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无敌》 楔子 「来,把舌头伸出来,用舌尖从底部慢慢往上……」 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大概就是这种状况吧。受到赞美的我张开双唇,将握在手中形状姣好的柱状物整个吞进喉咙里,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堇,等待下一步指令。 「很好,现在含住它……然后,接下来用你的舌尖顶住前端摩擦……」 被塞满的嘴使我无法言语,只能为抬起眼望着堇问:「这样做对吗?」 「对……往喉咙深处更进去一点……对,这样很好!」 虽然喉头被顶住的不适感使我差一点产生呕吐感,但我还是含泪忍了下来,继续侍奉口中的东西。 因为这可是能为大人之前很重要的一课。 「夏树,你做得越来越好了。你可以试着一点一点**,那也会让人觉得很棒!」 堇继续指导着,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个又硬又粗的物体在我口中来回进出着,当它退出嘴的瞬间,布满唾沫的物体表面正闪闪发亮着,诱惑着我对它施以更积累的刺激。 「嗯嗯……嗯嗯……」 但是,就在我意犹未尽的品尝深入口中的美味时,意外却发生了…… 第一章 「笨蛋!你在干什么?」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堇忍不住破口大骂,还顺手抓起一旁的杂志卷成桶状,朝安芸夏树的头上毫不留情的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巨响,在没有播放音乐的休息室里显得更加响亮。 「哎呦——很痛耶!」 平白挨了一棍的安芸夏树委屈的喊了出来,手掌按住被攻击的地方,并用画圆圈的方式不停揉着。 他吊起一双含泪的眼瞪着翘起二郎腿拼命摇头,并露出一脸败给他的表情的堇。 「白痴!该喊痛的是被你咬断命根子的倒霉鬼吧!」 堇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惨不忍睹的表情看着被他握在手中,已经少了大半截的受害者——香蕉。 「谁叫你要用我最喜欢的香蕉做道具!一闻到它的香味,我就受不了嘛!」 安芸夏树将剩下的半截香蕉塞入嘴里大口吃了起来,故作无辜的为自己辩解。 「什么叫一问到味道就受不了,你是猴子啊?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根了?」 堇举起手上用杂志做成的卷筒,又往他头上挥了下来。 虽然力道比刚才轻了许多,但安芸夏树还是不服气地发出抱怨:「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肯借我实习才会这样。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 「你还敢提这件事!看看你手上的香蕉是什么下场?我庆幸自己的英明慧智都还来不及,你现在还敢责怪是我没把自己的宝贝弟弟借给你残害?」 今年二十二岁的堇,目前就读于庆应大学,三年前开始在安芸夏树母亲开设的人妖俱乐部打工。 「我到底要提醒你几遍才行?男人的那个东西是非常敏感的,像你这样粗心大意,谁要是到了你手上,肯定倒大霉!」堇看着故作无辜状的他,频频摇头。 「拜托啦,堇……香蕉是香蕉,跟『那个』又不一样。只要你肯借『道具』给我,我一定会小心使用,好不好?」 他将身体移到堇身边,紧紧挨着她的肩膀撒娇。 「都快要十八岁的人,别像个女人一样嗲声嗲气地撒娇,恶心死了。走开!」 堇讨厌女人,把赖在他身上的安芸夏树,像赶苍蝇似的挥开。 「借我啦,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你的宝贝,好不好?」 「不要用那种恶心的声音叫我!要是知道你会这样乱来,一开始就不该教你。」堇把头靠在沙发上,脸上露出后悔莫及的表情。 「好啦、好啦!就一次嘛!就当作是毕业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给你看的!」 安芸夏树不死心的纠缠,因为他知道堇对他最好了。 「我说夏树,好奇也是有限度的。与其花时间在这里拜托我教你做这种奇怪的事,不如和朋友去找几个女生联谊,做些正常高中生该做的事不是比较好吗?」 为了防止安芸夏树出其不意的侵犯,堇很聪明地拿了两个椅垫塞在他和自己之间作为防御墙,其中一个还盖在他的腿上。 「其实不好玩!我以为只要表现得好一点,你就会答应的说……」 见他那么固执的防御着,安芸夏树只好识趣的打消念头,乖乖坐回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把穿着球鞋的脚上下交叉放在桌子上,双手环抱着后脑。 「不是跟你说过了,那种事打死我都不可能做!」 「堇……」安芸夏树看着天花板低唤着。 「干嘛?」 「什么叫做正常高中生应该做的事?想要交同性的朋友、和同性的朋友发生关系这……不正常吗?」 堇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是用一般人的标准来看,我也是他们口中不正常的那种人,所以没资格说你。」堇调整了一下椅垫的位置继续说:「只是你连女孩子都没有交往过,怎么能够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男生?你很有可能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受到我们这些人的耳濡目染,而误以为自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也说不定。」 堇口中的「环境」,就是指安芸夏树的母亲开的这家俱乐部。 未婚生子的她为了独立抚养儿子长大,在十九岁那年抱着只有两岁大的儿子回到故乡向父亲借了一笔钱,和当时照顾他们母子的好朋友一起开了这家店。 他的合伙人汤姆先生是个同志,许多前来捧场的客人有大半都是这个组群,久而久之就变成只服务男客的「男性专门店」。 而安芸夏树,就是在这种视男人相爱为正常的世界里成长的。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认知的事实和同学们认知的「常识」有很大差异时,还曾经一度适应不良而不敢上学。 因为同学们不但开始给他取一些奇怪的绰号,还有人排队要看他上厕所,甚至试图把他的裤子脱下来说要检查他的下半身。 然而事情会闹成这样,全都是那个翻裙子硬要他看,还要自己摸她的怪女生害的。 所以他讨厌女生。 「你说得没错,我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那就是因为我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才会这样啊。难道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和女人交往过的男人,就不可能是同性恋的不成文规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是因为一时好奇才踏进这个圈子,如果你已经想清楚,那我以后就不会在罗嗦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借我练习喽!」安芸夏树将上半身越过沙发扶手,像只贪吃的狗,深长舌头等着主人打赏美食。 「那是两码子事,别想动我的歪脑筋。」堇用手抵着他伸过来的额头,斩钉截铁地拒绝。 「怎么这样?」安芸夏树失望地嘟起嘴。 「既然香蕉都叫你吃完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 堇用力把他的头推开,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要啦!人家还没有练习够。」他揪住堇的衣角不肯放弃。 「看你刚才的表现,我相信你很有潜力,到时候只要跟着感觉走,一定会很顺利的。」堇拍拍她的肩膀给予鼓励,刻意回避他充满哀求的眼神。 「堇……其实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吧?」 「说一百遍,答案还是一样。我的『兄弟』不可能变成你的教具,听懂了没?」 「好嘛,不借就不借。要不,把你那个客人借我用总行吧?」他识相的停止了对堇的纠缠。他知道,堇快受不了他了。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堇不可思议的回头瞪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外星语。 「没听错啊,我说的就是你那个开餐厅的客人——龙崎先生。」 「拜托你,好奇也该有个限度。龙崎先生是我的客人,他和那些上门的中年老色鬼不一样,我劝你少打他的歪主意。」 堇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安芸夏树,握在手中的杂志往他头上又敲了一记。 「噢呜!你下手轻一点啦,我都要被你打笨了……」安芸夏树卷缩在沙发上用双手抱着头,委屈的哀号。 「谁教你搞不清楚状况,竟然把脑筋动到我的客人头上。」 「哪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来这里寻欢的客人……该不会是因为你喜欢上他,所以才觉得他特别吧?」 「不懂就不要胡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型。」 扯回被安芸夏树拉在手中的衣角,堇走到穿衣镜前准备换装,背对着他,一副不想再跟他说话的样子。 他认识堇好几年了,他很少这样的。 安芸夏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反应那么激烈。 堇的心情,其实他是知道的。 堇曾经说过,龙崎先生和他一样,都爱上圈子外的人。 而那个对象身边也都已经有了要好的女友。 因为能够了解他苦恋的心情,堇才会破例为他提供额外的服务。 安芸夏树的母亲经营的这家男公关店虽然是以陪酒为主,但是男公关们有的为了赚外快,或是为了发泄生理需求;除了姿色差强人意的男公关,绝大部分男公关都会私下提供特殊服务给客人。 收费标准则因人而异,做老板的是不干涉这些事情的。 堇在店里已经三年多,虽然缺欠,但是他从来不陪客人出场,更不提供额外服务。 据安芸夏树所知,堇对龙崎先生也仅止于提供半套的服务,并没有更深入的肢体接触。 而龙崎先生虽然是他的常客,但真正要求特别服务的次数寥寥可数,多半只是找他喝酒聊天而已。 大家都是男生,偶尔纵欲一下其实无妨,但这么固执的人安芸夏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两人应该可以说是他认识人里面,除了附近神社的主持以外,最自律也最自虐的人吧。 堇暗恋的对象他见过几次,是那种在团体里很活跃的领导型人物,脸上的笑容像是永远不会西沉的太阳,和成熟严谨、不苟言笑的龙崎先生确实相去甚远。 所以,他不该拿它来开玩笑的。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啦,是我胡说八道,我以后不敢了。」 他走到堇背后,抓着他的衣角低头道歉。 「这次就原谅你,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听到没有?」 透过镜子,他看见堇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是,我知道了。可是,堇……我就快满十八岁了,却一次经验都没有,不是很奇怪吗?同学他们每天都在讨论这种事,我插不上嘴没关系,反正女人我也没兴趣。嗯……该怎么说好?总而言之,我就是很想赶快有经验。说了也不怕你笑,我原本还希望你会愿意……指导我咧……」 在知道堇是接受的一方之前,安芸夏树确实这么想过。 可是,在了解他对那个人固执的爱恋与无限期的守身原则后,他当然只有放弃一途。 不好意思地看了镜子里一脸惊愕的堇一眼,安芸夏树继续解释:「我就是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才想到龙崎先生……」 「为什么是他?他比你大八岁耶,你应该找年轻一点的比较适合吧。」 「那跟年纪又没有关系!」他不以为然地说。 「那跟什么有关?长相吗?」 「我承认长相很重要,但是那不是我找上他的主因。」 「那不然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 安芸夏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觉得好热。 瞥到堇对他支支吾吾的态度投以不耐烦的视线,安芸夏树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那是因为你说他……很温柔。」 话一说出口,一股灼热募的袭上脸,他把头压得更低了。 不管性别为何,第一次被放入男人的那个东西,没有不会痛的。 照理说,男生应该要比较勇敢,那一点点痛,心一横、牙一咬,就过去了。 然而他却像个女人一样,对于自己的初夜……产生了令自己汗颜的期待。 果然不出他所料——堇笑了。 「我还以为你很有种咧!」 堇露出放心的笑,让他觉得很受挫,自暴自弃的顶撞回去:「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傻瓜,既然承认自己是小孩子,就不要急着长大。违反自然法则的话,可是会受伤的哦!」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安芸夏树列着嘴嘻嘻笑着,从绿色背包里取出一条从网路上买来的药膏,得意地说:「我知道一定会受伤,所以特地买了这个,用过的人都说好噢。」 「我说的是这个啦!笨蛋。」 堇用食指使劲的戳了戳他的左胸,并抽走他手中的药膏丢在椅子上。 他不解的看着堇,还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揉了揉被他戳痛的地方。 「那个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用这里做……」 「如果只是为了想做而做,不但得不到快乐,心也会变得越来越空洞。」 「没那么严重吧?你放心啦,我只是要个经验而已,又不是要谈恋爱。」 「我就担心你会这么说。」堇垂下肩膀,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喜欢上他的啦,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不是吗?放心、放心啦!」他拍拍堇的肩膀,咧着嘴笑。 他的脑袋也许不灵光,成绩也不是顶好,但是还没有笨到喜欢上已经有心上人的男人。 因为那种无奈的伤感,肯定比陷入单恋的酸楚更加苦涩几百倍。 *** 即使不是假日,坐落在银座通三丁目小巷里的帕瓦洛帝意大利餐厅,门口还是排了一常串清一色由女性组成的队伍。 有打扮入时的上班族,也有讲究美食气氛的年轻贵妇。 不需要透过美食杂志推荐,就能够在味觉十分挑剔的银座地区掠获女性的味蕾与芳心,除了主妇精悍的手艺、多样化的精致甜点、店内宽阔舒适的装潢,体贴入微的服务都是缺一不可的要素。 靠着良好的口碑,开幕两年多的帕瓦洛帝就已经成为许多人口中的梦幻名店。 经营时间一到,在主厨兼老板的龙崎匡弘带领下,今晚的帕瓦洛帝再一次刷新到客纪录。 在悠扬的乐声中,一边享用低卡美食、一边赞叹的同时,令女客们津津乐道的帕瓦洛帝还有一项特色,那就是透明厨房里的帅哥厨师群。 注重餐饮卫生的帕瓦洛帝为了让顾客吃得放心,特地打造一间透明的厨房安置在餐厅正中央,并且打通一二楼,制造出楼中楼的效果,让坐在二楼用餐的顾客,也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厨房内的制作过程。 原本是希望卫生安全透明化的用意,却因无心插柳成了吸引顾客的「帅哥橱窗」。这一点让每天必须站在里面超过十个小时的龙崎匡弘很不是滋味,曾经一度想要废掉这个点子。 因为他希望顾客是对帕瓦洛帝用心提供的美食与服务感到满意,进而对厨师坚持的信念产生认同才会来消费,而不是只为了看厨师的长相。 不过多亏了店长川野郁宝的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才打消龙崎匡弘的念头,保留住这项特色。 在昏暗的路灯下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帕瓦洛帝的招牌灯也熄了下来。 除了门口的一盏小路灯,整栋三层楼的店面只剩下三楼还有灯亮着。 「阿……累死我了!才星期二人就多成这样,这个星期五我看准会完蛋。」 结束打扫工作回到办公室嚷嚷的须藤信治,是龙崎匡弘相当信赖的二厨、店长川野郁宝的表弟,同时也是帕瓦洛帝的第三位合伙人。 「再忍耐一下,我已经在准备招募员工的广告。」 说话的是负责店内营运管理大小事的川野郁宝,身上穿的是和厨师们不一样的黑色素面西装,将他纤瘦得挺性衬托得更加修长。 「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剩下的明天再做吧。」 龙崎匡弘把川野郁宝手中的档案资料夹合起来,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 「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如果不早点增加人手的话,我担心服务品质会下降,所以我还是把资料整理完再走。而且,就只差一点点了,你们不用管我,先回去吧。」 川野郁宝一边对已经累趴在沙发上的须藤信治和担心地望着自己的龙崎匡弘说,一边走到办公桌前作了下来。 「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我留下来陪你。等你整理完资料,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面对龙崎匡弘地坚持,川野郁宝只好点头。 「那就交给你们了,我先闪人噢。掰!」 须藤信治从沙发上爬起来,用抓着围裙的手在空中胡乱挥了几下后,走出办公室。 *** 当所有人都离去,店里只剩下两人时,龙崎匡弘总是很享受这个幸福的片刻。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凝视着川野郁宝认真的侧脸,他便感到满足。 和川野郁宝相识,是在高中一年级时参加的美食同好会。 当时,川野郁宝是二年级的学长,也是副社长。 第一眼的印象是他看似弱不禁风的外表,然而吸引龙崎匡弘堕入爱河的,却是他坚持到底的韧性与他对任何人都用之不尽的亲切笑容。 想追随他开一家餐厅的梦想一直到上了大学都没有改变过。 龙崎匡弘利用课余时间积极学习烹饪、出国留学,并用父亲过世留下的保险金与房子,邀请当时已经在五星级饭店里担任公关的川野郁宝合伙。 虽然不能成为情侣,但是能够以合伙人的身份和川野郁宝天天相处在一起,龙崎匡弘就感到很欣慰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个杀风景的人又来搅局了! 放在川野郁宝口袋里的手机奏出宇多田光的成名曲——first love。 川野郁宝接起女友打来的电话,用柔软的声音应答,并向龙崎匡弘点了个头,就到办公室外面去情话绵绵。 现在二十六岁的龙崎匡弘这辈子没有讨厌过什么人,如果真要推一个代表出来,那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河内成美。 他是川野郁宝的青梅竹马,也是从国中时期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 河内成美虽然在东京就读大学,但是毕业后立即回到家乡工作。 龙崎匡弘原以为他们的恋情会因为禁不起距离的考验而告吹,没有想到,情况却不是他预料中的那样。 「啊,对不起,我好像讲太久了,因为有点事……」 从门外走进来的川野郁宝,不好意思地频频向龙崎匡弘道歉。 「不用道歉,这点小事没关系的,你说有点事,怎么样?成美的父亲还好吧?」前一阵子听说了他父亲出车祸受伤的消息,龙崎匡弘佯装关心的问。 其实,要不是为了讨好川野郁宝,他才懒得管那女人的事。 「嗯,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开始在作复健了。」 川野郁宝在龙崎匡弘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手点了一根烟。 「那不是很好吗?」龙崎匡弘把烟灰缸放到川野郁宝面前,敷衍地说。 「嗯,怎么说哪……总而言之,这个周末我要去他家一趟。店里的事要麻烦你和信治多担待一点。招募员工的部分,我会请应征者在下下星期一以前将履历表寄来,面试日起就改在那个星期六。」 「我没意见,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得知这个周末川野郁宝要和河内成美见面,龙崎匡弘原本的好心情立即被乌云遮盖。 一想到小别胜新婚的两个人将如何度过缠绵的夜晚,龙崎匡弘的情绪顿时坏到谷底。 第二章 星期六的夜晚,堇比平常晚了一些抵达俱乐部。 在贴著名牌的专用休息室里,堇忙着梳妆打扮,安芸夏树则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打电动。 「不是已经放暑假了吗?除了天天睡到自然醒、打电动打到睡着,你的暑假应该还可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吧?」 站在镜子前用大量发胶在头上抓出发型的堇,对着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的安芸夏树说教。 「我有啊!