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男孩》 楔子 「婆婆妳看!那里有猫咪……」 「嗯,小小的,跟央央一样可爱喔。」 「猫咪比较可爱……婆婆,我们抱牠回家好吗?」 「央央如果不能爱牠一辈子的话,就千万不可以这么做喔!」 「为什么?」 「因为猫咪不容易信赖人类,如果央央只是为了好玩就把牠抱回家,等到玩腻了又把牠丢掉的话,猫咪会很可怜的、 很伤心的。被弃养的猫咪,就不会再相信其它人,不会让其它喜欢猫咪的人靠近。这样一来,不是就永远错过了可能 得到幸福的机会吗?所以说,如果央央不是真的想要给猫咪幸福的话,就不可以随便把猫咪抱回家喔!」 「嗯,央央知道了。等央央长大、会照顾自己,也可以给猫咪幸福的时候,再带猫咪回家。」 「央央好乖……」 第一章 「我先走一步了!」 已经换下制服的绪方怜央向站在货架前忙着盘点的店长打了声招呼。 「路上小心啊!」刚满五十岁的店长用浑厚的声音响应着,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把正要走出店门的绪方怜央给喊住。 「还有什么事吗?」绪方怜央回头。 「你忘了这个!」 跟着声音丢过来的是一包绑着金黄色缎带的红绿色花格小纸袋。 店长随后补充一句:「圣诞快乐!」 沉甸甸的纸袋里,装的是店里人气最旺的零食,也装着店长满满的祝福。 谢过店长,绪方怜央在「谢谢光临」的陪伴下,走出已经工作一年多的知名连锁便利商店。 从便利商店走回绪方怜央的住所,大约要花十五分钟的时间。 他的住所坐落在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的住宅区,搭公车到学校要二十分钟。 租金便宜是绪方怜央当初考虑租下来的优先条件。 尽管这里没有健身中心,距离超市和商店街也需要花一点时间,但是绪方怜央还是非常中意。 因为附近有一个小公园,虽然老旧却绿意盎然,绪方怜央喜欢在不用打工的日子到公园里看书、散散步。 沉沉的夜幕笼罩着大地,相较于往年的圣诞节,今天绝对是特别的。 因为,在所有人的引颈期盼下,今年的圣诞夜飘下了浪费的瑞雪。 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街上还是可以看见一两对脸上洋溢着甜蜜笑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没有带伞的绪方怜央将围在脖子的围巾重新绕了两圈半,把冻得红红的鼻子藏在围巾里。把店长送的礼物夹在腋下,两手则插进外套口袋中。 圣诞节是众人团聚欢乐的重要节日,但是对已经习惯一个人度过的绪方怜央而言,这个日子除了随处可见的圣诞树、五彩灯泡,以及了无新意的装饰品之外,是一点特殊意义也没有的。 现在的他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小窝,用热水洗去一天的疲劳,再喝杯香浓的热奶茶,裹着暖烘烘的被子睡觉。 就再通过社区公园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夺走视线的绪方怜央放慢了脚步。 那个人…… 热绪方怜央驻足停留的原因不为别的,正是眼前那个头上顶着一层雪、四肢着地、手里拿着一个已经打开的罐头,嘴里还不停发出奇怪声音的男人。 上个星期二晚上,他就看见他在那里了。 不管是晴天、雨天,或是下了雪的今天,他都没有缺席。他到底在干嘛? 绪方怜央虽然好奇,却也没打算过问,索性朝住所的方向继续前进。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追上来的就是绪方怜央刚刚看见的怪人。 宽阔的额头上有两道浓密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眸;五官如雕像般英挺,脸上还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一头乌黑的头发虽然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仍不损其飒爽的英姿。 仔细一看,长得还不赖嘛! 除此之外,他比绪方怜央想象中正常许多。 绪方怜央原本以为他是个躲在公会角落吸食毒品的不良少年。 虽然眼前的男人看似正常,但是绪方怜央绝不会忘记他每天在公会里的怪异行径—— 不是贼头贼脑地拿手电筒对着已经废弃不用的警卫室探照不停,就是一个人在公园里像找什么似地跑来跑去,有时候还会像动物一样趴在地上,一会儿学狗叫,一会儿学猫叫。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会有的行为。 「对不起,我在赶时间。」 因为不想跟这种怪人沾上边,所以绪方怜央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拜托、拜托,只要一下下就好!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男人用还拿着罐头的手掌,勉强做出双手合掌的动作,一脸诚恳的拜托着。 即使心里有上千个不愿意,绪方怜央却还是一点也招架不住。 对自己没有原则的态度感到厌恶,绪方怜央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答应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看他的穿著打扮,棒球外套搭配一条牛仔裤,以及一双耐吉球鞋,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吧,绪方怜央这么想着。 绪方怜央目测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至少也有一百八十公分。 只不过是答应帮他个忙,他竟然高兴得手舞足蹈,跟个小学生一样,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还是要说他幼稚,果然是 怪人一个。 可是答应他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唉,为什么自己老是做这种事。 明明不喜欢的事情,只要别人一拜托,自己的立场就动摇了。 *** 穿过刺骨的寒风,绪方怜央一边听着他的说明,一边缩着脖子跟着他走回公园。 原来,这两个星期以来他一直试着营救一只流浪猫,却无能为力。 他说他已经试过所有的办法,就连陷阱都不知道做过多少个。 尽管那只小猫已经饿到体型消瘦,却始终能够拿到陷阱里的食物然后全身儿退。 所以他舍弃陷阱引诱的伎俩,改用比较直接的方法。经过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尝试与等待,那只猫终于愿意在他伸出的手指上舔食一小块于肉,但是,他就是无法让猫走到可以一把抓住牠的地方。 有一次他一心急,伸出手要抓住牠时,小猫立即跳开,然后他又必须重新赢得牠的信任。而每失败一次,这件事情就变得越加困难。 之所以不得不向绪方怜央求助,是因为这项救援行动有了期限。 由于这座公园现有的设施已经老旧得不堪使用,市公所在通过决议之后,将在下个星期动土翻修,届时将拆掉这只猫赖以为家的废弃警卫室,所以他必须加快行动才行。 倘若他所言属实,那倒是解释了绪方怜央看到的奇怪行径。 说着说着就来到位在公园里一间已经封闭很久的警卫室前,这里就是绪方怜央每次见到他的位置。 在男人的轻声指挥下,绪方怜央围堵在左侧未关紧的玻璃窗前,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一篇漆黑的警卫室,而他自己则守着正面破了一个洞的大门位置。老实说,绪方怜央对于这个计画一点信心也没有。 当绪方怜央努力在黑暗中搜寻猫咪的踪影时,一堆乱七八糟、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突然动了。 牠将身体伸展得长长的,直直竖立的尾巴不停地颤抖着,突然间牠转头看向站在窗户边,用同样惊讶眼神望着牠的绪方怜央。 「找到了。」绪方怜央向蹲在门口正在学猫叫的男人发出了通知。 当绪方怜央依照男人的指示向窗口逼近时,猫咪张开了嘴巴,像眼镜蛇一样发出遏阻敌人的声音。 绪方怜央有点胆怯,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因为这是那个手里拿着外套蹲在大门口守株待猫的男人交付的任务。 绪方怜央得到的指示是,尽量靠近窗户并且发出声响让猫咪害怕,这样一来,牠就会认为这个地方不安全,想逃到另外一个地方。而由于这间警卫室的出口只有两个,所以猫咪势必得从破了一个洞的大门口跑出去,如此一来,就可以顺利抓到牠了。 绪方怜央紧盯着猫慢慢前进,在采取行动之前发出了暗示。 站在高处的小猫因为突如其来的声响而大吃一惊,果真跳下橱柜往大门的方向逃窜而去。 「就是现在!」绪方怜央大喊一声,赶紧跑到大门去帮忙。 不过,看样子是不需要了。因为那只受到惊吓的小可怜已经被男人用脱下来的棒球外套包裹住,正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但是做这件事时,如果不是他太过有自信,就是不够有警觉性,因为当他把被外套裹住的小猫抱起来时,因为中了圈 套而勃然大怒的小猫伸出利爪,朝男子的脸和脖子狠狠地抓了一下,留下两道清楚的血痕。 绪方怜央不假思索地掏出手帕来帮他擦脸,等注意到男子吃惊的表情,他才责怪自己鸡婆赶紧把手收回来。 *** 那是一张会让人陶醉的漂亮脸蛋,不小心会看到忘神是一定的。 就在草稚淳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美貌感到赞叹的同时,外套底下的小东西挣扎着企图逃脱,将他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你家住在这附近吗?」草稚淳问 「就在前面。」绪方怜央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栋白色出租公寓。 「牠可不可以先到你家借住一晚?」 绪方怜央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从这里到我家,开车也要二十分钟。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开车了,就是要安全走回去都有点冒险,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们一个晚上。真的,只要一个晚上就好!」 绪方怜央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既然肯冒着风雪开车来拯救一只猫,为什么不顺便带一个帮手?或是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呢?好歹准备个笼子,这是基本常识吧。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猫,却没有笼子装,只能用自己身上的外套包着不说,竟然还向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借住一宿,这个男人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该不会其它他是一个没有住所也没有朋友的流浪汉,故意利用小猫来博取同情,借机找地方投宿吧? 「很抱歉,你的要求我帮不上忙。」说完,绪方怜央转身离去。 一直向前走了几步,绪方怜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脚步,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头。 只看见身上只剩一件圆领针织衫的男人,不停哄着手中那只刚刚在他脸上留下抓痕的小猫咪,露出放心的笑容,就算头上飘着积得越来越厚的雪,一点也不在乎地直打着哆嗦的身体…… 绪方怜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向他走了过去。 「喂,话说在前头,只有一个晚上喔!」 草稚淳像是拿到糖吃的孩子,绽放出纯张的笑容,不停地道谢;反倒是绪方怜央尴尬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好意思,不用这么麻烦的。」草稚淳客气地说。 「如果你知道『麻烦』两个自怎么写,就不会提出要借宿的无礼要求了。乖乖围着吧,我可不想半夜起来照顾一个病人。」 确定将围巾固定好后,绪方怜央缩着脖子往住处快走。 在别人说了那么客气的话之后,就算是说谎,大部份的人应该都会以没关系之类的话来客套一下吧。 站在眼前这个脸孔轮廓十分细致的漂亮小子,虽然嘴巴上毫不讳言地数落他的无礼,然而却还世体贴地为他口中「无礼的家伙」围上取暖用的围巾。 真是好有个性的家伙! 草稚淳呆站在原地想着,直到绪方怜央回头催促,他才赶紧跑步跟了上去。 *** 绪方怜央住的地方,是一栋两层楼的出租公寓。 租金虽然便宜,但是空间与设备却一点也不简陋,一厅一卫,很适合新婚或是拥有一个孩子的小家庭居住,而且各式家电应有尽有。 这是最近兴起,标榜着只要带着一根牙刷就可以住进来的方便住宅。 考上大学之后,绪方怜央就一直住在这里。 不喜欢应付表面的交际应酬,也不愿意别人介入生活的绪方怜央从来没有招待过任何人进入自己的住处;更别提是一个完全陌生,而且还是有点奇怪的男人。 因为今天是圣诞夜,所以是特别的。绪方怜央这么说服自己。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草稚淳站在玄关,用脚踩住另一只脚的脚后跟把球鞋脱下。 「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这是基本礼貌吧?对了,把鞋子放好,鞋尖朝外。」绪方怜央向正在脱下最后一直只的草稚淳叮咛。 「抱歉。我是草稚淳,叫我淳就可以了,你呢?」 「绪方。」 绪方怜央干净俐落的回答方式,跟这间整理得一尘不染的房子给人的印象十分吻合。 「名字呢?」 「这样就够了吧。」 绪方怜央不拖泥带水,还有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完全反应在简洁的言谈之间。 「打扰了。」草稚淳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屋子里一片寂静,放在玄关得拖鞋也只有一双,这个屋子里看起来没什么人烟。 「你家人呢?不在吗?」 「我父母过世了,我一个人住。」 草稚淳有点僵住,没有人这么直接的吧? 绪方怜央的双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后便发生意外过世了,因为对父母没有印象,所以才可以是不关己的提起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更深入的谈及此事,才会意外地塑造出冷血的形象,然而他本人一点也不在意。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感到寂寞吗?」 「我不知道那种东西。」绪方怜央轻轻一笑地带过。 是谁说一个人就一定会寂寞的?绪方怜央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无聊的问题。 相反的,他还觉得一个人比较自在。至少可以不用为谁等门,饱受等待的煎熬。 绪方怜央打开了暖气,屋子里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对了,可不可以跟你借个洗衣篮,我想把猫放在里面。」 绪方怜央皱了一下眉头,还是走进浴室把原本用来装待洗衣物的塑料篮子拿出来。 「拿去。」 「太好了!」 随后,草稚淳迫不及待地在厨房的地板上,将篮子倒扣在包裹着猫的外套上。 不一会儿,被包得密不通风的小黑猫,立刻挣脱出来透气,并且不断发出叫声,彷佛正在抗议被剥夺了自由。 虽然牠看起来脏兮兮、湿答答的,连尾巴也短了一截,但是牠却拥有一双可爱清澈,如翡翠般明亮的绿色眼睛。 「你看,很可爱吧?」草稚淳只着被困在篮子里的猫。 「先把你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绪方怜央对他的话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冷冷地将急救箱方在他的面前。 「一点小伤,没有关系的。」草稚淳摸摸被抓伤的地方,一脸不在意的说。 「我无所谓,如果你不担心感染狂犬病或是破伤风的话,就随便你。」 绪方怜央耸耸肩,准备把急救箱收回去,草稚淳立刻抓住他的手。 「我想我还是消毒一下好了。」被他这么一说,草稚淳想不紧张丢不行的。 绪方怜央不自在地把手抽回,在丢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和浴巾之后转身走进厨房。 第二章 草稚淳用毛巾在头发上随意擦了几下便打开木头制的白色急救箱,里面的急救用具一应俱全,还摆设得相当整齐清洁,跟新的一模一样。 「哇,你的急救箱比我的抽屉还要干净耶!」草稚淳惊讶的赞叹着。 在草稚淳聒噪地称赞个没完的同时,绪方怜央用熟练的手法在厨房里准备红茶,在新鲜的牛奶里加入气味香醇的大吉岭红茶,以小火慢煮十分钟。 「你到底会不会弄啊?」 从厨房端着两杯热奶茶出来的绪方怜央,看见草稚淳将消毒药水、优碘等瓶瓶罐罐乱七八糟地散了一桌,脸上的伤却还是挂着一条长长的血痕完全不见有清理过的迹象,忍不住发了脾气。 把马克杯放在茶垫上,绪方怜央强过草稚淳手中的药水瓶,看着他沾满优碘的右手,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都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笨手笨脚的。 用棉花沾了一点酒精,绪方怜央抓过草稚淳的手,仔细地替他把手中的褐色拫迹一点一点地弄干净。 「哇,你好厉害唷!我刚刚用面纸怎么擦都擦不掉,你才一下就……」草稚淳接下来的话,被抬起头瞪着他的视线给打住。 「需要帮忙的时候,不会加一下啊!你不是最喜欢麻烦别人的吗?」绪方怜央挖苦他。 「我虽然无礼,但还不至于不懂得看人脸色。」草稚淳搔搔后脑,露出一抹苦笑。 草稚淳言下之意,是看出自己的不耐烦,所以才宁愿自己弄得一团乱也不愿意再开口求助,这让绪方怜央很不好意思,总觉得被挖苦到的人好象是自己。 「安静一点,你一直讲话,我很难上药。」 「遵命!」草稚淳盘着腿坐好,把脸靠了过去。 绪方怜央用镊子夹着一小团棉花,先用消毒水清洗伤口,再用优碘上药,最后再贴上防水的贴布。这么简单的事情,绪方怜央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可以弄得一团乱。 「再一下就好了,不要乱动。」 