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母情人》 楔子 凌晨三点半,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安宁的夜…… 好不容易才进入梦乡的牧野晴海,被走廊上嘈杂的声音吵醒。 又急又乱的脚步声,仿佛逃难似的一个接一个经过门外,偶尔还可以听见玻璃破裂的清脆声,还有不知什么东西摔落在地面上的声响混杂着。 真正逼迫他睁开双眼的,是空气中越来越呛鼻的烧焦味。 这时候,远处传来中年男性拉开喉咙大叫的声音…… 直到沙哑的吼叫在门前响起,牧野晴海才分辨出那是房东先生在通知大家失火了的消息。 来不及穿上衣服,牧野晴海起身准备开门一探究竟,这才发现房间里已经蒙上一层白白的烟雾,室内的温度也异常升高,难怪刚才会越睡越热。 快速打开房门,牧野晴海叫住房东。“房东先生,哪里失火了?”呛辣的烟味使他不得不用手捣着口鼻。 “房子要塌了,赶快下楼!” “什么?房子要塌了?” “对!要塌了!” “我先回去拿……” 见牧野晴海不了解情况的危急,房东先生硬是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楼梯方向拖去。 “拿什么?有你的命重要吗?” 他拉着牧野晴海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往下一个楼层跑去,还不忘用手中的球棒敲击门窗,藉以惊醒可能还在睡梦中的房客。 等牧野晴海到达一楼时,才发现其它的住户正以惊恐不安的眼神注视着陷入一片火海的公寓。 五层楼高的小型公寓,化成赤色火焰在黑暗中燃烧。 灰黑色的浓烈烟雾仿佛可以直达天际般的向上窜升。 约莫一个小时后,这场火终于被及时赶到的消防队扑灭。 马路上到处都是救火留下来的积水,巷子口也还停着两辆消防车以防万一。 两名消防署的警察,正在对房东以及几位自称是目击者的住户进行笔录,跟随救护车到达的救护人员也在现场进行伤患包扎与心理安抚的工作。 穿著银色防火装、戴着黄色安全帽的消防队员,徘徊在仍然飘散着刺鼻烧焦味的火场里进行勘验,寻找失火的原因。 只有轻微吸入性呛伤的牧野晴海,在经过医护人员的处理之后,独自坐在花圃前的台阶上。 抬头看着这栋完全被烧毁的公寓,谁都不敢想象一个小时之前,自己还安安稳稳的睡在里面,现在却只能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望着它的残骸叹气。 牧野晴海原本还指望大火扑灭后可以进去屋里抢救点什么,但是看到五楼和四楼崩塌下来的位置,正好将自己的房门挤压变形,里面的情形如何惨烈可想而知。 今年刚满五十岁的房东,为了掩饰日渐稀疏的头发,干脆将所剩不多的三千烦恼丝一口气全剃光了。 结婚十年和妻子离异,待一双女儿出嫁后,只剩下这栋屋龄二十年的五层楼破公寓。这栋公寓老归老、旧归旧,仍然是许多穷学生和省钱一族的最爱,所以靠着它收租过活,日子倒也轻松惬意。 令大伙儿感到意外的是,平时连一块钱都斤斤计较的房东先生,在房客眼中是一个又咸又酸的小气鬼,平时对于房客的意见与住户纠纷也总是避之唯恐不及,没有想到在这攸关生命的危急时刻,却没有弃大家于不顾。 所有的房客,除了那些刚好没回来过夜或是上夜班的邻居,几乎全都到齐了。 从房东先生汗湿的上衣、被烈焰烤红的脸,以及不知道被什么锐器划伤的脚,就可以知道他是拼了命挨家挨户地叫大家起床,连打包自己财物的时间也没有。大伙儿都因为能够捡回一条命,哭红了眼睛拼命感谢房东先生。 虽然火场的报告显示,起火的地点是在五楼中央,外出上班的永泽先生因为家中过度使用延长线导致电线走火,但是房东先生却频频拭泪,表示是他没有将大楼管理好,才会引起火灾使得大家在深夜无家可归。 事后的责任归属与赔偿问题都必须交给保险公司处理,暂时没有结果,一夜之间造成的财物损失也无法估计。 一想到房间里那些省吃俭用买来的原文参考书、课本、建筑模型,还有上个月才买的,连分期付款都尚未缴清的个人计算机,牧野晴海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心酸。 第一章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八点,牧野晴海鼓起勇气打了一通电话回崎玉县的老家。 站在电话亭里,牧野晴海握着拳头、咬着下唇,静静地聆听电话那头传来继母的抱怨与吐不完的苦水。 (你爸爸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可是公司恶性倒闭是事实,积欠员工三个月的薪资连一毛钱也发放不出来。当老板的人搭头等舱卷款潜逃到欧洲去过豪华奢侈的退休生活,根本不在乎这些替他卖命了大半辈子的员工何去何从。这些没良心的,他要我们去喝西北风吗?你爸爸好不容易去年才当上课长,位置都还没坐热,现在连工友都没得做,你说讽不讽刺? 你爸爸那一点积蓄你也知道的,房贷、车贷、保险金、生活费,还有你两个弟弟的教育费全都靠它了,我们一家四口能撑多久?你不一样,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一个堂堂男子汉身强体健的,比起你老爸多的是工作机会。只要你肯工作,一定赚得到钱维持生活,不是吗? 你两个弟弟今年才刚上小学,需要你爸爸的钱照顾。他老了,还能工作几年?我一个女人家又能做什么?光是照顾这一家老小就够我受的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口上啊! 隔壁家的三郎不是和你同年吗?人家书虽然念得不好,但是就懂事多了。高中毕业就留在崎玉工作,虽然不是什么大企业的员工,但是好歹一个月拿点钱回家照顾父母也不无小补。 你去东京念书,除了学费还要生活费。虽然你老爸不说,但是对他、对这个家都是很重的负担。你不要怪我这个做后妈的人说话难听,我是没念过大学,也不知道梦想长什么模样,我只知道眼睛张开来就是要照顾这个家,要拉拔两个孩子长大。家人的温饱都顾不得了,哪里还敢谈什么梦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嘛!你说是不是?) 后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磨得发亮的利刃,刀刀命中牧野晴海的胸口。 早知道就不打电话回家了。 牧野晴海埋怨自己的不明智,他好想赶快结束这通电话,但是后母的声音却像是一阵阵巨浪拍打过来。 (我说晴海啊,假如你肯放弃伟大的梦想好好找份安定的工作,大家不都可以好好过日子吗?哎哟,我是不敢要求你一个月拿多少钱回来啦,可是如果你愿意帮忙,哪怕一个月只有几万块,你爸爸都可以轻松很多,不是吗?我说晴海啊,不是我这个后妈唠叨,只是……你干嘛抢我电话?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他都这么大了,我没要他赚钱回来养家已经很客气了,他现在竟然还敢打电话回家要钱!他要我两个儿子将来喝西北风吗?) “喂?贵枝阿姨……” 连珠炮似地抱怨个没完的声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话筒较远处传来的一连串牢骚,牧野晴海不由得对话筒喊了两声。 隐约中听见后母埋怨的声音在话筒不远处响起,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 感觉上是气呼呼的一声跺脚,使得老旧的木质地板发出痛苦的哀鸣,接着便是一串急促、用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随后,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 (晴海,是我。) “老爸……” 听见记忆中慈祥温暖的声音,父亲熟悉的笑脸立即浮现在眼前,牧野晴海的视线不知不觉模糊了起来。 (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点小事我还挺得住。钱的事交给我来想办法,下午我会汇一笔钱给你,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要紧。)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是我儿子,这是我应该做的。啐!如果你妈还在,我能做的一定更多……) “爸,等住的地方安顿好,我会另外再找份兼差,以后就请你不要再汇钱给我了。阿姨说得对,我都已经二十二岁、明年也要毕业了,不该再向家里伸手要钱。这笔就当我先跟你借的,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 (傻孩子……竟然跟我这么见外,我是你老子耶!说什么还不还的。你放心,再辛苦我这个老爸都会撑下去。你也要好好努力知道吗?念建筑不轻松,你现在半工半读已经很辛苦了,千万不可以为了赚钱荒废了学业,你一定要拿文凭回来见我,知道吗?那是我跟你妈的约定。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别担心。) 哔哔── 提示音响起,度数归零的电话卡被退了出来,牧野晴海不得不提早结束与父亲的感性对话。 挂上电话筒的牧野晴海,站在电话前面迟迟没有离开。 滚烫的热泪不听话的从眼角流下。 办公室里,藤堂桌以脖子夹着电话筒,用红色签字笔在桌前的行事历上做了记号。 再三和对方确认了时间之后,藤堂桌挂上电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站在吧台后方,手里拿着咖啡壶的佐佐木清人一边注意咖啡注入马克杯的速度,一边语带同情的说:“都已经两个月了,还没找到中意的吗?” “好女人如果这么容易找,我就不用伤脑筋了。”藤堂桌点燃了一根烟悻悻然地说。 藤堂桌,日本获得意大利建筑金狮奖的第一人,而且也是历届获奖者中年纪最轻的一位,当时年仅二十四岁的他因此受到欧美建筑界的瞩目,纽约设计家时尚杂志还以“建筑界耀眼的超级巨星”来介绍他。 回日本执业三年,藤堂桌受邀完成了许多有名的作品,深获各界好评。 这家规模不大,名气却响彻国际的工作室,是他和大学同学兼室内设计师佐佐木清人合开的。 藤堂桌的高知名度不只是在建筑界,在上流名媛的社交圈内,他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花公子,而他的喜新厌旧更是出了名。 有人形容他对女人的敏锐度,有如野生动物捕猎般准确。一旦被他看上的女人,几乎没有人不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 然而,不知道是条件太苛刻,还是他的眼光太差,只要跟他睡过一次的女人,不到一个月铁定会被他甩掉。 在情场上,唯一让他惨遭滑铁卢的女人是他的大学同学──宫泽茉莉。 大二那年因为担任橱窗女郎被星探挖掘,她为了争取更多演出机会而休学,目前已经是当红的一线女演员,和知名已婚制作人生有一子,目前由藤堂桌领养。 藤堂桌不喜欢小孩却愿意领养的理由,是因为他对宫泽茉莉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心想也许在她回来探望孩子的时候,两人能够滋长出新的爱苗。 怀抱着这点微弱的希望之光,藤堂桌完成领养手续已经一年多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宫泽茉莉除了办理领养手续当天曾出现过,停留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二十分钟。之后,连电话也只有新年时候的例行拜会,想要见到她本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尽管实际上的发展与藤堂桌的想象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他至今仍没有打算弃养这个孩子。理由无它,而是因为孩子意外所带来的附加价值。 一个流连花丛间的花花公子,竟然愿意抚养心爱女人和别人生下的孩子,虽然不能为他拉近与宫泽茉莉的距离,却让他多了一个好爸爸、好男人的形象,使他在上流名媛间的受欢迎程度无形中又提升许多。 “我说你啊,这次打错如意算盘了吧?”将飘着浓浓咖啡香的马克杯放在藤堂桌的面前,佐佐木清人调侃的说。 “算是,也不算是啦,怎么说咧……”藤堂桌在杯子里放入三颗方糖,搔了搔后脑勺试着整理出头绪。 一开始他只是不忍心拒绝宫泽茉莉的恳求,所以答应暂时替她扶养这名男婴,目的是希望她可以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两人在陪伴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可以摩擦出新的火花。 另一方面则是想利用女人对喜欢小孩和动物的男人不但很有好感,而且也比较容易降低戒心与防备这一点来把美眉。 对带小孩一窍不通的藤堂桌,在宫泽茉莉介绍的奶妈执意请辞的情况下,不得不刊登征人启事,替襁褓中的小孩以及自己寻找一个新的机会。 只不过,广告都刊登两个月了,前来应征的人也不在少数,直到目前为止却始终没有藤堂桌中意的人选。 原因无它,这一点,佐佐木清人最清楚了。 佐佐木清人抓着马克杯的杯身喝了一口咖啡,意兴阑珊的数落着藤堂桌:“我说你啊,挑个奶妈跟挑女人一样啰唆。如果你可以把这两种功能分清楚,让拥有不同专长的女人各司其职的话,你的问题早就可以解决了。竟然妄想找个年轻貌美、身材火辣的女人来当奶妈,你真是够了!” “不能妥协,绝对不能妥协!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符合理想的女人,就快了,我有预感。” 对美丽事物有着不肯妥协的坚持,这就是藤堂桌的信念。 学校餐厅。 坐在欧巴桑收拾得发亮的桌子旁,牧野晴海握着一杯从投币式贩卖机买来的廉价咖啡,神情专注地详读打工情报杂志上的每一篇工作介绍。 坐在桌子另一头的长岛面前也摆了一本,比较起牧野晴海认真的程度,他像是要对彼此的友谊有所交代似的随手翻翻,一点也不像想要帮忙的模样。 对于牧野晴海想要打工一事,其实长岛心里是另有盘算。 用一个小时的宝贵青春,拼了老命去换取那廉价工资,是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庸才做的事。如果牧野晴海不能妥善利用他天生丽质的外貌与体态,那实在是辜负了老天爷对他的厚爱。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学生餐厅里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拖着下巴考虑了老半天的长岛终于按捺不住性子,眉飞色舞的提出建议。 “晴海,我看我们两个合作算了。我当你的经纪人,帮你到同志网站上刊登广告,一次五万,要不然干脆下海去牛郎店算了。我知道新宿和池袋现在都有男性专门的牛郎店,你要是去那里打工的话,生意应该会很好才对。” “白痴,你穷疯了是不是?这种出卖朋友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牧野晴海往他头上敲了一记。 “别生气嘛!如果对象不是你,我想卖还卖不出去咧!更何况,是因为你缺钱我才敢这么说的。你想想看,你能够用来赚钱的时间有限,与其兼两份工作还要念书把自己累得半死,不如挑战一份薪水高的工作,这样比较符合经济效益!你不知道,我都快被那些学长烦死了,每次看到我都一直逼问你的电话,要不然就是打听你的地址。上次那个经济系的学长更扯,他给我五万块,要我替他拍一张你的裸照,我可是断然拒绝了这个发财的好机会喔。所以说,我还是很有节操,不会随便出卖朋友的。”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怎么会让你坐在这里。” “那就好,算你有良心。晴海,我是说真的……”长岛压低身子伏在桌面上,慎重其事地给予建言:“你如果肯卖的话,那些学长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你不想去牛郎店也行,我可以当你的经纪人,负责替你安排约会。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价钱可以抬得很高,生意一定会很好的。到时候我们四六分帐……啊,不对不对,你比较辛苦,我三你七好了。” “你有完没完呐!要卖你自己去卖!那种事我才不干。” 牧野晴海突如其来的大吼,引来了餐厅里其它人的注意,长岛赶紧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说话。 “小声点!为什么不干?你不是说过你对男生……” “就算我对男生比较有兴趣,但是那也不代表我可以接受卖身的工作啊!更何况,我自己也不确定……总而言之,在我搞清楚前,这种事不需要你来宣传。还有,我再怎么穷困潦倒,也不打算靠‘走后门’赚钱,你听懂了吗?” “好啦、好啦,不赚就不赚。真是的,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真搞不懂你,别人想赚还没资格呢!”长岛惋惜的抱怨着,满腹失望地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上。 “我知道你是好意想帮我,谢啦。不过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就不用再替我出馊主意了。” “好啦,如果你改变主意,还是可以来找我商量喔。”长岛仍然不放弃一线希望的笑着叮咛。 听见他这么说,牧野晴海只能摇头叹气。 就在他一边摇头一边翻阅杂志的同时,他的视线突地被左上角的一则广告给吸引住。 “呐,这个也许行得通。”把杂志转向坐在对面的长岛,牧野晴海的眼眸闪闪发亮。 “白痴,你眼花啦?它上面写‘限女性’耶!”长岛用手指戳戳那则令牧野晴海燃起兴趣的分类广告。 “我知道,可是一天工作五小时、月休四天,有十万的薪资……等于一个小时的工资将近八百耶!” 仔细阅读广告介绍上的详细资料,牧野晴海更加心动了。 尽管本身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是国、高中都参加过话剧社的牧野晴海,对自己男扮女装的相貌十分有信心,因此广告标题上斗大的“限女性”的字样并没有让他打退堂鼓,他仍然决定硬着头皮去面试。 “如果被拆穿了,你可是会吃上诈欺官司的耶!这样真的好吗?与其冒这个险去带小孩,还不如去牛郎店卖笑赚得还比较多。”总是嘻皮笑脸的长岛,出现难得的忧心神情。 “你神经啊!就算去牛郎店卖笑,难道就不会有人动手乱摸吗?要被不喜欢的男人摸身体光想就恶心!而且,除非他们要的保母是那种要亲自哺乳的,否则我一定没问题的啦!” 牧野晴海会这么笃定,不只是对自身的女装扮相和演技有信心,最主要曾经协助后母照顾两个年幼弟弟的经验也是支持他冒险一试的关键。 虽然长岛对他的自信感到忧心忡忡,但是也只有支持的份了。 也许是因为人潮拥挤,牧野晴海新买的丝袜还穿不到两个小时,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破了一个大洞,而且就在短裙根本遮不到的小腿肚上。 距离约定面试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牧野晴海急急忙忙找了一家连锁超市挑了一双同款式的丝袜,躲进洗手间更换。忘了自己已经是女装打扮的牧野晴海,要不是经路人提醒,差一点就走进男厕里去。 换好丝袜,牧野晴海在镜子前面重新整理一下仪容,顺便补补妆。 牧野晴海是属于比较细嫩而且不易出油长痘痘的清爽型肌肤,肤色中等偏白,所以只要上一层薄薄的粉底再加强眼妆就跟女人没有两样。 高中时代参加过话剧社的牧野晴海,还因为天生丽质与体型上的限制,不得不扛起当家花旦的招牌,演了三年的女主角。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他的身材在升上高中二年级之后就停止了发育,所以现在穿起女装来,完全没有破绽,简直是无懈可击。 再次确认自己的装扮之后,牧野晴海才走出洗手间,准备赶往约定的餐厅面试。 才踏出公共厕所的转角,一台娃娃车就撞了上来,还好牧野晴海反应机警,要不然这一撞很可能又会勾坏才刚换好的新丝袜。 “不好意思,没撞伤你吧?”看见差点撞到的是一位漂亮的女生,藤堂桌立刻一个箭步上前表示关心。 “我没事,你的宝宝没吓到吧?” 牧野晴海把焦点转移到绿色娃娃车里的婴儿身上,只见小婴儿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着。 “别担心,他睡得可熟呢!一点事也没有。” 藤堂桌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打量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女人,比起最近半年来看过的女人,她可是少见的极品。 