一下,又吞了口气,立刻说出目的:「我找方医师……是希望能说服她改变主意,接受我的邀请。我发誓,只要方医师加入我们,她绝对可以得到比现在更高的名声,在医学界的地位也会立刻提升;如果她想要的是报酬,我们也绝对可以提供她所想要的数字。」 「只是这样?」凯一挑眉。 「只是这样,真的真的,只有这样。」杨主任连点了好几下头,为自己的答案背书。 「是吗?」凯微笑,半空中的人立刻又往上升了两公尺。 「哇啊……」杨主任吓得大叫。 「真吵!」他掏掏耳朵。「你刚刚的话我没听清楚,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次?」 如果这次再不说真话,他就准备去和那堆黑漆漆的人作伴吧! 「我、我……」 「嗯?」只是一个鼻音,杨主任立刻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 「我说、我说……」这个外国人……太、太可怕了。「我必须让方荷加入我们,如果说服不成、利诱不成,就把她强行带回去。」人一旦落人他们手里,她不听话也不成。 「带她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见杨主任眼神一闪,凯沉了声:「老实说,否则──」 风动,悬在半空中的身影也浮动了一下,吓得杨上任立刻大叫。 「我老实说,一定说实话。」确定自己没有被吊在半空中摇晃了,杨幸任吞了吞口水,才又开口:「方医师……是医学界的天才,她所提出的研究报告每项都是医界的一项突破,这样的人才,我的……主人很中意,所以派我接近她,说服她成为我们的一分子。一旦她是由我引进的,那么她的成就和她的人就全归我……」 惊讶的抽气声随着风清楚地传进凯的耳里,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个单纯的小东西被吓到了。 「你的主人是谁?」凯再问。 「这……」 「嗯?」杨主任立时又飘高一尺。 「啊、啊……不要再言问了,我……我不能说……」 「你听命于谁?」 「我、我……我不敢说啊……说了……说了……我就死定了……」杨主任急得大叫,满头是汗,深怕自己被吊得更高,然后狠狠摔到地上! 「你如果不老实说,现在就得死,你信不信?」凯在笑,但是,他向来带笑谑的蓝眸却比任何时刻都冰冷。 「我、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杨主任只能求饶。 凯不为所动,直到他的手臂被一双细细的手挽住。 「凯,算了。」 他清湛的蓝眸移到她脸上紧锁着她,然后,下移到她挽着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挽住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追着她、强迫她约会、对她毛手毛脚,但她却从来没有主动亲近他,更别说是对他「毛手毛脚」! 方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声地说:「算了,这样就好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我们去吃消夜好不好?」 凯又望了她好一会儿,蓝眸里的冷意才褪去。 「好吧。」他耸耸肩,那阵风马上静止了下来,杨主任立刻从半空中摔到地上,屁股着地。 「哎哟!」痛啊! 「这次的事,我不再计较,但是你最好记住,别再打她的主意,否则下回……你可能没这么好运了,懂吗?」凯「温和」地说。 「懂、懂!」顾不得揉屁股,杨主任连连点头。 「听懂最好。」凯搂着方荷往回走。「妳想吃什么?」 「我们去永和喝豆浆、吃烧饼油条好吗?」 「没问题。」凯一口答应。两人上了车,凯的银色跑车利落地转了方向,飙往永和。 随着凯的离开,四周恢复一片平静,只有杨主任和从杂草地里爬回来的打手还脸色惨白。 他们……到底惹到什么了呀!? 一路飙到永和,凯像个没事人似的,一样不时偷亲她、一样对她毛手毛脚,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刚刚撂倒七个人。 刚刚那彷佛电影里的特效……是什么? 点好想吃的东西,两人坐到角落去,方荷还是根本没在注意他,无法忍受被冷落的凯再度展开偷袭── 唇瓣忽然被堵住,方荷恍恍地回过神,看见眼前特大号的邪恶俊脸。 「赫!」她连忙推开他。 这里是日光灯大亮的豆浆店耶!有店员也有别的客人,他居然就想吻她,简直……简直就是败坏社会善良风俗! 「回魂了?」手臂依然搂着她。 「什么回魂?」 「从刚才我飚车开始,妳就一直偷偷望着我发呆,小东西,妳不会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吧?」凯的蓝眸里满是笑意。 「你、你胡说什么!」她脸蛋爆红。 「不然为什么一直偷瞄我,而且,偷瞄到忘了自己怕坐车?」 「我……我……」她瞪着眼,说不出话。 她刚刚真的没注意到他开多快,只是一直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杨主任为了私利不择手段虽然让人难过,可是比起凯给人的震撼,他和那六个黑漆漆的打手们做的事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怎么了?」凯微偏着脸,望着她的小脸。 「我……你──」她才要开口问,他们点的豆浆、烧饼夹油条、煎饺正好送上来,她只好打住。 「先吃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凯替她拆开免洗筷,率先动手夹了一颗煎饺。 等他吃到第三颗,方荷才终于反应过来。 「啊!那是我点的。」她低叫, 「是妳点的,所以我更要尝尝看,嗯……好吃。」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为什么?」她赶紧把那盘煎饺端到自己面前,因为……刚刚她才低叫一句,他已经又塞了两颗进嘴里。 他忽然一笑,头颅移近她。 「小东西,这是我第一次来台湾,妳知道吗?」 「第一次?」那又怎么样? 「所以对台湾的小吃,我完全不了解,刚开始时甚至不敢吃。」 「不敢吃!?」她瞪大眼。「你居然会有不敢做的事!?」他的胆子和随心所欲的程度几乎已经到狂妄的地步,居然也有不敢做的事!? 「在去找妳之前,我的一个好朋友──一个叫作『李翔』的家伙,招待我玩了整整三天,带我了解整个台北县市的道路和台湾人特有的美味小吃,害我自此爱上台湾的小吃,欲罢不能。」趁着讲述的同时,他又从她面前偷夹了一颗煎饺。 「难怪你会这么熟悉台北的路。」方荷一个不注意,煎饺又痛失一颗。「可是,那跟你偷吃我点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一脸正经严肃,「因为我是第一次来台湾,所以对台湾的好吃东西还不是很了解,而妳会点的东西,一定是好吃的,那我当然要吃吃看。」他又夹起一颗煎饺。「事实证明,这东西的确好吃。」 这时,方荷终于反应过来。 「你又偷吃我的!」 凯大笑。「不然,我的跟妳换好了。」他将烧饼油条推向前。 「才不要!」她嗔瞪他一眼,把东西推回他面前,顺便把自己面前那盘她没吃到、但已经被他吃到剩两颗煎饺的盘子一并推到他面前。「快点吃你的,不可以再抢我的了。」她先声明好,然后再点来一盘煎饺。 这回煎饺一送来,她很乖就开始吃,凯则很认真啃他的烧饼油条,没再跟她抢。 等他们吃饱,天色也已经有点亮了。 「好饱。」吃完煎饺、喝完豆浆,方荷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揉揉眼,有点想睡了。 「想回去睡觉了吗?」他莞尔地看着她困倦表情。 好可爱! 「我……」她迷蒙地眨眨眼,望着他,摇了下头。「我想去看日出。」 咦!? 情况好像相反了。 以往他去接她交班,都是她急着要回去休息、要看paper、要写医诊心得……总之一堆的理由,就是想早点回家;每次都是他霸着她,不让她回去,硬要她多陪他一会儿。 现在却是,他觉得该回去了,而她想看日出。 当然啦,她想看日出,他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一切依她。于是他从永和载着她直奔东北角的海边。 以凯的飚车技术,加上清早没太多车辆的路况,他们及时赶到海边,坐在敝篷车里,方荷如愿地看到了日出。 「好美!」 看着天际渐白,然后,一丝金色的亮光穿透过云层,渐次亮了整片天空,温暖的朝阳很快地成为大地的主宰,散发出属于它独有的光与热。 不过,虽然是清晨,海风却是强劲的,吹得她有点瑟缩。 凯拉开安全带,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白色的风衣顺便兜住她。 「冷不冷?」他问。 「不冷。」她有点不自在,可是又忍不住偎进他怀里。 他的怀抱总是很暖、很舒服,身上的气味清冽又好闻,充满阳刚与他的清狂气息。 凯打开一罐刚才在便利商店买来的热咖啡,凑到她唇边。 「喝一口。」让她暖身子,也让她提神。 方荷轻啜了一口,接着又看见他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一口,亲昵意味不言而喻。 她不小心又脸红了。 「我还以为,妳应该习惯了。」顺便吻了吻她的唇。身为罪魁祸首的他,当然知道她会突然脸红的原因,不就是──害羞啰! 咖啡的味道在唇瓣之间交融,混着他的需索,燃起一种极亲密的氛围,凯紧紧地拥住她,让她完全贴着自己的身体。方荷敏感地意识到他阳刚的体魄及自己急速的心跳声,她的脸更红更热,低喘地将脸埋在他胸前。 「小东西,把脸抬起来。」他也粗喘着,语音低哑。 她摇着头颅,不抬。 「这样我就吻不到妳了呀。」他扼腕地道。 「才、才不要给你吻!」她低叫。 「为什么?」这可不行。「我的吻技不好吗?」 「不是。」她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可以煎蛋了。 「那是为什么?」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他决定「不耻下问」,一定要找出原因。 