绪方怜央将药水一瓶瓶擦拭干净之后放入急救箱,再拿出一片ok绊贴在草稚淳靠近腮边比较大的伤口上。 为了取得一个比较好的角度,绪方怜央必须将上半身靠过去,才能够顺利完成。 「你好香喔。」 草稚淳突然迸出的一句话,和突如其来的深呼吸动作,让绪方怜央像只受到惊吓的猫,迅速地向后跳开。 正在为他极佳的反射动作感到吃惊不已的草稚淳,意外地发现绪方怜央脸颊上来不及隐藏的两朵红云。 这家伙害羞的样子超可爱的!草稚淳像是发现好东西的孩子,要确定似地靠了过去。 「你干嘛?不要过来!」绪方怜央坐在地上用脚踩着地板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叫想要遏阻不知为什么突然向自己冲过来的草稚淳。 「借我看一下,一下就好了啦!」草稚淳无视于绪方怜央的威荷,一古脑儿地朝绪方怜央靠了过去。 绪方怜央很快就被逼到墙边动弹不得,根本没地方可以逃。 「走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绪方怜央已经害怕得快要掉下泪,草稚淳还是兴致高昂的爬到他面前,用一双充满好奇的瞳恐直视着他。 「我从没看过男孩子脸红.还这么可爱的!」 听他这么一说,绪方怜央脸上的火红更是瞬间蔓延到耳根,不的不用手遮住自己滚烫的脸。 「不要躲,我是说真的,真的超级可爱!」 草稚淳目不转睛的盯着绪方怜央,并将他用来遮掩的双手拉开,左右固定在他背后的墙上,好仔仔细细地看个过瘾。 「放开我……不要乱看!」心脏快要裂开的绪方怜央,用虚弱的声音命令着。 他不习惯和人这么近距离地相处,更不喜欢男人用色瞇瞇的眼睛盯着自己看,那只会让他觉得恶心不舒服。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不一样。因为他的眼神澄澈、没有丝毫杂念,他是单纯用欣赏的角度在看着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绪方怜央会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的原因。 反观看得入神的草稚淳,他虽然交往过不少女人、朋友也多得数不清,但是害羞起来这么可爱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过。 白净无瑕的紧致肌肤,即使在灯光下近看也找不到瑕疵;这是草稚淳见过少数几个超级美女当中才有一个的完美皮肤,透过灯光还有一点点微微透明的感觉。 加上自然浮现的腮红,就像是温室栽培出来的新鲜草莓,新嫩得让人想要捧在手上疼爱,虽然恨不得想要狠狠咬上一口,可是却又舍不得破坏。 被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绪方怜央用力地推开草稚淳,害他在地板上险些跌个四脚朝天。 「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如果你要再敢乱来的话,小心我连你跟那一只猫一起丢到楼下去!」绪方怜央的声音连站在一楼可能都听得见。 「哎唷,借摸一下又不会死,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更何况我们都是男生,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草稚淳揉着被绪方怜央用力一推的胸口,小声的抱怨着。 「对对对,天底下就是有你们这种想法的男人,所以电车上才会有那么多色狼!还有,都是男人又怎样?因为不会怀孕,所以就可以跟狗一样随便发生关系也不用负责任吗?」绪方怜央激动得破口大骂。 「喂,你会不会想太多啦,跟男生上床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所以有点兴奋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有冒犯的地方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绪方怜央没想到他会那么认真的道歉,刚才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也松了一口气。 见绪方怜央没有响应,草稚淳赶紧正襟危坐,慎重其事地说:「一人做是一人当,如果我有冒犯你的地方,你要怎么处罚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小黑是无辜的,请你无论如何,在我替他找到主人之前,千万不要把他丢出去好吗?」 小黑?他说的是那只猫吗?绪方怜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替猫取好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适合小狗。不过,刚才他那一番话好象有点哪里不太对劲。 绪方怜央不解得问:「等一下,你说替他找到主人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打算收留牠吗?」既然名字都有了,为什么还说要替他找主人呢? 「我住的地方禁止养宠物,所以我原本计画先把牠寄养在朋友家,等我找到可以养牠的人,再把牠送过去。」 草稚淳很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计画,没想到,这一番话又激怒了绪方怜央。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竟然敢把牠抓回来!你把牠当成什么?与其把牠当成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你还不如干脆地让牠在原来的生活圈自生自灭还好一点。你这种多余的好心,对猫来说根本不是一件好事!」绪方怜央说到激动处,拳头都握了起来。 其实,绪方怜央有一部份是在生自己的气。 没有到自己竟然一口气收留了一只流浪猫和一个流浪汉。 猫和人都是会产生感情和依赖的动物,因为不能承受分开的痛苦所以不想产生牵绊,所以绪方怜央才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主动接触别人,也不让人有机会靠近。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绪方怜央在心里责备着自己。 「我一定会替牠找到好主人的!」 草稚淳认真的反驳绪方怜央的指控,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的严厉而动怒。 「你用什么保证?一个连带牠回家都做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保证!」 绪方怜央咄咄逼人的态度实在让草稚淳很难招架,可是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只是草稚淳不懂,他干嘛这么生气啊? 「我知道很难让你信服,不过我说到做到,我一定会帮他找到主人的。只不过,在我替牠找到主人之前,可不可以请你代为……」草稚淳心虚的提出要求。 草稚淳并不觉得绪方怜央是和外表一样冷酷的人,之所以心虚,是因为自己实在太麻烦他人。 「我拒绝!既然那是你决定要做的事,就要像个男人,用自己的肩膀好好挑起这个责任,不要想依赖别人!我只是有一张床,你的棉被和毯子都在那边,浴室在那里,冰箱里的食物都可以吃,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我要睡了,除非火烧房子,否则不准叫我!对了,奶茶趁热喝,喝完记得要把杯子洗干净!还有,明天早上九点我就要出门,我只收留你们到那个时候。」 一口气交代完该注意的事项,绪方怜央洗完澡就上床去睡了。留下玄关的一盏小灯,方便草稚淳看顾小猫。 *** 时间都过了凌晨两点,小猫还是不肯安静下来,吵闹的声音让绪方怜央和草稚淳都无法入睡。 「拜托,不要叫了,如果吵到他,他会把你丢出去的。乖,不要闹,赶快睡觉,我唱摇篮曲给你听好不好?」草稚淳裹着毛毯趴在洗衣篮前面,一边用手指安抚小猫,一边压低声音求牠快点睡觉。 「你没养过猫对吧?」 绪方怜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被草稚淳吓出一身冷汗。 「吵到你了?对不起,我会叫牠快点睡觉……」担心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绪方怜央会把小猫丢进雪地里,草稚淳赶紧替牠,也替自己求情。 「牠饿了。」 听了绪方怜央的话,草稚淳如大梦初醒,赶快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迷你包装的猫饲料倒在手上。 「你怎么样知道我没有养过猫?」草稚淳一面问,一面把放在手心上的干粮送到小猫面前。然后小猫只是靠过来闻一闻,才咬了一口就吐在地板上。 「看就知道。」 绪方怜央抢过他手中的猫食走进厨房,放了少许在酱油碟里,还加入温手混合在一起。等吸饱水分的饲料膨胀起来,绪方怜央用手指搅拌匀之后,再次回到了洗衣篮的前面。 「为什么要泡水?」草稚淳好奇的问。 「牠是只还没换牙的小猫,一般成猫吃的饲料牠咬不动,泡水是为了将饲料软化,方便牙齿还不够力量的幼猫进食。」一边讲解时,绪方怜央一边用食指沾取少许已经泡软的饲料伸进洗衣篮的空隙,小猫立刻靠上去舔了起来。 「换你。」 绪方怜央抽回被小猫舔得一乾二净的手指,将手中的酱油碟交给在一旁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草稚淳。 「你喂就好了,我粗手粗脚的……」草稚淳担心如果是由自己来喂食,小猫恐怕会嫌难吃而不肯过来。 「你捡来的猫,你自己喂!」 把酱油碟放在地板上,绪方怜央回到茶几前面坐下来。 绪方怜央之所以逃开,是因为当他的指尖被小猫温热的舌头舔到时,那颗早已被冰封住的心……又恢复了生命力。 其实他早就应该习惯不对任何东西产生情感,可是绪方怜央有时候还是会感到一阵绵密的痛楚,没办法逃离那种理应埋没了情感。 草稚淳有样学样地照着绪方怜央的动作喂食,小猫果然吃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将一整碟的猫饲料吃得一乾二净。 「你看,都吃完了耶!」草稚淳开心的展示被吃得一滴不剩的空碟子。 「把盘子洗干净赶快睡吧。」 绪方怜央冷冷的说完,就把棉被盖在头上倒回床上睡了。 *** 第二天早上。 绪方怜央把穿著袜子的脚伸出棉被外,确定已经习惯略低的室温后,才肯离开暖烘烘的被窝。 张开嘴,坐在床边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后,睡眼蒙眬的绪方怜央被躺在地板上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哇,地板上有死人!绪方怜央反射性地把脚缩回床上。 定睛一看,发现倒卧在地板上的男人的身体正规律的起伏着,绪方怜央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也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小猫……还好吧? 生怕吵醒正在睡觉的草稚淳,绪方怜央蹑手蹑脚地绕过茶几蹲在盖住小猫的洗衣篮前。乌漆抹黑的小东西蜷着身子窝在棒球外套上,安心地睡着。 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绪方怜央将食指伸进篮子里,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睡得甜甜的小东西。 啪沙—— 睡在一旁的草稚淳翻一个身,露出被毛毯包裹住的赤裸上半身。 已经好久没见过男人赤身裸体的绪方怜央,惊愕得跌坐在地板上。 看着草稚淳毫无防备的睡脸,绪方怜央的视线被什么东西牢牢的吸引住—— 沿着脸颊的轮廓下巴到两耳处长满一片青色的细小胡渣。 那是体毛稀少的绪方怜央最渴望拥有的男性象征。 在确定他没有起床迹象后,绪方怜央战战兢兢地移动身子朝睡梦中的男子爬了过去。 对胡渣看得入神的绪方怜央,下意识地伸出手指体验梦寐以求的触感。 刺刺痒痒的感觉透过敏感的指尖传了过来,他忍不住又多摸了一下。 如果自己脸上也能够长出这么具有男子气概的胡子该有多好! 绪方怜央仔细地端详眼前的男人,他的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喉结也非常清楚,属于完全男性的外表。更遑论他健康的男性体态,只有线条优美的肌肉,不过分夸张,也没有多余的脂肪,那可是许多人花钱去健身房都练不出来的匀称体型。 才几秒钟,这个男人身上又多了一项令绪方怜央眼红的优点。 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绪方怜央就是不禁要嫉妒起他来。 「喂,起来了!」绪方怜央抓起他晾在一旁的衣服,往他脸上砸了过去。 「今天放假……再让我多睡一下……」草稚淳抓下覆盖在脸上的衣物,口齿不清地咕哝了一句,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 「喂,你以为这是哪里啊!」绪方怜央抓起另一件毛衣又丢了过去。 「让我再睡十分钟……十分钟……」草稚淳这一次动也不动,直接让毛衣盖在脸上打算继续赖床。 「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把猫丢出去!」绪方怜央最后通牒。 原本还在睡梦中的草稚淳犹如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清醒过来。 「等一下,我起来了!」 当草稚淳整个人从毛毯里跳了出来,那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绪方怜央不知道为什么,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请你不要随便便在人家光着上半身好吗?」绪方怜央赶紧把脸别到一边去,不希望被他看到脸上的尴尬。 「不好意思,因为衣服湿了没办法穿著睡觉。」草稚淳一边说一边把确定已经干了的衣服穿上,眼睛不停的注意着篮子里的猫。 「篮子借你,你赶快把猫带回去。既然你已经把牠带回来,就有责任替牠找到饲主,我待会儿要出去,所以请你动作快一点。」绪方怜央催促着。 第三章 那个人不知道有没有替猫找到主人?会不会让猫饿着? 会不会因为嫌麻烦,就把猫丢回原来的地方? 一整天,绪方怜央都被不安的情绪困扰着。 当天晚上十二点过十分,结束打工从便利商店返家的绪方怜央,在经过公园的时候,还特地靠近废弃的守卫室查看了一下。 尽管没有看到猫,绪方怜央还是把特地买来的幼猫罐头打开,放在门口的位置。这样一来,如果小猫真的回来了也不至于挨饿。 至于那个冒冒失失的流浪汉去了哪里,这就不是绪方怜央关心的重点了。 都这么大的人,如果真的那么不会照顾自己,饿死在路边也是活该! 才这么想着,踏上二楼台阶的绪方怜央被蹲坐在家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回来啦!」 草稚淳熄掉手上的烟,立刻起身露出亲切的笑容,旁边还摆着早上借给他的洗衣篮。 「篮子放着就好,你可以走了。」绪方怜央从口袋里准备掏出钥匙,用不带感情的口吻下逐客令。 以一个流浪汉而言,这家伙未免也穿得太称头了点,身上竟然还有淡淡的古龙水香 味。 「我知道,可是……」草稚淳指着正在洗衣篮里喵喵叫的小猫欲言又止。 「什么?牠为什么还在这里?」因为太惊讶的缘故,绪方怜央手上的钥匙掉落在地,  发出金属特有的清脆声响。 「大概是太脏了,加上又不是有血统的猫,我认识的那些女人都不愿意收养,而我又不能带牠回家,所以只好又来这里请你再收留我们一个晚上。」 「什么?我为什么还要收留你们啊!」 他把这里当作是动物旅馆吗?绪方怜央皱了一下眉头。他刚刚还说了我认识的那些女人……他该不会是从特种营业的吧? 草稚淳的上半身全裸途突然在脑海里浮现,那副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躯体应该很受女人欢迎吧。 绪方怜央幻想着自己被那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拥抱住,不禁产生一种血压上升的晕眩感。 「拜托啦,我想我们只要给牠洗个澡弄干净一点,最好再绑上一个蝴蝶结,那些女生就会改变主意。拜托啦,再请你帮帮忙!」草稚淳双手合掌放在头顶上,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这时,绪方怜央注意到草稚淳脚边有几根烟屁股,还有一个便利商店的袋子。 半透明的塑料袋里装满用来微波食物的空盒,还有两三个像是罐装咖啡的铝罐。他应该在这里等很久了吧? 如果不没地方可去,正常人也不会冒着被冻死的危险,坐在一个才认识不到十个小时的陌生人家门口等着被招领吧。 更何况,对方愿不愿意收留都还是个未知数。 视线重回仍然保持鞠躬姿势的草稚淳身上,再看了看那只有着绿色瞳孔的小黑猫,绪方怜央叹了一口气,决定投降。 「进来之前,把地上的烟蒂捡干净。」 *** 在绪方怜央的协助下,草稚淳得以顺利的将小黑猫身上的千年脏污洗掉。 没想到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然是一只全白的猫。 为了让牠看起来更具有吸引力,绪方怜央还找出包装礼盒上的一小节缎带为牠系上。 从这天起,草稚淳每天早上带着「小黑」出门寻找饲主,晚上就带着牠一起回到绪方怜央的住处过夜,就这样连续过了一个星期左右。 这天晚上,结束打工回到住所的绪方怜央,一进门就说:「喂,我替小黑找到饲主了。」 「真的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听到好消息立刻从浴室冲出来的草稚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也还在滴水。 「我的朋友,我和她约好明天中午在目黑车站碰面。」 「明天啊.可不可以改天?」草稚淳面有难色,因为他已经答应朋友一起去逛街买生日礼物。 「明天就是明天,不能改。能不能来随便你!」 草稚淳去不去都无所谓,绪方怜央只想赶快把猫送出去,这样一来,才能够名正言顺地摆脱他的纠缠。虽然跟他在一起挺有话聊的,但是如果不尽早替猫咪找到饲主,要不了多久,这个流浪汉一定会把这里当成家。 *** 车站附近的露天咖啡座广场上,绪方怜央和一位打扮入时,留着中国娃娃头的妙龄女子面对面坐在一起。俊男加美女的组合为平凡无奇的咖啡广场添了几许浪漫气氛,就连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被吸引住。 「每次跟你出来,就一定会这样。」 