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 楔子 圣约瑟芬附设小学的操场上。 一张张熟悉的、讨厌的脸,再一次围绕着自己……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看那死胖子手中那台崭新的遥控汽车,肯定就是它让这群家伙来找碴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细小的手臂上满是擦伤,沾满泥土的伤口鲜血直流。面对这群土匪,不管再怎么努力挣扎恐怕都会是这种下场吧…… 就算受不了又能怎样?告诉大人又如何?即使获得了形式上的道歉,他们私底下还是会找到机会来报复,到时候只会被k得更惨而已。 算了,要就拿去吧,反正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 到底有没有人可以救我逃离这种命运? 我已经受够了…… 第一章 又做了这种梦!真是够了,连作梦都逃不过被欺负的命运,他握起拳头狠狠的在枕头上捶了一拳。 相泽拓实,名律师同时也是圣约瑟芬私立中学董监事法律顾问——相泽慎一郎之子。 白皙俊俏的他,拥有连女人都嫉妒的柔顺发质,蓬松乌黑的发丝总是在光线的折射下绽放亮丽的光泽,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摸一摸,额头的发间露出清亮有神的双眼,搭配利落上扬的眉型,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质。 相泽慎一郎极力想栽培他,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跟随自己的脚步成为日本数一数二的名律师,因此特别重视他学科的均衡发展,从小学开始就严格禁止他参加所有的课外活动——特别是体育课,所以他的身材很明显的比同年龄的男生纤细许多。 正因为他的俊美、聪颖、纤细,还有优秀的家庭背景,使他成为男生眼中的特殊份子,也因此常常成为同学欺负的对象。 眼看上学的时间就快到了,穿上制服,相泽拓实快步下楼,迅速的走到餐厅。 父亲杯子里的牛奶已经见底,盘子里也只剩下因害怕胆固醇过高而刻意留下来的蛋黄,不用说,他一定起床很久了。 「早安。」相泽拓实赶紧拉开椅子就座,战战兢兢的,生怕吵到正在阅读报纸的父亲。 美砂随即在相泽拓实的杯子里斟满一杯现榨的柳橙汁,端上已经准备好的牛排三明治,顺便送上一个亲切的微笑。 特别强调」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相泽慎一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拉起袖子看一下手腕上的劳力士星钻,在确定时间已经是六点三十五分后,放下手中的报纸,用一贯严厉的口吻说道:」怎么?又赖床了?」 「对不起。」对于常在餐桌上迟到的相泽拓实来说,如果能够让父亲停止说教,一句道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要跟你自己说对不起才对!」 又来了!相泽拓实在心里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 父亲将补习班寄来的挂号信丢在餐桌上,还不停地用手指戳着那张无辜的成绩单,」这是昨天收到的,你倒是告诉我,这是什么分数?」 「第二次模拟考测验的成绩单。」不用大脑想也知道那是这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单,要不是考试当天发了高烧,就是闭着眼睛写也不会考得这么烂。只是,这种理由父亲是不会接受的,还不如不说,相泽拓实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快让他吃完早餐好去上学,有什么话等晚上回来再说。」 负责打圆场的美砂阿姨是母亲过世后父亲再娶的,比父亲年轻八岁的她脸上常挂着亲切的笑容。对相泽拓实而言,与其说她是继母,还不如说是多了个姐姐来得贴切,若不是有她在,他怀疑自己恐怕早就因为受不了父亲的管教离家出走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就拿成绩这件事来说……」 「好、好、好,我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对不对?」美砂一边说着,一边对相泽拓实使了一个眼色。这就是十年来培养出的默契,她总是抓好时机对相泽拓实使眼色,当他接到暗号时就是开溜的好机会。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就在美砂眨眼的同时,相泽拓实随手抓了一片吐司叼在嘴里,拿起书包一溜烟地溜出家门。 结束日复一日枯燥的学校生活,接着就是前往位于高田马场的补习班报到。 走在往补习班必经的路上,迎面而来的冷风刺骨,相泽拓实不得不停在路旁从背包里拿出美砂阿姨为他亲手编织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 停下脚步的相泽拓实倏地发觉,今天的街道显得有些不同;原本伫立在街道两旁的行道树上挂满了耀眼灿烂的五彩灯泡,商店的玻璃橱窗里也陈列出特殊季节才有的应景商品。整天埋头苦读的相泽拓实这才注意到——圣诞节快到了! 圣诞节又怎样?只不过给了那些爱慕者一个献殷勤或是表白的借口罢了,但是对已经感到不堪其扰的相泽拓实来说,他只想要抛开书本、远离考试,可以不用面对任何人的期待,完全依照自己的想法过生活。 想到这里,相泽拓实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相泽拓实拖着倦怠的步伐来到补习班的门前,透明的玻璃大门前贴着一张紧急通知用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全馆停电,本日课程全面暂停」。 这个突发状况对无心上课的相泽拓实来说是个天外飞来的好消息,因为就在前往补习班的路上,他的心里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逃学? 在父亲的严厉监督下,对总是拿全勤奖的相泽拓实来说,」逃学」是他多年来一直想要挑战的事,但最后总是因为不想面对父亲的责骂而作罢。以今天的状况来说,补习班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难得逮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如果不好好的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经过短暂的考虑,相泽拓实决定搭车前往池袋逛逛。 走出池袋东口,相泽拓实前往服饰和杂货量贩店」无印良品」买了几件文具,然后到连锁电器行隔壁的肯德基吃晚餐。离开快餐店后,他想到书店买几本杂志,当他经过东急手创馆门口时,视线随即被门口聚集的人潮所吸引住。原来是这家diy商品专卖店为了配合即将到来的圣诞节,特地请来街头艺人进行热闹的促销表演活动。 虽然这里平常就是约会集合、搭讪与被搭讪的圣地,但是现在却被围观的群众将门口的小型广场挤得水泄不通,不要说集合等人,就连手牵手的情侣只要一个闪神,恐怕也会不小心走散。 当观众热烈的鼓掌声响彻天际,拓实也好奇的踮起脚尖向人群的中央望去。 突然间,一个身穿麋鹿装的巨人从人群中站立起来,原来是圣诞老人的驯鹿领队——红鼻头的鲁道夫拿着五枝火把抛向空中,并以一种特有的韵律感自在的挥舞着。身手利落的让所有人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灵活的演出。 不过就是踩高跷嘛,有什么了不起。提不起兴趣的相泽拓实穿过人群继续往书店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在经过相泽拓实身后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接受对方的道歉,相泽拓实耸耸肩膀,一边调整背包的位置一边继续往前走。 「慢着!」 身后传来一名男子浑厚的喊叫声让相泽拓实吓了一跳,不得不用手拍拍胸口安抚惊魂未定的心脏,随即又听到一群人的惊呼声在背后传开。 原本不以为意的相泽拓实,感受到一阵急速奔驰的脚步声从后方快速向他逼近,为了一探究竟,他终究还是回头了。 「啊!」这一回头,让相泽拓实受到惊吓的大叫起来。 一只将近三公尺高的麋鹿正向他飞奔而来,就在相泽拓实以为自己快被撞上的时候,那只麋鹿竟然轻巧的从他头上跃起,继续向前狂奔。 就在那只麋鹿飞过相泽拓实头上的那一瞬间,相泽拓实彷佛听见他对自己大声怒斥道:」笨蛋,那家伙偷了你的皮包!」 麋鹿的话唤醒了相泽拓实迟来的警觉性,他立刻将双手伸入口袋查看——果然是空的!想起今天早上美砂阿姨给的补习费还放在口袋,忘记自己根本不擅长跑步的相泽拓实赶紧拔腿就追。 顾不得路人奇异的眼光与责难,相泽拓实奋力地推开阻挡在前方的人群,使尽全力一心一意只想越过那只踩着高跷的大麋鹿,逮到那个从他身上偷走补习费的男子。 「呼、呼……怎么会……跑得那么快……」气喘吁吁的相泽拓实一边跑一边难以理解的咕哝着,尽管已经火力全开,自己与麋鹿之间的距离不但丝毫没有缩短,反而距离越来越远。如果不是因为那只麋鹿」高人一等」,它的背影恐怕早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从小,为了让宝贝儿子能够专心念书,相泽慎一郎总是在每一个学期开学当天,特别写一封声明书让相泽拓实交给学校。声明书中除了他的亲笔信函之外,还会附上一份医师证明,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语气温和的「希望」校方允许相泽拓实不需要参加学业以外的活动,好让相泽拓实可以将所有的时间与精神都专注在升学的学科上。 身为家长会委员长的主席、学校董监事的顾问律师,加上他良好的政商关系,又是对校方有利的财务赞助者,因此,相泽拓实从小学开始就不曾参加过学校主办的团体活动,哪怕是小学生最爱的远足、课外教学、分组社团,就连体育课相泽拓实也都是独自在教室温习功课,从没有参与过。 这是第一次,相泽拓实体验尽情奔跑的滋味。他强烈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体内流动的速度,以及澎湃的心跳。 拖着不稳的脚步跑进路人指引的巷子里,一只庞然大物就站在前方不远的路灯下,相泽拓实这才松了一口气。「呼,总算追上了。」 他一边拍着因不适应跑步而激烈起伏的胸口,一边小跑步的半跑半走到麋鹿的身后。 正准备走到麋鹿面前的相泽拓实这时候才注意到,刚才撞到自己的那个中年人正全身缩成一团,惊恐地跪在麋鹿的脚下。 「拜托、拜托……钱还给你,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那名窃贼频频叩头,并将偷来的皮包一一丢在地上,都是名牌的皮夹。有chnel、gi、prada,算一算,至少有八个人和相泽拓实一样遭到他的扒窃。 「混帐!还敢有下次!」 麋鹿当场举起他」修长」的腿打算狠狠地再赏他一个前踢时,相泽拓实立刻冲上前抱住他的腿。 「够了!」 麋鹿低下头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相泽拓实,脸上露出扫兴的神情。 「真是无聊……」丢下一句喃喃自语,麋鹿转头离开。 从地上捡回自己的皮夹,相泽拓实回头准备向麋鹿道谢,谁知道他已经走回人群里去了。原本打算将所有皮夹送去警察局的相泽拓实,把已经捡起来的皮夹丢回地上,再次追了上去。 「喂——」对着麋鹿的背影大喊,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让相泽拓实脸颊上浮现红晕。 「喂——」连续两次的呼喊对方都没有听见,相泽拓实只好穿越重重围观的人群追上去,好不容易来到他的身后,眼看他下一个步伐又要拉开两人的距离,相泽拓实反射性的伸手拉住他的尾巴。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麋鹿差点失去重心,但是靠着良好的平衡感让他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当麋鹿站稳脚步立即回头对着一脸惊慌的相泽拓实破口大骂。 「混帐!这样会害我摔死的,你知不知道啊?快放手!」 四周的人群像是受到指挥似的,以两个人为中心点迅速围成一个同心圆,成看戏队形散开。 「拜托你能不能小声一点,我们到旁边说好吗?」平常站起来念课文或是上讲台发表言论就会浑身不自在的相泽拓实,突然间当街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让他直想要挖个洞钻进去。 「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说就好了。何况我的工作才进行到一半,没时间跟你瞎耗!」麋鹿话一说完,一点机会都不留给相泽拓实,转个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很快的就回到小广场上继续刚才未完成的表演。 现场只留下连感谢都还来不及说出口的相泽拓实,还有一群带着扫兴而散场的观众。 圣约瑟芬高校的校园里,耸立在花园中央高达五公尺的圣诞树已经装点得美轮美奂,走廊上、教室里也都挂上属于这个节日才有的饰品,圣诞节的欢乐气氛并不输给热闹的商店街。 现在的时间是第一堂下课,二年a组的走廊上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同学挤得水泄不通,一群人正在叽叽喳喳的鼓噪着,教室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原来是今天刚来了一位转校生,而这名转校生正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是他!就是他没错!」绑马尾的女生兴奋不已的说着。 「你怎么那么确定?」 「绝对不会错!就是那个迷死人的笑容,尤其是他的小虎牙……」绑马尾的女生陶醉的眯起眼睛。 「你昨天不是也去看他表演了吗?」 「对、对、对,现场表演已经够精采了,结果还看到他路见不平的帮忙抓扒手耶!」绑马尾的女生越说越激动,还不时踮起脚尖往教室里张望。 「你也看到啦?」一旁的高个子女生突然插话进来。 「你也看到了吗?」绑马尾的女生问。 「没有啦,昨天因为手创馆门口人太多卡不到前面的好位置,我才跑到对面快餐店一边吃汉堡一边看,抓扒手那一段是听路人说的,真是酷毙了!」高个子女生兴匆匆的描述着。 「你们怎么都认识他啊?」戴眼镜的女生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啊?」绑马尾的女生刻意提高尾音,对她的无知表示惊讶。 「其实他小学的时候就曾经在我们学校就读,没记错的话,大概是二年级的时候吧!」 「二年级?那么久以前的事,你们竟然都还记得,真是不简单。」戴眼镜的女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用手指将滑落到鼻梁的眼镜向上推了一下。 「因为那时候街头艺人的身分很特别,虽然没有同班,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号人物。而且他不但在运动会跑出破纪录的成绩,就连学期成绩都还以第三名的成绩拿到奖学金呢!」 「不只这样,他和他父亲巡回各地表演,大约在两年前的暑假也曾经回到东京来表演。」 「对呀,我记得那时候是在涉谷车站前还有原宿表参道表演,大概是表演出名气了,最近常有百货公司找他合作,我也是厚着脸皮去问他才知道行程的。」 「说真的,我还真想帮他成立一个后援会呢!」 「我还听说他父亲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搬回来定居了,没想到他竟然又转到我们学校,真是赚到了!」绑马尾的女生脸上的兴奋神情溢于言表。 「对呀、对呀!而且还是隔壁班……」看似镇定的高个子女生也高兴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只见这群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借——过!」搬着一堆作业的相泽拓实,被这些女人挡在门口多时,见上课钟响没能让这些女人清醒,他只好不客气的开口提醒她们。 「什么?已经上课了!」 挤在教室门口看热闹的这群同学这才纷纷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的教室去。 站在门口的几分钟,光是听到那群花痴的对话,相泽拓实对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已经有了底。 「书上说冤家路窄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形吧!」相泽拓实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其实,相泽拓实能够认出那个转学生是风见哲也,除了因为刚才走廊上那些女同学的对话之外,还凭着一股直觉。 因为现在的风见哲也和初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他的肩膀变得宽阔、个子也抽高了,加上亮丽的古铜色肌肤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夏天的阳光男孩。左耳上还别着一个银色的耳环,一头染成金色的头发抹了大量发胶,刻意抓成蓬松的造型,但是清晰的五官还有那露出虎牙的招牌笑容则和相泽拓实记忆中的他一模一样。 就在同学全部就座后,穿着粉红色低胸套装的导师再一次郑重地为大家介绍这个一来到班上就引起大家注意的转校生——风见哲也。 当他的名字由导师的口中说出的那一瞬间,相泽拓实的记忆瞬间回到小学二年级…… 「请注意!「老师洪亮的声音立刻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大家都停下手边的游戏转向台上的深田老师。 「各位同学,从今天开始有一位新的同学要加入我们,请大家鼓掌欢迎他的加人。」 深田老师的话一说完,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啪的一声,教室的前门被迅速地拉开,一名身穿便服、梳著有如卡通七龙珠主角——孙悟空那个刺帽头的男生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他露出小小的虎牙咧着嘴和一脸惊讶的同学们打招呼,然后以极俐落的身手在狭小的教室里做出一个完美的侧空翻,让深田老师以及所有在场的同学不由得拼命鼓掌。 「不好意思,献丑了。」伴随着台下传来的惊呼声,这名顶着孙悟空头的转学生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露出腼腆的笑容。 他的脸部轮廓明显有形,鼻子高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活力,是很有男子气概的类型。 深田老师赶紧走到他的身边,嘟着双颊假装生气的对他说:「以后可别在教室里做这种危险动作喔,要是伤到其他同学可就不好了,知不知道?」 「嗯,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转校生像是恶作剧被逮个正着的现行犯,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再次露出他可爱的小虎牙。 「各位同学也不可以模仿这种危险动作,知道吗?」 「知道了——」当同学异口同声的回答时,教室的角落里却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爱现! 当然,除了说话的人以外,没有其他同学听见。 风见哲也的父亲是个全职的街头艺人。 曾经是偶像歌手的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接触到街头表演便从此着了迷,自愿放弃与经纪公司续约的机会,背起一只行囊开始了街头艺人的生活。 二十五岁那年,风见哲也的父亲在前往札表演的途中结识了一名女子。温柔婉约的妙龄女子与他迅速陷入爱河,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在女方亲友的祝福下步人礼堂,风见哲也就是他们爱的结晶。 