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安芸夏树按下暂停键,把手中的遥控器放到桌上,转头看着已经停下手边动作,透过镜子瞪着他的堇。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真是的,我说的话你都没有认真听。我不是说了,我想要摆脱处男的身份,你忘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啊。」 堇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在那张不用化妆就很好看的脸上涂涂抹抹。 「这对我而言是大事情耶!」 「与其盲目的找个男人上床,我劝你还是乖乖多念点书比较实在。你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说不定就快要收到补考通知了。」 堇在老板娘的委托下成了安芸夏树的保姆,安芸夏树留给学校的通讯地址就是堇的住所,那时安芸夏树的母亲免费提供的交换条件,有空的时候,还得身兼家教。 所以,与其说堇像安芸夏树的兄弟,倒不如说是他的代理母亲比较恰当。 老板娘总是这样,习惯性的把他交给她的朋友照顾,以前是邻居,现在则是堇。 「你放心,成绩的事我一定可以低空飞过。而且,我也不是盲目的找男人,我可是精挑细选过才找上龙崎先生的。」 「你还是早点打消念头吧,他不可能会跟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的。」 「你少瞧不起人!我是没有你那么漂亮,可是好歹情人节也收过不少巧克力,而且搞不好他比较喜欢我这一型的。就像荷包蛋,有人爱吃全熟,也有人喜欢吃半熟的,不是吗?」 安芸夏树后着脸皮狡辩,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毕竟,他连一句话也没根龙崎匡弘说过。 说真的,龙崎匡弘没有表情的脸,像极了学校教理化的上田老师。 喜怒哀乐都是那一千零一号表情,不过他的外貌不论是身长、体型,以及五官轮廓,都比上田老师好看太多了。 安芸夏树相信如果他愿意露出一点微笑的话,一定会有许多模特儿经济公司来找他签约。 因为他是自己见过的男人里面,数一数二有个性的。 要是五年后的自己能有他一半的风范和成熟,那就太棒了!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随便你。你要用什么伎俩让他和你上床我管不着,不过你得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要不然到时候受伤了才来找我哭,我可是不会理你的。」 「你放心,他跟我差八岁耶!而且他已经有暗恋的人,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 「最好是这样。」 堇走到衣橱前,伸手准备拿起挂在门上的工作服时,放在梳妆台前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随着空气飘扬出来的旋律,先是让堇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重要的工作服丢在地上,赶紧把电话接起来。 「喂,是,我是。」 堇脸色越来越凝重,两枚头都紧紧皱在一起。不用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凝窒的空气让正准备在一旁撒娇的安芸夏树也识相的安静下来。 挂上电话的堇,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让坐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安芸夏树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东、怎么了?」见他没有反应,安芸夏树抓着他冰冷的手摇了两下,继续追问:「堇,是不是婆婆出事了?」 「我要去医院一趟。」 抽离他的手,堇坐回镜子前,用最迅速的动作把画到一半的妆擦掉。 「夏树,麻烦你帮我请个假,今天我可能赶不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安芸夏树点点头。 看他一脸严肃紧张的模样,安芸夏树直到一定是堇最重要的祖母出事了,所以没有多说话。 *** 替堇请完假,正觉得无趣打算回家,安芸夏树走到柜台前,视线被迎面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给吸引住。 他是个严禁自律的男人,这一点从他简洁利落的短发,熨烫得十分平整的白色平口衬衫,以及全身上下除了一只昂贵的名表以外没有其它饰品的装扮,便可以看得出端倪。 这名文质彬彬,眉宇间散发着英气的男人,就是堇口中的龙崎匡弘。 「龙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堇今天请假,这样好了,我帮你做其他的安排好吗?」 柜台内的公关对他露出娇媚的笑容,但是龙崎匡弘却不为所动。 「没关系,我改天再来好了,顺便帮我跟他问候一声。」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安芸夏树趁着龙崎匡弘转身准备离去的当儿,冲上前去勾住他的手臂。 「龙崎先生你好,我是夏树,刚刚堇有打电话交代,说他正在回公司的路上,要我先招待龙崎先生到包厢内休息,他马上就回来了。」 他看了安芸夏树一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于是,安芸夏树在怦怦心跳声的陪伴下,挽着龙崎匡弘的手臂,江他带进堇的专用包厢。 坐在由紫色和乳白色布幔装饰的包厢里,安芸夏树坐在龙崎先生旁边,动作熟练的为他倒酒。 「我是夏树,龙崎先生喜欢的话,叫我小夏也可以。」将酒杯用双手端到他面前,安芸夏树顺势作了自我介绍。 情况比想象中紧张许多,是因为他连正眼也没看安芸夏树一下的缘故吧! 龙崎匡弘静静喝着安芸夏树为他准备的马丁尼,没有说半句话。 「龙崎先生好安静,有心事吗?」安芸夏树试着打破沉默。 「堇什么时候会到?」 「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龙崎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聊聊。虽然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提供那方面的服务……」 他大胆的暗示,心脏紧张的都快要爆炸。 龙崎匡弘却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杯沉思。 有好一会儿,他们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酒杯空了,调酒;酒杯满了,喝酒。 他没有说话,安芸夏树也没有打扰他。 他静静注视着酒杯,而安芸夏树则静静注视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芸夏树在龙崎匡弘深邃的瞳孔深处,发现了被他隐藏的一点什么。 之所以能够察觉,是因为他在堇漂亮的双眼里,也发现过相同的求救信息。 好想爱人,也好想被爱;好想被人紧紧的拥抱…… 如同浩瀚天际里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发出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掉的信号。 这是长久陷入单恋的人共同的特征吗?安芸夏树不禁怀疑。 「我不行吗?」 突然间,他的口中迸出了一句连自己也摸不着边际的话。 龙崎匡弘没有回应安芸夏树的话,只是啜了一口酒。 安芸夏树不知道他的酒量好不好,可这已是第九杯马丁尼。即使没有醉意,也该有点微醺吧? 人在这种时候,警戒心都会比平常降低一些。 「龙崎先生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烦心?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当个好听众。」 「我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吗?」龙崎匡弘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 「嗯,就像这样。」 也许是受到拘禁的个性所累,使他的情绪无法自然表露出来。于是,安芸夏树把眉头紧皱在一起,作了一个很憔悴的脸给他看。 龙崎匡弘笑了,用很率直的方式笑了。一点也不怕安芸夏树尴尬,率真、不作假。 那是一张比偶像明星更有魅力的一张脸,也是他第一次用正眼瞧安芸夏树。 尽管他笑得很开心,不过安芸夏树却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的脸有这么夸张吗?」 因为笑个不停,龙崎匡弘手中的酒不小心撒了一点出来。 安芸夏树赶紧蹲到他脚边,接过酒杯放在桌上,并用湿毛巾替他把手擦干净。 「龙崎先生的表情当然没有我这么夸张,不过你的内心恐怕比我表现出来的更糟吧?」说着的同时,他抬起头,正巧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即逝的苦涩。 被他说中了! 龙崎匡弘没有说话,但他就是知道。 「因为寂寞,想要从别人的体温中得到慰籍,所以才会来找堇的不是吗?堇会做的事,我也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龙崎先生……」 抬起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他大胆的在对方虎口的位置亲吻了一下。 比起想要他替自己完成十八岁的成人式,此时此刻的安芸夏树,更想成为能够温暖他的心房、填满他的内心空虚的那个人。 并不是因为对他产生爱意,而是他……没有办法坐视别人的寂寞不管。 一个人,是很孤独的,他了解那种感受。 这也是为什么他并不是很喜欢老妈的店,却老爱缠着堇的缘故。 这个时候,龙崎匡弘用一种我无法了解的眼神,看着安芸夏树含住他手指的举动。 安芸夏树的心狂跳不已,因为他很可能因为这样冒犯的举动而触怒龙崎匡弘。 但相当意外地,龙崎匡弘并没有把手抽回去。 于是安芸夏树把他的手指当成练习时用的香蕉,开始舔了起来…… 他的情欲和龙崎匡弘的欲念纠缠在一起,快速的燃烧成熊熊烈火。 顺着血液在体内流窜的热气,在他们紧密贴合在一起的肌肤地下,幻化成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喜悦。 龙崎匡弘承受着安芸夏树的重量,紧紧的拥抱着他,万般爱怜的亲吻着他战栗的红蕊。陶醉在他温柔却热情地拥抱里,安芸夏树沉醉的闭上眼廉。 就这样继续到最后,安芸夏树也无所谓了…… 第三章 就在安芸夏树即将宣泄的瞬间,骤然响起的手机盖过他的喘息声,无疑是在他和龙崎匡弘激情的火焰上浇了一桶了冷水。 听到手机响起,龙崎匡弘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便立刻将安芸夏树从他身上推开。 顾不得衣衫不整,龙崎匡弘赶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不停闪着冷光的最新款手机。 先是干咳了两声润润喉,龙崎匡弘这才对这手机说:「喂,郁宝吗?嗯,我现在跟朋友在吃饭……不会、不会,我这里也刚好快要结束了。怎么样?九州天气好吗?」 突然被忽略在一旁的安芸夏树,火热的身体和心情迅速冷却下来。 他注意到龙崎匡弘将电话的表情,连眼睛都在微笑,想必电话那头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如果没听错,龙崎匡弘好像是叫他郁宝。 该不会就是他暗恋的那个男人吧? 「真的吗?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你等我。」 挂上电话的同时,龙崎匡弘嘴角依然挂着愉快的微笑。 那刺眼的光芒反射出安芸夏树的狼狈,他赶紧背对着他把衣服穿好。 这种场面就是偷情中的男人突然接到老婆查勤的电话,就算是即将到达巅峰的激情也不得不迅速冷却下来。 「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帮我转告堇,我改天再来看他。」 龙崎匡弘说话的同时,已经把衣服整理好。 安芸夏树相信,龙崎匡弘的心情也已经整顿好了。 因为他说话的音调和口气明显做过调整,和刚才拥抱他的温柔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那是一种比客套还要客套的语气,仿佛稍早之前的肌肤相亲并不存在。 安芸夏树被他这种迅速冷却的态度冻伤,但他显然不知情。 因为从电话响起的那一刻开始,除了身体以外,他的心和灵魂都以迫不及待飞奔到那个人身边。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龙崎匡弘,不过是个只剩下身躯的空壳子。 他并不爱他,更不期待他会爱自己;奇怪的是,他却为此介意得很。 安芸夏树心想,可能是因为被彻底被忽视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 明明前一秒钟还深情款款看着自己的男人,现在却…… 算了,他本来就知道他有心上人,现在竟然还吃起这种飞醋,真是够无聊的。 看样子,找一个对爱情忠贞的男人来做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一种错误。 如堇所言,或许他该趁自己受伤之前赶紧转移目标。 这么想着的同时,一股温暖的热气从他的头顶灌了下来。 安芸夏树抬起眼一看,龙崎匡弘柔和的笑容正犹如初春的阳光笼罩着他。 「虽然堇没有出现,但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后会有期了。」 龙崎匡弘伸出大大的手掌在他的头顶上拍了拍。 来不及等他做出回应,龙崎匡弘便头也不回的拿起外套朝包厢外走去。 只留下呆坐在沙发上,反复咀嚼着「后会有期」四个字的安芸夏树。 *** 站在柜台前等着刷卡单签字的龙崎匡弘一时兴起,随口向服务收银的会计小姐询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夏树今年几岁了?他看起来很年轻。」 「夏树?」 把刷卡签单和签字笔放在龙崎匡弘的面前,会计小姐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再次强调那个名字。 「你说的是『夏树』吗?」 点头的同时,龙崎匡弘在纤帐单上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记错的话,他下个月就满十八岁。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初他第一次来店里来的时候,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那!」 「什么!他还未成年!」 龙崎匡弘的太阳穴因为震惊而怦怦跳动着。 对于这个令人意外的答案,龙崎匡弘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吃惊的喊了出来。 那个骗子! 如果不是刚好接到川野郁宝的电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犯下「诱奸未成年少男」还是什么「违反性自主」的罪状。 一想到差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罪,就不得不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因恐惧而产生的愤怒不由得涌上心头。 龙崎匡弘对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会计小姐没好气地抱怨起来。 「你们既然知道他未成年,为什么还要雇用他?他是新来的吧?」 「什么新来的,他在这里混的时候,我都还没进公司哪。」 「你是说他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剩下的话,龙崎匡弘因为太过震惊尔说不出口。 「是啊,没错。」会计小姐理所当然的回答。 龙崎匡弘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也许包厢里的人是冒牌货,并不是真的「夏树」。 「你说的夏树……他长得怎么样?」 「啊,他今天也有来。」会计小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我记得他今天好像穿……白底有花的t恤、黑色凉皮裤。他左右两耳都有戴耳环、绑公主头,头发长度大概到肩膀……」 随着会计小姐越来越详尽的描述,龙崎匡弘眼前浮现的就是刚才在包厢里,让自己动了色心,而且差一步就要破戒的小子。 龙崎匡弘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痉挛,而不知情的会计小姐仍继续说着。 「夏树是老板娘的宝贝儿子,虽然经常在店里出入,不过他不是这里的公关。他是非卖品,你可不要打他的注意噢。」 非卖品? 那刚才在包厢里发生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夏树那小子表情是有点生涩,但纯熟的技巧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生手。 强忍住想要冲进包厢找他理论的冲动,龙崎匡弘现在满脑子全是刚才在包厢里几乎要让自己欲望失控的少年。 他常常这样诱惑上门来的顾客吗? 还是他把这些客人都当成是他疏解性欲的管道? 兴致一来,就随便挑个客人下手? 就算会计小姐说他是非卖品,但是该不会表面上他努力扮演着大家心目中的乖宝宝,其实私底下早已跟不少男客发生关系。 也就不定他都是运用这种手法诱骗男人上当,然后再以此为要挟,骗取大笔的遮口费…… 猜测与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从龙崎匡弘脑海里蹦了出来。 他无法停止臆测,也得不到正确答案。 情绪糟得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球,整理不出头绪。 虽然不知道他居心为何,但是总而言之,绝对不可一再让那个小恶魔靠近自己半步。 龙崎匡弘在心底狠狠发下重誓。 *** 凌晨一点三十分。 在其他地区都已经熄灯入睡时,银座的街头依然闪烁着靓丽的霓虹灯。 搭乘计程车回到位在银座的餐厅,龙崎匡弘穿过用餐区直接走到三楼的办公室,川野郁宝已经坐在里面等他。 「我回来了!」 龙崎匡弘在敞开的门榜上轻敲几声。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晚一点才会到,聚餐好玩吗?」 坐在电脑前的川野郁宝把眼睛摘了下来,用两只食指在太阳穴的位置,以绕圈圈的方式来回按摩着。 即使是累了,他那张秀气的脸庞看在龙崎匡弘眼里还是非常有魅力。 「不是说要留在九州吗?怎么临时决定回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愿意为了前往夜店的事情对他说慌,龙崎匡弘走到川野郁宝身后,体贴的替他按摩肩膀松弛紧张的肌肉,并且成功地把话题岔开。 「成美帮我订的机票出了一点问题,刚好她要陪母亲来东京办一点事,所以就改成她们过来。突然多了一些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我就过来把招募新人的资料再检查一遍,如果你看过也觉得没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就打电话去报社刊登广告、网页上也要加进去。」 川野郁宝把制作好的广告海报从电脑荧幕上秀给龙崎匡弘看。 「你怎么说就怎么好,我没意见。」 这是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龙崎匡弘心里有数。 不能成为恋人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在他身边,呼吸到有他存在的空气就是一种幸福。就是这个想法,支撑着龙崎匡弘一路走过来。 只要能够常常看见川野郁宝,龙崎匡弘什么意见都没有。 「那就这么决定喽!」 川野郁宝关上电脑,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资料。 「郁宝,待会儿去哪里喝一杯好吗?好久没有一起喝到天亮。」 龙崎匡弘兴致高昂的提出邀约,手仍放在川野郁宝的肩膀上。 「抱歉,我答应成美要去饭店找她。我们已经有两个半月没见面,如果今天没过去的话,她已经会气炸。」 尽管嘴上埋怨着,川野郁宝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虽然早已知道在他心目中,自己的排名永远不可能超过河内成美,但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龙崎匡弘的心情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坠。 「真好,永远有个人在等你。」到底这句话是在挖苦谁,龙崎匡弘自己也有点搞不清楚。 「我说你啊,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快快找个女朋友定下来吧。啊,我的时间要来不及了,先走一步喽,拜拜!」 「嗯,明天见。」 龙崎匡弘靠在办公桌旁,意兴阑珊得挥了挥手。 *** 在川野郁宝提着去年自己买给他当生日礼物的黑色公式包快步离开办公室之后,龙崎匡弘坐上仍留有余温的椅子,闭上眼睛仔细用身体去想象被那残存的温度拥抱的感受。 他知道办公室里这么做很愚蠢可笑,但他却控制不住想要放纵一番。 龙崎匡弘伸出手,在双腿间已经有了反应的部位来回摩擦着。 如同每一次这么做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永远是川野郁宝那一张和性事无法联想在一起的青春容颜。 光是幻想着那张脸会露出什么样的冶艳神情,龙崎匡弘身体就会立刻燃烧起来。 这么多年来,龙崎匡弘一直说服自己满足于他苦心建立起来的世界,一个和川野郁宝以挚友、以合伙人身份朝夕共处的世界。 然而近在咫尺,心却仿佛远隔天涯般痛苦,除了让龙崎匡弘无处宣泄的欲望与日俱增,更让源源不绝的满腔爱意成为磨人的痛苦源头。 今晚,要不是因为想象着川野郁宝将和河内成美共度良宵的画面,龙崎匡弘不会忍受不住高涨的欲望前往男公关俱乐部寻欢。 更不会因为堇的迟到,使得压制在心里多年的空疏苦涩和无止境的酸楚一下子决堤,在那个乳臭未干的浑小子面前展露心事。 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候都是很脆弱的。 尽管大多数时间都拼了命的伪装,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隐藏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有人能够看穿自己的脆弱,然后伸出援手将自己拯救出来。 也许就是在这种身心饱受折磨的情况下,大脑中的求生系统才会背着主人发出求救的电波,也才会引来那个叫夏树的少年的主意。 那双丝毫没有杂质的清澄的眼眸,纯净得犹如巧夺天工的水晶艺品。 就在龙崎匡弘想到这里的时候,安芸夏树无邪的脸庞募地取代川野郁宝出现在眼前。 募地唤醒被侍奉时的舒适快感,龙崎匡弘的背脊立刻窜起一阵舒服的麻痹感,体内的血液也不禁沸腾起来。 龙崎匡弘赶紧睁开眼,直喘着气。 怎么会这样? 龙崎匡弘感到困惑。 这是除了川野郁宝以外,龙崎匡弘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首次出现第三者。 龙崎匡弘犹豫着,最后还是把手伸向裤子。 把自己的男性象征缓缓从裤子中拉了出来,佇立在双腿中央的坚挺,已经溢出亢奋的证据,并且在手中增加了硬度。 不可思议的是,想着夏树纯真的脸继续动作,竟然比幻想着暗恋多年的川野郁宝还要有快感。 龙崎匡弘一边喘着气,一边深刻地了解到…… 问题原来出在自己身上! 一定是因为夏树给他带来的震撼太过惊人才会这样。 为了重新整理眼前的画面,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缓慢的闭上眼睛…… 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感立即涌了上来,龙崎匡弘手中盈握住的欲望顿时剧烈颤动着。 承受不了犹如怒涛般汹涌而上的绝顶快感,龙崎匡弘仰起下巴,松开了手。 透明的热流倏地溅湿龙崎匡弘来不及抽取面纸的手。 仰着头瘫痪在椅子上,龙崎匡弘像只缺氧的金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放纵过后的龙崎匡弘,被一股背叛川野郁宝的强烈罪恶感包围着。 在一起经营帕瓦罗帝之前,年轻气盛的龙崎匡弘虽然断断续续和别人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像现在这样脑子里想着别人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精神上的外遇远比肉体出轨更让人无法原谅,龙崎匡弘现在就是处于这种自我厌恶的状况中。 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想着别人! 心里虽然拼命抗拒着,可是龙崎匡弘终究难以抵抗生理的欲求,让夏树的眼神、脸孔,以及声音在过程中取代了川野郁宝。 他不明白,那张刚刚才见过、最熟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样也无法拼凑在一起,越是想要集中精神,川野郁宝的脸就越是模糊。 他无法原谅自己! 龙崎匡弘愤恨的自责着。 不过,更让他无法原谅的,是那个在俱乐部里让自己差点犯下『诱奸未成年少男罪状』,又无端端闯入自己脑海中的少年——夏树。 第四章 连续好几天没见到堇,安芸夏树担心的打电话给他,询问婆婆的状况,顺便想把那天和龙崎匡弘在包厢里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堇咆哮的声音,耳膜差点被震破的安芸夏树不得不把话筒先拿到一边。 即使如此,话筒里惊人的音量还是让人耳朵吃不消。 (拜托你,恶作剧也要有分寸一点,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乱搞一通,万一得罪龙崎先生,你要我以后拿什么脸去面对人家?而且说不定他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应该不会啦,他要离开的时候还对我说后会有期啊。」回想起龙崎匡弘步出包厢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安芸夏树继续道:「如果我让他觉得不愉快,或是有冒犯的地方,他怎么会这么说?」 (白吃!你真是头脑简单得不可思议!说你是猴子还不承认。那种东西叫做『应酬话』,你懂不懂?应酬!) 堇大概没想到他竟然会利用他不在的机会私自接待龙崎匡弘。 听得出来,他额头上的血管几乎快要爆炸开来。 「可是,他没有必要跟我应酬啊。」盘腿坐在床上的安芸夏树拿了一个枕头点在背后。 (猴子就是猴子,龙崎先生是个有礼貌的人,不跟你这小鬼计较是做人的风度、给你留面子,知道吗?我问你,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要你老老实实讲出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以漏掉,听到没有?) 「你真的想知道吗?」 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安芸夏树到现在还是会心跳加快,要是真的把细节重新描述一遍,他大概又会全身燃烧起来吧。 这几天都是这样,光用想的,哪个地方就硬了起来。 在堇的坚持下,安芸夏树换了个姿势躺平在床上,然后巨细靡遗的把那天自己对龙崎匡弘做的事,以及他对自己做的事,一字不漏的讲述一次。 (我的老天爷……我再也不敢见他了……)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吧?」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闯祸的安芸夏树悠哉地说。 (笨蛋,因为不是你要去面对,你当然可以说得轻松。我警告你,在我把这件事情搞定之前,不准你再到店里去,知道吗?) 「堇,你生气啦?」 (废话!) 「好嘛,不去就不去。那我去餐厅找他总可以了吧?」 (白痴,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不许你去见他,你到底要恶作剧到什么程度才肯罢手?龙崎先生可不是你的电动玩具,说玩就玩、说暂停就暂停。) 安芸夏树嘟着嘴在床上翻了个身。「谁说我是在恶作剧?」 堇的指责让他有点不高兴,他老把自己当成孩子似的。 再过一个月,他就要满十八岁了。 (难道不是吗?)堇反驳回来。 「我只是想要经历那个成人式……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总比我到街上随便找一个不认识的路人要安全多吧?」 (那你应该找你喜欢的人当作对象,而不是随便找我的客户来当替死鬼。) 「别说得这么过分,假如被我挑中的人是替死鬼,那龙崎先生不就太可怜了。」 (本来就是。) 「堇,我也是找了很久才决定是他的耶。」 (真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你考虑了多久?三分钟?)堇揶揄着。 「堇,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说了啦。」 (好啦,不跟你闹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自己说吧。) 「跟你说哦,我昨天经过他的餐厅门口,你猜我看到什么?」他从放在地上的背包里取出昨天的帕瓦洛帝门口拿的一张dm。 (没心情跟你玩猜谜。有话快说,不然我要挂电话了。) 安芸夏树发出像猫撒娇一样的抱怨声后才说:「他的餐厅在招募服务生,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什么很好的机会?) 「接近他啊。」 (我的天啊,夏树,我这辈子没求过别人。这次算我拜托你,放过他,也放过我好吗?) 「事情没你想得这么严重啦,是你教我做事情不可以半途而废的。你放心,我给自己一个暑假的时间,要是开学前仍然没有办法达成我的目标,我一定不会再找他的麻烦。这样总可以了吧?」 (夏树,很多事情不是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尤其是大人的世界。)堇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堇人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 (我才没有!) 电话那头当然发出连续的警示音,那是电话卡额度快用光的声音。 (好了,不跟你鬼扯。我要回病房去了,记得帮我请假。) 「没问题,我再打电话给你,拜拜!」 切断电话后,安芸夏树把无线话筒丢在一边,双手高举着餐厅招募新人的小海报,口中反复念着餐厅的名字——帕瓦洛帝。 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龙崎匡弘,安芸夏树把海报兴奋得抓在手中挥舞,嘴里还发出令人听了会发毛的奇怪笑声,两只脚还不停在墙上跺着小碎步。 *** 星期六,帕瓦洛帝在三楼的办公室举办新进人员的面试活动。 川野郁宝从过去一星期收到的一百多封履历表中挑选出二十位合格者参加今天的面试。 从一大早开始,川野郁宝和店内其他两位资深的工作伙伴,在不影响店内运作的前提下,一同扮演主试官的角色。 晚上八点半,川野郁宝完成与所有人的面谈,在经过一番思考后终于做出决定。 「山本、宫田、喜多、中村、植草还有安芸,以上就是录取名单。没有叫到名字的朋友,非常感谢你们抽空参加这一次的招募活动,希望下次见面,能够以顾客的身份接受我们诚心的服务。」 川野郁宝双手贴紧裤缝,对参加面试的二十位应试者深深一鞠躬,致上最大的敬意。 「待会儿离开的时候,请不要忘记领取我们为您准备的精致点心,再次感谢各位拨空参加今天的面试,谢谢大家。」 直到亲自送走每一位落选的应试者,川野郁宝才走到录取的六位员工面前,再次慎重的自我介绍,以及简单的恭喜。 川野郁宝交给每个人一只装有公司简介以及工作须知的大信封袋,并要求六位新进同仁回家先阅读一遍。 他用爽朗的声音说:「今天的招募活动就到次正式结束,明天的培训课程还请各位准时报到。如果有任何问题,欢迎打电话与我联络,信封上有电话。再次谢谢大家!」 就在其他人纷纷鞠躬离去时,安芸夏树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到川野郁宝面前。 「有什么问题吗?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安芸夏树吧?」 也许是受过正统饭店教育,他彬彬有礼的高贵气质,让安芸夏树想起在很多电影里面都出现过的英国管家。 他脸上的职业笑容自然的像是初生的朝阳,让他的心情仿佛花朵般绽放开来。 「你记性真好,叫我夏树就可以,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安芸夏树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其实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友善,因为他记得他就是那天打电话给龙崎匡弘,破坏了自己好事的人。 同时,他也是龙崎匡弘暗恋多年的那个人。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比较恰当。欢迎你加入帕瓦洛帝,以后有很多要麻烦你的地方还请多多帮忙。」 经过以整个下午的观察,他发现川野郁宝是一个很客气的人,对任何人都很亲切。眼神中自然流露的真诚,即使是站在旁边观看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人也长得不错,难怪龙崎匡弘会喜欢他。 「能够跟你一起工作一定很开心,明天我一定会准时报到。」 由于感染到他的礼貌,安芸夏树也展现了客套的一面。虽然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龙崎匡弘,但是在确定录取的情况下,跟他碰面只是早晚的事,他向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一一道谢后才离去。 *** 目送安芸夏树离去后,川野郁宝在办公室里将所有文书工作整理完后,店也已经过了打烊时间。 把所有录取者的资料抱在手中,川野郁宝脑海里一边盘算着明天的训练计划,一边朝后方的休息室走去。 这里是龙崎匡弘专用的小套房。 虽然龙崎匡弘去年才在附近买了一间价值不菲的公寓,但龙崎匡弘还是喜欢窝在这里研发新菜单,所以那一整面塞得满满的书柜还有原封不动的放在这里。 打开电灯大开关,躺在沙放上的龙崎匡弘把正要走进休息室的川野郁宝吓得倒抽一口气。 「进行得怎么样?有找到适合的人选吗?」 虽然开口说话,但是龙崎匡弘依然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仍然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看起来相当疲累。 这几天,他被脑海里不时想起的少年困扰着,越是想要忘记,在包厢里的记忆就越是鲜明。 光是想起男性象征被他含在嘴里时的专注神情,就让他的面纸盒一口气消瘦许多。 「嗯,都在桌上。」 累了一整天的川野郁宝,把疲倦的身体全交给沙发,连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沉默了几分钟,龙崎匡弘从沙放上坐起身,拿起桌面上的档案夹翻了几翻。 中村,二十岁,目前就读于料理专门学校,擅长个式面类制品。 喜多,十九岁自由业,曾服务于连锁披萨店,因此对意大利料理产生兴趣。 从履历表中看出一点乐趣的龙崎匡弘,一本接着一本翻阅,当他翻开第五个档案夹时,映入眼帘的熟悉名字冻结他的四肢。 安芸夏树、安芸夏树……夏树……夏树? 一阵凉意从背后急速窜升,龙崎匡弘不知道自己的心跳为什么像踩了油门似的开始加速起来,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片不祥的乌云低下。 他把视线转移到这个人的年龄栏位——十七岁,而且生日刚好是两个星期后,和那个在俱乐部里诱惑他的少年差不多。 「等一下,这个人……」 不管相信自己的眼睛,龙崎匡弘盯着履历表上的两寸半身照,脸色发青的角了出来。 没错,就是他! 他来这里做什么? 川野郁宝把身体靠近龙崎匡弘,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他拿在手上的履历表,想知道是谁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啊啊,就是这个孩子,安芸夏树。他很可爱对吧?我第一眼就喜欢他,是个很活泼的那孩子,不怕生,总是神采奕奕的,虽然没有做过厨房的工作,可是表达能力很好,长的也可爱。」 回想起安芸夏树在面试时候的表现,川野郁宝满意的赞扬着,以至于忽略掉龙崎匡弘脸上怪异的表情。 「已经确定使这些人了吗?我是说……呃,我是说……」 不管这是不是巧合,龙崎匡弘都不愿意跟俱乐部有关的任何事物出现在川野郁宝面前,更别说是活生生的人。 他企图寻找不录用安芸夏树的理由,偏偏川野郁宝又表现出非常中意那家伙的态度。 这一下,想要在明天之前阻止那小子在踏进帕瓦洛帝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这次录取的人有问题吗?」 「呃,没有,你选出来的人怎么会有问题?如果不信任你,就不会全权交给你处理,不是吗?」 没有办法说出实情的龙崎匡弘,口是心非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把手上的履历表翻了又翻,努力想要找出破绽。 「他还未满十八岁,这样好吗?」 「没关系,他下个月就成年了。而且我又请他带一份家长同意书过来。你放心,该注意的地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看样子,川野郁宝似乎真得很中意这个孩子。 之前他已经说过将招募新人的工作全权交给川野郁宝处理,现在如果一个劲儿的挑剔安芸夏树这个人,又似乎太可疑。 如果因为安芸夏树而使得川野郁宝对自己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也只能暗自祈祷安芸夏树无法胜任这个工作,这样他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请他离开。 *** 新训开始的第一天,被录取的六名新人在八点以前就已经全员到齐。 没有厨房经验的安芸夏树和另外两位新人被安排在厨房负责清洁工作,其余三人则从外场的接待服务开始学习。 厨房的学习包含最基本的洗碗机使用方法,如餐具的分类、烘干与消毒。 负责指导三位新人的事,目前还在大学选修营养学的须藤信治。 须藤信治擅长美味低脂的西式糕点;天生卷发的他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经常在玻璃厨房里一边展现手艺,一边对女性客人大方电波。 他是继龙崎匡弘和川野郁宝之后,帕瓦洛迪排名第三的顾客吸引机。 「小心!」 须藤信治大喊的同时也把手伸了过来,然而,还是没能救到那些可怜的盘子。 正在练习使用洗碗机的安芸夏树,在把干净的碗盘取出时,因为出乎意料的重量使他双手一时支撑不住产生倾斜,不小心将一部分洗好的水果盘滑落在地。 看着破了一地的玻璃残骸,他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因为他最在意的是,被破玻璃割伤的手指。 「好痛!啊,流血了!」看着鲜红的血沿着左手无名指的知缝缓缓流下,他忍不住惊慌得大叫起来。 对于经常在厨房工作的人来说,即使是拥有多年经验的书房老手,这种伤大多数人一年都会来个几次,并不足为奇。 但是对于从没进过厨房,连跌跤也很少的安芸夏树来说,这可是他有记忆以来伤的最重的一次。 「不要紧张,你先把手举高,我去拿急救箱。」须藤信治迅速指示着,并用最快的速度从柜子里取出急救箱,然后蹲在他身边。 这时,川野郁宝也赶到厨房一探究竟。 抓起正在滴血的手,川野郁宝立刻从墙上抽了一张干净的厚纸巾先为伤口止血。 被鲜血直流的画面给吓到,安芸夏树瞪着自己受伤的部位,嘴唇微微颤抖,口里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好痛、好痛……」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着。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让他不知不觉感到一阵鼻酸。 替他包扎伤口的川野郁宝发觉到他的异状,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头上安慰:「乖,别怕。伤口已经包起来,不会在流血了。」 原本刻意止住的泪水,在温柔的安抚下忍不住决堤。 安芸夏树上前抱住川野郁宝,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上就这么哭了起来。 川野郁宝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安抚着,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 *** 餐厅里对于打破盘子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大惊吓怪。 可是这回厨房里竟然传出哭声,使得大家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上前围观。 如同往常,龙崎匡弘九点半来到餐厅。 通常这个时候进门,一定会听见员工们到早安的问候声,但今天却鸦雀无声,而且所有的人都挤在厨房,没想到竟然看到这样的画面—— 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使用过的急救箱,还有安芸夏树受伤的绷带,对于发生了什么事,龙崎匡弘多半心里有了个底。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安芸夏树会抱着川野郁宝哇哇大哭? 要进行新进人员训练的缘故,原本已经不足的人力配置比平时更加吃紧,现在又有突发状况,如果不能赶紧清场恐怕会耽误营业的时间。 考虑到餐厅的正常运作,龙崎匡弘不得不对着厨房里的员工大喊:「你们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快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两个小时后就要开始营业,没有时间让你们在这里看热闹。」 