吻不到她,他一定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饥渴而亡的男人! 「没有为什么!」她在他怀里悄悄转向,面向朝阳。 「没有为什么,那为什么不要让我吻?」这口吻听起来很不服气。 「因为……因为……」她说不出原因。 「因为?」他低头,呼息吹在她脸颊。 「因为……」她才转向他,结果又让他吻了去。 凯蓄意的吻很快地变了质,他的手溜进她上衣里,以为摸到的会是她的肌肤,谁知道里头居然还有一件棉质背心! 她也穿太多了吧! 没关系,小小的挫折难不倒他,吻得她天旋地转之际,他将背心拉上,再将手探进去,略显粗糙的手指终于如愿抚到她腰间的肌肤,不可思议的柔滑触感,让他的心起了渴望,身体开始叫嚣。 「唔……」她快喘不过气。 他放开她的唇,往下吻到她颈部,辗转到耳垂后的敏感处留连,引来她阵阵震颤。那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火热感受让她气息紊乱,不由自主发出细细的呻吟。 那、那是她发出的声音吗?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在他的手溜向她背后解开胸扣时,被吓得立刻回神。 「不……」她双臂连忙夹紧,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居然那么无力。 凯吻着她肩头。 「不要……」顾不得胸衣会松开,她推开他,这才发现上衣的扣子被解开一半,露出她襟前大半肌肤…… 凯蓝眸氤氲地盯着她雪白的胸口。 方荷慌乱地拉回衣服,无助又慌乱的模样,让凯几乎想一口吞了她。 「不可以……」她低低地说,根本不敢看他。 她细弱的拒绝让凯几乎失控的理智拉回了一点点,虽然一双足以让女人失魂的蓝眸里依然烧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火焰,但他也没有进一步搂回她。 好一会儿,当阳光的热度从透明的玻璃洒上他们,凯的欲望终于完全压下。 「为什么不可以?」他搂回她。 虽然尊重她不做爱做的事,但是他可不想错失任何可以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机会。 「什么……不可以?」她一时接不上。 「做爱做的事。」 轰──俏脸立刻又爆红。 「你你你……不行啦!」 「我『不行』?」他皱眉。「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指控,妳说我『不行』?」真是太污辱他的男性雄风了! 「呃?」她说错了什么吗? 他本来就「不行」老是对她这么霸道、「不行」这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呀! 「妳居然说我『不行』!?」愈想愈觉得自己被贬低了! 事关男人的面子,说什么他也要替自己扳回来。 即想即行,他放平座椅、转了个身,两人的位置立时对换,她在下、他在上,暧昧无比。 「凯,我们这样……要做什么?」方荷觉得有点不安。 「证明。」他一脸严肃。 「证明……什么?」 「证明我没有『不行』。」事实上,光是这样半压着她,他刚才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很快又烧起,最具雄风的部位反应迅速地抵着她。 方荷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天哪,那完全是口误!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简直是鸡同鸭讲,而她什么话不好说,居然非常笨地挑了个男人最在意的形容词,难怪他会误会! 「那妳是什么意思?」他手臂撑在她两侧。 「我、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这么做,你你……你不可以对我那样!」 「哪样?」蓝眸漾出趣意。 「那、那样……你你你……反正你不行……不行……」啊!又说错话了。 果然,他蓝眸一沉。 「我我我……我是说我们不能……不可以……我们不能……做爱啦!」结巴了半天,她终于说出来了。 凯忍不住仰头大笑。 老天……真是败给她了! 亏她还是个医生,这种词语对她来说应该像是家常便饭,她居然说了半天说不出来,还词不达意!? 「你还笑!」受惊的小红帽终于忍受不了大野狼的逗弄,瘦弱的拳头嗔怒地捶向他的肩! 第七章 「噢!」他假装虚弱地痛呼。 「打疼你了吗?对不起。」她立刻一脸愧疚,想看看他受伤了没? 「我没事。」他握住她的手,免得她拉开他的衣服查看;他是不怎么担心她会生气,倒是担心──她这种行为,会害他更兴奋的。 「让我起来。」就算没经验,但是该知道的她都知道的非常清楚,不必想也确定,这种姿势是很危险的。 如果她不想立刻成为车床族一员,最好别再说错话了,免得他真的控制不住,让情况擦枪走火。 「不要。」他微笑地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妳。」他的眼眸盯着她来不及整好的襟口。 方荷倒抽口气。 「你不能、不能在这里……」 「那换个地方就成了吗?」他很认真地在跟她商量。 不用证明也知道她没有过别的男人,他非常体谅她怕羞及惶恐的心情──地点可以任她选。 「当然不成!」她瞠圆了眼。「问题不在地点好不好。」 「那问题是什么?」他又问。 「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那是不对的,我们又还没结婚,不可以……」她咬了咬唇,望了他一眼,才小小声地接了两个字:「做爱。」 凯的表情顿时有点怪怪的。 「没结婚就不能做?」 「嗯。」她点点头。 「是谁告诉妳的?」她居然有这么八股的想法?他记得美国民风很开放的,她到底是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呀? 「我不管别人的想法,不管现在又是什么社会,在这种道德观念沦丧的时代,中国人有些传统观念还是很值得遵守和维持的。」她是华裔,没错;在美国受教育,没错;很能接受东西方观念不同的差异,没错。 女人也有权追求自身的解放,这不是什么大错特错的想法,只是对于自己,她是很有原则的,绝不做那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 每个人的身体都会有生理需求,但那不代表上床就是一件「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的事;单纯的身体交缠只是生理发泄,不谈任何感情就成为一种近乎兽性的本能行为,不值得效法。 她珍惜自己,希望未来的另一半也会尊重她的原则,进而也自律,不做那些种马做的事。 凯望着她格外严肃的小脸,真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早该猜到这个感情有点迟钝的小女人是个卫道的小八股,否则怎么会在他之前连亲吻的经验都没有? 关于这点,身为她现任情人的他实在不能抱怨。因为她的自律,让她只成为他一人所有,这实在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占有欲。 「妳呀──」点了点她俏鼻,他起身,也拉她坐起来。「真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舍不得逼她,也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虽然他大可以吻得她天旋地转,进而诱惑她,但他尊重她的想法。 他可以猜想得到,如果他真的诱惑她了,事后,这小女人一定会责怪自己意志不坚,进而羞愧得无法见人;她不会怪他,只会怪自己。他可不想见到这种结果。 「你、你真的……」愿意听她的? 他一向都随心所欲、不听她拒绝的,不是吗? 「我要妳心甘情愿,在那之前,我尊重妳。」抱她坐回原位,他发动车子,方荷趁机努力扣好衣服。 日出看过了,现在该回家了。 「等一下。」 「嗯?」 「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他转过头看她。 「杨主任和那六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凯眉眼一挑,将车停在有林荫的地方,再熄火。 「我还以为,妳不打算问了。」他笑笑的。 「我……」她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不想说,那不用回答我,我会把发生的事当作没看见,也不对任何人说。」 他都还没说什么,她居然就先保证了,而且猜到他可能不愿被别人知道这件事,进而先保证。 平常看她对除了医学以外的事都很迟钝,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 「凯?」她在他面前挥挥手。 他怎么在发呆? 「妳真的想知道?」他抓住她的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好了。」 「为什么?」 「我不要勉强你,也不想刺探你的隐私。」也许,那是他的秘密呢! 「可是,妳不同,妳可以知道我任何事──只要妳想知道。」 「我不同?」哪里不同? 「妳是我的情人哪,身分自然跟别人不一样。」他又不正经了。 她白了他一眼,一点都不欣赏他的油腔滑调。 「好吧。」他换回正经表情。「真正的原因是──妳是唯一一个,我不想隐瞒任何事的女人。」 从第一眼看见她,他就知道他要为她倾倒了。 「为什么?」她只是很平凡、很平凡的一个女人哪! 「这个嘛……以后妳会明白的。」他现在说出来,她大概也不会相信。「好了,妳想知道什么,问吧。」 方荷仔细看了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一点点勉强,也没有不情愿,她这才开口:「那个……是魔术?」 凯当然知道「那个」是什么,只是……魔术!? 真亏她想得出来! 