无奈造化弄人,风见哲也的母亲在一次车祸中意外丧身,留下年幼的风见哲也,形成父子相依为命的局面。 从小跟随父亲四处表演的风见哲也,年纪轻轻就练就一身灵活的好身手,加上外表遗传自曾经是偶像歌手的父亲,使得他也拥有一张人见人爱的明星脸,再配上他风趣幽默的个性,更是为父子俩的街头表演生涯注入了新的生命。 由于街头艺人必须四处迁移的特性,使得风见哲也与父亲的足迹踏遍日本各大乡村城市,只为了让每一个地方的观众都有机会看到自己的表演。也因此,还在就学的风见哲也曾经创下一学期换过五所小学的纪录,这种不安定的学习过程也是造就他比同年龄的学生晚两年的原因,也就是说,他比同班的同学年长两岁。 第二章 「各位好,叫我哲也就可以了,请大家乡多指教!」 台上那个顶着金黄色头发的家伙用洪亮的声音自我介绍着,同时也将相泽拓实的思绪拉回到教室里。 当他说完,教室内掌声四起,尤其是他那带有魔力的笑容,更是把女同学们的心紧紧系住。 和那时候一样,总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加上那个招牌的笑容就可以轻轻松松赢得所有 人的注意与欢迎。就连已经四十岁的单身女导师近藤小姐,也将挂在胸前装饰用的项链式眼镜戴上,毫不掩饰地盯着台上的人猛瞧。 最令人生气的是,风见哲也这个看起来四肢发达的人,竟然也有一颗和他身手一样灵活的头脑。 要成为一位杰出的街头艺人,平时除了勤练基本功夫、加强体能之外,还得不停思考、创造出更吸引人的特技。 照理来说,学习才艺表演应当已经占用他许多时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还是有办法在每一次的考试中名列前茅,这也是相浑拓实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因为和他那种野孩子比起来,自己可是牺牲了游戏的时间,努力读书才有优秀的成绩,而他看起来却是那样的轻松。 「真受不了!」没想到昨天替自己抢回钱包的人竟然就是他,相泽拓实的心里显得有些五味杂陈,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受他的帮忙—— 「大家安静!」老师拍拍手缓和了教室内的骚动。 「先帮你安排座位好了。」 「老师,我旁边有空位。」坐在窗户边的女同学指着自己身后的位子,对老师喊道。 「老师,我大腿上也有空位。」坐在靠门边的男同学装模作样的学女同学喊了起来,立刻引起全班哄堂大笑。 「这样吧,你就先坐到相泽拓实旁边的空位。」 相泽拓实在心里头一会儿拜菩萨、一会儿求耶稣的,就是希望老师不要注意到自己身旁的这个空位。但照这情况看来,临时抱佛脚果然是没有用的。 什么!我才不要!相泽拓实的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是在老师的安排下,他似乎没有理由反对,所以只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假装欢迎。 「大家要好好照顾新同学喔。」 在老师殷切的交代下,全班同学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新同学。 「注意!我们现在要讲的是重点,也是命题最集中的单元……」 教室里,尽管老师在黑板前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大家注意听课,但是同学们,尤其是那些花痴女生,还是忍不住回头偷偷对风见哲也抛媚眼、传递纸条。 「还是很受欢迎嘛!」相泽拓实一边低头认真抄着课堂上的笔记,一边语带挖苦的说。 「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呢。」对于相泽拓实能够认出他来,风见哲也心里有难以言喻的开心,刻意靠近相拓实表示亲近。 忘记的人是你吧?要不然昨天为什么没认出来?」想起昨天扮成麋鹿的风见哲也竟公然在大街上骂自己笨蛋,相泽拓实转头白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为了这件事在生我的气吧?」风见哲也露出虎牙做出一个令女人着迷的笑容,并用手肘试探性的撞了相泽拓实一下。 相泽拓实毫不客气的将手臂收回,「我不认为有那种必要。」 「果然还是老样子……」 「什么意思?」 「还是那么没礼貌。」 「是你自己爱管闲事!「相泽拓实不理睬他,努力抄着黑板上老师写的重点。 这番对话让风见哲也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 面的情景…… 下课后的圣约瑟芬小学操场上,五个小孩围成一圈,其中看起来是带头的胖子,手中拿着一个变身超合金玩具金刚正得意洋洋的笑着,其他的四个人则是轮流对坐在地上的小朋友拳脚相向。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风见哲也以飞快步伐跑上前去阻止那些学生。 当那些欺负人的学生散开时,他看到一双炯炯有神、不服输的眼眸正盯着他。 哇!好漂亮的女生。这就是风见哲也对相泽拓实的第一个印象。「一群人欺负一个女生,你们要不要脸阿?」 「女生!」 「哈哈哈!你们听到没?他说他是女生耶!」 在一阵夸张的取笑声中,风见哲也很快地发现自己的错误。 「就算是男生,你们以多欺少还是不对啊!快把东西还给人家。」风见哲也的正义喊话对这群专爱以太欺小、以多欺少的小流氓丝毫起不了作用。 「如果不还给他的话,不要怪我……」 话还没说完,那群人就对他围攻了上来。 幸好风见哲也也不是省油的灯,凭着父亲教他的空手道,三两下便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你没事吧?」打跑那群小流氓,风见哲也赶紧回头关心那个坐在地上的小女生……喔,不,应该是小男生才对,风见哲也提醒自己别再叫错了。 不过,看他那细致的五官、还有嫩白的肌肤,都和女生好像喔,风见哲也忍不住又对他多看了一眼。 对于风见哲也的挺身相救,那个有着大眼睛的男生静静的没有回话,他只是站起来拍拍自 己身上的泥巴。 「我叫风见哲也,刚搬来这里。」 小男生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仍然继续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明天也会到你的学校上课喔。」 在确定身上的衣服没有破掉后,小男生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正在和他说话的风见哲也。 「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你都不说话?」对于小男生的冷淡,风见哲也说话的口气开始有了变化。 「喂,你都不会说谢谢的吗?」风见哲也有点不高兴的说。 「是你自己爱管闲事!」说完,小男生转头就走。 公园里只剩下责骂自己鸡婆的风见哲也,还有躺在地上的变形金刚…… 爱管闲事……这是相泽拓实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想到这里,风见哲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那家伙,还是老样子啊——」 下课钟声一响,安静的校园立刻挤满急着离开校门的学生。 相泽拓实收拾好书本,依照约定来到校刊编辑室的门口,正当他伸手准备敲门的时候,编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啊!相泽同学!「编辑部的记者看见相泽拓实,突然惊呼出来。 「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我记错时间了?」 「时间是没有错啦……只是……」记者面有难色的往编辑室里头看了一下,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种眼神看起来像在求救。 「相泽同学,真的非常抱歉。」编辑部的秘书从里面走出来,对一脸疑问的相泽拓实深深一鞠躬。 「都是我们不好,忘了通知你访谈的时间变更了。」 「原来是这样。」 相泽拓实点点头,并不觉得生气,反正今天不用补习、老爸也要加班,每个星期五可以说是他最自由的一天。而且,这个人物专访若不是同学兼兄弟的神原英明千拜托、万拜托的,他才不希罕呢! 「没关系,那先约好下次的时间好吗?」 「至于下次访谈的时间,恐怕最快也要延后两个月再跟你约了。」 「两个月后?会不会太久了点?」 「你知道的,就是因为你们班上那个转校生风见哲也……」 那个秘书若不是神经太大条,要不然就是眼睛被厚厚的镜片给遮住,否则她不会没发现当她提起「风见哲也」时,相泽拓实脸上迅速闪过的异样表情。 「学校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特别的学生,不要说是我们高中部了,就连小学部的学生都对他感到非常好奇。」她耸耸肩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所以社长才临时决定要连续锁定追踪报导三期,全社出动三分之二的记者去追踪他的新闻,像我们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留下来跑校园的行政新闻,实在是没有余力去进行先前预定的专题……」完全没注意到相泽拓实已经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她吞了口口水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 「而且光是要去寻找小学跟他同班的同学就已经够困难了,现在还要一个一个去访问那些人对他的印象、在他转学后是否有继续联络、还记不记得他在小学时候发生了哪些趣事、是否知道他的初恋情人是谁……」 相泽拓实不只一次尝试要从她的话里找寻空档插嘴,结果还是宣告失败,只好站在原地听她越说越起劲。 「还有,这一次是否会完成学业不再转学的问题,也是大家想知道的重点。」 「这种事真的有人感兴趣吗?」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有兴趣。相泽拓实在心里百分之百肯定的回答。 「你就有所不知了。」 「不知道也没关系吧。」饶了我吧,你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啊?无法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相泽拓实懊恼的想去撞墙。 「因为就连学校都期待他能成为演艺界的明日之星,对于想要藉此提升学校知名度的董监事会也很重视他将来的发展,还有他会选择什么社团、他的情感生活、他的身高、体重、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食物……」 秘书的话题越来越脱离主题,不知道到底是在抱怨工作的繁重,还是在为自己忘了与相泽拓实改时间想出来的脱罪之词,又或者这些问题根本就是她个人关心的重点?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口就像一台关不掉的收音机,一直说个没完。 还有,如果没听错,她刚刚好像说了「余力」两个字。 开什么玩笑?竟然说连访问他的余力也没有?当初如果不是看在同班的神原同学面子上,否则任凭编辑部这几个自以为了不起的记者如何哀求,他也宁愿选择回家跟老爸大眼瞪小眼,根本不会答应接受什么专题采访。 忍住想发飙的心情,相泽拓实脸上勉强挤出笑容,一只手拉紧办公室的门准备一说完话马上替她把门关好。「没关系,时间就改天再说吧,你们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 走在回家的路上,相泽拓实越想越生气,索性把气出在一旁的垃圾桶上。被踢飞起来撞到墙角的垃圾桶发出金属特有的声响,好像在抗议似的。 搞什么嘛!不过是会耍要猴戏而已,有那么了不起吗?真是大惊小怪! 就在相泽拓实心里犯嘀咕的同时,不知哪里来的三个人突然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打伤人就想一走了之吗?」其中一个长发及肩的男子不怀好意的质问。 「打伤人?怎么会?」 「还说不会?难道你以为那个垃圾桶是自己飞上天,然后砸在我大哥身上的吗?」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男子搭腔,然后用手指着一旁那个抱着肚子一脸痛苦的男子,那应该就是他所谓的「大哥」。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道歉罗?」 「我说不定已经伤到内脏,你想就这么算了,会不会太简单啦?」 那个身穿黑色皮背心、裸露的胸前挂着一条粗铁链的大哥走到相泽拓实面前,表情狰狞、一手按住肚子,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看着他粗壮手臂上的老鹰刺青还有手腕上锯齿状的手环,相泽拓实不得不替自己担心起来,当他抬眼向四处张望寻求协助时,因为路人的视而不见,更让他替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 「很抱歉,我不知道那里有人,更何况,我看见垃圾桶落下的时候是直接掉在地上——」 相泽拓实的话才说到一半,那个大哥突然抱着自己的下腹大叫起来:「哎呀!」 「好痛啊!」 长头发的混混赶紧用手搀扶假装倒地的大哥,假惺惺的喊着:「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好痛啊!我的肋骨一定断了啦……」 「大哥你撑着点,别死啊。」 三人拙劣的演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作戏。 「小子,人都痛成这个样子,还会是装出来的吗?」戴着白色鸭舌帽的混混上前揪住相泽拓实的衣领,大声斥喝着。 「垃圾桶明明就飞起来打到我大哥的肚子,你别想抵赖!」 「我不是狡辩,垃圾桶根本就没有打到人,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相泽拓实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小时后胖子为了抢他的玩具,找人联手欺负自己的画面。 相泽拓实因此猜测这三个无赖之所以来找碴无非是为了钱,于是他从身上拿出皮夹,二话不说地将里面的钞票全部掏了出来。 「这样吧,这里有六万元,就当作是我的歉意,请你们带他去医院检查好吗?」 二八万……」放开手中搀扶的大哥,长发男上前将钞票抢了过来。 「你当我们是什么?来抢钱的吗?」 拿了钱竟然还不肯罢手,「你们……」相泽拓实因为说不出恶毒的话,气愤的咬紧了嘴唇。 「我们怎么样?别以为伤了人付几个臭钱就没事了。」 「没错、没错,处理事情不是光靠钱就可以解决的,学校难道没有教你吗?」 「而且,这点医药费恐怕还不够呢?」白帽子的混混对长发男使了一个眼色。 长发男开口道:「钱是小事啦,你看我大哥痛成这样,路都不能走了,你要是有诚意的话,就帮我把大哥扶回店里休息,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好吗?」 「别说我们不近人情,这点小事你不会不答应吧?」白帽子混混威胁的说道。 不过是将人搀扶至店里休息,既然是店就是公共场合,相泽拓实不疑有他,便点头答应。 虽然地点距离事发现场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但是独自扶着那个大块头的相泽拓实也开始觉得吃不消了。「还没到吗?」 「就在前面了。」长发男指着装饰着七彩霓虹灯的一块招牌说道,只见招牌上用奇怪的字体写着「乐」。 走过狭小的楼梯来到地下室,嘈杂的摇滚乐让相泽拓实皱了一下眉头,原来这里是一家地下俱乐部。 长发男跟吧台里的酒保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那名酒保看向相泽拓实的方向,露出一个充满暧昧的奇怪眼神。 「走吧!」白帽子混混对站在原地发呆的相泽拓实喊了一声。 经过一个长廊和两个看起来像保镖一样的男子,他们来到这家俱乐部里更隐密处。 这里听不到外面的嘈杂,看来比较像私人使用的游乐室,一旁还有几道彩色的门,上面写着休息室的牌子。 墙角放了几部弹珠台,以及一台复古的点唱机:整体说来,除了走道上的昏暗灯光,这里最亮的照明恐怕就是位于房间正中央那张撞球台上方的四盏照明灯了。 这里的诡异气氛让相泽拓实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他只想把人放下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送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相泽拓实试着想要离开。 「应该可以了。」摊在相泽拓实肩上好半天的大哥终于开口。 只见他松开放在相泽拓实肩上的手,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对着两个手下说:「快开始吧!」 相泽拓实这才明白自己掉人对方设计的陷阱里,回头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想去哪里?」 「你把我大哥弄伤了不乖乖陪罪还想跑?」两名混混挡住他的去路,硬是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压到大哥的面前强迫他跪下。 「放开我!」 「小子,你弄得我好痛啊!」大哥坐在深红色的长沙发上,一手伸直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下腹部。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相泽拓实不耐烦的怒视着那个叫大哥的人。 「好漂亮的眼睛啊!」大哥弯身向前,伸手抬起相泽拓实的下巴,仔细欣赏着。 「放开我!听到没有?」相泽拓实扭动着肩膀,希望可以甩开两个混混的束缚。 「大哥看上你是瞧得起你,别不知好歹!」长发男抓住相泽拓实的头发逼迫他不得乱动。 「啧、啧、啧,真是上等货!「大哥的手指不停地在相泽拓实细致的脸颊上来回的摩挲,一脸满足的闭上双眼享受着。 当他的手指顺着脖子来到领口,相泽拓实完全明白他的动机,连忙喊道:「别开玩笑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 「玩具,漂亮的玩具。」大哥用手指轻抚相泽拓实红润柔软的唇,双眼陶醉的说。 「如果你乖乖的服侍大哥,保证你好处说不完,知道吗?」长发男用力的扯了相泽拓实的头发一下。 痛!拓实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别浪费时间了,快开始吧,我已经忍不住了!大哥将身体靠回沙发上,迅速的解开红色紧身裤的皮带和拉链,双脚大张的命令两个手下。 「快!这是你赎罪的机会,表现得好就放你一马。」 「都是男人,怎么样才会爽,应该不用教就知道吧。」长发男将相泽拓实用力一推,直接推到大哥的两腿之间。 「宝贝快来,让老公舒服一下,只要你乖乖的、老公等一下一定会让你爽翻天,乖,快过来。」大哥一边说一边用手不停抚弄着自己的下体,这种举动让相泽拓实觉得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眼尖的他这时注意到有几个可乐那的啤酒空瓶倒在他的脚边,他赶紧伸手一抓,并用力往前砸下去。 第三章 这一砸刚好正中红心,瓶子落在大哥忙着自慰的手上。来不及听他哀号,相泽拓实趁着那两名手下惊慌失措的时候立即拔腿往外跑。 「快抓住他!」大哥忍住痛大叫。 两名手下这才回过头,将正要逃跑的相泽拓实制伏在一旁的撞球台上。 「小子,你胆子未免太大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不让你爽到跪地求饶,我就不姓内藤!「这个姓内藤的大哥似乎真的被相泽拓实惹火了。 命令两名手下一左一右将相泽拓实牢牢的固定在撞球台上动弹不得,顾不得疼痛的右手,内藤带着愤怒,动作粗鲁的撕开相泽拓实身上的白衬衫,露出他缺乏日晒的白督肌肤。 「放开我!听到没有?」 相泽拓实没时间想像这男人即将在他身上做些什么事,只是尽一切可能的想要阻止他再碰自己一根寒毛,奋力挣扎的双腿却被他硬生生的固定住,这时候的相泽拓实已经想不出还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办法。 