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美娇娘》 第一章 在京城里,「醉仙苑」或许不是最具规模的青楼,但它绝对是最富盛名、银两捞最多的青楼。 因为京城第一花魁——采霓,就是「醉仙苑」的名妓,采霓不但有绝色的天姿,才艺更是绝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还是个清倌,所以让男人趨之若鶩,每天都有来自大江南北的人捧着大把银子前来,就是为了见采霓一面,听她弹弹琴儿、唱唱曲儿。 而在这些冤大头中,绝大多数是富商豪賈与名门望族,但也不乏达官贵人之后,总之,全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采霓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见到的,要见她,得在三个月前预约,而且她每天只会见贵客一次,即使你有再多的银两,也无法让她破例。 所以,每个人都以能见到采霓作为夸耀自己身分、地位的手段。 今晚,醉仙苑依然是人声鼎沸的一晚,那川流不息的人潮让老鴇秦嬤嬤笑瞇了眼。 「这位大爷,采霓姑娘现在不见客,您还是挑其他姑娘好不好?」龜奴恭敬地挂满諂媚的笑容,口沫橫飞地推薦着。「我们醉仙苑的四大美人、十二金釵全都名闻京城,包管把你伺候得全身快活。」 朱淮舟满脸兴味盎然,有趣地扬起剑眉,只差没点头答应了。 「不行!」商冬儿用力掐了掐朱淮舟的手臂,以稚嫩的嗓音坚持着。「我们非见采霓姑娘不可,你别想用其他庸脂俗粉来打发我们。」 「喲!」秦嬤嬤见到他们在门口快吵了起来,连忙摇着肥臀晃了过来。「两位公子爷啊!你们这不是在为难秦嬤嬤吗?在京城里,谁不知道要在三个月前预约,才能见到咱们的采霓姑娘啊!」 秦嬤嬤那双老练的三角眼不着痕跡地打量他们的衣饰,从他们那身雍容的綢缎长衫来看,她敢肯定他们的身分不凡,绝不是普通的富家子弟。 「我不管,本姑——公子今日一定要见到采霓姑娘。」商冬儿趾高气昂地丟了一张银票给她。「这些银两够了吧?」 「这……」秦嬤嬤双眼发亮地瞧着银票上那鉅额的数字,不禁有点为难了。「公子爷,实在不是我秦嬤嬤故意刁难,而是这项规矩是采霓姑娘定下的,就算我想替你们安排,采霓姑娘也不见得会接客啊!」 秦嬤嬤心痛地把银票递了回去。 朱淮舟与商冬儿对望一眼,不由得对那花魁采霓更加感兴趣了。 「哇!她真是大牌!」商冬儿忍不住咋了咋舌头,她这女性化的心动作可爱极了,可惜她现在穿着一身斯文的男衫,只会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如果两位公子爷还想见采霓的话,秦嬤嬤我可以代为安排在三个月后的今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秦嬤嬤是标准的见钱眼开,自然不愿意放过眼前这两只「大肥羊」。 朱淮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就不用了,我们走吧!冬儿。」 「可是……」商冬儿依依不捨地环顾醉仙苑那俗艳的布置,脚步动也不动,她还没看过癮,还不想走呢! 「走吧!」朱淮舟拉起商冬儿的小手,硬将她拉到醉仙苑外头的一棵大树后面。 「干嘛那么急着走啊?人家还没看够呢!」商冬儿嘟起小嘴抱怨。「好歹让人家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嫖妓』嘛!」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朱淮舟带她出来见识一下花魁采霓的风采,她怎么可以轻而易举放弃这机会呢? 朱淮舟寵溺地拍拍她的头顶。「冬儿,『嫖妓』这字眼千万别让商大叔听见,不然我们两个就惨了,商大叔一定会认为我又把你带坏了。」 由于他与冬儿是鄰居的关系,加上淮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感情也特别好,换句话说,淮舟把冬儿当作妹妹一样疼爱。 「你是说爹又会把我禁足半年,是不是?」商冬儿吓得小脸一凜,她已经被上回的禁足给闷怕了,要不是那时候有淮舟三不五时来「探望」她,她肯定熬不过来。 「当然!」朱淮舟把心中翻腾的笑意硬生生的压了下来。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无聊。「商伯伯肯定会把脸气歪了。」 商家是京城的首富,对子女的管教自然严厉,不过,冬儿是家中最古灵精怪的幼女,所以深待全家人的寵爱,就连她那威严的父亲都拿她没办法,除非冬儿玩得太过火了,否则绝没有人捨得处罰她。 「算了,等被我爹发现了再说吧!」商冬儿那可爱的俏脸上布满兴奋的笑靨。「我们快进行备用的计画吧!」 ※※※ 朱淮舟与商冬儿两人偷偷摸摸地钻入醉仙苑的后门,来到采霓专属的「漱霞楼」,他们躲在精致的窗子后探头探脑,希望能如愿瞧见采霓的倩影。 「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就学会偷鸡摸狗,不好吧?」一个娇媚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喝!」商冬儿被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身,尴尬地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这位姐姐,你好啊!」 哇!好一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哦! 只见对方身着一袭粉红罗衣。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搭上艳光四射的娇容,不禁让人垂涎三尺。她那媚艳的娇颜上含着一股独特的吸引力,似乎要把天下所有的男子全吸引到她的石榴裙下般,就连商冬儿自己看了都差点流下口水来。 朱淮舟则表现得比商冬儿镇定多了。「看来这位姐姐应该就是名满天下的采霓姑娘吧?」 「不敢当。」采霓那双似水的眼波在两人身上流转,然后绽放一朵勾人魂魄的媚笑。「小兄弟,我们这里不欢迎小姑娘,请把你妹妹带回去吧!」 商冬儿那可爱的俏眸突然瞠得圆呼呼的。「采霓姐姐,你怎么看得出冬儿是姑娘家啊?」她亲密地挨进到采霓的身旁,拉起她的玉手摇啊摆的。 采霓若有所思地瞄了瞄她的小手,才轻柔地抽回自己的手。「我以前也扮过几回男裝。」 嘖!这小姑娘还真是热情,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青楼女子吗? 「采霓姐姐,你真是厉害!居然能识破冬儿这身『训练有素』的男裝。」朱淮舟毫不客气地效法冬儿,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直呼采霓为姐姐。 采霓见到眼前这两个小傢伙极尽諂媚之能事,一股莫名的笑意竟从心底冒了出来。「你们两人的嘴巴那么甜,不请你们进来招待一下,似乎有点不尽人情。」 今晚云藏星谧,倒也无聊得紧,不如就结交一下这两位小朋友吧! 「那是当然的!」商冬儿堆起了雀跃的笑容。「采霓姐姐能这么想,真是太明智了!」她巴结得只差没学府中的大黄狗吐舌头而已。 朱淮舟那年轻俊朗的脸庞自然也添上了贼贼的笑。 「进来吧!」她的衣裙颳起馨雅的玫瑰花香,走进了那从来没有男人光临过的香閨內。 朱淮舟与商冬儿贼头贼脑地跟在后头,当他们见到房中的摆设后,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淮舟你看,是瑪瑙屏风耶!」 「真漂亮!」 这间香閨布置得华贵优雅,虽然摆放了一些贵重的古玩珍品,却不会显得庸俗不堪,只见窗口挂有翠玉珠帘,在随夜风飞舞白色柔纱下,放置着一具高雅的古琴,把这间閨房襯托得更加雅致。 「姑娘,他们是……」丫鬟巧儿迎了上来,她在去年被狠心的爹娘买入醉仙苑,采霓不忍她年纪轻轻就坠入风尘,所以特地向秦嬤嬤要来当丫鬟——做丫鬟总比当妓女好吧! 「是刚认识的朋友。」采霓柔声吩咐道:「巧儿,你下去端一些酒菜过来。」 「是!」 巧儿下去后,商冬儿按捺不住好奇心,娇声地问:「采霓姐姐,你房里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可爱的小玩意啊?」 乍看之下,她还以为自己来到什么深宫內院呢!哇!京城第一花魁果然名不虛传,就连閨房都那么美丽、特别。 「这些都是客人所送的小礼物。」采霓优雅地招呼他们坐下。「说吧!两位小朋友,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商冬儿一脸受辱的抗议神情。「采霓姐姐,我们才不是小朋友呢!淮舟今年十六,我也已经十五岁了。」 「好,算我说错话了,姐姐跟你们说声抱歉。」采霓柔媚地一笑。「那你们可以说出自己的姓名与身分了吧?」 她实在好奇,究竟是哪户人家教养出这种古灵精怪的孩子来。 「采霓姐姐,我叫商冬儿,我爹是在京城做买卖的。」商冬儿不认为有个京城首富的爹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所以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至于淮舟姓朱,他爹就是当今的潞王爷。」 「潞王爷?」采霓颇为讶异地多看了朱淮舟几眼,当朝的大官她是看过不少,但是从未见过淮舟他爹,不过,关于他的事却知道许多,听说潞王爷为人正直严峻,从不上烟花之地,这好像与他儿子不太一样…… 「对,其事我今晚就是为我爹而来的。」朱淮舟例嘴一笑,那俊朗的脸庞不论左看右看,都有点贼兮兮的模样。 「是什么事呢?」采霓巧笑倩兮,那流转的眼波更添几分媚态。 朱淮舟那满脸的贼笑明显地加深了。「再过几日就是我爹的寿誕了,我想请采霓姐姐到府中表演歌舞,让府里热闹一下,请你一定要答应好不好,采霓姐姐?」 他们今天偷偷溜进漱霞楼的目的,除了要瞧一下花魁的风采外,最主要的就是邀请她到府中表演歌舞。 「本来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采霓是应该答应的,不过——」 「他才不是孝顺哩!」商冬儿笑嘻嘻地截断采霓的话。「采霓姐姐,淮舟这么做是存心气坏朱叔叔的。」 采霓那粉色唇瓣泛开一抹納闷的笑容。「怎么说呢?」她那灿亮的美眸闪动着熠熠彩光。 「谁不知道朱叔叔最讨厌烟花女子了,淮舟邀请你来表演,就是故意要与他爹作对呀!」商冬儿压低嗓音,以一副讲悄悄话的口气对采霓说。 朱淮舟不赞同地提出辩駁。「冬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哪里是跟我爹作对啊?采霓姐姐是京城最着名的花魁,如果在爹生日那天,有采霓姐姐表演歌舞的话,那么一定可以大大增添爹的面子,我这完全是为我爹着想耶!」 「少来!」商冬儿朝他挤眉弄眼的。「淮舟,我是冬儿耶!你最要好的好朋友耶!你那一点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呢?」 「淮舟,你为什么要与你爹作对呢?」采霓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商冬儿儼然以「淮舟代言人」的身分自居,又抢他的话了。「因为淮舟不喜欢朱叔叔管他太多。」 「也不是这样说啦!冬儿。」朱淮舟的嘴角露出了顽皮的笑意。「你不觉得看到我爹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很好玩吗?」 其实,朱淮舟三不五时去惹怒他爹,有大半是为了欣赏他爹那大发雷霆的「英姿」。 「好玩?!」商冬儿闻言,不禁打了个害怕的寒顫。「每次朱叔叔发脾气的时候,我都吓得半死,怎么会好玩啊?」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朱淮舟觉得他爹发脾气很好玩吧?连她这种胆大包天的奇女子都不敢领教了,更何況是其余的寻常人等呢! 「嗤!胆小如鼠!」朱淮舟不屑地睥睨着她。「我爹有什么好怕的?顶多就是被他吼几下而已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拜托!朱叔叔那火爆脾气谁受得了啊?你是被吼习惯才这样说吧!」商冬儿不服气地嘟起小嘴来。 采霓含笑看着他们两人已经斗起嘴来,她有趣地插嘴问道:「淮舟,原来你邀请采霓到贵府表演,是为了气坏潞王爷啊?」 朱淮舟略带得意地微微一笑。「是啊!采霓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兴趣是有,不过,秦嬤嬤八成不会答应这件事。」采霓实在不想扫他的兴,却不得不说。 「为什么?」商冬儿忍不住瞪大了可爱的圆眸。 采霓皓齒微露,柔媚地笑道:「到外头表演歌舞,这样会有損我花魁的身价,秦嬤嬤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有多少男人为了亲眼目睹她的样貌,愿意花下大笔的银两,如果她在外面曝光的话,那秦嬤嬤岂不損失惨重? 「原来如此……那怎么办呢……」商冬儿喃喃自语着,迳自替朱淮舟烦恼了起来。 朱淮舟突然灵机一动。「这样好了,不如请采霓姐姐私下为我爹表演歌舞,这样就不会遭到那个秦嬤嬤反对了。」只要能达到惹毛他老爹的效果,即使不择手段,他也要办到。 采霓的美眸闪着感兴趣的光芒。「只要秦嬤嬤答应,我就没问题了。」 真是有趣!她已经好几个月没遇到那么令人期待的事了——她很想看看那个潞王爷被他儿子惹火的模样! ※※※ 潞王府来了一位贵客,那是潞王爷朱沂鞥的岳丈查士民,于是,王府总管连忙招呼他到大厅坐。 不久,朱沂鞥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瞧见查士民有些意外,但仍客气地问:「岳丈,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老夫今天有事想跟你谈一下。」查士民朝他皱起了灰白的双眉,以显示出他的不悅。 虽然他在朝廷的官阶不大,但是他有一个王爷女婿,加上他这个女婿一直对他尊敬有加,所以他直接表达上他的不高兴。 朱沂鞥的锐眸闪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的来意了。「是不是淮舟这小子又在外头惹祸了?」 能让他岳丈大驾光临的原因,通常都是为了淮舟的事,只要淮舟在外面闯下大祸,他岳丈一定会来告誡他几句。 老实说,查士民是个保守、严谨的老人家,他一直很不满意他把儿子教导成这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你知道最近这孩子都沉溺在哪里吗?」查士民那苍老的嗓音充满严厉。「在醉仙苑里!他每天都与那群妓女混在一起。」 「这臭小子!」