在店里,办黑脸石龙崎匡弘的责任,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只要他一开口,所有员工都会乖乖就位,迅速把他交待的事情办好,而且大家也都能体谅管理者的这种心情,并没有人因此认为龙崎匡弘是个讨人厌的老板。 在他的命令下,围观员工陆续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开店的准备工作。 「喂,新来的,你哭够了没?」 观察紧紧抱着川野郁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做安芸夏树的少年,心中一把无名火莫名的就少了起来。 或许是对他隐瞒年龄的不诚实感到厌恶,加上那一夜差点掉入他设下的陷阱而险些犯法,龙崎匡弘说话的语气中隐约带着敌意。 「匡弘,他被吓到了,不要对他这么凶。」 不曾见过他用那么粗鲁的方式对待别人,而且对象还是受了伤的新进员工,川野郁宝感到非常意外。 「不过是一点小伤又死不了,别那么大惊小怪。在这里工作的人,哪一个没受过伤?比你严重得多得很,就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大呼小叫,亏你还是个男人。要撒娇的话,你找错地方了!」 他这番严厉的职责,无非是往安芸夏树受伤的伤口撒盐。 安芸夏树抬起头质问似的瞪着同样怒视着他的龙崎匡弘。 期待了许久,在家里面对着镜子不止一次练习跟他相见的情景,安芸夏树准备好的台词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说,更没想到会被他这样张牙舞爪的斥责。 心里受到的创伤远比手指上的刀口还要严重。 「新来的,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这里是工作的地方,要撒娇的话回你家去!」 那双迁细的手臂竟然把川野郁宝紧紧抱着,身体也毫无缝隙得贴在一起。 身为他多年的好友与工作伙伴,都不曾享受过这种福利,这个臭小子竟然不客气地搂着他。 越想越生气,龙崎匡弘顾不得川野郁宝异样的眼神,二话不说的就上前把安芸夏树从他身上拉开。 「轻一点,小心他的手。」须藤信治在一旁提醒。 龙崎匡弘反常的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而他本人则毫不在意的继续。 一想到他隐瞒未成年的事实在男公关店里到处诱惑男人的画面,龙崎匡弘就感到生气。虽然不知道他所为何来,但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被拉到一边的安芸夏树,手腕被龙崎匡弘用力握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和鼻子,更为他增添几许无辜。 「匡弘,够了!」 川野郁宝再也看不下去,他把安芸夏树拉到自己身后交给须藤信治,转过头对龙崎匡弘说:「有什么话我们到后面说,不要耽误开店的工作。」 两人来到后面,门才一关上,川野郁宝就不解的问;「你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用那种态度对待他?」 「什么叫那种态度?」 龙崎匡弘企图装傻,回答却不怎么高明。 「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你用那么野蛮的态度对待别人。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才第一次见面,本来就不可能喜欢他。」 「你说得没有错,但是也没有必要这么凶他啊。打破盘子这种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也许他受伤的反应是有点大惊小怪,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怕血不是吗?」 「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 龙崎匡弘的态度虽然因为川野郁宝的质疑而软化,可是心里的防御机制却没有因此减弱。 他还是会找机会让安芸夏树自动离开的! 第五章 送走店里最后一桌顾客后,龙崎匡弘忙着整理厨房,川野郁宝则是忙着对新人进行一日总检讨。 待清洁工作进行到尾声,龙崎匡弘才拖着步伐进入办公室。 就在他一步步踏上三楼的同时,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由某处投射过来。 他锐利的眼睛很快就找到视线的来源——安芸夏树。 看样子他们的检讨会已经结束,其他新进同仁彼此交谈着工作状况。 只有他,站在餐厅正中央,毫不避讳的抬头望着自己。 那张年轻的脸上散发着自信的光芒,确实很吸引人。不过,只要一想到他的骨子里不知道正在打什么歪主意,龙崎匡弘立刻打了一个寒颤,转头离去。 习惯在休息室冲澡后才离开的龙崎匡弘,今天也不例外。把准备替换的干净衣物放在沙放上,拿着一条浴巾就近去淋浴。 这间个人专属的休息室除了自己和川野郁宝,不会有其他人进来,因此,休息室的门通常不会上锁。 *** 「哇,这个房间好漂亮,龙崎先生住在这里吗?」安芸夏树站在沙发旁,环顾屋内一周后说。 围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龙崎匡弘被他吓了一跳,拨开覆盖在头上的毛巾,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你,这里是我的休息室吗?」 把毛巾盖回头上,龙崎匡弘用力擦拭着残留在头发上的水分,粗鲁的动作显现出他的烦躁。 「龙崎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住在这里吗?」 「既然下班了就不要在这里鬼混,这里不是你玩乐的地方。」他说完后拿起放在床上的t恤套了上去。 「你今天真得很过分,为什么对受伤的人还要用那种严厉的口气说话?怎么说你都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员工不是吗?更何况,都已经流了那么多血,伤口会是假的吗?你的心是铁做的吗?要不然,怎么会对一个流血受伤的人不闻不问,还口出指责。就算你说的对,很多人都受过伤、流过血,可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流那么多血,我就不相信真的没有一个人不会害怕、不会哭泣。难道说,因为我是男生,所以就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哭吗?」 「你说够了没有?说完了就出去!」 「你干吗对我这么凶?我又没得罪你!」不习惯被人恶言相向的安芸夏树立刻武装起来,没好气的说。 「我没心情跟你说话,你快点出去好吗?」龙崎匡弘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冷酷无情的下逐客令。 「是店长要我拿东西上来的。」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账册和报表理直气壮的说。 「好了,东西拿上来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泡茶吗?」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凶吗?明明看你对别人都很温柔,为什么只有对我扯着嗓子说话。就像刚才,跟我一样今天才报道的植草不过是打个喷嚏而已,你都会上前问候,只有我……都受伤流血了却还得被人恶言相向……你的态度跟你之前抱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不准你在这里提到那天的事!如果你敢让任何人知道俱乐部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龙崎匡弘突然严肃起来的口吻,让安芸夏树豁然开朗。 原来龙崎匡弘是在害怕他的出现会使得他喜欢男生的事情曝光,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凶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放心了;至少,他不是因为讨厌他才会恶言相向。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很伤心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龙崎先生保守秘密!」他露出一个应该可以令对方感到放心的微笑。 「要你保守秘密,不可能是无条件的对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确实有想要的东西……」安芸夏树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害羞起来。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有话就说清楚,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你先不要急……给我一点时间想一下。」 因为事出突然,安芸夏树脑子里根本没想好主意,所以花了一点时间认真地考虑着。 看不出来龙崎匡弘这么没有耐性。 「我没有太多时间,你最好想快一点。」龙崎匡弘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巾,不耐烦的催促着他。 「好,那我要说了噢。在我打工期间,我要你把我当成恋人一样对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现在可以先……吻我。」 这么羞耻的话,如果不是把两只手藏在背后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把目光镇定在龙崎匡弘修剪得相当干净整齐的脚趾头上,就是打死他,他也说不出口的。 「什么?」龙崎匡弘不可致信的瞪着我。 「我要你先亲我一下。」 「这算什么?」 「就是一个吻啊,怎么……你不愿意吗?」 因为失望,所以安芸夏树有点生气,说话的尾音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些。 龙崎匡弘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不情愿的靠近他,然后在他的唇上像蜻蜓点水一样,又冷又快速的碰了一下。 这是安芸夏树第一次碰触到别人的唇,可是吻起来一点都没有书上写的那种香甜柔软的感觉。 与其说那是亲吻,还不如说是两个陌生人撞在一起来的贴切。 虽然在接触的那一瞬间,紧张的脉搏差点爆裂开来,但是一点都不温柔的碰触立刻让他的心冷却了下来。 这可是他的初吻,怎么说都不该这样草率。 他生气了! 「这哪里算是一个吻?你根本是在敷衍我。」安芸夏树没有得到满足的嘴噘的半天高,抗议没有得到温柔的对待。 龙崎匡弘不耐烦地发出一声长叹,连正眼都不肯看他一眼。 「如果你不希望你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你是不是应该认真一点的讨好我?」 安芸夏树并没有打算恐吓、威胁龙崎匡弘的意思,只是因为太生气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他就范,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小子!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龙崎匡弘横眉竖眼的对他大吼,安芸夏树也不甘示弱的努瞪回去。 「你到底要不要做?」 因为身高的差距,使安芸夏树必须吊着眼睛看他,情况比他想象中吃力。 不知道究竟僵持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下子,但是安芸夏树却觉得仿佛有几小时那么久。 最后,龙崎匡弘妥协了。 「我投降,这样可以吧?」 龙崎匡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非常可爱的投向动作,顿时让安芸夏树怒气全消。 安芸夏树兴奋的眨眨眼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初吻。 「要慢慢的噢,就像在亲吻你的初恋情人一样。」 他用微甜的声音提醒着龙崎匡弘,并且咧着最开心地笑了。 「不要笑,这样子我没有办法亲你。」龙崎匡弘皱着眉头。 安芸夏树点点头,把下巴太高。 于是,龙崎匡弘轻柔的靠了过去,安芸夏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初吻,他的心就怦怦跳了起来,整个背紧张的僵直着,拳头也握得紧紧地。 龙崎匡弘见安芸夏树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斥了一声:真会装模作样,然后无奈的用嘴轻轻摩挲着他的双唇…… 如果不赶紧刹车的话,他可能会说出要他在这里抱自己的话。 他说的没错,这样就够了。虽然他的身体一直期待着能和龙崎匡弘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但是担心自己的心脏可能因为过度刺激而爆裂,他决定还是点到为止。 毕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和他耗下去。 光是这一点点甜头,就足以慢慢回味好几天,如果一次就把游戏结束,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好吧,今天就先饶了你。我们改天再继续。」 听他这么说,龙墙匡弘不由得皱起眉头。「什么叫做改天再继续?」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既然我们是对恋人,偶尔有一些亲热的举动应该不过分吧?」见龙崎匡弘困扰的看着他,他只好略作解释。 「刚刚做得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早在第一次见面之前,他就已经把龙崎匡弘定成他的初夜人选,接吻不过只是暖身,当然不够。 「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的可以说吗?我是说,如果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龙崎匡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吻还在心中荡漾,安芸夏树因此得到勇气,大胆的说:「我希望你可以抱我一次。」不过羞耻的说出自己的愿望,灼热感迅速从两头扩撒到耳后。 尽管他很努力压抑着害羞的情绪,但是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火红的像是熟透的番茄。 安芸夏树的直接让龙崎匡弘差一点失去招架的能力。 对于这家伙的想法完全摸不到头绪的龙崎匡弘,首次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他用手掌按在自己的额头上,看起来像是要阻止青筋爆裂般的用力。 不敢想象他曾经用这副看似清纯可人的模样迷惑过多少男人。 安芸夏树的魅力,绝对不是只有肉眼看得见的优越外貌。 说实话,隆起匡弘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或许正因为他出色的外表中隐藏着出一抹难以抵抗、似是而非的成熟,加上他清澈的瞳孔深处散发着一股锐不可当的轻狂,以及无预警出现而且找不到一丝破绽的纯情羞涩,龙崎匡弘才会对他产生一种类似着迷的心境,想要讲他看个仔细。 然而,更让龙崎匡弘防御力全毁的,是安芸夏树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 两人第一次见面,安芸夏树便以不待批判而且超龄的语气,点出自己孤独的灵魂、刻意压抑下来的渴爱欲望。 他拆穿了自己的伪装,将自己多年来一直隐藏在坚强驱壳低下,那个想要爱人、也可求被爱情滋润的枯竭灵魂给找了出来。 那是非常复杂的情绪,充满希望、期待的同时,也感到不安也不堪。 龙崎匡弘虽然不知道他一开始隐瞒实际年龄诱惑自己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舍弃高薪轻松的男公关一职到帕瓦洛帝打零工,更不知道他是为了何种理由找机会接近自己。 总而言之,应该不会有好事。 为了不掉进他编织的陷阱里,龙崎匡弘不当提醒自己,他是个不折不扣、差地害自己去坐牢的骗子,好让自己对他的厌恶感不至于因为他无邪的一颦一笑而受到动摇。 尽管称不上是恶鬼缠身,但是龙崎匡弘还是恨不得找人来驱邪。 一有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安芸夏树赶出帕瓦洛帝的念头。 只不过,在找到可以让川野郁宝心服口服的理由之前,不要得罪安芸夏树落人口实才是首要。要是为了这只小鬼和川耶郁宝之间闹得不愉快,那就损失大了。 况且,他手中握有自己最不欲让人知的把柄,看样子除了先妥协之外别无他法。 龙崎匡弘快速的在心里做了一番逻辑推理,最后终于做下决定。 「要我抱你可以,不过得等你满十八岁,而且,话先讲在前面,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你不是这里的员工,我们的约定就自动取消,你也不可以再拿这件事情要挟我做任何事,你能遵守约定吗?」 「当然可以!」 得到龙崎匡弘的允诺,安芸夏树开心的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像个拿到礼物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垢的光芒。 「你的条件我已经答应了,这样你可以走了吧?」 龙崎匡弘心不甘请不愿的态度,看在计划已经成功一半的安芸夏树眼里是腼腆的表现。 「嗯,那就明天见喽!」说完,安芸夏树踮起脚尖,在龙崎匡弘几乎绝望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随即丢下一个完美的笑容后离去。 全身力气尽失的龙崎匡弘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把椅垫盖在脸上。 第六章 帕瓦洛帝的新生训练已经进入第五天。 和前面几天一样,只要安芸夏树一进厨房,不出半小时就会传来打破杯盘的声音。 像现在,厨房内又响起一连串玻璃摔落在地的声音。 「夏树你没事吧?有没有割到手?」 须藤信治丢下正在炉火上烤的焦糖布丁,迅速赶到蹲在地上安芸夏树身边。 「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安芸夏树紧紧按住左手的右手,渗出鲜红色的血。 「还说没事,你的手都流血了。」须藤信治将他藏在身后的手拉了过来,果然发现手背上又多了一道新的伤口。 「嘿嘿,被你看到了。」安芸夏树把舌头伸出来,像是恶作剧被捉到的小孩,佯装不在乎地做了一个鬼脸。 「你等着,我去拿急救箱。」 先把挂在裤子后侧口袋里的干净毛巾压在伤口上止血,须藤信治正要起身时,安芸夏树拉住他。 「信治,不用了。这点小伤舔一舔,不用管他明天就好了。」 「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我是男生嘛。手上多几道伤口,感觉不是挺帅的吗?」安芸夏树咬着牙,咧着嘴硬挤出笑容。 回想起安芸夏树受训的第一天,因为被玻璃割伤而泪流不止的脆弱模样,如今天故作坚强的模样相较起来,两种表情都令须藤信只觉得不舍。 「夏树,在我面前不用逞强。那天匡弘的话说的太重,你不要理他。那个人就是这样,老爱装严肃摆酷,怕人家不知道他是老大似的。我就不同了,我是个平易近人、超级好相处的人,有什么事尽量来找我就对了。」 除了龙崎匡弘以外,帕瓦洛帝的每一个成员都对安芸夏树非常友善,其中又以须藤信治为最。 「谢谢你,其实我也应该谢谢龙崎先生才对。如果不是因为被他训了一顿,说不定我现在又会向你撒娇、抱着你哇哇大哭了那!」安芸夏树苦笑着揶揄自己一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真希望你抱着我哭那!」须藤信治看着他这五天下来,累积在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疼不已的拍拍他的肩膀。 安芸夏树赶紧起身整理散落一地的碎玻璃。 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这是安芸夏树进帕瓦洛帝后学会的第一件事。 同一时间,站在柜台的龙崎匡弘正一脸不悦的向川耶郁宝抱怨。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使他今天打破的第五个被子,另外还有七个玻璃盘、三个高脚杯……」 翻开收在口袋里的小册子,龙崎匡弘巨细靡遗地数着安芸夏树打破东西的项目,等到全部念完之后,将小册子放在故意视而不见的川耶郁宝面前。 「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他五天来努力的结果,扣他一个星期的工资都赔不起。如果再让他继续做下去,店里的锅碗瓢盆早晚都会毁在他手里。今天之内要是他再打破任何一样东西,请立刻让他离开。」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借题发挥的龙崎匡弘,虽然觉得自己的动机很小人,但还是禁不住想要把这只小鬼驱逐出境。 