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女子叹了一口气,粉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抱怨着,一手拖腮,一手拿着吸管不停在玻璃杯搅拌。 「只要是有妳在场合,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会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吧。」绪方怜央谦虚的说,因为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上天赐给他那么多优秀的条件,为什么他还觉得不满意呢? 可是绪方怜央就是讨厌自己。 美丽的脸孔和声音、修长的手指和身材,这些会吸引人的外在条件都不是他喜欢的,他恨不得自己长得其貌不扬,一点都不要引人注意。 「我不介意被人欣赏,可是我就是无法忍受别人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你看嘛!」 相貌清纯、气质高雅、一举一动都惹人注意的大美女——吉野翔子,是绪方怜央中学时期的同学。当时并没有太多交集的两人,其次是在进入大学里的同乡会之后才熟起来的。她是绪方怜央为数不多的朋友当中,唯一跟他比较亲近的一位。 「别人爱怎么看就随他们去,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准我出门吧?」绪方怜央有点自暴自弃的说。尽管不喜欢被人当成动物看,但是不得不习惯也是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想把你锁在我的房间啦!」吉野翔子总是这样,透过言谈间的玩笑,把自己的心意不经意的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如果认真的把这份心情对他告白,一定会连朋友也做不成的。 「女孩子不要说这种话,会把男生吓跑的。」绪方怜央故作严肃地纠正她。 其实,吉野翔子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因为吉野翔子很努力在维持现状,所以他也不戳破。 「对了,你说的那个牛郎今天怎么没来?」吉野翔子见气氛有点僵,所以赶快转移话题。 「他来不来都无所谓,重点是要把猫交给妳。」 「什么嘛,猫是他捡来的,竟然什么事都丢给你处理,真是太不负责任!」吉野翔子替绪方怜央叫屈。 「还好啦,倒是这只猫以后就要麻烦妳照顾了。」绪方怜央轻轻笑了笑。 「怜央,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开朗很多,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有伴的生活果然比较好。」 「谁希罕和那种人作伴!死皮赖脸的功夫一流。不请自来就算了,还把我的客厅当成自己家,走到哪里都看得见他的东西。桌上有他的烟灰缸、垃圾桶有他喝过的啤酒罐、浴室里还有他的内裤!」 想起浴室里挂得琳琅满目的万国旗,绪方怜央就生气。因为那些款式是身为男人的他看了都会脸红心跳的样式,不但颜色鲜艳,布料还很少,重点是那令人嫉妒的……尺寸。 不愧是做特种行业的,每次被他打击到信心的时候,绪方怜央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我说的伴是那只猫,不是那只牛啦。」正在喝果汁的吉野翔子看见绪方怜央皱着眉头发牢骚的稀有表情,可爱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不由得开心的发出一连串悦耳的笑声。 *** 自从小猫顺利找到家人后,草稚淳再也没有理由去叨扰绪方怜央。 连续三天,回到自己家中的草稚淳,明明躺在自己的床上,脑袋里想的却是绪方怜央硬邦邦的地板。 草稚淳支起上半身,用手拢拢头发,突然觉得只有一个人的空间好空旷。 好不容易落个清静,却又怀念起小猫半夜的吵闹声,以及那个可爱的男生喋喋不休的牢骚。还有那张害羞起来无敌可爱的脸…… 草稚淳从床上跳了起来,套上一件外套,抓起车钥匙便匆匆忙忙出门。 *** 叮咚、叮咚、叮咚—— 「来了啦!不要再按了!吵死了,又不是要生孩子催那么急干嘛?」 被一连串无间断的门铃声吵醒,不得不下床开门的绪方怜央皱着眉碎碎念着。 「嗨,好久不见!」草稚淳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如夏日朝阳般精神奕奕地打招呼。 对眼前的灿烂光芒感到刺眼的绪方怜央,不停用手揉了揉星松睡眼好看清楚这个「青仔丛」是谁,再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 「先生,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啊?还有,谁跟你好久不见,我们不是前几天才见过!」被草稚淳乱七八糟的时间观念惹恼,绪方怜央没好气的说。 这头牛该不会是刚刚下班没地方去,所以又跑来这里吧? 「我忘了问你,可不可以去看小黑?」 草稚淳搔搔后脑,明知道三更半夜跑到人家家里是很唐突的事,也肯定会招来绪方怜央一顿责骂。可是,他无论如何就是想来这一趟。 因为没听见他的声音,这几天都觉得好象少了什么东西,没什么精神。 只要能看见绪方怜央,即使是生气的模样,草稚淳都觉得开心。 毕竟,不是每个人生起气来,都像他一样可爱。 「真是受不了你!这种事打个电话问就好了,有必要急成这样吗?」 听绪方怜央抱怨到一半,草稚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一脸认真的问:「你的电话是几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绪方怜央忍不住又发飙。 虽然要电话号码是朋友之间很稀松平常的事,但是对于很少把号码给出去的绪方怜央而言,却是稀有的举动。 更何况,对方是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陌生人。一旦给了对方号码,就很难不期待接到电话。万一等了又等,对方完全没有音讯的话.绪方怜央不喜欢这样,所以除非必要,他并不常把电话号码给别人。 「给我嘛……」草稚淳把手机夹在手掌中间,装可怜地撒娇拜托。 他可是头一次这么拉下脸来跟别人要电话号码,没想到对象竟然是个男生,草稚淳自己也觉得好笑。 要是让那些连自家钥匙都主动送上来的女人知道了,不气到跳楼才怪! 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的绪方怜央,总是摆出冷淡的表情,那是他用来拒绝别人靠近的保护网,没想到遇到草稚淳这头脑简单的冒失鬼却一点也不管用。 根据过去一星期的经验,绪方怜央不管怎么坚持,最后还是会落得投降的下场,与其在他身上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还不如早点竖白旗多争取一点休息时间才是上上之策。 「好啦,我只讲一次。」 绪方怜央不耐烦地搔搔头发,故意用很多的速度把电话号码讲了一遍,没想到草稚淳记得很快,一个数字也没有漏掉。 「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打电话给你了。」草稚淳露出满意的笑容,得意洋洋的盯着手机屏幕,彷佛得到什么宝物。 「人给你吵醒,电话你也要到了,可以放我回去睡了吧?很冷耶!」绪方怜央下意识地搓搓手臂取暖。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小黑?」 轻轻皱着眉头,眼睛也瞇成一条细缝,粉嫩的嘴唇还嘟在一起,微微翘起的上唇带着诱惑的味道。 怎么有人连刚睡醒的样子都这这么可爱?草稚淳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硬是又找了个话题拖延。 这家伙有完没完啊?绪方怜央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明天啦,我跟医生约好要带牠去打预防针。你如果起得来,明天早上九点到目黑车站等我。」 「目黑车站?你要怎么过去?」草稚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 「我搭电车啦。」怎么还没完哪!绪方怜央在心里抱怨。 「那好,今天晚上我就住下来了!」才说着,不等绪方怜央反应,草稚淳就闪过身子进屋里。 「喂,谁让你留下来了!」没想到他的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绪方怜央算是大开眼界了 「你不用招呼我,快睡吧。我开了车来,所以明天早上我直接载你一起去接小黑!」说着,草稚淳很熟练地从橱柜里取出毛毯和床垫,大摇大摆地打起地铺来。 绪方怜央看得满脸黑线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随便你,我要去睡了。」绪方怜央频频摇头,不敢相信居然有这种人。 他真后悔自己一时的仁慈,不小心把自己的住处变成流浪动物之家。 好不容易才替流浪猫找到了主人,现在麻烦的是,这头流浪牛该怎么办啊? 不过,被睡魔附身的绪方怜央现在也没有体力去计较了。 *** 红色的欧洲进口金龟车是草稚淳去年生日的时候,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虽然觉得有点娘娘腔,但是看在它颇受女生欢迎的份上,草稚淳还是勉为起难的接受下来。 另一方面,由于普通人绝对买不起如此昂贵的进口车,绪方怜央更加坚定自己捡到的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牛」,而且还是一头价格昂贵的上等牛。 草稚淳载着绪方怜央来到一栋红砖色的公寓门口。 来到位于三楼最深处的大门口,绪方怜央直接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一进到玄关,草稚淳就知道这个房子的主人一定是个女生。 白色鞋柜上放了一盆以粉红色为基调的鲜花,踏脚垫和伞桶也都是粉色系列的。 「走啦,看什么看!」绪方怜央拎起吉野翔子事先放在原木地板上的携带式宠物笼,催促着正在东张西望的草稚淳离去。 抱着装有小猫的笼子回到车上,绪方怜央很难不注意到从驾驶座投过来的视线。 「那是你女人的地方吧?」草稚淳揶揄的说。 「关你什么事?」 「介绍一下嘛,这样我以逅要来探望小黑也比较方便啊。」 「什么以后?小黑既然已经给人领养了,你不要再去打扰别人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人添麻烦吗?」 绪方怜央相信这只牛郎一定是嗅出这间房子的主人是个经济条件不错的美女,所以才有兴趣打听吧。 草稚淳看了坐在邻座的绪方怜央一眼,半晌没有出声。 绪方怜央这才注意到有可能是自己话说得太重,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对不起,一直给你添麻烦。」 没想到一向嘻皮笑脸的他,竟然用如此真挚的态度道歉。绪方怜央瞬间无言以对,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接着说道:「哪里,是我说得太过份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啦。」 「我想也是,不过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所以你也别介意。」 听见草稚淳的话,绪方怜央露出猛然惊醒的表情。 糟糕,上当了!草稚淳铁定是看准了自己的弱眼,才故意那样说的。 目的就是要诱骗自己说出「一点也不麻烦」之类的话,这么一来,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继续提出那些无礼又任性的要求。 「你好诈!」 不过是小小的捉弄一下,绪方怜央就露出那么认真的表情,草稚淳觉得相当可爱,不知不觉把他和笼子里的小黑联想在一起。 「现在才发现,太晚了唷!」草稚淳呵呵笑着,瞇起眼睛的神情十分柔和。 车窗外的阳光微微照射在草稚淳端整的五官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帅气,整个画面的气氛就像是杂志里的汽车广告一样。 距离上一次和别人那么接近、轻松地谈笑着是多久以前的事?绪方怜央已经记不得了,印象中,那是很遥远的事。 刚开始只是一起聊天说笑,然后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渐渐被对方吸引,最后坠入情网、相爱……然后…… 「你什么时候养过猫的?」 看着发现被捉弄后意志显得有些消沉的绪方怜央,草稚淳一边打方向灯转弯,一边很自然地转移话题,把陷入悲伤回忆的绪方怜央的情绪拉了回来。 「啊,小时候.住在祖母家,附近有很多野猫。」 「看你对猫的事情这么了解,你一定很受那些猫的欢迎。真羡慕你,有那么多猫在身边一定很幸福吧?」 「很幸福?」 「因为猫平时不太亲近人啊,所以一旦得到猫咪的信任,牠就会在你面前露出很多可爱的模样不是吗?尤其是牠们熟 睡时那种毫无防备的表情,或是把肚子袒露在你面前表示服从的姿态,难道不会让看见的人觉得很幸福吗?」 「好象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我喜欢猫,从小就喜欢,却因为我妈对猫毛过敏,所以没有办法饲养猫。可是只要一看到路边的小猫,我就会忍不住想要过去摸一摸。」 「讲得好象在调戏良家妇女一样,居然还一脸得意呢。」绪方怜央挖苦他。 「被你这么一说,倒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没办法,谁教牠们实在太可爱了!」 看见草稚淳大方地承认,绪方怜央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这么轻松自在的交谈了。 带小黑打完预防注射,两人到绪方怜央推荐的宠物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有提供猫狗餐点,绪方怜央很早以前就想找机会来看看。 坐在气氛轻松的餐厅里,绪方怜央、草稚淳和小黑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午后。 第四章 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正要出门打工的绪方怜央,站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圣诞节的来电铃声,草稚淳指定要的旋律。 自从给了他号码之后,草稚淳就经常没来由地打电话拜托。不过,像今天这么早就打来,还是很少见。这家伙大概是太早起床,无聊吧。 「我打工快要要迟到了,没时间跟你闲扯淡!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没事不要乱打电话……」 「我好象生病了,头快裂开了……」电话那头传来草稚淳痛苦的声音。 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求救声断了,绪方怜央把手机握在手中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就出门了。 *** 经过上次一起带小黑打预防针之后,绪方怜央想草稚淳大概是替自己找到新的宿主,所以连续两个星期没有赖在他这里过夜。 虽然每到周日他还是会吵要带小黑出去踏青,但是绪方怜央觉得这已经是不幸的大幸。因为,这段时间正好遇到学校的期中考,绪方怜央忍不住感谢那个花钱包养这头牛的女人。 上个星期日,趁着载着小黑出去兜风的空档,草稚淳还特地开车带绪方怜央到他栖身的高级公寓。 绪方怜央不想在屋内看见奇怪的东西,例如取悦用的特殊道具或是恶心的充气娃娃,所以坚决不肯入内参观。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容许他犹豫了。 当绪方怜央抵达的时候,大门不但没上锁,草稚淳也趴在地上呈现昏迷状态,手里还抓着没电的手机。 绪方怜央替他擦干身上的汗水、换上干净的衣物,还将他拖到床上躺好,才刚附近的商店街买退热贴以及食物。 趁着草稚淳熟睡的空档,绪方怜央一直在厨房里忙着。 好不容易忙完了的绪方怜央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坐在茶几前喝了起来。 环顾屋子里,不但没有奇怪的sm道具,也没有可怕的充气人偶。 浴室的洗手台前只有一把牙刷,梳子上也没有属于女人的毛发,就连看起来像是女人使用的东西都没有。草稚淳的房间和一般男孩子没有两样,虽然称不上一尘不染,但收纳得还算整齐。 张贴在墙上的世界地图上,有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做成的记号,透明的玻璃橱柜里也放了几架飞机模型。 客厅和卧室之间虽然只用简单的屏风做隔间,但是线条俐落,很有现代感的家具摆设,在在表现出主人爽朗率直的个性。 在客厅一角的大型书桌上除了堆满各种与机械工程有关的厚重书籍外,书桌前还贴着满满的生活照,每一张的背景都是在国外和各种不同人种的纪念合影,照片里的他都开心的大笑着,一副探险家的打扮。 视线移到正在床上熟睡的草稚淳,绪方怜央不由得心生敬佩。看不出这家伙竟然是这么有梦想、这么耀眼的人。 其实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绪方怜央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两个人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了。 草稚淳活泼乐观,对于任何事情都有勇于尝试的勇气与好奇心,跟他在一起随时随地都可以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旺盛活力。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个性,使人和他相处在一起非常轻松愉快。 比较起来,绪方怜央个性内殓,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对于自身以外的事情全不感兴趣。用冷酷的态度在自身周围拉起一道防护网,而自己就生活在自己建筑起来的安全空间里。 而他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性格往往让人捉摸不定,这也是他刻意制造出的距离感。因为他不希望别人了解他,也不想别人靠近他。 如果要用动物来形容的话,草稚淳一定是人见人爱的米格鲁,自己则是难以接近的波斯猫。 