从她富有光泽的头发看起来就知道,她应该具备了婉约温柔的个性;清澈有神的水亮瞳孔和浅浅的酒窝,搭配清秀的五官和小巧的轮廓,使她散发出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的清新气质;又直又细的一双长腿,将她纤细的身型点缀得更加完美。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胸围并不特别突出。 女子鞠躬行礼表示要离去,眼看就要错失进一步搭讪机会的藤堂桌突然灵光一闪。 “小姐,不好意思,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孩子,我方便一下马上出来。”藤堂桌指指男厕的方向。 “可是……”牧野晴海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 “真的,一下下就好。”看穿对方的犹豫,藤堂桌又催促了一下。 反正约定面试的地点就在这附近,而且能够先逗逗小婴儿也可以舒缓紧张的情绪,牧野晴海只好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几分钟之后,藤堂桌从厕所出来,借口要请对方喝咖啡表示谢意,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的牧野晴海当然是客气的婉拒。但是难得见到心仪对象的藤堂桌并不打算放弃,只好进行b计画,那就是跟对方要姓名、电话。 牧野晴海拗不过他的坚持,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没想到藤堂桌惊讶的大叫:“你是牧野小姐?和佐佐木约好一点半要在乔伊丝餐厅见面的牧野小姐?”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是佐佐木先生?” “我姓藤堂,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 藤堂桌骄傲的递出自己的名片,这回,换牧野晴海大叫了。 “等一下!你是……你就是那个藤堂桌?那个获得意大利建筑金狮奖的藤堂桌?”牧野晴海捂住自己合不拢的嘴,难怪刚刚觉得他有点面熟。 “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我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吧。” 第二章 在藤堂桌的建议下,两人推着娃娃车进入附近的餐厅,一边用餐一边聊。 经藤堂桌说明,牧野晴海才知道他是不想太招摇,所以借用了佐佐木清人的名义刊登分类广告和联络。 一个是让人怦然心动的年轻女性,一个是让人尊敬崇拜的建筑界前辈,与其说是面试,看起来倒像是一场情投意合的约会,谈笑之间,牧野晴海的工作就这么敲定了。 “对了,刚刚听你说,你之前住的地方失火,那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借住在朋友家,联络数据上写的就是朋友的地址。等我找到住处,会立刻搬走。” “既然这样,那干脆搬到我家好了,我家还有两间空房。这样一来,照顾小拓就更方便了。”藤堂桌祭出近水楼台的计策,一边指着娃娃车里的小婴儿说。 “可是……” 担心身分会穿帮的牧野晴海面有难色,心中有所犹豫。 “你该不会是已经有男朋友,所以不方便吧?”藤堂桌暗骂自己粗心,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么重要的问题。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习惯带朋友回家。只是……” 一听到答案是否定的,藤堂桌心中的大石头立刻落了地,心花怒放的情绪表露无遗。 “你放心,我不收房租,更不会从你的薪资里扣,完全是免费提供的。如果你住不习惯或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尽量开口。我办公室里还有多出来的笔记型电脑,如果你不介意它是旧机种,也可以拿去使用。” “藤堂先生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承受不起,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没有错,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虽然隔了几届,但你是我系上的学妹,如果我接受学校的邀请成为教授,那你就会成为我的学生。排除这些不谈,你的住处发生火灾,所有家当付之一炬,而我却拥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不管是教科书、参考书、电脑、绘图工具等等,都是多出来的。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见了我,而我也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见了你。要说这不是缘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次的相遇了。” 启动追求女人的本能,藤堂桌发挥舌粲莲花的看家本领,企图说服眼前这位漂亮的年轻保母接受他的提议。 藤堂桌句句有理,表情、语调都充满诚恳,软化了牧野晴海想要拒绝的心。 只要不在他面前露出身体,应该就不会暴露身分才对。在藤堂桌推出的福利大餐面前,牧野晴海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新的衣服、文具还有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可以靠百元商店打发,但是参考书、电脑还有制图的设备,绝对不是现在的牧野晴海可以负担得起的。既然有人愿意提供全套的赞助,而且还是系上享誉国际的杰出校友,这种天降的好运是天天求神拜佛也难得遇上的,怎么有道理不接受呢? 没有其它选择的牧野晴海只好点点头,决定硬着头皮冒一次险。 三年前,刚回日本开业的藤堂桌花下巨款买下这栋公寓最高的楼层打通,将占地一百多坪的空间一分为二,成为住商混合的生活空间。只要穿过藤堂桌亲自设计的挑高式露天玄关,就可以往来穿梭公司和住家之间,节省了许多通勤往返的时间。 搬进藤堂桌位于六本木的公寓,牧野晴海身上只有一个向长岛借来的运动背包,里面全都是长岛的友情赞助。 有牙刷、毛巾、上课笔记、一件汗衫、一件百慕达裤,还有长岛姊姊所捐赠来不及送给前男友的四角裤,以及几套二手的女装。 为了迎接这位漂亮的年轻保母,藤堂桌为她准备的是有专属卫浴的宽敞房间,中央摆了一张双人床,在通风良好、采光也充足的窗户前放置了一张书桌,还在与墙面结合的隐藏式衣橱里挂上几套素雅的新衣服。 浴室里,基本的盥洗配备一样也没少,还贴心的添购了女性专用的卫生用品、不伤发质的负离子吹风机、指甲修护组、各式各样的沐浴剂,这些都是藤堂桌表示欢迎的小礼物。 比起之前住过的地方,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藤堂桌特地为牧野晴海准备的房间就在婴儿房隔壁,而藤堂桌的房间则位在通过长廊的另一侧。就是因为这点,让牧野晴海很放心的住下。 为了准备建筑师资格考,早在升上四年级之前,牧野晴海就已经修完许多学分,所以需要到校上课的时间并不多。 一个星期顶多只有六堂课的牧野晴海,在担任保母之后,每天早上会固定带小拓到附近的河边公园散步,然后顺道经过连锁超市购买新鲜的蔬果回家;做完午餐之后,趁着小拓午睡的时间,才开始准备考试。 多亏藤堂桌的工作室里有一个建筑专门的藏书库,那里收藏了藤堂曜念书以来与建筑相关的所有书籍。 在藤堂桌的允许之下,牧野晴海可以随时借用,所以他不必再向朋友借书影印或是熬夜将重点抄写一遍,那一整个书库就像是他私人的藏书阁一样。 藤堂桌和佐佐木清人合伙的工作室有六名员工,包含两名一级建筑师,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牧野晴海若遇到不懂的问题,还可以随时请教工作室里的其它建筑师。为了表示谢意,牧野晴海偶尔会准备一些亲手烘焙的蛋糕小点心招待大家。 三个月下来,牧野晴海已经很习惯担任保母的生活了。 听见藤堂桌开门的声音,牧野晴海调整了一下盖在小拓身上的被子,赶快换上裙子到玄关迎接。 “藤堂先生你回来了。今天比较晚,工作很忙吗?” 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转向他方便穿的角度,牧野晴海赶紧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拿进客厅放好。 “晚上我煮了牛肉炖马铃薯还有生菜色拉,洗澡水也放好了,藤堂先生要先吃饭还是洗……” 回到玄关想要替藤堂桌把脱下来的外套拿去挂好的牧野晴海,在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前,身体就被藤堂桌一把拉过去。 累积了一天的疲劳,回到家看见这么可爱、体贴的女人来迎接,藤堂桌想也没想就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贴近自己,贴上他胸膛的牧野晴海反射性地想要挣脱。 “请你不要这样……” “不要动……借我靠一下就好……真的,一下就好。”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规律的呼吸吹拂在牧野晴海的后颈。 “藤堂先生……” 真的只要一下就好吗? 牧野晴海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拉进怀中紧紧拥住,他之所以停止挣扎,是因为他的语气。 “嘘……不要出声。” 不同于过去交往过的女人,牧野晴海带给他的虽不是肉体上的满足,却是至今尚未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带给他的感觉,让他心理上感到彻底的舒适、宁静。 只是静静抱着她,大脑似乎就能释放出一种电波,让心灵感到愉快。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藤堂桌不禁怀疑。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曾经让他有过这种感觉。 自从她搬进来,藤堂桌才开始觉得他所拥有的不只是一间价值不斐的房子,而是一个有了生命的家。 三个多月来,想要她一直留在身边的念头不只一次浮现在脑海,但是强烈到想用婚姻绑住她的想法,还是头一次出现。 好想要她,好希望她只属于自己,好想知道她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还有那些自己不曾看过的姿态和声音。 好想知道全部的她! 思绪恍惚地进入限制级的区域,藤堂桌的唇像是有了自己意识似地贴上了牧野晴海的颈项。 敏感的神经察觉到异常微热的触感,牧野晴海触电似地小小瑟缩了一下。他害怕地想要挣开,藤堂桌却用力将他拥得更紧。 “藤堂先生……”从牧野晴海口中挤出的是干涩的声音。 “不要怕,我什么都不会做……请你不要怕,再让我抱一会儿好吗?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边保证的同时,热呼呼的气息依旧吹上了易感的皮肤。 拼命忍住不发出奇怪声音的牧野晴海,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全乱了。 “可是……” 每次都这样,只要他一靠近,牧野晴海就会想逃。藤堂桌已经受够了这种令人心浮气躁的追逐游戏,却又因为对牧野晴海感到怜惜而不敢轻举妄动。 牧野晴海害羞得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连手指的轻微触碰都会让她脸红心跳。那可爱得令他忍不住想一看再看的表情,使得藤堂桌不得不制造机会,假装不经意地与她产生肌肤上的接触。比起真枪实弹的性爱,这种初恋般的滋味让藤堂桌乐在其中。 但是,在真真实实拥抱她的此刻,渴望更进一步感觉她、拥有她的欲念,如泉水般一鼓作气地喷涌上来,光是要压抑自己不可以现在就采取行动的念头,就让藤堂桌耗费了不少力气。 “晴海,你不喜欢我吗?” 也许是想赚取一些同情分,也可能是害怕她真的拒绝,藤堂桌用有点受伤的声音在牧野晴海的耳边说话。 “藤堂先生……你喝酒了吗?” 腾堂桌苦笑了出来,要是喝了酒,他一定会采取更直接、激烈的手段,让这个对他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淡女人露出她热情如火的真面目。 但是他不愿意,或者该说是恐惧。 越是想要得到她的全部,藤堂桌就越是压抑自己必须步步为营。 可是他不明白,这些日子所展现的温柔和体贴,对牧野晴海为什么没有发挥作用?尽管彼此之间的对话已经到了无所不谈的境界,牧野晴海却始终没有缩短她刻意保持的距离,一点也没有。 能够不被他的攻势打动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已经心有所属。 藤堂桌茫然的想着,得到的却是令他心情猛然失落的结论。 记得她说过目前没有交往的对象,所以她有可能是单恋着某个人? 然而,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让她苦恼呢?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让她如此专心一意的守着那份单向的感情,坚定到连自己都不能让她动摇? 想到这里,藤堂桌就感到嫉妒。 那是恨不得把东西抢过来,有点像孩子般的单纯心情。 明明还没有证实,藤堂桌却已经和自己创造出来的假想敌杠上了。 身为情场常胜军的藤堂桌才不会因为这样就退缩。 因为身高造成的差距,藤堂桌必须微弯着腰才能把脸枕在牧野晴海的肩上,即使这样的姿势令他不太舒服。 “我没有喝酒。” 如果他没有喝酒,牧野晴海就更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么做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藤堂先生,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请你放开我好吗?” 牧野晴海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发抖,仿佛害怕自己的拒绝会令藤堂桌生气。而藤堂桌并不明白牧野晴海的恐惧并不是来自于他的拥抱,而是牧野晴海自己。 “你就这么讨厌我?”藤堂桌把头从牧野晴海的肩膀上抬起,变成由上往下凝视的角度。 受到质问的牧野晴海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把头别过去,却被对方扳住下巴抬了起来,被迫与他正面交锋的牧野晴海抖得更厉害了。 藤堂桌受到很大的打击,第一次有女人如此抗拒他的拥抱,而且还是他最想要拥有的一个…… 真是太讽刺了!她到底是不满意自己哪一点? 还是她根本就搞不清楚眼前这个想要拥有她的男人真正的价值? 藤堂桌真后悔,在她搬进来的这些日子里,自己竟然断绝所有女人的诱惑,只为了专心一意地追求她,她根本不知道能够被他藤堂桌看上是多么值得骄傲庆幸的一件事。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 藤堂桌知道自己吓到她了,但他又何尝没有受到伤害? 他企图用吻来修补这个裂缝,却被牧野晴海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然后一溜烟地逃回自己房间。 浴室里弥漫着一片水气,不断从莲蓬头洒下的冷水也无法浇熄几乎要将牧野晴海吞噬的烈火。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藤堂桌,把握住自己欲望的手假想成是他的,身体立刻感受到更强烈的快感。 昂扬的欲望,很快就在手中释放。 心里苦得快要窒息了,为什么是他? 他一手搓着颈子,回想着被他亲吻的触感,颈部被亲吻的感觉,是如假包换的爱抚。 握住冷水也无法使之冷却的男性,牧野晴海输给了欲望,自行爱抚了起来。 “藤堂……” 随着声声呼唤,他感觉到快感不断涌现。牧野晴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很清楚这行为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牧野晴海的气息变得更加急促,手的动作也更加紧凑。 过了一会儿,牧野晴海首次这么快就得到了高潮。 打从自己发现对女人不感兴趣开始,牧野晴海就怀疑自己的性向,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在想着某个男人得到高潮的瞬间获得证实。 怎么办?我喜欢他…… 混乱、恐惧、不安、焦急、痛苦—— 牧野晴海的心在复杂的情绪中波动着。 这是第三瓶红酒?还是第四瓶? 已经没有余力去算清楚的藤堂桌只顾着把最后一滴酒喝进肚子里,再打开酒柜拿出一瓶新的。 牧野晴海不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可是她对他的伤害却远远超过宫泽茉莉。 那是因为藤堂桌对牧野晴海的渴望不仅止于生理上的需要,还有更多更复杂的因素,那是连藤堂桌本人都觉得吃惊的情感需求。 他想要一个温暖的家,需要一个可以了解他的工作也知道小拓的来历仍能够将他视如己出的伴侣,而牧野晴海符合这两项其它女人所无法具备的条件,这也是为什么藤堂桌会如此想要她的原因。 然而,牧野晴海的心却是向着未曾谋面的某个男人…… 想到这一点,醋意攻心的藤堂桌把手中还装有红酒的杯子猛地朝墙上砸了过去。玻璃杯撞及墙上的那一瞬间,红酒和玻璃碎片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同时炸了开来。 握紧的拳头用力的在桌面上捶了一记,无计可施的痛苦让藤堂桌趴在桌上,拼命朝桌上又捶了几拳。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得到她? 什么方法都好! 藤堂桌已经没有耐心再慢慢等了,他感到焦急、恐慌,害怕方才的行径已经吓到牧野晴海,更担心会因此将他推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以他决定不要再等了。 他必须用更快、更有效率的方法,先将牧野晴海占为己有,然后再让她了解自己对她是真心的。 于是,他踩着蹒跚的脚步,朝牧野晴海的房间走去。 第三章 躺在床上,牧野晴海对着天花板发呆。 方才自慰达到高潮后,牧野晴海也在浴室的地板上,像现在这样失神了好一会儿。 那是因为想着藤堂桌做那件事,所带来的冲击和所享受到的快感实在是太浓烈了。说穿了,那只是一次自我宣泄的行为罢了。 大家在自慰的时候,不也都曾经幻想着遥不可及的某一个人吗? 他努力说服自己,根本不需要因此感到羞耻,更没必要有罪恶感。 然而,心情却始终低落。 泪水涌了上来,牧野晴海躲进棉被里拼命忍住。 “藤堂先生……” 牧野晴海在心里呼唤着他,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为一开始就得不到的东西感到悲叹。 那种悲伤,绝对不是失去原有物品的心情可以相提并论的。 此时此刻,牧野晴海才深切地体认到,他没有办法承受想着藤堂桌自慰后,如风暴般席卷而来的强烈空虚。 现在才来后悔、苛责自己的行为也于事无补,牧野晴海只能任由再怎么渴求也无法满足的欲望侵蚀着他的身体,将他逼到绝境。从此陷入一个人的淫靡行为当中,忍受就算将身体撕裂开来也无法满足的欲望。 到底过了多久? 好象睡了却又睡得不安稳的牧野晴海根本搞不清楚。 背部渗出了汗水,痛苦、悲哀和焦躁的情绪再度啃噬着牧野晴海的身体。 又想要了…… 恍恍惚惚中,牧野晴海还是把手伸了下去,想要安抚那个扰人清梦的坏孩子,然而,他的身体却突然间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着无法动弹。 迷蒙的睡眼半睁,映入眼帘的竟是藤堂桌深情的眼眸…… 果然发情得厉害,牧野晴海这么嘲笑自己的瞬间,一个湿热的吻却再真实不过的贴了上来。 “唔……” 呛鼻的酒味和口中浓烈干涩的烟草苦味,还有伴随激烈热吻而来的急促喘息,在在说明了这不是梦境,而是一个正在发生的事实。 牧野晴海再度睁开眼,对上了那仿佛狙击猎物般的野兽目光,让他产生一股近似陶醉般的快感。 但是,这样的情绪仅仅只维持了几秒,牧野晴海立刻清醒过来。 要是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自己的真实身分一定会曝光的。 到时候藤堂桌会有什么反应?会因为欲火攻心而毫不在乎地做到最后吗? 当然不可能。 牧野晴海不敢有这种过度梦幻的期待,他知道藤堂桌爱的是女人,而且是拥有魔鬼般身材的性感女人。他有自知之明,就算自己换了性别,这般骨瘦如柴、一点弹性也没有的干扁身体,是没有办法满足他的。 既然可能性是绝对的零,那自己还在犹豫什么呢? 