浓浓的廉价古龙水混杂着大量的汗水味混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相泽拓实差点没晕过去。 就在内藤贪婪的舌尖即将接触到他的胸口时,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的计画。 「你耳朵聋了吗?」 撞球台上的灯光让相泽拓实的眼睛没有办法看清楚周遭的事物,只知道有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他不敢想像这个人是来救自己的,但是至少他的出现已经让压在自己身上这只猛兽停止了对自己的攻击。 「他叫你放开,没听到吗?」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有力量,因为钳制住他的四只手已经渐渐松开。 相泽拓实见机不可失,赶紧推开身上的内藤离开这张讨厌的撞球台,但是因为强光引起的视觉疲劳,让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差点摔了一跤,幸好一双强而有力的手适时挟住他。 「小心!」他抓住相泽拓实的手将他扶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你最好不要管我大哥的事。」长发男大声的斥喝着,但是气势明显比刚才虚弱许多。 「内藤,看样子你记性不太好。」 「没的事,我记得、我记得。」那名大哥狼狈的抓着敞开的裤头,手忙脚乱的想把衣裤穿好。 「既然如此,你怎么解释我现在看到的。」 相泽拓实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试着让视觉恢复正常,当他微微张开眼睛时,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前方,看起来好像在保护着自己。 「是……我记得……」刚才嚣张跋扈的猛兽这下突然变成一只小乌龟,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到几乎听不见,可见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畏惧。 「可是这家伙和上次不同,我是真的想做他老公,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你就行行好别插手好吗?」 内藤语带哀求的说着,让这名男子好奇的回头打量他的猎物。 男子转身看到相泽拓实,惊讶得说不出话。 相泽拓实知道这名男子转身看着他,但是因为背光,加上视线并未完全恢复,只看到他应该是绑着马尾,其他就看不清楚了。 男子恢复冷静,回头对着内藤大叫:「混帐!这是你嫂子你也敢碰!」 「什么?」三名男子异口同声的说。 「他们没吓着你吧?幸好我来了,要不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你……」 男子蹲在相泽拓实的面前突然说了这一番话,让现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当然也包括相泽拓实。什么嫂子?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你……」 相泽拓实话还没说出口,颤抖的双唇就立刻被湿润的唇含住,被吸吮的诡异触感让他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出乎意料的柔软触感与香甜滋味,让男子不禁回忆起曾经在北海道吃过的高级哈密瓜。 那种入口即化的绵柔质感、以及口齿留香的甜美多汁,让他忍不住想多品尝一会儿,不过,才刚闪过的念头立刻被相泽拓实的迟钝拉回现实。 发觉对方的笨拙恐怕会让这一场戏露了馅,男子趁着唇齿分开的空隙小声说道:「笨蛋、演戏你会吧!」 相泽拓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名男子在作戏。 但是接吻……这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啊! 正愁不知道从何演起,对方柔软的唇突然离开了。 「瞧,你们把我老婆都吓傻了,还不快跟他道歉!」 三名混混你推我、我推你的来到相泽拓实面前鞠躬道歉,相泽拓实一点都不希罕,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衣衫不整的相泽拓实目光失焦地盯着地板,有点恍惚的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裸露出整个雪白无暇的胸膛,对面前这个男子而言充满了极度的诱惑。 「对不起,请原谅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大嫂……如果知道,就算吃了豹子胆……我也不敢对嫂子大人……动手,真的很对不起,下次……不不不,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看见两人亲密的接吻镜头,内藤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赶紧将两个不停颤抖的手下拉下来一起跪着,不停的用手掌掴自己,焦急的道歉着,生怕遭到对方的教训,就像上次一样。 约莫两个月前,内藤带着两名手下用同样的手法拐骗一名高中生到这里,那名少年的哀求声与三名男子的谈笑声吵醒了正在休息的男子,强烈的起床气就这么发泄在他们身上,同时意外地救了那名高中生。听说内藤还因此住院一星期才痊愈。 「还不快滚,这件事我先记在帐上,如果下次再让我撞见什么,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说罢,那名男子扶着相泽拓实仍然微微颤抖的肩膀离去。 被男子拉着来到公园,已经点亮多时的路灯将公园内的一景一物照得清清楚楚,这时相泽拓实的视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突然,相泽拓实放开男子的手冲到一旁的饮水机前,甩手压着开关,让强力的水柱冲洗着自己的脸。就这样大约持续了几分钟,当他停止冲水时,余光注意到男子已经递上一条手帕。 相泽拓实接过手帕将脸上的水擦拭干净,正准备开口时,道谢的话却哽在喉咙,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惊吓的口吻:「怎么会是你!」 「算是有缘吧。」风见哲也打趣的说。 难怪刚才会觉得他骂「笨蛋」的口气很熟悉,原来这个将他从混混手中救出来的人竟然是风见哲也!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自称是他老公的人也是风见哲也! 还有……那个……跟他接吻的人……也是……风见哲也! 他没有梳那个抹了大量发胶的招牌刺头,反而将他绑成一小撮马尾,不够长的头发自然的散落在脸颊两侧,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格,应该说成熟多了。 不过,那一身敞开胸襟的半透明花衬衫和紧身黑皮裤是怎么一回事? 表演的工作服吗?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面对那三个混混又一副老大姿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够了!为了他的报导被校刊社记者放鸽子的帐还没跟他算,竟然还遇到混混找碴差点失了身,更糟糕的是竟然又被他救了一次。 这一天真是倒楣透了! 看着相泽拓实一脸又是惊吓又是气愤的表情,风见哲也将他拉到身后的长椅坐下,并到旁边的贩卖机买了两罐咖啡。 「拿去。」风见哲也将一罐热咖啡放到相泽拓实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则是靠着贩卖机喝了起来。 眼看手中的咖啡都快喝完,相泽拓实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风见哲也只好试者打破沉默:「我说你啊,真是够笨拙的。这么大的人了,接吻的技术遗像木头一样,当你的女朋友还真是可怜。」 「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好歹我是你的同学,如果有一天你的女朋友跑来向我抱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管得会不会太多了一点!「由于不想被他发现那是自己初吻的事实,相泽拓实刻意将脸转过去不想面对他。他可不 希望被眼前这个家伙知道自己的初吻对象竟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他! 「是吗?」风见哲也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在相泽拓实身旁坐下,相泽拓实则是将身子向旁边移动了一下,刻意让两人中间保留一点空间。 「不过说真的,刚才那一吻……你应该也觉得不错吧?」风见哲也的脸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去,满怀期待的眼睛闪闪发光,让相泽拓实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来不及闪躲他的动作,风见哲也的唇再一次覆盖住他的…… 「不……」害怕手中的咖啡洒了出来,相泽拓实想要反抗的动作显得有些使不上力。 就像是一个贪心的小孩,风见哲也的手指穿过他柔顺的发问,用手掌轻捧着相泽拓实的后脑,贪婪的品尝着对方,每一回的吸吮都更为深人、更为大胆。 带点粗鲁又不失温柔,急切中又带有一份体贴,深入口中的舌头灵巧的挑逗着相泽拓实的感官,如入无人之地般放肆的尝遍每一滴清甜的甘露。 风见哲也灵巧熟练的舌尖在上颚齿龈间的敏感地带不停地骚动着,一股酥痒难耐的电流通过全身,相泽拓实想退缩却又舒服得难以抗拒。 想要逃离的念头很快的被身体原始的欲求给取代,不知何时开始,相泽拓实的舌已经与之紧密交缠,试着探索其中奥妙。 「唔……」愉悦的申吟不自觉地从相泽拓实的喉间逸出,让他羞红了脸用力推开意犹未尽的风见哲也,手中的咖啡因为强烈的震动洒了出来。 「小子,你进步得很快嘛!」风见哲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小虎牙也乘机跑出来打招呼。 因吸吮过度而呈现红肿的唇边还留有晶莹剔透的密汁,害怕过度冒犯会引起对方不悦,风见哲也忍住想要上前吻掉它的冲动,只是伸手将它拂去。 当他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掠过嘴角,同时也在相泽拓实试图恢复平静的心湖上再次掀起一阵涟漪。 生怕对方察觉自己对方才那一吻有着欲罢不能的渴望,相泽拓实迅速挥开他的手,板着脸说:「不要你管!」 「我要回去了。」避开对方灼热的视线,相泽拓实将咖啡罐丢到垃圾桶中。 「喂,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风见哲也拉住他。 「谢谢你的咖啡。」相泽拓实用力将手抽回,转身离去。 风见哲也对者离去的背影大喊:「我说的不是咖啡!」 随后,他彷佛听到对方回应了那句老话——「谁教你多管闲事!」 这天早上,因为送途中遇到的一位老婆婆到车站去,相泽拓实比乎常晚了一点到学校,打开柜子,一个校刊社专用的信封掉落出来。 「怎么又来了。」这已经不知道是这星期的第几封信,但是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就是一定会被他丢进垃圾桶里。 原来是校刊社记者在走访风见哲也在小学部的就学纪录时意外发现,相泽拓实当时竟然也是他的同班同学,现在两人不但同班而且还比邻而坐,这个极具报导价值的议题很快的就成为下一期校刊的头版。 为了深入报导,原本暂定延后的相泽拓实个人专访也打算一同刊登,因此校刊社正积极地安排访问他的时间。 只是没料到经过上一次的乌龙事件后,相泽拓实现在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访问,更别说又是为了「那个人」。 校刊编辑部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眼看者截稿日期迫在眉睫,只好再请神原同学出马,毕竟他是相泽拓实的好友,上一次也是透过他的帮忙,相泽拓实才首肯,相信这一次一定也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神原英明,略长的浏海盖住前额,藏在无边镜片后的双眼明亮有神,锐利的目光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曾经是排球校队的他,身材高挺结实,是公认的衣架子,拥有许多死忠的仰慕者。 身为校刊摄影部总编辑的他总是随身背着心爱的单眼相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新闻」是他的座右铭,也因为手中握有许多学校重要人物的特殊照片,因此,就连学校的少数几位董监事委员对他都特别的关照。 从相泽拓实身后悄悄出现的神原英明,出其不意地伸手将相泽拓实手中的信封抽走。 「既然派我出马,为什么还要寄通知给你呢?真是多余。」神原英明不悦的将信封撕成两半丢在地上。 「派你出马?什么意思?该不会……」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没错,我又被指派担任说客的任务,如果对象不是你,我可是不会接受的喔。」神原英明露出满脸的笑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自然地伸手搂住相泽拓实的脖子,将鼻子凑近他柔软的发问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在他耳根处轻声的夸赞:「你闻起来好香喔!」 如果自己是女生,对于他这样的举动应该可以大叫「色狼」,或说他性骚扰之类的吧,虽然说绝大多数的女生一定不会抗拒他的骚扰,甚至可以说渴望他的骚扰,但是同样身为男性的自己尽管不喜欢他进种举动,却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随他去,反正他这个人就是喜欢跟人装亲昵。 「小拓,你会答应我对吧?」 「说真的,我不想再提什么访问的事了。」 对,只要是跟那个人有关的事,相泽拓实都不想被牵扯进去,更何况是用来陪衬对方。别开玩笑了! 「别这样嘛,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吗?我承认是他们不对,我跟你道歉,请你吃饭怎么样?我说的是每天哟!」 答应吧!神原英明在心里不停的呐喊着。 「不是那个问题,是因为考试快到了,我不想分心。」相泽拓实心虚的把脸转到一旁,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些。 「我可以陪你念书啊!」 不能吃饭也没关系,只要可以跟你单独相处,什么方式都好!神原英明用炽热的眼神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不然你开个条件出来,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愿意接受采访,好吗?」 混杂着哀求与胁迫的语气,相泽拓实被他逼到墙角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却不知道除了坚持自己的意见还能再说些什么,他实在是不喜欢拒绝别人。 「相泽!你慢吞吞的在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是风见哲也正要上楼的他手上捧着一叠作业,肩膀上还挂着两卷地图。 「抱歉,我要去帮忙了。」虽然不情愿去帮「那个人」的忙,但这似乎是摆脱神原英明的好机会。 于是相泽拓实顺势推开他,并微微鞠躬道歉,低着头赶紧接过风见哲也手上的作业簿走上楼梯,没有注意到身后风见哲也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神原英明愤怒的目光。 神原英明现在的心情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愤恨的他被两名在走廊上追逐嬉闹的学生撞个正着,书包摔落地上,连里面的东西也都掉了出来。 两名学生自知理亏,赶紧弯下身帮忙捡拾,当其中一人捡起神原英明掉落的皮夹时,好奇的对里面的相片多看了一眼,还来不及看清楚随即被神原英明抢了回去。 「走开!不要碰我的东西。」大声的斥喝吓跑了两名学生后,脸色一变,神原英明立刻百般爱怜的对者皮夹中那张相泽拓实的照片说:「小拓,你还好吗?有没有摔疼?」 连续躲了两天,只要下课铃声一响,相泽拓实就赶紧跑到图书馆藏身,今天也不例外。 站在宗教书籍前发呆的相泽拓实,被身后的气息吓了一跳,正准备开口讲话的他被后方伸出的大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则紧紧环抱在他的胸前。不用说都知道这个人是谁,相泽拓实在心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找、到、了。」熟悉的气音在他耳后低语,灼热的气息搔弄着相泽拓实敏感的耳际,肩膀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有感觉吗?神原英明马上就注意到他的反应,更加积极地给予刺激。 「我找你好久了,这两天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神原英明将鼻子对准他的耳朵,接近到连他的上唇都已经碰触到耳垂的距离。 真是明知故问!如果不是为了躲你,何苦每节下课都得躲到这个没有人烟的图书馆角落。只顾着心里嘀咕的相泽拓实并没有注意到神原英明的呼吸似乎比刚才沉重了些。 「为什么要躲着我?只有在课堂上见到你,却不能跟你说话,我好寂寞你知道吗?小拓……」抱住他的手稍微用力了些。 搞什么嘛!你以为用这种肉麻兮兮的方式哀求,我就会答应吗?别开玩笑了! 放开我! 第四章 被捂住的嘴里传来声音,神原英明才松开手,将手到相泽拓实的腰上继续钳制住他的行动。 「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这里是图书馆,你可别太大声哟。」能够这样尽情的抱着心爱的人,神原英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放开我啦,你这样子我没办法说话。」虽然说不上讨厌,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被神原英明抱着,尽管这里是图书馆里最没有人出现的地方,也不代表就完全没有人来呀,万一被人撞见,误会了什么那还得了。 「不要,我一放手你又会跑掉,我不管,你如果不答应接受采访,我就一直抱着不放。」对于现在的状况,神原英明可是乐在其中,脑中不自觉地幻想,如果两人身上都没有穿衣服的画面,血液快速的涌进双腿问的柔软,神原英明的裤子立刻紧绷起来。 「小拓,你真的好香喔………」意乱情迷的神原英明分不清幻想与现实,张嘴含住了相浑拓实的耳垂开始恣意的吸吮起来。 「神原……你在干什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相泽拓实忍不住大骂。 白痴啊!只要每天洗澡,哪一个人身上不香,搞不懂他脑袋装了什么,净说一些蠢话。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神原英明一边吸吮着,还不忘用舌尖继续挑逗。 一股异样的酥麻渐渐在相泽拓实的体内散开,他不喜欢这样。相泽拓实不禁怀疑如果自己迟迟不答应,神原英明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这种无聊的游戏,停止继续的死缠烂打。 不幸的是,以他对神原英明的了解,答案是否定的,神原英明是那种不达到目的死不罢休的人,如果真要玩下去,最后投降的人恐怕还是自己,只不过那时候应该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好啦,我答应就是了,你可以放手了吧。」