「不是。」他极力忍住笑。「小东西,魔术只是骗人的把戏,说破了不值一文钱,而且那得是事先串通准备好的,我有可能跟那种人同流合污,要这种把戏来骗妳吗?」 「那么,那是──」 「超自然能力、念力、超能力……随便妳称呼。」他耸耸肩。 事实上,这种能力究竟算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总而言之,那却是一种会让别人惧怕的能力,也是一种绝佳的武器。 「你从小就拥有这种能力吗?」她听过这种能力,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亲眼见到,而且看过他对付人的方式,她才知道这种力量有多强大。 「是。」他点头。「小时候能力不强,几乎看不出来,到后来,我才渐渐懂得控制。」说起来,这还得感谢「那几年」的遭遇,因为接受的刺激大,让他相对的也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以期有朝一日可以逃出那里,替自己讨回一点公道。 「那……是遗传吗?」 「我不知道。」他拨玩着她的发丝。「妳忘了我是孤儿吗?」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又哪知道这种能力是不是父母给他的「礼物」!? 「噢……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妳的错。」他好笑地吻了吻她写满愧疚的脸颊。「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孤儿的身世不会伤害我什么,我也没那么脆弱。」 「凯……」她在他绵密的吻里找寻可以说话的空间。「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有……超能力?」 细吻一顿,他表情也一顿。 「据说,我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丢弃在垃圾桶里,是一个捡垃圾的老伯把我捡起来,他每天靠捡破烂维生,半饿半饱地养了我三年后,我开始跟着他一起去捡垃圾,直到有一天我们被一群少年围住,那些少年吸了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个像发了疯似的追着我们、打我们,我们一老一小,根本跑不过那些人,老伯护着我,被打死了,他吐出来的血喷到我脸上,那时候,我又生气、又愤怒,老伯倒在我身上,我瞪着他们,脑海里没有任何意识,只想着他们该受报应……」他顿了下。「我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回过神来,那些少年全都躺在地上了,而且全身是血。」 「那你呢?」 「我没事。」他回过眼,给她一抹很淡的笑容。「后来警察来了,把我带走,安葬了那个老伯和那些……吸毒的少年。」 「他们都死了!?」倒抽口气。 「那时候的我太小,又受到惊吓,好一阵子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场没有刀、没有利器,但那些少年身上却全都是被刀刃或利器割刺才会有的伤口,最后警察查不出死因,就以吸毒互殴结案。」 她听得心惊。「后来呢?」 「后来,我被送到一家基督教育幼院,有人照顾、有人教导,吃穿不用愁,比起之前跟着老伯有一餐、没一顿的生活,其实是好上太多了。」 「嗯嗯。」她点点头,一点儿都不希望再听见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管理育幼院的,是一个坚信小孩不打不乖、嗜好虐待小孩的老师。」他一说,方荷的心立时又悬了半天高。「那时的我还是不说话,对他的话不应也不理,他一气起来,便又打又骂,全育幼院里的小孩,大概就我每天被打、每天被罚,也常常被罚不能吃饭……」 「育幼院里都是小孩子,没有人敢反抗那个老师,只有一个小女孩,常常偷藏剩下的面包,趁着就寝时间过后,偷偷拿给我吃。」凯陷入回忆。「她叫茱丽,长得很小、很白,是个东方人,可是她小时候被开水烫伤了脸,疤痕很丑地留在脸上。她和我不一样,她很乖、很听话,根本不敢违背老师的话,但是她还是常常被骂、身上也常常有捏伤,只因为……她很丑,老师很讨厌看到她。」 「一年以后,我恢复了,虽然可以说话,但对那个老师一样不应不理,我只跟茱丽说话。后来茱丽偷藏面包的事被老师发现了,他不理外面正在下雪,居然叫我跟茱丽两个人在雪地里罚站了一整夜,我还好,可是茱丽却着了凉、病情严重地转成肺炎,老师理也不理,我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茱丽在半路上……就死了……」 上帝!她无声唤着,伸出手臂环住他躯干,不敢想象当时的凯是什么心情。 他还那么小……遇到的却都是那么不好的事,骄傲如他,那时候究竟是怎么熬过的? 「茱丽的事,让有关单位注意到育幼院的异状,他们终于知道自己派了个变态的老师来虐待我们,可是那有什么用呢?茱丽已经死了。」凯讽刺地道:「他们把老师调走了,换了个人来『照顾』我们,可是育幼院已经没什么让我留恋的,在茱丽的葬礼过后,我就偷跑了,去找那个老师。」 「这一次,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风雪中,我的怒气愈高扬,风雪就随着我的怒气卷动得更快更急,我看着他,让他明明白白看到我,看到自己被风雪卷到空中,他一直求饶,还对我认错,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但我没办法原谅他。风不断把雪堆到他身上,等他整个人冻着冰棍,我把他放在街角的垃圾堆里,然后就走了。」 凯收回远望的眼神,转向她。 「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具有旁人所没有的能力。我杀了人,第一次也许是无心,但第二次绝对是出自我的意愿。」他顿了下。「fang,妳会觉得我很可怕吗?或者觉得我是个怪物?」 「不是,」她猛摇头。「你不是。」 「只有妳会这么说。」一般人要是看到他教训打手的那一幕,早就吓昏了,而她却是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才主动接近他。 搂着她、拉开她总是绑束着的马尾,抚着她轻柔的发丝,他低问:「妳还想再听下去吗?」 「还有!?」她瞠圆了眼。 小时候的事已经这么悲惨,难道还有更悲惨的? 「如果妳不想听──」 「不,我要听。」她深吸口气,作好心理准备。「好,你可以说了。」 「离开育幼院后,我开始流浪,不同的是,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了。直到七岁那年,我遇到几个人想抓我,我当然直觉想反抗,可是狂风才吹动,他们立刻用麻醉枪打昏了我,等我醒来,已经到了一个隐密的地方──」他顿了顿。「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其实是一个研究中心,一个专门研究人类极限与超自然能力的地方。」 「研究人类极限?」那些人到底想干嘛? 「是。」他点点头。「他们从那些少年的死因追踪到我,再加上后来那位育幼院老师的死、我的逃跑,他们追了我半年,才确定我在哪里,就派人来抓我。在那里待了半年,我才发现在我之前,已经有一个小孩被他们抓来,而那个小孩的『专长』──是火。」 「火?」 「是。」他望向她,问道:「妳知道当一只被实验的白老鼠是什么感觉吗?」 「被实验的白老鼠?难道他们……」她蓦然明白! 「实验室是用一种强化玻璃隔成,里头有一张实验台,圆形的玻璃外,是各种仪器和记录器,我们最常做的事,是全身赤裸地躺在实验台上,身上接着各种感应器、插着各种针头,任人不断做着测试,当我们痛苦、挣扎的时候,最常听见的,却是那些研究员的笑声和兴奋的尖叫,因为那表示我们又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数据和纪录。」他轻笑了一声。「妳知道吗?他们最常说的话是:『你们的痛苦,是人类的新希望。』真是可笑!」 是成就那些研究员的个人欲望,让他们扬名立万,甚至取得利用他们来控制其它人的最佳武器吧! 「凯……」方荷咬紧下唇,为他的遭遇感到心痛! 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应该接受那样的待遇,他们……简直没有把他们的人权放在眼里,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在那里,没有日、没有夜,我们每天接受不同的测试,不论是体力、意志力,甚至是对药物的反应,或者被药物所激发出来的能力……都是他们实验的重点。他们一方面赞叹我们的能力,一方面也确定了我们的身体与一般人没什么不同。会选择用麻醉枪对付我,是因为他们早就从『火』那里知道,这是一个最不会伤害我,同时又让我无法反抗的方式。」他们的能力,全由清醒的意识控制,一旦昏迷,就跟普通人没两样。 「他们……伤害了你吗?」她问。 「伤害?」他唇角又出现了那种充满讽刺的笑意。「不会。我们是他们最珍贵的实验品,他们怎么舍得伤害我们?他们只是用各种方式让我们乖乖听话而已。」 「什么方式?」从他的语气,她已经猜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方式。 「我们被分配住在不同的地方,研究室也不同,在那栋结构复杂,又具有高科技精密设备、进出管制防范得滴水不漏的地方,我们是没有机会见面的,除非,他们想实验看看我们的力量结合,或者对抗的研究项目时,我们才见得着面。后来断断续续,他们又抓来了三个人,分别具有控制雷电、水,和瞬间移动能力的人。每个被抓去的人,一开始都是反抗的,甚至不顾一切想逃出去,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 「每一次,只要我们之中有人不配合实验、想逃跑,或者反抗之类的举动出现,我们就是全部一起受罚。