如果被他发现,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于是,牧野晴海发了疯似地扭转脖子,好不容易逼迫藤堂桌分开交迭在一起的唇瓣,下一秒他又改变策略开始攻击他的胸口。 “不行!” 牧野晴海反射性地翻身欲逃,却因为藤堂桌将身体正面压在他身上而宣告失败,双手也惨遭被按在头顶上动弹不得的下场。 “藤堂先生……求求你,不要……” 意识到被揭穿身分是迟早的事,牧野晴海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然而,吃了豹子胆决定要夜袭的藤堂桌,根本无视牧野晴海的哀求。 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定会让她改变态度接纳自己;因为他对自己取悦女人的技巧太有自信了。 利用灵巧的舌尖,藤堂桌很快地解开了牧野晴海胸前的三颗扣子,成功地舔上她胸前的弱点。当舌尖画过那一点时,藤堂桌可以感觉到牧野晴海身上传来的战栗。 正当藤堂桌伸出空出来的手,打算爱抚她的另一侧酥胸时,异样的感觉不只从掌心,更从下腹处被什么东西顶住的触感传了上来。 瞬间,所有能够处理情报的机能都超载了。 然后,思绪慢慢恢复正常,藤堂桌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震撼,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窜进他的脑海,不会吧?不可能有这种事! 他眨眨眼,再度低头看着身下衣襟敞开的身体,再看看红着眼眶不敢直视他的牧野晴海。 然而,残酷的事实依然摊在那里。 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也就是说——牧野晴海从头到尾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藤堂桌的心跳加速,血液快速地奔窜到全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重重。他的脑袋像是负荷过重的电脑,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扭曲变形。 像是嘲笑藤堂桌还不够惨似的,这时候过量的酒精和宵夜在胃里大战,一阵恶心的气味无预警地从食道涌了出来,藤堂权捂住嘴赶紧朝马桶的所在地冲了过去。 仿佛要把胃袋整个挖出来的呕吐声,直让牧野晴海听得头皮发麻,怀疑自己也开始感觉到胃酸了。 牧野晴海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却还是忍住受伤与罪恶感的递了一条湿毛巾过去,对着跪在马桶前猛吐的藤堂桌表示关心,也许这是他最后可以为他做的事了。 “你……要不要紧?” 藤堂桌按下冲水开关,又吐了几口残余的唾液,几乎是用抢的方式把毛巾抓了过去,胡乱的往脸上乱抹一通。 那种态度,像是连递毛巾这种事也不愿意让他帮忙似地嫌恶。牧野晴海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钝器狠狠击中,裂痕像是蜘蛛网一样布满整颗心。 藤堂桌费了点力气从地板上爬起来,牧野晴海鼓起最后的一点勇气伸手扶他。 藤堂桌却一把将他挥开,并大声叱喝:“不要碰我,你这个人妖!” 只要用一根手指的力量,就可以摧毁那颗满是裂痕的心,更何况是藤堂桌恶意又无情的叫骂。 痛到极致,也许就只剩下近似麻痹的感觉。 仿佛听见心脏碎成片片的声音,牧野晴海在心里自嘲,哀悼自己刚萌芽的情苗。 如果还想抬头挺胸的面对藤堂桌,就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牧野晴海提醒自己,他宁愿什么都没有,也绝对不要这个男人的同情。 于是,牧野晴海只好佯装不甘受辱的顶撞回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分青红皂白骂人就算了,居然还骂得这么难听,你说谁是人妖啊?” “除了你还有谁!男扮女装在我面前演戏的人,不是人妖是什么?还是你要告诉我你有变装癖,不打扮成女人就会全身不舒服?” “就算我有变装癖,也比你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溜到女人房间打算霸王硬上弓来得强吧?你这个借酒装疯的色狼!更何况,我只是需要一份工作,你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小子!在你指控我之前,最好先留意一下你现在的立场有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小心我报警捉人!” “我没什么好怕的,你要报警就去报警,反正强暴未遂的人不是我!” “臭小子,你说谁强暴未遂?你有什么证据!” 藤堂桌揪起牧野晴海敞开的衣领,怒视着这张令他着迷的脸。直到现在,他还不愿意相信他是男人的事实。 “你要证据是不是?在我身上应该还有你留下的唾液和吻痕,如果警方需要的话,那应该会是很好的证据吧!” “住口!要不是你扮成女人趁我酒醉的时候勾引我,我才不会瞎到雌雄不分!” “你真是做贼的喊捉贼,简直不可理喻!三更半夜我好好的睡在床上,谁勾引你了?你根本就是因为我不是女人,也不肯乖乖就范,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混帐!有种你再说一次试试看,如果不想被侵犯,你为什么不把房门锁上?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诈欺犯,你最好趁我还没把警察找来之前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牧野晴海才刚走到门边,隔壁就传来小宝宝的哭声。 他想要过去,却被藤堂桌制止。 “我不要人妖碰我的儿子!” 牧野晴海紧紧咬住下唇,心里虽然不舍,在这种情况下却也只能默默离开。 随着计程车的移动,从牧野晴海脑中闪过的,尽是一些无意义的事。 够了!要是早一点把自己的真实身分讲清楚就好了。 这么一来,或许就可以不用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至少不会这么难堪,藤堂桌也可以少受一点冲击。 真是狼狈,竟然被当成女人吻了,而且光只是亲吻,就让他沉睡中的细胞全都苏醒过来。 那些在他心里鼓噪着想要被爱抚、取悦的声音,到现在都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吵死了! 他一定认为自己是一个卑劣的骗子吧? “对不起……”牧野晴海将头靠在门上,望着窗外飞快流逝的景色,喃喃道歉着。 如果能够在第一时间对他说出来,那该多好…… 藤堂桌翻了一个身,大大的吐着气。 他没有办法入睡,暗恋了三个月的牧野晴海竟然是男儿身的事实,使他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他感到焦躁,也有几分不安。 是不是自己哪里病了?一向自豪的嗅觉竟然没有察觉他身上的男性荷尔蒙。 他抱住枕头,用力往床上捶了一下。 牧野晴海不是女性着实让他饱受打击,因为自己差一点就真的爱上他了,尤其是为他的吻深深陶醉的瞬间。 真的,只差一点!藤堂桌安慰自己。 躺在床上的小拓整个晚上哭不停,抱着他一整夜的藤堂桌也没有合过眼。 第二天早上,连刮胡子的力气都没有,他就顶着一张憔悴的脸进工作室。 凹陷的眼窝底下出现黑色素沉淀的痕迹,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没有血色。 经过佐佐木清人的一番拷问,才得知昨夜发生的一场大闹剧。 “真是太稀奇、太有趣了!”尽管已经用手捂住笑开的嘴,但是笑声还是不断从他的嘴角逸出。 “你少幸灾乐祸了!” 剥开汉堡的包装纸,藤堂桌泄愤的大咬了一口。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没想到你对女人的灵敏嗅觉竟然也有失灵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个天天和你生活在一起的男人。真不知道要说你老了,还是佩服那小子!” “都免了吧,与其有那种无聊的精神,不如介绍个治疗系的美女给我收收惊,我昨天吓得连老二都差点缩进去。”藤堂桌夸大的说,为的是要掩饰他心里所受到的严重创伤。 先不管叱咤风云的藤堂桌是如何受到惊吓,光是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贪图美色向酒借胆做出夜袭的举动,就教佐佐木清人觉得好笑。 只是,为了追求年轻保母而洁身自爱了三个月竟然换到这个结果,佐佐木清人也不得不对他表示同情。 几个星期过去。 牧野晴海的离开,感触最深、表现也最直接的,莫过于每天都要躺在藤堂桌怀抱里超过两个小时的小拓了。 少了牧野晴海的照顾,不只小拓的生活一团糟,就连工作室里的气氛也受到影响;原因就出在被小拓的哭闹声吵得天天睡眠不足的藤堂桌身上。 连日的疲劳让藤堂桌身心俱疲,索性连刮胡子的时间都省下来补眠,下巴上的胡渣现在看起来已经像是故意蓄留的山羊胡了。 成天烟不离手的他,还没进办公室,浓浓的烟味就先预告了他的到来。厚厚的双眼皮肿成了金鱼眼,眼白上的血丝也清晰可见。 比较小拓在牧野晴海离去前后的生活,以前,他只要睁开眼就可以见到的和煦微笑,现在变成了一张紧皱眉头的臭脸;空气中的爽身粉香味,也被呛眼刺鼻的尼古丁取代;规律的生活作息也变成三餐不定时、不定量,听不见晨鸟歌唱、看不见绿树阳光、日夜颠倒的悲惨世界,也难怪小拓天天哭个不停了。 如果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不要说他们父子,整个工作室都会受到拖累。身为合伙人的佐佐木清人自然不能放任情况恶化下去,故意利用员工都离去后的下班时间找藤堂桌谈谈。 “阿桌,我看你还是去把牧野晴海带回来吧,小拓不能没有他……” 你也不能没有他!佐佐木清人想这么说,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这家伙正在气头上,现在在他面前说这种话只会收到反效果。 “要我去找那个人妖?免谈!” “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等你找到完全符合你条件的新保母之前,不要说你们父子,我怕连工作室也会跟着一起垮掉,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把你的女人和保母这两个功能分开来呢?” “我现在不想听你教训,要我向那说谎的人妖低头,我办不到!” “阿桌,你会这么生气,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他,所以……” “谁会喜欢那个人妖!你当我疯了吗?” 被打断话的佐佐木清人叹了一口气,“拜托你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的老板大人。” “刚刚那种话你要是敢再说一次,就别想我以后再听你什么意见。”藤堂桌提出了警告,烦躁的用手托着下巴。 “首先,请你把性别先放到一边。请你回答我,就保母这个工作而言,他的表现是否有达到你的要求?” 藤堂桌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跷起二郎腿的膝盖上弹了又弹。 “请你凭良心作答。”佐佐木清人握起拳头,在自己的左胸前轻敲了两下。 “你明知故问。”不想亲口承认那小子的表现,藤堂桌迂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承认他表现得非常好罗?” “随便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 心里的真实感觉被他用揶揄的口气赤裸裸的说出来,藤堂桌眨眨眼把脸转向窗外,不愿意被看见羞赧的表情。 “牧野晴海冒充女人来应征这份工作,以你对他的了解,你真的认为他是为了诱惑你才这么做的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藤堂桌当然知道。 不管是任何时候,牧野晴海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只要他一靠近,牧野晴海就会后退一步,即使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身体,他也会在第一时间立刻回避闪躲。 之前还以为他是因为害羞,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他只是害怕身分曝光才故意和他保持距离的。 所以,牧野晴海扮女装诱惑自己的这一点并不成立。 说穿了,那根本是藤堂桌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者说,他希望“她”这么做。 除了照顾小拓的保母工作,牧野晴海还很主动积极的替藤堂桌整理家务。藤堂桌很清楚,那是牧野晴海回避他的暗示,想要还他人情的方式。 只是他越想要拒他于千里之外,藤堂桌想要征服他的野心就更加壮大。 牧野晴海和他认识过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别,正因为他的特殊,所以藤堂桌才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甚至做出了夜袭的举动。只是没想到…… “你还没回答我。”佐佐木清人追问。 “问东问西的,你烦不烦?有什么话就快说!”被复杂的情绪搞得心烦意乱,藤堂桌对佐佐木清人也失去了耐心。 “你要我讲重点是不是?” 藤堂桌没有回答,眼神也没有与他交会。 翻了一个白眼之后,佐佐木清人也放弃了。 “你需要他!好,我说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离开呈现僵局的办公室,佐佐木清人关上门,留给藤堂桌一个可以静思的空间。 第四章 为什么他要吻我?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个不可能有解答的问题始终困扰着牧野晴海。 上课钟已经响了,可是他的脑袋仍是一片混乱,思绪完全无法集中。 搬出藤堂家的这几个星期,牧野晴海再度回到了长岛家借住。对于在藤堂家所发生的事,尤其是被夜袭那件事,牧野晴海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每当他忆起藤堂桌当时鄙夷的眼神和语气,就让他胸口抽痛。 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在真实身分曝光之前,他不是这样看他的,更不会用那种态度跟他说话。 牧野晴海甚至可以从藤堂桌言行举止之间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 “晴海……晴海!” 长岛叫了几声,牧野晴海赶紧收回紊乱的思绪。 “你没听到吗?”指着一群疯狂冲出教室的学生,长岛狐疑的着着他。 “听到什么?” “搞了半天,你在发呆啊!难怪你没反应,他们说藤堂桌就在外面耶!” “那又怎样?”牧野晴海佯装不在意地朝长岛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长岛口中说出“藤堂桌”三个字的时候,牧野晴海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 就算真的是藤堂桌又怎样?还没有从那次夜袭事件中完全恢复的牧野晴海,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为了避免泄露心情而虚张声势虽然可以保住面子,不至于成为姿态较低的一方,但是那样针锋相对的气氛,却也让牧野晴海自己受到伤害。因为那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越演越烈,永远回不到原点。 想这干嘛?牧野晴海不禁苦笑。 早在搬出藤堂家的时候,他就跟藤堂桌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搞不好他带了警察要来捉你,你要不要赶快闪人?”长岛好心的提醒他。 “我为什么要逃?” “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你在履历表上的性别栏位勾选了女性,最后还签了名,那个是罪证确凿的证据。他卯起来要告你诈欺的话,你真的会吃不完兜着走。” “就算我诈欺罪成立,但是他呢?他强暴未遂就不用判刑吗?” “你真的很天真耶!你有证据吗?你有他的体液采集样本吗?如果没有,那都是空口说白话,警察不会相信你的。” 长岛说得振振有词,这下子,牧野晴海想不逃跑都不行了。 要是被自己暗恋的对象送进牢里,那才真的是天大的悲哀呢! 正当他拎起背包往教室后门快步想离开的同时,人潮突然从走廊上向内涌了进来,把正要开溜的牧野晴海和长岛又挤回座位上;原来是教授把大家赶回教室准备上课。 穿着深灰色西装的教授前脚才进门,藤堂桌后脚就跟着进来。 几个星期不见,脸颊明显凹陷下去的藤堂桌还是令牧野晴海忍不住心跳加快。 怎么办?再不逃就没机会了。牧野晴海焦急的看着敞开的后门,双脚不停地在原地踱步。 趁着教授介绍的同时,藤堂桌的视线不停在学生席上梭巡…… 原本还担心会认不出变回男装的牧野晴海,看样子他是多虑了。 在可以容纳两百名学生的半圆形阶梯讲堂里,藤堂桌一眼就找到他在哪里。 是因为他的外形相当引人注意吗?藤堂桌也说不出来。 视线交会的那一瞬间,牧野晴海差点失去呼吸。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双脚已经本能地朝门的方向跑去。 教授正在介绍特别来宾的欢迎词才讲到一半,牧野晴海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加上跟着追出教室的藤堂桌的不寻常举动,在教室里引起一阵骚动。脚程快的、爱凑热闹的学生,纷纷抢在教授制止的第一时间跟着冲了出去。 就在快要抵达电梯门口前,为了闪避从厕所走出来的女生,牧野晴海被迫紧急煞车;当藤堂桌抓住牧野晴海的瞬间,四周响起一阵惊叫。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藤堂桌边喘边压低声音,在牧野晴海企图挣脱的手腕上更加用力的捏紧。 牧野晴海不懂,他为什么要用那种哀求的眼神。“我不知道我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请你放开我,大庭广众这样拉拉扯扯不好看。” 那蕴含着气质的音域,是藤堂桌第一次听见,那是牧野晴海真正的声音。 他的话一字字传入耳里,那带着困惑与愤怒,似乎还有一点点懊恼的脸孔依然美丽,找不到一丁点瑕疵。 被他茫然的直视,牧野晴海感觉全身似乎快要烧起来了,他扭动肩膀想要挣脱,藤堂桌的大手却抓得更紧。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藤堂桌眼神认真得不像在说谎,牧野晴海不由得畏惧起来。至于害怕什么?他一时也不明白。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一样。” 牧野晴海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不是因为被抓得发疼的手,也不是慌乱失控的心跳,而是被一群同学指指点点的包围着,那种仿佛要穿透身体的目光实在让他受不了。 这也难怪大家会如此议论纷纷,谁教被鼎鼎大名的建筑师藤堂桌抓住的不是别人,而是素有建筑系第一美人称号的牧野晴海!这可是学校里男女都公认的事实。 “我需要你。” 尚未准备接招的牧野晴海被他突然脱口而出、如同告白的宣言吓出一身冷汗,而藤堂桌突如其来的发言更引发围观同学一片哗然。 这是告白吗?血液由脚指头一路向上沸腾。牧野晴海脸颊发烫,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受不了同学们的窸窣碎语,牧野晴海索性拉着藤堂桌跑到没有人追来的楼梯角落把话问个清楚。 “你是故意要整我是不是?” 不想让藤堂桌看见自己火红的脸,牧野晴海低着头,露出总是会让藤堂桌看得出神的颈部线条,而一路扩散到白晰后颈的红潮也因此无所遁形。 “我真的需要你。” 藤堂桌的口气十分中肯,却一点也没注意到这句话在牧野晴海听来是多么地煽情。 藤堂桌继续说:“更精确一点的说法是,我需要你替我照顾小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换了八个保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乖乖听话,小拓好象已经认定你了。最近他没有胃口吃东西,看到我也不笑了,只是一直哭一直哭,我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工作。