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脸上虽然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陶醉在幻想中的神原英明心底显然对他答应的太快感到抱怨,但是此次前来的目的圆满达成总算是对校刊社有了交代,表面上是如此,其实神原英明心里还有其他的盘算。 「我都已经答应了,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啊?」 「说的也是。」 不情愿地放开怀中的相泽拓实,神原英明仍然兴高采烈的说:「那就今天罗,我到你家去好吗?顺便可以在你房间取景,这样的报导才会更贴近真实。」 「随便你,不过先说好,过了今天就别再来烦我了。」 夜幕低垂,相泽拓实和神原英明走在回家的路上。 难掩心中的兴奋,神原英明将手搭在相泽拓实的肩上,一路上总是笑眯眯的。 「我家到了。」 「跟我想的一样,你家果然很漂亮!「神原英明拾起头看了又看。 「快进去吧!」 如愿以偿的来到相泽拓实的卧房,一系列白色的装潢就像主人的感觉一样洁白无瑕,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神原英明联想到相泽拓实身上的味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做了一些点心放在这里,如果不够再跟我说一声。」美砂端来两杯果汁以及现做的牛肉可颂三明治。 「谢谢,不用招呼我们了,您早点去休息吧!」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吧!」美砂小心翼翼的将门带上。 房间内如神原英明所期待的,终于只剩下他和相泽拓实两个人独处, 「算你运气好,我爸去纽约出差。」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相泽拓实将绑了一整天的领带解开,松松衣领让脖子透透气。 这个动作看在神原英明眼里却是性感万分。 「此话怎讲?「神原英明喝了一口果汁刻意润润干渴的喉咙。 「他不喜欢我带同学回家。」 「为什么?」 「他觉得交朋友是浪费时间。」 「那是因为伯父不知道你有我这么优秀的朋友才会这么说。」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到底要不要采访啊?」 「喔,那我要开始正式访问罗!」对着向自己挥拳头的相泽拓实佯装正经的清一清喉咙,好戏总算要开锣了。 「小拓,这一次的访谈内容主要分成两个部分,第一个是你对转学生风见哲也的回忆,第二个部分则是个人的私人档案。我想先从风见同学谈起好吗?」 「我没意见。」 「据说你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曾经是他的同班同学,可否请你谈谈对他的印象?」 看着相泽拓实津津有味的大口咬着牛肉可颂三明治,神原英明恨不得自己就是他手中那块三明治。 「爱现!」回想起对风见哲也的第一个印象,相泽拓实不假思索的回答。 「怎么说?」 「哪有人用翻筋斗来做自我介绍的,不是爱现是什么?」 「恩,很活泼,还有呢?」在笔记上不停动笔的神原英明一边点头一边问。 「八面玲珑、好管闲事!」 「怎么说?」 「能够跟这么多人同时变成好朋友,不是人面玲珑是什么?」 「恩,人缘好、交友广阔,然后呢?」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自己说的都是负面的坏印象,为什么到了神原英明的笔下,就成了大家都会喜欢的优点? 相泽拓实有点不悦的抱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当然有,你还没说他爱管闲事的部分。」不理睬他像孩子般的埋怨,神原英明提醒他继续回答问题。 为了证明「那个人」的爱管闲事,相泽拓实将小时候风见哲也替自己抢回玩具,还有前不久帮忙他夺回补习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他保留了被三名小混混欺负的那一段。 「嗯,不错,行侠仗义,很有正义感。」听完叙述,神原英明想起那天早上因为风见哲也的出现让相泽拓实从自己面前溜走的事。 「明明就是多管闲事,你却能将它包装得这么漂亮,真是有从事传播业的潜力。」 「有趣。」神原英明将头抬起来,用手托着下巴,带者诡异的笑容静静的凝视着相泽拓实。 「我一点都不觉得。」噘着嘴的相泽拓实仍然不太愉快。 「老实说,你该不会喜欢他吧?」神原英明的眼神认真,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他是男生耶!」 「喜欢跟性别一点关系也没有,像我就很喜欢你呀!」 想不到神原英明会这么坦率地说出心里的想法,让相泽拓实有些招架不住。 尽管自己对神原英明一点意思也没有,但是被这种万人迷的男生面对面的告白,即便只是开玩笑,相泽拓实的脸还是红得跟蕃茄没两样。 「好、可、爱、呀!「神原忍不住坐到他的身边,一把抱住正准备逃跑的相泽拓实。 「你啊,就是这么容易认真,随便说说你就当真了。」 「开玩笑也要有限度,心脏都被你吓得漏跳一拍。」那句话让相泽拓实梢梢松了一口气。 因为父亲都是董监事委员的缘故,神原英明比一般的同学更了解自己,除了头脑精明、成熟稳重、风度偏偏,心思缜密,还带有一点爱撒娇的孩子气,身为独子的相泽拓实一直把他当成兄弟看待,如果他玩真的,相泽拓实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据我所知,你没有交过女朋友对吧?」 「明知故问,没经验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吧。」 「那你是处男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不知所措的相泽拓实只好用苦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想不想试试看?」神原英明环住他肩膀的右手向上到他的脸颊,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透着粉红色光泽的唇,毫无预警地夺去他说话的台岂力。 「啊……」呼吸的能力在瞬间被掠夺,想要反抗的相泽拓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既惊讶又虚弱的惊喘以示抗议。 不顾他的挣扎抗拒,神原英明执意地将舌头探人他的唇舌之间。 他的唇狂野的探索者相泽拓实口中的甘美,积极地寻找每一寸敏感的柔软,诱惑中充满气势,强烈得几乎夺去相泽拓实呼吸的能力,更令相泽拓实意外的是,他的眼前竟然浮现出「那个人」的脸。 无奈头部被他的手掌紧紧抱住,相泽拓实想逃也无处可去,一个不注意,神原英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到衬衫里面开始不安分起来。 发觉自己的喘息有了变化,相泽拓实害怕的扭动身子,企图摆脱神原英明的控制,却反而被他钳制得更牢。 为了不让自己的欲望伤害对方,尽管现在踩煞车会让他已经肿胀的火热受伤,神原英明仍然强压住股间蠢动的欲望,停止进一步的动作,一向要求完美的他忍不住还是想知道相泽拓实的感受。 「老实说……不是没有感觉吧?」 神原英明此刻的眼神既性感又妩媚,教人实在无法对他说谎,相泽拓实张开被他吻得有点肿胀的唇说:「恩……还不错……」 受到称赞的神原英明,开心的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式的轻吻,然后立刻松开抱住对方的手。 不喜欢强迫得来的东西,是他停手的原因之一,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发现了一个连相泽拓实都不知道的事实。为此,受到震惊的神原英明实在是没有心情继续下去。 「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先回去写稿,有问题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 「你才问了几个问题,这样就够了吗?」 「大概。」 「你没生气吧?」相泽拓实担心的抓住他的手。 「还有什么比得到你的初吻更值得高兴的?」神原英明对他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 「啊?」初吻?想太多了吧?这人是怎么回事?男人的初吻有啥了不起,况且,他的初吻早就给了风见哲也…… 不对!这件事如果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会成为校刊的题材,这么一来,跟「那个人」肯定又扯不清了。相泽拓实最后决定还是不说出实情,既然要误会就随他去吧! 「难道不是吗?」心思细密的神原英明很快就发现相泽拓实脸上的异样。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相泽拓实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没关系,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晚安。」 校刊出炉的第二天中午,相泽拓实在屋顶天台上认真的吃着美砂准备的便当,没有注意到风见哲也已经悄悄地走到他身旁。 「看不出来你竟然没交过女朋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相泽拓实放下便当回过头看一眼,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嘲讽自己,对于他的嘲笑相泽拓实显得有些老神在在。 「那又怎样?」 「小子,装纯洁也要有点分寸,说什么没交过女朋友,你该不会是在故意提高自己的身价吧?」 「随便你怎么想!」拾起便当盒,相泽拓实拿起筷子继续大口扒着饭菜。 「不过,如果报导内容属实,这么说来你的初吻是给我罗!」风见哲也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想笑就笑吧。」 「傻瓜………」风见哲也脸上露出微笑,将手放在相泽拓实的头上搓了两下。 「你到底想怎样?」 「我是在高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风见哲也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露出有虎牙的灿烂笑容。 「看不出来……」感觉到脸颊发烫的相泽拓实,赶紧将头低下来,生怕被对方看见,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说你是笨蛋嘛……」风见哲也温暖的大手再次放在相泽拓实的头上。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将教室里照得火红。 「各位同学,下个星期就是期中考了,请大家趁着这个周末好好冲刺,希望能考个好成绩,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结束。」 就在准备离去的同时,相泽拓实和风见哲也同时被老师叫住。 「是这样的,老师有件事要麻烦你。」老师将手放在相泽拓实的肩上。 「风见同学才转学过来一阵子,虽然对环境已经大致习惯,但这是他转学后的第一次考试,老师希望你能够发挥同学爱多多照顾他。」 「老师的意思是……」不会吧?成绩是他的,想拿好成绩就自己努力啊!为什么连他的成绩都会跟自己址上关系。心里犯嘀咕的相泽拓实,表面仍然保持冷静。 「老师记得你星期五、六、日都没有安排补习课程对吧?」 「恩。」相泽拓实不情愿的点点头。 然后呢?你该不会打算把这家伙丢给我照顾吧?相泽拓实心想。 「如果可以的话,老师希望你在这三天可以充当他的家庭老师,也当作是温习自己的功课,老师相信对你一定也是很有帮助的。」老师拍拍相泽拓实的肩,仿佛在对他说——你只有答应的份! 「哲也,老师就把你交给相泽同学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喔。」 「请老师放心,有相泽同学指导,我会好好学习的。」风见哲也露出招牌笑容目送老师的背影离去。 会有什么问题?难道是担心我会吃了他不成?相泽拓实的心里忍不住又嘀咕了起来。 离开教室后,相泽拓实垮着一张脸默默不语。 「时间宝贵,我想先复习英文,你觉得应该在哪里比较好?图书馆你意下如何?」风见哲也试探性地打破沉默。 「下星期一就要考试,图书馆的位置早就被预定光了,还是去我家好了。」反正老爸今天带着美砂阿姨到九州去拜访朋友,下星期才会回来,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带风见哲也回家见识见识。 搭车来到田园调布这个高级住宅区,放眼望去都是独栋的别墅型洋房住宅,光是家家户户门口的信箱、门牌就大有来头,更别提门前的各式高级轿车、跑车或休旅车。 「进来吧。」相泽拓实将手掌放在墙上的感应器前晃了晃,玄关前的玻璃门立刻敞开。 「这里是客厅,我们可以在这里念书,或者到楼上去也可以。」指着足够容纳三十人开办小型宴会的客厅,相泽拓实话带骄傲的说着。 「餐厅在这里,如果待会你口渴或是肚子饿,冰箱里都有东西可以吃。」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大冰箱,风见哲也好奇的打开来参观一下。 「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们家到底住多少人啊?」看着满满一冰箱的食物,风见哲也忍不住的问道。 「别看了,快到楼上去吧。」相泽拓实按捺不住要带他到房间参观的兴奋,如果他看到自己的书房一定会大吃一惊而且非常羡慕的。 雀跃的脚步来到书房门口,「这里是我的书房,我看就在这里温书好了。」相泽拓实故意提高嗓子,指著书房墙上摆满书籍的柜子,还有高级的家具。 「这里有落地窗可以通往阳台,如果读累了可以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或者那边有按摩椅可以舒缓筋骨……」想要炫耀的神情在他漂亮的脸上一览无疑。 当相泽拓实热烈的介绍书房的功能时,风见哲也脸上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 「怎么样?很棒吧?」相泽拓实心里暗自窃喜,像风见哲也这样四处为家的小孩肯定没有住过这么豪华舒适的房子,搞不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棒的住宅,现在心里一定羡慕得不得了吧! 就在相泽拓实沾沾自喜的时候,风见哲也来到他的面前,将手放在他的头上,以疼惜的口吻说道:「你……一定很寂寞吧……」 原本打算趁势挖苦风见哲也这个穷小子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挨了一棍,相泽拓实整个人呆若木鸡。 风见哲也会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一个年轻男孩独自住在这么大的房间里,每天面对的除了书,还是书。 小时候因为父亲没空陪他玩乐,所以买了一堆流行的玩具给他,不过相泽拓实不但没有因此得到孩童应有的欢乐,反倒成为同学们嫉炉甚至是欺负的对象,但从来没有回家告状的他选择了默默的接受这一切。 虽然父亲给了他良好的成长环境,但是却剥夺他身为一个小孩应有的快乐以及选择未来的权利,独裁的将他的童年限制在书堆还有不会说话的变形金刚里,让他过了一个没有童年、没有梦想,甚至没有朋友的成长过程,他怎么会不寂寞呢? 「你头壳坏啦?念书啦!看不懂的地方自己发问。」刻意回避风见哲也突然认真的神情,相泽拓实转身岔开话题。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表现出羡慕我的样子?为什么要同情我?为什么?相泽拓实在心里不停地呐喊,桌上的书一页都看不下去。 第五章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去,风见哲也合上书本向窗外望去,原本被夕阳染红一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换上黑幕。 「我饿了。」风见哲也开口的同时,肚子也发出咕噜声。 「打电话叫寿司外卖好了。」相泽拓实转身拿起一旁的无线电话准备拨号。 「等一下,我刚看到冰箱里有很多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做晚餐。」 「话先说在前面,不准叫我帮忙,就连端菜也不行!」 「ok?「风见哲也脱下制服的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相泽实则是坐在厨房吧台前的高脚椅止喝饮料等着看他表演,或者说是等着看他出丑熟练的用单手将蛋打在玻璃碗里,加人切好的培根和起司,当风见哲也用筷迅速的搅拌碗中的材料时,筷子敲击玻璃碗的声音和空气打入蛋汁的声音混合在起,形成一首美味的协奏曲。 接着将切好的鸡腿放入先前已经用奶油和洋葱爆香的平底锅中拌炒,从半空撤上胡椒粉、调味料以及不知名的香料,一股香味立刻扑鼻而来,挑起了相泽拓一的食欲。 放下手中的果汁,相泽拓实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靠近正准备用蛋皮将炒饭裹住的风见哲也身边。 现在可是成为一道兼具美味与卖相的蛋包饭最重要的步骤。 只见他用左手将手中的平底锅微微向上高举四十五度,并用右手的拳头轻轻敲打锅柄。说来神奇,原本摊在炒饭底下的厚厚蛋皮竟然随着锅子的跳动,慢慢将炒饭包裹起来,形成金黄色半月状的蛋包饭,看起来就跟饭店里卖的一模一样「真的好香喔!」相泽拓实弯着腰,将鼻子凑到锅边用力的嗅着。 「怎么样?不赖吧?」看相泽拓实惊喜的表情,风见哲也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握着汤匙,相泽拓实兴奋的盯着盘子里的蛋包饭左看右看,因为他一直以为,只有像美砂阿姨那样拥有厨师执照的人才能做出好吃又好看的料理,今天能够亲眼见到一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他眼中那个只会要猴戏的大老粗,不但没有把厨房烧起来,也没有伤到自己一根头发,就可以做出这么完美的蛋包饭,相泽拓实忍不住流露出敬佩的眼神。欣赏得出了神,仿佛已经忘了肚子饿这件事。 「怎么?怕我下毒吗?还是这种庶民风的食物吃不惯啊?那我就不客气罗!」 眼看风见哲也的汤匙即将划破那个饱满的黄金蛋包饭,相泽拓实突然大叫一声:「等一下!」 「又怎么了?」从风见哲也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似乎也在抱怨着。 「为什么只有一盘?」指着桌上唯一的一盘蛋包饭,相泽拓实问道。 「拜托,我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做一份一起吃没关系吧?」风见哲也一边委屈的说着,一边伸手翻起自己的衬衫,露出自认为已经饿扁的肚皮想要博得同情。 浅褐色、平滑而带有光泽的肌肤,因锻链而形成的腹肌是那样的结实却不夸张,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相泽拓实发现自己竟然羡慕起他来。 「更何况我又没有传染病……该不会……是你有吧?」 「你才有传染病!吃就吃,谁怕谁!」 「说的也是,我们都接过吻了……」 「你有病啊!干嘛老是提那件事,吃你的饭啦!」 相泽拓实用汤匙在蛋包饭的正中央画上一道线,将它公平的分成两半,至少看起来是这样。「那一半是你的,这一半是我的,不准吃过来知道吗?」 「是、是、是,悉听尊便。」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人专心的一同吃着这一盘蛋包饭,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相同的神情,都很满足。 明明桌上的菜就只有进一道蛋包饭,而且还得跟别人共享,可是,为什么吃进肚子里的满足感是那么的不一样。 平时,在美砂阿姨的照料下,每天餐桌上大大小小的盘子肯定都会将这张六人座的桌子摆满,就连早餐吃的食物都肯定比现在还要丰盛好几倍,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就没办法像这样觉得满足呢? 随着料好实在的炒饭一口接一日吞进肚子里的同时,有另一种东西也悄悄地填满了他空虚的心,只是相泽拓实因为太专注在品尝美食而忽略了。 