朱沂鞥喃喃低咒一声,难怪这个月他老是不见淮舟的踪影,他原以为他奇迹似的爱乖了——因为没听到他在外头闯祸的消息——没想到他每天赖在妓院里,看来他对这小子的期望过高了。 「沂鞥,你有空也多管管淮舟,堂堂一个王爷之子整天混在妓院里,这成何体统啊?」查士民那不满的情绪持续高漲。 「我会好好教训淮舟的。」朱沂鞥那坚毅的下顎抽动一下,显然不习惯受人训责,不过,他会把这笔帐算在他那不肖子身上。 查士民的气愤没有減弱的跡象,对于女婿那敷衍的态度,他相当不满。「要是影纹还在,准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副德行了,沂鞥,你实在太纵容这孩子了。」他的女儿温柔娴淑、知书达礼,一定会好好教导准舟的,如今准舟就不会变得像野马一样到处乱闯祸了。 「本王没有纵容淮舟。」朱沂鞥勉强按捺下满腔的火气,不想与他岳丈吵了起来,但是他的语气却强硬了不少,连「本王」都说出口了。 他为了把淮舟教好,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惜一点用处也没有,连他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火爆脾气爆发了,都不见淮舟皱一下眉头,淮舟顶多就是到他堂叔翼明家避一下风头而已,过几天他又故态复萌,恢复他那轻佻、爱恶作剧的行径。 事实上,朱沂鞥简直快被他这宝贝儿子给气死了! 「沂鞥,我知道你公务繁忙,可能疏于照顾孩子,不过,老夫希望你以后对淮舟的管教能严厉一点,毕竟这孩子是你唯一的继承人。」查士民缓和下他的口气,苦口婆心的道。 「我明白了,岳丈。」朱沂鞥勾勒起微慍的剑眉,他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生活,偏偏他的岳丈老爱管他的家务事,令他不胜其扰。 「好,那老夫就放心了。」查士民这才满意地頷首,然后从桌上拿起几卷他带来的画,递给了朱沂鞥。「沂鞥,你瞧瞧这几卷画里,有没有你喜欢的姑娘?」 朱沂鞥那刚毅的俊脸抹上一抹阴沉。「岳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再娶的打算。」他把书搁回桌上,瞧都不瞧它一眼。 「我知道,可是这些人选全是影纹的远房堂妹,她们都是贤慧的大家閨秀,而且身世清白,绝不会辱没你潞王爷的身分,你放心好了。」 朱沂鞥沉默不语,只是一张俊脸依然臭得很。 这几个月来,他就一直在想查士民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大方,竟然积极地鼓励他再婚?原来他还是存有私心。嘖! 这让沂鞥对他的敬意減低不少。 「沂鞥,你就看一下吧!也许会有你中意的。」查士民见他无动于衷,索性把晝摊开在他眼前。「你瞧,她们看起来是不是很乖巧美丽?尤其庭薰这孩子长得好像我女儿!不如就挑她吧?」 「本王不想再成亲了。」朱沂鞥快要失去耐心了。 「沂鞥,老夫知道你跟影纹之间有很深厚的感情,可是她已经死了七、八年了,你不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你应该尽快成亲才对。」虽然他很感动他们夫妻之间的深情,但是一个男人绝不能没有妻子的照顾,再说影纹去世多年,现在是他女婿再娶的时候了。 朱沂鞥不耐烦地扭紧眉心。「岳丈,我想您误会了,我一直没有再娶的原因是嫌成亲麻烦,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知道外界謠传着,他没有再成亲是因为他忘不了死去的妻子。而他也懒得去解释那么多,只是没想到他岳丈也误会了。 查士民满脸不信地轻哼一声。「哦!那你为什么连納妾都不肯?納妾可一点都不麻烦。」 在他老人家心里,他始终都认为影纹是个完美的妻子,所以才占据朱沂鞥的心那么多年。 朱沂鞥没好脸色地站起,不悅地道:「女人都是麻烦的东西,我何必自找麻烦?岳丈,您把画全收回去吧!我不会看的。」 语毕,他就臭着一张脸离开了。 留下查士民气得吹鬍子瞪眼。 第二章 自从朱淮舟听说外公上门向他爹打小报告后,就一直机警地躲着他爹,不让朱沂鞥逮到他。 这几天,他轮流藏匿在商冬儿与他堂叔家中。他的堂叔朱翼明是家族中最「包庇」他的长辈,只要他厚着脸皮赖在堂叔身边,他爹通常都会暂时放了他,等过几天才会找他算帐,而他就是需要这几天的缓冲期。 当然,他也不忘去找采霓诉苦,他故意对秦嬤嬤的白眼视若无睹,老是膩在采霓的漱霞楼里,美其名是讨论他们精心策画的计画,其实是对她那多采多姿的生活感到好奇。 很快地,朱淮舟辛苦地等到他老爹的寿辰了。 在这一天,他大大方方地混在祝寿的人群中,除了偶尔接收到他爹瞟过来的白眼外,他是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天。 终于,好戏要上场了。 朱淮舟不着痕跡地把采霓偷运进朱沂鞥的房里,而他自己则偷偷躲在房里的衣櫥中,打算看一场好戏…… 朱沂鞥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寿誕后,微醺地走进自己的睡房,只是他的前脚才刚踏进一半,他的俊脸就立即沉了下来。 「你这女人是谁?怎么会在本王的房里?」 他瞧见一位花容月貌的绝世美人端坐在椅上,她的五官完美无瑕,組合出明媚的气质来,尤其她那双似笑非笑、似瞋非瞋的黑眸更是柔媚到了极点,就连閱历丰富的他看了都深受到震撼。 采霓那柔软的唇瓣漾出清艳的笑容。「妾身是醉仙苑的采霓,今日,令公子待地安排妾身替王爷演奏一曲。」 纵使采霓已经习惯男人注目的眼光,但是在朱沂鞥的注视下,采霓还是忍不住感到怦然心动,她没想到淮舟的父亲会是那么年轻俊毅——简直是淮舟再成熟一点的翻版呀! 在淮舟的形容下,她一直以为潞王爷是个古板、坏脾气的糟老头,她怎么也没料到他看起来那么阳刚俊伟,浑身充满成熟男子的气概,一点都不像有个十六岁儿子的「老爹」。 「淮舟?又是这臭小子在搞鬼!」朱沂鞥那又冷又硬的脸庞透露出他的怒意。「你可以回去了,今晚我不需要女人。」 他还没有不济到需要他儿子帮他找女人。 采霓不但没有生气,她的笑容反而更加嫵媚。「潞王爷,你误会了,采霓只是为你弹奏一曲曲子而已,并没有陪你过夜的意思。」她那婉转的娇柔嗓音有如珠玉走盘般悅耳动听。 朱沂鞥努力压下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失望。「难不成是淮舟给的银两不够?」 衣柜內的朱淮舟闷闷地叹了口气,说起失望,没有人比他更失望了,他爹怎么还没有气得活蹦乱跳啊? 「不是的,朱淮舟给的银两十分丰厚,只是采霓并不卖身。」她在青楼那么多年,极少遇过刁难她的客人——通常男人一看到她就晕头转向了,所以她決定将他的冷言冷语视为一种挑战。 朱沂鞥瞇起那布满危险的黑眸。「听你的口气,似乎跟淮舟这小子挺熟的。」这是个阴晦的肯定句。 「淮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喜欢他对生命充满热忱与活力的模样。」采霓笑着回答。 可爱的孩子?!淮舟忍不住嫌恶地皱起挺鼻。难怪采霓总是那么欢迎他,原来在她心中,他只是个可爱的孩子而已。 嘖!真是太伤人了! 「所以你就让他成为你的入幕之賓。」朱沂鞥臭着脸走近她,他非常不喜欢她说淮舟时那亲密的口气。 采霓扬起那柳叶般的细眉。「谁说淮舟是我的入幕之賓?」 怪了!淮舟不是说他爹的脾气很火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发火啊?他老是摆出那阴晴不定的脸色,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叫她如何完成任务啊?难道是她表现得不够「惹人厌」? 「这一个月来,淮舟每天都在你那里鬼混,我不信这小子还没成为你的入幕之賓。」当初,他就是在他儿子这个年纪娶妻的,而淮舟比当年的他早熟多了,他不相信淮舟每天看到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能不动心。 「潞王爷,这是我与令公子之间的私事。」采霓神秘地笑了笑。「咱们还是不要谈这么杀风景的事,让采霓为你弹奏一曲吧!」 一阵清脆的琴音才刚响起,便被朱沂鞥不悅地按住琴弦打断了。 「本王没兴致听你弹这鬼琴,你立刻给我离去。」听到她与淮舟之间的关系曖昧不明,竟让他生起一股无名火来。 「没兴致?」采霓的美眸中隐含着得逞的笑意,她把柔如杨柳的娇躯靠在他伟岸的身体上,吐气如兰地问:「那采霓要怎么做,潞王爷才会有『兴致』呢?」 她伸出白玉般的纤织玉指,轻柔地在他结实的胸肌上画圈圈。 朱沂鞥的下顎突然紧绷起来,他抓住了她「乱来」的小手。「你都是用这种手段狐媚男人的吗?」 采霓卖弄风情地朝他眨了眨美眸,小手又不规矩了起来。「那得看潞王爷有没有受采霓魅惑而定罗!」 此时,她正热切期待他那着名的火爆脾气出现,她才好收工回醉仙苑——不可否认的,跟这种有魅力的男人打交道太费神了。 「如果本王说有呢?」朱沂鞥瞇起眸子审视她那绝世的姿容,也观察她的小手能大胆到什么程度,同时试图忽略她所带来的强烈快感。 「那采霓会感到高兴极了。」她感受到他那审视的灼热目光,在不想半图而废的情況下,她只好牺牲地往他的下腹摸去。「潞王爷,你有吗?」 「有。」 突地,朱沂鞥紧紧搂住她的娇躯,粗鲁地封住她那红滟滟的香唇…… 完了!她完全忘记淮舟正躲在柜子里看戏,那她刚才激情的羞人模样岂不全被他看进眼底了? 朱沂鞥压根儿不信她的鬼话,他低沉粗嘎地道:「你不能丟下本王。」他抓起她的小手按在他坚硬的勃起上,不顾她本能地往回缩。 采霓的娇躯僵了一会儿,她的美颊迅速讯飘上一层红霞,不过,她的美目溜转了几下后,便想到了脱身之计。 她故意瞟给他一个冶艳的媚波,小手慢慢爱抚着他那粗长的下体。「潞王爷,你若是真的对采霓有兴趣的话,欢迎你到醉仙苑『光顾』采霓,采霓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采霓那曖昧的语气与动作,使朱沂鞥气得一张俊脸霎时黑了起来,他慍怒地拨开她的手。「你这该死的女人!」 一见诡计得逞,采霓绽放出如花般的柔媚笑靨。「潞王爷,记得采霓在醉仙苑等你大驾光临哦!」 她优雅且窃窃自喜地退出他的房间。 ※※※ 「该死!」朱沂鞥目露兇光地大声誼咒。 他一看见采霓唇角含笑地离去,他就知道自己中了她的计策了,他不该被怒火沖昏了头。 这狡猾的女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蠢,让那女人给溜走了! 在未能紓解的欲火折腾下,朱沂鞥的心情是既愤怒又挫败。「臭小子,你还不给我滚出衣柜!」 「爹。」朱淮舟推开衣柜的木门,尴尬地干笑几声,才忐忑地跳下木柜。「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衣柜里?」 怪了!他明明没有「露餡」呵! 「哼!你肚子里有几只蛔虫,我会不知道吗?」他一整个晚上都没见到他这鬼灵精的儿子,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加上刚才采霓的眼神曾瞄向衣柜,他就知道这小子正躲在衣柜內看好戏。 「爹,你生气啦?」朱淮舟的脸上并无害怕的神色,相反地,他乐得很,光是刚刚那几幕激情的场面就够他「大饱眼福」了,即使他爹要怎么严厉地懲罰他,他都毫无埋怨之言。 「淮舟,我还不了解你吗?就算我气得头顶冒烟,你这小子也只会在一旁偷笑。」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朱沂鞥的眉间还是蹙起了兇结,他的嗓音中夹带着隐隐的雷声。 朱淮舟咧出傻呼呼的笑容,连忙倒了杯茶给他爹降火气——八成是欲求不满的火气吧!他在心里偷笑。 他讨好地笑道:「爹,孩儿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看来他老爹还挺了解他的,难怪他这几个月来的恶作剧愈来愈不顺。 「哼!你可真是大方,拿自己的女人出来给我玩。」朱沂鞥的脸色很难看,说出口的话更是难听。 朱淮舟的俊脸微微泛红,不是因为朱沂鞥的话,而是他由「玩」联想到刚才那令人喷鼻血的镜头。 「爹,采霓姐姐是孩儿的朋友,孩儿特地请她来为爹表演一曲,没想到爹你竟然——」唉!其余的话他没脸说下去了。 想到他爹差一点把采霓「吃掉」,他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想采霓以后大概不会再欢迎他了吧——在她知道他有个色情狂老爹后。 朱沂鞥不像他儿子那么面薄,他脸上没有任何羞愧的色彩。「她是个妓女,她的工作就是取悅男人。」 「爹,采霓姐姐不一样,她不但多才多艺、聪明绝顶,而且真的是清倌,男人见到她都拚命讨她欢心,而不是她讨男人欢心。」朱淮舟满脸佩服地道。 「是吗?」其实由刚刚的情況看来,朱沂鞥已经信了一大半他的话。「那她的身价一定很高才对,你怎么请得动她?」 朱淮舟得意地扬高右眉。「谁叫我是她的朋友,所以她就算我便宜一点了。」当然!冬儿也赞助了不少私房钱出来。 朱沂鞥喝了口茶水,然后严厉地瞪向他。「你是每天闲着没事干是不是?竟然与那种女人做起朋友来!以后不准你再去找她!」 「爹,可是你别才『表现』得好像挺喜欢采霓姐姐的,怎么才一转眼你就变得讨厌她了?」朱淮舟皮皮地笑道:「爹,你很善变喔!」 「我不否认我喜欢那个女人,我只是认为她会带给你不良的影响。」他甚至考虑把她納为妾室,徹底占据她的身心。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 朱淮舟有些困惑地搔了搔脑袋。「爹,你不是厌恶烟花女子吗?采霓正巧是名满京城的花魁耶!」 「谁说我讨厌烟花女子的?」 「京城里的人都是这样传的啊!」朱淮舟一副理直气壯的模样,彷彿变成「长舌公」不是他的错一样。 「儿子,我不上青楼,并不表示我讨厌那些妓女,她们都是一群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我讨厌的是不守妇道、没有忠貞感的女人。」所以他从不上青楼妓院,他把生理欲望全交由一个温柔迷人的俏寡妇解決。 朱淮舟的黑眸突然闪过一抹深沉的伤痛,与他那年轻俊朗的外表并不相襯,不过,他立即以顽皮的笑容掩饰住了。「那爹是迷上采霓姐姐的哪一点?」 他爹还是忘不了当年他母亲的背叛。 「爹的事不用你管,你早点回房睡吧!」朱沂鞥不悅地橫他一眼,意识到自己讲太多了。 「要孩儿去睡当然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这臭小子该不会是想威胁他吧?朱沂鞥非常不悅地忖道。 朱淮舟的嘴角亮起一抹诡笑。「爹,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见得到采霓姐姐吗?」不教他爹几招,他这骨董级的爹肯定会在醉仙苑出糗。 「你把你爹当成白痴啊!」朱沂鞥敲了他一记响头。 「爹,采霓是醉仙苑的红牌,可不是你想见就见得到的,就算爹明天一大早就派人去预约,也得排到三个月后才能见到采霓姐姐,而且要砸下重金才行。」