佐佐木虽然没有抱怨,但是我知道他也快到极限了,要不然他不会提出要我把你找回去的建议,所以……你知道我的意思。而且,你也需要钱不是吗?我可以给你更高的薪水。” 为了顾全面子和大局,藤堂桌故意抬出小拓和佐佐木清人做挡箭牌,避重就轻的说法,完全隐藏了他自己原本的意思。 毕竟,要他拉下脸到学校里来找牧野晴海,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了,他可不愿意这个指控他强暴未遂的小子在他面前骄傲起来。 听了藤堂桌的解释,牧野晴海被那句话搞得怦怦跳动的心当场冷却下来,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生气。 搞什么,说来说去,原来要找我回去的人不是…… 算了,这是本来就知道的结果,不是吗?默默地叹了口气,牧野晴海放弃生气的权利,任凭强烈的失落感袭击他。 “话我是带到了,剩下的,就等你的回答了。”假装一派无所谓的说着,其实藤堂桌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从在教室里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脉搏就异常快速的跳动。藤堂桌没有想到,即使穿着轻便的男装,那张素净秀致的脸还是一样动人,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先说好,是你来找我回去的……” “不对,是我顺应佐佐木和小拓的要求来找你回去的。” 藤堂桌纠正牧野晴海的说法,强调这次的行动并非出自他个人意愿,牧野晴海的胸口再度中箭。 虽然想要继续待在他身边,但是这么容易受伤,几颗心脏也不够碎。 深知这一点的牧野晴海只好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即使负伤也要反击回去,他可不希望被藤堂桌给看扁了。 “这样正好,如果是出自你这个色狼老板的意愿,我还真要伤脑筋。不过,既然是小拓和佐佐木的意思,那我就看在他们的面子和钱的份上答应了。” 回到藤堂家一切如旧,不同的是,两人经常吵架。 起因就在于,藤堂桌经常带女人回家过夜。 她们大多是藤堂桌从不同的宴会场合带回来的女人,有的是年轻的活泼女郎,有的是已有知名度的模特儿,也有经常出现在时尚杂志专栏的上流名媛,都是美艳动人、身材也玲珑有致的女人。 牧野晴海有好几次都是在睡梦中被他们在客厅打得火热的声音吵醒,事后也曾为此和藤堂桌大吵,但是藤堂桌似乎没有因此收敛带女人回家,还是继续在客厅激情欢爱,隔天还一定会向牧野晴海挑衅。 “昨天那个女人虽然不顶漂亮,但是床上功夫还不错,她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挺有兴趣,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玩玩?” 一起玩玩?有没有听错?那是指三人行的意思吗? 牧野晴海长这么大,连女人的胸部是什么感觉都还不知道,藤堂桌竟然做出如此大胆的邀约,光是想象那个画面牧野晴海就差点流鼻血。 而且,他听出藤堂桌话里有点想要在床上一较长短的意味,立刻反击回去。 “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我没兴趣,你自个儿好好享用吧!还有,你以后可不可以把女人带回你房间里?三更半夜地发出那种简直像是杀人一样的凄厉叫声,小拓会吓到做恶梦的!我真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所以在叫救命啊?” “你这臭小子!求饶,可是女人高潮的极致表现。看来你是没有经历过,所以才不懂吧!要是你嘴巴甜一点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传授一点取悦女人的技巧给你喔!” “不用了,那种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不需要!” 类似的唇枪舌剑,总是在藤堂桌带女人回家激情过后的第二天上演,久而久之,倒像是藤堂桌带女人回家的目的了。 像是要挑战牧野晴海的忍耐极限,或者说他是为了增加和牧野晴海斗嘴的乐趣,有一天晚上,藤堂桌硬是把牧野晴海的房门当成床来使用,一会儿让女人的背贴在门上,一会儿又让她双手扶在门上,任由他拼命冲刺。 仿佛身历其境的激烈呻吟,穿透牧野晴海用来塞住耳朵的棉花和耳机,闯入了牧野晴海的大脑,也挑动了他极力想要压抑的欲望。 在听见门外传来藤堂桌的低吼,原本拼命掐住下体防止欲望蠢动的手,也开始背叛主人的命令,擅自取悦着手中湿透的部位。 既然被逼到无路可逃,牧野晴海索性放手一搏。 不过,是该打开门让他们摔个八脚朝天?还是任由自己高张的欲望跟随他们一起达到高潮?牧野晴海选择了后者。 他悄悄地靠在门边,一边听着藤堂桌性感的低音,一边回想曾经躲在门缝偷窥他拥抱女人的雄姿,不顾羞耻的把自己填入那个女人的位置……光只是这样,牧野晴海就在自己的手中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一次……又一次。 隔天中午才起床的藤堂桌,如例行公事般骄傲的试探牧野晴海的反应,原以为会得到牧野晴海气得跳脚的一顿臭骂,然而牧野晴海却一反常态,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冷冷的翻阅他手边的杂志。 牧野晴海的反应完全超乎他的期待,让藤堂桌自讨没趣的碰了一鼻子灰,这才惊觉,如果这种毫无意义的生理发泄不能引起牧野晴海的情绪反应,就显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从那次之后,藤堂桌就再也没有带女人回家。 工作室里充满着秋天沉稳的气息,空调下的室温非常舒适宜人。 窗口射进来的橘红色夕阳被手臂遮挡,折射到牧野晴海的鼻梁上。 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一整个礼拜都在忙着搜集毕业论文的资料,在哄小拓午睡后才有时间专注在自己的课业上。像这样因为太累而不小心睡着的情形,偶尔会发生。 前面是藤堂桌借给他的旧款笔记型电脑,但是相同的机种现在市面上还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 桌面上井然有序的堆放着从工作室借来的参考书籍,以及从国外网站上下载的原文资料,上面有牧野晴海用不同的色笔画得密密麻麻的痕迹。 “喂,你在睡觉吗?” 沙哑的男低音鼓动着牧野晴海的耳膜。 “喂,听到就出个声音好吗?” 不管是这个屋子里、工作室或是学校,会这么没有礼貌叫他“喂”的人,只有藤堂桌了。 牧野晴海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从臂弯里抬起头来板着脸孔问道:“什么事?” 细细的眼睛绽放着清澈凛然的光芒,充满光泽和弹性的嘴唇轻轻闭着,挺直的鼻梁和下颚的线条,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正好落在肩上的长发更增添了他的美貌,不管是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看,都令藤堂桌惊叹。 自从他恢复男儿身之后,工作室里的男女同事都说,他比扮成女人时还要更吸引人。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藤堂桌也不会一面对他就变得暴躁焦虑,还有一点点不安。因为,比起女性的他,男性的牧野晴海更教藤堂桌捉摸不清他的情绪反应。 除了声音和看不见的身体某处,牧野晴海其实并没有改变。 他的相貌、表情,无微不至地打从心里疼爱小拓、诚恳亲切的待人接物,还有对自己分内工作、课业的认真尽责都是相同的。 这些都是他让藤堂桌欣赏的部分。 其实,对牧野晴海的家庭状况有点了解的藤堂桌,并不打算计较他为了争取这份工作而男扮女装的事。 藤堂桌有时候会想,要是他肯像之前一样对自己温柔一点,或是多些笑容,也许自己会多疼爱他一点,就像对朋友或是把他当成弟弟般照顾。 可是,每次看见和别人谈笑风生,一看见自己便立刻绷紧脸孔进入戒备状态的牧野晴海,藤堂桌就感到生气。 因为那个眼神好象还把他当成喜欢夜袭女人的大色狼。 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念在有求于他的情况下,藤堂桌也只好压下就要爆发的脾气说话。 “你明天不用上课对吧?有件事想拜托你。杉田临时有事,你可不可以代替他陪我和佐佐木到新宿去提案?我们刚接下高园寺集团的新大楼开发案,因为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到时候可能需要请你协助操作电脑动画的接口……” 不习惯对牧野晴海低声下气的藤堂桌有点说不下去,不由自主地搔了搔后脑,要不是佐佐木丢下他赶着去和男人约会,他才不想来求他。 “既然你都说了拜托,我有不帮忙的道理吗?”牧野晴海装出正经的表情淡淡的说,其实心里兴奋得差点要跳起来。 因为,他最喜欢看藤堂桌工作时的样子了。 那专注沉着的眼神,牢牢掳获了牧野晴海的视线。 能够以助手的身分陪同他上场提案,而且还是在如此重要的大客户面前,亲眼目睹他那连欧洲专业人士都惊叹佩服的设计理念、卓越的提案技巧,而不只是在他背后扮演小拓的保母的隐形角色,这让牧野晴海感觉到自己与他更接近,他是打从心里感到开心的。 “还有别的事吗?”见藤堂桌还站在门口一副话没说完的奇怪表情,牧野晴海直接问了。 “啊?没有,没事。”原本以为他会刻意刁难一番或是坐地喊价要一些津贴之类的,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帮忙,所以藤堂桌才会楞了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九点出发。”交代完后,藤堂桌便转身离开。 明天应该穿什么好呢? 牧野晴海一边想着,一边茫然的注视着藤堂桌的背影,这时候他却突然停下脚步。 “我忘了问你,你有像样的西装吗?” “没……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其实,牧野晴海想说的是,唯一的那套西装,在几个月前的那场大火里被烧掉了。可是为了掩饰内心的雀跃,他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又是那种口气,藤堂桌压抑不住不满的情绪发出抗议。“为什么你老是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啊?牧野晴海大感意外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为什么你可以对每一个人有说有笑,独独对我老是摆架子,还经常顶撞我、摆脸色给我看,只要我一靠近,你就会立刻武装起来。难道你以前对我的和善态度都是伪装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但是牧野晴海不觉得有诚实的必要,或者说,他害怕说出实话。“藤堂先生这么责问我不是很奇怪吗?在知道我的性别之后,你对我的态度不也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吗?” 他的话是有道理,可是也不能这样讲啊?急欲辩解的藤堂桌没有听出牧野晴海话中的抱怨。 “而且,在指证别人的行为之前,应该先检讨自己才对吧?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要别人怎么待你,自己就要怎么对待别人的道理?” 藤堂桌觉得他根本是强词夺理,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尤其是那种冷漠的态度实在令人生气。“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这样行了吧?” 不想再和他争辩什么,藤堂桌粗暴的关上他房间的门。 好一个令人生气的家伙!要不是顾虑到明天的提案还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藤堂桌才咽不下这口气,改天一定要找他算帐。 隔天一大早,藤堂桌把前女友送给他尺寸不合的礼服,借给了没有正式服装的牧野晴海。没想到不但非常合身,穿起来还相当好看。 两个小时的提案会报,在藤堂桌与佐佐木清人流畅的说明下很顺利的完成。 要在汐留兴建企业总部的,是高园寺财团的新任接班人——高园寺义信。 散发着惯于玩乐却不轻浮的成熟味道,高园寺义信眼神锐利、眉毛端整,三十八岁的中年男人身上却看不出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勤上健身房练就出挺拔健壮的身躯,让他看起来至少年轻七、八岁。 他结过婚,育有一对儿女,目前正在英国就读中学。妻子在十年前过世,但是他的手上还戴着结婚戒指。 提案结束之后,高园寺义信邀请藤堂桌一行人前往附近的五星级饭店餐叙。 利用藤堂桌上洗手间的空档,佐佐木清人跟了进去。 “你没有发现什么吗?藤堂。” “什么?” “高园寺先生的眼神一直跟着牧野,你不认为他对牧野的兴趣远远大过这次的兴建案吗?” 其实不用他提醒,藤堂桌早就注意到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管是牧野晴海身分曝光前或是现在,藤堂桌不但改不了把每一个接近他的男人当成敌人的习惯,还有变本加厉的倾向。 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让好事的佐佐木清人知道的。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就算有,一定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吧。那可是一套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像他那种穷学生怎么可能买得起。再不然,就像他说的,他只是想要在工作之余轻松一下,不用大惊小怪。” “真是受不了,竟然说我大惊小怪,我看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像高园寺那样有身分地位的成熟男人,不要说是女人了,就连男人也会招架不住的。况且,他喜欢男人的事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我有预感他一定是看上牧野了!” “就算他有兴趣,牧野也未必会接受吧?” “那你就错了,我不想卖弄自己的第六感,但是我认为牧野绝对跟我是同类。”佐佐木清人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浏海,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管他被谁吃掉,反正我对他没兴趣。”藤堂桌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已经洗过的手上又挤了第二次的泡沫式肥皂,还故作轻松的说。 在飘着洗手乳香味的空气里,佐佐木清人仿佛嗅到一点点风暴来临前的味道。 第五章 “牧野,帮我把包裹拿去寄快递!动作快一点,我想赶在放假前送到。”藤堂桌站在连接工作室和家里的玄关上大喊。 “我不是你请来打杂的,不要连这种跑腿的事都要使唤我好吗?”不得不放下进行到一半的毕业论文,牧野晴海边走向声音的来源边埋怨。 “好啦、好啦!顶多我付你跑路费,一趟一千,这样可以了吧?”从皮夹抽出一千元钞票放在封包好的文件袋上,藤堂桌也不饶人的抱怨回去。“真是的,没见过那么死要钱的人。” 为了多赚点钱贴补家用的牧野晴海忍住还嘴的冲动,因为自己需要钱这也是事实。他想怎么说,就随他去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才走出大楼,牧野晴海正好看见高园寺义信的黑色跑车开进大厅前的回转道停了下来。 牧野晴海赶紧上前去迎接。“您好,高园寺先生是来找藤堂先生的吧?他人在楼上,要不要我去帮你通知一声?” “不用了,我是来找你的。现在有空吗?” “找我?可是,我要去便利商店寄东西……”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赏光陪我喝杯下午茶的话,我可以等你。” 在介绍汽车的节目中,牧野晴海看过这辆车,对于它相当于六本木地区一栋五层楼高级住宅的价位印象深刻。 生平第一次有机会坐进这么昂贵的车子里,竟然是为了去巷口的便利商店寄快递,牧野晴海不得不感叹两人悬殊的贫富差距。 造成距离感的,还不只高园寺义信的财富,包括他散发出成熟男人的气质、涵养,还有仿佛经过精心设计的体贴举动,都让人叹为观止,真不愧是世界上排名进入前百大的商业钜子。 踏出便利商店,牧野晴海把收执条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随后又坐上高园寺义信的进口车被载往表参道一家由法国人开设的高级露天咖啡座。 虽然已经进入冬天,但是座位四周都设有路灯型的暖炉,桌子底下也有暖气,所以即使坐在户外也不会觉得寒冷。 “高园寺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牧野晴海放下手中有着烫金花纹的咖啡杯,战战兢兢的询问。他实在不明白,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今天一太早,我就有预感应该会遇见你。我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第六感准不准,所以就把车子开到这里了。” “喔,原来是这样啊。”牧野晴海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这个理由让你觉得失望吗?”高园寺义信侧着头观察他的表情。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如果您要了解工作上的事,那我恐怕没有办法帮上什么忙。毕竟,工作上的事情,还是藤堂先生最了解。” “你放心,我不是为了工作才来找你的。你可以放轻松一点,就当作是跟好朋友一起喝茶聊天,可以吗?” “嗯。”也许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他打发无聊的空闲时间,牧野晴海这么想。 喝了一口加了红酒烧煮的咖啡,高园寺义信对牧野晴海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好象很崇拜藤堂?” “就工作方面,是这样没有错的。” “那工作以外呢?” “我不懂您的意思,您是指哪一方面?” “就是他这个人,个性、人品各方面,你欣赏他吗?” “他是个满脑子只有女人和性爱的家伙!思想幼稚、脾气暴躁,还口没遮拦!可是,一旦接触到跟工作有关的话题,他就像是变身超人一样,连色迷迷的眼睛都能够立刻炯炯有神起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认真起来的时候……不可否认,是很有魅力的。” 高园寺义信大笑,牧野晴海觉得失言,不好意思地连忙道歉。 “不用道歉,我只是觉得很有趣罢了。” “那纯粹是我的个人意见啦!而且他工作起来的那份认真与投入,绝对是无懈可击的,所以请不要因我的一番话而影响了您对他的评价,那样一来可就真的是您的损失了。” “看样子藤堂对你不错,所以你才会拼命替他说好话,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吧。” “没的事,那家伙的字典里才没有感动这两个字呢!至少对我没有。他要是知道了,顶多会夸我诚实而已。”牧野晴海摇摇手撇清对方的说法,他一点也没有想居功的意思。 “你很了解他?” “住在一起前前后后加起来半年多了,想不了解也不行吧。”牧野晴海无奈的有感而发。 “你们住在一起?” 察觉高园寺义信似乎误会了什么,牧野晴海便把公寓失火还有应征保母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提及自己男扮女装的部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是因为没有地方住才搬进藤堂家的,而不是因为仰慕藤堂,想要在他身边工作才藉由保母这个理由接近他。”听完了故事的始末,高园寺义信做了一番总整理。 “当然不是,谁会想要待在他那种人身边。”牧野晴海又强调了一次,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想要在知名的建筑师身边工作,其实是每一个学建筑的学生都有的梦想。但是那绝对不是牧野晴海现在想要留在他身边的第一个原因,也绝对不是可以正大光明说出来的理由。