绪方怜央忍不住骂自己笨,一开始居然还以为他是孤独无依的流浪汉。 想着想着,绪方怜央的目光停留在草稚淳床头的几张照片上。 相片中除了草稚淳以外,还有一个留着漂亮卷发的成熟女人。 一双看似会说话的大眼睛、玲珑有致的身材,以及亮丽时髦的穿著,怎么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勾肩、搂腰、拥抱、亲吻…… 每一张照片怎么看,两人都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其中一张照片还写着「夏依娜」,那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敲门声。 「请问你找……」 「淳呢?」 尽管发型已经有了改变,但是绪方怜央怎么样也忘不了刚刚照片才看过的一张脸。眼前这个艳丽的成熟女人就是夏依娜! 「他在睡觉……」 「什么!我昨天还特地和约好一起吃饭的,他居然还在睡觉?真是受不了,我要回去了!」夏依娜娇嗔地发着脾气。 「等一下!」绪方怜央忘了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单薄的上衣就追了出去,外面的气温还是三度左右。 「草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在休息,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发烧到快要四十度了。所以,他不是故意要爽约的。」其实,夏依娜要怎么想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他并有义务替草稚淳解释,只是不知不觉就这么做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夏依娜把化了浓妆的脸贴了过去,近距离地观察绪方怜央说话的眼神,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似的。「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谁教你长得那么可爱!」 她伸出镶了水钻的彩绘指甲捏了捏绪方怜央柔嫩的脸颊,笑得十分艳丽,像朵盛开的红色玫瑰。 「请你不要这样!」不喜欢跟陌生人产生肢体触碰的绪方怜央立刻把脸撇开,脸颊上还留下刚刚被捏红的痕迹。 「你叫什么名字?有女朋友吗?我是夏依娜,小淳的女人,不过如果你想追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喔!你放心,小淳不会生气的。」 夏依娜不但把引以为傲的浑圆胸部凑了上去,还故意用舌尖舔舔发亮的丰润嘴唇,藉此挑逗绪方怜央。 虽然夏依娜是个大美人,然而这种种充满诱惑与暗示的举动只会让他感到害怕。 绪方怜央从以前就不喜欢女人。 「你真的很可爱耶!才轻轻挑逗一下就脸红了。对了,可不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那小子最近是不是有了新的女人?」夏依娜收敛起妖艳的笑靥,严肃了起来。 「我跟他不熟,那种事我不知道。」 「不熟的话,你怎么会留下来照顾那小子?你该不会是想包庇他,所以说谎吧?再说,如果不是有了新的女人,他怎么会这么久不来找我?一点都不像他!」 「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不相信你自己去问他,我跟他一点都不熟,这里就交给你了。」 绪方怜央的脸从看到照片那一刻起,就一直热烘烘的,加上跟夏依娜的一番对话,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绪方怜央恨不得跟那个只会找麻烦的臭小子撇清关系,却又老是被他死皮赖脸的缠上。 那家伙看起来朋友很多,可是为什么生了病却偏偏打电话给自己? 更笨的是,绪方怜央竟然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孤独的……需要有人陪伴,所以他才丢下工作不管,二话不说地跑来照顾他。 「我要回去了。」 绪方怜央惊于自己努力建筑起来的防御网,因为草稚淳的出现而被破坏了。 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草稚淳就以令人无法拒绝的耍赖方式,强势地侵犯绪方怜央的世界。 带着骄傲的眼神、开朗的笑容,一副常胜军的姿态,理所当然的闯入绪方怜央的家、走入绪方怜央的生活,也潜入绪方怜央的心。一开始,这让绪方怜央感到相当不悦,也极度地厌烦。 可是另一方面,却也不知不觉地习惯了有陪伴。所以他才丢下工作不管,二话不说地跑来照顾他。 「我要回去了。」 绪方怜央惊于自己努力建筑起来的防御网,因为草稚淳出现而被破坏了。 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草稚淳就以令人无法拒绝的耍赖方式,强势地侵犯绪方怜央的世界。 带着骄傲的眼神、开朗的笑容,一副常胜军的姿态,理所当然的闯入绪方怜央的家、走进绪方怜央的生活,也潜入绪方怜央的心。一开始,这让绪方怜央感到相当不悦,也极度反感。 可是另一方面,却也不知不觉地习惯了有人陪伴的生活。 冰冷的态度、带刺的言词,都是绪方怜央刻意伪装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露出了破绽。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个一点也不坚硬的外壳底下,躲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回客厅拿了自己的外套,绪方怜央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交付夏依娜,等草稚淳醒过来的时候,要把刚刚磨好放在冰箱里保鲜的苹果泥拿给草稚淳吃。 说完,就低着头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是逃难似地逃离那个地方。 更讨厌发现草稚淳和自己的差异而感到嫉妒的自己……还有…… 还有看到他和夏依娜的亲密合照,胸口瞬间涌上的酸酸感觉。 连续两天,绪方怜央被无法解释的情绪困扰着,心情糟透了。 *** 休息了两天,恢复健康的草稚淳来到位于池袋东口的连锁快餐店,这里是绪方怜央白天打工的地方。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要内用还是外带?」穿著红色条纹制服的女服务生用标准的高亢声音与笑脸迎接上门的顾客。 「请给我一杯热咖啡外带,两包糖不要奶精。顺便请问一下,绪方怜央今天有排班吗?」 用单肩背着红色的登山包,把前额过长的头发往后扎成一束的草稚淳,露出有型的轮廓,吸引了店内不少女性顾客的眼光。 「你是说绪方怜央吗?他已经离职啰。」有点害羞的女服务生回过头,刻意用比较高的语调说,手里还拿着刚倒好的热咖啡走过来。 「离职?为什么?」绪方怜央不是那种随便换工作的人,草稚淳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前天他临时说要请假,店长不准,结果他还是没来。店长一气之下就叫他以后都不用来了,所以正确的 说法是他被革职了。」女店长弯着腰,在草稚淳的耳边小声的说。 前天……不就是自己发高烧生病的那天吗? 草稚淳虽然当时已经头昏眼花,却也依稀记得,当时打电话向绪方怜央求救的时候,他好象有提到「打工」这两个字。 没想到绪方怜央会为了照顾自己而丢了工作,草稚淳怎么说都觉得很过意不去,于是直接把车开到绪方怜央的住所去找他。 到了公寓门口,草稚淳看见脸上带着口罩的绪方怜央卷起袖子,裤子的口袋里还插着一根除尘撢,看起来正在进行大扫除。 「你在忙什么啊?」草稚淳从走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绪方怜央手上还抱着厚重的纸箱,惊讶声中夹带着浓浓的鼻音。 「喂,你这声音该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真是的,我看看有没有发烧……」 说着,草稚淳一手抓住绪方怜央的肩膀,另一只手撩起他的头发,然后就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两人隔着口罩的嘴巴已经碰在一起,只是太注意的草稚淳并没有发觉。 瞬间,绪方怜央的身体发烫,全身窜出一股热流。 「果然有发烧。真是的,一个病人为什么不好好躺着休息就算了,竟然还卷着袖子在这么下雪天大扫除,你不想活啦!」草稚淳不让绪方怜央有解释的机会,抢过他手中装满书本的纸箱,将他推进屋里。 房间里到处堆满搬家公司的专用纸箱,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房子的主人正准备要搬家。 「家里很乱,你不要进来!」绪方怜央红着脸档在他面前。 「有力气在这么大呼小叫,还不如乖乖躺到床上去。还有,那天是你来照顾我的对吧?」草稚淳看到绪方怜央竟然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不由得生起气来,讲话的口气显得有些粗鲁。 绪方怜央不想承认,所以没搭腔。 「夏依娜是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女人,更别提要照顾一个生病的大男人,再说,你的手机也不会无端端出现在我家吧?」绪方怜央拿出最有力的证据,这下绪方怜央想要否认也不行了。 绪方怜央站在原地,露出俯首认罪的表情。 「你真的很乱来耶!竟然为了照顾我,不但让自己感冒,还把工作弄丢了,而且闷声不吭的。要是我没捡到手机,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来跟我说对吧?」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其实草稚淳心里是想这么说的。 「对不起……」 没想到绪方怜央会乖乖的道歉。一定是太累了吧?绪方怜央的语气竟然还夹带着柔和的味道,把草稚淳吓了一大跳。 绪方怜央会如此失常,会不会是因为病得很重的缘故? 草稚淳感到有点不安,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轻抚。 原本担心绪方怜央会因为他的这种行为感到不悦,意外地,绪方怜央并没有说什么。他果然是生病了! 「傻瓜,这不是该说对不起的时候吧!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的话,就给我到床上去躺着,这次换我来照顾你。」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已经好多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还不如多陪陪你的女朋友吧。」 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绪方怜央已经说出令自己都讨厌的话。他连草稚淳的脸都不敢看,就匆忙躲到床上拉起被子连头一起盖住。 那句话不乱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自己在吃醋吧……草稚淳又是怎么样想呢?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草稚淳只好茫然地站在原地,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甜蜜。 那是他在吃醋的意思吗? 草稚淳暗笑了一下,要是他一向都这么诚实就可爱多了。 一开始,威胁说要把猫丢出去的是他,最后替小猫找到饲主的也是他。 嫌自己麻烦爱找碴,却一次又一次耐着性子帮助自己的人也是他。 虽然他嘴巴上爱说冷漠带次的话,其实心里却有一团无比温暖的火焰。 草稚淳很清楚,绪方怜央平常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草稚淳知道平常说话带刺、难以接近的绪方怜央,其实是个害羞而且温柔的人。 除了相貌之外,只要发现他个性上有一点可爱之处,就会觉得他所有一切都很可爱。 默默地沉思了五分钟左右,草稚淳对一直蒙在被子里没有动静的绪方怜央感到不安,偷偷掀开棉被的一角。 原来绪方怜央闭着眼睛睡着了。 室内的阳光微微照射着他的脸,看起来就像白玉一样细致皎洁,蓬松的茶褐色头发绽出动人的光泽,使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感觉它的柔软。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草稚淳第一次看见绪方怜央的睡相。 平时戒备森严的防线到哪里去了?竟然会露出这么没有防备的模样。 看到绪方怜央这个样子,草稚淳不禁产生一种不能弃他不顾的心情。 *** 头好重,昏昏沉沉的。 绪方怜央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好黑、好黑了。 按照计画,今天应该要完成搬家前的打包作业。 没想到竟然因为感冒而耽误了进度,这让绪方怜央很生气,可是照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却又不能改变什么。 如果不赶快好起来出去找房子的话,他就必须时时担心已经分手的旧情人随时出现在面前,过着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活。 光想到那种跟过去纠缠不清的日子,绪方怜央就心底发冷。 「绪方,觉得好一点没?」 看了一眼从自己额头上面撕下退热贴的草稚淳,绪方怜央这才想起来,今天上午在打包的时候草稚淳突然出现的事,也想起自己说了什么逾越身分的话。 「好多了,谢谢。」 绪方怜央的声音虚弱得令人心疼,他连推开草稚淳搂着他入怀的力气都没有。 草稚淳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上,用掌心和脸颊轮流感觉他的额温。 「好象还是有点发烧,我看还是量个体温好了。」说完,草稚淳拿起放在床头的电子体温计,解开绪方怜央睡衣前的两颗扣子,将手伸到腋下。 虽然刚才替他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感到惊愕,但是再接触到绪方怜央纤细的身体,草稚淳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撼。 不论是外观或是实际的触感,绪方怜央隐藏在衣服里的身躯绝对是迷人的。 稍早用毛巾替他擦拭身上的汗水时,还不小心还因为看得太入迷而起了生理反应。即使是现在,被他软绵绵的身体依靠着,草稚淳都觉得自己的某一个部分正在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 「草稚……」 「嘘……先不要说话,这样会量不准喔。」 安抚绪方怜央是为了让这奇妙的一刻多停留一会儿。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那个画面不管怎么想,都会让人作呕吧。 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可是草稚淳却由衷的认为,拥抱体型比自己瘦小,相貌又万分可爱的绪方怜央不但是一件很自然的事,还可以从他依靠在胸前温暖的体温感觉到一点甜蜜的幸福感呢! 「三十九度半,果然是在发烧。待会儿我送你去看医生吧!你会生病是因为我的关系,我会负起责任照顾你的。还有,房东下午的时候有来过,他说这间房已经租出去了,新房客后天会搬进来。」 「什么……」 从他颤抖的肩膀,草稚淳不难感受到他对这个消息感到错愕的程度,这使他想起刚才整理桌子的时候,看到一叠租屋信息。「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吗?」 绪方怜央点点头,慌乱的思绪根本没有办法集中。好想哭…… 先是被过去的情人盯上不得不搬家,然后又丢了工作,还不小心染上重感冒无法外出找新住所,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又接到必须立刻搬走的驱逐令。 真是糟糕透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看见他无助的模样,草稚淳心疼地用力搂住绪方怜央。 身体贴上厚实的胸膛,绪方怜央的呼吸差点要停止了。 「跟我回家好吗?」 草稚淳诚恳的邀请让绪方怜央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草稚……」 被草稚淳抱在怀里的绪方怜央抬起头来,目光与俯视自己的草稚淳交会,绪方怜央几乎要陶醉在他充满爱怜的温柔视线里。 整颗心……不,应该说是连灵魂都被紧紧扣住,草稚淳的脸情不自禁地缓缓降了下来。 就在四片唇瓣快要重叠在一起的时候,草稚淳突然回过神来,迅速把脸别开。 期待被吻上的心情落了空,绪方怜央惊醒过来。 想要逃,身体却没有力气移动,只好低着头靠在他的胸前,耳边不断传来草稚淳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啊……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了。」 在一片混沌的情绪中,草稚淳随便丢了一句话想要化解尴尬的气氛。 草稚淳心里头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充满疑惑与讶异,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对绪方怜央造成什么样的冲击。扯平了……胸口彷佛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撞击了一下。 还以为草稚淳是对自己产生好感,原来他只是为了一报还一报这种无聊的理由才来的。 绪方怜央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不过是接受了对方的亲切照顾,就自作多情地幻想起来,甚至希望得到一个疼惜的吻……真是愚蠢到家。 「不需要你鸡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因羞愧而勃然大怒的绪方怜央使尽气力推开草稚淳。 草稚淳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一想到这又是他在虚张声势,索性展露出平时的霸道个性。 「这种话等你好了再说吧,更何况我已经决定了,答不答应可由不得你!」 草稚淳露出骄傲的笑容,一把抓住绪方怜央的手,将他抱了起来。 就这样,绪方怜央被强迫住进草稚淳的家。 