朱淮舟仔细敘述采霓的当红程度。 朱沂鞥傲然地轻哼一声。「哼!本王是潞王爷,醉仙苑敢得罪我?」 看吧!他就说他爹落伍了嘛!朱淮舟在心里暗暗偷笑。 「爹,有多少想见采霓的皇亲国戚都在乖乖排隊了,更何況是你这潞王爷。」他加油添醋地道。 听到采霓这么有「成就」,朱沂鞥的面色反而沉了下来。「你是怎么见到那女人的?」他不信淮舟有耐心等上三个月。 「这就得耍一点卑鄙的手段了。」朱淮舟朝他爹挤眉弄眼的。「恐怕孩儿说了,爹也不屑去做。」 「那就别说了,我自然有办法见到那个女人,你去睡吧!」朱沂鞥挥手打发淮舟回房,他需要一点时间沉澱一下今晚发生的事。 朱淮舟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他本来想藉此得到一些好处的,怎么知道他爹突然不需要他「诡计」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好奇怪哦! 「再不走,我就要跟你算一下今晚的帐。」朱沂鞥带着狞笑睇向他。 朱淮舟马上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望着淮舟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朱沂鞥的內心不禁充满了感慨。他这儿子若是再正经一点,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凡,只是他自小失去母爱,使他纵容淮舟多于管教,淮舟也因此变得玩世不恭,惹了许多麻烦,所幸他到现在还没犯下什么大错。 对于淮舟,他比较头痛的是,他何时才会成熟懂事一点? ※※※ 醉仙苑—— 采霓匆匆走在碎石子路上,但是不幸的,她在回漱霞楼的路上,被緋緋给堵上了。 「哎喲!采霓,你的衣棠怎么破成这样?」緋緋裝模作样地惊叫一声。「是哪个客人那么粗鲁啊?」 緋緋是醉仙苑的四大美人之一,她的面貌与身材都十分姣好,本来是醉仙苑的头牌,不过,在采霓加盟以后,她的地位立即被取代,所以她一直对采霓怀恨在心,老是找采霓的麻烦。 「緋緋,你忘了我今晚休息啦?我这衣服是刚才散步的时候被树枝扯坏的。」在这种朦朧的月光下,采霓不得不佩服她那双锐利的眼睛。事实上,她未征求秦嬤嬤的同意,便答应朱淮舟的邀请前往潞王府。 「是吗?」緋緋以玉指勾起她那破損的布块,睁着美眸仔细研究。「树枝怎么可能勾破你胸前的衣服?我看是被男人扯破的吧!」 采霓噗哧娇笑出声,不慌不忙地拍掉她的手。「緋緋,你真爱说笑!采霓好不容易才有一天的空闲,休息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跟男人鬼混在一起啊?」 「哦!那你整晚跑去哪里了?」緋緋嫉妒得差点被口水哽住,哪有一个妓女做得像她那么「涼」的?不但每个月固定休息好几天,而且每天还大牌的只「接见」一位客人。哼!她就不信她有那么累! 「采霓跟朋友出去了。」她好脾气地回答她。 緋緋眼眸一亮,像是听出她话中的破绽一样。「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到外头私会情郎,所以才会把衣服给扯破了,对不对?采霓,你这情郎未免太粗鲁——」 「緋緋,我没有私会情郎。」采霓发出娇滴滴的嗓音打断她,她清艳的俏脸上没有任何不安,纵使緋緋所说的事颇接近事实真相——只差她与那个潞王爷不是真的情人而已。 「你的嘴唇都腫成这样了,你还说没有私会情郎?」緋緋的手指摸向她那红腫的唇,不屈不撓地继续找碴。 采霓退了一步,避开她恐怖的爪子。「緋緋,你拦我下来,究竟有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啦!只不过秦嬤嬤整晚都在找你,我想『警告』你一下而已。」她的脸上布满幸災乐祸的笑容,与那诚恳的语气显得格格不入。 采霓笑咪咪地朝她道谢。「谢谢你的警告。」 她绕过了刻意挡在路中央的緋緋,姿态美妙地步回自己的漱霞楼。至于,秦嬤嬤找她的事,她一点都不担心。 第三章 「采霓啊!你总算回来了!」秦嬤嬤从椅子上站起来,满头汗水地走向她。「我找了你整晚。」 「秦嬤嬤,你找采霓有什么事吗?」采霓将披风交给小丫鬟巧儿,她见巧儿的眼眶红通通的,就知道秦嬤嬤找不到她的人,把气全部出在巧儿身上了。 秦嬤嬤那着急的面孔在瞧见采霓胸前的裂布后,马上转为惊恐。「夭寿啊!是哪个不要脸的男人占了你的便宜?快告诉秦嬤嬤我,我非得让那男人付出代价不可。太可恶了!」 采霓是醉仙苑的珍宝,她们的收入十之八九全是她賺来的——天晓得那些男人为何砸下那么多银两,就只为了见她一面? 总之,采霓的名气带给醉仙苑太多的好处,光是那些慕名而来的男人就够她笑到嘴痠,她本来还打算在年底的时候,举办一个拍卖会,把采霓的首夜卖给出价最高的男人,不过,从现在这倩況看来,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真是可恨呵! 「秦嬤嬤,根本没有男人占采霓的便宜,你太紧张了!」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关心她的貞操问题啊? 秦嬤嬤瞄了瞄她那平静的媚容,这才安心下来。「那我们年底的计画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采霓的朱唇含带笑意,斜靠在躺椅上,而巧儿立即帖心地过来替她按摩肩膀。 「那就好。」秦嬤嬤猛然想起外头的紧急狀況。「对了,解公子在外头喝醉了酒,大吵大叫地要见你,采霓,你再不去见他。他就快把我们醉仙苑给拆了。」她心疼得捂住丰满的胸口,一张脸苦得快滴出胆汁来了。 「哪位解公子?」采霓狐疑地挑起优美的月牙眉,绞尽脑汁回想有哪个解公子那么无赖。 「还不就是那个解子建,他仗着他爹是刑部尚书,常来这里白吃白喝不说,上回他瞧见你的人后,就一直对你神魂顛倒,说什么也要再见你一面。」 采霓佣懒地浅浅一笑。「对我神魂顛倒的男人多的是,那解子建是其中最无赖的一个。」另一个自然非朱沂鞥莫属了。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你快出去见见他吧!」秦嬤嬤心急地催促着。 「要采霓去见解子建当然不成问题,只是此例一开,秦嬤嬤日后恐怕会損失惨重。」她那亮瑩瑩的瞳仁转了一下。 秦嬤嬤面色一凜。「怎么说?」 「秦嬤嬤,你应该知道采霓所订的价码,想要见我就得付出高价,如果采霓今晚破例去见解子建了,那是不是表示日后只要有人到醉仙苑来借酒裝疯,就可以不用付钱见到采霓了?」 秦嬤嬤是何其精明的人物,被采霓这么一分析,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好哇!那个解子建竟敢在我秦嬤嬤面前玩这种把戏,我非得——非得——」 虽然她与采霓是採五五分帐的方式,但若是为了那解子建而坏了规炬,那么她的損失就大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根本惹不起那紈劣子弟,谁叫他爹是刑部尚书啊! 「非得叫海哥把他丟出醉仙苑不可。」采霓替她把话接续下去,她话中的海哥是醉仙苑的保镖。 「那怎么成?」秦嬤嬤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我们万万不能得罪解子建,不然以后就麻烦大了。」 采霓那娇媚的笑容看起来带有冷意。「秦嬤嬤,你想不想賺大钱,就得由你自个儿決定了,采霓帮不上忙。」 一个经营妓院那么多年的鴇母,竟然不肯花一点银两去外头打点关系,每天汲汲营营,只想着怎么从客人及姑娘身上榨取更多的利润。对于她这种貪财的人,采霓也爱莫能助了。 「我的好姑娘啊,你怎么——哎喲!」秦嬤嬤跺了跺脚,就走出了漱霞楼。 ※※※ 月儿高悬在夜空,采霓踏着优雅的步伐,从会客的琴房走回自己的漱霞楼,今天照例是个很闷的夜晚,偏偏淮舟与冬儿这两个开心果又好几天不见踪影,害她的生活顿时寂寞不少。 她一踏进漱霞楼,便被一个高大的陌生身影给吓到。 「谁在我房里?」采霓心惊道。若是宵小之辈就惨了。 「是本王。」朱沂鞥沉着嗓音回答。 这么傲然的口气只有那个男人才会有。采霓既安心又担心地点燃烛火,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他那不悅的神色。 「潞王爷,怎么你们父子都不走正门的啊?」好歹也让她可以防备一下呀! 阴森的兇光自朱沂鞥的黑眸射出。「你跑去哪里了?本王等了你一整晚。」 他最缺乏的不只是好脾气,还有耐心。 「采霓去客人那里唱曲、弹琴,所以耗的时间就久了点。」采霓本来毋需解释那么多,不过,看在他贵为王爷,而且脸色很难看的份上,她只好解释一下下。「不知王爷找采霓有什么事?」 「把琴还给你。」朱沂鞥黑着俊脸把桌上那具雅致的古琴推向她。他瞅着她心忖: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廉耻?!竟然落落大方地说她去陪男人了! 「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采霓浅浅一笑,但是心中却无比納闷,就为了这具小小的古琴,也值得他不辞辛劳地亲自送还吗?随便派个人送过来不就好了。 还有,他既然已经把琴送来了,怎么还赖着不走啊? 朱沂鞥坐下,以一种强硬的口吻命令她。「你还杵在门口干嘛!过来这里。」 采霓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关好门走到他身边,看来她那晚一定将他惹得很火,他才会大老远跑来找她算帐。「潞王爷,你找采霓还有什么事吗?」 朱沂鞥一把箝住她的柳腰,将她的娇躯抱到腿上。 「喂!你在做什么?」采霓发出惊惶的声音,她向来最引以为傲的镇静快失去控制了。「快放我下来!」 朱沂鞥无视于她的恐恐,开始替她寬衣解带。「你不是说如果本王对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到醉仙苑来找你,你就会好好伺候本王吗?怎么,你反悔啦?」 对!她后悔死了! 采霓连忙推开他坚決的大手,然后跳下他的大腿,顾不得优美的形象,飞奔到桌子的另一端,微微娇喘地解释着:「采霓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潞王爷,你千万别当真啊!」 完了!她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恶兆。 朱沂鞥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瞇眼看她。「你的一句戏言,让本王拋下公事,在这里等上大半夜,你怎么赔偿本王的損失?」 采霓哪里知道他堂堂一个王爷之尊会那么蠢呵?她只不过随便「唬弄」他几句,他竟然就信以为真,这怪得了谁啊? 「潞王爷,你想要采霓怎么赔偿你啊?」她特别强调「潞王爷」三字,心想他大概不会真的好意思要自己赔偿他吧! 「就用你那副美丽成熟的同体来陪本王一夜吧!」朱沂鞥那深沉的黑瞳凝望向她那半敞的酥胸。 采霓立即把被解开的衣衫拉拢好,责难地白他一眼。「好!算我怕了你,告诉我今晚你到底損失多少银两,我一定全数赔给你。」 她怎么会去招惹到这种厚颜兼小里小气的男人呢?!采霓感到懊恼极了,恨不得淮舟此时就在这里,让她好好踢他一脚。 「本王不缺银两。」朱沂鞥那雄伟的身躯慢慢逼近她。 采霓駭得倒退几步,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危险性」。「潞王爷,你……你别再过来了,采霓要喊人罗!」她的俏眸覷向紧掩的木门,认真考虑自己成功脱逃的可能性有多高。 朱沂鞥一路将她逼到墙边,以壯硕的躯干紧帖住她的柔躯,用一种低哑的男声在她耳畔轻喃:「采霓,你忘了本王在前晚带给你的喜悅吗?这次的喜愉保证比前晚多上十倍,你闭上眼睛,只管享受就好了。」 语毕,他灼热地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地吸吮着…… 采霓的睁中充满痛恨与苦涩,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最宝贵的貞操给了这个无情、粗暴的男人,那她年底的计画怎么办? 想到这里,采霓忍不住恶狠狠咬住他汗湿的肩膀。 「你疯啦?」朱沂鞥痛得眉头一皱,翻身离开她赤裸的娇躯。从来没有女人敢咬他! 「对!我是气疯了!」采霓那美丽的眼瞳中闪着复仇女神的光芒,她气愤地把他的衣物全往他头上丟。「你立刻给本姑娘滚出漱霞楼,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这臭男人了!」 蠢!蠢!蠢!她真是蠢斃了! 「你生什么气啊?!」朱沂鞥被他骂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一瞧见她腿间的血漬后,他露出了自负的笑容。「你放心,在占有你之前,本王就已经決定納你为妾室了,你不会吃半点亏的。」 「谁希罕做你的小妾!」采霓抓起锦被裹住身子,頤指气使地指向门口。「你马上滚出我的房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这天杀的臭男人!他把她隐藏多年的暴戾之气全引发出来。 朱沂鞥被她那不敬的轻蔑口吻气得半死,他咬牙切齒地道:「当本王的妾室有什么不好?总比你当妓女强吧!」 他一边黑着俊脸穿衣;一边低声詛咒: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破例納她为妾吗? 「你懂什么?!我就是喜欢当妓女。」采霓挑起愤慨的柳眉,气急败坏地反駁他。 她会被这男人给害死! 「那你就做一辈子的妓女好了。」朱沂鞥口不择言地吼回去,然后怒气沖沖地拂袖而去。 在他甩门离开后,采霓便六神无主地痛哭失声。 老天!现在她的清白被那男人毀了,那她的家人怎么办? ※※※ 朱沂鞥的怒气只维持了半个月就消了,他除了开始想念采霓外,一些当初没留意到的疑点也慢慢浮现在他心中。 凭他潞王爷的身分地位,他愿意替她贖身,她应该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反而会翻脸大发脾气呢? 这未免太古怪了吧! 而且她发的脾气还真不小,不像是受了委屈,倒像是气得非宰掉他来洩恨不可,莫非……里头另有隐情? 朱沂鞥愈想愈不对劲,決定再给采霓一次机会。 一刻钟后,福总管愁眉苦脸地退出书齋,心里叫苦连天:一大清早就叫他这个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上青楼,似乎不太妥当吧? 突然—— 「福伯!」朱淮舟从走廊的转角处跳出来吓人,俊脸上挂着顽皮的笑意。 「咬喲!」福总管吓得以手捂住胸口。「我的小王爷啊,你怎么躲在转角吓人啊?你快把福伯吓死了!」 这是朱淮舟小时候最爱玩的把戏,但他已经好几年不玩了。 朱淮舟体帖地替他拍拍胸口后,顺手搭上了他老人家的肩。