在那里,我才知道挨饿、受冻根本不算什么苦,被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耳朵只听见各种昆虫或着爬虫类的声音,牠们甚至会爬到你身上,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得到有东西在你身上爬行、包围你……他们不会真正伤害我们,却善于利用各种逼迫和恐惧的方法,让我们不敢再任意反抗。」 天哪!方荷摀住嘴。 她是个医生,对于人类的身体与心理了解的比一般人更多,她很清楚他所说的这些事是什么。当实验的对象变成是人体的时候……她闭了闭眼。 他曾经被人剥光了摊在众人面前,任人实验,那跟玩物没有什么不同。个性这么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忍受!? 她迷蒙地抬眼看着他,直到他用手指轻抹了她的脸颊,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我不需要同情,不要为我流泪。」他低语。 即使遇到的全是那些不好的事,他依旧没有失去他的骄傲呵! 「我不是……同情……」她深吸口气,吞下哽咽。「我……只是难过……」用力抱了抱他。「你不该受到那样的待遇!」 凯笑了。 「心疼我?」 「嗯。」她点头。 「妳不觉得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很可怕?」他曾经眼也不眨地杀人哪! 「不,你不可怕。」她摇头。「那些抓你的人才可怕!」 「妳太善良了。」她的人生纯洁若白纸,从来没有遭遇到什么不平等的事,跟他的境遇有如天坏之别。 「后来,你怎么离开那里的?」她问道。 「在那些活体实验中,我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了解自己的能力──操控风。我能让静止的空气流动,可以控制它的方向、大小,把人卷到空中只是小意思,我还可以让风形成有如刀刃般的利器,刺穿人体,甚至用风力将物体活生生扯裂。被抓的第八年,也就是我十五岁那年,他们又抓来一个人。我想,如果知道抓了他会有后来的后果,他们当初一定不敢打他的主意。」他难得顽皮地笑了。 「那是什么人?」 「一个精神力很强,能轻易催眠别人,甚至入侵别人脑意识的人。」他望向她:「妳在美国长大,听过『龙门企业』吗?」 「听过。」美国新十大企业之一,而且总裁是个东方人。 「最后的那个人,就是龙,也就是『龙门』的现任总裁,那年他十四岁,对自身能力的控制却已经远胜过我们其它人。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实验的过程刻意压抑自己的反应,不让那些研究员了解他,暗地里却用自己的能力操控那些研究员,知道了整个研究室的结构和成员、整个保全系统的操控方法,同时,也得知了我们的存在。」 「他用意识联络被关在不同地方的我们,想出一个逃脱计划,利用风、雨、电电来制造暴风雨,请会瞬间移动的麦潜进主控室,破坏整个研究室的主控计算机,带着大家依安全路线逃出研究室,再让火一把烧了研究室。 逃离那里后,我们五个人都跟着龙到美国,他给了我们新身分,让我们接受教育……而我,就成了现在的我。」 第八章 行动失败,杨主任根本不敢回报,但那些训练有素、全身黑漆漆的人,早把消息传回美国西岸。 虽然知道教授知道不好的消息会很生气,但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他,负责网罗行动的杰森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中央主控室。 「教授,我是杰森,代号tto,请开门。」 主控室的不锈钢门应声打开。 「台湾的行动失败了?」他还没报告,教授已经先开口了。 「是。」杰森低着头回应。 「原因?」 「被一个叫作『凯·修马赫』的男人阻挠了,这个男人是世界有名的赛车手,被称做『风中最快的男人』。」杰森呈上调查到的资料。 教授一看到凯·修马赫的照片,立刻浑身一震。 「他们说,他们还来不及靠近他,就莫名其妙被一阵风刮到空中……」杰森说着他们在台湾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但教授却完全没在听。 「是他!」教授立刻读过整张报表数据。 金发蓝眼,血型o型,三十岁。他的脸型、他的眼神,完全像那个叛逆骄傲的psi02。 「是他,真的是他……」教授先是喃喃自语,然后蓦然大笑,「哈哈哈……」 「呃……教授?」杰森小心地唤着。 教授不会是气过头……发疯了吧? 「杰森,你立刻带人亲自去一趟台湾,把凯·修马赫和方荷都抓回来。记得,不要伤到他们两个人,尤其是凯·修马赫,绝对不能伤了他。」教授随即下令。 「是。」杰森迟疑了会儿。「请问教授,不能伤到凯·修马赫,那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用麻醉枪。记住,绝对不许伤到凯·修马赫一丝一毫,一定要将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是,我明白了。」杰森立刻转身离开。 在捉拿psi05失败后,那些去捉psi05的人全部失踪、没有人回来,让他连生气都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但是现在找到psi02,让他的心情再度振奋起来。就算消失了十五年不见踪影,他们终也是会出现的,他的等待没有白费! 继psi05后,psi02也出现在台湾,难道,他们全在那里!? 不行,他得仔细一点。教授回身,按下研究区的某个号码,不一会儿,一名身穿研究服的女人来到主控室。 「教授。」她冷淡地行礼。 「我要妳带着侧量仪去一趟台湾,把那里异常的能量波动全记录下来,然后传回来给我。」教授下令。 「如果我做到,你能放我自由吗?」 「这么一点小事,不够分量换妳的自由。」教授一口回绝。 「那你想怎么样?」 「等妳去了台湾,我自然会告诉妳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要妳能完成我交代的下个任务,我就放妳自由。」 「一言为定。」她随即转身离开。 教授阴冷地笑了。 自由? 她是在作梦! 这……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小时前,他们从东北角的海边回到台北市,他直接载她到某金饰名店,买了一对钻戒就将她给订了下来。 「我……我有答应吗?」她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戒指。 「妳没有反对。」把男戒给她,他手伸出去,在店员们的见证下,要她替他戴上。 「我……我没有反对,表示我还在考虑。」 「来不及了,妳已经被我订下来了。」他执起她的手背,贼笑地在她戴戒的指上印下一吻。 「接下来,我们去公证。」 方荷当场傻眼。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在做的事,她每一样都懂,但……也每一样都不懂! 他……他怎么会突然动起结婚的念头!? 而且是说结就结! 结婚证书先签,而其它手续则慢点再办,在两声「我愿意」后,她又被载回了他的饭店。 回到饭店房间、坐在沙发上,她把眼镜放在一旁,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真的和他结婚了吗? 「你……有跟我求婚吗?」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怎么才说完他的过去,她现在就变成「修马赫太太」了!? 「妳不愿意嫁给我吗?」他蹲在她面前,望着她一脸迷糊兼不解。 「这……太快了吧?」他们才认识……一年多,不不不,中间的一年是不能算的,实际上他们相处的时间,前后加起来只有……二十几天!? 「会吗?」 「会。」她连连点头。 「那妳觉得要认识多久才能结婚?」 「这……很难说吧!」有的人认识了十几年,也不见得多了解彼此,有的人只需要几天,就发现彼此愈来愈契合。 「或者……妳不愿意嫁给我这种人……」利用她的心疼是很不对的,真的,可是……管它的,有用就好! 「才不是这样。」听他一副自怜的口吻,她立刻大声反驳。 「那么……妳是愿意嫁给我了?」 「我……」她迟疑了下,「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方式问。妳喜欢我吗?」 「喜欢。」她点头。 「那么,妳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骄傲、自大、霸道,但很有魅力,可以迷倒任何女人的男人。」她毫不犹豫地说。 呃……这听起来不怎么像好话,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评语,姑且当作是欣赏他好了。 「那,妳很不能接受跟我一起生活吗?」 她又迟疑了下。「不会。」 「那就够了。」他露出一抹微笑,倾前吻着她的唇。 「什么够了?」 「我们来做夫妻试试看。」他边回答,密密的细吻同时也洒在她脸颊、额际,再下移到耳畔…… 「试……试试看!?」她瞪大眼。 这种事还可以试试看的吗? 「呀!」她低呼,想法突然被打断,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他颈项。 「你……做什么!?」他竟将她拦腰抱起来。 「私人仪式,请勿介意。」他笑得好无害,然后一路往床铺走去。 他住的是豪华套房,床铺和客厅之间多了道玄关与置物柜的摆设,将两处巧妙区隔开来,让在床上的人可以保有绝对的隐私。 走到床铺旁,他将她放上床,方荷立刻想坐起来,他却屈起一腿跨过她双腿,双臂撑放在她两边,居高临下地轻易将她锁住。 「听说,新婚之夜,由新郎抱新娘入洞房,是一种浪漫的传统。」 「可是……现在是……白天……」她微红了脸。 「白天或晚上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今天属于我们。」 