另一方面,自从父亲住院以来,这是第一次有父亲以外的人陪风见哲也一起吃着自己做的晚餐,一种踏实的温暖涌现心头,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三人份的蛋包饭在两个人的合作下很快地清洁溜溜,风见哲也收起盘子走到水槽前,将水龙头打开。 「我来洗。」相泽拓实说了一句令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话。 「开玩笑,你会洗碗?不要吧,万一打破了,我不是更难收拾。」 「别瞧不起人!至少,擦盘子总可以吧……」其实相泽拓实也没把握能不能抓住那个滑溜溜的盘子,但是擦干盘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既然这样,那待会就交给你罗!」 当风见哲也将洗好的盘子递给相泽拓实时,一道愤怒的斥喝声由两人的背后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由于太过意外,来不及抓住的盘子就这么摔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让现场的气氛更加紧张。 「爸……」 「你在厨房做什么?还有,他是谁,为什么我下午才出门,你马上就带人回家鬼混!」 「伯父,我想你误会了……」风见哲也试着要解释,却被盛怒的相泽慎一郎和相泽拓实从背后抓住他衣角的手打断。 「闭嘴!谁是你伯父。」 「拓实,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如果不是因这场聚会临时取消,我还不会发现你竟然背着我在家里瞎搞,还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回房好好的给我反省去!」 听见喧闹声跟进来查看的美砂来不及了解发生什么事,厨房里的三人,去客厅的去客厅,上二楼的上二楼,留下她一人忙着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望着相泽拓实一发不语在书桌前收拾课本的背影,风见哲也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想哭就哭吧!」 「混帐!谁会为了这点小事……」尽管咬着牙忍住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从眼角落下。那是一种不被信任、不被尊重的悲愤。 风见哲也将他搂到怀里紧紧的抱住,让自己的胸膛成为他结实的依靠,虽然没有哭泣的声音,但是却可以感受到相泽拓实的肩膀正不停的颤抖着。 「来我家吧。」风见哲也在相泽拓实的耳边说出轻声却肯定的邀请。 这是第一次,他有一股想要保护对方的冲动。他明白这种心情和自己平常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心情有很大的差别,可是为什么?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正在浴室洗澡的相泽慎一郎和正在后院晒衣服的美砂都没注意到两人的离去,这或许就是房子大的好处。 冷风迎面飕飕的袭来,一股奇妙的温暖却在相浑拓实的心里酝酿着。 搭车来到出租公寓大楼,风见哲也从信箱的底部拿出一把钥匙开门。 「你不怕遭小偷啊!」对于居家环境有保全系统严密把关的相泽拓实来说,在门口摆放一把备用钥匙的作法等于是摆明了要邀请小偷光顾。 「反正也没东西可以偷,只怕小偷白跑一趟。」 打开电源的开关,出现在相泽拓实面前的是比他书房还要小的房间。撇开只够放一个小型鞋柜的迷你玄关不说,兼具卧房功能的客厅只有十坪,而且浴室竟然阳春到连泡澡的浴缸一也没有,更别提什么书房了。 在他因为这间屋子的简陋不禁咋舌的同时,却也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馨。 这个小屋子虽然没有豪华的建材与装潢,但是在主人细心的整理下,尽管都是旧型的老家具,却绽放出清洁的亮光,厨柜里五花八门的表演道具也井然有序的排放整齐,在玄关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大相框,里面满满的都是父子两人巡回表演时的照片剪影。 就连客厅墙上也贴满风见哲也的各项奖状,每一张都还用相框细心的保存着。 「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爱现!」 「别误会,那是我爸贴的,跟我可没关系,他常说那些东西比钞票还值钱。」 发现自己说错话的风见哲也赶紧打住,试着岔开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看就别急着念书了,东西放下,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放松一下。」 拉着相泽拓实的手,两人穿过位在公寓后方的公园来到一家公共澡堂。 「澡堂」看着招牌上斗大的字,相泽拓实吃惊的大喊。 「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心情舒畅明天才有心情念书啊!」风见哲也在老板娘的桌上放了几个铜板,拉着相泽拓实的手进入澡堂。 进入更衣室,放眼所见都是赤裸着身子的男性同体,有老有少,但大多数还是以中老年为主,这是相泽拓实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男性裸体,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把眼睛放在哪里。 「放自然点。」风见哲也的大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然后就站在放满竹篮的更衣架前开始脱衣。 我的天!我为什么得跟着来做这种事?相泽拓实心里嘀咕着,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 果现在冲出去肯定会被笑吧! 可是……一想到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洗澡,就感到一阵灼热快速的蔓延全身,不用说,相泽拓实自己也知道这叫害羞,但是如果就这么告诉身边这个已经光着身子打量他的人,肯定进辈子别想在他面前抬起头来,算了,就豁出去了吧! 不过说老实话,就算不是在这个充满老年人的澡堂里,风见哲也的身材绝对也是出类拔萃的。 为了表演杂耍,从小就注重体格锻链的他,胸肌与腹肌的线条呈现出一块一块隆起的弧线,适度而不夸张,窄小结实的骨盆前方还有v字型的肌肉线条,性感得令人赞叹。 跟在他的身后,相泽拓实来到水气氤氲的澡堂,偌大的浴池里有人靠在池边仰着头闭目养神,也有人三五成群聊着家中琐事,大家泰然处之的模样,让相泽拓实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边好吗?」指着浴池正前方的淋浴设备,风见哲也将毛巾挂在肩上。 在这个位置洗澡跟表演给人家看有什么两样? 快速的扫视四周,相泽拓实看到角落处还有两组淋浴设备,而且刚好是从浴池方向看不见的死角,相泽拓实指着那个角落,「选那里不行吗?」 「随你罗。」对已经是常客的风见哲也来说,选什么位置根本没有差别,反正他又不像某人那么怕被人家看。 选择了面壁的位置,相泽拓实背着风见哲也解开系在腰间的毛巾,坐在板凳上开始冲澡,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背后的视线。 首先是洁白的颈项,接者是纤细的肩膀,或许是因为鲜少运动的关系,相泽拓实的肩膀比起自己显得瘦弱许多,但是看他手臂上微微隆起的弧线,使他看起来没有想像中那么柔弱。 风见哲也把大量的沐浴乳挤在濡湿的毛巾上,快速的搓出许多泡沫,然后将它放在相泽拓实因惊讶而僵硬的背上开始搓洗起来。 「你干嘛?」受到惊吓的相泽拓实回头对风见哲也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疑惑。 「帮你搓背呀!」 看到他一脸淘气的笑容,相泽拓实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只好回过头去,任他在背上不停的搓洗。 「来,换你了。」拍拍他的肩,等他回头,风见哲也指指自己的背。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嘴巴不情愿的咕哝着,相泽拓实还是转过身拿起毛巾为对方擦背。 「这样就对了,来澡堂洗澡这是一定要的啦!」原本心情愉快的风见哲也突然目光悠远的直视前方,若有所思的沉静下来。 感受到对方的异样,相泽拓实的手也停了下来。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风见哲也口中念念有词。 一定是想起卧病在床的父亲吧,相泽拓实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没想到他已经转身抢过自己手中的毛巾,一副已经没事的模样笑着说:「动作太轻了,来来来,转过去,我来示范正确的方法给你看。」他硬将相泽拓实转过身去继续搓起背来。 「轻一点啦……很痛耶!」 「会吗?是你太瘦弱了吧,男人要禁得起大风大浪,这点痛算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啊,笨蛋!」 「别想逃……」 当相泽拓实作势想要往前挣脱的同时,一只手由后方环住他的胸前,一个重心不稳,相泽拓实往后一仰,整个人躺在风见哲也的胸膛上。 「啊,看到了!」坏心眼的风见哲也看到他双腿之间的柔软在泡沫中若隐若现,被粉红色的光泽深深吸引住,风见哲也说什么也不愿意将视线开。 「不准看……」他想要遮住被看到的部分,双手却被风见哲也牢牢的钳制住。 相泽拓实试着想要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却只能无济于事的扭动身子,毫无选择地屈服在风见哲也的力量下。 相泽拓实低着头不敢想像从上方俯视他的风见哲也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但是用这种羞耻的姿势赤身裸体的躺在男人怀中还是第一次;更让他脸红心跳的是,滑溜的泡沫让他的背部在风见哲也胸前不停的摩挲着,原本平滑的胸前出现了两个突起的异物,更加强了对他的刺激…… 听见自己发出不可思议的喘息,相泽拓实虽然感到羞愤难耐,并不想沉溺在这不该有的快感之中,但是他发现不断的喘息似乎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第六章 澡堂内老人说话的声音、流水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楚,害怕被撞见的羞耻心竟然已经转化成催情剂,相泽拓实连作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开始享受风见哲也为他带来的欢愉。 反抗的力量渐渐融化,相泽拓实的头仰躺在风见哲也的肩膀上,抗拒不了泛着红霞的脸颊,以及湿润的双唇,风见哲也用浓烈深情的吻覆盖住他的唇,当他贪婪地吸吮着对方柔软的唇时,仍不间断地给予手中盈握的火热刺激。 由他鼻腔中发出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风见哲也明白,如果再不快点结束,恐怕他会把持不住,于是手指抚摸的动作开始加速,直教被碰触的人呼吸困难发出更迷乱的申吟,风见哲也用炙热的口腔试图将他的声音封住,并继续用指腹积极地磨蹭他欲望的尖端,直到手中的硬物更加坚挺、紧绷。 「唔……」禁不住快感冲击的身体,相泽拓实在风见哲也的怀中微微颤抖后,抑制不住的释放了自己。 仿佛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完全放松,相泽拓实全身柔软的瘫在风见哲也的怀里,脸颊上仍然有着浅浅的红晕,困惑不安的表情己然不复见,最令风见哲也满足的是他嘴角微微的笑容。 突然问,感受到腰际有股烫人的灼热顶着,不用说他也知道那是什么,相泽拓实赧红着脸,这一抹红晕还持续蔓延到耳根,他赶紧从他身上挣脱开来。 「你梳洗一下,我到外面去。」用极性感的沙哑声丢下这句话,当相泽拓实回头的时候,风见哲也已经不知去向,更令他惊讶的是,澡堂内的人也都走光光了。 该不会是发现他们在「那个」所以才跑光光的吧?相泽拓实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但是说来奇怪,他突然开心的笑出来,先前心里的不愉快已消失无踪。 一想到步出澡堂可能迎上的异样眼光,相泽拓实还是决定在浴池里多待一会儿。只是说来奇怪,风见哲也从刚刚出去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该不会是想放他鸽子吧?相泽拓实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迅速擦干身体走进更衣间,除了一位正在打扫的老伯,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正当他有点着急的左顾右盼时,一只大手突然出现而且就放在他的头顶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头发没吹干就敢到处乱跑,你想死吗?」 不等他开口,风见哲也已经将他押到梳妆台的镜子前面坐下,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对着手掌试试温度,然后就开始在相泽拓实又冷又湿的头发上吹了起来。 「喂、你轻一点!」虽然噘嘴抱怨着,但是相泽拓实并没有抗拒风见哲也的动作。 「是,遵命。」 吹风机吹出的热风温柔的抚摸着相泽拓实每一根湿冷的头发,透过风见哲也的指腹在发丝问轻柔的按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在相泽拓实心里慢慢扩散。 看着镜子反射出相泽拓实脸上不情愿却又无法拒绝的神情,风见哲也回想起小时后曾经抱回家打算要收养的一只小野狗。 和当时一样,也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风见哲也在放学回家的途中,将一只缩在墙角取暖的小狗捡回家照顾。乏人照顾的情形下,那只小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经过风见哲也小心翼翼的洗涤过后,才恢复原来白净的毛色。 而现在相泽拓实脸上的表情就和当时小白狗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如果小白狗会说话,当时可能也会叫自己轻一点吧。想到这里,风见哲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很像、很像。」 「什么很像?不要突然露出那么奇怪的笑容好吗?超思心的!」风见哲也灿烂的笑容让相泽拓实觉得有点不自在。发觉自己的视线被他紧紧吸引住,相泽拓实索性低着头抱怨,藉此抗拒那股不想承认的魅力。 走出澡堂,白色的雪花在空中飞舞。 「啊,下雪了。」 「别担心,我已经向老板娘借了伞。」风见哲也从身后拿出两把伞,脸上充满了笑容。 逗把给你。」将深蓝色的伞递给相泽拓实,自己则选择了黑色较小的一把,正想撑开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开。 「奇怪?」 「不会坏了吧?」在用力的瞬间,只听到啪的一声,有一半的伞骨已经呈现骨折状态。 「糟糕……真的坏了!」风见哲也皱着眉叫道。原本好好的一枝伞,现在已经破烂不堪。 「没办法罗!」将惨不忍睹的雨伞残骸放在澡堂的门口,风见哲也迅速地躲进相泽拓实的伞下。 「真是意外的收获!」为了不让两人的肩膀露在雨伞外,风见哲也自然地搂着相泽拓实的肩膀。 「你在胡说什么呀!」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什么?」没想到他竟然开门见山的问这种问题,一回想起刚才在澡堂内亲昵的画面,—抹红云再次浮上相泽拓实如大理石般洁白光滑的脸颊。 「笨蛋!」挂在相泽拓实肩上的手往他头上推了一下。 「温泉!我是说下雪天泡澡很舒服这件事,你想到哪里去了。」 发觉自己完全会错意的相泽拓实,尴尬的元地自容,只好将脸别到一旁不让对方看见自己通红的脸。 「干嘛不回答?害羞啊?」 「少罗唆!」 雪不停地下着,两人共撑一把伞,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风见哲也家温习课业已经进入最后下天,窗外的雪在一大早就已经停了。 「今天气不错哟!」风见哲也站在窗前伸了一个懒腰。 「恩,是个适合念书的好日子。」坐在小茶几前的相泽拓实,将盘腿的双脚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做他的数学习题。 「我说你啊,不打电话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只要明天考完试回去,我爸根本不会发现速几天我不在家。」 「这样的话,下午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先说好,最多两个小时,就要马上回来念书。」被雪困在小屋内两天的相泽拓实其实有点问得慌,如果再不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脑袋瓜恐怕就要缺氧了。 市立医院的庭园里到处都是出来晒太阳的住院病患。 正当相泽拓实纳闷为什么要到医院的理由时,坐在喷水池旁向他们招手的中年男子替他解开了心里的疑惑。 虽然瘦削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但是从他的眉宇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刚毅,以及仍然具有魅力的笑容来判断,这个人应该是风见哲也的父亲没错。 「老头,气色不错哟!「风见哲也快步的向前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朋友吗?」将轮椅推到相泽拓实的面前,风见哲也的父亲笑容满面的对他微微点头。 「伯父你好。」看他和风见哲也问对话的模样,与其说他们是父子,还不如说是好哥儿们来得贴切。 更址的是,风见哲也似乎没把父亲当成病人看待,竟然推着轮椅并始在院子里奔跑起来。 直到护士出声制止,两个人才像是恶作剧被这个正着的孩子般,对着护士的背影做了个伸舌头的鬼脸,然后赶紧跑回喷水池边来。 风见哲也的父亲红着脸颊气喘吁吁的说:「好久没这么舒畅了。」 他一脸满足的模样,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若和家中那个每天板着一张脸孔的父亲相比,真有着天坏之别。相泽拓实不自觉地开始羡慕起风见哲也。 「你别看她凶巴巴的样子,其实笑起来可是护士里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呢。」指着刚才对自己破口大骂的护士,风见哲也的父亲竖起大拇指夸奖着。 「这个给你。」风见哲也将一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热可可丢到相泽拓实的怀里,另一罐交给父亲。 「我到护理站去办一些手续,老头,替我陪他一下好吗?」拍拍父亲的肩膀风见哲也转身往医院大楼走去。 从口袋里掏出七个小沙包,风见哲也的父亲开始玩起杂耍,吸引了原本在散步的病患与家属围上来观看,大家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鼓掌叫好。 「献丑了、献丑了。」不好意思的将沙包收起来,风见哲也的父亲转头望着一脸震惊的相泽拓实。 「真的……太厉害了!」从来没亲眼看过杂耍的相泽拓实,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么高难度的表演,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算不上什么呢!」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风见哲也的父亲从口袋里又掏出几枚硬币,开始在手上表演灵活的视觉魔术,再次引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这是那孩子教我的。」