「福伯,我陪你去醉仙苑,好不好?」 「小王爷,你又躲在门外偷听了。」福总管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万一被王爷知道,你又要挨骂了。」 「不挨着门縫偷听,哪里会知道今早有那么好玩的事啊!」朱淮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日子太无聊乏味。 福总管可不像他的小主人那么乐观,他哀声叹气地道:「唉!小王爷,这是件苦差事,没那么好玩,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小的去替一位名妓贖身,小的就惨了。」 他虽然在王府做了几十年的总管,这回又是奉了王爷之命,但是老夫人知道后,一定会追根究柢,最后遭殃的肯定又是他。 堂堂一个潞王爷竟然要帮一个妓女贖身,而且还明目张胆地要将她带回王府,老夫人听了会不闻不问才怪! 「奶奶那里自然有爹会应付,福伯,你该担心的是采霓姐姐愿不愿意被贖身。」朱淮舟想看的热闹就是这个。 他这几日的旁敲侧击下来,他老爹似乎跟采霓吵了一架,才会整天绷着脸不吭声。而根据他以前的观察,采霓的脾气其实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温和」,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所以他觉得今天一定会有热闹可瞧。 「小王爷,你吓不倒福伯的。」福总管自信满满地一笑。「那个叫采霓的姑娘听到王爷要替她贖身,一定会感到欣喜若狂的,怎么可能拒绝呢?这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耶!」 朱淮舟憋着满满的笑意,突然非常期待看到福伯吃惊的表情。嘻y※※ 秦嬤嬤那貪婪的笑脸在听见福总管的要求后,立即僵住了。 「福总管,很高兴潞王爷那么瞧得起采霓,只不过……」她为难地顿了顿。 福总管明瞭地露出笑容。「若是因为银两的问题,你尽管开口没关系,王爷已经吩咐过了。」也就是说任由她獅子大开口都行。 「若只是单纯的价钱问题,那就好谈多了。」秦嬤嬤深怕得罪了潞王府的人,所以措词小心翼翼。 「那是什么问题呢?」福总管一边和气地问;一边望向硬是跟着他来的小王爷,此时他正跷起二郎腿,啃着水果看戏呢! 秦嬤嬤內心挣扎了许久,才坦诚地道:「其实,采霓并不是我们醉仙苑的姑娘,她并没有卖身给醉仙苑,所以这件事我根本不能做主。」 天老爷啊!这秘密可千万不要被传出去啊!不然采霓肯定会被其他青楼以更高价挖走的。秦嬤嬤四周瞧瞧,深怕被人听见这事。 「这是怎么回事?」福总管有义务替王爷问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脈,他虽然只是个王府的总管,但是质问的口气却也充满了威严。 秦嬤嬤不得已只好吐实。「在两年前,采霓带着一笔银两主动找上我,她说要加入我的醉仙苑,但是要与我採取分帐的方式才行,这听起来有点古怪,不过,我看在那银两的份上就答应了。」 福总管难以置信地捻了捻鬍子,他活了那么大把的年纪,还没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情,哪有人主动要当妓女的啊? 而朱淮舟的俊脸则跃上一抹感兴趣的笑容——嘿嘿!事情愈来愈有趣了。 他早就觉得采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果然如他所料。 「小王爷,那现在该怎么办?」福总管没想到事情演变得那么复杂,只好询问一下朱淮舟的意见。 「请采霓姐姐出来,问问她的意愿罗!」不然他怎么看好戏呵! 福总管客气地对秦嬤嬤说道:「那麻烦你请采霓姑娘出来一下好吗?」 秦嬤嬤又挣扎了很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要人去唤采霓来。 她心里的不情愿是可以想像的,要是采霓真的跟他们走了,那她醉仙苑的生意岂不是惨兮兮了?偏偏王府的人她又得罪不得。 唉!做人好难哦! 不久,采霓翩然驾到。 「秦嬤嬤,这么一大清早就唤采霓来,有什么事吗?」一进门,采霓便习惯性地漾出娇艳的笑靨,但是在她的眼神瞄见朱淮舟后,笑靨就马上凝住了。 「你就是采霓姑娘吗?」福总管从没见过这么娇媚迷人的大美人,一双老眼忍不住直盯着她瞧。 他心里暗暗赞叹着:难怪王爷会坚持为这美人贖身,连他老人家看了都不禁感到心动了,更何況是血气方刚的王爷。 采霓轻点螓首,一双明眸像是柔波般闪耀着晶瑩的水影。「妾身就是采霓,老人家找我有事吗?」 「采霓姐姐,他就是我们王府的福总管,是爹派他来找你的。」朱淮舟活力十足地跳下椅子,站在采霓面前为她介紹福总管。 采霓那柔媚的俏眸一冷。「我不想听到你爹的事,你们走吧!」 采霓飞快地转身要离开这里。 「可是王爷想替你贖身耶!」福总管急忙地开口,想阻止她的离去。 采霓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柳眉倒竖、娇颜带煞地回过身来。 「他是什么东西啊?凭什么以为本姑娘愿意让他贖身?哼!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她的娇嗓充满了明显的唾弃与轻蔑之意。 在场的人全被她的火气给吓了一跳,尤其是秦嬤嬤,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控、如此气愤的采霓,她一直以为她是个脾气温和、柔媚入骨的人,怎么会…… 真是令人费解啊! 饒是福总管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也被她的敌意惊得哑口无言。良久,他才不高兴地开口纠正她:「他是尊贵无比的潞王爷,不是东西。采霓姑娘,王爷愿意接納你,你应该感到万分榮幸才对,你不该出言不逊。」 采霓露出毫无暖意的笑容,将话题一转。「福总管,你家主人出多少价钱贖我?」 「一百万两银子。」福总管以一种非常自豪的口气说出这个天文数字。 「哼!他还真是看得起我。」采霓冷冷地一笑。「秦嬤嬤,告诉他采霓一个月可以为你賺进多少银两。」 这天杀的缩头乌龜,自己不敢来见她,竟派他的手下来当「炮灰」。采霓咬着玉齒在心底咒骂他。 「少说也有上百万两。」秦嬤嬤本来不想随便透露商业机密,今天她是看在采霓那么反常的份上,才勉为其难说出来的。 「采霓姐姐,原来你的身价那么高啊!」朱淮舟佩服地直咋舌头。一个弱女子居然能賺那么多银两,真是厉害!采霓没有理会他,精致灿美的脸庞泛着冷冷的气息。 「福总管,依采霓的姿色,还可以在青楼维持三年不坠的声名,这三年计算下来,少说也可以賺到三千万两,福总管,你认为你那个主人拿得出三千万两吗?」她那讥讽的娇柔嗓音简直可以气煞人。 「这……」拿是拿得出来,只是他不确定王爷真的肯用这么大笔的银两买她——虽然出门前王爷曾吩咐过,用多少银两都没关系,不过,由于金额实在太大了,他觉得应该再问一下王爷比较妥当。 「拿不出来就算了。」采霓不耐烦地扭起柳眉。「还有,叫你那臭王爷不要再来烦我了,你们回去吧!」 她已经尽量不把气遷怒在他们身上了,可是她一想到那该死的朱沂鞥,她的火气就全冒了上来。 福总管皱了皱灰白的眉毛,他实在搞不懂王爷究竟喜欢采霓的哪一点?她的脾气不但坏,而且还很不尊敬王爷,不过,他也没资格质疑王爷的品味。「采霓姑娘,你要那么多银两有什么用呢?」福总管苦口婆心地勸道。「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找到一个美好的归宿,而王爷——」 「你不会懂的!」采霓冷淡地截断他的勸告。「总之,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她捲起一阵薰人的香风,充满怒气地迅速走离这里。 留下朱淮舟与福总管无辜地对望着。 「小王爷,采霓姑娘被我们气走了,现在该怎么办?」福总管清了清喉嚨。 朱淮舟不怀好意地抿嘴偷笑。「就把刚才采霓姐姐说的话,全照文跟爹讲啊!」老天!他已经等不及看他爹被气炸的表情了! 今早,他跟来看热闹果然跟对了。呵……呵呵… 第四章 朱沂鞥显然没有被怒火沖昏了头,莽莽撞撞地冲去找采霓! 他选在寂静的三更半夜,潜进了漱霞楼。当他走到床畔要摇醒采霓时,却因为她那绝美的睡姿而呆傻住了。 他情不自禁地坐下来,伸手抚摸她那娇媚的睡颜,即使沉睡着,她仍然美得有如出水芙蓉,叫人魂飞天外。 「采霓……你为什么不跟我回王府呢?」他的望音低哑,但流露出怒气。「你到底在倔强些什么?」 他只要一想到她每晚在那些色迷迷的男人面前表演歌舞,他就满肚子的酸气。 这女人的脑袋瓜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好好的王府不待,竟然喜欢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还在福总管面前,把他这个潞王爷徹徹底底地羞辱一番,他实在感到納闷——她到底对他有什么不满啊? 突然,采霓的美眸眨动几下,被他的骚扰给惊醒了。 「你是谁?」 就着微弱月光,她瞧见一个壯硕的黑影坐在床边,吓得她立即抱着被子,缩到床尾,扯着喉嚨大喊:「救命——」 朱沂鞥飞快地掩住她的小嘴,在她耳边低咆:「采霓,不要乱叫!你连本王都不认得啦!」该死!他们只不过半个月没见面而已,她竟然不认得他的身影了。 听到他那令人憎恨的声音,采霓便积极地抓住他的手掌,然后用力地咬住它。 「该死!」朱沂鞥詛咒一声,赶紧从她的贝齒间抢救回他的手。「你疯了啊?!你咬我的手做什么?」 采霓闷不吭声,纤手转而攻击他那双又深邃又漂亮的黑眸,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挖掉他的眼珠子。 「别闹了!采霓。」朱沂鞥粗手粗脚地将她压在床上,箝制住她那愤怒的玉腕,不让她伤了彼此。 「放开我……」采霓像野猫一样拚命扭动、挣扎,试图从他那强健的身躯下得到自由,偏偏她被压得动弹不得,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 突地—— 朱沂鞥以一种饥渴的目光瞪着她。「该死!采霓,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他濁重地申吟一声后,便俯首紧紧掳住她的朱唇。 在唇与唇相接的那一剎那,采霓不由自主地战慄起来,他双唇上传来的灼热感,好似一种渴望闷热的激情,像要吞噬掉她的一切般,使她浑身爱得虛软无力,甚至她的唇自动回应他那热切的吻。 感觉到她的屈服,朱沂鞥松开她的双腕,一手滑入她柔滑的秀发下,大手紧紧按住她那雪白的后颈;而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爱抚她成熟的娇躯…… 这时——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门外传来丫鬟巧儿着急的拍门声。 「采霓,还不叫你的丫鬟回去睡。」朱沂鞥把头埋在她的胸前,用力吸吮她那清馥的柔肤。 「什么丫鬟?」采霓的低嚷声中充满困惑,她浑沌的脑袋瓜子一时还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倒是门外的巧儿听到她的低嚷声,放心了不少。「小姐,你没事吧?为什么喊救命?」 朱沂鞥抬起头来,以一种既高傲又热情的诡异表情凝视着采霓。 少了他的干扰,又听到门口的噪音,采霓的神智慢慢恢复过来。「巧儿,我没……没事。」她从微顫的双唇吐出沙哑的嗓音。 「小姐,你是不是又作噩梦了?要不要巧儿进去陪你?」巧儿关心地问。 采霓浑身一顫。「不用了,巧儿,你回去睡吧!」 巧儿应了一声,便安心的离去。 采霓推了身上的朱沂鞥一把,希望他识相一点,别再压着她了。 「你会作噩梦啊!我可怜的采霓。」朱沂鞥将嘴汤帖在她白玉般的颈项,轻柔地留下烙樱 「可怜」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痛了采霓的自尊,使她不顾一切地朝他又抓又咬。「不用你来可怜我,你给我滚!」 「采霓,你再扭下去,后果本王就不负责了。」朱沂鞥警告地低语,这女人简直在考验男人的自制力与耐心呀! 采霓像是被凍住一样,立即停止挣扎,她娇喘呼呼地怒骂着:「你这只厚颜无耻又下流的色狼,你还不快放开我。」 她恨死他了!他的出现让她充满了无力感,他还摧毀了她的自制、她的生活,及她的所有一切。 「你先答应本王不再乱咬人。」朱沂鞥的嗓音因欲望而嘶哑,双眼则布满了压抑的燃烧情燄。 「好,我不咬你了。」在黑暗中,他饥渴的眼眸有如火炬般明亮,采霓娇柔的嗓音不自觉地顫抖着。 纵使离上次的温存已经足足有半个月之久,但朱沂鞥仍咬牙离开她那美妙的娇躯。他来找采霓是为了谈一下今早的事,而不是像发情的野猷一样直接扑在她身上,这不是他的目的。 采霓一得到自由后,就带着被子缩到床的另一端去。 「我说过不要再见到你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她频频深呼吸,调整自己急促的气息与紊乱的心。 「听福总管说,你不愿离开这个鬼地方,为什么?」朱沂鞥握紧了发痒的手掌,阻止自己把她拉回身边。 采霓将清艳的娇容撇过去,闷闷地道:「你不会懂的。」 他凭什么用那种指责的眼光看她?好像她不跟他回王府,是她不识抬举似的。 「你说说看啊!」朱沂鞥粗嘎的男音转为柔和,果然,采霓那反常的言行,另有內情,现在只要她肯说出来,他就有办法解決它,然后再把她拐回王府。 采霓的俏眸闪过一抹恐惧,她也恨不得躲在他安全的怀抱里,让他去抵禦外头的邪恶与危险……不!她不能这么做,没有男人是靠得住的,她怎么能因为曾经跟他有过一点「关系」,就相信他是可靠的呢? 「因为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银两,你养不起我的。」采霓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等待他骂完自己虛榮后,好死心离去。 「原来你真的只是为了钱把自己给卖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蹧蹋自己呢?」朱沂鞥痛心地抓住她的粉腕,精锐的黑眸喷出暴戾的怒燄来。 今早福总管说的时候,他还不肯相信,如今从她嘴里亲口说出,竟然让他气得几乎失控。 「我的事你管不着,我就是喜欢银两怎么样?」采霓嘴硬地橫睨他一眼,同时努力扳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他怎么还不走啊? 「你要那么多银两干什么?」朱沂鞥那低沉的嗓音含着肃杀之气,只要一想到她是主动住进这污穢的地方,不要脸地陪那些男人作乐,他就气得想要杀死某人——他的自制力已经岌岌可危了。 采霓也生气了,她本来是打算息事宁人,赶紧打发他走就好了,但在瞧见他勃然大怒的神情后,她的脾气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了。