第五章 两人住在一起已经一个星期了。 拗不过草稚淳每天的要求,绪方怜央终于答应他的要求,愿意带他去拜托领养小黑的朋友。 嘴巴上说是去谢谢人家,其实草稚淳是想一睹绪方怜央女友的庐山真面目。 在按了门铃之后,听见是优美的女声,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绪方怜央的女人,除了期待,草稚淳心里还是有一股莫名的微恙感。 「打扰了!」绪方怜央对前来开门的吉野翔子客套的笑了笑。 他竟有这种表情啊!草稚淳感到很意外。 草稚淳想起绪方怜央生病时的柔和声音,以及解除武装后的无防备表情。 他原本以为那是只有在绪方怜央生病时才可能见到的一面,没想到他竟在别人面前轻易露出这种表情。因为绪方怜央即使是在打工的时候,那张俊俏的脸上也是挂着一张「请勿打扰」的隐形牌子。 在女朋友面前果然不一样!草稚淳感到微微的醋意在体内滋生。 「一点都不会,快进来吧!」刻意打扮过的吉野翔子穿著小露香肩的黑色线衫,热情地招呼绪方怜央。 「啊,忘了介绍,他就是我跟妳说过的,在公园里……」 「翔子!」 「怎么是你!」 绪方怜央才介绍到一半,草稚淳和吉野翔子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还伸出手指指着对方。 *** 「东京真是太小了。没想到你口中的朋友竟然是翔子啊!」草稚淳坐在纯白的沙发上,抱着粉红色抱枕难以置信地说。 蜷缩在一团的小黑窝在他的腿边,不断用尾巴轻轻抚拭他的腿;草稚淳则不停抚摸猫咪柔软的背部。原来答应照顾小猫的是草稚淳现在的同班同学,也是他唯一没追到手的棘手猎物。 端出漂亮的陶瓷茶具,吉野翔子在杯子里倒入香气十足的大吉岭红茶。 「喂,你不要这么随便好不好?就算你们是同学,但今天你是我带来的客人,就给我规矩一点!」绪方怜央对着正准备四处参观的草稚淳大声的斥喝。 「是是是,绪方大人。」 草稚淳乖乖回到座位上的模样让吉野翔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什么事那么好笑?」被喜欢的女人取笑,草稚淳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没办法,只是从刚才一进门,就觉得你们一点也不像是才刚认识的朋友。」 吉野翔子回忆起进门时,绪方怜央叮咛草稚淳要把鞋子整齐放好的画面,简直就像是妈妈带小孩去拜访亲友的架式。 更有趣的是,草稚淳在学校是意气风发、让众人神魂颠倒的万人迷,活脱脱是头唯我独尊的雄狮,没想到在绪方怜央的面前却像只受教的小狗,主人说东牠不敢往西。 「对了,妳还没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中学的同学。」吉野翔子把茶杯优先端到绪方怜央的面前,婉约地对他投以微笑。 绪方怜央轻声说了谢谢。 「你们到现在都还有联络,关系应该不只是这样吧?」草稚淳有点介意绪方怜央拥有她房子钥匙的事。 美得像一朵盛开中的百合花的吉野翔子,为了躲避众多追求的骚扰,对于自己的住所和电话保密到家,如果只是一般交情,不管是什么理由,都绝不可能从她手中拿到钥匙。 就算是为了方便绪方怜央带猫去看医生,一般人不会轻易把房子钥匙交给不能信任的对象这一点来判断,绪方怜央和吉野翔子之间的交情肯定不浅。 该不会……他们真的是一对情侣吧?而且,吉野翔子刚才还直呼他的名字……怜央。 都住在一起,绪方怜央还是不准自己这么叫他。 「我们是老朋友。」绪方怜央简洁有力的回答终止了草稚淳的胡思乱想。 草稚淳大大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吉野翔子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中学毕业后,我们一直用书信的方式保持联络。后来是在大一新生报到的时候,偶像在社团招生的活动上遇见的。」吉野翔子简单地做了补充。 「原来是这样,吓了我一大跳。不过妳说的新生报到是指我们学校的吗?」 草稚淳话才出口,绪方怜央立刻瞪大眼睛回过头看着他。 绪方怜央对于草稚淳和吉野翔子认识彼此一事,也是怀着很大的疑问。吉野翔子虽然一直没有交往的对象,但是她也不像是会到牛郎店光顾的那种女生。 虽然对他们的关系感到好奇,绪方怜央并没有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就算真的很想知道,他也会在草稚淳面前提出来。 「你们两个该不会连你们念同一所大学都不知道吧?」刚好把茶壶放下的吉野翔子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瞠目结舌的两人。 「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你们两个……到底平常都在聊些什么啊?」 两人一开始是因为猫咪的话题而拉进距离,即使现在住在一起,谁也没想到要去触及个人隐私的部分。要不是听吉野翔子一提,他们两人恐怕根本不会想到这件事。 「等一下!你不是牛、牛……」幸好绪方怜央及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牛什么?」草稚淳问。 知道详情的吉野翔子却噗哧大笑出来。 「没有……没什么。」一手捂住嘴,绪方怜央拼命在空中挥舞着另一只手,冷汗都从额头冒出来了。 要是让草稚淳知道自己一直误以为他是从事特种行业的,大概会得意很久吧。 「真是不可思议……」草稚淳喝了一口红茶,口中喃喃自语。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绪方怜央只是一个爱看书的打工族,因为搬家的时候,发现他的书比衣服还多。 虽然偶尔会好奇他不打工的时候都在外面从是什么活动、交些什么样的朋友,但是基于不干扰对方生活的原则,草稚淳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来没有认真去打探过。 因为他害怕太靠近,只会让绪方怜央躲得更远,就像在公园追捕小黑一样。 为了不让他一溜烟消失不见,草稚淳一直很小心地放慢步调接近他。 在得知他和自己一样是大学生,而且还是文学系的学生,草稚淳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又缩短了一大步,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那是什么口气!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读生人吗?」绪方怜央虽然低着头吃盘子里的起司蛋糕,可是说出来的话可是字字指向坐在一旁的草稚淳。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草稚淳拚命想解释,可是却没办法好好说出一番道理。毕竟,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份放心和淡淡的高兴因何而起。 「算了,这次不跟你计较。」绪方怜央放弃了对峙。因为在几分钟之前,自己不也一直把他当成牛郎吗? 看见草稚淳在绪方怜央面前一点也威风不起来的模样,吉野翔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所谓一物克一物,大概就是这样吧! 吉野翔子吃了一口绪方怜央带来的草莓慕丝蛋糕,像是想到什么似地提高语调:「怜央,你的房子找到了吗?」 「他现在跟我住在一起。」草稚淳抢先一步回答。 吉野翔子突然用惊愕的眼神看着绪方怜央,绪方怜央只是低头不语,顿时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虽然绪方怜央和吉野翔子马上很有默契地把话题移到猫身上,但是草稚淳仍然对那一瞬间的尴尬感到耿耿于怀。绪方怜央的表情也从那个时候起,呈现被什么心事困扰的阴郁。 就在绪方怜央替吉野翔子把茶端进厨房回冲的时候,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轻声细语地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草稚淳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总觉得他们之间好象有什么秘密。 「啊!我的咖啡没有了。」吉野翔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没关系,有茶就好。」草稚淳指着桌上的杯子。 「不行,没有咖啡跟没有饭吃是一样的。怜央,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一包咖啡豆回来?」 「他的感冒才刚好没多久,跑腿的事交给我就行了。」草稚淳自告奋勇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行啦,我要的那种只有怜央才知道。更何况你对这附近不熟,万一迷路了,我们还得出去找你不是更麻烦。」 「你留下来,我去就好了。」绪方怜央把吉野翔子为他系上的围裙解开,朝玄关走去。 绪方怜央离开之前,还特地回头看了吉野翔子一眼,彷佛用眼神在对她说只有两个人才懂的话。 发现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草稚淳显得有些不快,一直等到绪方怜央离开后才发作。 「喂,拜托你们别在我面前眉目传情好吗?我还没瞎耶!」 「你应该不知道怜央的事吧?」不管是语气或是表情都显得有些严肃的吉野翔子,挑了草稚淳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什么事?」 「就是怜央有男朋友的事。」 「男朋友?你是说……那家伙是……」 「怜央是血统纯正的同性恋。」 草稚淳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从中学时候就知道了。不过,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不是只追求rou体欢愉的那种人。到目前为止,他只交往过一个男人,也就是他以前的高中老师。」 「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举行毕业典礼当天,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打电话邀请那位老师的妻子和一对儿女来观礼,怜央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吧。」吉野翔子的言语中透露出轻视。 「妳的意思是已经分手了对吧?」 「嗯。」 「我记得妳拒绝跟我交往的时候说过,你有一个暗恋很久的人,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他吧?」串起记忆的片段,草稚淳恍然大悟。 「答对了。不过我可没有准备奖品给你喔!」吉野翔子喜孜孜地说。 「那你刚才说的那个好心人……」草稚淳把怀疑的视线落在吉野翔子的脸上。 「嗯嗯嗯,又答对了!」吉野翔子开心的猛点头。 「他知道吗?」 「我没有说,不过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的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是一点也不像妳。」 「傻瓜!如果说出来了,他会因为无法接受我而感到内疚,就没有办理像现在这样坦然的面对我了,所以我对现在的关系感到很满足。」 「他后来还有提到那个男人的事吗?」 「绝口不提,不过这不表示他已经忘了,怜央不是那种轻轻松松就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因为他的每一份感情都很真、很纯,所以才没办法大量供应,他只提供给真的想要,也懂得珍惜的人。算了,你这种博爱的人是不会懂的。」 「别瞧不起人!」吉野翔子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草稚淳不禁产生了微微的嫉妒感。 「简单的说,如果你是狗,他就是猫。猫的感情又深又专一,如果一不小心伤害到牠,牠就会伤痕累累,所以宁愿选择孤独。」 「所以他拒人于千里之外……」草稚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外表冷淡的人,其实都有一颗火热的心,不过大多数的人并不了解,这样也好,那我才有机会成为他少数女性朋友中的第一名!」吉野翔子露出得意的笑容,还做一个胜利的手势。 「妳还喜欢着他,对不对?」草稚淳看穿她的心意。 吉野翔子的嘴角和肩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垂了下来。 「喜欢,比任何人都还要喜欢。可是我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接受我,所以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有一天,他找到能够给他幸福的人,妳打算怎么办?」 「那得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啰,如果我不认同,我还是会从中破坏的。」 「如果认同呢?」 「那当然会祝福呀!我不会为了自己,用卑鄙的手段把怜央留在我的身边,你放心啦。」 「我又不是担心妳,这些问题是替我自己……」 吉野翔子注意到草稚淳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震惊吧。 *** 那天晚上回去,从草稚淳刻意保持距离的动作,绪方怜央知道吉野翔子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诉他了。 回到草稚淳的住所,绪方怜央开始打包行李。 刚洗好澡的草稚淳把用来擦头发的湿毛巾挂在脖子上,从浴室走了出来。 绪方怜央正坐在地板上,不慌不忙地收拾他带过来的所有私人物品,看他非常常仔细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只要出去几天。 「你这是做什么?」不祥的预感直击草稚淳的大脑。 「我还是搬出去好了,我不该瞒着你这么重要的事。学校有知道我过去的高中同学,万一害你被误会就麻烦了。」绪方怜央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继续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 「你在发什么神经啊?三更半夜的你要搬到哪里去?如果真的有地方去,那天你还会跟着我回来吗?」草稚淳来到他的面前蹲下。 严格说起来,绪方怜央不是跟着他回来的,而是被他强行抱回来的,但是现在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草稚淳说的没有错,绪方怜央心里很清楚。 只是在草稚淳表现出那样的态度之后,就算他嘴上不说,绪方怜央知道,当秘密被揭晓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像刚刚,草稚淳本来要伸手抓住自己的肩膀,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又收了回去,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像过去那些知道自己性向的朋友,都会不约而同地和他保持距离,好象自己是一种轻轻碰一下都会染上的不治之症。 他们眼里的恐惧、轻视,绪方怜央都明白,所以,他一点也不怪草稚淳。 绪方怜央没有办法忍受草稚淳用看待怪物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所以离开是最好的,也是必须的决定。「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走,剩下的东西我改天再回来拿。」他将整理好的物品收进旅行袋里。 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阻止他,草稚淳急得抓住他的手臂大喊:「我不准你搬出去,听到了没有?」 草稚淳受到惊吓的程度并不亚于瞪大眼睛的绪方怜央。 发现自己正用力抓着绪方怜央纤细的胳膊,草稚淳赶紧把手松开。 「连碰到我都会让你感到恶心,你觉得你还能够像以前一样,毫不在意的让我睡在你床上吗?一定不行的对吧?既然这样,你还留我下来做什么?」 绪方怜央话一说出口,草稚淳才意识到自己刻意回避的行为让他误会了。 「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敢靠近你,是因为……因为我不希望让你觉得我在性骚扰。翔子跟我说过,你很讨厌男生跟你装熟勾肩搭背,所以我才会特别注意的。」草稚淳解释着。 「她连这个都跟你说……」难怪绪方怜央会感到惊讶,因为草稚淳是第一个在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不但不排斥自己,而且还小心翼翼地想跟自己继续相处下去的人。 「总而言之,我不希望你搬出去。你就是你,不管是异性恋也好,双性恋也没关系,我都希望你留下来。」草稚淳认真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如果你跟我住在一起的,被知道我过去的人发现了,你会被我连累的。万一在学校被传开怎么办?」 过去那些自称是绪方怜央朋友的人,一旦发现他的性向之后,都是用这个借口离开的。他不希望草稚淳到时候也对自己说出相同的话,所以干脆先搬出去给他一个台阶下。 「我才不管别人会怎么说,我想要你留下来,你就乖乖留下来,哪里都不准去!」抢过绪方怜央手中的旅行袋,草稚淳任性的说。 「不要闹了!你会后悔的。」 「不会,我绝对不会后悔!如果让你这样搬出去,我才一定会后悔!」 草稚淳诚恳坚定的态度软化了绪方怜央出走的意思,他放下行李表示妥协。 一整夜,草稚淳都不敢阖上眼睛,因为害怕绪方怜央会趁他熟睡时偷偷离开,他守在床边注意着绪方怜央的一举一动,静静地欣赏他熟睡的安详表情。 草稚淳发现当他发出小小叹息声的时候,就是他要进入深层睡眠的前兆。 直到这个瞬间,草稚淳才得以放松全身紧绷的神经。 他突然想起吉野翔子说过的一件事,那是绪方怜央在中学时期曾经发生过的骚扰案件。 刚升上中学一年级的绪方怜央,白白净净的相貌在入学的当天就吸引不少学长的注意。竟然有两个血气方刚的学长利用午休时间,偷偷潜入教室,对坐在最后一排的绪方怜央进行猥亵。 由于犯案的主嫌是学校家长会副总干事的独生子,所以事情并没有闹大。 但是从那时起,绪方怜央再也不肯在别人面前睡着。毕业旅行的时候,他宁愿拒绝参加也不肯跟大家同房。 所以吉野翔子对于绪方怜央愿意和他共同使用同一张床,并且在他面前毫不隐藏地露出睡相的事感到不可置信。 