「我、我想起来。」虽然他的身体没有碰到她,可是她躺在床上,他就横在她上方,这姿势实在…… 「我比较喜欢妳躺着。」他微笑。 「这样……不太好……」 「这样很好。」 「可是……可是……」怎么好像她愈不安,他就愈高兴似的? 「可是,妳觉得不对劲,有点不安、有点惊慌失措?」他替她说了下去。 「嗯、嗯、嗯。」她猛点头。就是这样。 「fang,妳相信我吗?」 「我……」她迟疑了下。「我相信。」 单凭她有危险,他却没有掉头就走,反而什么都不说就担起保护她的责任,她就相信他了。 「那么,我骗过妳吗?」 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 「fang,我要妳。」他抚着她脸庞,蓝眸里有着她看过好几次的……欲望火光。 「你……是为了想要我的身体……才和我……结婚的吗?」她问得很惶然。 「我不会为了一时的欢愉,就跟一个女人结婚。」 「那……为什么……」她才说过没有结婚不会跟人做爱的话,他就在最短的时间里跟她结婚了? 「因为,我想娶妳。」 「那你以后会不会……想娶别人?」 「当然不会。」凯差点大笑。 她以为……结婚是这么容易的事?那可是一辈子的枷锁呢! 「可是我觉得……」他娶她好像很随便。 「妳觉得,我们的婚礼太寒伧了,对吗?」他再一次替她说出来。 「我……」 「等回美国,我会补给妳一个盛大的婚礼。」他保证。「在台湾,我们就先将就吧。」 「会……」她又迟疑了下。「会有花瓣吗?」她一直希望可以有个很浪漫的婚礼。 「花瓣?」那还不容易。 凯伸出手,将床头柜上插着的玫瑰花拿起来,然后抽开花瓣握在手心,往空中洒。 片片花瓣洒落在她脸上、身上、床上。 「你……」她睁大眼。 「献上花瓣雨,取悦我新婚的小妻子。」他俊美的脸,加上温柔多情的眼神,只凝望着她、只注意着她,方荷几乎要投降了。 只有一丝丝谨慎的理智,还在挣扎着,「凯,我们不──」唇被点住。 「嫁给我,有这么难吗?」 他湛蓝的双眸,明明白白写着决心与浓浓的情意,锁住她的怀抱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只表现出他的坚决,他努力取悦她,而不是直接扑到她身上,他是想要她,可同时,他也在等她的同意。 她还要迟疑吗?在他已经把自己表现得这么坦白的时候? 他什么也没有瞒她,没有美化自己、没有替自己说好话,只是摊开自己让她看清楚。他也许有很多的女人缘,可是,他却也是真诚的。 这一年来,她虽然不在法国、虽没有找他,可是却也没有避开他,如果她诚实一点,早就会承认──其实她是在等他。 在台湾与他重逢,她是很高兴的,她确确实实是喜欢他的,甚至可以说是爱上他了,只是,她也会怕。 怕他没有相同的心思,怕自己没有太好的条件能吸引住他。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签了结婚证书了…… 她咬咬下唇,语音低低地说: 「凯,你……是认真的,想娶我吗?」 「是。」他点头。 「那么……」她抬起眼,望住他湛蓝的眼眸,轻吐:「我愿意。」 凯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抹得意又满足的笑容。 「fang,妳是天使!」太好了,他可以为所欲为啰! 他俯下身,急切地吻住她的唇,吻得火热且需索,并且很快除去她身上多余的衣服。 他的吻只停下来一分钟──那是为了脱他自己的衣服,然后便轻压着她陷进被褥里。 她以为他就要占有她了,忍不住心慌地闭上眼──可是,没有。 他的身体缓缓贴住她的,低头轻咬着她的唇、她的肩,他没有弄痛她,却让她敏感地微微颤抖。 「凯……」她有点怕! 「嘘,只要去感觉就好。」 当欲望终于得到满足,欢愉的气息仍然弥漫在四周。 一夜的无眠加上耗人体力的激烈运动,让她疲倦得昏昏欲睡。 凯挪开身体,望着她的倦容,忍不住又吻了吻她,一会儿后,他抱起她往浴室里去。 「凯?」她的眼睛甚至没张开,只是本能地搂住他。 「别担心,继续睡。」进了浴室,他打开水龙头,调成温水后往两人身上泼。 「凯!?」这下方荷不醒都不行了。 「别动。」坐在池边,他揉着泡沫往她身上抹。 方荷倒抽口气。「我、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他命令,然后继续手边的工作。 她酡红了脸,不敢,也没力反抗地由他去。虽说刚刚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可是被他做这种亲密的打理……她简直没胆敢看他了。 靠在他身上,他胸前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她好奇地睁开眼,手指轻压着他收束分明的健壮肌肤。 「妳在做什么?」他哭笑不得,身体很快有了反应。 「奇怪,我以为你很瘦、很高,穿起衣服虽然好看,但绝对不是健美型的,可是你有健美先生那种肌肉耶……」她一点也没发觉他的变化,继续好奇地揉揉弄弄。 身为医生的她,其实也看过很多人的裸体,可是那是为了救人,脑子里根本不会想到别的事,直到现在看见他的身体,她开始比较起来…… 第九章 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呢!而且是一副很棒、健壮适中、高大颀长、没有任何赘肉的雄伟身躯。 「小东西,别挑逗我。」他抓住她捣乱的手,语音低沉。 「我没有啊!」她只是很好奇地想摸他而已。 「妳再这样,我们就别想洗完澡,妳也别想睡觉了。」他一把搂近她,泡沫沾满了两人。 方荷先是不解,而后顿时恍然大悟,一脸惊吓。 「不行不行,我不行!」 「有这么可怕吗?」她一副快要惨遭蹂躏的害怕模样,真是大大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有。」她猛点头。 凯差点瞪凸了眼。她居然头点的这么顺!? 「我没让妳满足吗?」抱着她抵上浴室的墙,他瞇起眼,语气不善。 「呃……」 「那妳在抱怨什么?」 「我没有啊……」她一脸无辜。 「没有为什么拒绝?我的技巧不够取悦妳吗?」他简直是在瞪她了。 「我……」这下子,她终于明白他在气什么了,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还会痛,不能够再一次……」 男人的「这方面」,还真的折损不得,敏感得不得了! 「不是妳觉得不够好?」 「不是。」她猛摇头。 「这还差不多。」总算勉强满意,继续替她洗澡。 「我其实我可以自己来……」她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处境很危险。 「不许妳剥夺我的乐趣。」沾着泡沫的手指轻点她鼻梁,他继续快乐、温柔、仔细地替她打理。 他没有挑逗她,也没有刻意做什么,可是当他结束时,她却差点瘫软在他怀里! 洗净了两人,又泡了一会儿温水,他又替她披上睡袍,抱着她回到床上,躺在她身边,搂着她。 「睡吧。」他吻了下她额头。 「谢谢。」她小小声地说,然后偎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谢谢?这实在不是这时候该说的话……」他咕哝着,低头嗅闻着她身上沐浴完散发出的香气,这才放松自己,缓缓入眠。 基本上,任何一夜没睡、刚过完新婚之「日」、极需要补眠的人,绝对不会希望在睡得正甜时,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 「canyoucelebrate?canyoukissmetonight?wewilllovelonglongtime……」 见鬼,这家饭店也日化得太严重了吧!居然以日文歌当成电话铃声,只因为他跟柜台说过他们刚结婚,他们还特别选用这首歌当祝贺吗? 真是够了! 「唔……」 眼见怀里的小人儿有被吵醒的迹象,凯一把抄起电话。 「哈啰!」语气不善。 「很抱歉打扰您,凯·修马赫先生,楼下有一位您的访客,自称『麦斯·格尔』的先生,请问您要见他吗?」 麦斯!? 「请他上来。」 「好的,再次抱歉打扰了您。」柜台有礼地挂断电话。 凯也将电话挂了回去。 「谁?」方荷揉揉眼,还不是很清醒。 「有一个朋友要来看我们了。」 「是谁?」她眨着眼,努力清醒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麦斯·格尔。」他想了想,再加一句:「当年一起逃出来的战友之一。」才翻身下床。 听见后面这句话,方荷也起来了。 「我……」 「妳再睡一下,没关系的。」披上睡袍,他坐在床沿制止她也起身的动作。 他们下午才睡,现在晚上七点,仔细算起来,他们根本睡不到五小时。 「这样不太好。」她还是起来了。 虽然现在她是个已婚的小妇人,但是被人看见她躺在他的饭店房间里,感觉还是很怪。呃……还是起来好了。 起床了,两个人的反应也是天差地别,因为身无寸缕,方荷是裹着被单,一路直奔浴室梳洗,而他则是悠哉地连睡袍都没系好,就去翻翻晚报,然后到衣柜里取出一套女装,等着她从浴室里出来。 不一会儿,她站在浴室门口,身上的睡袍松垮垮──没办法,她的身高不满一百六十公分,体型瘦瘦小小,要把一件跟她一样长的睡袍穿得修长有型,实在非常困难。 「去换换看合不合身。」他将一套白色的丝质洋装,包括一套白色的贴身衣物全交给她。 光是看衣服,方荷脸上就热辣辣的。 「你……你……」居然替她买贴身衣物!? 「快去换,我们的客人快来了。」他直接将她推进浴室。 方荷只好在浴室里开始换装,贴身衣物不但尺寸合身,连样式都是她喜欢的那一种,他连她习惯再穿一件棉质背心都注意到了,最后是白色的连身洋装。 等她走出浴室,凯立刻眼睛一亮。 「非常好。」完全合身,白色的洋装完全衬出她单纯的气质,纯洁中带有一点神秘的性感,美丽极了。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件衣服?」很少穿这么女性的服装,方荷有点不自在。 「昨天晚上去接妳下班之前。」 下班……「天哪!我得去看诊。」 「别紧张,」他笑着扯回她,顺势搂人怀,再吃一下豆腐。「刚刚我已经先帮妳请过假了。」幸好今天她没有看诊,只是值班,否则医院还真不好调配人员。 「喔。」她这才松口气,然后听见门铃响起来。 「那家伙来了,妳去开门,我待会儿就来。」