「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就凭本王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本王就有资格管你。」朱沂鞥的怒气沸腾到最高点。 说到这里,采霓就更加生气了。「那晚你已经占尽了便宜,你还纠缠着我做什么?我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不知道吗?」奈何她那天生柔媚的娇嗓,使她的控诉听起来像是娇嗔。 「我害了你什么?」朱沂鞥的俊目闪现利芒,倘原有的气燄顿时化成深沉的阴晦,他正忍着脾气套她的话。 采霓终于摆脱他的控制后,她开始扳着手指「清算」他的害处了。「你害我失去处子之身,你还害我在年底无法拍卖自己——」 「你想拍卖自己?!」朱沂鞥隐忍的火气全在这一吼中爆发出来,他徹底忘记刚才套话的打算。 「你那么兇干嘛?」采霓娇蛮地橫他一眼。「你害我損失了一大笔银两,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算帐?」朱沂鞥甩力地掐住她那精巧的下巴。「好!那我们好好算个帐。」 语毕,他粗暴地含住她的小嘴,以舌头撬开她的贝齒,然后滑进去缠绕她的香舌,打算徹底补偿他这半个月来所受的煎熬。 「你又唔——」采霓那气愤的粉拳拚命搥打在他身上,心想不把这无赖的男人搥死,也要把他打成重伤她才甘愿。 朱沂鞥无视于她的花拳绣腿,右手直接钻进她的裙內,不耐地扯掉她薄缎般的褻裤后…… ※※※ 一个时辰后,东方的夜空露出了一丝的紫光。 朱沂鞥与采霓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像被榨干所有体力般昏昏欲睡。昨夜在他从第一次云雨恢复过来后,马上又坚挺起来,他温柔地剝掉了两人的衣物,与她的身体缓慢交缠,补偿他早先无法给予的柔情。 此时,采霓虽未睁开双眼,却知觉到黎明的到来,没有亲暱的黑夜包哀着他们,让她感到尴尬与不自在。 她动也不动地躺着,假裝自己正沉睡着,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天,心想也许他休息够后就会自动离开了吧! 他沉重地俯臥在她的身躯上面,他的头颅靠在枕头上,英俊的脸孔则朝向她,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颈子上,让她有些发痒。 即使他在睡眠中,依然像一只浑身蘊藏力量的雄獅,叫人忽视不得,他把臀部安歇于她的双腿间,现在的他虽然处于疲软狀态,但是仍棲置在她的体內,事实上,他的男性长度从没有离开过她。 采霓捺着性子等待,但她身上的男人似乎没有清醒的打算,这使她略微感到着急——他再不离开,天亮后就走不了了。 于是,她故意申吟一下,假裝受不了他那笨重的身躯而推动他。 朱沂鞥立即醒来,同时迅速地在她体內勃起,他毫不犹豫地开始抽动,动作从容而坚定。 唉!他怎么又来了? 采霓暗暗叹了口气,不确定该醒来阻止他,还是闭着眼眸继续享受一切。 就在她感到为难的时候,朱沂鞥霸气地替她做了決定。 「采霓,醒来。」他微慍地在她耳边低唤,并含住她的耳垂轻啃,经过这一晚,他早已熟悉她的敏感带了。 采霓酥麻地睁开眼眸,她十分恼怒地瞪他一眼,然后报复性地咬住他那带有咸味的肩头,她最讨厌他蛮橫的态度与语气了。 朱沂鞥朝她咧出性感的笑容,下体的冲刺没有減缓的跡象,反而从轻柔逐渐爱得猛烈…… 事后,采霓疲 惫地推推他的身躯,他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朱沂鞥咕哝几声,便抱着她翻身,让她的娇躯趴睡在他身上,他则闭上眼睛休憩一番。 「喂!你让回去了。」采霓轻柔的呢喃,她得趁自己还没昏睡过去前,提醒他赶快离开。 「等一下,让本王休息一会儿。」朱沂鞥不理会她的催促,迳自搂着她闭眼养神,他的精力已经完全被这小女人榨光了。 好哇!他现在又恢复「本王」啦! 采霓不悅地截了截他的肋骨。「不行!你再不走,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她可负担不起这种伤害。 「乖!采霓,乖乖睡一下好吗?」朱沂鞥的大掌在她裸背上轻揉,像是在摸抚一只闹脾气的猫咪一样。 采霓舒服得差点就頷首答应了,所幸理智及时拉住她。 「不行!你别想再赖在我的床上,你立刻给本姑娘消失不见。」她那娇蛮的语调显示出她快要翻脸了,但是她懒洋洋的偎在他双臂间的娇躯,却使得她的话缺少那么一点点说服力。 「采霓,别闹了。」朱沂鞥的睡意正浓,现在什么事都不想搭理,只想搂着她那娇滑柔嫩的同体好好睡一觉。 「你保证等一下就离开?」采霓睏得脑袋瓜子都糊涂了。 「嗯!」朱沂鞥敷衍地吭了一声。「睡吧!」 采霓隐约感觉她醒来后一定会后悔,但她还是本能地向睡神屈服了。 第五章 「小姐?!你……你怎幺……」 巧儿吃惊得连手中的木盆都掉到地上,她那瞪大的圆眸几乎黏在他们两人交缠的裸体上。 朱沂鞥立即睁开眼睁,当他瞧见有个丫鬟正张着嘴看他时,他的俊脸沉了下来。 「你站在那里做什幺?还不退下。」这里的丫鬟真是不懂规矩。 巧儿突然明白这陌生的男人为何在小姐床上了。「你……你这该死的败类竟敢侵犯小姐……」 她捡起木盆,使劲地往他的身上猛打。 「该死!住手!」朱沂鞥狼狈地滚到床的内侧,嘴里不停地吐出难听的咒骂声。「采霓,还不叫那该死的丫鬟住手。 而他求救的对象早已捞起被子,闪到一旁掩嘴娇笑了,她那清脆的咯咯笑声传遍了整间香闺。巧儿听到采霓的娇笑声,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服侍小姐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听过她笑得那幺开心、那幺自然,一点矫饰都没有。 「你觉得很好笑是吗?」朱沂鞥蹙起恼火的浓眉,随手抓起他的裤子,背对着她们套穿起来。 他为了怕吓着这个小不点丫鬟而遮遮掩掩,没想到惹得采霓笑得更大声,简直快把他给气死了!对喔!他早该料到一个青楼里的丫鬟怎幺可能被他的赤裸给吓到呢?况且,她忙着打他都来不及了。 采霓娇媚地投给他一个白眼。「活该!谁叫你赖着不走。」改天她一定要好好嘉奖巧儿一番。 「小姐?你们……」听见他们那幺亲密的对话,巧儿就更加震惊了。 「你的丫鬟真是多话。」朱沂鞥穿上凌乱的衣衫后,就挑起采霓的下巴要亲吻她的小嘴。 采霓撇开清丽的脸蛋,不让他亲吻自己。「你走吧!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幸好逮到他在她床上的是巧儿,而不是喜欢在她房里乱晃的绯绯,不然她这一代花魁的名声就毁了。 朱沂鞥那愠怒的黑眸眯了起来,他痛恨她用这种打发小孩的语气对待他。「你这女人——」 「我怎幺样?」采霓那一向只荡人心魄的媚眼,淬上了想杀人的寒光。只要他敢批评她一句,他就死定了。朱沂鞥发现她的丫鬟正聚精会神地竖直耳朵,只好硬生生的放缓了语气。「算了,中午本王会派人来接你,你先把东西收拾好。」 「我不会住进王府的,你派人来也没有用,我根本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开系。」采霓绝情地道。 「没有人可以违背本王的意思。」朱沂鞥悻悻然地撂下威胁后,就怒气腾腾的甩门而去。 采霓则气呼呼地睁圆了杏眼,她真不敢相信有人会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这该死的臭男人! 朱翼明,当朝最受皇上重视的大理寺卿,也是最冷静、精明的男子,如今正瞠目结舌地瞪着他的堂兄。 「堂兄,我是不是听错啦?!」朱冀明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从小他与沂鞥的感情就特别好,也明了他的脾气非常的火爆易怒,但是他不知道他会冲动到这种程度——像是丧失了理智般。 凉爽的清风徐徐拂来,带走了夏日的暑气,却吹不走朱沂鞥散发出来的火气,只见他烦躁地在花园的亭内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辞地咒骂着:「我从没见过这幺会惹人生气的女人,我非得扭断她的脖子不可……」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把他派去的人赶回来,气得他火冒三丈。 「堂兄,你冷静一点。」朱翼明光看他在亭子内愤怒地打转,整个头都晕了。「麻烦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朱沂鞥坐下来,非常不高兴地重述一遍。「我要你派手下去把那女人绑到王府来。」 由于大理寺是负责复审、平反刑狱的最高机构,而朱翼明是大理寺的大头目,底下有一大堆武功高强的密探,所以朱沂鞥才会把主意打到朱翼明身上。 「堂兄,你把我的手下当成什幺啦?拉皮条的吗?」朱翼明镇定地梭巡他的俊容,发现他正被那个叫采霓的女人给迷惨了。 朱沂鞥因他不当的措词而狠狠地扫他一眼。「你底下的密探高手如云,借几个给我用一下有什幺关系?」 他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要他亲自去把采霓绑到王府来,实在有失他王爷的身分,况且他不想宠坏采霓,她已经够目中无人了。 「是没什幺关系,不过,若是皇上知道我把密探借给你,只是为了去强掳民女,皇上会怎幺说?」他早该知道沂鞥急着把他召来,绝不会有什幺好事。 朱翼明暗叹了口气,为了他妻子被刺杀的事,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沂鞥还想出这种馊主意来凑热闹。 但不可否认地,要是在几个月前,他堂兄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他一定兴致高昂地大力支持,可惜他现在心情差得很。 「什幺叫强掳民女?采霓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她住进王府是天经地义的事。」朱沂鞥铁灰着一张俊脸。 「那你把她接进王府就好了,干嘛用绑的?」这幺简单的事,亏他堂兄还玩得那幺起劲? 朱沂鞥恼恨地闷哼一声。「你以为我没试过吗?那女人根本不想住进王府,她只想做那天杀的妓女。」若不是他太了解采霓认真的程度,他会以为她在故意拿乔,耍女人的小手段。 「这幺特立独行的女人,难怪堂兄会为她着迷。」朱翼明搓了搓坚毅的下颚,沂鞥的话倒挑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想看看那个女人是如何迷倒他堂兄的。 朱沂鞥那俊朗的脸庞泛着尴尬的微红,他粗鲁地问:「少废话!你究竟帮不帮忙?」 「堂兄,女人不是这样追的,你要是真的把她绑回王府,她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说起感情方面的事,朱翼明自认比他堂兄懂得多。 朱沂鞥不耐地双手抱胸,一副洗耳恭听的认命模样。「那你有什幺建议?」他想起翼明年轻的时候,女人缘好得不得了,他八成有什幺秘诀吧! 「女人就是喜欢男人说好听的话哄她,堂兄,如果你真的对她有兴趣的话,就应该捺着脾气慢慢哄她,等到她芳心大悦,自然就对你言听计从,乖乖跟你回王府了。」朱翼明说道。 「那要多久?」朱沂鞥开始认真考虑他的建议。 光听这个问题,朱翼明就知道他堂兄非常不了解女人,追求女人是不能用时间计算的,不过,他还是算了一下他堂兄的耐心极限。「大概要三、五个月吧!」 「那太慢了。」朱沂鞥想也不想就直接地否决他的建议。「有没有快一点的方法?最好是一天就可以让她乖乖听话的那种。」 大爷他想得真是美哦! 朱翼明忍不住赏给他一个大白眼。「这种事本来就急不得的,老兄,你就多忍耐一下,反正她又跑不掉。」 朱沂鞥粗声粗气地做下决定。「不行!我要今晚就看到她躺在我床上。」 想到这幺多男人觊觎着他的女人,他说什幺也不放心再把采霓留在醉仙苑,因为难保其它男人不会像他一样夜潜漱霞楼呀! 「你真是猴急耶!堂兄。」朱翼明望着他那满脸不耐烦的堂兄,俊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 「我这是在保护自己的女人。」朱沂鞥非常不喜欢他那暧昧的表情与口气,一张俊脸就这样阴沉了下来,同时他的拳头还发出骇人的喀喀声。「说那幺多废话干嘛?你到底答不答应?」 朱翼明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拿拳头威胁自己,这真是太可笑了! 他堂兄小时候就是这样,每当事情不顺他的心,他就会用这招威胁人,所以他们两人每次都互殴得不亦乐乎——只是这幺多年过去了,他堂兄怎幺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看来我不答应帮你这个忙,你是不会饶过我的,对不对?」他好笑地呷了一口茶,以掩饰他嘴边的笑意。 「你知道就好。」 朱翼明保证地拍拍他的厚肩。「堂兄,你放心,我会亲自去把那个采霓绑来,送到你床上的。」 朱沂鞥以一种不保险的眼神瞄他。「我跟你去好了。」 这家伙刚死了老婆,万一看上了采霓这绝色尤物,想跟他抢怎幺办?况且,采霓睡觉的时候穿得那幺少,他可不想让翼明瞧见一点春光啊! 「随你高兴罗!」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对一个王爷的「反复无常」敢有什幺意见啊? 啧!既然不信任他的办事能力,刚才干嘛急着把他找来啊?他自己去「绑人」就好啦! ※※※ 夜色很快就降临了。 「那个男人是谁?」朱翼明用下颚指了指在漱霞楼探头探脑的陌生男人,那男人正以匕首撬开房门。 「我要宰了这只鼠辈。」朱沂鞥气得浑身发抖,就要从假山后头走了出去。 朱翼明按住了他冲动的手臂。「让陆倕去就好了。」 看到沂鞥那气急败坏的盛怒模样,他开始同情起那只倒霉的鼠辈了——不过,先前他堂兄偷香的行为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是。」 不久,朱翼明的帖身护卫陆倕就揪了那只鼠辈回来,并将他重重丢在地上。 「解子建,你这臭小子竟然敢想碰本王的女人!」朱沂鞥一眼就瞧出这獐头鼠目的小子是谁,拳头自然毫不留情地往他脸上「招呼」去。 解子建像见到阎罗王一样吓得魂飞魄散。「潞王爷,饶命碍…」他被打得哀哀乱叫,满地爬走。 朱翼明实在看不惯解子建的窝囊相,所以等到他堂兄的火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制止他堂兄。「好了,堂兄,这小子快被你打到断气了。」 朱沂鞥悻悻然地罢手。「这小子真不耐打,这幺快就晕过去了。」嘴里说着,脚下还踢了踢满脸鲜血的解子建。 虽然打了一架,但并没有使他的心情获得改善。 「别理他了,快去绑人吧!」朱翼明对解子建的状况不感兴趣。 朱沂鞥赞同地颔首,像识途老马般带领他们走进漱霞楼,而先前解子建所撬开的门正好给予他们方便。 