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他与不同女人在家里上演的亲热戏码之后,要对他表明心意的勇气已经荡然无存。 明明喜欢却要装得不在意,怕自己不经意泄露情感,牧野晴海还强迫自己与他保持敌对状态以减少自己受到的伤害。然而,光是要这么做就让他耗尽心力,更别提还要对抗不减反增的浓烈情感和逐渐不受控制的欲望。 牧野晴海也很清楚,要是任由那放肆的情欲壮大,纸总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到时候,藤堂桌会用何种眼光看待自己,光只是用想象的,都会让牧野晴海吓出一身冷汗。 毕竟在藤堂桌眼中,自己不过是他请来照顾小拓的保母,也是可以在工作室供他使唤、跑腿、打杂的人手;而且还是个死要钱的骗子。 “假设你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安身,你还会考虑继续这份工作吗?” “当然不会。”牧野晴海早就计画好,等毕业论文一完成他就要提出辞呈。 要是继续待在藤堂桌身边,他那无法压抑的感情一定会有崩溃的一天。与其弄得不可收拾才离开,不如趁早带着尊严离去。 虽然舍不得和可爱的小拓分开,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牧野晴海相信,藤堂桌一定会替他找到一个好妈妈。自己的存在与否,对他而言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晴海,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高园寺义信沉稳的声音唤回牧野晴海远去的思绪。 “嗯……可以啊。” 虽然觉得有点过于亲热,但由于高园寺义信是比藤堂桌还年长许多的成熟男性,感觉并没有那么糟。相反的,还让他产生一种受宠的错觉。 “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也不一定,不过我想你应该习惯了,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的意思是他刚刚一直都在拐着弯说话吗?牧野晴海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晴海,我可以买间公寓给你,每个月再提供一百万的零用钱让你花用。你愿意跟着我吗?” 由于高园寺义信的眼神太过认真,使得牧野晴海反而不敢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什么?”一百万?他得工作多久啊? 还有,跟着他?那是什么意思?还有一栋房子? 被高园寺义信的提议弄得头晕脑胀,牧野晴海恍惚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坐在哪里、正在干什么了。 “那是邀请你当我情人的待遇。当然,如果你有其它的条件也可以开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正因为高园寺义信用的是“尽量”而不是绝对肯定的口吻,使得他的提议更加显得诚恳而且不容怀疑。 他是认真的! 一个月一百万,外加一间公寓,那的确是非常诱人的待遇,说不心动是骗人的。 但是,这摆明了就是要包养的意思。牧野晴海霎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慌张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不用急着现在给我回答,我会给你充分的时间考虑。” 车子驶进白金大楼前宽敞的回转道,引擎没有熄火,两人静默地坐在车上。 “高园寺先生,您开出来的条件说我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有其它的要求,只是,您真的的确是我……我是说……” 牧野晴海想说的是“您确定你真的想要包养我?”,但是他却羞于说出那样直接的字眼,毕竟被男人包养…… “当然,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了,我很确定我想要你。” 这个男人对于他想要的东西一向都这么直接吗? 没想到高园寺义信竟然能够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我想要你”这几个字,剧烈的心跳几乎让牧野晴海呼吸困难。 好不容易顺了呼吸,牧野晴海才怯懦的说:“我虽然不排斥跟男人在一起,可是说起来很丢人,我没有跟任何男人……我是说,我并不懂得怎么去取悦别人。我无法对没有做过的事向您承诺,所以如果您对我有所期待……我很可能会让您失望。” “你说你没有跟任何男人,是指你没有接受过其它男人的包养,还是指你没有跟男人交往过的经验?”高园寺义信抓住牧野晴海想要闪避的重点,追根究底的问了下去。 “我……我说,可是您听了不要笑。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一次都没有……”生怕再也没有勇气说出那几个字,牧野晴海一鼓作气地把话说清楚后,便急急忙忙把头低下去。 高园寺义信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他不但没有耻笑牧野晴海,反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呵护小动物般的轻柔语调,一边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一边在他发烫的耳际呢喃。 “不用担心,是我喜欢你,想要取悦你。能够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已经够让我欣喜若狂了,我的小公主……” 随着高园寺义信低语的温热气息吹进耳窝,他柔软的唇也贴了上去。 那是富有技巧的轻吻,却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能够挑起情欲的重点,被他沿着敏感的地带一路吻到唇边,不曾体验过的酥痒感觉让牧野晴海浑身颤抖,那里也热了起来。 高园寺义信的手伸过去轻轻抚摸,使他更加茁壮。 被自己以外的男人抚摸最私密的部位,令牧野晴海害怕地退缩。 “不要……” 即便只是无意识的抗拒,高园寺义信还是具有绅士风度的停下了攻势。 “对不起,我太猴急了,没吓着你吧?”高园寺义信用手抹去牧野晴海嘴角的湿润,令他羞红了脸。 “我该上去了,今天谢谢您的招待。关于您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考虑,再久我都愿意等。不过,希望我等到的是好消息。” 高园寺义信在他持续泛红的脸颊上再度落下一吻。 “记得保持联络!” 在耳朵旁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高园寺义信才驾车离去。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牧野晴海的心仍然跳得飞快,被他吻过的唇也依然残留着温度。 牧野晴海迷失了! 从那天起,高园寺义信就经常出现在藤堂桌的工作室。 他的动机当然不只是单纯为了办公大楼的兴建案。 高园寺义信坐在面向藤堂桌的沙发上,正在翻阅最新一期的欧洲风,那是网罗欧洲当红室内设计师作品的时尚杂志。 这时牧野晴海端咖啡进来。 “请用。”牧野晴海把咖啡、奶精和糖罐一一摆在另一张小茶几上。 高园寺义信对他点头微笑。 “晴海,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高园寺义信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牧野晴海。 牧野晴海回头。“有什么事吗?” “虽然还早,但是我正在为新办公室的装潢应该走哪一种风格伤脑筋,想听听你的意见。” 拍拍身旁的位子,高园寺义信示意要他坐下。牧野晴海瞄了藤堂桌一眼,只见坐在一旁的藤堂桌当作没看见,把头转了过去。 是高园寺先生邀请我坐下的,我为什么要他同意啊?藤堂桌的反应让向他征询意见的牧野晴海对自己感到生气。 既然这样,牧野晴海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高园寺先生愿意参考我的浅见是我的荣幸。” 才入座,高园寺义信的肩膀就靠了过去,把手中的杂志放到牧野晴海面前,一人一半的看着。只差一个拳头的位置,两个人的脸颊就要贴在一起。 藤堂桌这才注意到,面对牧野晴海时,高园寺义信用的是完全不同于对自己或是佐佐木清人的语调和表情。 柔和的眼神,轻松的口吻,谈笑风生的一派自在。那是私底下、真实的高园寺义信,而不是叱咤商场的他。反观总是和自己针锋相对、伶牙俐齿的牧野晴海,在高园寺义信的身边,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只乖顺可爱的小猫咪。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藤堂桌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牧野晴海也有那样纯真迷人的一面。 不知是不甘心还是什么原因,藤堂桌对自己莫名愤怒的情绪感到困扰,干脆躲回办公室来个眼不见为净。 从刚才就一直瞪着沙发区亲密并肩而坐的两人,佐佐木清人走到正在忙着修改设计图的藤堂桌身边,小声地在他耳边抱怨:“喂,阿桌……你瞎了不成?那家伙已经把牧野含在嘴里了,你没发现吗?你再不注意,牧野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找不到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那家伙要被谁吃掉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老子!”朝沙发区瞪了一眼,藤堂桌也只能故作镇静。 谁教对方是身价数十亿的大客户!虽然年届四十,但不论是皮肤、体型、个性还有穿着打扮,各方面都仍然保持得不输给三十岁的男人,甚至更好。成熟男人的包容力和耐性,更是藤堂桌缺乏的。 “如果你还是这么冷淡,牧野一定会跟他走的。” “那你想要我怎样?抱着他的大腿求他不要走吗?再说,牧野又不是我的谁,他只是我花钱请来的保母,我没有权利限制他跟任何人交往。再说,他那见钱眼开的个性,只要有人给他钱他就会摇着尾巴过去,哪怕是要他翻筋斗、耍猴戏,他都会照办吧!” “阿桌,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难道你感觉不出来牧野他……牧野?”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牧野晴海好巧不巧地把藤堂桌的一番话全听进去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高园寺先生说……他希望会议室的格局能够重新规划成四间。那个、这里应该不会有我的事,我先回去,告辞了。” 虽然这些都是早就知道的事,但是亲耳听见这些话从藤堂桌口中说出,牧野晴海还是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不想眼泪在这个时候掉下来,他连向高园寺义信行礼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佐佐木清人瞪着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位子上的藤堂桌,大骂了一声“笨蛋”就追了出去。 第六章 这天晚上,心情不佳的牧野晴海接受了高园寺义信的邀请,一同到银座有名的同性恋pub喝一杯。 和两位坐台的男公关闲聊着社会新闻和带有颜色的话题,在一旁听得脸红心跳的牧野晴海,两个小时之内就喝掉了五杯伏特加。 不愧是大公司的老板,高园寺义信拥有广博且丰富的专业知识,对于金融市场、政治情势也很有国际关和独到的见解,说到情色笑话,他也一样谈笑风生,风趣却不低俗。 有时候,高园寺义信的视线会投向默默坐在一旁不怎么搭腔的牧野晴海。他的目光虽然温和,其中却隐含着某种企图,彷佛把牧野晴海的心思都给看穿了。 这就是所谓的大人吗? 牧野晴海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高园寺义信的视线,每当被他的眼神当场逮住的瞬间,都会让他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耳朵也会忍不住发热。 “要不要再来一杯?” “不用了,我今天喝太多,差不多该回去了。” “才聊得正起劲就要走啦?再坐一下嘛!”坐在高园寺义信身边的年轻男子噘起擦了唇蜜而闪闪发亮的小嘴抱怨道。 从坐下来开始,利用言谈之间的机会,有好几次他都把手放在高园寺义信的大腿上,有一次还滑进了内侧被高园寺义信技巧性的挡了下来。 不只是他,牧野晴海注意到,那些没有被高园寺义信点到名的,甚至是坐在附近包厢里正在服侍其它男客的男公关,都对高园寺义信投以热情的眼光,希望博取他的好感。 不论是相貌、体格、家世背景,或是学识、才干,高园寺义信都是男人中的佼佼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越清楚这点,牧野晴海就越不明白,他到底是看上自己哪一点? “我送你回去。”高园寺义信拍拍他的肩。 在众多嫉妒的眼光目送下,两人离开了pub。 抵达藤堂桌的公寓时,外头相当冷,好象快要下雪了。 “谢谢您送我回来。”牧野晴海说完,随即打开车门下车。 “你这样会感冒的。” 高园寺义信对着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质衬衫和薄西装外套的牧野晴海说。 “没关系,已经到了。您快回去吧,时间很晚了!”牧野晴海把两只手抱在胸前取暖,受到低温侵袭的脖子也缩了起来。 高园寺义信从车子里走出来。 暴露在聚集了水气的柏油路上,两人吐出来的气息化为白雾。 入夜的马路上没有人烟,就连平时在公寓大厅里巡逻的保全人员,在如此寒冷的夜里,也缩在柜台里减少活动。 牧野晴海在对讲机前的转角处停住,从后面跟上来的高园寺义信也停下脚步。 在感应式照明灯的投射下,两人面对面站着。 高园寺义信依依不舍的心情写在脸上,牧野晴海低下头回避。 “您该回去了……” “这么希望我离开吗?” 感觉到高园寺义信的视线,牧野晴海咬住下唇。 “不是……只是、真的太晚了,您明天还要工作……” “谢谢你的关心。”高园寺义信低垂着视线,礼貌性的道了谢。 牧野晴海感觉到高园寺义信笑了。 “不过……只有这样吗?” 牧野晴海抬起头来,视线不小心与他的交会,想逃已经来不及,高园寺义信把手放在牧野晴海肩上,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伴随着一阵冷风,一股麝香味传来,那是高园寺义信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高园寺义信以魅惑人心的男低音在牧野晴海的耳边放送热气。 “给我一个晚安吻怎么样?” 牧野晴海的心狂跳起来。“在这里?” “还是你想邀请我进去也可以。” 高园寺义信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还这么捉弄他,牧野晴海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你真的很可爱,我的小公主。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高园寺义信动作流畅的把牧野晴海的身体按到对讲机上,双臂环住他的细腰。“不愿意吗?”高园寺义信凝视着牧野晴海不安的瞳孔,以带着笑意的口吻问道。 那眼神仿佛在对他说“我知道你不会拒绝”般自信。 可是牧野晴海却没有办法像他那样信心满满,像高园寺义信这样完美的男人,应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是他为什么偏偏挑上自己? 被猜中心事的牧野晴海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因为羞耻和困惑染上了一层薄雾,他忍不住想要别过头,却被高园寺义信扣住下巴。 “不要逃啊。” 随着高园寺义信说话的声音,牧野晴海可以感觉到他的唇已经贴近自己。 牧野晴海睁开眼睛想要确认距离,却正好对上高园寺义信不断靠近的眼睛,高园寺义信的笑容更深了。 “让我们好好吻一次吧……” 熟知调情求爱诀窍的高园寺义信,运用熟练的动作、柔情的低语,使牧野晴海完全卸除防御…… 总是强忍住让欲望奔驰的念头,不允许自己沉溺在只会让空虚更加扩大的行为里,以至于身体敏感得禁不起一点刺激。只不过被隔着裤子爱抚,他就已经把持不住了。 “高园寺先生……”他不想在藤堂桌以外的男人手中解放。 意识到再不停止就要弄脏裤子的牧野晴海死命抓住高园寺义信的手腕。 完全明白牧野晴海状况的高园寺义信开心的笑了。 “快不行了对吗?真是伤脑筋,要是弄湿了裤子,回去被藤堂发现就糟了对吧?” 和气喘吁吁,连站立都有点困难的牧野晴海相比,高园寺义信的语调显得轻松自然。察觉这一点的牧野晴海咬住下唇,狼狈的拼命点头。 “这么敏感的身体,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呢!” 不甘心就此停住的高园寺义信最后更加用力的揉弄了一下,然后才放开手。 牧野晴海虚软地靠在对讲机上,想要用深呼吸让自己沸腾的情欲降温。 然而,被强迫冷静下来的身体,无一处不在发疼、抗议。 “你啊,别对我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抱怨的同时,高园寺义信的手掌轻轻捧起了牧野晴海仍泛着红晕的脸颊。 “我看,我们就这样直接去找间饭店算了。” 牧野晴海咬住下唇,把脸别过一旁闪躲他的目光。好象若不这么做,自己就会点头答应似的。 面对牧野晴海的决定,高园寺义信只是淡淡苦笑。 “你真是残忍,我的小公主。那就下次再见吧!” 高园寺义信轻轻吻了牧野晴海的眉心,转身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穿着卡其色名牌风衣的修长身影钻进了跑车,最后随着车灯消失在寒冷的黑夜里。 黑暗中,却站着一个微微颤抖的身影。 只是到便利商店买包香烟的藤堂桌没有想到会亲眼撞见这一幕,等到高园寺义信的车子离去,藤堂桌才赫然发现,刚刚买回来的那一包烟已经被自己捏皱成一团,根本不能抽了。 “混帐东西!我是为了什么冒着冷得要死的天气也要出来买烟的,混帐!” 把皱巴巴的烟用力甩在地上,藤堂桌气急败坏的大吼。 藤堂桌平时外出常穿的休闲鞋不在鞋柜里。 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也没有关,桌上还放着喝到一半的酒。 看样子应该只是到附近去吧? 牧野晴海把钥匙挂在墙上,换上拖鞋走进房间,整个人像放空力气似的趴在床上。 血液还是沸腾的,胸口也还剧烈跳着;被点燃的那把火,在体内滋滋燃烧;刚才没有释放的欲望,鼓噪着想要宣泄;昂扬的男性,坚持着不愿意低头。 牧野晴海闭着眼睛计算距离上次动手解放自己已经隔了多久。 三天…… 才三天就忍不住了! 对于这个数字不甚满意,牧野晴海苛责起越来越不受管教的自己。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牧野晴海不想宠坏这个不懂得节制的身体,却又忍不住把手往下伸去,就在他正要拉下拉链的时候,藤堂桌的声音把他从床上吓得立刻坐起身。 “到浴室去!” “啊?为什么要去浴室……” “废话少说!我叫你去浴室就对了!” 藤堂桌用震耳欲聋的声音下令,还粗暴的抓起仍未行动的牧野晴海,将他拖进浴室里,把两个人锁在浴室里。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在隔壁房睡觉的小拓被两人的声音吵醒。 “你这是在干什么?”浴室里的回音放大了牧野晴海的恐惧。 “把衣服脱掉!”不理会牧野晴海的质问,藤堂桌只顾着下达指令。 什么?要是现在脱衣服的话,自己高张的情欲不就曝光了吗?牧野晴海才不想让自己的糗态被他看见。 “你到底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把人家拖进浴室还要脱衣服,这是新的整人游戏吗?”牧野晴海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你不肯脱是不是?那只好由我来动手了!” 几乎在说完话的同时,藤堂桌已经揪住牧野晴海的衬衫衣领,用力往左右撕开,四处飞散的扣子掉在地上弹跳了好几下。 牧野晴海还来不及抱住自己裸露的身体,藤堂桌就蹲下去,动作俐落地解开他的皮带扣环,一口气将长裤褪至膝盖,牧野晴海不得不蹲在地板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好防止被这只发了狂的野兽剥个精光。 “混蛋!