说完,他钻进浴室里。 方荷只好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一身黑色装扮,戴着墨镜,长风衣的质感跟凯的白色风夹很像。他的五官轮廓很深,绿色的眼眸冰冷若翡翠,黑色的短发整齐而浓密,看见她,他拿下墨镜,眉头几不可见地轻微挑了下,面无表情。 「麦斯·格尔先生?」她不确定地问。 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能形容:酷、冷。 「我是。」 「请进。」她退开身。「凯在浴室。」 他简单地点头表示听见,然后走进门,等她关上门,才问: 「妳是?」 「我叫方荷,是──」该怎么说? 「我的女人。」一阵清亮的男音替她接了下去,顺便由后头搂住她的腰,在她薄嫩的脸颊上吻了一记。 「凯!」她脸又红了。 「麦,好久不见。」没想到他居然会来台湾。 麦斯淡淡瞥了他一眼,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才开口:「你又拐了一个良家妇女?」 凯搂着她也坐下来。 「什么拐?是追求!」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 麦斯又瞥了方荷一眼,评论道: 「她看起来不像是你平常玩玩的那型女人。」 「喂,我已经戒色好久了,ok?」这家伙是来拆他的台的吗?「她已经是我老婆了。」 「老婆!?」麦斯终于露出他第一号明显的表情──皱眉。 凯先不理他,对她说道:「fang,妳先到楼下精品店挑一双妳喜欢的鞋,帐记我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看得出他们有话要谈,方荷很合作地起身,先离开了。 凯这才转向麦斯,「我们昨天临时结的婚,不过放心,你和他们还有机会喝喜酒。」他打算回美国,再举行一次公开的正式婚礼。 「为什么这么赶?」 「因为──」凯叹口气。「那个小东西说,没结婚,她不会跟男人上床。」 麦斯一怔,然后酷酷的脸庞闪过一抹笑意。 「为了得到她,你居然不惜签下结婚证书,可见得──你栽了!」不愧是好朋友,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凯或许风流,但绝不会为了上床就结婚。他太爱自由,不会没事找条绳索来绑死自己。凯会甘心受缚只有一个原因──他爱上她了,而且深得无人能取代。 「闲话以后再扯,东西呢?」凯伸手要。 麦斯抛给他一个掌上型计算机,凯立刻点出数据。 昨天半夜打电话给美国的龙,请他帮忙查杨主任的事,才隔十九个小时,麦斯却出现在台湾,那只有一种解释──龙查好了数据,请麦斯带过来的同时,也是让他来帮凯。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凯问着。 「正好休假,lee那边我帮不上忙、龙得坐镇公司,其它两个一个自闭、一个准备逮人,我只好来了。」麦斯这种解释,真只有凯听得懂了。 凯听了点点头,然后看到一个奇特的名词── 「m生物科技法人机构?」这是哪门子的拗口名称? 「根据龙的说法,这个机构挺神秘的,没有上市上柜的吸金、没有明显的产品或研究出现在市场上,也不对外公开,但是财力却源源不绝,疑似有参议员在背后支持。」凯一边阅读数据,麦斯简单说明:「有小道消息说,这个机构网罗了各层面的一流菁英,包括医学、科技、建筑、物理……族繁不及备载。」 但凯此刻显然也没心情跟他讨论用词问题。 「这个机构的负责人是谁?」 「不知道。」麦斯答得干脆。「这个机构的数据都是加密保护级,时间太过紧迫,龙和lee只破解了这些,就叫我带着先过来了。」 「麦,不太对劲。」凯深思地道,一般的生物科技研究构机不会保密到这种程度,就算研究过程与结果会保密,但怎么可能连负责人也保密? 「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干嘛?」麦斯丢给他一个酷酷的眼神。龙就是担心会有状况,才会派他特地走这一趟,以便随时可以支持他。「龙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快打包回美国。」 在美国,龙门企业的势力是很可观的,加上他们六人各自的天赋,他们不怕敌人找上门,就怕对方缩头不肯现身。 「我明白了。」看来台湾不宜久待,他得说服fang提早结束聘约才行──才想着,一阵手机铃声响,而且是很单调的那种英式电话铃声。 凯一听,差点喷笑出来。 fang果然是只小八股,除了医学之外,生活的一切果真是单调无趣到极点,连手机铃声都设定得一点创意也没有。 凯摇着头翻开她的背包,接起电话。 「喂?」 「方医师?」那头声音急切又熟悉。 「杨主任。」凯轻易认出对方的声音。 「咦,你……方医师……」他打错电话了吗? 「这是她的电话,不过她现在不在,有事吗?」 「原来是你……」那头也认出他的声音了。「是这样的,请你转告方医师,要她务必小心一点。」 「什么意思?」凯拟眉。 「我的上司……已经亲自出动要来抓方医师,我……我想通知你们,就当是谢谢方医师救了我一次……」 「你知道些什么?」 「我没再跟他们联络,只知道我的上司亲自出马,他们也知道你的……特异功能,已经准备了方法要对付你,我知道的就这些,你们自己小心,我……我不能再说下去,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再见……」说完,杨主任就急忙挂断电话。 「该死!」fang现在落单! 凯跳起来扑向门口。 「怎么了?」麦斯立刻追上去。 「他们来了!」 买好鞋子,方荷直接换上,然后将原本的鞋子装入袋里,提着继续逛精品街。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发现逛街的乐趣。 从以前到现在,她最常去的地方不是学校就是研究室、图书馆,后来多了个医院,在同学眼里她简直就是书呆子一个,「人生以玩乐为目的」这八个字根本不在她的字典里,当然啦,她也没机会真的去逛街。 不过现在,她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明明不会买东西,却还是喜欢在街上逛了。因为街上的东西常常会换新,美丽的东西就算买不起,光是看也是一种满足的视觉享受,像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凯只叫她来买鞋子嘛!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只选了鞋子,别的东西一概只是看看。方荷从来不以为自己会喜欢什么小东西、小饰品,可是今天在这里一看,她突然发现那种东西真是可爱,怪不得很多女生喜欢收集,精品店里更是绝对不会忘记摆售这些精巧亮丽的饰品。 她正逛得高兴,一名高大的棕发外国男人走近她── 「方荷小姐吗?」 方荷立刻转回身,戒慎地望着他,「我是。」 「抱歉吓到妳,我只是想请妳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麻烦妳走出大门口。」 「为什么?」 「我不愿意伤了妳,希望妳合作。」他侧过身,以一把小型的袖珍手枪指着她腰腹。 方荷及时咽住到口的惊叫。 「我不会跟你走。」 「这可由不得妳。」他抓住她手臂,拉着往外走。 「非──」 「如果妳叫出声,不只妳有事,饭店里至少有十个人会跟妳作伴。」 冷酷的恫吓不是开玩笑的,方荷瞪着他。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找我麻烦?」 「我们只是想请妳做客,走!」他推她。 方荷故意走得很慢。「做客!哈,这两个字现在在台湾跟『坐牢』的意思差不多。」 「放心,妳不会孤单的。」棕发男人掀了掀嘴角,扯她出大门。 趁着玻璃旋转门转到开口,她被推出门的同时,她回身用力将也要跨出来的他又推回去,旋转门很快又转过去,棕发男人一时不防,被转动中的门推着又转了一圈,方荷立刻拔腿就跑! 「救命哪!抢劫啊!非礼啊!」方荷把所有想得到的词都用上了,就见大门口人人回避。 这年头说到抢劫,哪个不先护好自己的家当要紧?除了可怜的警卫,他们得赶过来维护房客及饭店方圆十公尺内行人的安全。 「他有枪!」见有人冲过来抓人,方荷及时补了一句。 枪!? 还没赶到的警卫顿时煞住脚步,立刻掏出手机,打一一○报警!至于已经赶到门口的警卫,则拿起警棍,对着棕发男人劈头一阵猛打。 「呼、呼、呼!」方荷停下来喘气,以为自己总算逃过一劫,谁知道下一秒钟,路边临时停车的轿车里突然冲出两个人,抓了她就往车里塞。 「唔──」挣扎不及,车子迅速开走。 凯和麦斯冲出电梯口,奔到大门外,只听见大家在说着刚才的惊险案,并且有一名身穿白色洋装的女人被掳走,凯心一凉。 人车喧嚷的夜街中,根本看不到任何黑色的车辆,但是路边却有一个掉落的精品袋,里头的鞋子掉出袋外,凯立刻跑过去。 「是fang的,左边!」抓起袋子,他迅速奔向地下停车场,三十秒后,银色的跑车冲了出来,速度一点也没放慢,所有人纷纷闪避,只有麦斯迎向前跳了上去。 咻──银色跑车顿时消失在街道上。 「该死的车!」 市区速限是六十公里,凯已经开到七十以上,还不时转换车道,然后边找机会加快速度,边诅咒台北市的黑暗交通。 「该死的十字路口!x的!为什么红绿灯这么多?」 这是麦斯第一次看到风度翩翩、风流潇洒的凯失控。 「shit!」 每超一次车,或碰到龟速车、红绿灯……等等不能加速的状况,凯就诅咒一次,他从来都不知道凯对「国骂」有这么深的研究,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应该是「火」的专利才对! 事实证明,平常不太爆发的人,一旦生起气来,那真是恐怖得紧。 「凯,你确定没有追错方向?」麦斯不得不问。 「没有,他们还在前面。」骂了十分钟,凯冷静下来了,方向盘稍一打偏、油门一踩,轻易又超了一辆车。 「不可能。」依凯这种飙法,他不信有哪辆车可以比他快。 「他们的时速比我快十公里。」 「不可能!」麦斯震惊。 