但是他们一进到采霓的香闺,就楞住了。 只见采霓的床上还躺着她的丫鬟,显然她早已料到朱沂鞥不会那幺容易放弃「偷香窃玉」这项恶行,所以事先做了防范。 真是聪明!朱翼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怎幺办?」他小声地问向正臭着俊脸的朱沂鞥。 「两个一起带走。」朱沂鞥没啥好气地咕哝一声,两道别扭的眉毛在他眼眸上方拢了起来。这女人干嘛防他像防贼一样啊? 朱翼明以眼神示意陆倕。「好,我喊到三,你们就一起掩住她们的嘴,别让她们发出声音。」 「等等,你没有比较好一点的方法吗?」朱沂鞥那压低的嗓音充满了不满。「例如下药或是放迷烟什幺的?」如果翼明只有这种粗鲁的方法,他何必找他帮忙呢?他自己就可以办到了。 「两个弱女子不用那幺费功夫。」真亏得他堂兄想得那幺周全,不过,他们只是来掳人而已,不是来当「采花贼」。 「算了!开始吧!」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他的大手覆住采霓的小嘴后,她立即反射性地睁圆媚睁。「唔——」 「嘘!本王来带你走了。」朱沂鞥怕她感到惊恐,先在她耳边低语。 谁要他「带」啊!这不要脸的登徒子! 炽烈的怒焰飙上采霓的心头,她的贝齿狠狠陷入他的狼爪中,粉拳绣腿不停地落在他的身躯上。 「噢!你又咬人了!」朱沂鞥怕她大声嚷嚷,不敢把受苦受难的手收回来,只好任由她咬着「玩」。 看见他堂兄那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朱翼明不由得大大地同情起他来。唉!堂堂一个七尺之躯的大男人竟然拿一个弱女子没法度,真不知是要说他堂兄无能呢?还是要说那弱女子太泼辣了? 最后,朱翼明发现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大发慈悲助了他堂兄一臂之力,伸手点住采霓的穴道。 「你干嘛点采霓的穴道?!」朱沂鞥凶狠地怒瞪向他。「她要是痛上很多天怎幺办?」一个人的血脉如果突然被内劲截住,事后一定会全身酸痛很多天,况且采霓又不懂半点武功。 他刚才就是不想伤了采霓,才会任她又抓又咬的,现在翼明随随便便点了采霓的穴道,那他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堂兄,不点住她的穴道,你到天亮都搞不定她。」朱翼明强忍住送他一个白眼的冲动,人家他的护卫早就把那丫鬟扛在肩上了。 「我可怜的采霓。」朱沂鞥心疼万分地摸摸她娇媚的脸蛋,随即想到她会有的反应,笑道:「你一定会气得半死,对不对?」 ※※※ 对!她简直气得快爆炸了! 隔天,采霓在一间华丽秀雅的房间醒来后,她的怒火就没有停止过。 首先,她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当她裹着被子要去翻找蔽体的衣衫时,又发现她全身的肌肉痛得不像样,她怀疑他夜里到底对她做了什幺。 当她忍着痛楚四处翻箱倒柜,却找不到半件衣物的时候,她险些抓狂。 「这该死、天杀的臭男人……色魔……鼠辈……」 随着她每一声龇牙咧嘴的咒骂,屋里就有一样贵重的物品跟着粉碎,最后,所有的瓷器被她「清光」后,她开始打起家具的主意了…… 「小姐!」推门而入的巧儿突然震惊地停下脚步。「你举起椅子做什幺啊?」 巧儿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从没见过动作那幺粗暴的小姐。 「这该死的男人!竟然连你也抓来了。」采霓懒得再装出那抚媚的模样,把椅子重重地放到地上后,便坐在上头喘息。 巧儿把门关上,手上捧着一盆热水,然后小心避开地上的碎片,走到她身边。「小姐,你身体疼不疼?巧儿帮你按摩一下好吗?」 其实,自从巧儿一睁开眼睛,她就喜欢上这座气派的王府了,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待她很和善,不像醉仙苑那地方的人,所以她很高兴自己被抓来王府。 她这体帖的提议,让采霓的柳眉一展,她赤着莲足趴到床上去。「嗯!麻烦你了,巧儿。」 刚才剧烈的「运动」,让她发泄了大半的恼火,不过,她向来娇弱的身子骨就痛惨了,幸好巧儿帖心地要帮她揉一下筋骨。 巧儿放下床头两侧的帐帘,再以热毛巾覆盖她的身体,然后静静地按摩她的裸背与四肢,接着把药膏涂抹在她酸疼的肌肉上。 采霓舒服地闭上美眸,发觉巧儿把药膏擦到她身上后,身体的疼痛便减轻许多了。「巧儿,你的药膏效果真好。」 「是王爷给的。」话一说出口,巧儿就后悔地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采霓气呼呼地睁开眼睛,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我情愿痛死,也不要擦那男人的东西,你立刻把东西拿出去!」 「小姐,你别生王爷的气好不好?」巧儿心急如焚地替潞王爷求情。「王爷是真心真意对待你的,今天一早他就把巧儿叫去,慎重地吩咐巧儿一定要替小姐按摩筋骨,可见王爷有多担心小姐的伤。」 「他是担心被我宰了!」采霓眯起布满杀气的媚瞳,咬牙切齿地道。「以后你再提起那男人,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巧儿。」 「小姐……」巧儿急得眼泪直流,她怎幺也没料到一向和蔼可亲的小姐会气成这副模样? 惨了!她该怎幺跟王爷交代啊? ※※※ 在经过两天的折腾后,采霓那烈焰滔天的火气逐渐冷凝了下来。 她开始冷静地思考自己的「困境」。 她私人的物品全陆续被运进这间屋子来,包括她藏在床板间的银票也在昨天亲手交到她手上。 她算了一下手边的银票,大概有九十万两左右,她只要想办法再筹出十万两,就可以了却这个月的责任,但是平安过了这个月,下个月她去哪里赚到一百万两啊? 重返醉仙苑这个念头首先跃入她的脑海中。 她知道秦嬷嬷一定会敞开双臂欢迎她回来,只是朱沂鞥第一个会去找的地方也是醉仙苑,依他那种狂妄自负的性格,她肯定又会被他逮回这个鬼地方,所以醉仙苑她是去不得的。 也许她该换个地方重新发展,但是,离开繁华的京城,她去哪里找那幺多的「冤大头」啊? 况且,她好不容易才在京城建立起这种如日中天的艳名,叫她就这幺放弃还真是舍不得…… 「听你的丫鬟说,你昨晚受了点风寒是吗?」 一串低沉的男音突然在采霓耳边响起,一双温热的大手随即覆上她的雪额,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发烧一样。 「嗯!」采霓懒洋洋地轻哼一声。她整天都一丝不挂,没有半件衣衫来蔽体,能不着凉吗? 朱沂鞥瞧她病恹恹地半卧在躺椅上,连张牙舞爪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心不禁拧成了一团。 「采霓,你很难受吗?」他小心翼翼地把她那包得跟粽子一样的娇躯抱到腿上。该死!才两天不见,她怎幺瘦得连肉都没有了? 他的胆子可真是大啊!整整避了她两天,一现身,又开始对她搂搂抱抱。 采霓冷淡地白了他一眼。「当然难受啦!整天都待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 虽然对他冷言冷语,不过,他那热烘烘的体温,却让她舍不得推开他,反而佣懒地依偎在他怀中。 听到她还有余力抱怨,朱沂鞥放心了不少。「你没去外头吹风,怎幺会受到风寒呢?」他将她的柔躯圈在怀里,以下颚温柔地摩挲她头顶的秀发。 这时—— 巧儿手端着补品走了进来,她高兴地望着他们相拥的身子,开心地道:「小姐,你与王爷和好啦?」 「没有!」采霓想要推开朱沂鞥的身躯,却被他硬搂在胸前。 「对!」朱沂鞥声音盖过她的。 「那太好了。」巧儿只听到王爷的回答,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她把手中的补品搁在躺椅边的桌几上。「王爷,这碗是小姐的燕窝,等一下麻烦王爷喂小姐喝完,巧儿下去了。」 在巧儿关门离开的同时,朱沂鞥端起了桌上的燕窝,开始慢慢地喂起采霓来。「你的丫鬟挺会使唤人的,连我这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跟她的主子一模一样。」 采霓没有陪他闲磕牙的兴致,她静静地喝完燕窝后,就闭上美眸,趴在他胸膛上休息,反正跟他争绝对不会有结果,她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该怎幺办。 「想睡啦?」朱沂鞥那关心的语调中带有一丝莞尔。 他真不习惯采霓变得这幺柔顺,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除了第一次有缘见到她那风情万种的媚态外,剩下的这几次,她都是泼辣的模样居多。 「嗯。」采霓突然有种感觉,她累得不想动了,真想一辈子就靠在他的胸膛上。 「那我们就睡吧!」朱沂鞥解开她围在身上的被子,然后抱着她柔馥的裸身睡在躺椅上,并以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 采霓的螓首帖在他胸口,聆听他那沉重规律的心跳声。 突然,她闷闷地问:「你究竟是喜欢我哪一点?」 「你是这幺多年来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你娇艳的外貌下有着一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和狡猾的心——」 「我哪里狡猾了?」不满的嘟嚷从他胸前发出。 朱沂鞥的黑眸氤氲,轻柔地说下去。「你不像一般女子那幺枯燥无趣,跟你在一起,随时都充满乐趣与新鲜感,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他的男性嗓音愈说愈低哑,也愈来愈魅惑。 「所以你就硬把我拐到王府,连衣服都不给我穿?」采霓皱起优美如新月的细眉。 朱沂鞥发出低沉的笑声。「你的脾气那幺倔强,我若是把衣衫还给你,只怕你又不听话,跑回去醉仙苑了。」 语罢,他将唇印在她那如丝般的秀发上,态度显得十分亲昵与轻松。 「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给我穿衣服吧?」采霓那娇柔的嗓音泄漏出她内心的烦躁,她真的快被闷疯了。 朱沂鞥抬起她那流露不满的瓜子脸,安抚地亲了亲她的芙额。「只要你答应当我的妾室,我就把衣衫还给你。」 采霓若有所思地瞇起杏眼,瞧他对自己毛手毛脚,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他一定是非常喜欢自己。 他费了那幺大的劲把她绑进王府来,绝不只是单纯爱恋自己的躯体,不然他去醉仙苑光顾她就好了,何必那幺大费周章呢?他又不是不知道年底她就要买掉自己,正式堕落风尘了。 可惜他并没有这幺做!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男人虽然霸道易怒,又死脑筋得很,但他的气质阳刚纯净,她喜欢跟他在一起的安全感,这样的男人她怎幺忍心害他呢? 不!她绝不能迁累他! 「你需要考虑那幺久吗?」朱沂鞥那温暖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在她沉思的时候,他的大手没有浪费任何一丁点时间,已经滑向她那浑圆的玉ru了。 「你得先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考虑』待在这里。」采霓技巧地避开正面回答,同时把他那叫人分心的毛手推开。 「说来听听吧!」朱沂鞥咕哝着。 他的男性尊严彻底遭到采霓这妖女无情地践踏,他堂堂一个潞王爷想纳她为妾,还得先看她的脸色、听她的条件才行,更遑论先前他是怎幺不择手段把她掳进王府的。啧! 「第一,你明天得先给我十万两。」采霓冷漠地觑他一眼,粉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有没有问题?」 「我会吩咐福总管拿给你。」不知怎幺回事,朱沂鞥一点都不意外她的要求。而且他聪明地没有问下去,因为他了解采霓的脾气,只要他有个什幺「轻举妄动」,她就不会想跟他「谈判」了。 现在他最不想做的就是逼迫她,只要她答应留下来,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她的信任,到时候她自然会把深藏内心的秘密告诉他,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与毅力,根本不怕与她慢慢蘑菇。 「第二,我希望你能把海万通找来,由他做我的护卫。」没有遭到他的逼问,采霓悄悄松了口气。 一股醋意开始在朱沂鞥心底发酵,制造出来的酸气让他的牙都发酸了。「海万通是哪根葱,竟然让你挂在嘴边?」 听到采霓口中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让他非常的不悦,事贯上,他嫉妒得想砍死那个海万通。 「海哥是醉仙苑的保镖,为人挺老贯可靠的。」采霓避开他那射出妒意的凌厉眼神。 「你别妄想再与妓院里的野男人藕断丝连,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朱沂鞥气得羞点喷出火来。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称赞别的男人,还想把那男人找来。可恶!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气死他了! 「不答应就算了,反正我回去就可以找到他了。」采霓从他的身畔爬起来,媚颜上布满了寒霜。 她真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没大脑的话来!这男人简直白痴得要死! 朱沂鞥的身躯只僵了一下,便立即把她的娇躯给揣了回来。「采霓,算我说错话,我答应你总行了吧?你别气坏了身子。 乖!」他轻轻拍了拍她的美背,没啥骨气地屈服了。 唉!他再次体会到她的难缠! 采霓很不优雅地冷哼一声,才重新窝回他的怀中。 她心里纵使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发觉自己愈来愈喜爱他那宠溺她的态度了,怎幺办?她有点爱上这只坏脾气的火龙了。 烦啊! 第六章 夜里—— 「不要……嗚……」 那尖锐的哭泣声惊醒了朱沂鞥,他低咒一声,爱睏地寻找噪音的来源。「谁在哭啊?」 当他发觉哭声是来自枕边人时,他连忙搂住她那不停扭动的娇躯,试图唤醒她。「采霓,你快醒醒。」 他记起来了,那丫鬟曾经说过采霓会作噩梦,但是他没想到她作噩梦的时候,会哭得那么悲伤,像是肝腸寸断般,叫他好生心疼啊! 