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啊?”尽管身体已经害怕得不停颤抖,牧野晴海还是勉强抬起眼瞪着他。 先是回瞪了他一眼,藤堂桌便抓起挤在他脚踝处的裤脚,将长裤整个抽掉丢在一旁,牧野晴海身上顿时只剩下一件四角裤可以遮蔽。 “混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你到底干嘛啦?回答我!”牧野晴海气得大叫。 他要是再不说话,牧野晴海就真的要哭出来了。受到惊吓的牧野晴海必须大口大口吸进氧气,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他有股预感,不赶快想办法脱身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牧野晴海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逃,唯一可以逃生的门却被藤堂桌挡住,牧野晴海只好紧紧抱住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内裤的自己,防止藤堂桌再有下一步动作。 第七章 有那么一会儿,浴室里的气氛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 耐不住这种快要窒息的气氛,牧野晴海鼓起勇气把埋进膝盖里的脸抬了起来,然后和藤堂桌在近距离之间对望。 那是一道仿佛要看透人心刺痛人心的目光。 牧野晴海产生一股不由自主想要移开视线的冲动,可是藤堂桌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真的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藤堂桌说着,把缩在地砖上的牧野晴海抓了过去。 “啊!” 牧野晴海被他的视线分散了注意力,一不小心就被他压在墙上无法动弹。 “你喜欢男人对吧?” 牧野晴海一听,全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糟糕……得赶快逃才行!牧野晴海的直觉这么警告他。可是,藤堂桌的身体好重,钳制住他的力量又是那么强。 “放手……放开我!”牧野晴海挣扎着。 藤堂桌那充满愤怒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几乎要烧出一个洞来。 “这里……” 隔着单薄的底裤,藤堂桌往牧野晴海的股间一握,害他顿时全身僵硬。 “啊!别闹了……快放开!” “你不是心甘情愿让高园寺玩得挺愉快的吗?为什么是我就不行?” 藤堂桌口中说出的事实让牧野晴海浑身僵直。 “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是吗?”藤堂桌痛苦的笑了。 “我不过是到巷口买烟,怎么知道回来的时候会看到那么精彩的镜头。你们也真是大胆,在那种监视器拍得到的地方都不避讳,看样子是很习惯随时随地都要亲热对吧?还是你和高园寺都有被窥视的癖好,所以才故意挑那种地方?” 听他用露骨的言词做出不实的指控,牧野晴海全身因为羞耻而发热,但是这份羞耻随即被愤怒取代。 “你不要乱说!高园寺先生才不是那种人!” “那你倒是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你这么顺从的在大街上接吻,还大方的招待他玩弄你的下体!” 藤堂桌那一双从上方俯视牧野晴海的眼睛瞪得老大。 牧野晴海瞠大眼与他对望,终于将累积许久的满腔怒火一鼓作气全发泄出来。 “高园寺先生温柔体贴,很尊重我的意见,明明贵为大财团的总裁,却还愿意放下身段为我开车门、拉坐椅、替我斟酒、为我撑伞,还经常说好话鼓励我。虽然都是男人,可是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我,在他面前我像是被捧在手心的宝。 哪像你……动不动大吼大叫就算了,不但把我当成打杂工人在使唤,还经常嫌我这里做得不够好,那里做得不够快。不管我怎么努力,在你眼里我好像永远都得不到重视也从来得不到你的赞赏。在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别之前,你不是这样对我的!难道在你面前,我真的只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骗子吗?” 说着说着,牧野晴海的眼泪便涌了上来。可是他拼命忍住,不愿意让藤堂桌看见他哭泣的脸,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他可不想在藤堂桌面前又多了一条爱哭鬼的罪名。 “那你呢?你不也把我当成强暴未遂的色情狂吗?只顾著发牢骚数落我的罪状,你有没有想过你又是怎么对我的?重新回到这个家的你,对每个工作室的同仁、佐佐木,甚至是对楼下的管理员都会亲切的露出笑脸,却总是板著一张生硬的脸孔对我,就是路边的野狗得到的好脸色都比我多! 你对于别人的要求都尽心尽力没有抱怨的收下,只对我交代的事情埋怨个不停,还动不动就开口计价,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有那几张钞票的价值吗?顺便提醒你,在知道你的真实性别之前,你也不是这样对我的!” 不甘心被牧野晴海数落的藤堂桌要性子的反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怒意。 受委屈的明明是自己,藤堂桌凭什么像个受害者一样抱怨个没完? “要不是你先骂我人妖、讨厌我,我也不会那样对你啊!”牧野晴海反驳他的指控。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一个我心仪了三个月的女人突然在一夜之间变了性别,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反应才正常?难道我应该理所当然的笑着接受吗?拜托,我又不是喜欢男人的同性恋。”藤堂桌一副拜托你饶了我的表情。 藤堂桌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将牧野晴海原本就不敢有任何奢望的心推向绝望的深渊。 “既然这样……那你又何必在乎我给你什么脸色看?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心甘情愿让高园寺先生碰我吗?因为他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这样你懂了吗?” 牧野晴海的话像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狠狠的打在藤堂桌的脸上。 虽然佐佐木清人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但是藤堂桌没有想到竟然会从牧野晴海本人口中得到证实,以至于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牧野晴海这么一说,等于是把自己逐出了他和高园寺义信的世界之外,这个事实让藤堂桌勃然大怒。 “只要对方也喜欢男人,你就愿意大方的招待他玩弄你的身体是吗?好,如果我说我也开始喜欢男人了,你打算怎么款待我啊?” 他一把抓住牧野晴海的肩膀,粗暴的将他压在墙上。 “好痛!你……放开我!” 藤堂桌的愤怒从压制牧野晴海的手中传了过去。 他打算玩真的!惊觉到这一点的牧野晴海全身窜过一阵恶寒。 可是,一时之间他也迷糊了。藤堂桌到底在愤怒什么?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思考,藤堂桌的唇就这么粗鲁地覆住他的,不安分的大手也深入底裤粗暴的揉搓着牧野晴海的下体…… 听见后方传来藤堂桌满足的叹息声,后蕾又持续被侵犯着,牧野晴海强烈的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疯掉! 忽然间—— 门外传来婴儿的哭声,藤堂桌的动作停了下来,牧野晴海利用藤堂桌迟疑的瞬间挣脱他的钳制,逃向门外。 第八章 “嗯?今天怎么没有见到牧野?他今天请假吗?” 从一踏进工作室就不断四处张望寻找牧野晴海踪影的高园寺义信,在脸孔陌生的工作室助理放下咖啡杯离开之后,终于忍不住询问。 抱着两份建材样本走过来的杉田看了藤堂桌一眼,似乎是在问他:这个问题该由我回答吗? 工作室里,几位建筑师正好有事外出,负责人之一的佐佐木清人也约了几位客户见面所以不在。除了几个助理,能够帮忙藤堂桌招呼高园寺义信这位大客户的人,只剩下正在准备一级建筑师考试的杉田了。他也是牧野晴海的学长,两年前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工作。 “牧野不是这里的员工,没出现在这里是正常的。” 藤堂桌回答得很轻松,但是这并没有让杉田放心,更没有让高园寺义信解除疑惑。 “那我可以见他吗?关于这次的案子,我有一些细节想要参考他的意见,不知道是不是方便请他过来一趟呢?” “如果高园寺先生对案子有任何意见,身为您的委任设计师,我有义务解决您的疑惑或是针对您的需要提供意见。牧野只是一个学生,他的建议还不成气候,用在这么大的案子上未必行得通,更何况……他是我请来的保母,原本就不应该参与工作室的业务。” 杉田被他直截了当的拒绝吓得不知所措,而闻到这股浓烈火药味的助理们赶快抓起电话筒装忙,希望不要被战火波及。 “牧野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听起来藤堂先生好象对他有什么不满?” “如果有,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藤堂桌的语气极为平淡,就好象在对他说:那是我们的家务事。 杉田感觉气血从脑部退去,又一口气涌向肠胃,心里拼命祈祷佐佐木清人赶快回来。他用手按着胃部,差点昏了过去,不过藤堂桌无意关心他,继续和高园寺义信挑衅。 “希望高园寺先生不要再以讨论案子为理由约他见面了。” “没问题。” 高园寺义信干脆的回答令杉田为这一触及发的危险气氛感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下一秒却听到更爆炸性的话—— “那我会改用约会的理由邀请他,这样你就没有权利干涉了吧?” 杉田的胃差一点抽筋,他急忙将视线栘到藤堂桌的脸上。 来不及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火已经正式点燃。 当杉田试图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藤堂桌用眼神狠狠的遏阻他,害他把话急急忙忙吞了回去,仿佛吞下青蛙或是什么拳头大的东西,留下一种很不舒服也很挫败的感觉。 看来想要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似乎还要经过很多磨练。 当天晚上,牧野晴海就被高园寺义信以约会的名义约出来见面。 这家店铺只有三十坪大,除了一个门字型、共有二十个座位的吧台,还有一个小型的舞池。与上次那间有男公关坐台的酒吧相比,店面虽然比较小,但是它的装潢格调却一点也不逊色,一样是走高消费路线的会员俱乐部,普通人是进不来的。 因为牧野晴海在电话里提到正好有事想对他说,所以高园寺义信特地带他到这里来。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高园寺义信在开车来这里的路上也是这样,一有空档,就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牧野晴海的脸。 牧野晴海有些紧张,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的小公主好象有心事,跟什么人吵架了吗?” “不是……是关于那个提议的事……” 从牧野晴海紧握住酒杯欲言又止的态度,高园寺义信已经猜到八九。 “你不用急着现在回答我,我可以一直等到你答应为止。” 高园寺义信的眼眸真挚的凝视着牧野晴海,那是极度灼热而且充满包容力的眼神。 牧野晴海慌张地别开视线。 如镜面般清澈的玻璃窗外,是犹如洒了一地五彩珍珠的东京夜景;牧野晴海和高园寺义信并肩坐着。 “我有喜欢的人了……” 握在高园寺义信手中酒杯里的冰块发出一声碰撞的声音。 “你说的喜欢的人……是藤堂吗?” 牧野晴海点点头,他虽然惊讶,但是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你为什么告诉我?是希望我知难而退吗?” “不是的,是因为我不想对您有所隐瞒……” “你跟他上过床了?” 牧野晴海摇摇头。 他没有说谎,高园寺义信看得出来。“那是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可以让你得到幸福吗?” “完全相反,正因为我知道高园寺先生一定会过分宠我,所以我才更不能接受。”牧野晴海淡淡苦笑。 “这算哪门子理由?” 牧野晴海沉默了一会儿,像在精挑细选句子般,慎重地再度开口。 “高园寺先生曾经说过,跟您在一起,我什么事都不用做。我也相信高园寺先生一定会让我快乐、让我拥有许多东西,可是什么努力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幸福,一定会让我失去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人,所以我……” 高园寺义信从衬衫胸口的口袋取出香烟,点燃一根。他的手肘贴着吧台,身体前倾,缓缓吐着烟,看似在思考什么。 “藤堂知道吗?” 牧野晴海又是摇头。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这么快拒绝我。”高园寺义信继续追问。 牧野晴海手放在膝盖上回答:“那是因为我伯自己一受到挫折,就会忍不住想向高园寺先生撒娇。但是太过依赖高园寺先生的温柔和包容,我永远没有办法成为能够和您平起平坐的男人,我不要这样。既然是恋人,关系就要对等,要可以竞争、可以追逐、可以互相扶持,但绝对不是永远只有单向的供给和需求,那样危险的关系是不可能持久,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认为我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吗?既然知道我的情敌是谁,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高园寺先生!” “你应该知道这个新大楼的兴建案可以为他赚进多少钞票对吧?要是我现在取消合作,你知道藤堂桌会损失多少吗?” 牧野晴海愣了下。 “至少二十亿。” “高园寺先生不会这么做的,取消合约的话,高园寺先生不也需要付违约金吗?” 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当然,不是因为过冷的空调,也不是被那笔庞大的数字吓到,而是意识到高园寺义信的权力,并且痛恨自己没有保护藤堂桌的警觉性。 “你认为那一点点钱我会在乎吗?比起失去我的小公主,区区几亿的数字根本无关痛痒,但是藤堂就不一样了。要是他知道平白无故失去这个案子的理由是因为你选择了他,你认为你还有机会跟他成为对等的恋人关系吗?” “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能够和他成为恋人,我只是把他当成目标前进,他说过他不是同性恋,我跟他永远没有机会……” “你相不相信我可以毁了他?” 高园寺义信的眼神是牧野晴海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怒。 “高园寺先生,我当然相信您有此能耐,可是我不相信……”牧野晴海现在后悔说出藤堂桌的事已经来不及了。 “不相信什么?不相信我会这么做吗?那你就错了!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如果你不希望我毁了他,今晚你就乖乖成为我的人,要是我觉得满意,我会考虑放他一马。” 牧野晴海的拳头在膝盖上颤抖着,高园寺义信意有所指的将手放在他的拳头上,紧紧握了一下。 一直握着酒杯的大手又冰又冷,但是牧野晴海仍然可以清楚感觉到透过掌心传过来的热度,让他不禁错愕。 这股几乎要灼伤人的……究竟是情欲……还是愤怒? “高园寺先生……” 凝视着高园寺义信一口气饮尽威士忌的侧脸,牧野晴海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不能让藤堂桌为了一个他永远不可能爱上的男人失去一切。 知道牧野晴海别无选择的高园寺义信,这时候已经用另一只手对服务生做出买单的手势。 “我先去一趟洗手问。” 为了缓和心中的紧张,也可能是想要做好心理建设,明明没有尿意,牧野晴海还是在洗手间里待了比平常久的时间。 怕溅湿衣服,牧野晴海弯着腰让冰冷的自来水替自己醒醒脑。 他起身用手帕擦拭的瞬间,视线正好与镜中的自己交会。全是你招惹出来的!这下可好,必须用身体来还了吧!镜子里的男人似乎在向牧野晴海抱怨般。 他一方面不想让高园寺义信久等,一方面又害怕太快出去会使他误会自己急着想和他上饭店。在怎么做都不恰当的情况下,牧野晴海只好看着手表,又过了整整一分钟才步出洗手间。 牧野晴海回到酒吧里的时候,高园寺义信正在讲手机。 看牧野晴海就要回到座位,高园寺义信结束通话,把手机放回口袋。 “房间已经订好了,我们走吧。” 窗外的夜色很美,被绚丽灯火点亮的高楼像海浪一样绵延到遥远的地平线彼端。东京铁塔以纯净、没有杂质的黑幕为背景,在五彩的灯海中伫立着,宛如一张明信片。 这里是以夜景著名的白金级饭店,能够临时订到视野最佳的顶楼套房,牧野晴海再次见识到高园寺义信的权力。 位在办公大楼林立的黄金地段,房间里不仅有用来休息的卧房、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的气泡式按摩浴缸,还有一间可以关起门不受打扰的迷你办公室。 宽大的豪华套房里冷气调整得相当舒适,赤脚踩着地毯软绵绵的触感很舒服。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牧野晴海还是没有真实感,无法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实。 看到床的瞬间,牧野晴海更加紧张了。 那间小办公室的门在背后突然被关上,关门的声音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听起来异常的大,让牧野晴海的紧张更为加深。 牧野晴海猜得没错,在等待自己沐浴的这段时间,高园寺义信就是在那里面度过的。 牧野晴海就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不动,高园寺义信从背后走近,缓缓抱住他。 “你闻起来好香,我的小公主……” 高园寺义信抱住牧野晴海的腰,把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呢喃。 像是对待重要祭典上的主祭品,也许是因为抱着这种心情,牧野晴海仔细清洗过的身体现在变得异常敏感,光只是被他这么一搂,体温就开始升高。 忘了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映照着牧野晴海身着一件浴袍被高园寺义信紧紧拥在怀中的模样。 那是牧野晴海看见的最后一幕,因为接下来,他的眼睛就被高园寺义信用脖子上的高级方巾蒙起来,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见声音,不知道对方行动的状况,让紧张感一下子提升许多。 高园寺义信的脸光只是沿着他的肩膀和颈窝磨蹭,牧野晴海就忍不住打起哆嗦。 “啊……” “怎么了?” 低沉、温热的声音在耳后根挑逗。 “反悔了吗?” 高园寺义信的嘴唇贴在颈子上,让牧野晴海想起,藤堂桌也曾经这么吻过同样的地方,一种强烈的感觉由体内席卷上来。 “啊,不是的……” 整个人都在发抖,牧野晴海还必须拼命强迫自己思考适当的措辞。高园寺义信的手却从敞开的浴衣前襟伸了进去,在胸部上流连爱抚。 指尖找上乳蕾,恶作剧地搓揉着。 “嗯……”牧野晴海瑟缩了一下。 “舒服吗?” 高园寺义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公主的身体果然不是普通敏感,只是这种程度的爱抚,乳头就已经硬邦邦了。很喜欢我这么疼你对吧?”高园寺义信运用熟练的技巧和露骨的言语,让牧野晴海的矜持显得十分脆弱。 牧野晴海咬住下唇,左右摇头。 “啊啊……”胸前的要害被用力捏住,疼痛让牧野晴海发出魅惑的叫声。 “晴海真是可爱,痛起来的样子也教人爱不释手。”高园寺义信笑着,把嘴唇贴到牧野晴海的脸颊上亲吻。 “真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高园寺义信痛苦的发言,他的话令牧野晴海困惑。