仔细想想,孤傲的、拒绝别人亲近的态度,是绪方怜央一开始给人的印象。可是真实的它却是善良的,甚至让人放不下心、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那不是跟自己很喜欢的动物很像吗? 确实很像!草稚淳想象绪方怜央头上长出猫耳朵,屁股后面长出猫尾巴的模样,偷偷的笑了出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可爱! 这家伙…… 第六章 充满初春气息的绿意从树稍悄悄地绽放。 a大的学生餐厅是远近驰名的,五星级饭店式的装潢与管理吸引不少电视剧来此取景。 柔软的浅褐色头发自然地扫过线条优美的脸颊,穿著白衬衫、低腰单宁裤的绪方怜央,在耀眼的阳光底下看起来格外醒目。 「为什么我得替你跑腿啊?自己忘记带东西,不是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吗?」绪方怜央嘟着嘴,把草稚淳放在家里的重要资料交给他。 「不好意思,晚上请你吃饭。七点好吗?地点你决定好再打电话跟我说。」 「先让你欠着,我今天要打工。」注意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的绪方怜央挥挥手就闪人了。 草稚淳回到餐厅里坐下,和他修同一门课的卷发男子,一直等到绪方怜央走远了,才露出兴味昂然的嘴脸。 「草稚,你认识他啊?」卷发男子用握着签字笔的手指了指方才绪方怜央消失的方向。 「嗯,他是我室友。」草稚淳不疑有他,很坦荡的回答。 「不会吧?你不知道他是这个?」 卷发男子露出夸张的表情,做出了一个同性恋的手势。 其它同学也纷纷表现出吃惊的模样。 「真的吗?哪一个?长的怎样?」穿红衣的男同学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人已经走远了啦!是我喜欢的那型,极品!」 说话的男低音,是头上绑着发带的鸣海,他是草稚淳的好兄弟,也是二年极学生里倍受瞩目的优等生,一脸佩服地对 草稚淳竖起拇指。 「难怪你最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找你去联谊也不给面子。你知道吗?那小子高中的时候,就被老师开过苞了,应该从那里学到不少伺候男人的好技巧吧。草稚啊,这种兴趣不好,玩玩可以,可不能当真喔!所以,哪一天你玩腻了记得把那小子介绍给我,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卷发男子一边在空中挥舞着签字笔,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 草稚淳过去对于同性恋虽然也有一点点害怕,但是大多数的恐惧是来自己不了解以及一些错误的刻板印象。可是当听到别人用如此轻浮、粗鄙的口吻批评着绪方怜央,草稚淳顿时动怒了。 草稚淳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脚踹翻卷发男子的椅子,害他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 「要是让我再听见你用这张臭嘴提到他一个字,小心老子踹得你绝后!」 这是第一次,草稚淳深刻感受到自己对于绪方怜央所承受的痛苦有了一点点的了解。 放学后,草稚淳窝在图书馆开始寻找同性恋的相关书籍,想要多了解这个族群。不,应该说是想要更了解绪方怜央的一切。 *** 凌晨三点半,打工回来的绪方怜央已经梳洗干净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黑色的方形茶几上,除了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放在桌角,其它空间全都堆满草稚淳的课本、参考书,以及写得密密麻麻的重点笔记本。 为了明天的期末考,草稚淳正在挑灯夜战。在桌子前维持相同姿势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草稚淳,喝了一口咖啡提神,顺便起身做点伸展运动促进血液循环。 这时候,绪方怜央的手机又发出了声音。 熟睡中的绪方怜央翻了一个身,还是没有醒来。 这已经是这一个小时内的第三通电话,会不会是家里打来的? 担心是重要的电话,草稚淳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白色手机查看一下。 屏幕上显示有八通未读简讯,全都是来自一个相同的手机号码。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不会密集地发简讯吧。 明知道这么做是侵犯隐私,草稚淳还是打开来看了—— 想念你的一切,到我身边来吧。 打电话给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一整夜都不会阖眼,我要用所有的时间来想你。 你的笑容、你的味道、还有你的体温,想起你在我身下陶醉的表情,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到我的身边来,让我爱你。 一通比一通文字还要露骨的简讯让人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草稚淳心想这应该就是吉野翔子说过的那个男人发出来的。 他不是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找绪方怜央? 吉野翔子不是说了他们已经分手了吗?还是他们一直都这样保持联络? 草稚淳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把简讯删除掉,可是这么做实在太卑鄙了,他做不到。按捺着想要追根究柢的冲动,他把手机放回原位,自己也坐回桌子前,想要把注意力转回课本上。然而,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注视着睡梦中的绪方怜央,草稚淳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各种煽情的画面。 幻想着绪方怜央和一个没有长相的男人拥抱在一起…… 光是幻想绪方怜央那副漂亮的躯体,草稚淳就发现裤裆瞬间紧绷起来,一股难忍的欲望直冲上脑门。 这也难怪,自从去年的圣诞夜开始,虽然没有刻意,但是草稚淳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无性生活,这根本违反过去一个星期必须解决五次的生理需求。 这对于一个生理机能正常的雄性动物而言,是非常不人道的。 像现在,面对不小心激起的情欲,草稚淳又得勉强自己隐忍下来。 因为,比起这股欲望,更让他在意的是正在胸口燃烧的熊熊怒火。 *** 时间接近凌晨四点,大概是口渴,在床上的绪方怜央突然醒了过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里喝了一杯水。 正准备躺回被窝的时候,注意到手机的提示灯,才拿起来要关机时,发现多了好几通简讯是来已经分手的那个男人,当然,他也发现的几通简讯被读取过的纪录。 绪方怜央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茶几眼前假装埋头苦读的草稚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绪方怜央感到不解,却没打算追根究柢。 虽然被他知道自己的过去有点不堪,但是他并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在三更半夜和草稚淳起争执,更不想因为那个人的事而扰乱现在平静的生活。 绪方怜央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他在找自己的事,为此还搬进草稚家。 仔细想想,再继续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绪方怜央不想再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决定跟他把话说清楚。 坐在书本前的草稚淳,从刚才就一直透过浏海的间隙注视着绪方怜央的一举一动,还有他脸上的表情。 阅读完所有简讯,绪方怜央的脸上并没有洋溢喜悦或期待的神情,只是很快地在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草稚淳忍不住开口。 「有一点事。」绪方怜央简单的敷衍着。 「打算去见那个以前拋弃你,现在打算拋弃妻儿的男人吗?」 原本没有打算说穿的,既然草稚淳都挑明了,这么一来绪方怜央也不觉得自己有客气的必要了。「你为什么要偷看我的手机?」 彷佛所有丑陋的过去都赤裸裸的被草稚淳看见,这让绪方怜央羞耻得快要哭出来。为了忍住在眼底打转的泪水,他只好用愤怒来掩饰。 「因为它一直响个不停,我担心你家里有要紧的事,所以才拿起来看,怎么知道会是那个发情的男人打来的。」 「你不要这样说他。」草稚淳越是贬低对方,连带地,绪方怜央也有一种被瞧不起的感觉。 「干嘛?心疼了?」 「不干你的事!」 绪方怜央正要朝玄关走去,却被草稚淳抓住手臂。 两人视线交集的那一瞬间,空气中爆发出浓浓的火药味。 「我不准你去!」 「放开我,我的事不要你管!」绪方怜央想要挣脱,却无法甩开草稚淳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我偏要管!难道没有那个男人你就活不下去吗?还是你的身体没有男人就不行?」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一巴掌掴上草稚淳的脸颊。 「被我说中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我要出去!」 「如果你这么想要的话,我现在就满足你!」 绪方怜央被草稚淳二话不说地压倒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脱掉。 他用力地搥打草稚淳的身体,藉以传达无法形容的愤怒;然而,同样在气头上的草稚淳根本不为所动。 凭着体格和力气上的优势,绪方怜央很快就被脱到只剩一件单薄的上衣和长裤。 绪方怜央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还要用那么不堪入耳的话来伤害人,自己不过是想到外头打一通电话…… 「你们偷偷做过了对吧?像这样……」草稚淳的手突然伸进绪方怜央的股间。 「啊……放手!你在摸哪里……」 绪方怜央用手抵住草稚淳的肩膀,企图阻挡他欺压上来的身体,可是那个远比他强壮的身躯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我哪有胡说!他在简讯不是写得清清楚楚,什么你的体温、你的味道、还有你在他身下陶醉的表情……我不是三岁小孩,他指的是什么还需要我一一说明吗?」一想到那个自己所没见过的表情会有多么可爱,草稚淳就感到下腹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 他用力私开绪方怜央身上的薄衫,上面的钮扣纷纷弹落开来…… 第七章 随着野兽般的欲望慢慢退去,草稚淳逐渐清醒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闯了大祸!他对自己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夺走绪方怜央的处子之身感到相到悔恨。 一方面责怪自己三个多月都没有碰过女人才会兽性大发,另一方面也怪罪自己把记忆里的某种怨恨迁怒到绪方怜央的身上,所以才会一口气把所有欲望全部发泄出来。 「对不起,我一定是气过头了……」草稚淳离开了绪方怜央。 他的道歉让绪方怜央感到十分悲哀。 已经疲累到连呼吸都很吃力,绪方怜央只能乖乖接受草稚淳替他清理身体。 被他用纸巾擦拭过的地方就像火在烧一样,绪方怜央咬着牙,发出闷叫声。 「绪方……对不起,我会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我很少跟别人提起,我是母亲一人抚养长大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所以决定拋弃我们母子。为了独立抚养我,母亲独自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我恨他,一辈子都恨他们,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变成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我不想讨厌你,也不希望别人恨你……所以请你不要再去找那个男人了好吗?这么说并不是要为自己脱罪,只是希望你了解……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也许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很厚脸皮,或者是不自量力,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是说……那方面的需要,我、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看着满是血迹的纸巾,草稚淳知道自己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可是,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草稚淳因为一时的气愤加上冲动,同时伤害了两个人。为了弥补无法挽回的错,明明对男人没有兴趣的他,还提出用身体来赎罪的建议…… 他本人可能没有注意到吧!那是一种自暴自弃而且受伤的表情。 绪方怜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边花板,下半身火烧般的疼痛还困扰着他。 过了几分钟要命的沉默,绪方怜央勉强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打开手机开始拨号。 「喂……是我。」绪方怜央用很平稳的口气对着手机说话。 应该是打给那个男人……草稚淳的心跳得好快。 他不知道绪方怜央接下来要说什么,紧张的感觉教他快要疯了。第一次跟喜欢的女生约会,心脏也没有跳得像现在一样快。 「我现在过得很好,也不打算再跟你见面。如果老师真的是为我好,就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就合上手机盖,并把手机的电源一起关掉。 「绪方……」草稚淳没想到绪方怜央这么干脆就接受自己的提议,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伤脑筋才好。 「这样就可以了吧!」绪方怜央露出勉强的笑容。 光是这样伪装就觉得痛苦了,是因为很久没有武装自己的缘故吗? 草稚淳的心头受到强烈的震撼。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心? 总觉得好象哪里怪怪的。 「那个……你的身体不要紧吧?都流血了……我家里有一些擦伤用的软膏,不知道放在哪个抽屉,我找一下……」 被绪方怜央的笑容搞得心慌意乱,草稚淳莫名其妙的慌张起来。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考试不是吗?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你赶快念书吧!」 又是刚才的笑脸,草稚淳的心又紧紧的收缩了一下。 为什么他要笑?为什么他要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明明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为什么他不像平常一样大发脾气,或是臭骂自己几句?就算出手打人,也是很正常的。 是因为自己承诺说要满足他,所以他才不追究吗?是这样的吗? 看见用被撕破的衣服裹住自然的绪方怜央,忍着痛勉强站起来的模样,草稚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兽性大发,对这么瘦小的他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恶行,强烈的罪恶感使他忍不住自责。 草稚淳伸出手想要搀扶绪方怜央,却被他的激烈反应吓到。 绪方怜央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看见他伸过来的手,立刻害怕得后退一大步,虽然如此,但他却又迅速藏起恐惧的情绪,堆出笑脸。 「没关系的,我可以应付这点小事。你不用管我,好好念书吧!」 「可是……」 「我都说了没事,你不要再管我了好吗?」绪方怜央忍不住激动地大喊,当他发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赶紧又说了抱歉。 「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你要是一直担心我,会没办法专心念书的,要是你考坏了,我会内疚……所以,请你好好念书,不要管我好吗?」 绪方怜央的口气已经近乎哀求,草稚淳只好放弃想要替他上药的打算。 毕竟,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他可能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 「我知道了」 *** 期末考结束后,草稚淳和同学组成滑雪团一起到北海道进行为期两个星期的特训;绪方怜央除了回乡下探望祖母,其余的时间都忙着打工赚钱。 两个人从那一天起,就没有机会碰面。 四月初,三年级的新学期开始了。 绪方怜央将喝完的罐装奶茶空罐丢进贩卖机的回收桶中,慢吞吞的走着。 下一堂课的教室在六楼,仅有的两台电梯前面挤满参观教学的高中生,如果要等到空隙钻进去,恐怕得等上十几分钟。干脆爬楼梯吧! 绪方怜央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踩着阶梯。 「绪方!」 在四楼通往五楼的平台处有人叫他,绪方怜央回头一看,是草稚淳。 大概是他下课下得早,正要下楼。 绪方怜央差点忘了,机工系的学会办公室在五楼。 这是经过那一夜晚后,两个人第一次打照面。 「最近你都很晚才回来,打电话你也不回,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最近工作顺利吗?」