他对者相泽拓实的耳朵说了这么一句悄悄话,语气中满是骄傲。 「哲也可以继承你的事业,你一定感到很高兴吧?」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让父亲为自己感到骄傲,相泽拓实语带感叹的说。 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风见哲也的父亲日光悠远地望向远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怎么说呢?你别见笑,其实他会学习杂耍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喜欢。」 感到惊讶的相泽拓实瞪大眼睛,将坐在花圃旁的身子往前移动了一些。 「那时我还年轻,以为幸福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结果没想到这个美梦碎得这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还记得那个下雨的晚上,我们两人做完所有的家事等着他母亲回来,谁也没料到……我们永远也等不到她回家。 受不了这个打击的我,在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情况下,只好欺骗自己、假装她只是出去旅行而忘了回家的路。就这样消沉了三个多月吧,有一天忽然想起她最喜欢看街头杂耍,所以我才打起精神继续表演,当时心里想的是,有一天她也许会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中对我露出笑脸,有一天……她会跟我一起回家,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说到这里,风见哲也的父亲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彷佛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与其说巡回表演是为了让更多人得到欢笑,不如说是因为我害怕回到这个没有她的伤心地……会触景伤情,让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看着已经红了眼眶的他,相泽拓实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尽管只有一点点,也希望能够带给他坚强的力量。 「说来惭愧,当我寄情工作的同时,哲也只被我当成一件行李,一件刻意想要遗忘的行李……因为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会让我想起我所失去的……」说到这里,他一度哽咽,将脸埋在双手里。 「那段时间对他真的很抱歉,不过如果不是他的坚强,我恐怕到现在都走不出那个阴霾。说真的,一直过了一年多,我才真正体会到他是我妻子留下来最棒的礼物。 记得那时他才小学一年级,那一天,因为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表演,回到家我立刻瘫在玄关的地板上,两眼发呆直视着天花板,当时我深信下一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应该就会在天堂,而且就可以看到我的天使……我的想法果然没有错,只是我睁开眼看到的天使不是女人,而是那个臭小子,提到风见哲也,原本伤心自责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我拖到床垫上、连衣服都换好了,看了墙上的日历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昏睡了好几天,在我床边还摆着一堆杂耍的道具……你知道这孩子当时跟我说了什么吗?」 相泽拓实摇摇头。 「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他轻叹了口气。 「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照顾这两个字恐怕都还不认得呢!不过他那双眼睛像是着火似的……闪闪发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接着,他就拿起床边的道具开始表演给我看。惭愧、真的很惭愧,在我完全忽略他的这段期间,他竟然一个人学会那么多技巧,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不舍中带着佩服的语气,他的脸上散发着身为父亲的荣耀。 「对了,偷偷问你一件事。」神秘兮兮的东张西望着,确定风见哲也还没出现,他才继续问道:「那家伙该不会偷偷养了小狗吧?」 「小狗?没有。」就那么小的一间屋子,如果养了小狗,不可能住了两天都没发现,加上那小子爱现的个性,如果养了狗,肯定也会训练它做一些特技表演到处秀给人家看吧! 「这就奇怪了……」风见哲也的父亲不可置信的托着下巴,仿佛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看着一脸狐疑的相泽拓实,他解释道:「是这样子的,说来对哲也很抱歉。大概是一直居无定所的关系,这小子为了不让自己面对太多离别,他总是刻意与同学保持距离,有一天他开始有养宠物的念头,但我还是不允许,毕竟动物也会让人产生恋家的问题。在巡回的过程中,偶尔会遇到喜欢的流浪狗,但是我都对他说: 「如果它真的属于你,等你下次来的时候还会遇见他。」不过这句话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相泽拓实还是不懂,这跟怀疑他养小狗有什么关系。 「那孩子其实很怕寂寞,自从我住院以来,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人可以说话、作伴,连他一向自豪的料理都没有人品尝,有一阵子显得很没有精神,但是最近明显有了改变,所以我才想他是不是已经收养了宠物。」 「真的没有。」怕寂寞?这倒是很稀奇。 没想到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弱点。 「有没有打我的小报告啊?」风见哲也的大手突然出现在相泽拓实的头顶上。 「喂,轻一点啦!」 「渴死了!」他抢过相泽拓实手中未喝完的饮料,大口的喝光。 「你有没有家教啊?土匪!」 看到两人像小孩子似的打闹起来,风见哲也的父亲在一旁笑了出来。 相泽拓实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向他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这孩子本来就是自己长大的,爱怎么骂就随你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他转学到我的班级。」 「而且是两次!」风见哲也在一旁补充。 「原来是这样。」茅塞顿开的他突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搞不清楚状况的两人只能看着他傻笑。 当天傍晚,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相泽拓实突然被风见哲也的父亲叫到一旁。 「我后来才想通,那孩子是因为害怕寂寞,所以才选择街头杂耍这条路,因为有观众的掌声与笑容陪伴他,所以他才不会感到孤独。但是我知道这样的东西是不够的,人心里的缺口是没有办法靠这些来弥补。」 看着儿子的背影,他继续说: 「失去最爱的女人的我还有哲也作为精神上的支持,虽然不足以取代但是我仍然感到满足,如今最令我担心的是,我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他就快要成为孤伶伶的一个人,那种曾经让我几乎崩溃的孤独不知道他是不是承受得住……」他的手紧紧握住相泽拓实,眼眶盈满泪水。 「你是这么多年来哲也唯一带回来见我的朋友,可见他一定非常重视你……就当作是伯父任性的要求,请你答应我,在他需要的时候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好吗?」 看着他担心的神情,相泽拓实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他的委托。泪水从风见哲也父亲的脸颊滑落,他低着头,紧紧握住相泽拓实的双手。 第七章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很快就进人尾声,当最后一堂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原本紧张的气氛迅速被学生们的吵闹声取代。 「明天有没有空?」 「不知道,干嘛?」相泽拓实将桌上的文具收进书包。 「有没有兴趣来看我表演哟!」风见哲也将一张演唱会传单放在桌上。 原本没有兴趣的相泽拓实,被表演的地点给吸引住。 「乐」?不就是上次遭人诱拐去的地下俱乐部吗?难怪当时的风见哲也打扮得一副骚样,原来就是在搞地下乐团。 「也好,反正明天不用补习,正好可以打发时间,」抱着去看看也无妨的心态,相泽拓实很快的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罗!」 来到不算陌生的街口,通往「乐」的楼梯口贴满今日表演的演唱会宣传海报,也有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已经开始排队,看样子这个地下乐团似乎颇有名气。通往俱乐部的楼梯不过才几步路,抢着和风见哲也打招呼的人就不知多少。 第一次觉得身边的人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差别,相泽拓实一时间也忘了数落他。 「你不会被吓傻了吧?」发觉相泽拓实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风见哲也有点担心是不是不该带他来这种地方。 「不要小看我!」 「那就好,我已经在吧台留了一个位置给你,待会儿你就坐在那里看表演。」 风见哲也指着吧台的方向。 「现在离表演还有两个小时,你要跟我去化妆室还是先过去喝‘点饮料?」 「我不想喝饮料。」 「那就跟我来吧!」 经过那个有着不愉快回忆的撞球台,两人来到大门漆成紫色的房间内。 「我带朋友来!」风见哲也开朗的声音吸引房间内忙著者装准备的工作人员。 「这位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嫂子吧?」理着紫色小平头的男生一脸好奇的来到相泽拓实面前,还将有色的太阳眼镜微微拉下,似乎要仔细端详个够。 什么传说中的嫂子?正准备否认的同时,他想起风见哲也上回解救他时似乎曾说了这么一句话。 紫色小平头的男子从头到脚打量过相泽拓实之后,对着大伙儿做出一个还算不错的表情。 正当大伙儿忙着招呼这位嫂子时,坐在镜子前一直背对着大家的金发男子突然站起来。「你们在胡闹什么?如果时间那么充裕,还不赶快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他的金色长发如丝缎般飘逸,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抢眼。在他一声怒斥下,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跟你介绍一下,他是乐团的主唱,慎一。」 「慎一,他是我的朋友,叫他拓实就可以了。」 当风见哲也为彼此作介绍的同时,那个叫作慎一的男子,带着审视的目光,将相泽拓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再没神经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友善,只是相泽拓实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到他,还是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他却刻意打个呵欠假装没看到。 「快去上妆吧。」慎一催促着风见哲也。 相泽拓实被安排坐在沙发的角落,静静地看着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运转着。虽然有些人会忍不住好奇来找他聊天,但愿是被慎一抓个正着,仿佛跟他讲话是不被看着慎一替风见哲也上妆时的认真表情,两个人的脸贴近到鼻尖都快碰在二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相泽拓实刻意将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的杂志上。 发觉到相泽拓实的不自在,风见哲也来到他的身旁坐下,让慎一不得不跟过来为他化妆。 「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心事被看穿的相泽拓实显得更不自在。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适合的东西终究勉强不来。」慎一的目光刻意飘向相泽拓实,仿佛这句话是针对他来的。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自己运不适合?你说对不对,拓实?」风见哲也用手时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相泽拓实只是低头盯着手中的杂志,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 「再笨的人也知道癞虾蟆是不可能配天鹅的常识。」慎一没好气的说。「就算是好奇好了,你难道没听过,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 慎一带刺的玩笑话,针针刺向毫无招架能力的相泽拓实。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说不上来为什么,相泽拓实不断感觉对方强烈的敌意。 「我的拓实才不是猫咧!「风见哲也对慎一做出一个不认同的鬼脸。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的话,一定也很可爱!」语闭,风见哲也突然将相泽拓实拉近自己,并在他太阳穴附近轻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其他工作人员一阵作呕声,风见哲也脸上却露出得意的招牌笑容,—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倒是被袭击的相泽拓实努力的用袖子试图抹去被吻过的痕迹。 一道蓝色的眼影倏地划过风见哲也的脸颊,「哎呀……」风见哲也大叫。 「活该!谁数你不专心看我……这边。」将风见哲也乱动的脸固定在自己的正前方,慎一拿起化妆棉小心翼翼的擦去他脸颊上的眼影,聚精会神的模样,彷佛他手中正在处理一件重要的艺术品似的。 即便是没有恋爱经验的相泽拓实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对于慎一对自己没来由的敌意现在已经完全了然于心。因为,美砂阿姨也常用这种目光看着老是在沙发上睡着的父亲。 难怪自从踏入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觉得四周的人似乎都在背后窃窃私语者,看样子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风见哲也不是笨蛋,看他们的交情也绝非只是认识一两天的朋友,他不可能不了解慎一的心意,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不相干的他扯进他们之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居心?该不会只是纯粹想寻他开心、看他笑话吧?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像是火山爆发后四处奔窜的熔岩,在流经的每一处都留下难以形容的痛楚。 亟欲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当相泽拓实站起身准备离去的同时,风见哲也迅速抓住他的手。 「你要去哪里?」 「要你管。」相泽拓实的话让正在一旁嬉闹的工作人员全都静了下来。 感觉到相泽拓实的异样,风见哲也握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他一放手,将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表演就快开始了,不要乱跑。」命令的口气,让风见哲也充满了威严。这是相泽拓实不熟悉的一面,也是他没有坚持下去的原因。 「上厕所可以吧?」抽回对方紧握住的手,相泽拓实开门离去。 冷水一次又一次的泼在脸上,却怎么也浇不熄心中那股躁动不安的烦闷,相泽拓实抬起头看着镜中连头发都湿淋淋的自己。你到底是怎么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真是可惜,好东西都被你浪费了。」慎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厕所的门口看着他。双手反插在臀部的口袋里,眼神中带着轻蔑与嘲笑。 他的出现让相泽拓实的不自在感更加强烈,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只有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走开。」 挡在门口的慎一没有因此动摇,反而兴味盎然的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矮半个头,怒气冲冲的小老虎。 「话说完,我自然会走开。」点燃叼在嘴角的菸,慎一挑衅的将白色的烟吹向相泽拓实。 「你不适合他,就像你不适合这里一样,相信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对吧?」 他说的没错,相泽拓实握紧拳头,连反击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是『我的』男人,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慎一故意强调那两个字用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没想到相泽拓实也不甘示弱的说: 「我明白,你们是性伴侣,只是『身体』上的关系。」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这是第一次相泽拓实顶撞跟他说话的人。看者慎一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相泽拓实心里的躁动获得了舒缓。真是畅快! 战胜了厕所里的第一回合,相泽拓实的喜悦仅仅只维持了几秒钟,虽然话是自己说出口的,但是「性伴侣」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条盘踞在心头的大蟒蛇,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五颜六色的灯光开始在舞台上闪烁,等待多时的观众已经将舞台前的摇滚区挤得水泄不通。 坐在风见哲也为他安排的特别席上,看着不属于他的世界,上演着不属于他的节目。 赤裸着上身的慎一,露出姣好的身材让台下女性歌迷为他疯狂尖叫。坦白说,他确实具有一种令男人都折服的野性魅力,这恐怕也是风见哲也欣赏他的原因吧。 想这干嘛?不谙酒性的相泽拓实将桌上的酒一口气喝光。 毫无冷场的演唱在台下歌迷热烈的欢呼中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来到尾声。 依照惯例,在最后一首歌结束后,慎一会将所有的团员请到台前来一同谢幕,今天也不例外。