十分钟后,飙出拥挤的市区道路,在郊区的空旷路段,凯的跑车顿时加速,以时速破百的高速飙行,再五分钟后,麦斯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市区的拥挤路段,那些人还能以时速高出凯十公里的速度飚车。 因为……他们开的是警车! 第十章 正确来说,是一辆车顶闪着警示灯的黑色四轮传动房车,喔喔唔的警笛声一路飙,街道上的行车纷纷闪避,难怪他们能在市区道路横行无阻。 凯将车开到厉车后方,透过玻璃,他几乎可以看见在后座的fang浑身僵硬。 「该死!」他进出一句诅咒,换档、重踩油门。 他绝对不会来不及!茱丽的事绝对不会重演!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方荷! 「凯,慢一点!」麦斯不得不抓着门把。 凯没空理他。前头车转上山路,凯换档爬坡,即使是不熟的路段,他依然开得很快,并且靠踩油门控制过弯与速度,很快便拉近两辆车的距离,现在他几乎是贴着前车的后车厢开了。 眼见即将被追上,前面的车再度加速,有好几次都差点过不了弯,看得凯又是一阵诅咒。 「该死!不会开车还敢跟人家出来飚车,想死也不必拖着别人一起陪葬!」 这样把前车逼急了,对他们的救人大业一点帮助也没有,麦斯考虑着,决定还是别开口,让凯自己开吧! 事实证明,凯的冠军可不是白得的,在山腰上一个足以容纳两辆车的宽广路段,凯立即加速与前车并行,在转弯后的出弯时,他早一步踩油门,再拉开一段距离后,在下一个转弯前回车。 凯跳下车,走到车前正对着那辆黑色房车避也不避。 「快煞车!」房车里隐约传出一声尖锐的命令,开车的人连忙换档踩煞车,凯同时举起手。 一股强烈的落山风在瞬间形成,吹挡住根本煞车不及的房车! 麦斯好整以暇地坐在跑车上欣赏。 呀!力道足够、方向更是精确,风势一点儿也没有浪费。 看来,凯驭风的能力又高明了不少。 黑色房车狼狈地停下,更丢脸的是当场熄火,车子里的男人开门下车,不忘将人质架在身前。 凯瞇起眼。 「你是psi02?」褐发男人的一句话,让凯和麦斯心下一震。 「放开她,你们可以离开。」凯不动声色。 「你跟我们走,我可以保证不伤害她。」褐发男人手中的袖珍枪,抵在她太阳穴旁。 「放了她,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凯淡淡地道,没带半点狠劲的轻描淡写,却比任何威胁都叫人心惊。 褐发男人像是没预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你敢动手……我保证先死的一定是她!」 凯冷笑地向前一步。「杀你,我需要动手吗?」再一步。「说的出『psi』,难道你会不知道这个字代表什么意义?」 他要一个人死,何须动「手」!? 「站住!别再向前!」见他毫无畏惧地不断向前走,褐发男人立刻大吼一句。「你再向前,她……」 咻! 站在褐发男人背后的男人突然发难,射出一剂麻醉枪;远在十公尺远的麦斯则瞬间如鬼魅般移动,抢在一秒钟之内打偏那剂子弹,再一瞬眼,已夺过那把麻醉枪,一拳打昏那个暗箭伤人的男人,接下来对付车里的司机。 凯神情同时一动,现场再度刮起旋风,让人几乎要睁不开眼,在旋风的围绕下,一束风卷住褐发男人持枪的手,先将枪口移转向天空,风彷佛变成一阵吸力,再将褐发男人的另一只手卷高,让他看起来像是被一条透明的绳索绑住,将他整个人往上吊。 「啊……啊……」 失去支撑,方荷重心不稳地跌向前,凯及时抱住她,这才发现她不只双手被绑在身后,连脚踝也被绑在一起。 「凯。」她低唤,眼里泪光盈盈。 「没事了。」他解开绳子,抱着她站到一旁,眼神一转,全身被往上吊住的男人持枪的手,忽然转向瞄准昏倒在地上的男人。 麦斯眉头微蹙,但没有说什么。 「不要。」方荷搂住他。「凯,不要这样做。」 凯冰冷的蓝眸依旧盯着地上。 「我不许任何人动妳。」 「我没有事,你来救我了,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们回去了,好不好?」她劝着。 「现在是没事,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 「就算他们再来,我也不怕;但是我怕你难过、怕你会自责。」 他顿了顿。「我不会。」 「你会,你只是从来不说。」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其实你一点也不喜欢血腥,我不要你心里有疙瘩,让这些人跟那个老师一样,成为你心里的芥蒂。就算那是为茱丽报仇,可是报了仇,你的心里却从来不觉得快乐,只是更空虚。凯,这样就好,我没有事,算了,好吗?」 凯的神情依旧没有软化。 「凯,你看着我,我爱你。」 他的眼神一动。 「我爱你,不要你难过……」方荷低低诉着,踮起脚尖,开始吻他薄抿的唇。 他的唇第一次这么冰凉,第一次没有了温暖,方荷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懂得什么高超的挑情技巧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努力地吻着他,试图将自己的温暖透过唇瓣传递给他,每一个吻,都在倾诉着爱意。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好一会儿,现场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她轻轻的呢哝,渐渐地,疾吹的风失去了霸气与冷酷,空气中的狂烈也慢慢缓和,吊高的褐发男人瞬间掉落地面。 「啊……」松一口气的呼声还没喊完,麦斯已经一脚先踢掉他手中的枪,再一踢后颈,赐他昏倒。 「fang……」他低首,轻唤着她,蓝眸里终于浮现出她熟悉的温柔。她说:她爱他…… 她朝他绽出一抹微笑,接着就软倒在他怀里。 「fang!」 「晕车,加上受到惊吓,她才会昏倒。不要紧的,她待会儿就会醒来。」 「她醒来后会不舒服吗?」 「应该不会,不过,她好像有点疲劳过度,又有一点贫血现象,最好让她多休息几天。另外,让她多补充一点营养对健康会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然后,是一个关门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方荷在此时半昏半沉地睁开眼。 这里是……饭店房间,她回来了? 「fang。」凯立刻奔到床前。 「我怎么了?」脑袋的晕眩感让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努力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事。 「妳晕车,又受到惊吓,所以昏倒了。」他笑了,将两颗枕头迭起来,再扶她躺靠上去。 他这一说,方荷已经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了。 「我昏倒很久了吗?」窗外的天,还暗暗的。 「四个小时,妳说呢?」他坐在床沿,望着她苍白的脸庞。 「那他们……」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交给麦处理了,他会负责把他们带走,让他们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你有没有……」杀他们? 「没有。」他摇头。 那就好。她松口气。 「妳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着,眼里有着明显的担心。 没办法,她突如其来的昏倒,把他给吓到了。 一直以来,他逗她、吓她、威胁她,甚至是半强迫她坐他的车的时候,她顶多是偷偷骂他几句,但还是很有精神地接受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直接昏倒。 她很娇小,甚至是脆弱的,他知道;但知道跟实际上遇到,是有很大差别的。她没昏倒之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状况就手忙脚乱,可是事实却是,他不只是手忙脚乱,简直吓到手足无措。 要不是麦斯提醒他先载她回来,再找医生来看,他恐怕会在山上直接等救护车来,送她进急诊室。 「我很好。」她保证。 「想不想吃点东西?」距离昨天凌晨的煎饺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 「不要,晚一点再吃。」现在吃了,她那个微晕的症状一定会作怪,让她吃进去的东西又全吐出来。 到时候,只怕又要吓坏他了。 「那么,我有问题要问妳。」他正色道。 「嗯。」她有点惴惴不安地应道。 「妳说,妳爱我?」 呃……没想到他一出口就是这种问题,方荷不自在地垂下眼,点了下头。 「嗯。」 「即使我杀过人?」 「那不是你的错。」她为他而摇头。 「我曾经被关着,与世隔绝八年,即使我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我也许有一些旁人不能接受的精神问题……」 「那样被关了八年,谁都会有后遗症,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精神是完全正常的,我们只能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生活。你很好,真的很好。」 她总是这样,急着否定他的不好,只相信他的好、肯定他的好,让他无法不感动。 他坐到她身边搂她入怀,低问:「妳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的?」 「我不知道。」她望他一眼。「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你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也不肯对自己承认而已。」 「为什么不承认?」他伸手贴住她脸颊,感觉到她颊上渐升的热度。 