毕竟,留着他比在身边放一颗定时炸弹还要不安全。 龙崎匡弘不是怕他骚扰,更不是怕他威胁,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好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知道自己爱慕心情的川耶郁宝。 不管会不会因此被川耶郁宝讨厌,或是他因为无法接受自己而决定离开帕瓦洛帝,自己一定会后悔一开始没有阻止他录取安芸夏树这个小恶魔。 「匡弘,你这么做会不会太严格了?」 合上龙崎匡弘递过来的小册子,川耶郁宝抬起头看着他。 川耶郁宝不明白对待员工一直都很体贴的龙崎匡弘,为何独独对安芸夏树如此不友善,虽然觉得他的态度很反常,却也找不到合理的原因。 「怎么会?难道你要等到他把所有杯盘餐具统统打破,才要对他的笨手笨脚采取行动吗?」龙崎匡弘理直气壮的说。 「他只是比较不熟练而已。更何况,他打破的不过是几个盘子。」 川野郁实轻松无所谓的态度让龙崎匡弘大失所望。 「不过是几个盘子?郁实,你是不是被他灌迷汤灌傻了?今天他在实习阶段打破盘子事小,如果他正式上场的时候继续再犯,弄伤自己不打紧,万一不幸割伤的是顾客,身为雇主的我们难道不用为他的粗心大意负责吗?」 「你说的没错……我懂你的意思,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说服川野郁实的龙崎匡弘,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龙崎匡弘之所以这么积极想要铲除这个心腹之患,其实是有理由的。 自从被他在休息室尝到甜头之后,安芸夏树就会利用工作空档向自己索吻。 龙崎匡弘不得不怀疑安芸夏树是抱着报复的心态;只要在工作上受到自己的冷潮热讽,就会立刻从自己身上讨回公道。 不讳言,在工作场合中吻他,害怕事迹败露的提心吊胆确实让这件原本并不是很愉快的事多了那么一丁点刺激感。 然而,龙崎匡弘仍然不喜欢这种被人握有把柄的感觉,更不喜欢天天跟一颗不定时炸弹处在同一个工作场合。 安芸夏树的举动被龙崎匡弘视为一种恶劣的勒索行为,如果不尽早除去这个心腹大患,每天要提心吊胆的生活在恐惧之中不说,还得担心自己晚节不保,这种无形的精神压力迟早会把他逼疯。 只要那小恶魔一走,从今以后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川野郁实面前露出马脚。 而那个小恶魔也就无法再利用这个把柄借题发挥,继续向自己勒索求欢,川野郁实更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和那个小恶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安心的笑容不自觉地显露在龙崎匡弘脸上。 他又立刻追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开除的事啊!」 「谁跟你说我要开除他?」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是说,我知道让他接触碗盘的工作不太恰当,可是那并不代表餐厅里其他工作不适合他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龙崎匡弘开始觉得额头冒出汗珠,仿佛天上掉下两颗大石头重重压在头上,连背都挺不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善用他的特色,既然他长得人见人爱,个性外向不怕生,又很能够与人打成一片,我想,训练他当接待应该就没问题了。」 「唉……随便你……」 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龙崎匡弘顿时失去争辩的力气。 *** 在川野郁实的安排下,安芸夏树从受训的第二个星期开始,就在川野郁实的指导下,学习安排顾客预约、接待宾客、柜台收银以及结帐的技巧。 学习力很强的安芸夏树不只反应快,心也很细,川野郁实教过他一次的事情,他不但很快就记住,还可以举一反三。 就在安芸夏树以为自己的表现好得可以向龙崎匡弘讨赏时,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下一个粗心的大错。 他把川野郁实交代要存进银行、为数不小的现金搞丢了。 打烊后,安芸夏树被叫到办公室。 川野郁实靠在办公桌前,询问安芸夏树当时的情形。 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在胸前、跷着二郎腿,龙崎匡弘皱着眉头听着安芸夏树的叙述。 他实在不能理解,川野郁实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刚来不到十天的臭小子。不过这样也好,龙崎匡弘正好可以藉由这个机会请他离开,相信川野郁实这次就没有立场替他说情了。 「等我到银行时,才发现已经钱不见了。我循着原路回去找,就是找不到……」安芸夏树低着头,避重就轻地说着。 也许是因为没有照实说,他不敢直视到现在还相信自己的川野郁实。 「郁实,不用再问。那笔钱如果不是长翅膀飞走,就是被人私吞。那么大的数目,除非是小学生,要不然不可能拿着它不心动。」龙崎匡弘盯着安芸夏树耳朵上那一对昂贵的宝格丽新耳环,意有所指的说。 「粗心掉了那笔钱是我不对,我会赔给你们。但是请龙崎先生收回刚才的话好吗?」觉得人格受到质疑的不悦,安芸夏树板起脸顶回去。 「我拒绝,这是合理的怀疑。还有,你打算拿什么赔?该不会是想要在这里工作还债吧?很抱歉,我不同意。」 他没记错的话,安芸夏树在履历表上填写的工作期限刚好是到下个月底,也就是一般高中开学前一星期左右。 一想到安芸夏树很可能是故意利用这个手段想要延长在帕瓦洛帝撒野的时间,龙崎匡弘就感到厌恶。 那无疑是加长自己被恶鬼缠身的刑期,龙崎匡弘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那笔钱我会自己想办法,不会赖在这里做工还。」 安芸夏树当初给自己设定达成目标的时间从来就没有打算延长过,而且这是自己闯下的祸,应该自己扛起来。 虽然要花掉户头里不少的积蓄,但是,安芸夏树越来越觉得,能够独立面对过错,并且学习负责任的自己,已经开始有大人的雏形。 「你能想什么办法,找人替你还吗?」龙崎匡弘用不屑的口吻说。 「匡弘,说话不要那样难听。夏树都说要负责了,况且他也不是故意的。」 幸好有川野郁实适时阻止,否则,龙崎匡弘差一点就要说出让安芸夏树更难堪的话。 「夏树,钱的事情我们再等等看,也许有人捡到也说不一定。这两天,我会抽空到附近的派出所问问看。好了,时间也不早,你回去休息吧。」拍拍安芸夏树的肩膀,川野郁实温柔安慰着。 「店长,真的很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放心,钱我一定会还的。」 安芸夏树深深的一鞠躬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龙崎匡弘一眼才离去。 安芸夏树离去后,除了川野郁实点烟时打火机发出的金属声,办公室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在。 朝天空吐出白色的烟雾,川野郁实长长叹息一声。 「都怪我,累积了好几天的现金一直没拿去存,要不然也不会损失那么惨重。一百六十几万……」 「不是你的错,只怪那小子财迷心窍。」龙崎匡弘把十指交缠抱在脑后,双脚交叉放在茶几上。 「夏树不是那种人。」 「你才认识他多久,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你没注意到吗?那小子耳朵上的那对耳环是宝格丽今夏推出的新款,杂志上广告打得多大,少说也要十几万……」 龙崎匡弘一面说,一面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最新时尚杂志的广告页,以直立的方式拿在手中展示给站在对面的川野郁实看。 「我还是相信他,他的眼睛不会说谎……」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川野郁实却无法不感到担心,因为他注意到安芸夏树刚才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难道说,事情真的如同龙崎匡弘猜测的?还是另有隐情? 「对不起,可不可以打扰一下?」 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门外偷听的须藤信治打开门走进来。 他已经卸下厨师服,换上轻便的嘻哈风装扮。 「有什么事?」 把手里的香烟捻熄,川野郁实挥了挥空气里的烟味。 「那副耳环是我送的。」 须藤信治直来直往的个性,表现在没有开场白就直接切入主题的说话方式上。 「你是说……」川野郁实惊讶地看着他。 「对,就是那个。」须藤信治指着龙崎匡弘还拿在手中的广告页。 「你为什么要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龙崎匡弘把杂志丢到一旁,收回原先放在桌上的一双长腿,坐直身子问。 「第一个理由是他的生日快到了,第二个理由……」 须藤信治停顿了一会儿,充满挑衅的视线迎上龙崎匡弘的,然后直截了当地宣示—— 「我向他告白了。」 当须藤信治这么说的同时,龙崎匡弘原以为自己应该会先在乎川野郁实的反应,没想到,他却被心中忽然涌现的复杂情绪给牵绊住。 *** 经过两天,沿路问遍了好几间警察局的川野郁实,依然没有那笔巨款的下落。 虽然安芸夏树曾交给他相同金额的现金,但是他仍然不愿意收下。 因为一旦收下,不就等于自己也相信那笔钱的遗失是安芸夏树的责任。 他坚持再朝其他方向找找看。 这日傍晚,帕瓦洛帝的门口依然是大排长龙,挤满了没有预约却不放弃等待的顾客。 受到那件事的影响,安芸夏树被调离柜台,只负责带位的工作。 就在川野郁实忙着招呼顾客落座的同时,一名穿着附近小学制服的小女孩,背上背着书包,手腕上挂着一个粉红色便当袋,推开重重的玻璃门、东张西望地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川野郁实立刻带着笑脸走上前,蹲在小女孩身边亲切地询问。 「那个、那个……我要找,找一个大哥哥……」 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说辞,小女孩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来意,不安的眼神四下梭巡着。 「你的家人在里面吗?要不要我带你进去找?」 「不是,我是来找大哥哥的。」小女孩抬起头,用手指着楼梯。 「大哥哥?」 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川野郁实看见刚好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安芸夏树。 「你要找的大哥哥是他?」川野郁实又确认了一次。 「嗯。」 认真点点头后,小女孩飞也似的朝楼梯方向跑去。如果不是被龙崎匡弘一把抓住,她恐怕就要撞上正要端盘子进厨房的木村。 「大哥哥!」 挣脱掉抓住自己的大手,小女孩跑到安芸夏树面前紧紧抱着他。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完全没有预期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安芸夏树,惊讶地俯视着几天前才见过面的小女孩。 「我是看这个……」 小女孩从便当袋中拿出印有帕瓦洛帝字样的信封袋,上面还印有电话、地址。 「那个不是……」川野郁实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被安芸夏树遗失、装有百万现金的信封袋。 「你怎么会有这个?」安芸夏树也看傻了。 「大哥哥爬树帮我把喵喵抱下来的时候,把这个放在我的书包旁边忘记带走了。」 小女孩的出现,让安芸夏树得以洗刷侵吞公款的污名。 除了龙崎匡弘,店里许多支持安芸夏树是清白的员工,包括川野郁实,都替他感到高兴。 为了感谢小女孩把钱送回来,川野郁实招待她享用特制的儿童套餐,并且让她口中的大哥哥送她回家。 第七章 两个星期在忙碌的生活中迅速过去,担任接待员的安芸夏树,对于带位,点菜的工作很快就得心应手。 安芸夏树总是很有精神,脸上一直都挂着令人为之倾倒的迷人笑靥,许多顾客因为有他的陪伴就觉得排队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甚至有些女性顾客还为了与他多聊上几句,故意选择在门口排队。 很快地,在帕瓦洛帝的推荐网站上又增添一项人气重点,那就是负责接待的新进人员——安芸夏树。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夏树的魅力果然不是盖的。」 看着安芸夏树干劲十足地招呼着上门的客人,身为经营者之一的川野郁实有说不出的满意。 「这里是餐厅,我们卖的是义大利料理。早在他进来之前我们就已建立良好的口碑和信誉,不要说的好像是靠那家伙拉客一样。」龙崎匡弘不平地说。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最近好像有点怪怪的,只要提到夏树的事,火气就特别大。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 川野郁实口中的那件事,就是上个星期差点让自己对安芸夏树失去信任的巨款遗失事件。 「我只是不喜欢他到处摇尾巴谄媚撒娇的样子,看了就火大。」 更不喜欢他和须藤信治隔着玻璃橱窗眉目传情的样子。不过,龙崎匡弘保留了这一部分没有说出来。 「可是,你不觉得就因为是他,所以这些原本令人讨厌的动作都变得可以接受吗?大家跟我都有同样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是想疼爱他。」 「讨厌的事就是讨厌的事,不会因为是谁做的而有所改变。」 「想不到你是这么固执的人。」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今天是他的生日,你可要对他好一点。大家特地为他准备了一个庆生会,你要是又摆着一张臭脸,会让大家扫兴的。」川野郁实叮咛他。 「很抱歉,我做不到。我不去总可以吧?」 「不行,你是老板,当然也要出席。」 「可以,我只负责露脸,其他事就饶了我吧!」说罢,龙崎匡弘就转身回厨房工作,不想再听见任何跟小恶魔有关的话题。 最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了,仿佛都中了他下的蛊;餐厅内上上下下的员工都非常疼爱安芸夏树,他受欢迎的程度让龙崎匡弘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甚至有点吃醋。 这么一来,要铲除这个心腹大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 接近打烊前的十分钟。 在最后尚未离去的几桌顾客配合下,大家在桌上点燃新的蜡烛为安芸夏树合唱生日快乐歌。 因为母亲从事特殊行业的缘故,上中学之前,班上的同学都受到家长的管制,没有人愿意跟安芸夏树做朋友。 受到小时候的影响,上了中学、进入青春期的安芸夏树很自然地便和同学保持距离,刻意孤立自己,加上渐渐了解自己和一般男生的差异,就更无法融入同侪之中。 在连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的情况下,从来没有人会陪他过生日。 安芸夏树虽然因为具有比一般人出色的相貌与外型而受到许多女生注意,其中不乏想要与他共度生日的异性。 但是,这对对女性完全提不起兴趣的安芸夏树而言,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 至于家庭,对安芸夏树而言,那更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地方。 所以长久以来,安芸夏树一直以为生日就是会收到许多礼物,然后一个人在家里独自吃掉一个大蛋糕的日子。 安芸夏树怎么也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一群人如此慎重地看待今天这个平凡无奇的日子。 看着须藤信治为自己特制的人形蛋糕,还有同事们写着满满祝福与叮咛的生日卡片,两行泪珠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让现场忙着热闹庆生的伙伴全慌了手脚,纷纷拿出面纸要替他拭泪。 大家慌乱的样子让安芸夏树感受到强烈的温暖,不由得破涕为笑,大家因此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安芸夏树的一颦一笑,都紧紧抓住站在一旁、没有参予庆祝的龙崎匡弘的注意力。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喜怒哀乐毫不遮掩地展现在脸上,散发出一股吸引人的率真与单纯。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上根本看不见恶魔的影子,龙崎匡弘所看到的,只有纯洁无瑕的天使。 想起还有什么事等着处理,不想破坏现场愉快气氛的龙崎匡弘,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便独自走回三楼的休息室。 安芸夏树在人群中注意到龙崎匡弘的缺席,于是藉着上厕所洗脸的机会顺利开溜。 *** 躲进办公室后,龙崎匡弘松了一大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知道信治向夏树告白之后,他一直有种被信治敌视的感觉;除此之外,还莫名其妙介意起那一副耳环的事。 既然耳环是用来告白的礼物,夏树收下它的意思是不是代表他接受信治的…… 龙崎匡弘用双手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脑子是清楚了,可是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却难以忽视。 是因为嫉妒同样身为男人也爱上男人的须藤信治比自己幸运?还是…… 不敢继续猜测下去的龙崎匡弘走进浴室洗了把脸,便坐在电脑前开始更新网页上的资料。 「你干嘛一个人躲在这里搞自闭?今天是我生日耶,怎么不一起吃蛋糕?」 安芸夏树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将身体轻轻靠在门边,一脸不高兴地对着坐在电脑面前忙碌的龙崎匡弘说。 「已经有那么多人在帮你庆祝,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龙崎匡弘用一贯冷淡的口气说着。 这些日子以来,安芸夏树已经很习惯了,因为这是他用来掩饰害羞的方式。 就像每次要他吻他,虽然一开始他都会不情愿地推托,但等到真正接吻时,却总是温柔得让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受宠的人。 如果被他拥抱,他一定会像巧克力一样,幸福得融化掉的。 安芸夏树关上门,慢慢靠近他,「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满意?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连句生日快乐都不跟我说。」 「出去,你没看见我在忙吗?」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就一直停在电脑萤幕上,就连和安芸夏树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下。他总是这样,不敢直视着安芸夏树。 安芸夏树知道,那是因为龙崎匡弘会害羞。 「龙崎先生,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他提醒龙崎匡弘。 龙崎匡弘专注的盯着电脑萤幂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毫无间断的在电脑键盘上飞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于是,他又问了一次。 「你说过等我满十八岁……就愿意……抱我……真的可以吗?」 龙崎匡弘虽然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安芸夏树想他是在暗示要自己主动,所以他大胆地走到他的脚边蹲了下来。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摸到龙崎匡弘的膝盖时,龙崎匡弘激动的反应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想干什么?」 在他缩回差点被他摸到的那只脚,并用震耳欲聋的声音破口大骂的同时,安芸夏树的肩膀承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重心突然失去平衡,就这么往后摔倒在地,肩胛骨处不偏不倚的撞上尖锐的桌角。 「好痛!」强烈的疼痛使得安芸夏树不得不抱着左肩大叫起来。「你又没有说不要!而且,我又还没有摸到你……唔嗯,痛死了啦……你犯不着这么用力吧。我是说……真的真的很痛耶!你都不用跟我道歉、不用过来看一下吗?」 「痛又死不了,更何况那是你自找的。」 龙崎匡弘瞄了他一眼后,还是继续忙着手边的事。 「可是真的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他赖在地上不停叫喊。 