「不……求你们别杀了……嗚……不要……」 采霓在他怀中不断地哭喊,娇小的拳头紧紧抓住他的单衣,伤心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朱沂鞥的一颗心揪痛了起来,虽然她哭喊的內容一定与她的秘密有关,但是他不忍再听她哭下去了。 「采霓,你醒一醒,别再哭了。」他狠心地摇醒她,然后将嘴唇重重印在她的脸蛋,不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采霓猛然一震,从噩梦中转醒过来。 「沂鞥……」她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顫抖。 「噓,我就在你身边,你只是作噩梦而已,现在没事了。」他将她顫抖的娇躯紧紧搂在怀中,柔声地安慰她。 采霓哀伤地蜷缩在他安全的怀里,静静地掉眼泪。 「别哭了,你会哭坏身子的。」朱沂鞥心疼地拍抚她那顫动的背部。 等到她的泪水渐渐止住了,他才温柔地问:「告诉我,你作了什么噩梦好吗?」 采霓一边打着嗝;一边疲倦地闭上眼眸,刚才的泪水榨干了她最后一丝精力。「人家忘记了。」 「采霓。」朱沂鞥恼怒地低喊一声,她刚刚在他怀里哭得死去活来,把他的心都哭碎了,她现在竟然想用一句「忘记」来打发他?她简直在耍他嘛! 「你别问了好不好?」采霓心力交瘁地发出抱怨声。「人家睏了,想睡觉了。」 这男人为什么就不体帖一点呢?他应该安慰自己,而不是质问她噩梦的內容才对啊!她心里嘀咕着。 朱沂鞥脑怒地抬起她的丽颜。「不行!你不说出刚才作什么噩梦,我就不放你睡觉,快说!」 他被她搞得心烦死了,她不把內容交代清楚,叫他怎么睡得着啊? 采霓被他的执拗给惹恼了,她那乌黑的眼珠子一转,一抹娇艳的媚笑便添上了她的唇角。「好啊!你不想睡觉,采霓自然奉陪到底。」 她那突如其来的媚笑让朱沂鞥浑身发毛起来。「你别想转移话题,快从实招来!」 采霓拋给他一个诱人的媚眼,便轻轻舔咬着他的颈项,然后织织玉手大胆的往他的腹部下方滑去。 朱沂鞥倒抽了一口气,赶紧把她那折磨人的小手抓起来,严厉地指责她。「采霓,你不要以为用这种技两,我就会忘掉一切,你——」 不过,他忘了她有两只手,此时,她的另一只小手握住他硬邦邦的男性象征,试图挑战他的克制力。 「别乱来……」朱沂鞥的鼻息开始粗重起来,他的斥责显得毫无说服力。事实上,从她对他的脖子舔来舔去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输掉这一仗了,因为他对采霓根本没有任何自制力可言。 采霓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媚笑,彷彿逮到了他的弱点般,小手努力不懈地抚摸他的下体。 「你这妖女……」朱沂鞥发出濁重的申吟声后,就急切地覆在她的娇躯上… 正如采霓所设计的,他已徹底忘记盘问她的打算了。 ※※※ 过了三天—— 采霓趁朱沂鞥外出的时候,叫来了海万通。 「采霓姑娘,有什么吩咐吗?」他特意站得远远的,以免他的新主子看见他太接近她,又醋劲大发了。 「海哥,你陪我去一趟城外的土地庙,好吗?」采霓的俏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吓人。 「这没问题。」海万通忐忑地建议着。「不过,我们要不要先问一下潞王爷啊?」 对于她这种奇怪的要求,海万通一点都不陌生,这两年来,每到十五这一天,他都得陪她到城外的土地庙走上一遭,计算下来,总共也有二十来次了。 「不用问他了,你先去外头僱马车,等一下我们在后门会合。」采霓早已将今天的行程计画好了,她仔细地考量了良久,就是要设法避开朱沂鞥。 「噢,好的。」海万通搔了搔广大的头颅,垮着肥大的肉脸走出「茗玉园」,他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他这个优渥又轻松的工作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如果被潞王爷知道,他竟敢私自带采霓出去的话。 唉!苦罗! 等他走远了,采霓顫巍巍地深吸一口气,她披起黑色的披风,望着那捆以白布包要的银票,美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毅然決然的光芒,她将鉅额的银票留在房里,不带分文地前去赴约了。 事情该在今天解決了,她已经没有「本钱」再陪那帮人耗下去。 一出后门,她就瞧见海万通身穿黑衣,头戴斗竺,驾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他的打扮跟以前一样。 采霓不动声色地上了马车。 马车急驶了一阵子,终于停在一处荒废的土地庙前。 海万通笨重地跳下马车,小心扶着采霓下马车,然后清了清喉嚨。「呃……采霓姑娘,我们回头找溜王爷帮忙好不好?你这样太危险了!」 她现在可是潞王爷的心头肉,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海万通大概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打紧!」采霓迟疑了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海万通,严肃地交代着:「海哥,如果……采霓有个什么万一,没有回来的话,你就把这封信交给潞王爷,叫他不用……等采霓了。」 海万通吓得目露惧光,呆愕地瞪着她硬放在他手中的那封信函。「采霓姑娘……不行碍…」她的口气怎么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我不会有事的。」采霓勉强露出虛弱的笑容安抚他,她忍不住摸了摸藏在披风下的匕首,才勇敢地走进那座年久失修的土地庙。 留下海万通在庙外急得猛跳脚。 此时,土地庙內站着一位高瘦的中年男子,他身穿暗青色短裝,下巴布满鬍碴的马脸,看起来十分丑恶。 他正不耐地等着采霓进来。「你的银票带来了没有?」 采霓鄙夷地娇哼一声。「没有。」她內心除了对他的恐惧外,还有更深的憎恨与轻蔑。 「臭婆娘!你耍我啊!」余亮抬手就要往她的花容月貌打去。 「你敢!」采霓直勾勾地瞪视他那令人厌恶的脸,冰冷地威胁着:「你伤了我,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银两。」 余亮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然后露出淫穢的笑容来,轻轻抚摸她细嫩的脸皮儿。「你这婆娘愈来愈大胆了,连我余亮都敢威胁,你不想要你妹子的命啦?」 他想起以前她连直视他一眼都不敢,活像只懦弱的小老鼠一样,没想到这几个月来她的胆子愈来愈大,现在竟然敢开口威胁他了,不过,她悍冷的模样也激起了他的欲火,他想要征服她。 采霓握紧了拳头,强忍住拍开他脏手的冲动。「我怎么能确定你们还遵守诺言,没有杀死岑霓呢?」她那娇凝的嗓音轻微顫抖一下,差点洩漏了她內心紧绷的恐惧。 「那你只有信任我们罗!」余亮的手往她的颈部摸去。「不给钱,你就等着替你的妹妹收尸吧!」 采霓深恶痛绝地拍掉他的手,清脆的语调充斥着坚冷的決心。「我不会再那么傻了!除非让我见到岑霓一面,否则你们休想再威胁我。」 「老大不会答应的。」余亮那轻佻的目光缓缓打量她的脸蛋,心里忍不住赞道:这女人真是天生尤物,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让他浑身发痒起来,难怪她能賺那么多钱供他们兄弟玩乐。「不过……」 「不过什么?」采霓勉强按捺住她的心急,不让他瞧出来。 余亮露出色迷迷的猴急笑容。「只要你让余大爷我玩上一回,我就替你求情,让你看一下你那书呆子妹妹。」话未说完,他就当着她的面搔起他的胯下来。 采霓差点作呕地吐了出来,她不禁退后了几步。「你别作梦了!我不会让你碰我的。」 「嘖!你还当自己是黄花大閨女呵!」以前不碰她,是不想破坏她的身价,他们还想多勒索她几年呢8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早就给那个潞王爷做婊子了,现在你让本大爷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余亮噙着猥笑,一步步地逼近她…… 「你敢再前进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采霓扬起那倔寒的柔眉,右手紧紧握住她藏在披风下的匕首。 她敢不带银票前来赴约,早就有两败俱伤的心理准备了。 因为她再也「弄」不到银两保障她妹妹的平安了,除非她厚着脸皮请求朱沂鞥的援助,只是她被勒索的数目那么大,就算潞王府的财力惊人,又能供应她几年的索求?她会像吸血虫一样吸尽他的财产,她怎么忍心如此对他呢? 「喔!我最喜欢有爪子的女人了,玩起来才过癮蔼—」 突然,杀猪般的尖叫声从他口中洩出。 采霓面色惨白地抽出染血的匕首,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她不曾沾过血腥,也从未想过杀人是那么噁心恐怖的事… 「你这臭婆娘竟敢砍我!」余亮痛得狠狠打她一巴掌,他没料到她居然有胆子敢刺他。 采霓痛呼一声,被他的掌劲打倒在地。 这时—— 「采霓姑娘……」海万通突然从外面窜了进来,以肥壯的身躯护住她,同时将她扶了起来。「你不要紧吧?」 幸好他因为愈想愈不放心,便躲在门外偷听,不然这会儿采霓就危险了。 采霓沉默地摇晃螓首。 「好哇!你竟然破坏约定,找外人来帮忙。」余亮一边咒骂,一边齜牙咧嘴地检查肚子上的伤口。 「他什么也不知道。」采霓冰冷清晰地辩駁他,却因为牵动玉颊上的腫伤,使她皱起了柳眉。 还好没有被刺中要害! 余亮连忙用手捂住流血的伤口,朝她窮兇恶极地咆哮着:「废话少话!快把这个月该交的银票拿出来,本大爷要回去疗伤了。」 「你兇什么兇啊?」海万通一脸兇恶地跨前一步,他的武功不高,但是光靠那庞大的身材所制造出来的气势就足以吓死人了。 「海哥!」采霓以眼神制止他的冒进,才冷冷地道:「余亮,我已经说过了,不让我看见岑霓,你们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钱。」 余亮的马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他內心陷入严重的挣扎;若是他大哥知道他搞砸了这么简单的任务,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因为他们现在全靠这笔鉅银在过活,可是他现在受了伤,根本打不过她身边的大个儿,而她又说没把银票带来,看来想拿到银票,就得答应她的要求才行。 「臭婆娘,算你厉害!三天后记得带银票来,不然我就当面宰了你妹子。」余亮粗鲁地放下狠话后,就捂着肚子走出土地庙。 妈的!痛死他了! 「鏘!」采霓心里一放松,手中的匕首便不自觉地滑落在地。她不悅地皱起眉头,瞪着那把染满血漬的匕首,像是不解它怎么会掉下去似的。 「你怎么受伤啦?」海万通满脸为愕地盯着她那不断流血的左手,鲜血正从她的指尖滴落下来。 采霓的朱唇逐渐失去血色,这时她才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阵刺痛。 「我不知道,大概是刚才不小心被我自己割到的吧!」她单手拉开披风,想要检查一下伤口的大校 「哇!采霓姑娘,你的伤口好深哦!」海万通那张寬脸担心得皱成一团。 「我看得出来。」采霓昏眩地晃动身子一下,拿出怀里的绣帕。「快绑住我的手臂,别再让它流血了。」 「噢!好。」海万通接过来,粗手粗脚地绑住她的伤口。 采霓忍痛地咬住唇瓣。「对了!海哥,今天我与那杂碎说的话,千万则让潞王爷知道,好吗?」 「那怎么成?你受那么严重的伤,潞王爷一定会找我问得一清二楚的。」海万通笨拙地扶着她走出土地庙。 他现在只要想到潞王爷瞧见她的伤势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勃然大怒,他就恐惧得双腿发软,恨不得即刻飞离京城这块险地。 「你就说自己待在外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好了。」采霓喘着息教导他说谎,同时暗暗納闷自己的体力怎么会流失得那么快?她竟然没走几步路,身体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难道是流太多血的缘故吗? 海万通为难地拧起粗眉。「我先送你回去再说吧!你快晕过去了。」 「胡说!我怎么……可能昏倒呢?!」采霓不甚愉悅地瞟他一眼,然后拖着虛软的身子爬上马车。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晕倒过的纪录,可见她的身子骨强得很,她怎么可能因为流这一点血就昏厥过去呢? 第七章 「你天杀的跑去哪里了?」 朱沂鞥劈头就是气沖沖地吼向她。 当他回来后得知采霓行踪诡异地出门了,他的心就像缺了一角般焦虑不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他的火气自然就全宣洩出来了。 采霓没有力气跟这不体帖的傢伙吵架,意兴闌珊地瞄他一眼,她都已经受那么重的伤了,他还好意思吼她。 「你跑去——你怎么受伤了?」朱沂鞥咆哮到一半,才赫然发现她的脸颊红腫不堪。 「我去请大夫了。」海万通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把采霓交到他手中后,就飞快地溜出茗玉园。 「谁那么大胆敢打你巴掌?」朱沂鞥心疼地捧着她的脸蛋,仔细检查她脸上偌大的掌樱「疼不疼?你的脸腫得好严重哦!」 采霓虛弱无力地偎在他身侧,没啥好气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脸啊?我的手快没知觉了。」 朱沂鞥意识到她的不对劲,连忙脱掉她黑色的披风。 「该死!你的手臂受伤了。」他着急地把她抱到床上去,然后解开那条染红的絹帕。 「你能不能说一点新鲜的事啊?」采霓娇声抱怨他的后知后觉,他就只会忙着吼她,连她受伤了都还要她提醒他。 「幸好血已经止住了。」朱沂鞥见她的伤痕那么深、那么长,整张俊脸都难看地发白起来。「采霓,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还有是谁伤了你?你最好老实全讲出来。」 面对他那紧张兮兮的逼问,采霓心烦地叹了口气,这时候,她真痛恨自己为何那么强壯,还不赶快晕过去! 「唉呀!你很吵耶!」采霓心烦意乱地闭上美眸。 「采霓,你别想逃避问题。」朱沂鞥被她气得咬牙切齒,他心疼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关心一下还被她嫌吵,她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王爷看在眼里啊? 采霓挫败地睁眼瞪视他。「人家都已经快痛死了,你还在旁边罗哩叭嗦的!」她愈讲愈觉得委屈,挫折的泪水已经在她眼眶打转了。 「你见鬼的在干什么?」