草稚淳快步走下楼梯。 即使是挨骂也好,他好想多听听他说话的声音,好想多看一眼他可爱的容貌。 在北海道参加滑雪团的期间,草稚淳没有一天不这么想。 「哪有什么事。」绪方怜央强装镇静,冷淡的回答。 才两个星期不见,绪方怜央变得更有韵味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觉得还是应垓郑重跟你道个歉。今天晚上不用打工吧?我请你吃饭当作是陪罪好吗?」草稚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那张诱人的唇上,心里燃起一股想要品尝他的冲动。 「晚上我没空。」绪方怜央直截了当的拒绝。 他的身体到现在还留有草稚淳的体温,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够和他平心静气地面对面共进晚餐呢? 「怎么……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草稚淳神色黯淡下来。没办法,谁教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换作是任何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原谅自己吧。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男人的贞操没有什么好珍贵的!绪方怜央不觉得自己受到伤害,那不过是自己介入别人婚姻应付的代价。 其实他希望事情就这样过去,谁都不要再提起。 对绪方怜央而言,和老师的那段恋情早就已经结束,他只是惊讶于自己对性爱的渴望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性是寡欲的,再加上让他发现这件事的人是草稚淳,对绪方怜央造成的冲击更大。但是,仅止于此。 然而,草稚淳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悲伤的眼神?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 绪方怜央不明白,草稚淳为什么对那件事这样耿耿于怀? 是因为他觉得伤害了自己而感到歉疚吗? 还是因为他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和男人发生了不可抹灭的rou体关系? 又或者是后悔自己未经过思考就承诺要在生理上满足自己的蠢话? 「绪方,我知道你是故意躲着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呢?」 「都说过没什么原谅不原谅,你听不懂吗?」绪方怜央不理草稚淳,径自爬上楼梯。 情急之下,草稚淳一把抓住他。 绪方怜央一惊,甩开他的手,一脚踩空,顿时失去平衡,向旁边一倒,撞上草稚淳的胸膛。 「小心!有没有怎么样?」 两人的视线不期然地交会,草稚淳眼里的真挚让绪方怜央敢到心痛,极力想挤出一丝笑容,却变成僵硬的奇怪表情。 从手腕传来的炙热体温,刺得绪方怜央全身好痛。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想见我也不想跟我说话?」 草稚淳的固执纠缠让绪方怜央感到害怕,不禁在心里叹气。 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扰乱我的情绪了。 「就跟你说没有嘛!放开我,上课要迟到了!」绪方怜央用力甩开草稚淳的手,逃命似地跑走。 **** 凌晨十二点,结束便利商店的打工,绪方怜央回到草稚淳的高级公寓。 在八楼的电梯转弯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使绪方怜央停下脚步。 草稚淳站在走廊,身上穿著黑色的棉质汗衫,双臂环抱在胸前,一脸严肃的表情……一个穿著华丽、引人注目的美女就站在他的面前。 一双水汪汪的明亮电眼,玫瑰花般的鲜艳朱唇——她不是夏依娜吗? 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虽然她的年龄应该比草稚淳成熟一些,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就十分和谐,说他们有夫妻脸一点也不为过。 绪方怜央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住在一起的这段期间,草稚淳都没有提到夏依娜的事,绪方怜央还以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难道夏依娜是为了挽回这段感情,所以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夏依娜说了什么,虽然草稚淳冷着一张脸回答,但是当夏依娜用她的纤纤手臂勾上他的颈项时,草稚淳先是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随即露出了投降的表情。 绪方怜央的胸口更痛了。 发觉草稚淳的视线往自己的方向投射过来,绪方怜央担心形迹败露,赶紧躲到电梯旁的大型植物盆栽背后。 偷偷躲在电梯角落偷窥别人,怎么想都觉得很不道德,可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到紧张的心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绪方怜央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把头探了出去。 绪方怜央的心差点停止跳动。 他们正在接吻,而且草稚淳的手还搂在她的腰上,两个人的影子是完全重叠在一起的。 绪方怜央不只是身体被贯穿,心也被刺穿了一个大洞,被撕裂的疼痛再次复苏。 那天夜里,绪方怜央全身上下,就连最隐密的地方都被草稚淳搅乱了……唯独一个地方他连碰都没有碰。 绪方怜央紧咬住冰冷的、颤抖的唇,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眶,喉咙也哽咽了。 他不应该偷看的。不过,就算后悔也已经迟了。 绪方怜央躲进电梯,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 没有地方可以去的绪方怜央,坐在公寓附近的超商门口,双手抱着一罐已经冷掉的温奶茶。 看见夏依娜驾着白色高级轿车离去后,绪方怜央故意多逗留了两个小时才回到草稚淳的公寓。 他应该睡着了吧?蹑手蹑脚走进客厅的绪方怜央,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生怕吵醒正在睡梦中的草稚淳。 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换洗衣物,绪方怜央躲进浴室里。 他闭起眼睛,让温暖的水柱打在身上,想要洗掉草稚淳留在身上的触感。 然而,越是想要忘记,他炽热的体温、粗暴却温柔的爱抚,一瞬间全在记忆里鲜活起来。 绪方怜央用手指掠过身上曾经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仍会传来阵阵刺痛。 好惨……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打算要占有的意思,却在别人身上烙印下属于他、无法抹灭的痕迹。 鼻头感到一阵酸楚,等绪方怜央注意到的时候,涌出的眼泪早已混杂在莲蓬头洒出的热水里,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喀的一声,随着浴室门被打开,一股冷空气从脚底窜了上来。 感觉到气温变化的绪方怜央,一边关掉莲蓬头开关一边转头察看。 突然间,草稚淳赤裸着身体出现在他面前,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 「你……」 发出惊讶的绪方怜央本能的想逃,但是草稚淳强而有力的手臂却早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并且动作俐落地转过他的身体,将他压制在墙上。 「啊……啊……你想干嘛?」 已经被热水暖和过的胸膛突然贴上冰冷的墙壁,让绪方怜央发出叫声,胸前透着粉红色的小点也收缩挺立起来…… 第八章 上课中从手机上接到草稚淳邀他吃饭的简讯,绪方怜央皱皱眉,一脸不解。 虽然昨天在浴室里接受了草稚淳的服务,但是并没有因此拉近两人的距离,绪方怜央心里反而产生更多的顾忌。一是因为草稚淳还是没有吻他,二是严格起来,草稚淳的服务只进行了一半。 绪方怜央很清楚,对于异性恋的草稚淳而言,要他用手抚摸男人的那个地方已经很不容易。若是硬要他接触到更隐私 的部位,恐怕会让他当场恶心的吐出来吧。 他真是傻,竟然为了遵守承诺,勉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绪方怜央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所以其实他可以不用这样的。 可是……被他开启的那扇往欲望的门,已经关不起来了。 矛盾的思绪困扰着绪方怜央的情绪。 他一方面不希望草稚淳为了遵守无聊的承诺,勉强自己拥抱男人无趣的身体;另一方面却又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渴望继续享受草稚淳的温暖。 怎么说自己都是一个男人,想要追求快感,想要被满足的念头都是一样的。 绪方怜央不希望看到草稚淳的痛苦,因为他那张开朗的脸一点也不适合烦恼的表情。既然这样,与其一直处于这种既尴尬又暧昧不明的状态,还不如干脆趁吃饭的时候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 结束与中介公司的会面,此时正值下班时段,商店街到处都是人。 绪方怜央快步通过两条街,来到一家商业大楼的地下室。 草稚淳指定的地点虽然不是什么显眼的店面,但是只要是对于吃很讲究的人,一定会喜欢这里。 绪方怜央走进人声鼎沸的店里,老板娘铿锵有力的招呼声一响起,所有店员立刻响应,「欢迎光临」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告知草稚淳的订席代号后,绪方怜央随即被带到角落处的包厢。 包厢里除了草稚淳外,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年轻人。之所以不觉得陌生,是因为绪方怜央在选修的课堂上见过他几次。 绪方怜央并不擅长记别人的相貌,但是他的招牌发带和一对闪闪发亮的耳环却让人印象深刻。 绪方怜央面无表情地坐下,服务生立刻送来菜单和冰开水。 「他是鸣海,你们修同一门课,应该认识吧?」草稚淳意兴阑珊地介绍。 「知道是知道,不过没有交情。」绪方怜央冷冷的响应。 听见绪方怜央的直言快语,鸣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倒是让绪方怜央感到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做作的个性!喝啤酒吗?」 鸣海爽朗的笑容,跟在坐的某一个人很类似,只不知道他今天为何老摆着一张臭脸。 「嗯。」 「那么,请再给我两杯中杯啤酒。」鸣海对站在一旁欣赏三位不同典型的帅哥看到入神的女服务生说。 「请给我昭日的瓶装啤酒,还要冰块谢谢。」绪方怜央打断鸣海的话。 「那中杯啤酒还是两杯吗?」女服务生看了鸣海一眼。 「还是两杯,我也有点口渴了。」说话的是草稚淳。 「绪方喜欢吃什么?来一份牛肉煎饺好吗?这里用的是高级的近江牛,很好吃喔。」鸣海兴致高昂地指着菜单上的图片推荐。 「请你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我要吃的东西我自己会点。」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不明白绪方怜央为什么又闹起别扭的草稚淳,下意识说了这句话。 「我可不可爱用不着你来论断,你今天找我是存心想吵架的吗?」被他这么一说,绪方怜央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顶了回去。 枉费自己还处心积虑的替他设想,为了让他从那个可怕的诺言当中早日解脱出来,才愿意来赴约的。没有想到突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就算了。草稚淳从刚才到现在,一个好脸色也没有。真不知道他请这顿饭的用意何在? 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让鸣海不得不充当和事佬,不断地居中调停缓和气氛。 「我出去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草稚淳拍拍鸣海的艰肩膀,随后拿着外套离席。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后,略胜一筹的绪方怜央不疑有他,径自吃着面前的卤牛筋。直到过了十几分钟,草稚淳都没有回到座位上,绪方怜央才开始觉得不妙。 「你要不要去厕所看一下,搞不好他已经醉倒在里面了。」绪方怜央佯装不在意,其实他离席之后就开始在担心了。 「你担心他吗?」鸣海的眼神和语气同时质问着绪方怜央。 「鬼才担心他!他要倒在哪里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是怕他给店家添麻烦而已。」绪方怜央否认,把杯子里的半杯啤酒一口气喝掉。 「那就好,草稚淳那家伙不会回来,你可以放心了。」鸣海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酒瓶斟满绪方怜央的空杯。 「什么意思?他敢放我鸽子?」绪方怜央心想,回去一定要找他算帐! 「其实,是我要求他把你介绍给我的。」 「什么!」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绪方怜央有点呼吸困难。 「我注意你很久了,还特地跟你选修同一门课,你大概不知道吧。只是没想到这样还是无法接近你。原本打算要放弃了,前一阵子无意间知道你和草稚住在一下,所以才又燃起一线希望。」 绪方怜央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尤其是当鸣海提及草稚淳承诺他的愚蠢约定时。 「竟然连这种事都告诉你……那个浑蛋!」草稚淳实在是太可恶了!太差劲了!他怎么可以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不相干的第三者呢? 「他做不到的事就教给我来负责吧,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鸣海不是个坏人,相貌堂堂的他虽然因为时髦的外型看起来少了那么一点稳重感,但是爽朗的个性和草稚淳很类似,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可是做朋友和做……是两回事,绪方怜央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草稚淳那个笨蛋的安排。他以为我是什么人都可以吗? 绪方怜央好想这么大叫。 「是我长得不够帅?还是……不是草稚就不行?」鸣海在这句话里偷偷设下陷阱。 「谁说不是他就不行!」开什么玩笑?为什么非他不可!草稚淳算哪根葱啊? 「那你是答应我啰!」鸣海开心地扬起嘴角。 「等一下……我……」 虽然不是非草稚淳不可,但是那也不表示谁都可以啊! 「试试看好吗?我保证不会砸了自己和草稚的招牌,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 鸣海不像是会说谎的人,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他也一直保持绅士风度。 绪方怜央并不讨厌他,但是……要把身体交给他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不是草稚淳还是不行啊……」鸣海丧气地咕哝了一句。 「没那回事……我答应……就是了。」 相较于激将法得逞而高兴得几乎要手足舞蹈的鸣海,绪方怜央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跟一个见过几次面,连他名字都还记不住的男人上床…… 竟然会答应这么大胆的事……绪方怜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仔细想想,圣诞夜那天,让第一次见面的草稚淳进到屋里,甚至让他留下来过夜,不也是很荒唐的事吗? 对周遭事物一直抱持适当距离的自己,早在遇见草稚淳的那一刻,就破坏了自己所有的原则……全都乱了。 对于草稚淳未经商量,就擅自做主将他的承诺转让给鸣海的作法,绪方怜央是百分之百的生气的。但是他告诉自己,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澄清一个事实,也是为了让草稚淳从那个他无法遵守的承诺当中解脱。 绪方怜央知道他努力过,但是他仍然无法克服同性之间的障碍,那天在浴室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草稚淳虽然试图要抚摸那个隐密的地方,但是才把手伸过去,却立刻退缩了。 所以如果注定有一个人必须痛苦,那就让自己来承担所有的痛苦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 走在半路上,一只灰色的猫咪从巷子里快速地闪过,绪方怜央倏地将自己和小黑的遭遇重叠在一起。 自己和小黑都是在无所可归的情况下,被只有同情心却没有计画性的草稚淳捡了回去。也都是在他发现自己无法负责的情况下,急急忙忙找来新的主人替他完成承诺。 这样说来,如果自己是猫,鸣海就成了自己的新饲主啰。 跟在鸣海的身后,绪方怜央踏进旅馆的房间,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鸣海是个很有风度的男人,一路上总是很仔细地留意绪方怜央的心情,如果不是他的体贴,绪方怜央恐怕早在发现自己和小黑的相同命运时就逃跑了。 橘红色的灯光、圆形的电动床、以及围绕在床铺四周的镜子,都煽动着欲望。 然而,绪方怜央感受到的只有恐惧和不安。 「你先去冲个澡,如果出来之后心意还是没有改变,我们就开始吧。」 鸣海很有绅士风度的态度让绪方怜央十分感激。 绪方怜央嘴上虽然没有意见,可是僵硬的四肢就是无法自由动作。 眼角余光瞄到坐在床上的鸣海,他俐落地脱掉上衣,解开衬衫的扣子。 裸露出上半身是和草稚淳类似的健康古铜色,但是他们得体型却有着明显的差异。 