「看就看,你安静点行不行?」 拗不过他赖皮的哭闹方式,加上已经红了的眼眶,龙崎匡弘一脸不情愿地离开办公桌来到他面前蹲下。 「伤到哪里?」龙崎匡弘敷衍的问。 安芸夏树一脸委屈地噘着嘴,用手指着自己的左肩。 就在龙崎匡弘靠过来查看时,安芸夏树迅速在他毫无防备的脸颊上偷亲了一下,得逞之后还咧着嘴笑,并用右手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嘿嘿,你上当了!」 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龙崎匡弘立刻丢下他转身回到座位上。 「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踏进这里半步。还有,刚才的事如果你敢对任何人提起,我会立刻要你走路。」 龙崎匡弘说话的同时,安芸夏树看到那个总是能够给他温暖依靠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想,龙崎匡弘真的生气了。 都是他害的,他不该玩弄他的担心。 「你是指推我的事,还是被我偷袭的事?」安芸夏树故意装傻,希望可以缓和一下气氛。 「出去!就当作你没进来过休息室,懂了吗?」 原来男人发脾气的声音可以这么吓人。 没有父亲的安芸夏树,根本不知道男人会发出这种打雷般的怒吼。 那种声音,真的会让人想要躲到桌子底下。 不敢继续放肆的他,只好乖乖退场。 *** 三天后的某个夜晚。 「夏树,三号的客人麻烦你结帐一下!」 植草像平常一样拍了拍安芸夏树的肩膀,没想到却引起他一声哀号。 抱着左肩,安芸夏树咬着嘴唇,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植草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得不知所措,想要把他扶到一旁坐下,但安芸夏树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额头还冒着冷汗。 如果再不处理的话,一定会引起顾客好奇围观和骚动。 这时候,身为老板的龙崎匡弘没有办法坐视不管,他拦住正在解开围裙打算冲上前去的须藤信治,从玻璃厨房里走了出来。 平时都只能隔着玻璃见到的帅哥厨师,这回竟然从橱窗里走了出来,靠近厨房门口的女顾客纷纷发出尖叫声。 尤其是当他一把抱起蜷缩在地的安芸夏树时,欢呼声更是高分贝得惊人。 龙崎匡弘把安芸夏树抱上三楼时,在楼梯口遇到前来关心的川野郁实。 「不好意思,刚才走不开。夏树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看见龙崎匡弘怀中紧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的安芸夏树,川野郁实担心得不得了。 「这小子的事待会儿再说,你先到厨房看看,顺便吩咐信治把刚才做的焦糖水果塔统统拿出来招待,如果客人吃不下可以打包,如果不吃甜点就给折扣。像刚才那样惊动客人实在是太不礼貌了。」迅速处理失控场面,龙崎匡弘展现出身为负责人的果决与气魄。 「我知道,夏树就先交给你了。」 得到指示的川野郁实迅速抵达厨房,将龙崎匡弘的吩咐传达下去。 幸好已经接近打烊的时间,只剩下几桌准备买单的顾客,而且每人热烈讨论着龙崎匡弘刚才的英姿,完全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 *** 龙崎匡弘把在他怀中缩成一团的安芸夏树轻轻放在沙发上。 也许是因为安芸夏树的脸色发白,额头也不断渗出微微汗珠,龙崎匡弘说话的口气变得比平常柔和,让安芸夏树想起第一次在俱乐部和他见面的情景,胸口突然有一种紧紧的感觉。 「你的肩膀怎么了?」龙崎匡弘指着他的肩膀问。 「没事……」他是真的这么想。 「没事就不会让你痛到站不起来。」 一把拨开他的手,龙崎匡弘开始解开他脖子上的领结和身上的小背心;才松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安芸夏树就扭着肩膀反抗起来。 经过这几个星期的学习,虽然肉体上的成长还没达到安芸夏树的目标,但是就其他方面来讲,他想自己应该很像个男人了。 「我说过……我已经没事了。」他扶着沙发椅背打算起身,不想让龙崎匡弘觉得自己仗着这点小伤向他撒娇。 「我要亲眼看到没事,才算没事。」 龙崎匡弘的坚持让安芸夏树感到意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乎自己? 如果是平常,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今天却异常积极,不但抢在信治前面,第一个赶到他身边,还当着客人的面,二话不说把他抱上三楼,关心他身上的伤…… 「你肩膀上的伤,该不会是你生日那天撞到的吧?」一脸严肃的龙崎匡弘把手放在他的额头、脖子和胸前,好像是在感觉他的体温。「有点发烧,你的伤口可能已经发炎了。」 龙崎匡弘再一次想要看那个伤口时,安芸夏树还是闪开了。 「如果你这么在意我的伤,那天是不是应该对我好一点?你答应过只要等我满十八岁,就会……」他咬着下唇低声抱怨着。 「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有罪恶感,很抱歉,我并不是那种有良心的人;至少对你不是。」 「那我可以处罚你吗?」他抬头凝视着他。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得接受处罚?」龙崎匡弘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因为你违约,没有在我生日那天履行答应我的事。」他言之凿凿地指控他的罪状。 「我是答应过你,等你满十八岁之后要抱你。但是,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非得在你生日当天完成。」 「你……」 自知理亏的安芸夏树,原本想要放肆一下的心情立刻像泄了气的汽球一样。 他盯着龙崎匡弘的喉结,想起被他拥抱在怀里的安心感,也意识到那件事情非得由他来完成不可。 这一秒钟,他竟然幻想着要和龙崎匡弘在灯光美、气氛佳的五星级套房中,完成期待已久的浪漫成人式…… 「龙崎先生……」他低着头,把颤抖的手伸向他的胸口,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无法压抑越来越高张的情绪,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想要冲上去抱他的冲动,以至于要清楚地说出每一个字,都让安芸夏树吃足苦头。 「你又想要我做什么下流事?这次是亲你、抱你,还是你希望我和信治合作,在床上来个三人行?」 啪的一声脆响。 等安芸夏树回过神时,他已经掴了龙崎匡弘一巴掌。 他绝不是喜欢使用暴力的人,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手。 但是此时此刻,对于自己打了龙崎匡弘的事,他却一点歉意也没有。 下流事…… 他不但把自己重要的成人式给污玷了,也侮辱了信治和他的友谊。 所以,他不会道歉。应该道歉的人是他,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心意的龙崎匡弘! 难道他感觉不出来,自己对他是那么、那么…… 在安芸夏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那微微苦涩的情绪是什么的时候,龙崎匡弘因为那一巴掌而引发的愤怒,立即排山倒海朝他而来。 「好,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到底是谁有资格处罚谁!」 被激怒的龙崎匡弘把安芸夏树一把推倒在沙发上,二话不说压了上去。 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吓得全身僵硬,安芸夏树想要脱逃,身体却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体格上的差距在这时表露无遗。 现在的龙崎匡弘活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已经失去理智的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愤怒来自何处,总而言之,他就是想要好好教训眼前这个小子。 自从和他见过面后,龙崎匡弘的心神就没有一天安宁过。 原以为信治向他表白过,他就会结束对自己的纠缠与诱惑。 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 想要脚踏两条船的贪心念头,是用情专一的龙崎匡弘最无法容忍的。 为了惩罚安芸夏树的滥情与不洁身自爱的放荡,龙崎匡弘把情绪统统发泄出来。 他使力撕开安芸夏树身上的白衬衫,用力的程度连扣子都四散弹了开来。 「不要!」 安芸夏树恐惧得发出惊叫,正在气头上的龙崎匡弘却对他的惊恐视而不见。 「诱惑大人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不是吗?这不就是你最擅长、也最想要的吗?」 不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方式啊! 在学校从来没有挨过老师教鞭的安芸夏树,对于龙崎匡弘粗暴的攻击行为感到极度惊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能拼命扭动身体,企图逃脱他的控制。 可是他挣扎得越激烈,那双箝制住他的大手就越用力。 为了让他停止反抗,龙崎匡弘把手移到他的肩膀上以便控制他的行动。 「啊……好痛!」 被用力按压的左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安芸夏树痛得大叫出来,然后朝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可恶!」 甩开安芸夏树的头,龙崎匡弘不得不从他的正上方支起身子,懊恼的检查被咬伤的部位。 就在他的重量完全离开后,安芸夏树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恐惧,他瘦小的身体不住颤抖着。 遭到撕裂的衣服让他受伤的部分显而易见,龙崎匡弘被那块与他肌肤完全不相称的紫红色瘀青震撼得说不出话。 那个伤,就是那天晚上…… 记得当时自己确实是推了他一把没错,可如果他那时候就已经受了伤,为什么他还可以笑得出来?为什么不像手被割伤时那样大声哭闹? 又紫又红的伤口像一只巴掌大的吸血蛭,攀附在他瘦小的肩膀上,血淋淋的控诉着自己的暴行。 即使一开始就决定对这只恶魔不能心软同情,可是现在却怎么样也无法对他的伤势视而不见。毕竟,自己就是那个无情的施暴者。 跟那样的伤口相比,龙崎匡弘手背上的小小齿痕根本算不了什么。 「起来。」 是因为罪恶感使然吧,这时候的龙崎匡弘显然比方才温和许多。 把埋在沙发里的脸慢慢抬了起来,安芸夏树惊恐的表情依然没有退去。看样子,他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如果不去医院的话,你的伤口一定会恶化。起来吧,我开车送你去附近的医院检查。」 「我不想去。」 「没有你讨价还价的空间,生病受伤的人就应该要乖乖听话。起来,把衣服穿上。」 「我是男生,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安芸夏树谨记着龙崎匡弘的教训。 「都已经发炎成这样,还说是小伤?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衬衫丢在安芸夏树身上后,龙崎匡弘进入浴室,藉由泼在脸上的冰凉,重新整理自己紊乱的情绪,然后载着安芸夏树前往最近的医院。 *** 通往急诊室的长廊上出奇冷清,空荡荡的没有人烟,这个时候,连秒针移动的声音都特别清楚。 经过x光扫瞄,确定没有伤到骨头的情况下,医生替安芸夏树打了消炎针,并且从药柜里取出几张药布交给陪同他前来的龙崎匡弘。 「这是中医常用的药布,睡觉前把它贴在伤处,早上起来的时候再换上新的,大约一个星期就会好了。」 听完药布的使用方法,龙崎匡弘在柜台领完药后,走到候诊大厅寻找安芸夏树。 从后方照射进来的灯光把安芸夏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成了他唯一的陪伴。 「拿去,我送你回家。」 把药包丢到安芸夏树的手上,龙崎匡弘替他披上自己的外套。 因为多少抱着赎罪的心态,龙崎匡弘一点也不想接受他的道谢,所以在他开口之前,就巧妙地回避开来,直接走向大门。 抵达安芸夏树居住的高级公寓前,龙崎匡弘把引擎熄火。 「我送你上去。」 「没关系,到这里就可以了。」 「陪你在医院折腾了那么久,难道不用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其实,龙崎匡弘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种有点无赖的要求。只是若不亲手把他交给他的家人,就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不过,龙崎匡弘说服自己,是为了将药布的使用方法告知他的家人,才会这么要求。 「可是我不知道我家的茶包放在哪里,喝可乐好不好?」 按下电梯的开关,安芸夏树佯装轻松的语气反而显得不自然。 「随便。」龙崎匡弘不是很认真的回答。 反正重点不是饮料,喝什么都无所谓。 电梯在抵达顶楼之后打开。 安芸夏树一打开门,客厅里的灯全自动亮了起来。 「你家人呢?该不会都不在吧?」说话的同时,龙崎匡弘看着可以停下三部加长型劳斯莱斯轿车的大客厅,不禁为它的宽敞气派咋舌。 稍微看了看屋内的摆设与装潢,龙崎匡弘不禁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人住。 就拿那个放在客厅里的大型水族箱来说好了,里面养的竟然不是色彩鲜艳的热带鱼或是稀有昂贵的观赏鱼,而是长相逗趣的塑胶玩具鱼。 还有那个放在玄关的大花瓶,里面插的也不是新鲜花卉,而是硬邦邦免浇水的人造花;就连客厅桌上的水果篮,放的都是上过蜡的模型。环顾这间一点人味都没有的房子,与其说它是某人的家,还不如说它是一间高级样品屋更来得贴切。 「不在。」安芸夏树整个人被冰箱的门挡住,只听见声音。 「你爸妈呢?」 「我妈出国去了,爸爸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都这么晚了,做儿子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爸爸在哪里?」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隔着冰箱的门,龙崎匡弘没看见安芸夏树受伤的表情。 「什么叫作你连他是谁都不……」 「你很少看电视对不对?像我这种不知道老爸是谁的小孩,不是领养来的,就是私生子啦!」 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龙崎匡弘话锋一转,转到门口那一缸假鱼身上。 「那个啊,是生日的时候我妈送的,很可爱吧?水温改变的时候,他们就会变色喔!」 安芸夏树把开好瓶盖的可乐递给龙崎匡弘。 「怎么不买活的?」 「我妈说太麻烦了,一会儿要担心它们饿着、一会儿要注意水温怕它们感冒、又要定期清理鱼缸,所以还是养电子鱼方便,既美观又不麻烦。」 「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我记得她纸条上……」安芸夏树在贴着一堆纸条的冰箱门板上找了一下,回头笑说:「这次比较快,再一个月就回来了……」 「那你的兄弟姊妹?」 「我是独生子。」 「那堇呢?你不是说他和你很要好,他知道你住在这里吧?」 「他当然知道,只是堇的祖母生病,在长野的医院修养。他向俱乐部请了长假,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来。」 龙崎匡弘皱了皱眉。 「你在烦恼什么?你已经送我回来,这样就够了。」 「那谁来帮你换药?」 「这种小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我已经是大人了。」抢过他手中的药包,安芸夏树开始下逐客令:「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可以走了。」 不想被当成弱者同情的安芸夏树迅速武装起自己,他不希望被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龙崎匡弘面前。 孤单的人,都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寂寞。 转身朝房间走去的安芸夏树突然被一股力量举到半空中,他吓得大叫出来。 「放开我!你放我下来!」 像只小羊被挂在龙崎匡弘背上,任凭他又踢又打,龙崎匡弘仍然不为所动。 坐电梯直达地下室的停车场,龙崎匡弘轻轻将他放在前座,就这样一语不发的把人带回自己的住处。 第八章 已经好几天了,川野郁实发现站在玻璃厨房内的龙崎匡弘常常心不在焉,已经有好几次出错菜的纪录。如果不是服务员做了第二次的确认,一定会降低顾客对伯瓦洛帝的评价。 经过一番观察,川野郁实似乎已经找到答案,那就是——安芸夏树。 他发觉龙崎匡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夏树身上,会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也会静静注视着他,专注的程度令人匪夷所思,以至于在工作上分心。 「老板,你最近有心事喔。」站在玻璃厨房的出菜柜台前,川野郁实意有所指地调侃。 「哪有什么心事,是你想太多了。」 「那你告诉我,刚才是什么东西让你看得那么出神,就连我叫了你三声你都没有回应。」 「没什么。」心虚地立刻把视线收回,龙崎匡弘佯装没事般地回答。 等厨房里的高田走远了些,川野郁实才直截了当地问:「你和夏树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等到龙崎匡弘发觉自己的惊讶神情似乎泄露了什么时,话已经脱口而出。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到底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 「如果没什么,为什么你最近老盯着他出神?」 「就说你想太多了,那家伙一脸靠不住,我怕他又出了什么差错,万一来不及收拾就惨了。」 「真是这样子吗?」 「当然是这样子。」 被川野郁实这么一问,龙崎匡弘就更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安芸夏树现在就跟自己住在一起的事。虽然只有一个星期,但若要解释起缘由,恐怕也得费上一番唇舌;万一不小心把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抖了出来,那岂不是更危险? 有些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对策,于是龙崎匡弘决定绝口不提那家伙暂时和自己同居的事。 川野郁实对他的答案显然不太满意。因为他感觉得到在两人之间,有一种奇特的化学反应存在。不过既然当事人否认,那他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为了回避可能的闲言闲语,安芸夏树总是在打烊后直接到车上等他。等到确定所有人都离去后,两个人才一起回到龙崎匡弘的住处。对于这种像是偷情的关系,安芸夏树很能乐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等待是件苦差事。 回到家中,龙崎匡弘会为他放好一缸洗澡水,等到他冲洗完毕后,才会进入浴室替他把药布留在皮肤上的黏胶仔细的清洗干净。 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好几天,意外的是,龙崎匡弘对这件事一点抱怨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他很认命决定要赎罪的缘故吧,这几天,他对安芸夏树的要求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在他的纵容下,安芸夏树更是不知节制的撒着娇。 浴室里,和前几天一样,安芸夏树背对着龙崎匡弘坐在浴缸里,乖乖让他清洗药布在背上留下的黏胶。 龙崎匡弘穿着短袖t恤和牛仔裤,坐在小板凳上,用手指轻轻搓洗着。 安芸夏树的肌肤出乎意料的光滑,摸起来滑溜溜的很舒服,有好几次,龙崎匡弘都想要在他洁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吻痕,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龙崎先生,你可以跟我一起洗吗?」安芸夏树低着头,害羞地问。 没有回答,龙崎匡弘很干脆的从板凳上站了赵来,动作迅速的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光。 优雅的体格使安芸夏树沉迷于他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好想、好想拥有他。 而龙崎匡弘—点都不回避安芸夏树的视线,大方的把自己从头到脚冲洗一遍,然后就坐进浴缸里和他一起泡起澡来。 「龙崎先生,吻我好吗?我想要……很色的那种……」 说完,安芸夏树身体沉进水里,让半遮脸的水面替自己掩饰羞怯。 