「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是不是一时兴起,就像在法国的一星期后,你就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离开后,医院里也曾经传出很伤她的流言,像她这样没情趣,又不漂亮,更缺少女人味的女人,怎么可能留得住赛车情圣的眼神多久? 一星期已经算多了。 她不曾看轻过自己,更没有因为别人的话而伤心太多,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突然消失,然后再没消息,的确伤了她的心。 「我没消失,是妳不见了。」别忘了他回法国根本找不到她的人。「还有,我留下了联络方式,偏偏被妳删掉。」所以,小没良心的人可不是他。 「我……」一时理亏,方荷只能瞪着眼,承认自己是那个小没良心的人。 「还有别的原因吗?」他开始觉得有趣。 「你每次出现都威胁我跟你约会,一点也不体贴温柔。」跟她听说的他──那种大众情人的形象,真是差太多了。 「跟我约会,妳不快乐吗?」 「快乐呀。」她老实地说。 「那证明我做的事是对的,是让我们两个都快乐的,妳只是太害羞所以才不敢承认;至于我的体贴温柔……」他顿住。 「怎样?」 「哎……」他叹口气。「小东西,男人只有在自己不那么喜欢的女人面前,才有心情维持风度、保持优雅,真正遇到喜欢的女人,再怎么道貌岸然的男人,都会变身成狼,妳懂吗?」她真的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男人是种没办法被礼教完全同化的生物,遇到我们愈想得到的女人,我们只会表现得愈兽性。野兽在猎食的时候,哪有什么礼貌温柔可言?达到目的才重要!」 「这、这太……太……」 「太野蛮?」他猜。 「嗯!」她忙点头。 「没办法,男人就是这样。」他一脸无奈兼抱歉。他是男人嘛,当然只会做男人做的事。 她一顿。 「所以,这表示在法国的时候,你就爱上我了?」 「当然。」他答得可顺了。 「不可能!」她低呼。「那时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也不过治疗了你一次伤而已。」 「小东西,妳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一失成千古……呃,不对,是『一见钟情』?」 「知道啊!」她点点头。「可是你不可能。」 「为什么?」那是什么口吻? 「你从出现在赛车界开始,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每个月至少传出三次绯闻,不论真假,花边消息总有你的份、风流排行绝对有你的名,我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更不是什么魅力十足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一见钟情的?」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听她这么眨低她自己,凯真有点生气,不过转念一想── 「妳怎么那么注意我的事?」 「呃……」 「所以说,妳果然偷偷注意我很久了,还故意拒绝我的邀约,简直是吊我胃口。」他非常开心。 「才不是!」她否认地叫道:「那是……那是别人告诉我的!你不要转移话题,快回答我!」 凯笑了出来,忍不住自她唇上偷了一个吻,却惹来她瞠目以视。 「真好,妳总算还是会注意我,没真的把我忘得一乾二净。」 「我、我……」她咬咬唇。「又不是每天都会有英俊高大的外国男人缠着我不放,还吻我好多次,我当然会记住你……」犹豫了一下,又小小声补了句:「我也有虚荣心嘛!」 凯大笑地搂住她。 「小东西,妳真是愈来愈诚实了。」而且,也愈来愈可爱了。「妳知道吗?我就是被妳这点吸引住,然后很悲惨地从此对其他女人再看不上眼。」 「你的语气,像是觉得很可惜。」她从他怀里抬起头。 「不会,绝对没有可惜。」语气斩钉截铁! 「然后?重点呢?」决定放过他,免得又说到别的地方,就忘了她原来问的问题了。 「重点是,在妳说那句:『misswang,立刻安排他进行脑部检查。』的时候,我就彻底被妳迷住了。」 方荷一脸茫然。 「这句话有什么值得人着迷的地方吗?」 「fang,我有过很多女人,妳知道吧?」看来,他得仔细说明。 「嗯。」她点头。 「像我这样的男人,大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迷人的外表,就是健壮的体魄,再不然,也是名声与身家,有太多人会自愿来当我的床伴,那种生活很虚假,也很令人麻痹,大家都只追求短暂的快乐和虚荣,我以为我也是那样就能满足了,直到那天进医院、遇上妳。」他望向她。 「没错,当时妳戴着眼镜、个子娇小得不得了、脸上脂粉未施,美丽的发丝又被妳绑成马尾,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可是,妳的认真却打动了我。在别的女人只顾着赞叹接近我、趁机多揩油的时候,只有妳全神注意我的伤口,留心我的情况,看我的眼神严肃又认真,妳从来不当我是一个万人迷赛车手,只当我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在妳面前,我可以很自在地做我自己,不用担心我够不够帅、够不够好,不用担心所谓的形象问题,只要逗妳开心、偶尔偷吃妳的豆腐,我就觉得人生很圆满,再没有什么其它的要求了。」 刚开始,是对她的好奇,后来,却是对她这个人动心了。 他要的伴侣,也只是要一个能与他契合、不感到无聊,又能让他轻松自在的人,她不必太美、不必有太好的才情──虽然她的才情令人佩服,但最重要的,是她能接受原本的他,这就是他要的了。 这样的几句话,听起来很简单,但要遇到却没那么容易;而他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这样的女人,怎可能轻易放弃?当然是不论拐骗哄诱,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留在身边陪伴一辈子。 「小东西……不要再说妳自己不美,因为在我眼里,妳是最美的。」他呢哝着。 心美、人美,个性也美。而最最重要的,她是他想要的那个女人,一个能轻易令他神魂颠倒、最具魅力的女人。 她望着他,看见他清澈的蓝眸,在背光的阴影下,化成深黯色的大海,可是那片海里所承载的,全是对她的深情。 「你……」她咬咬唇。「你爱我?」 「我爱妳。」他点头。 她笑了出来,眼里和着泪光,用力抱了抱他。「我也爱你。」 「我知道。」他鼻尖努着她的。「但我不介意妳天天说。」 「那你也要天天说。」这样才公平。 「没问题!」他保证。 以后的事,没有人知道,但他可以肯定,此后的生活一定有她相伴,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他都不会再孤单。 ps:文字引用之歌词出自「canyoucelebrate?」,作词者为tetsuyakomuro。 这个结束,与那个开始…… 幸好,凯的女人没事。 当麦斯处理完那些「垃圾」后,为了不打扰饭店房间里那对新婚夫妻,只好走上台北街头一个人闲逛。 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晚上睡觉的男人。 走过一个又一个街角,在一个转弯后,麦斯的身影忽然消失,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赶紧快步向前,通过街角。 长长的骑楼空空如也,人呢? 「找我吗?」冷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你……」她猛然回过头,倒退两三步。 「从山上跟到山下,妳不认为自己已经跟得够久了吗?」从凯在救自己的女人时,他就隐约发现有人跟在附近,只是没想到,这个跟踪他们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行踪被发现,她转身就要跑。 但麦斯比她更快,轻易捉住她。 「妳对我的兴趣,让我也忍不住对妳有兴趣了,请容我邀妳『做客』。」 【全书完】 编注:欲知李翔与杜兰若之情事,请翻阅贪欢系列497《严选优质男人系列》六之一「驭水」。 欲知其它严选优质男人之精采情事,请继续锁定贪欢系列。 后记 哈啰!大家好,登记第二号的超优质男人──凯·修马赫登场,大家还喜欢吗? 坦白说,小水银还蛮肖想这种男人的,够聪明、够smart、够好看,是最佳情人的代表。(当然啦!最佳情人不一定等于最佳老公,不过,对方荷来说,凯当然是最佳老公啰!) 初初决定要写这样一个系列的时候,小水银就决定,里头一定要有一个赛车手。而为什么小水银这么坚持一定要有赛车手呢? 那实在跟小水银最近爱上的一部卡通脱不了干系。 想知道是什么卡通让小水银这么着迷吗?就是那部让很多人都改行或者兼差去卖豆腐、车上一定贴个「xx豆腐店(自家用)」、把高速公路当成秋名山在飙的──那部卡通,大家应该知道了吧! (如果还不知道的,没有关系,就把凯当成是最好的赛车手,把这本书买回家就成…cc) 因为这部卡通,有一天,小水银跟某男性友人打开了话匣子,某友忽然冒出一句很笃定的话: 「那种看起来笨笨、老实,偏偏一身技术的男人,妳们女生一定很欣赏,希望有这种男朋友,对不对?」因为看起来一定很听女朋友的话,可是却又有足够的本事可以保护女朋友。 小水银很优雅地伸出食指,摇一摇。 「不不不,小水银个人并不特别欣赏那男主角,真正让小水银惊『艳』的,是那位永远瞇着眼的老爸和那个白色彗星赛车手。」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比较聪明啊!」 哈哈哈…… 小水银猜想,每个女生都有自己喜欢的男生类型,那个开86的男主角也很好啊!只不过小水银个人比较偏爱聪明一点的男生,就像有人喜欢英俊的白面帅哥、有人喜欢高大猛男一样。 其实,小水银也喜欢看帅哥啦!就像本书的封面,就是一个大帅哥^_^ 接下来,请大家继续期待其它优质男人登场,咱们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