要不是高园寺先生……这种狼狈的模样怎么可能还有其它人会看见?要是被看见了,还真不只是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就能算了。 “晴海……我的小公主。” 牧野晴海的下巴被轻轻抬起翻转,温热的呼吸吹了上来。 不同于牧野晴海熟悉的吻,高园寺义信的动作和过去几次温柔且深沉的吻都不同,这是充满野性和冲动的吻。 性交这个名词迅速闪过牧野晴海的脑海,这是预备性交前的亲吻。 要和藤堂桌以外的男人发生关系的事实如浪涛般冲击着牧野晴海,一股抗拒的意念从胸口翻涌上来。 “嗯!” 牧野晴海忍不住发出抗议,舌头也不断推拒高园寺义信执拗的纠缠。好不容易挣脱紧咬住自己的唇,牧野晴海被迫像只金鱼一样大口呼吸。 注意到牧野晴海的状况,高园寺义信抱住他的腰将他转身面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按住他的臀部,让他更贴近自己。 “嗯!高园寺先生……” 股间紧密贴在一起,牧野晴海慌张起来,可是高园寺义信却丝毫不为所动。 “晴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愿意用一个月五百万请你做我的情人,你愿意重新考虑你的决定吗?” 牧野晴海紧咬着下唇都快渗出血来,还是摇摇头说:“对不起,高园寺先生,我不能接受。” “如果你认为在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之后,我还会捺着性子温柔对待你的话你就错了。我会把你当成玩具玩得乱七八糟的,你知道吗?我会把你绑在床上,用尽一切下流的手段让你羞耻难堪、丑态毕露,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你改变你的心意吗?” “高园寺先生要怎么对我……我都接受,只求您……求您放过藤堂先生,他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我喜不喜欢他,他都不会对我有任何回应,更不该因为我爱上他而连累了他。求您……放过他,高园寺先生所有的愤怒、怨恨我都愿意承担……” “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求我?你要是愿意撒个谎说你要我、愿意当我的情人,我不但会把你当成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样宠爱,也不会动你尊敬的人一根寒毛。只要你撒一个谎,不就是三赢的局面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也许高园寺先生愿意相信我的谎言,但是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藤堂先生,我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一起分享家的温暖……就算这辈子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我也不想欺骗自己。” “傻瓜!为了这个笨蛋梦想,就算被我搞得乱七八糟也无所谓吗?” “怎么可能无所谓?我怕都怕死了,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高园寺先生消气,不是吗?” 只要高园寺义信的气消了,藤堂桌才会安全。牧野晴海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要是连这一句话都说出来,大概只会被玩得更惨而已吧。 “既然你已经觉悟,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牧野晴海随即被粗鲁地推倒在床上。 意外的是,高园寺义信并没有立刻欺压上来,反而退到应该是沙发的位置,像在跟什么人细碎地交谈……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房间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第三者吗? 一旦对看不见的四周产生怀疑,牧野晴海就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牧野晴海侧着头,努力想听清楚看不见的四周是不是存在着什么。 假使这个房间里真的还有其它人,那一定是高园寺义信趁着自己洗澡的时候安排的。 倘若真的是这样,会不会……房间里还有看不见的第四人、第五人?甚至更多! 牧野晴海现在终于明白,高园寺义信为什么要替自己蒙上眼睛,还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的话。 他也了解他所谓要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意思了。 那是要别人轮流欺负自己的意思吧! 即便知道最坏的结果,也知道现在求饶或许还能得到高园寺义信的原谅,牧野晴海仍然无法对自己的心说谎。 也许,在被玩得乱七八糟或是干脆被玩坏掉的状况下,反而是一种救赎也不一定。这么一来,那个肮脏的自己就再也没有坚持爱着藤堂桌的权利,就不得不对他死心了。 连牧野晴海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 牧野晴海的心怦咚怦咚的跳着。 应该把遮住眼睛的丝巾拿下来吗? 万一房间里的人数多到让人想死的地步,就算闭上眼睛也无法消除那种恐惧。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知道比较好。 把已经碰到丝巾一角的手从半空中抽回来,牧野晴海静静做着深呼吸,等待高园寺义信的惩罚降临。 早知如此,管他是不是真心、是不是会后悔,那一天晚上说什么都不该逃离藤堂桌的怀抱。就算真的要被糟蹋,被心爱的男人用报复的手段蹂躏,也比被连脸孔都不敢看的男人们当成玩具使用好上千万倍。 后悔已经无济于事,牧野晴海只能说服自己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事。 “晴海,我要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我的兄弟接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要好好表现啊!”高园寺义信摸摸牧野晴海的脸颊,语重心长的叮咛。 “等等!不是高园寺先生要……” 他的一番话,让牧野晴海又慌了手脚。 “晴海,在被你那样拒绝之后,我已经没有办法抱你了。不过你放心,要把你搞得乱七八糟的事就交给我的兄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高园寺义信笑了。 他竟然能够一派轻松的笑? 牧野晴海伸出颤抖的手,却被高园寺义信闪开。 高园寺义信绝对了解牧野晴海还是处子之身的事实,倘若连这个可以成为他第一个男人的机会都不在乎地舍弃的话,看样子牧野晴海是真的被放弃了。 体会到自己对高园寺义信已无任何价值可言,牧野晴海绝望的冷笑了一声。 都是自己不好,他凭什么认为在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害了高园寺义信之后,还能奢望他愿意成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意外发现自己卑鄙的一面,牧野晴海也不得不摇头放弃挣扎。 “高园寺先生,我不敢有一丝丝请求您原谅的想法,我只是想……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也谢谢您总是包容我的任性和不懂事。也许若是能够早一步认识您,事情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是我并不后悔爱上藤堂先生,也希望高园寺先生不要后悔看上这么一个不识抬举的我。” 虽然看不到,但是牧野晴海可以感觉到高园寺义信准备伸过来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抽了回去,转身快步朝大门走去。 “人我留下了,要怎么做都不干我的事了!” 留下最后的指令,高园寺义信头也不回,像是舍弃所有眷恋似地离去。 第九章 当门重重的关上,门被上了锁的金属声显得异常刺耳。 牧野晴海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他僵着身体坐在床沿,双手抓着用腰带简单绑住、只要用力一扯就会露出赤裸身体的浴衣下摆,紧紧扣在膝盖上不敢松懈。 沉重的脚步一步步逼近,牧野晴海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匆地,肩膀被一把抓住,牧野晴海被推倒在床上,浴衣的腰带被粗鲁的扯开,男人把身体挤进牧野晴海的双腿之间,随后脱掉身上的衣服。 粗暴的动作让牧野晴海觉得自己像是遭受野兽狙击的猎物。 男人的手摸上牧野晴海的脸,就算看不见,牧野晴海也感觉得到他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倏地把脸别开。 这时,男人俯身用力地吻住牧野晴海的喉头,手指也拨开浴衣的前襟,充满恶意地揉捏他的乳首,一股痛感立时窜过全身。 “唔……” 这种痛是他自找的,是他躲避藤堂桌的惩罚、拒绝高园寺义信的疼爱也不愿意对自己说谎所换来的结果。 强烈的冲击和恐惧占满他的意识,然而,他却感到安心。 只要过了这一关,藤堂桌就是安全的。这样就够了,牧野晴海不再奢求什么。 就算日后要面临多大的痛苦和悲哀,他也无怨无悔。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欺骗而起的,也只有自己能够将此事画下句点。 唯一不会结束的,是对藤堂桌的感情。 在牧野晴海恍恍惚惚想着的时候,男人已经掀开他的浴袍,将他赤裸的身体尽收眼底。 冰冷的空调拂上肌肤,还有身体被不知名的男人俯视的羞耻,都让牧野晴海羞愤难当,然而他却只能忍住泪水,勇于面对这充满羞辱的处罚。 “你就这么想被陌生的男人搞得乱七八糟的吗?竟然一点抵抗也没有……”男人说着,突然把手伸向牧野晴海的要害,然后泄愤似地上下套弄着。 牧野晴海不懂,他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生气? 还有,他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像……藤堂桌? 心脏剧烈的跳着,好象保险丝快要烧断似的…… 当牧野晴海把蒙住眼睛的丝巾扯下的瞬间,他仿佛遭到雷击似地僵住。 在牧野晴海的眼前,出现一个体型与他迥异的男人。 宽大而结实的肩膀,均匀而健壮的胸肌、紧绷的小腹…… 但是,真正煽动牧野晴海情欲的,不是他充满男性魅力的成熟肉体,而是这个跨骑在他身上用力捋着他要害的男人不是别人,竟是藤堂桌。 怎么会这样?牧野晴海惊愕的看着藤堂桌,只见他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我不知道是你……不是,我是说……怎么会是你?”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知道对手是我,就一定会反抗的意思吗?” 藤堂桌狠狠的瞪着他,故意用力掐住他欲望的前端,一阵痛感窜起,害牧野晴海不得不闷声喊痛。 “不是的……你误会了!” 虽是这么说,牧野晴海还是忍不住用手肘撑起身子,想要逃离现在这个困窘的姿势。 藤堂桌在摸自己,只是想到这点,情欲就会不自禁地涌现,更何况是发生在眼前时事实。察觉到被藤堂桌握在手中的欲望正以飞快的速度膨胀,牧野晴海就觉得不逃不行。 “还说不是?你明明就想逃!”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是我就不行?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们刚刚在房间里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卑鄙!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最不想被知道的秘密却被当事人发现,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心情的牧野晴海忍不住发怒。 “你以为我喜欢吗?要不是高园寺那家伙说有好戏要让我看,你以为我会到这里来吗?” 竟然是因为这样!“现在戏演完了,你可以走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刚刚在高园寺面前是谁哭哭啼啼的说他爱上我的?不是你吗?” “喜欢上你的人是我,那又怎样?因为喜欢你,就应该觉得能够被你玩弄是一件至高无上的光荣、应该感到三生有幸吗?” “你这个可恶的笨蛋!我什么时候玩弄你了?” “现在不就是吗?明明对男人没有兴趣,却拿着我喜欢你的把柄羞辱我……这难道不是在玩弄我吗?”牧野晴海把脸转向一旁。 “谁教你那天说什么也不肯让我抱你,现在却愿意毫不抗拒的让别的男人骑在你身上为所欲为!” “有没有搞错?你会在乎这种事不是很好笑吗?你既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总之,你这样火冒三丈的对我兴师问罪……真的很好笑!” 这个迟钝的家伙为什么就是搞不懂他的心意呢? 都已经说得这么白了,他为什么还要说出这么惹人生气的话来? 藤堂桌不明白牧野晴海为什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非要像小学生一样说出那几个字才能算是表白吗? 即将二十八岁的藤堂桌,这辈子第一次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也是唯一的一次。 长大后都是被告白的经验,就算向小拓的妈告白,也只说了“请与我交往”这样对方就懂了。所以,藤堂桌实在不能理解,牧野晴海为什么会这么迟钝? 如果不喜欢,一个正常男人会对另一个男人做这样亲密的触碰吗? 越想越气的藤堂桌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真的不是普通的笨!我喜欢你,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听到这令人难以置信的话,牧野晴海顿时忘了防卫,把视线转向他。 喜欢……藤堂桌喜欢我?他是不是在捉弄我? 牧野晴海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就算我再笨,也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好吗?” “这种事可以乱开玩笑吗?” “可是我……说谎、欺骗了你……” 真的能够相信他的话吗?藤堂桌竟然说喜欢我? 回想以前的种种,实在是太可笑了。哪可能有这么美好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既然他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出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白白吃了一堆苦头的自己岂不是很傻。 “如果不是因为你说谎,我根本没有机会认识你、了解你,更不可能会爱上你。等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了。” “可是……我是男的……”回想起藤堂桌曾经说过他不是同性恋,这个事实让牧野晴海感到痛苦,他必须使尽力气才能挤出这句话。 “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比我喜欢过的任何人都要强烈,而你碰巧是男人。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但是别人要怎么说,我管不着也不介意。” 要是以前,牧野晴海一定会挖苦回去,可是现在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藤堂桌怎么会在否认自己是同性恋之后,又喜欢上是男人的自己? 他快被这超出理解范围的事给逼疯了。 “可是我……我……” “不要可是、可是的了,我喜欢你,也想要你,你只要知道这样就够了。” 被藤堂桌那真挚的眼神一望,牧野晴海羞涩的把视线移开。 这是真的吗?离谱得简直不真实。 在一片寂静当中,某种冲动涌了上来。 “我可以……吻你吗?”藤堂桌有点犹疑的问道。 “当然……可以……” 牧野晴海再也忍不住了、心好痛……好热,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藤堂桌的嘴唇回应似地落了下来,不疾不徐地,确认似地一次又一次的啄着。 只是轻触着对方嘴唇的瞬间,所有的意识及感觉全都交融在一起。 这就是所谓的甜蜜吗? “藤堂……”牧野晴海怀着满满的情意呼唤着。 “桌……”藤堂桌利用唇办间的缝隙纠正了他的呼唤。 好象在作梦,牧野晴海一次又一次喊着心意终于相通的情人。 比起觉得自己肤浅或是害羞的心情,牧野晴海想要藤堂桌的欲望更加强烈。 他想要用全身去感觉对方,想要触摸他、想要为他绽放。 感觉到的肌肤好热,藤堂桌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心跳加速吧! 牧野晴海抱着藤堂桌的颈子,主动吻了回去。 和过去的经验不同,牧野晴海对于第一次采取的行为感到有些迷惑,不确定自己的心情是否能够完整地传达给拥抱自己的爱人。 爱人……应该可以这么说了吗?牧野晴海在心里偷偷的问。 牧野晴海睁开眼睛,藤堂桌的脸就在眼前;感觉到眨眼的空气流动,藤堂桌也张开了眼睛。 视线交缠,两人吻得更深了。 藤堂桌在这种时候还凝视着自己,让牧野晴海觉得又羞又喜。 牧野晴海再次闭上眼睛,环住藤堂桌脖子的手也更加用力。 两个人的吻变得激烈,潮湿而且温热的舌头在彼此口中缠绕、嬉戏,牧野晴海完全沉醉在情投意合的亲吻之中。 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虽然隔着布料,牧野晴海已经可以感觉到藤堂桌股间不容匆视的存在。藤堂桌的欲望已经硬挺亢奋起来,牧野晴海也是。 放开嘴唇,藤堂桌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无限爱怜地低下头看着牧野晴海。 “想做吗?想要被我搞得乱七八糟吗?晴海……” 藤堂桌低沉的语调,让牧野晴海的身心都融化了。 “我……好高兴……” “高兴什么?”藤堂桌明知故问的笑着,俊逸的脸庞染上一抹淘气的色彩。 此时,牧野晴海下腹传来一股微甜的期待,也使他产生一种麻痹的快感。 待会儿,就要跟桌在这里……光想就让牧野晴海喘不过气来。 “桌,我……真的可以吗?”牧野晴海不安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已经是一对恋人了,不是吗?” “恋人?” 这句话从藤堂桌的口中说出来,比“我爱你”更让牧野晴海陶醉。 像是为自己的誓言背书,藤堂桌用吻堵住牧野晴海的唇,亲吻着他。 “唔……” 那是又深又沉的一吻,跟先前热身用的亲吻不同,是用来点燃身体更深层情欲的吻…… 第十章 赶在圣诞节前,教授把所有的课都上完了。 原本期待一起度过的圣诞节,却因为父亲打来的一通电话而告吹。藤堂桌也带着小拓回老家,于是从圣诞节到过完年,两人始终没有时间约会,只能靠电话里的几句问候排遣相思。 比藤堂桌早一步回到东京的牧野晴海,在换上墙上的月历时,注意到二月十四号这一天。 成为情人到现在,藤堂桌有工作要忙,牧野晴海要准备考试,至今两人还未曾有过正式的约会。注视着日历上的数字,牧野晴海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对这种节日抱有期待。 如果是高园寺先生,一定会利用这个节日做点特殊的表示吧? 想这干嘛?牧野晴海用手中的签字笔在额头上敲了两下。 都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该三心二意的想念另一个男人的温柔,这样不仅对不起藤堂桌,更对不起帮忙撮合他们的高园寺义信。 能够和藤堂桌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一起组成家庭还有相爱,牧野晴海觉得自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倘若又为了约会的事情计较,那就真的太不知足了。 大学即将毕业才开始生命中的初恋,对象还是一个喜欢女人、花名在外的知名建筑师。牧野晴海不禁感到怀疑,藤堂桌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牧野晴海被那超现实的感情扰乱了心绪,完全无法平静。