特别的是,在他请出代班鼓手——风见哲也来到他身边时,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与台下的相泽拓实的交接,接下来,令台下尖叫的事情发生了。 慎一和风见哲也竟公然在台上热吻! 响彻天际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破俱乐部的屋顶,台下欢声雷动,高张的情绪达到沸点,台下的观众也开始抓着旁边的人狂吻了起来。 看着慎一捧着风见哲也的脸熟练、贪婪的吻着,而风见哲也竟然毫不抗拒的回应,相泽拓实感受到强烈被羞辱的感觉,迅速穿越人群夺门而出。 这就是他要他看的表演?不知道为什么,鲜少发挥作用的泪腺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反应,亟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让相泽拓实的愤怒更加不可收拾。 「拓实!」 风见哲也的呼唤和脚步声从背后渐渐接近,相泽拓实刻意的加快了步伐。 「到底怎么了?」伸手矫捷的风见哲也跑到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并且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制在墙上,避免他逃跑。 「看着我!为什么要走?」 「我要去补习。」 「不要说谎,你说过补习班在整修,要到下星期才会开课。」 看到风见哲也肿胀的红唇就想到他和慎一激吻的画面,相泽拓实索性将脸转到一旁,来个眼不见为净。 「是不是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相泽拓实的视线停留在两公尺外的电线杆上。 从刚刚到现在,相泽拓实的目光始终在回避他,观察力敏锐的风见哲也早就发现不对劲。「你是生气我和慎一在台上接吻吗?」 「你爱跟谁接吻都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又有什么立场生气?相泽拓实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是表演的一部分。」 「他可不这么认为。」 「慎一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办法面对他说出「性伴侣」三个字,相泽拓实把话又吞了回去。 「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所以没有办法力自己进行辩护,但是……你会在意慎一,那表示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不是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要把我想得跟大家都一样。」 「你到底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为什么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为什么要一个人把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吞?有什么事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分担,不是很好吗?」风见哲也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与说不出的怜惜。 「有他跟你分享还不够吗?」挣脱了风见哲也的手,相泽拓实说出令自己都厌恶的气话,气愤的掉头就走。 「混帐!你是笨蛋吗?」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愤怒化成一股力量朝写者「乐」字的招牌上飞去。 为了闪避俱乐部里迟迟未散去的人潮,风见哲也穿过窄巷从后门回到休息室。 和平常一样,演唱会结束后的休息室热闹滚滚,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庆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脚上打着石膏的鼓手和两名舞台工作人员正窝在沙发上,左搂有抱着身材火辣、衣衫不整的女性歌迷:有人早大胆的上下其手,也有人毫不遮掩的矫喘。对于这种活春宫,休息室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彷佛当它是电视正在播映着没有人要看的a片一样。 「你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刚才真是糗毙了,台下要求唱安可曲,台上竟然没有鼓手,他*的,说多糗就有多糗。」注意到风见哲也进门的吉他手半损半开玩笑的说出自己的不满。 其他成员对他的抱怨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开心的找风见哲也一起庆功同乐。 紫色小平头的男子从冰桶里拿出一瓶啤酒给风见哲也。「哎呀,都结束了还提那干嘛。」 「对啊,要不是因为哲也,慎一怎会没机会展现清唱的功力呢,慎一你说对不对?」和慎——同坐在沙发上的键盘手大岛一边展现用桌角开瓶盖的特技,一边将已经开好的海尼根递给下台后一直默默不语的慎一。 坐在另一头大口啃着炸鸡的贝斯手,抽了两张面纸将嘴巴抹干净,不等嘴里的食物完全下咽,急忙开口道: 「不过那首歌真不得了,叫什么名字来着?等等、不要说……我记得好像是『天使』对吧?」 「对、对、对,尤其是副歌的部分,唱到台下的人感动得都哭了,靠!不愧是慎一!」工作人员对慎一安可曲的表现佩服得竖起大拇指。 「咦……天使?那不是慎一写给哲也的歌吗?」这句话从紫色小平头的男子嘴里一说出口,休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就连沙发上的鼓手也停止了正在激烈进行的动作;「他*的!你是猪头啊!」吉他手拿起地上的拖鞋从说错话的紫色小平头男子后脑勺打了下去,发出剧烈的声响。 对于休息室内异常诡异的气氛,紫色小平头男子想要道歉的话却哽在喉咙里,下不去也上不来,只能无助的看着坐在慎一身旁的键盘手大岛。 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总要有人设法打破,身为键盘手同时也是团长的大岛起身拿起一旁的皮外套甩在左肩上,用慎一放在菸灰缸上抽了一半的蒸点燃自己的,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在气风见哲也订了位,要吃烧肉的跟我来。」 大岛的话一出口,仿佛是救世主降临,休息室里的人迅速跟着消失,只留下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的风见哲也,还有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慎一。 「你对拓实说了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的风见哲也开门见山的问。 这是审问吗?慎一想起小时候最爱玩的警察抓小偷,风见哲也就像是审问嫌疑犯的警察,而自己就是那个想要脱罪的贼。不过,因为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慎一并不打算隐瞒事实。 「你是我的男人。」慎一理直气壮的口气,像极了捍卫玩具的小孩。只不过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说了。 第八章 三年前,两人在福冈著名的商业大楼——博多运河城所举办的嘉年华活动中第一次见面。慎一深深被他的才华与笑容所吸引,从那时候起,乐团巡回表演的行程几乎都是跟着风见哲也的足迹移动,当然,风见哲也并不知情。 由慎一刻意制造的巧合很快的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而长达三年的性关系也是建立在慎一藉酒壮胆所提出的契约关系上。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慎一将双腿抬到桌上交叠在一起。 那个约定就像是要结婚之前必须先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可以随时可以离婚的保障,对方是不可能同意结婚的。 「嗯,当其中一人有了心爱的对象,我们的关系就宣告终止。」风见哲也说出约定的内容,表示自己并没有遗忘。 重新点燃一根菸,慎一将金属制的打火机丢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爱上大岛了。」 「大岛?」风见哲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忍不住喊了出来。 「我暗恋他很久了,只是他好像喜欢女生,所以我才一直不敢说出来。」拿起大岛为他开好的海尼根啤酒,慎——口气喝掉一半。 他在说谎!只要他一说谎就会口渴。三年多的交情让风见哲也一眼就可以看穿他的动机。慎一是因为无法忍受风见哲也先提出分手才故意说谎。也唯有如此,才能成全风见哲也,也能将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也就是说,我们的关系结束了。」有点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慎一拿起酒瓶又往嘴巴里送。 风见哲也走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坐下,伸手将他嘴里的酒瓶拿开。 「我还有这个荣幸继续当你的朋友吗?」风见哲也明白慎一这么说其实是为了成全自己和相泽拓实,也为了不让自己带着愧疚离开才这么说的。这个谎言是慎一体贴的表现,他比谁都清楚。 「那得看你的表现。」 慎一的体贴让风见哲也忍不住将他搂进怀中。 风见哲也敞开的衬衫露出慎一深爱的胸膛,熟悉的气味与温度如此轻柔的环绕着自己。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的拥抱,慎一恨不得世界末日就此到来。至少自己可以死在他的怀里。 「要就抱紧一点,以后可是没机会了。」慎一将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强忍着即将溃堤的泪水。 风见哲也离去后,带着大伙儿去吃烧肉的大岛竟然回来了。 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模样,慎一迅速用手抹去泪痕,从沙发上端坐起来。 「你不是去吃烧肉了吗?」 「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脱下皮夹克,大岛在慎一身旁坐下。 「你该不会站在门口偷听吧?」 大岛点点头。 「真是卑鄙。」 「你不是也说了谎吗?」 「说得也是。」慎一随手抓起桌上没喝完的啤酒。「敬卑鄙的我们!」不等大岛回敬,他仰着头一口气喝完剩余的酒,接着抓起另一瓶不知谁喝剩的啤酒继续狂饮。 看穿他想藉酒浇愁的意图,大岛继续开了五瓶酒给他,「拿去,好好喝个痛快,不够的话后面还有五打。」 「我只是口渴,开那么多瓶干嘛?你开的,你要负责喝光。」大岛的搅局打断了原先想要痛哭一场的打算,为了惩罚他的好管闲事,慎一盯着他,要他将已经开瓶的酒全部喝光。 不过,酒量不好的大岛,在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吐了。 在相泽拓实的坚持下,两个人的冷战期仍在持续着。 教室里,大家趁着下课的时间热烈的讨论著出国留学的话题。 「拓实,上回跟你提起我那个在美国念书的表哥回来了,今天要在我家聚餐,我妈说可以邀请几位同学来家里热闹一下,开个小party,你要不要一起来?」绑着马尾的女生亮出最甜美的笑容对相泽拓实提出邀请。 「不好意思,我今天要补习不能去。」明知故问,都同班两年了,谁不知道今天星期四我要补习。脸上露出微笑,相泽拓实心里却还是嘀咕着。 「哲也,那你呢?我知道你今天没有表演,可不可以到我家来让我招待一次,好不好嘛?」 「不好意思,今天我公休,要乖乖回家休息,你要不要去问问神原,听说他英文很好,而且有打算去美国念书,跟你表哥应该很有话聊。」 风见哲也的建议让绑马尾的女同学带着希望的微笑,立刻去寻找神原英明的身影。 「唉,女人啊!」风见哲也一边叹气女人的善变,一方面也想试探相泽拓实的反应,不过一连几天这样的试探总是没有得到善意的回应,当然今天也不例外。风见哲也拿起笔在桌子上又画上一笔,代表冷战进行天数的第三个正字记号完成。 透过补习班的窗户望出去,密布满天的乌云透露了即将下雨的讯息。 不远处的云层下绽放一道金黄色的光芒。 「打雷!」相泽拓实惊呼出声。突然想起放学时,那家伙说今天公休要在家里休息,他一个人在家……一个人! 顾不得老师正在课堂上讲得天花乱坠,相泽拓实抓起书包拔腿往外冲。在雨中奔跑的他,脑子里不断浮现风见哲也的父亲在医院里对他说的话。 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孩子最怕打雷了……我也是……因为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就是在打雷的夜晚离开的,所以每当雷声划破天际的那一瞬间,我们的心就又被撕裂一次,我们俩总是紧紧的抱在一起,害怕一松手又只乘下自己一个人…… 拜托你,请答应我任性的要求,在他需要时时候,请陪在他的身边好吗? 风见哲也父亲的请求在相泽拓实的耳边不停的重复着,不擅跑步的相泽拓实气喘吁吁地搭上计程车,眼看再过两条街就要到了,路上的车阵硬是挤成一团动弹不得。 「每次都这样,只要一下大雨这条街前面就会淹水,淹水就塞车。」司机不耐烦的抱怨着。 突然间,一道闪光从天而降。「糟了!」一声轰隆巨响让相泽拓实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眼看没时间再拖延下去,他付了车资之后赶紧往熟悉的方向狂奔。 顾不得全身湿透,相泽拓实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风见哲也的公寓门口,用力的敲着大门。 「哲也!」任凭他扯着嗓子大吼,还是敌不过仿佛要震破天地的雷声。 墙上红色的信箱,提醒了相泽拓实那把备用钥匙的存在,他伸手一摸,宾果! 他迅速打开门。 「哲也!回答我!你在哪里?」 幸好房子不大,当相泽拓实打开门后立即发现将身体缩成一团蹲在角落的风见哲也。 「哲也。」为什么有一股撕裂的痛楚在心中蔓延开来,相泽拓实无暇顾及自己的心情,赶紧街上前紧紧地抱住风见哲也。 如果这么做可以让他从此不再害怕、不再孤单,就让我这样一直下去吧……相泽拓实在心里呐喊着。 一股温暖的热流从对方湿透的衬衫底下传到风见哲也的心底。 过去,那个唯一可以在雷声中保护他的人已经离开了……风见哲也将埋在膝盖中间的脸缓缓抬起,想要看清楚现在这个紧紧抱着自己、重新给自己温暖的人是谁? 窗外闪过一道雷电,将漆黑的屋内照得发亮。 「拓实……」 尽管雨水将他那头蓬松的头发淋湿,紧贴着脸颊的发丝还不停地滴着水,但是那双像天使般晶莹明亮的眼睛,风见哲也一眼就认出来。 迅速地将他搂进怀中,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恐惧。 风见哲也将相泽拓实的身体毫无空隙地贴近胸膛,直到对方衣服上的水分完全渗人自己的,他才因为感受到真实的体温而停止了颤抖。 相泽拓实的体温迅速融化了他的孤独和恐惧,而风见哲也逐渐地恢复理智,这才注意到怀中的相泽拓实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 全身柔软瘫在地上喘息的相泽拓实脸上泛着狂潮为他染上的嫣红,看起来像极了熟透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把他一口吞掉。 风见哲也两腿间从方才就一直紧绷着的欲望,此时此刻,再也压抑不住想要爆发的冲动了。 在他的引导下,相泽拓实面朝地趴在被单上,微微拾起臀部,动作间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性感。 「这样对吗?」怀着不安的心情,相泽拓实回头寻求更进一步的指示。 「拓实……」风见哲也满意的俯下身子在他背上落下一次又一次的轻吻。 「唔!」相泽拓实不由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 他的吻随着背脊往下渐渐来到最末端,当他的灼热气息掠过相泽拓实的,相泽拓实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不要……那边……不行……」虽然说的是拒绝的言语,但是从他充满娇嗔妩媚的口气判断,只是单纯的害羞罢了。 第九章 阳光从拉起来的窗帘缝隙中射入屋内,刺眼的光线不偏不倚的照射在相泽拓实的脸上。 感受到脸上灼热的温度,相泽拓实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熟悉的房间摆设先是让他怀疑自己还在睡梦中,等静坐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回想起昨天从补习班翘课来到风见哲也家的经过。当然,他也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旱过夜,为什么身上会一丝不挂…… 怀着不可思议的兴奋,转头看着身旁仍在睡梦中的风见哲也。他的睡脸可爱的像个小孩,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嘴角还微微的扬起,想必一定做了很好的梦吧! 当他陶醉在欣赏风见哲也的睡脸的同时,一股不祥的第六感突然浮现。 到底是什么?就在他认真思考的同时,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已经被按掉的闹钟上。更令他想要抓狂的是,如果那个闹钟没有坏掉的话,现在的时间应该已经是第二堂课开始的时候。 天啊!从小到大都是全勤奖得主的相泽拓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睡过头而迟到,惊慌的爬出被窝开始找衣服穿。 被他的动作吵醒,风见哲也睁开眼,看着正在穿衣服的他突然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都几点了!」 仍然没有停止的笑声让紧张到了极点的相泽拓实感到不悦,开始责怪起风见哲也。 「不是你忘了调闹钟,就一定是闹钟一响就被你按掉了对不对?」 「既然迟到已经成为事实,现在赶到学校也来不及了,不如放轻松一点,今天就翘课一天,不是也挺好的吗?更何况……我打赌你一定不会愿意穿这身衣服去学校的。」 他说的没错,昨天淋湿的制服被脱下来后,他和风见哲也就一直做着那件事,到底做了几次,他也算不出来,只知道两人都不愿意停下来,一直到两人都累了才抱在一起睡,根本没有人去想到今天还要上课的事,更别提要把衣服烘干烫平。 低头看着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凑近鼻子闻,还有一点闷闷的臭味,相泽拓实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无奈的看着满脸笑意的风见哲也,这下子他就算想去学校也去不成了。 「过来。」风见哲也翻开被子,露出结实的身体,腹间的肌肉也隐约可见,「干嘛?你还没玩够啊?」 「看到你,我的胃口又来了。」风见哲也伸手将他拉进被子里紧紧的抱住。 「大白天的、不要啦……」 「谢谢……」将头埋在相泽拓实柔软的发问,风见哲也一次又一次的说着。 「喂,你够了没?」 「谢谢……」 「再不停、我要走了啦……」 风见哲也把头往后移动,好让自己可以看着对方的双眼说话。 「是你自己来找我的,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你走。」 认真的双眼直视着相泽拓实,坚定的口吻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是他告白的方式吗?相泽拓实疑惑着。 「关于慎一……」 听见他提到慎一,相泽拓实挣扎着想离开。 「不要走,听我把话说完。」