跟还残存着少年味道的鸣海相较起来,草稚淳的rou体几乎是已经完全成熟的男人。意识到这一点的绪方怜央心脏不禁狂跳一下,他对自己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偷偷把自己卖掉的男人而感到愤怒。 「怎么了?」鸣海发现了绪方怜央的目光,向他走了过去。 「没什么。」绪方怜央不愿承认自己的紧张,把视线移到窗外,看着被霓虹灯显得闪亮的东京夜空。 「你真的很美……比我交往过的男人还要漂亮多了……」鸣海用崇拜式的口吻赞叹着。左手放在绪方怜央的肩上,右手则轻轻地抬起他的下巴。 「不要……」绪方怜央倏地把脸别开,心脏剧烈跳动。 「只跟喜欢的人接吻吗?」 鸣海一语道中了绪方怜央的心事,害他不由得脸红了。他知道很多人认为这是小学生才有的想法,可是,他就是这么认为。 「你真的好可爱,草稚那家伙实在是货真价实的笨蛋!」鸣海对着空气嘲讽了一句,接着他的唇就落在绪方怜央的脖子。 没有心理准备的绪方怜央瑟缩了一下。 鸣海的体魄尽管没有草稚淳健壮,但是锻炼过的肌肉仍然轻而易举地抱起绪方怜央,将他放在床上;一边用吻安抚他的情绪,一边帮他宽衣解带。 绪方怜央虽然害怕得想逃,但他还是咬着牙把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 因为这是草稚淳希望的结果…… 当鸣海温热的掌心直接接触到绪方怜央的皮肤,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恐惧的心情使他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 他的手先事隔着一层单薄的内衣在绪方怜央身上来回轻抚,然后缓缓地将内衣向上推高。直到白皙的胸膛全都裸露在面前,鸣海湿润的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绪方怜央的耳根,支起身欣赏绪方怜央暴露在他目光下的无瑕身躯。 鸣海缓缓的笑了,眼底尽是满意。 「把灯关掉好吗?」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羞耻的表情和姿态,绪方怜央故作镇静的要求。 「可以不关吗?因为这样就看不见你漂亮的样子了。」鸣海凑近绪方怜央的耳边,用充满诱惑的语调呢喃。 眼前这个叫作鸣海的男人,从他熟练的挑逗技巧和乐在其中的态度看来,显然是有过一些这方面的经验。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也许他会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也说不一定。 「那种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绪方怜央虽然口头上抗拒着,心里却因为想象而开始期待。 你要怎么做都行,最好是让我羞耻到忘了自己! 忘了草稚淳在这个身上留下的气味、触感,还有热度! 绪方怜央在心里无言地吶喊着。 接着,鸣海的唇触碰到胸前被草稚淳欺凌过的,而深知快感的地方。 光是想起草稚淳曾经用什么方式爱抚过那个脆弱的小芽点,就足以让绪方怜央体内的欲火熊熊燃起。 鸣海的双手也没有空闲下来。 他一手袭上绪方怜央的左胸,一手正灵巧地褪去对方碍事的长裤…… 第九章 「喂,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真的要把他吃掉啰!」鸣海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着空气发出牢骚。 这时候,床边的衣柜有了动静,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衣柜的门走了出来。 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草稚淳。 他的表情可怕得像是准备杀人似的,令人忍不住全身发起寒颤。 缩在床上的绪方怜央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说的没错吧?这家伙根本不是谁都可以的嘛!」 「知道了就赶快闪人,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草稚淳的愤怒连好友都受到波及,可见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坏到谷底。 「接下来就交给你!回头再给我电话。」鸣海说完就拿起衣服离开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草稚淳就已经压了上来。 将绪方怜央的手扣在他的头顶上方,草稚淳把脸贴近到嘴唇几乎可以触碰到的距离,以充满欲望的嘶哑声音呢喃:「我要抱你。」 「什么?」 绪方怜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认为草稚淳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如果他以为这么做就算是道歉的话,那真是可笑到极点! 绪方怜央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同情与施舍,更不要他的道歉或赎罪的拥抱。 怒视着草稚淳的瞳孔时,绪方怜央却迷惘了。 因为他从草稚淳眼中看到的只有欲望和自己的倒影。 草稚淳正以雄性野兽中特有的饥渴眼神凝望着自己。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绪方怜央也不能坐以待毙,他不断的扭动肩膀,并用手抵住草稚淳不断欺压上来的厚实胸膛,企图逃脱对自己不利的局势。 然而现在草稚淳脑袋里想的、要的就只有一件事。 「草稚,你不要乱来!」 「我没有乱来,我是真的想抱你……」无论是对感情或是对女人,自己总是抱持着可有可无的随缘态度,也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产生执念。 虽然草稚淳也很讨厌自己这样有点玩世不恭的心态,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对那些女人认真。他从来没有一次如此渴望占有一个人的全部,更没有想到这个对象竟然会是个男性。 草稚淳不由得在心里发出苦笑,这么强烈的欲望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 原本以为这股冲动是因为太久没有接触女人,长时间累积下来的。 但是这几天,在他经过仔细的分析思考后,正确的答案水落石出。 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受到绪方怜央的吸引,不需要刻意,草稚淳逐渐对身边的女人产生不了兴趣。 现在能够让他全身渴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绪方怜央。 他伸手抚摸绪方怜央如丝绸般细致的脸颊,指尖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我不要……不准、我再也不准你……」绪方怜央死命地抗拒。 对他的信任越多,被今晚这一番恶作剧的伤害就越深。 绪方怜央发誓自己再也不允许草稚淳碰自己一根寒毛。 是他擅自做主,要把自己让给鸣海的,不是吗? 可惜事与愿违,正当绪方怜央这么想的时候,草稚淳滚烫的吻已经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柔软的唇瓣。 草稚淳用舌尖撬开绪方怜央紧闭的嘴唇,灵巧地缠绕上他四处躲藏的舌头。 不行!嘴唇是只有心爱的人才可以侵犯的地方…… 看似急躁粗鲁的亲吻,却是可以在几秒钟内将所有理智冲散殆尽的危险之吻。 原本就很敏感的绪方怜央,光是藉由舌尖的爱抚就感到情欲高张,腰部也不由自主地抬高起来。 尽情品尝过绪方怜央口中的甜美后,草稚淳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唇…… 草稚淳从来没有想过,男人的身体为自己带来前所未有的快乐,这是草稚淳第一次体验身心契合的性爱,一种胜过快感和情欲的深度欢愉支配着草稚淳的全身,就连大脑的细胞都获得了深深的满足。 草稚淳坚信,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和自己这么契合的伴侣了。 终曲 不知道睡了多久,绪方怜央睁开眼四处梭巡可以报时的工具。 手铐什么时候被解开的已经没有印象,手腕上的瘀痕也淡得快要消失了。 深色的地毯上散了一地草稚淳和自己的衣服,以及使用过的大小毛巾、浴袍,而桌上也堆满了已经杯盘狼藉的餐具。 而最乱的,则莫过于眼前那张粉红色的大圆床。 皱巴巴的床单上,散乱着使用过的卫生指团,两瓶已经用尽的润滑剂瓶盖还打开着,一瓶放在床头,一瓶倒卧在床的角落里。 这幅大战数百回的景象,使绪方怜央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疼痛不适的下半身几乎呈现和自己分离的状态。 草稚淳那个体力旺盛的野兽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啊? 仔细回想,绪方怜央最后的记忆竟然停留在自己面对面坐在草稚淳的身上,不断摆动腰部,激烈喘息着还要更多、更多的yim靡画面。 当时,草稚淳手中还握着房间里的电话听筒,对服务生表示要延长住房时间。 关于昨天夜里……不,正确的时间应该是前天晚上,自己在草稚淳面前的贪婪姿态全不一一浮现。 当然也记起了草稚淳用沙哑的声音,深情款款的呢喃「爱你」的告白。 很多人在激情的过程中会不自觉地吐露出这样的言语,那种感觉就好象是在说好舒服或是对对方的一种称赞,是用来助兴并不是真心的。 虽然明知道如此,自己却还是对它意乱情迷,实在是很可悲。 回想事情发生之前的一切,草稚淳还偷偷把自己卖给鸣海不是吗? 谁会把自己喜欢的人送进别人的怀里呢?更合况他还是个百分之百的异性恋者。 可是……对于他事先躲在衣橱里,又临时出现把鸣海赶走,又该作何解释呢?怀抱着不知道该如何排解的疑惑与混乱,绪方怜央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令自己丑态毕露的鬼地方。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身体还会痛吗?」只围着一条浴巾出现的草稚淳,轻轻吻了绪方怜央的额头,柔声关心着。 「不用你假好心!要是担心我的死活的话……你……」 因为害羞而不敢继续说下去的绪方怜央把脸埋进贵妃椅里,不想正视眼前这个充满诱惑力的男人。因为,那会让他想起对方是如何积极地取悦自己,而自己又是多么热情地响应着他的需索。 「谁教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嘛,尤其是那个时候的表情。」草稚淳突然伸出手抱住他。 脸被按上残留淡淡沐浴乳香气的厚实胸膛,绪方怜央的呼吸差点和心脏同时停止。「才没有!谁、谁可爱了!」被抱住的绪方怜央心脏急速狂跳,在草稚淳的怀里挣扎着抬起头来。 目光与俯视自己的草稚淳交会,绪方怜央霎时陶醉在他温柔的视线里。 草稚淳低下头,亲吻绪方怜央樱桃般甜美的唇。 被吻到的瞬间,绪方怜央脑海突然浮现草稚淳和夏依娜接吻的画面。 草稚淳之前不是才和夏依娜接吻,接受复合的要求吗?不就是因为他和夏依娜重修旧好,觉得自己碍事,所以才安排鸣海来接收自己吗?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在半途反悔?一切按照计画进行不就好了吗? 难道说是复合之后,又立刻被对方给甩了,所以才跟着鸣海到旅馆来,自暴自弃地跟着自己做爱? 思及此,绪方怜央勃然大怒,用力推开草稚淳的怀抱。「不要再玩弄我了!要是你敢再对我做出什事的话……我、我就要生气了!」 「想生气就生气吧!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强。」 草稚淳露出爽朗的笑容,抓住绪方怜央的手,再一次强硬却不失温柔地将他搂进怀中紧紧抱住。从他胸口传过来的体温几乎要将绪方怜央伪装融化。 「不要逞强的人是你吧!我生气起来的样子可是很吓人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所以、所以……」 对于草稚淳强而有力的拥抱,绪方怜央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靠着最后的意志力死撑,拚命想要挣脱。虽然抗拒, 但是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其实就是渴望草稚淳这样子拥抱。 「我不会后悔的,而且我好想看看你生气起来的模样有多可爱!」草稚淳露出笑容,还在绪方怜央的鼻尖轻轻吻了一下。 「你说要看就要看,那我算什么!我不玩了,快放开我!」 「我想看……怜央的一切我都想看。」草稚淳吻上绪方怜央敏感的耳廓,低沉的声音满载着诱惑。 其实说穿了,自己不过就是一只被他弃养的猫,要恨、要生气,甚至是伸出利爪抓花他的脸,是绝对不会有人反对的,但是绪方怜央很清楚,自己绝对做不到。 被他丢弃的伤口,现在也还在胸口隐隐作痛。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的一颗心,哪里还有力气去恨他呢? 想恨也没有力气去恨,这对他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意识到自己的可悲,绪方怜央的泪水在一瞬间溃堤。 「你好过分、好过分……」难道没有人对他说过,如果没有办法照顾一辈子的话,就不要随便捡路边的野猫回家吗? 猫咪是很专情的动物,一旦让牠对人产生信任,不幸又遭到拋弃的话,这只猫咪就会永远不再相信人类,也就永远失去被人疼爱的机会。所以,随便对路边的野猫表示同情是很残忍的行为。同样地,对人也是一样的。 「你不说出来,我是不会明白的。」看见泪眼婆娑的绪方怜央,心疼不已的草稚淳有点乱了分寸。 「我……我喜欢你,喜欢到骨头都发疼的地步……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一时兴起抱了我不后悔吗?还是你已经准备好回去找夏依娜消毒?然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再把我送给鸣海还是其它的男人?」 听绪方怜央老老实实地把所有情势一口气发泄完,草稚淳先是愣了半晌,然后抱着肚子笑弯了腰,眼角还挂着两滴泪水。 太过分了!竟然把人家的心事当成笑话,觉得受到莫大侮辱的绪方怜央,推开笑得不成人样的草稚淳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敌他单手的力气,一把被抓回椅子上。 这时候绪方怜央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赶紧抓起刚才覆盖在身上的薄被遮住自己。 「给我听好,你这个傻瓜!第一,不准你跟夏依娜吃醋,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人,因为她是我吗。第二件事,鸣海是我找来试探你的。如果不是我信得过他,我是绝对不会让我以外的男人碰你一根寒毛,这样说够清楚了吗?」草稚淳说完,用手指轻轻捏了捏绪方怜央红红的鼻子。 「可是……跟自己的母亲……接吻」这算哪门子的谎话?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吧。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对母子的话,这倒是解释了他们为什么有夫妻脸。 「啊,你说的是那个啊!」草稚淳有点伤脑筋地搔了搔头发。 「我妈妈原本是日航的空姐,八年前改嫁给法国籍的机长后就一直定居在巴黎。我平均两个月会过去看她一次,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一直没有去看她。那天她会突然跑回来兴师问罪我也吓了一跳,为了惩罚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所以才命令我吻她。我本来是打算死都不愿意的,可是后来发现你在偷看……因为突然想知道你会有什么表情,所以才答应了她,还故意吻了很久。」 没想到自己躲在暗处偷窥的使早就曝光了,绪方怜央觉得很不好意思。 「看到你那张满是嫉妒的痛苦表情,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了。但是,又担心是自己一厢情愿,所以才请鸣海帮忙设了这个圈套,为的就是想要确认你的心和你的身体是不是只认定我一个人。同时,也确认我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想要你。」 「结果……」抱着可能被他接下来的话刺穿心脏的觉悟,绪方怜央还是用颤抖的声音问出口。 「看到你因为鸣海的亲吻发出申吟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就要破门而出。但是一想到还没确认你对我的感觉之前,我还是忍了下来。你要知道……我是第一次对男人产生这种感情,如果不是很确定你的心情,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草稚淳腼腆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是昨天那头侵犯自己的猛兽,反而可爱得像头小绵羊。 「所以……」绪方怜央处于一种被快乐冲昏头飘飘然状态,完全无法思考草稚淳话里的涵义。 「什么所以啊,这样还不了解吗?这下换草稚淳害羞了。 用不着露骨的言语,草稚淳的心意已经昭然若揭。 「你不说出来,我是不会明白的。」绪方怜央把这句话还给了草稚淳,心里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小小爽快,谁教昨天被他欺负得那么惨。 「喂,你该不会是在报仇吧?」 草稚淳斜睨着眼睛盯着小小使坏的绪方怜央,挤眉弄眼的表情逗得绪方怜央破涕为笑。 「不行吗?」绪方怜央攀上草稚淳的颈子,把脸放在他的肩上,赤裸的身体也紧紧贴上草稚淳宽阔的胸腔,然后用轻微的鼻音呢喃地问。 「说了你就是我的啰。」 「嗯。」彷佛是要把整颗心都贴上,绪方怜央抱得更紧了。 草稚淳的大手轻轻放在绪方怜央的后脑上,把发烫的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将满腔炽热的爱意化作简单的言语,一字不漏地倾诉—— 「我喜欢你,最喜欢了。」 甜蜜的字句,大大地牵动了绪方怜央的嘴角……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