虽然他也觉得这么想很可笑,但他还是很介意藤堂桌是不是还喜欢着扮成女人的自己的事。 由于是第一次谈恋爱,牧野晴海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感情和想法赤裸裸地传达给对方。 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着他,一紧张就不由得乱了方寸,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感到不安、就会感到害怕,这是正常的吗? 如果把心里的担心和恐惧说出来,藤堂桌会不会感到厌烦呢?换作是藤堂桌,像他那样在恋爱中身经百战的男人,会不会也有相同的迷惘呢? 然而,在牧野晴海心头真正留下阴影的却不只这一点。 他更介意的是小拓的亲生母亲——宫泽茉莉的存在。他是不是还爱着她? 牧野晴海越想要弄清这一点,他的心就越往下沉。 不论是美貌、身材,还有跟小拓无法分割的血亲关系,那女人都是牧野晴海远远比不上的。他不会傻到把自己和一个美艳的女演员放在天秤上作比较,正因为如此,他心中的恐惧才会无比的扩大。 还以为两情相悦之后就是天下太平的甜蜜幸福,没想到心情却变得更加复杂。早知道就不要谈恋爱了!牧野晴海一边责骂自己,一边深深叹了口气。 这时候,放在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响了,有一则新的简讯传来。 牧野晴海看着手机萤幕上的字—— 小拓被留下多玩几天,我马上就到家,一起吃晚饭好吗? 应该不会只是想要一起吃饭而已吧?特地强调小拓不跟着一起回来,好象是在暗示什么般,牧野晴海禁不住有了期待。 难得家里只剩下两个人,加上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面,所谓小别胜新婚,不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吗? 一起吃饭之后,会不会还有其它的活动呢? 牧野晴海想着想着,脸不禁红了起来,自己到底在胡乱想些什么啊! 要是以前,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占据牧野晴海的思绪,都是藤堂桌害的!无时无刻都盘踞在他心头的藤堂桌,简直就是万恶的根源。 牧野晴海喝了一口加了奶精调味的咖啡,温热的香醇口感就像是藤堂桌一样。 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牧野晴海回想着被他炽热体温包围的感觉,整颗心就像是巧克力融化一样,紊乱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七点整会合后,藤堂桌驱车前往预订的餐厅。 在车上,藤堂桌热中的谈论着放假期间在老家发生的趣闻,他神采奕奕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受到相思之苦折磨的迹象,这让因为见不到恋人而老是心神不宁的牧野晴海感到生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会敷衍的微笑。 牧野晴海完全没有这样被别人影响过,虽然尝试过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仍然无法掌握自己的步调。所以他才会感到局促不安,怀疑自己根本是一厢情愿,只有自己在想着对方。藤堂桌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会不会是把女装的牧野晴海和自己重迭在一起,所以才被吸引的呢? 其实,他爱上的……是那个男扮女装的牧野晴海,而不是男性的自己。所以才会到现在为止,两人之间并没有第二次的亲密关系。 牧野晴海不怪他,毕竟藤堂桌喜欢的还是女人,对于上次他能够那样温柔的拥抱自己,牧野晴海已经很感激了。 虽然身体的欲望因为那唯一的一次结合而开始有所需求,但是为了不让藤堂桌反感,牧野晴海总是很努力的压抑自己,不敢有非分之想。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藤堂桌注意到牧野晴海话不多,关心的问道。 “不是,只是有点饿。” “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没有察觉牧野晴海的困扰,藤堂桌加快油门,不一会儿就抵达餐厅附近的计费停车场,两人步行约五分钟便来到只有会员才可以进入的高级餐厅。 负责接待的服务生亲切地打开有美丽雕花的玻璃门,穿着整齐服装的侍者,立刻用爽朗的法文表示欢迎之意。 两人随即被带往类似情人座的半开放式包厢。 牧野晴海发现店内一些女客人对藤堂桌投以直接的、热切的眼光,而藤堂桌也回以浅浅的微笑,于是狐疑的问:“你是不是常来这里?” 藤堂桌在上流社会中很受女性欣赏他是知道的,但是踏进这家只招待会员的高级餐厅不过短短几分钟,牧野晴海便深刻体认到藤堂桌有多受女人欢迎。 牧野晴海想起在自己以男儿身重新担任保母工作的时候,藤堂桌几乎每天都带女人回家过夜的事。或许,那些穿着优雅贵气、正在对藤堂桌抛媚眼送秋波的女人里面,就有人曾经跟藤堂桌在客厅里缠绵过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牧野晴海就觉得很不堪,甚至有点埋怨藤堂桌为什么要挑选这家餐厅用餐。 牧野晴海不觉得自己有立场抱怨他的过往,但是与其被这些女人打扰和藤堂桌约会的心情,他宁愿到平价的二十四小时快餐店,或是标榜便宜又大碗的盖饭店豪爽的大口扒饭来得愉快。 然而,藤堂桌并没有察觉到牧野晴海的心思,只是笑着回答。 “偶尔会来,这里的碳烤羊排味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看?真的很好吃喔。” “是吗?”听到自己变了调的声音,牧野晴海才发现自己的心情有多糟。 真是无聊!为什么要去在乎藤堂桌曾经跟哪些女人有过一夜情,或是曾经跟谁来过这里用餐?现在坐在藤堂桌面前的人是自己不是吗?只要这样就够了。 “今晚外宿吧。”离开餐厅前往停车场取车的途中,藤堂桌将围巾在牧野晴海的脖子上绕了两圈,若无其事的说。 “啊……”牧野晴海听出这句话的涵义,手心倏地发热。 他暗自庆幸路灯昏暗,要不然被发现自己已经满脸通红就尴尬了。牧野晴海不希望藤堂桌发现自己很期待那件事,但是手心已经不中用地渗出汗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边走了十几分钟,来到距离餐厅两条街外的一家宾馆。 这家宾馆外观虽然素丽典雅,但是一踏进房间,就充满了情色的味道。 一想到是藤堂桌有目的的带自己到这种地方,牧野晴海的心就忍不住发烫。 那是他……想要自己的意思吗? 门一关上,牧野晴海就被藤堂桌从身后抱住,在他耳朵附近的敏感处落下一连串甜美而温柔的亲吻,使得牧野晴海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想我吗?” “嗯……” “有多想?” “不知道。” “说清楚一点,到底有多想?”藤堂桌有点急躁,他的手已经伸进爱人的衬衫里,抚摸那睽违已久的柔嫩肌肤。 “回去再告诉你……不可以吗?嗯哼……”反转脖子和藤堂桌用勉强的姿势接吻,牧野晴海利用空档喘着气回答。 “你这是故意在挑逗我吗?我可以把你压在床上,强迫你说更下流的话喔。” 听到藤堂桌以性感低音讲这些话,牧野晴海一时欲望高张。 其实,他正恨不得藤堂桌这么做,心脏也因为有所期待而狂跳着。 要是藤堂桌不使用逼迫的手段,牧野晴海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间、地点,或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把自己想念他、想要他的心情传达出来。 “到床上去吧。”藤堂桌迫不及待的催促。 “就是这里……”埋头在牧野晴海身上留下许多亲吻的藤堂桌突然有感而发的说。 平时难得听见的沙哑声音,让牧野晴海为他陶醉不已。 “什么?”被藤堂桌撩拨起的欲望冲昏了头,牧野晴海只能利用喘息的空档回应。 “你的性感带啊……这里……” 藤堂桌再次舔上了牧野晴海的腋下里侧,受到强烈快感冲击的牧野晴海只能用力地抓住床单…… 他伸出双臂想要环抱藤堂桌,就在这时—— 原本只有自己喘息声的房间,偏巧响起杀风景的行动电话铃声,而且还是藤堂桌的手机。 “不用理它。” 藤堂桌无视电话铃响的态度,平息了牧野晴海想要抱怨的心情。 然而,铃声却一直响个不停。被那坚持不肯放弃的旋律吵得心浮气躁,藤堂桌低咒了一声,迫不得已地接起电话。 “喂?啊,茉莉!怎么了?”藤堂桌僵硬的表情完全被愉悦的惊喜取代,他转身背对着牧野晴海,坐在床边耐心的聆听电话中的人说些什么。 茉莉……宫泽茉莉!听到这个名字,牧野晴海不禁皱起眉头,发烫的身体迅速降温。 是那个自从把小拓交给藤堂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女人,也是最近和大她二十岁的已婚制作人传出八卦绯闻的知名女星。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让牧野晴海不得不介意的身分,那就是她是唯一一位拒绝情场高手藤堂桌追求的女人。 藤堂桌脸上的柔和表情和平常的他完全不同,那是牧野晴海没有见过的温柔表情。他跟对方简单交谈几句,然后应了一声“我马上回去”就挂上电话。 “发生了什么事吗?”牧野晴海故作冷静的问道。 “茉莉……呃,就是小拓的妈为了躲避记者,现在在我家门口。” “所以呢?” “我回去看看,听说她因为那个绯闻已经被两个剧组辞退,手边好几个广告合约也被取消,加上媒体记者又在她家附近守候,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想要借住几天等消息退烧了再说。” 藤堂桌说话的同时,已经把凌乱的衣服穿好,然后很歉疚地向牧野晴海道歉。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不欠我什么。”牧野晴海佯装若无其事地回答。 他突然觉得,一心期待后续发展的自己实在太愚蠢也太不知羞耻了。 就算表面故作坚强地笑着:心……却开始淌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住的那个房间是藤堂桌为宫泽茉莉预留的,就好象他的心里始终也准备了一个位置给她,自己不过是意外闯入的……外人。 藤堂桌因为牧野晴海过分温和的态度,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呆站在原地,思索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快去吧,不要让她久等了。” “你不一起回去吗?” “不了,这个房间已经付了钱,放着不住实在太可惜,我想留下来。” “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当然是一个人,难道你希望我找人来陪吗?” 牧野晴海恶作剧的玩笑令藤堂桌皱起眉头,可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又惦记着在家门口等待的宫泽茉莉,只好道了一声再见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挂着勉强挤出来的微笑目送藤堂桌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牧野晴海回到房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热滚滚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隔天中午,藤堂桌和宫泽茉莉约牧野晴海吃饭。 牧野晴海到了车站附近的义大利餐厅时,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过了二十分钟。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店里最深处的一间包厢,门一打开,牧野晴海就看见穿着连身珍珠白洋装的女人和穿着黑色条纹衬衫和白色休闲裤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就像其它情侣一样。 昨夜被独自丢在爱情宾馆里的空虚寂寥再度攻占心头。 “你就是小拓的保母吗?长得还真漂亮!” 宫泽茉莉已经二十八岁,演艺圈的生活作息虽然忙碌又不规律,但是仍然无损她的美貌。除了天生丽质的条件,再加上花下大笔钞票使用最先进的科学仪器保养,使得宫泽茉莉仍然能够演出二十出头年轻女性的角色。 不需要做家事的双手放在桌面上,镶有水钻的彩绘指甲鲜艳夺目,那是女人才能拥有的美丽。 看着藤堂桌体贴地为她拨开眼睛旁边的一根头发,牧野晴海的心仿佛就快裂开似的。明明不愿意去想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猜想,他们是用什么方式庆祝久别重逢的第一夜。突然间,牧野晴海好恨自己答应了这场饭局。 “过奖了。” 牧野晴海忍住波涛汹涌的复杂情绪谦虚的回应,随后在藤堂桌身旁的空位坐下。他不明白,藤堂桌为什么要找自己来当电灯泡。 “听说你今年就毕业了,有打算继续升学吗?还是要留在阿桌的工作室帮忙?”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是藤堂桌告诉她的吗?牧野晴海不明白。 “我暂时不打算继续升学,应该会另外找工作吧。”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留下来……”藤堂权诧异的问,眼睛瞪着说出奇怪回答的恋人。难道他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吗? “我有自己的计划。”牧野晴海淡淡的回答,没有迎上藤堂桌质问的眼神。 “是吗?你不打算继续住在阿桌家吗?”宫泽茉莉伸手拨了拨垂在肩上弧度优美的头发。 牧野晴海摇摇头,藤堂桌霎时陷入愤怒之中。他为什么要擅自做那样的决定? “那真是太可惜了,阿桌说小拓很黏你呢!”宫泽茉莉用听不出是可惜还是另有意思的口气笑着说。 这时,服务生送上酒单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藤堂桌选了一瓶香槟佐餐。 用餐过程,宫泽茉莉除了细数从藤堂桌那里听来有关于牧野晴海的琐事,还不停地抱怨对她穷追猛打的媒体记者,还有因为绯闻缠身而取消合作的厂商。 藤堂桌和牧野晴海在一旁很有默契地点头应付,其实心里却各自想着困扰自己的问题。 “对了,牧野,你有交往的对象了吗?”喝了一口酒,宫泽茉莉兴味盎然地问。 “我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 “对方知道吗?”宫泽茉莉特地瞄了藤堂桌一眼。 牧野晴海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感觉很像是在单恋。” 听到从牧野晴海口中说出“单恋”这两个字,藤堂桌不悦地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餐具看向他。两个人之间应该是相恋才对,怎么会变成单恋呢? 难道他喜欢的对象另有其人?倘若这个揣测属实,那自己又被他当成什么呢? 机械性地把食物送进嘴里咀嚼,藤堂桌完全吃不出味道,满脑子只是不停重复播放牧野晴海说的“单恋”那两个字。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服务生送上甜点。 没有理会藤堂桌的沉默,宫泽茉莉拼命找牧野晴海说话,像要一口气了解他全部似的问个不停。 藤堂桌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自己闷闷不乐的时候,他们还可以聊得这么愉快呢?他实在感到非常不满,尤其是宫泽茉莉半开玩笑的邀请牧野晴海跟她来一场姐弟恋的时候,藤堂桌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觉得谈恋爱是可以这样随口说着好玩的吗?因为流行所以想试试看?你当感情是儿戏吗?” “阿桌……你干嘛发脾气啊?”宫泽茉莉噘着嘴一脸无辜。 “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单恋了?对象是谁?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为什么我没听你提起过?离开我就是你的计划吗?” 想要抱怨的瞬间,宫泽茉莉才察觉到藤堂桌动怒的对象并不是自己,于是把视线转往在紧咬着下唇,拼命想要压抑住激动情绪的牧野晴海身上。 牧野晴海想要逃离这尴尬的气氛,藤堂桌却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 “说清楚,你单恋的对象到底是谁?” 牧野晴海抬起头看了坐在对面的宫泽茉莉一眼,再看看气急败坏的藤堂桌。好象是在问他:真的可以说吗? “不用管她,我要你现在就说清楚。” “除了你还有谁。”牧野晴海垂下眼睛低语。 宫泽茉莉则是倒抽了一口气。 “总觉得只有我单方面的在乎……这种没有交流的感情,跟单恋没有两样……”牧野晴海淡淡的说。 “你在胡说什么啊,笨蛋!什么叫作单方面的在乎?”察觉牧野晴海似乎误会了什么,藤堂桌忍不住着急的大喊。 “我就是笨,笨到怎么谈恋爱都不会,所以才会搞不清楚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时候应该生气、什么时候不该生气,也弄不懂……你的心意,更害怕你后悔……对我说了那些话。”牧野晴海红着脸,表情由尴尬转为欲泣。 诉说着不安和困扰的明明是牧野晴海,但是受到打击的却是藤堂桌。 “你不要忘记,我跟你一样都是第一次跟男人谈恋爱,如果你承认自己笨,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承认自己笨拙?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让你感到这么不安。是我不好,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在我面前你尽管做你自己,不需要有所顾忌。” 藤堂桌把他的头抱过来亲吻,牧野晴海因为在乎宫泽茉莉的眼光害羞地抗拒。 在宫泽茉莉的面前这样真的好吗?牧野晴海不安地看着宫泽茉莉,她却回以令人安心的微笑。 “看到你们这样恩爱,我就放心了。听佐佐木说你正在和男人交往的时候,我还真担心呢!现在亲眼看见你不是玩玩的,我就可以把小拓安心交给你们了。” “你说什么?佐佐木把我们的事告诉你了!”藤堂桌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 宫泽茉莉塞了一颗焦糖泡芙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点头。 “我要和那没用的老男人私奔,原本想要把小拓一起带走的,不过我现在打消这个念头了,小拓跟着你们一定会比跟着我幸福。牧野,你刚刚提到你有你的计划,如果我擅自作主把孩子交给你照顾,这样会不会太任性了?”话虽然是这么说,宫泽茉莉却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可是……藤堂先生对你,我是说……”牧野晴海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藤堂桌。 “拜托,我可不想被同一个女人抛弃两次。不管男的女的,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你,还有你的未来。”藤堂桌轻抚着爱人的头发,深情的对他告白。嘴唇轻触的瞬间,藤堂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们走。” “去哪里?” “当然是去完成昨天未完成的事啊。”藤堂桌贴近爱人的耳朵,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牧野晴海则是羞红着脸低下头。 “没关系,不用顾虑我,我的男人待会儿也会来接我。”宫泽茉莉对两人挥挥手,笑着催促他们离去。 在前往昨天那家爱情宾馆的途中,两人利用等待交通号志的时候不知道交换了多少亲吻和甜言蜜语。在通往房间的电梯里,他们早已耐不住燃烧的渴望,积极地拥抱对方。 为了填补爱人的空虚与不安,藤堂桌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热情灌注在他的体内,让他用最真实也最原始的方式,赤裸裸地感受自己的真情。 也许日后牧野晴海还会因为太爱对方而感到困惑不安,但是他相信,藤堂桌温柔的双手一定会带领他走过阴天的心情。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