将准备起身离开的相泽拓实紧紧的抱进怀中,宽阔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他赤裸的背部。 相泽拓实被他独特沙哑的声音吸引住,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我和慎一确实是你知道的那种关系,不过我们也都承诺过对方,只要其中一人有了喜欢的对象,这段关系就必须立刻结束……」 「恩,然后呢?」 「我已经告诉慎一,我爱的人是你,从演唱会结束那天开始,我和他就只是单纯的朋友了。」 「你说什么?」 「我和慎一现在只是单纯的朋友,乐团的事我也不会再去插手,毕竟那不是我的舞台。」 「我不是说这个啦!」相泽拓实转身面向风见哲也,对他的迟钝感到有点不耐烦。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风见哲也恍然大悟的笑了出来。 「不说就算了。」相泽拓实的表情像极了要不到糖吃正在闹别扭的孩子,让风见哲也忍不住在他脸颊上送上安抚的一吻。 「我、爱、你。」伴随着刻意吹送的气息,房间内的温度也因两人逐渐升高的情欲再次有了变化。 经过一次又一次激烈的高chao,两人都因为得到极大的满足而欲罢不能,若不是被饥肠辘辘的声音提醒,两人恐怕不持续到深夜是不会罢休的。 「去吃饭吧!」 「嗯。」 穿上风见哲也为他准备的高领毛衣与白色长裤,相泽拓实先到门口穿鞋,风见哲也随后步出家门。 「等一下。」走到相泽拓实面前,风见哲也为他整理有点高低不齐的领子,看着他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风见哲也忍不住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虽然开心,相泽拓实还是立刻将他推开,「小心点,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怕什么?我喜欢你还怕被别人知道吗?」 话是如此没错,但相泽拓实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别想那么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拉面。」 看着风见哲也一副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自信模样,相泽拓实只好将自己的担心先搁到一旁,不希望自己的多虑破坏了现在美好的气氛。 傍晚——独自在暗房冲洗照片的神原英明,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给打断。他脱下手臂上的袖套走出暗房,原来是去年加人校刊社摄影部后一直表现平平的中村。 中村紧握住手上的一只信封,异常兴奋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寻常,达倒是引起神原英明的好奇心,想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该不是投稿的照片得奖了吧?」 「不是,比得奖更棒的事!」 「说来听听。」 中村用颤抖的手将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到神原英明的面前,诡异的眼神让人感到背脊传来一阵凉意。 第十章 接过照片的神原英明在看清楚照片的内容之后,脸色变得铁青。 「怎么样?不错吧!这一定能够成为下一次校刊的头版,我的名字也会被登在头版的页面上,光是想到就让我高兴得合不拢嘴,加人社团这么久,这一次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下了。」 入社以来,中村拍摄的照片鲜少被登上校刊版面,虽然不停地参加摄影比赛想要雪耻,但最好的成绩也仅仅通过初选的他,一直是校刊社编辑团队计画要开除的社员,如今意外拍摄到的照片肯定让校刊大卖,也更加巩固自己在社团中的地位。 「你怎么拍到这些照片的?」看着照片中相泽拓实与风见哲也接吻的亲密照片,神原英明不禁露出微微的苦笑。虽然早在之前采访相泽拓实的过程中就已经嗅出一点端倪,然而亲眼看到心仪已久的对象与自己以外的男人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神原英明的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说来也是巧合……」中村开始滔滔不绝的叙述着原本是向校方申请外出证,计画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前往该区域进行大雷雨后的新闻追访,没有想到正在路边采访住户的同时,竟然看到学校的优等生相泽拓实在校外活动,原本以为只是发现全动生翘课的校外秘密,没有想到竟然撞见如此劲爆的场面,惊喜万分的他兴奋到连相机都快要拿不稳。 得意忘形的中村持续陶醉在自己的想像里,不停地给这一篇新闻设计耸动的标题,嘴里念念有词。「底片呢?」 中村立刻从背包里拿出另一个信封,「在这里。」 「你今天拍的底片都在这里?」 「对,我还特地一张张用套子装好,能不能出名就看这一次,我可是小心得很。」中村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抓起桌上的便条纸开始写下他想到的头版标题,口中喃喃自语,甚是得意。 就在中村埋头写标题的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刺鼻臭味打断了他的思绪。 「社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啊?」中村不停抽动他那布满粉刺的蒜头鼻,寻找异味的来源。 「好像是东西烧焦的味道……」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中村转头朝神原英明所在的方向望去。 「快点住手!你在干什么?」焦急的中村立刻冲向神原英明,企图从他手中抢回已经着火的底片,却被神原英明一把推开,身材矮小的他重心不稳地摔在地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拍到的照片,你凭什么烧掉它!你是嫉妒对不对?你是不是怕我出了风头会影响到你摄影部总编辑的地位……」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将已烧成灰烬的底片残骸丢进垃圾桶,种原英明拿起中村放在桌上的单眼相机朝地上摔下去,「像你这种人不配拿相机!」 压抑住内心的气愤,神原英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 「藉由相机捕捉人事物美丽的瞬间,为的是让人在欣赏的同时也能够感受到令人幸福的温暖,像你这种人没有资格拿相机,还不快滚出去!」发怒的神原英明让中村吓得腿软,顾不得收拾相机的碎片,只能三步并作两步的拔腿快逃。 「早!「在校门口巧遇风见哲也,相泽拓实神采奕奕的打了声招呼。 「你会不会精神太好了些?昨天回去没挨骂吗?」 「运气好,老师打电话去家里是美砂阿姨接的,幸好她反应快说我生病在睡觉,要不然就穿帮了。」把书包甩到肩上,相泽拓实松了一口气的说。 「不过,害她担心一整天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风见哲也温柔的摸摸他的头。 走进玄关准备换室内鞋的两人很快就注意到身边气氛和平常不一样。昨日不祥的预感偏偏在这时候又浮上心头,相泽拓实的眼皮进下跳得更厉害,他用担心的目光看着风见哲也。 风见哲也拍拍相泽拓实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在。」 看到一群人鼓噪的站在公布栏前,风见哲也推开人群走上前去,一张放大的照片贴在上头,照片里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门口接吻的两人,照片一旁还用红色麦克笔写着「转学生同志恋情曝光——与优等生走廊激吻」的烂标题。 看到照片中的两位主角现身,围观的同学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现场气氛立刻笼罩在低气压之中。 就在风见哲也正要开口的同时,教务主任从走廊的另一头快步走过来,一把撕下公布栏上的海报,并回头对着围观的学生大喊: 「统统回教室去!还有,你们两个跟我到办公室来。」 两人二刚一后跟着教务主任走进位在公布栏左侧的办公室,一进门,主任将撕下来的海报丢在地上,相泽拓实还因此吓了一跳。 用手指着神情紧绷的两人,主任命令道:「坐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倒是给我说清楚!」学校发生这种事情,偏偏主角之中一个父亲是具有董监事背景的优等生,另一个则是学校的明日之星,都是对学校的校誉有正面形象的优秀学生,如今竟然爆发这种丑闻,如果不设法妥善处理,万一问题扩大进而影响到外界对学校的评价,甚至是未来的招生活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们到底……」 教务主任的话被开门的声音给打断,站在门外的竟然是神原英明。 「打扰了。」 神原英明关上门,走到风见哲也和相泽拓实的面前深深一鞠躬,「真是对不起,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神原英明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两人一头雾水。 他随即转身走到主任的办公桌前,态度让人无法怀疑他正在说谎。 「主任,这件事情其实是误会一场,可否给我几分钟说明一下,因为我相信相泽同学和风见同学肯定也是一头雾水。」 「说来听听。」神原英明态度从容的出现,一副十分了解案情的模样,让原本有点焦躁的主任稍微缓和下来。 「最近我正在学习电脑绘图制作,那天学到合成剪接的技巧,一旁的书桌上正好放着上上期的校刊,头版就是他们两人的照片,所以才就地取材拿来做相片合成的练习。」早有准备的神原英明从夹在腋下的资料夹中拿出一叠印表机列印出的彩色图片放在主任桌上,全都是一些电脑合成照片。 仔细端详神原英明放在面前的图片,有与美国总统布希双手比着胜利姿势的合照、与国际巨星麦克杰克森同台演出的照片,也有与首相小泉纯一郎的握手照。看到这里,原本双眉深锁的教务主任身体突然向后靠在椅背上,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主任开心地朝自己的大腿拍了拍。「科技这东西,太有趣了!」 看到主任的反应完全与自己预料的情况完全一致,神原英明的脸上浮现胜利的笑容,并回头对相泽拓实露出一个令人无法参透的微笑。 「报告主任,科技的奥妙虽然带给我们许多惊奇,但是如果不要善使用,还是会带来意外的困扰,就好比这次因为我的疏而引发的骚动。」收拾起脸上的笑容,神原英明立刻表现出满脸的歉意。快速转换的情绪,连神原英明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精湛的演技。 坐在一旁的相泽拓实这才渐渐了解神原英明的用意——他打算替他和哲也顶罪! 一直保持沉默的风见哲也这时开口了,「这件事说清楚就好,我们不会追究,我相信主任是位明事理的人,对于这种无心的意外应该不会做出处分才对吧!」 「话是没有错,不过……这张照片确实引起不小的骚动,如果没有……」教务主任有所顾虑的皱起眉头,托着双下巴的手也不停地来回摩挲着。 原本就决定一个人承担后果的神原英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主任在明天周会的时候预留十分钟的时间给我,让我在全校师生的面前对相泽同学以及风见同学郑重道歉;此外,我也愿意辞去校刊社摄影部总编辑的职务以表示道歉的诚意。」 他的话一说完,主任托在下巴的手停止了不安的动作,盯着桌面的视线向上到神原英明的脸上。「你真的愿意?」 「不行!这处罚太重了,而且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为什么……」 相泽拓实愧疚得忍不住大喊,想要阻止神原英明的决定,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风见哲也给制止。相泽拓实顿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风见哲也。 为什么?神原英明跟这伸事明明没有关系,为什么他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肩上? 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风见哲也不阻止他?难道他真的打算眼睁睁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成为自己的代罪羔羊?太荒唐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对风见哲也的观感可得重新再评估一次才行。 担占情绪失控的相泽拓实会戳破他的谎言,种原英明不得不采取下一步动作。 「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可否请两位同学先回教室上课?」神原英明朝着大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用眼神暗示风见哲也带相泽拓实离开。 「关于处分的问题,我相信教务主任会做出最适当的安排,也请二位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们一个清白。」 他眼神严厉,口气中带着命令,明白他意思的风见哲也压着相泽拓实的头对主任行了个礼。「主任,就麻烦你了。」随后,他对神原英明点头致意。 虽然这个动作小到几乎没有人看见,但是神原英明却能完全感受到风见哲也身为男人的气魄。 走出办公室,相泽拓实情绪激动得无法回到教室上课,气愤的快步走到体育馆旁的花园,狠狠的朝树干上槌了一拳。虽然沿着神经传来的灼热感超乎他的心理准备,但是再大的痛楚也比不上亲眼看见神原英明代替自己顶罪,自己却只能在一旁无所适从的痛苦。 听见来到身后的脚步声,相泽拓实压抑不住对神原英明的歉疚与风见哲也见死不救的行为,力占中的愤怒如山洪爆发股,一古脑儿全宣泄出来。 「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不让我把实话说出来?为什么你可以眼睁睁看别人替你扛下所有的责任,你却心安理得……」 由于过度激动的关系,相泽拓实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为什么……他要替我们承担这一切……而你却……你却带着我逃之夭夭……就算……他们认为那是错误的,但是………那个吻对我们是有意义的不是吗?我愿意为那个吻付出代价,我愿意承担后果……而你呢?你只会带着我逃走!」 啪! 「冷静一点!」看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相泽拓实,风见哲也冷不防地给他一个耳光好让他清醒一些。 经历了一段恐怖的沉默,情绪稳定下来的相泽拓实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靠在刚刚吃了他一拳的树干上,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慢慢滑落。 又是心疼又是爱怜的骂了一声「笨蛋」,风见哲也走到他面前,轻轻为他拭去脸颊上的泪。 「神原对你的用心,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一脸疑问的相泽拓实似乎还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经过几秒钟的思考,他那根阻塞已久的神经线总算畅通。「你是说……神原对我……」 「没错。」对于神原英明的心意迟迟没被相泽拓实发现的这种无奈,风见哲也打从心里替他感到抱歉。不过再怎么同情都只能点到为止,毕竟情敌的身分与骄傲不容许他们做出无谓的让步,因为那是不尊重对手的行为,同时也是不被允许的。 「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我更不应该让他这么做。」 风见哲也伸手拦住准备冲回主任办公室的相泽拓实,抓住他的双臂将他牢牢的钳制在树干上,「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我既然无法回应他的心意,又怎么能够利用他对我的感情替我顶罪广明知道要挣脱风见哲也强而有力的臂膀的机率是微乎其微,相泽拓实还是奋力一试,结果当然是失败的。 「如果你现在回去说穿一切,或许你的良心可以因此得到解脱,但是,在主任面前替我们脱罪的神原怎么办?他难道不会因欺骗师长而招来更严重的处罚?」 他说的没错,培养诚实的下一代是学校极为重视的校训之一,欺骗师长的罪名不容小觑。依照情节轻重,说不定会招致退学的命运。即便自己的父亲是学校的董监事之一,恐怕都不会这么容易过得了关。想到这里,相泽拓实不得不冷静下来。 「那……我该怎么办?」 「放心,我相信神原一定有他的计画,别替他担心。」风见哲也安抚着仍抱着不安的相泽拓实。 「也许,你会因此觉得我很自私,但是对于他的心意我选择欣然接受,这份恩情我也会铭记在心。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帮上他的忙,我一定全力以赴、在所不惜。」 相泽拓实这时觉得自己像是条刚刚咬了主人一口的狗,主人不但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还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表示安慰。每当风见哲也这么做,一股没来由的温暖与幸福便会油然而生。 第二天,神原英明果然在召开周会的时候被教务主任请上台。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神原英明坦承因为自己的疏失,导致自行合成的图片被不知情的人士当成新闻事件在校园里传开。 这一番说明引起台下一阵轩然大波,就连拍摄照片的中村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尽管他在台下不停地宣称自己是那张照片的摄影者,但是拿不出底片证实自己所言的他,仍然被当成同学之间的笑话,没有人把他的话当真。 关于风见哲也与相泽拓实间的同志传闻随着周会的结束,很快的被遗忘。 至于神原英明,对于他能够在第一时间主动出面说明事实的真相,校方并未对他采取进一步的处分,校刊社摄影部总编辑的职位仍然由他继续担任。 坐在「乐」的吧台前,喝掉第五杯琴汤尼,慎一拿出菸盒里最后一根菸点燃。 「再给我一杯琴汤尼!」坐在吧台两侧的男子异口同声的对酒保喊道,这个尴尬的巧合让两人不禁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隐藏在那副眼镜背后的清澈眼神透露出落寞的心情,慎一侧着头看他,突然觉得看到另一个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 「以前没看过你,第一次来?」 将叼在嘴里的菸夹在修长的指尖,一手托着下巴,慎一仔细端详这个看起来极度斯文,却隐约散发着一股野性气息的陌生男子。 俱乐部里的音乐震耳欲聋,那名男子也并未刻意大声回应他的问话,但是对已经习惯的慎一来说,他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神原没有错。 「慎一。」拿着第六杯琴汤尼在那名自称是神原的男人身边坐下,两只玻璃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敬我们!慎一带着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对方,一口气饮尽杯子里的酒,并且立刻将杯子倒过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当神原英明举杯喝下那杯酒的同时,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即将展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