「什么叫很色的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另请高明吧。」 虽然龙崎匡弘的态度比起安芸夏树受伤之前好了很多,但是偶尔也会出现这样不配合的时候。 「好嘛、好嘛,那普通的就好,这样你就不会拒绝了吧?」 龙崎匡弘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安芸夏树可爱得令人舍不得拒绝他的要求。 「真是受不了你……过来。」 住在一起的这几天,龙崎匡弘发现自己对他这种孩子气的撒娇方式完全失去抵抗力。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没有让安芸夏树发现。 将他的身体拉近自己,龙崎匡弘轻轻覆盖住他渴望被触碰的唇,希望用淡淡的吻满足他的需求…… 虽然安芸夏树计画中的成人式说穿了只是两个陌生肉体的结合,并不需要感情作基础,然而,像现在这样几乎是要被对方生吞活剥的情况,绝不是他想要得。 他把手抵在龙崎匡弘的胸口上,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着:「拜托,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 龙崎匡弘真搞不懂这家伙在玩什么把戏,明明一开始就是他处心积虑地诱惑自己,等到被挑起的欲望就像是悬在弓上的箭不得不发,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像个受害者般求饶喊停。 一种强烈被玩弄的感觉,教龙崎匡弘简直快要气炸了。 本想不理会他的哀求,就让自己在他身上尽情逞欲。可是一看到他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那股狠劲说什么就是使不上来。 「可恶!你都是这样玩弄大人的吗?」 抽出在他体内的手指,龙崎匡弘立刻从他身上跃起,头也不回的走进浴室,还用力的把门摔上。 安芸夏树本来想等他出来再好好跟他道歉,可是龙崎匡弘侍在浴室里好久好久,一直到安芸夏树睡着都没见他走出来。 *** 站在莲蓬头下,龙崎匡弘让冰冷的水打在自己身上,藉以浇熄高温的欲火。 当那个小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曾经不只一次警告自己必须谨慎提防这个人,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他的道。 受了他的诱惑不说,竟然还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他到底是怎么了?龙崎匡弘握紧的拳头在墙壁上用力捶了一拳。 愤怒,是因为自己已经无法保持理性抗拒他的一颦一笑;愤怒,是气自己背叛了心中对川野郁实那份执著的单恋。 龙崎匡弘骗不了自己,打从第一次见到那家伙时,心头那一座为了守护川野郁实而堆砌起来的贞节牌坊就已经动摇了。 恶魔的力量正一点一滴壮大,如果不继续抗衡的话,心中的川野郁实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完全吞没。 龙崎匡弘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只不过……好像为时已晚。 *** 一早醒来,龙崎匡弘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等他起床。 安芸夏树揉揉惺忪睡眼,乖乖把放在床边的衣服穿好。 当运动衫套过头上的时候,他注意到龙崎匡弘的旁边,也就是沙发的扶手旁放着一件摺好的毛毯,还有一个枕头。 难不成他昨天晚上睡在沙发上?回头看了床的另一半,枕头不见了,证明安芸夏树的猜测。 看样子,昨晚那件事真的让他生气了。 坐上白色雅哥轿车,安芸夏树拼命找话题想要打破沉默,但龙崎匡弘的嘴就像是上了黏胶,动也不动一下,就连表情也紧绷得很。 不过那张英俊的扑克脸一进了帕瓦洛帝,马上就不同了。 笑脸迎人的他跟在车上时判若两人,安芸夏树再没脑筋,也知道那张臭睑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甘愿被这样对待,他决定想尽办法化解这种冷战的局面。 「喂,你好了没有?早会快要开始了,不要在那里拖拖拉拉的好吗?」龙崎匡弘对着在更衣间换制服的安芸夏树没耐心的吼着。 「龙崎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进来帮我一下?」 这小子不知道又在要什么花样。 龙崎匡弘提高警觉,不想再踏入他设下的陷阱,于是对着门喊道:「自己出来。」 「我的领结一直打不好,你可不可以帮我?」抓着脖子上歪七扭八的黑色领带,安芸夏树睁着大眼向他求救。 不过是小事一桩,如果不帮忙,肯定又会被他数落小气, 龙崎匡弘不情愿的拿过领带,把它绕过纤细的脖子,技术熟练地打了起来。 由于身高的差距,使他不得不弯下身以便看清楚领口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安芸夏树可以近距离的看见他清澄的眼眸。只要一靠近他,他的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就像是上场打了三十分钟的篮球般狂跳不已。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个漂亮的领结就已经完成。这个时候,安芸夏树突然看向他身后,用充满朝气的声音打了声招呼:「店长早!」 以为川野郁实在身后的龙崎匡弘迅速退开身子和安芸夏树拉开距离,在回头的那一刻,立刻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因为身后根本连一个鬼影也没有。 「上当了。」恶作剧成功的安芸夏树,吐着舌头做了一个v的手势。 「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 昨日复杂的情绪至今尚未平复,现在又被摆了一道,火上添油的愤怒再也无法压抑。可是顾虑到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更不想把两人之间的事情闹大,龙崎匡弘决定忍下来,等下班后再跟他算帐。 下班后,安芸夏树直接走到停车场,坐在白色雅哥轿车上等待。 大约三十分钟后,龙崎匡弘终于现身。 「今天比较早耶,可不可以绕去吉野家?我肚子有点饿。」摸着已经饿扁的肚皮,安芸夏树要求着。 「忍耐一下,去你家的路上再买。」 「等等,你说去我家的路上?」 「对,去你家的路上。」 「你要赶我回去!为什么?」 「我不是赶你回去,是「送」你回去。」 「那有什么差别!总而言之,你就是要赶我回去不是吗?」 「随便你怎么想。」 「如果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件事,我今天已经准备好了。不管你要怎么样,我都不会躲开,可是你不要赶我回去好吗?」 经过几天短短的和平相处,安芸夏树已经渐渐习惯有人陪伴的生活,如今一想到要回去那间空荡荡没有温暖的家,不知不觉就慌乱起来。 「跟昨天那件事情没有关系,接你过来只是为了方便帮你换药。你的伤既然已经好得差不多,实在没有必要再留在我的住处。」 「只是为了方便换药而已……我还以为……」 胸口一阵揪痛传来,安芸夏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才好。 他到底以为还有什么? 以为龙崎匡弘这几天的好是因为终于肯接纳他?还是以为他也有点喜欢上他? 结果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 不喜欢就不喜欢,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龙崎匡弘应该要喜欢上他,不是吗? 而且他也说过,自己绝不会爱上他的……那是一开始就跟堇说好的。 「不管怎么说,你的伤口是我造成的,我有责任照顾你到痊愈。」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是因为他害自己受伤的事在负责任,并不是…… 听了他不带感情的话,撕裂般的心痛让安芸夏树再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破坏了与堇的约定。 他爱上龙崎匡弘了! 他不想回去,也不要回去!如果现在回去,就不能再接近他了。 他的脑子里有上百个声音同时这么大喊着,头都快要裂开了。 脑筋一片空白的安芸夏树不巧看到自己放在车上的手机,立刻抓了起来。 「你如果真的要送我回去的话,我现在就马上打电话给店长,告诉他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听见他这么威胁,龙崎匡弘倏地紧急煞车,使他的身体用力被弹回椅背上。 「你闹够了没有?」 龙崎匡弘愤怒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非常具有威吓的力量。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在你家多住几天、想留在你的身边。如果你硬要认为这是胡闹的话,我没有话说。可是,请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你又不是无家可归,为什么非赖在我家不可?」 「我……」出乎意料的心痛,让安芸夏树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恨恨瞪着自己紧握的双拳。 对,他并不是无家可归,如果那间用钱堆出来的豪华大仓库叫作家的话。 「总而言之,你今天非回去不可。」 「我不要,我想留在龙崎先生的身边。如果你坚持要送我回去的话,我现在马上就打电话给店长。」 「随便你。」龙崎匡弘不接受他的威吓,重新发动车子。 在他这么做的同时,安芸夏树真的拨号出去,直到他对着手机喊出店长时,龙崎匡弘才相信他是认真的。 还没来得及报出名字,安芸夏树的手机就被龙崎匡弘抢了过去,他伸手想要夺回手机,龙崎匡弘却打开车窗将手机用力扔了出去。 「你太过分了!那是我的手机耶!」安芸夏树忍不住大叫起来,眼角挂着泪水。 「现在你谁也别想通知,乖乖给我回去。」 龙崎匡弘的话让他胸口好痛。 一路上,安芸夏树忍着泪,龙崎匡弘则忍着怒气,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对话。 没多久后,车子停在大楼门口。 安芸夏树紧咬着唇不发一语,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礼,乖乖走进大门。 踏进电梯的那一刹那,眼泪瞬间溃堤…… 失败了……他的计画。 结束了……意外的初恋。 第九章 好几天无法入睡的结果,就是眼睛下方多了两轮黑色的影子。 安芸夏树憔悴的模样搭配上刻意打起精神的模样,反而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面对众人的关切,他还是咧着嘴露出招牌笑容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 于是,大家都误以为他是因为就要离开帕瓦洛帝而伤感。 但是看在对他一举一动都观察人微的须藤信治眼里,却认为事实的真相应该另有隐情。 自从那一天被强行送回家后,安芸夏树就没有再和龙崎匡弘有过任何交谈。 中午休息时间,胸口还住隐隐作痛的安芸夏树躲在狭小的更衣间里,独自品尝着失恋的滋味。 「夏树,你在里面吗?是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把门打开吗?」门外传来须藤信治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顶着红肿的眼睛,安芸夏树打开更衣室的门,只露出半张悲惨的脸说话。 须藤信治趁隙钻了进去,立刻把门带上;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的安芸夏树则是缩在更衣间角落里。 「最近你一直都在躲着匡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须藤信治问话的口气很肯定。 安芸夏树知道须藤信治找自己的目的一定是要问话,可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切入重点,顿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啊……是有一点……」不擅长说谎的安芸夏树很快地点头承认。他木然盯着墙上的某一点,悠悠地说:「不过没关系,反正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对安芸夏树而言,同样是倾诉与龙崎匡弘有关的事,告诉须藤信治似乎比告诉堇多了那么一份歉疚。 面对被自己拒绝的须藤信治,安芸夏树的回答也就显得含糊不清,不过他相信观察力与心思都相当敏锐的须藤信治一定会有某种程度的了解。 「夏树,打起精神来。学学我,绝对不要轻言放弃。也许有一天,他会被你的诚意感动也不一定。」 「信治,谢谢你特地来给我打气。」 被泪水模糊的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再次向自己告白的须藤信治,安芸夏树情绪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须藤信治的声音非常低沉,一句话尚未结束,便拉起安芸夏树的手移至唇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安芸夏树屏息。 须藤信治温暖的吻落在安芸夏树冰冷的指尖上,抚慰了他受创的心灵。 「我从来就没有被拒绝过,所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绅士的一面。最近我常在犹豫,或许直接把你扑倒、强占为已有,可能还有一些胜算也说不定。毕竟我对自己的床上功夫可是很有自信的,只要你享受过,一定会爱上我的。」须藤信治半开玩笑的自我推销着。 安芸夏树笑得很尴尬。 「信治,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 「这个嘛……」须藤信治侧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用柔和的声音继续说:「除了你的大眼睛之外,最吸引我的,应该就是你逞强时的那张脸。明明就一副很需要人家保护的样子,却又老爱强迫自己忍耐,真是受不了的可爱。不过,真正吸引我的还有你的笑容,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觉得心情轻松开朗,不由自主就会开心起来,你就是有那样的魅力。」 听须藤信治兴致高昂地说着,安芸夏树敛下眼。 「要是我可以像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那就好了……」 或是在发现自己喜欢上龙崎匡弘之前,把成人式计画中的关键角色换成须藤信治,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狼狈的下场,说不定还能够谱出一段甜美的初恋。 安芸夏树在心里这么懊悔着,偏偏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 握着须藤信治温暖的手,安芸夏树突然觉得自己对他做了件残忍的事。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表示歉意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拥抱他。 「信治,对不起……要是我一开始就接受你,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把脸埋进须藤信治的肩膀里,安芸夏树忍住自责的情绪,用呜咽的声音道歉。 心灵受伤的两人紧紧拥抱着彼此,在对方传过来的体温当中寻找一点可以填补伤痛的温暖。 原本支离破碎的心,犹如得到一盏烛光的暖意。 *** 晚上十一点半,原本热闹的巷弄随着霓虹灯与人烟的减少,逐渐安静下来。挂在帕瓦洛帝门口的牌子被转了过来,写着closed的字样好像在告诉路人又过了一天。 在休息室里没等到前来对帐的川野郁实,急着回家看球赛的龙崎匡弘不得不下楼来找他。 「店长呢?」龙崎匡弘叫住正要离开的木村询问。 「他还在后院,跟夏树在一起。」站在旁边的植草代替木村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们在后院干嘛?」龙崎匡弘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啊,大概是因为夏树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觉得依依不舍,所以在讲什么悄悄话吧。」木村耸耸肩补充。 「啊,电车快要来了。我要先走了,掰掰!」看着手表的植草,一边挥手、一边匆匆忙忙地拉着木村一起离开。 大门关上后,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该不会安芸夏树为了自己没有履行约定的事情,正在向川野郁实揭穿底牌来作为报复,一口气把自己暗恋川野郁实的事实,以及自己是如何和安芸夏树在男公关俱乐部里认识的一切统统说出来。 想到这里就静不下心的龙崎匡弘难以平息在心中燃烧的怒火,气冲冲的朝后院走去。推开后门那一瞬间,站在树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转过头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缘故,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怪。 「匡弘,你怎么……有什么事吗?」 不等川野郁实把话问完,龙崎匡弘便用严厉的口气命令:「你先去柜台把今天的帐算好,我有话要问他。」说完,就把满脸问号的安芸夏树强行带到用来堆放用品的仓库里,连灯也没有打开。 黑漆漆的仓库里,只有微弱的路灯从气窗玻璃外照射进来。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安芸夏树却可以从粗重的呼吸声中,感觉到龙崎匡弘的怒意。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接近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罢休?」 「龙崎先生,我……」 「我要你老实回答我!到底为什么?」 「我说过,我只是单纯的想……想要你能够抱我一次。」 「不要再说谎了!如果只是单纯的要我抱你,那上次在我家的时候为什么要拒绝我?还是因为你想起了信治,所以反悔了?可恶!既然你都已经接受他,就不要三番两次来招惹我啊!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混蛋!」 「我没有脚踏两条船、我没有接受须藤……」 「够了!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谎?那今天下午,我看见你们两个在更衣间搂搂抱抱的事,你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 「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你从一开始就不停撒谎,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我从来没有说谎、也没有骗人……我更不会欺骗龙崎先生……」 「事到如今,你装可怜也没有用,你那些拙劣的伎俩已经不管用了,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真的没有说谎。龙崎先生,我来这里工作确实是为了你……是真的抱着那样的想法才来的。」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什么?」 在安芸夏树尚未搞清楚他话中意思之前,就被龙崎匡弘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推倒在掀盖式大型冰箱上。 龙崎匡弘粗暴地扯开安芸夏树身上的制服,衬衫的碎布和钮扣纷纷散落。 「啊,不要!龙崎先生!」 「既然这是你接近我的目的,为什么不要?」 龙崎匡弘说着的同时,他的手伸向安芸夏树的两股间。 「啊,好痛!」隔着裤子被抓住要害,一阵痛觉使得安芸夏树忍不住大叫出来。现在他总算搞懂龙崎匡弘想做什么了。 他奋力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欺压过来的身体,可是,远比他高大强壮的体格却稳稳占了上风,让他动也无法动一下。 「你不是要我抱你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反抗?你和信治相好的时候,也需要演得这么逼真吗?」 他冷冽的声音让安芸夏树全身一阵战傈,竖起鸡皮疙瘩,冷汗直冒。 他没有在演戏,更没有和信治相好! 他不懂龙崎匡弘为什么要这么说,更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骂不出来的话在安芸夏树胸口燃烧。他是真的想要逃开,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龙崎匡弘将安芸夏树面朝下的压在冰箱上,并用皮带将不停抗拒的双手缠绕在头顶上方,一口气褪下他的裤子。 不该裸露出来的地方接触到冷空气,强烈的羞耻感立刻袭上心头。 「我会遵守约定,给你你要的。所以你也必须带着我的秘密离开这里,听到没有?」 若不是不小心迎上龙崎匡弘此刻的眼神,安芸夏树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了解,原来他这么痛恨自己。 不应该是这样的…… 堇是对的,他早就警告过自己。 怪只怪他无可救药的天真与无知,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他不仅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龙崎匡弘。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龙崎匡弘倒了大量冰凉的液体在他裸露出来的双丘上。 空气中立刻飘着一股清香,他想,那应该是橄榄油之类的东西。 当他用手在安芸夏树防御力全无的臀上粗暴地涂抹开来,就连最中间的狭窄地带也没有放过的时候,安芸夏树的羞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感。 来不及解释、来不及求饶、来不及做好心理建设,更来不及逃跑…… 激烈的痛楚让安芸夏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 整个人仿佛被一分为二的感觉,光是用痛这个字已经无法形容。 有人说,孕妇产子的痛楚是所有疼痛中的最高级。 他没有生过孩子,但是这种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的痛觉应该不亚于生孩子吧? 不幸的是,安芸夏树的意识虽然陷入迷蒙,但是强烈的痛楚却清楚得让他无法如愿昏厥过去。 龙崎匡弘如火炬般的坚硬,毫不留情地在他体内肆虐。 或许,这就是龙崎匡弘对他最真实的感情—— 他讨厌他、恨他,所以要将自己带给他的痛苦,原原本本还给他! 一定是这样的…… 当龙崎匡弘恣意摆动腰部入侵的时候,那里的黏膜不断被撑开,几乎已经要超过可以负荷的尺寸。 安芸夏树紧咬牙关、身体拼命发抖,泪水也涌了上来,可是龙崎匡弘并没有发觉安芸夏树的不对劲,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在他身上发泄所有的不满。 一种几乎要置人于死地的痛,不只贯穿了安芸夏树的肉体,也贯穿了他的心。 安芸夏树感觉全身好痛,好想大叫救命,也好想逃离这头野兽。 讽刺的是,他却一声闷叫也发不出来。反而在心里的某处,听见自己嘲弄的笑声。 枉费他在暑假一开始就精心策划了好久,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在乌漆抹黑的仓库里、被他不该爱却爱上的男人,以与温柔彻底相反的粗暴手段替他完成了这个重要的仪式。 除此之外,自己意外爱上的那个人,竟还以相同浓烈的程度……痛恨着他。 真是太讽刺了! 经过一次又一次恶意的捣毁、破坏,发泄完恨意的龙崎匡弘终于丢下安芸夏树这副被恶搞到几乎残破不堪的身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幸好……龙崎匡弘没有开灯,所以,他永远不会记得他现在这个悲惨的模样。 安芸夏树把背靠在冰箱上,在混合着橄榄油、暧昧气味以及鲜血的黑暗仓库里,虚弱地瘫倒在地独自庆幸着。 泪水不停的流着。以前就算再怎么难过,也不曾真的掉过眼泪。 毁了……这一次是真的毁了。 连同一颗心,什么都毁了。 *** 结束对安芸夏树的惩罚,龙崎匡弘拖着身心俱疲的步伐回到三楼休息室。 身上都是橄榄油的感觉很不舒服。 龙崎匡弘站在浴室里,正要把裤子脱下来时,沾染在布料上的鲜红色污渍令他一阵愕然。 血! 如果不是自己的…… 那个唯一的可能,使龙崎匡弘身子产生一阵颤抖。 匆匆忙忙擦拭了一番,他就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仓库,想要找当事人好好问个清楚。 然而,几分钟之前还被自己像个破娃娃般丢弃在这里的安芸夏树,已经不知去向。 明亮的灯光底下,映入龙崎匡弘眼底的,只有遗留在地上控诉自己暴行的铁证。 心想受了伤的安芸夏树应该跑不远,龙崎匡弘追了出去。 龙崎匡弘经过柜台前时,川野郁实叫住他。 「你慌慌张张要去哪里啊?」 「那小子呢?是不是出去了?」 龙崎匡弘一边问话的同时,眼眸还拼命透过玻璃窗向外梭巡安芸夏树的人影。 「夏树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还没出来啊!」 糟糕!龙崎匡弘一时之间忘了还有后门这件事。而且以安芸夏树目前的身体状况,走后门离开绝对是比较不引人注意。 就在龙崎匡弘正准备朝后门方向追出去时,川野郁实叫住他,并且拿出一封信。 「这是夏树今天下午拿给我的,他说要等他离开后再转交给你。」 从川野郁实手中抽过信,龙崎匡弘便立即朝后门方向追了出去。 龙崎匡弘朝几个可能的方向找了又找,就是看不到安芸夏树的踪影。 经过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放弃了。 在公园旁边的贩卖机买了一瓶乌龙茶解渴,龙崎匡弘忽然想到川野郁实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便从口袋里拿出信来,坐在公园的板凳上看着—— 龙崎先生: 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真是辛苦你了! 如你所知,我来帕瓦洛帝打工的动机确实并不单纯,但是我并没有说谎。 我是为了在年满十八岁的这个暑假,和我选中的男人发生关系、完成肉体上的成人式,才到这里来的。 选上龙崎先生的理由,是因为我相信龙崎先生能够为我的成人式留下一个很美好的回忆,所以才厚着脸皮到这里来。 最初,抱着只要发生关系就好、绝对不会产生感情想法的我,现在想起来实在很可笑,也很幼稚。 我只知一味追求肉体经验,却忽略了真正的大人其实指的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 而我,就像龙崎先生说过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打工虽然已经结束,我的成人计画也因为一些意外挫败得一塌胡涂。 但幸运的是,我从龙崎先生身上学会了对自己负责任的态度,也学会了勇敢面对伤痛。 请你放心,我没有对店长说任何不该说的话。我答应过帮你保密的。 信治是个好人,他一直很关心我,可是到最后,我终究没有接受他。 没办法,谁教我已经早一步喜欢上龙崎先生了。 这不是预谋,我连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我想,大概都是因为在龙崎先生家的那几天,龙崎先生对我实在是太体贴的缘故,我才会一时得意忘形地喜欢上龙崎先生。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不小心。更不该没神经到连龙崎先生对我是那么厌恶和不耐烦都没有感觉。 现在知道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被讨厌了嘛! 要是早知道你会对我这么反感的话,我就不该强迫你做那些会使你更加讨厌我的事。更不会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变本加厉的纠缠不休。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如果我一开始便接受信治的追求,就不会给你添麻烦、带来困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一个讨厌我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要多少个对不起才够表达我心里的歉疚。 总而言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像个做错事被老师罚写字的小学生,从第二张开始,厚厚的一叠信纸全是安芸夏树用工整的字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对不起」二个字。一笔一画,都刻满了他的歉意。 看完信的龙崎匡弘,有一种痛恨自己的冲动。 「混蛋、笨蛋、大笨蛋!我到底对那小子做了什么!」 紧握的双拳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龙崎匡弘用力捶打自己的膝盖,在四下无人的公园里怒骂着自己。 第十章 一路上忍受着计程车司机异样的眼神,安芸夏树总算回到住处,在大楼警卫的协助下顺利进入家门。 像个下半身残废的人,他必须扶着墙壁才有办法走路。 平时只要花一分钟就可以走到房间,现在却花了十倍的时间。他以前虽然不只一次抱怨过这间过大的房子,但是像现在这样痛恨的心情还是头一遭。 忍着火烧般的疼痛,他拖着隐隐作痛的身体走入浴室。 热水不停打在身上,氤氲的水气使眼前一片朦胧,安芸夏树半昏沉地坐在浴缸里。 半晌后,要不是突然清醒过来,说不定他会一直坐在浴缸里睡到天亮。 害怕穿裤子时的动作会引起疼痛,他干脆连内裤也不穿,就套上浴袍出了浴室。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和分针正好同时指向—点。 一跛一跛地爬上床,为了让那个地方舒服一点,他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连翻身的勇气都没有。 睡着,就不会感觉到痛了吧!他这么安慰自己。无奈那个被粗暴撕裂的伤口,持续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感,干扰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怎么样也安静不下来。 无法入睡的时候,那些特别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总是会故意似地浮现在脑海里,惹人心烦。 和龙崎匡弘有关的种种记忆片段,就像是幻灯片,在他眼前一幕幕播放。 他相信只要再过几天,身体的创伤就可以愈合;再过几个月,心灵的伤痛也可以复元。可是,不管经过多少时间,他仍然不会忘记那个在他生命中,第一个对他温柔,也使他成长的男人。 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龙崎匡弘的时候,安芸夏树猛然一惊,一阵痛楚倏地涌上心头。 撕裂般的疼痛堵住他的胸口,强烈的失落感使他模糊了视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头顶上的对讲机居然传来龙崎匡弘的声音。 (夏树,你睡了吗?是我……龙崎匡弘。) 「唔,好痛!」安芸夏树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使他发出哀鸣。 (原来你在啊!帮我开个门好吗?) 看着龙崎匡弘英俊的脸庞出现在对讲机萤幕上,安芸夏树差点忍不住就把大门开关压下去。不过,回过神来之后,还是压抑住这股冲动把手收了回来。 「不要。」他简洁有力的回绝。 龙崎匡弘先是一愣,然后是一声苦笑。(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开门?是因为我做了那些事,所以不愿意见到我?) 「不是,不是那样。是我说过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男子汉说到要做到。」 (那简单,你把脸遮起来不就好了。更何况,是我来找你的。) 「我……我?」他的话鲜明地勾起安芸夏树不久前的记亿。 安芸夏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着,那样的经验一次就够他受的,他不想再受到伤害了。「不要!你回去!」他用力吼着。 (夏树,把门打开,我不想对着机器讲话。) 不管什么理由,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该再去见你,也请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不想再比现在更凄惨了…… 安芸夏树咬住嘴唇,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他缩起不断发抖的身体,抱着膝盖,身心承受着无法形容的痛苦。 (数到三,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自己进去了。)说完,他便开始计数。 「已经很晚了,请你回去!我不会开门的,绝对不会!」 他家的大门是加了三道防盗锁的真空锁,除非他有钥匙,要不然绝对不是这么容易打得开的。 才这么想着,数到三仍不见他改变心意的龙崎匡弘,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来不及找答案的安芸夏树忍住痛,急忙从床上跳下来。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他不想见他……不,应该说是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另一方面,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清楚地留着被他施暴时的记忆,因而感到畏惧。 说时迟、那时快,在安芸夏树正要关上房门的那千分之一秒,龙崎匡弘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犹如惊弓之鸟的安芸夏树振翅想逃,无奈却受到伤口的牵制双脚一时发软,在他就快要跌坐在地时,龙崎匡弘的双臂及时接住他正在往下坠的身体。 「你在哭吗?」 亲切的关怀,温暖的臂弯,以及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在令安芸夏树目眩心痛。 当他看着这个不久前在自己身上蛮横驰骋,让他痛不欲生的强悍男人时,恐惧使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一想到龙崎匡弘有可能再对他进行一次相同的处罚,那个地方被撕裂的疼痛便再度苏醒过来。 明知徒劳无功,他仍然死命地用手想要推开龙崎匡弘的身体。 他到底为了什么而来,又要对我进行什么样的责罚? 越来越混乱的思绪,衍生出越来越多的恐惧。 于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安芸夏树,不顾一切的哭喊出来。 「拜托,我不会再去骚扰你了,真的、真的不会……求求你不要……不要再那样对我……不要……」说着,他便哭了起来,原本没有打算让他看到这一幕的。 龙崎匡弘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把拼命想要逃走的安芸夏树拉进怀里,像是要抚平他不停的颤抖般……把安芸夏树抱得好紧、好紧。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再也不会了。」龙崎匡弘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在他发白的脸颊上温柔地亲吻着。 被他这么柔情的亲吻着,安芸夏树的全身都在颤抖,眼前一片茫然。 「我爱上你了,夏树。所以我绝对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相信我。」 被告白的那一瞬间,安芸夏树好想捂住耳朵,他实在难以相信龙崎匡弘会说出这种话。 他哑着声音说:「你不需要这样的……不需要!」 他一定是为了他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想负起责任才这么说的。 可是,这是自己做错事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真的不需要这么做。 「没人教过你,要听大人的话吗?」龙崎匡弘用双手固定住他的脸,强迫他面对他继续说下去:「我比你大八岁,我说的话就算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听到没有?」 「哪……哪有这种事?你喜欢的人明明就不是我……你,你不要乱说好吗?因为……因为你这样说,我一定……一定会信以为真的。」 龙崎匡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明明很讨厌他却又不忍心对他不好,所以自己才会因他释放出来的温柔而倾心。 是他不好,把龙崎先生的善意解释成对自己的好感,产生误会和期待……甚至是深深的眷恋,只因为他身上拥有自己从小就一直渴望的成熟男性的温柔。 而且,同情和负责,都只是一时的。那并不是真正的爱,也不是他想要的。 「我不想再自作多情了,也不想清醒过来后让自己过得这么痛苦。所以,请你回去好吗?」不要再让我听见那些会动摇我心智的话,也请不要再让我听见你温柔的声音,更不准再对我好了……不要了! 「回去……请你回去……龙崎先生……」安芸夏树的泪水不听使唤的流着。 「夏树……不要哭了。」 安芸夏树企图用哭泣的声音将龙崎匡弘不断动摇自己的温柔话语给掩盖住,然而…… 「可恶,你这个难缠的小鬼!」 安芸夏树蓦地听见龙崎匡弘抱怨似的低咒,随后立刻被他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龙崎先生!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在安芸夏树惊慌失措大叫的同时,龙崎匡弘已经抱着他走到床边,也已经把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既然用说的你听不进去,那我还是用行动来证明好了。」 龙崎匡弘一边向他宣告自己接下来的计画,一边脱去身上的衣服,露出令人怦然心动的精悍肌肉。 「你……你想做什么……」倒抽一口气的安芸夏树,背脊整个紧绷了起来。 「我要帮你疗伤,心理的……还有生理的。」 龙崎匡弘的话里隐含着强烈的暗示,令安芸夏树不禁又战栗起来。 「那种事……死、死不了的,不过是一点小伤。」 「够了,以后不准你再说这句话!」龙崎匡弘用不容违抗的命令语气警告他,然后走到他面前,扯下他浴袍的腰带。 「不要!」 安芸夏树边叫边转身想从床的另一侧逃走,却没想到背对着敌人是最大的失策,正好让他有机会轻而易举地脱下他身上唯一件可以用来遮蔽身体的衣物。 真是悲惨得一塌胡涂…… *** 因为一时大意,安芸夏树不仅光着身子被逮个正着;更惨的是,还被迫摆出屈辱的姿势——趴在床上,腰部高高地抬起…… 无法负荷的欢愉正如浪涛般向他们席卷而来…… *** 短暂的睡眠后,安芸夏树从龙崎匡弘的臂弯里醒来。 龙崎匡弘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那种眼神就好像站在育婴室橱窗外,看着新生儿的温柔眼神。 充满慈爱的光辉,也洋溢着幸福。 是因为自己吗?安芸夏树害羞得想要把脸别开,却被龙崎匡弘拦住。 「怎么了?」他稍微伸长了身体,亲吻安芸夏树的脸颊。 「没有……总觉得这样……」 「嗯?」 龙崎匡弘在安芸夏树脸上落下雨点般的亲吻,然后一点一点向下移动……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爱他,要他成为他的人,但他还是有好多问题想要弄清楚。 例如,他是怎么有他家的钥匙的?「等一下……啊……暂停一下啦!」 「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才、不是咧!」他红着脸说。 龙崎匡弘笑了,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下。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密集地看见他微笑。 「那还有什么事?我已经等不及……」 龙崎匡弘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使他痒得缩起脖子。 「啊,龙崎先生,好痒……这样……嗯……我没办法……说话……啊……」 「现在还叫我龙崎先生,太见外了吧?」 「那……我应该……」他对他投以求助的眼光。 「匡弘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可是……」龙崎先生大自己八岁,怎么说都是长辈,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似乎不太礼貌。 「什么礼不礼貌?我们已经是情人了,这样叫才亲密。」 听见他很认真的说出那几个字,安芸夏树高兴得几乎快要死掉。 他说,他们已经是情人了……他们已经……是情人了。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如果你再不说,我就要开始罗。」龙崎匡弘催促着他。 「那个……你是怎么有我家钥匙的?」 「是我拜托堇给我的。」 「堇?」 「看完你的信之后,我担心你不肯见我,所以来找你之前,先去俱乐部找堇。他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后来我把信拿给他看后,他才愿意把钥匙给我。」 「原来是这样……那你又是怎么确定你……」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给你听。现在,你只管放轻松,好好享受就对了。」 龙崎匡弘抓住他的下巴,迅速低下头封住他的唇…… 那一夜,在龙崎匡弘全心全意的治疗下,安芸夏树身上的、心里的伤,都痊愈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