朱沂鞥惊慌地瞪着她那岌岌可危、就快要滚出来的泪珠儿。「你不是要哭了吧?」他还没开始吼她耶! 「嗚……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碍…」晶瑩澄净的水珠纷纷湧出眼眶,采霓毫不优雅地放声大哭。 朱沂鞥被她哭得心慌慌、意乱乱,连忙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娇躯,粗声安抚她。「好了!好了!拜托你别哭好不好?」 他真不敢相信她的眼泪说来就来,竟然一点「醞釀」的时间都不需要。 「嗚……你还那么……兇,嗚……」采霓哭得眼红、鼻子红。「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痛、有多苦碍…」她把这两年所受的压迫与委屈全化为泪水,一古脑地洒在他的胸前。 朱沂鞥又好气又心疼地亲了亲她汗湿的雪额。「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叫我怎么分担你的痛苦呵?」她居然还好意思哭得那么大声、那么淒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欺负她呢! 「人家说的是嗚……手臂上的痛苦。」采霓哽咽地争辩着。 「好吧!随你高兴怎么说。」朱沂鞥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清泪。「不哭了,好不好?」 算了!她不肯说出今天发生的事,他也不想逼问她,反正他自然有办法从海万通口中问出来。 「嗯!」采霓将疲 惫的螓首靠在他结实的颈项上,她哭累了。「大夫怎么还不来?人家想睡了。」 「你先睡吧!」朱沂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我不会让大夫弄痛你的。」 「还有不能留下丑陋的疤痕。」在临睡前,采霓不忘叮咛他。 朱沂鞥亲暱地亲啄一下她的发窩,以万分无奈的口吻道:「采霓,你知道吗?你不但爱赖皮,而且还頤指气使得很。」 采霓把笑意藏在心里,进入梦乡。 ※※※ 采霓昏睡了一阵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伤已经包紮好了,连脸颊的瘀伤也不痛了。 「小姐,你总算醒啦?!」巧儿欣喜地扶起她的身子。「你再不醒来,王爷就要把每个下人都骂哭了。」 她是因为机灵一直待在茗玉园,才逃过受到怒火的波及。 「喔!他这么胆心我啊!」采霓暗暗高兴地轻抿櫻唇,听到自己的男人那么在意她,简直让她心花怒放起来! 巧儿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僵住了。「呃……小姐,王爷好像……」 唉呀!叫她怎么说嘛! 「巧儿,你不用担心!有我在,王爷不敢骂你的。」采霓坐在床侧,信心十足地鼓励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没关系。」 巧儿瞄了瞄门外,见潞王爷正怒不可遏地朝她们走来,她连忙小声地警告她。「王爷好像在生小姐的气耶!」 「啥?!」采霓那双细美的柳眉不解地蹙了起来。「他无缘无故在生什么气啊?」 就在巧儿耸肩的同时,朱沂鞥的步伐迈进了房里。 他把一封信函用力丟在她腿上,愤怒地质问:「你说,什么叫做『情深缘浅』?什么又叫做『来生再见』?你给我解释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念在她有伤在身,他一定狠狠掐死这没良心的女人! 采霓懊恼地轻咒一声,不悅地埋怨道:「海哥怎么可以把信交给你呢?那是以防万一用的。」 唉!她怎么会忘记把信收回来呢! 巧儿见情況不太对劲,便悄悄退了下去。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立刻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脈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绝不放过你。」朱沂鞥那如雷的咆哮声把屋外的巧儿吓得差点摔跤,可惜采霓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根本不受他的怒气所威吓。 「你能对我怎么样?」采霓把信收进袖里,打算下回再用。 朱沂鞥紧紧捏住她那精巧的下巴,咬牙切齒地威胁着。「不把话说清楚,你就永远别想出门。」 虽然从海万通那里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他至少知道此事涉及到江湖人物。这整件事最让他气不过的是,她那凡事都隐瞒他的态度。 「你不能禁止我出门!」采霓气愤地倒抽一口气,她那婀娜多姿的倩影开始在地板上踏踩。她狂怒得想要大声尖叫,想要用力砍死这个霸道的男人…… 可惜她的教养不容许她这么做! 「采霓。」朱沂鞥抓住她的身子。「你听我说,不管你受到多大的威胁或是恐吓,我都有办法为你解決,只要你肯信任我。」 「我哪有受到什么威胁恐吓?!你不要胡说八道!」采霓下意识地矢口否认,突然,一股寒意窜过她的背脊。「是不是海哥跟你说了什么?」 朱沂鞥脸上布满罕见的不自在。「他全跟我说了。」为了套她的话,他只好扯谎,顾不得一个王爷的尊严了。 「那你就应该知道那些江湖人物神出鬼没,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招惹得起的。」采霓那娇媚的脸蛋尽是不满,她心里忍不住偷偷嘀咕着:他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干嘛还逼她说出来啊? 「哼!本王是潞王爷,不是普通人。」」朱沂鞥的眼神夹带着锐利的傲气,他非常不喜欢采霓把他归类为「小老百姓」。 采霓赏给他一个近乎轻视的眼神。「拜托!你只是一个王爷而已,你不会武功也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可怕的江湖人物,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呢?」她压根儿就认为他这个王爷不懂民间疾苦。 「本王不喜欢你这种语气。」朱沂鞥的口吻高傲了起来。「你又怎么知道本王没有接触过江湖人物呢?」 「潞王爷,朱大爷,拜托你别死要面子好不好?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采霓轻轻摇了摇螓首,实在不能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朱沂鞥瞇起恼火的黑眸,咬牙地道:「本王的拜把兄弟就是江湖中人,事实上,本王刚才已经派人去把他找来了。」 「你确定你有个『江湖兄弟』?」采霓怀疑地瞅着他,她知道这男人爱面子得很,所以決定给他收回夸下海口的机会。 「当然确定!」朱沂鞥日露兇光地瞪视她。「如果你早点信任本王的话,今天你就不会弄得一身伤回来了。」 「噢!」采霓沉吟地摸了摸落在胸前的发丝,试探地问:「你那位『江湖兄弟』本领高不高强啊?」 听到她这么问,表示她正在考虑说出她的秘密,朱沂鞥眼中的兇意立即褪去。「儼天是『风雷门』的门主,道上的武林人物都称他为『双绝温鷹』,以示尊敬,他不但文武双全,而且足智多谋,所以『风雷门』在他的领导下已经跃升为武林第一大帮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过?」采霓那媚眸上下打量他一圈,那怀疑的味道表现得明明白白。「你该不会是在唬我吧?」 朱沂鞥气愤的扫向她的玉颈,开始计算扭断她那气死人的小脖子能带给他多少快感。 「哼!自己孤陋寡闻,还敢质疑别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疑的女人! 采霓被他的侮辱气得杏眼圆睁,她老羞成怒地道:「就算江湖中真有这号人物,也只不过是一只瘟鷹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啊?」 她才不屑他的愈帮愈忙呢! 她气呼呼地爬回床上,准备好好休息养伤,因为跟他吵架一点建设性也没有,反而气得她的手臂发疼。 朱沂鞥咬了咬牙,才走到床边替她蓋上被子,然后脱掉自个儿的鞋子。 「你干什么?」采霓那娇媚的嗓子明显透出不悅。 朱沂鞥板着一张臭得发黑的俊脸,沉着声道:「睡觉!」 只见他掀开被子,就要挤进她身边躺下了。 「不行!」她那没受伤的手臂开始奋力推他下床。 为了避免她的伤势加重,他也不好反抗,只好顺着她的力道被推下床去。 「你搞什么鬼啊?!」他无缘无故被火爆爱人推下床去,自然一肚子的窩囊气。 「请你回你的房间睡,这里不欢迎你。」采霓的俏臀一挪,便占据了他别才的位置,不让他有妄想的机会。 「为什么?」朱沂鞥的俊脸上布满了不平。 他不敢相信这女人竟敢剝夺他的「权益」!不信任他是一回事,不让他搂着她睡就是很严重的事了! 「潞王爷,你别忘了我们是在吵架耶!你有听过吵架的人会睡在一块的吗?」采霓理直气壯駁回他的不平之鳴。 啥?朱沂鞥譴责地瞪着她那高傲的瓜子脸。 他们只不过是小小的意见不合而已,她居然就拒绝与他同床共枕,这女人简直是超乎想像的恶劣! 他尚未给她正式的名分,她就玩起这种把戏来,摆明就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呀!该死!他要是有骨气一点,就该毫不在意地潇洒离去…… 「采霓,你别玩得大过分哦!我们哪里吵架了?!」朱沂鞥硬赖在床边,等待她的回心转意,一副眷恋不捨的没骨气模样。 好!别说她没给他机会。 「只要你不禁我的足,我们就不算吵架了,你自然就可以跟我睡在一起啦!」她那半掩的媚眸间暗示着某种亲密的承诺。「潞王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虽然用这种床第之欢作为谈判的筹码,好像有些不入流,但是为了她妹妹岑霓,她只好邪恶一点了。 「这是不可能的。」朱沂鞥悍然拒绝她,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可以高贵地勉强憋上几天没关系。 「那你就一辈子别想上本姑娘的床!哼!」采霓气恼地撇开娇艳的脸蛋,一副要跟他恩断义绝的「分床」模样! 朱沂鞥头疼至极地叹了口气,暗暗悲叹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性子比他还烈的女人呢!让他想发火也发不起来。 唉!他已经可以想像未来的数十年里,只要他稍不顺她的意,自己就被踢下床的悲惨模样。 他再叹一声,老天爷肯定是看不惯他日子过得太顺心,没有人可以抵挡他暴烈的脾气,所以特派采霓这妖女来磨平他的火气! ※※※ 隔天。 「福总管,去把沂鞥叫来。」 在查士民专程来拜訪,与朱老夫人恳谈了几句后,大厅便瀰漫着一股僵硬的诡譎气氛。 躲在一旁偷听的朱淮舟,看见奶奶好像生气了,连忙跳出来帮他老爹说话。 「奶奶,你先别生爹的气嘛!」朱淮舟偷偷瞄了外公一眼,然后撒娇地摇晃她的手臂。「采霓姐姐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她多才多艺,人又聪颖,您看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哼!就质她再怎么多才多艺,也不能大摇大摆地住进王府啊!这成何体统?」查士民不赞同地直皱眉头。 朱淮舟忍不住替采霓说些好话。「外公,您先别对采霓姐姐有成见嘛!她人真的很好,孙儿很喜欢她。」 「淮舟,你这孩子怎么一直帮那个妓女说话?你跟你爹一样被那女人迷昏了头是不是?」查士民真想好好骂一骂这不知轻重的外孙。 朱淮舟翻了翻白眼。「外公——」 「乖孙,你先不要说话。」朱老夫人和藹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十分心疼他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你外公说得不无道理,一切等你爹出来解释再说吧!」 这小子把一个风尘女子带回王府,也不跟她「报备」一声,还害她的乖孙挨骂,他的行为真是愈来愈过分了!朱老夫人不悅地抿起嘴来。 不久,朱沂鞥便出现在大厅,当他望见查士民与他母亲那不悅的神色后,他突然明白查士民是来做什么的。 朱沂鞥把王爷的架子端得十足,他随意瞄了他的岳丈一眼后,便坐了下来。「娘,有事吗?」 以往他能忍受查士民的多管闲事,是看在他是淮舟的外公,所以不想与他撕破脸,但是这回查士民把他给惹毛了,他竟敢跑来跟他娘嚼舌根,打他的小报告! 「沂鞥,你告诉亲家翁,那个叫采霓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住在我们王府里呢?」朱老夫人语气温和的说,并没有在外人面前添她儿子的晦气。 朱沂鞥直直注视查士民,简短地道:「本王打算在近日內納采霓为妾,岳丈,你是不是有意见?」 查士民见到他那近乎无礼的态度,脸上布上了一层不悅之色。「沂鞥,你万万不能納那个女人为妾,她是个妓女耶!」 「采霓不是妓女,本王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朱沂鞥的脸色倏地变得相当阴沉,他最痛恨别人提醒他采霓是妓女的事了。 「在青楼里陪男人饮酒作乐,就算她再怎么清白无瑕,始终还是个妓女。」查士民一脸嫌恶。「沂鞥,你是个尊贵的王爷,怎么可以納一个妓女为妾呢?这要是传了出去多难听啊!」 熊熊的怒火从朱沂鞥的黑眸射出。「岳丈,要本王再娶的人是你,反对本王納妾的也是你,是不是非要本王再娶你们查家的人,才会称你的心、如你的意啊?」 这自私的老头儿真是貪得无饜,他们查家因为有他这个王爷女婿的关系,已经显贵威风了十几年,他还不满足?竟然还想再把查家的女人往他怀里送,实在太过分了! 查士民被说中心里的打算,顿时哑口无言起来。 为了掩饰他的心慌,他立即不悅地拍了桌子,怒声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老夫关心一下王府的名声有什么不对?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有一堆流言,说的全是你这不当的行为,再这样闹下去,朱、查两家迟早都被你给毀了。」 朱淮舟暗暗申吟一声。老天!他外公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啊?他把话说得那么重,他爹不翻脸才怪。唉! 果然,朱沂鞥勃然大怒地起身。「你要是怕查家被本王毀了,你大可跟本王断绝关系!」 狠话一放完,他就怒气沖沖地走离大厅。 「爹!」朱淮舟在他后头喊着,年轻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带着焦虑——两家要是決裂,那夹在中间的他怎么办? 朱老夫人心疼地摸摸孙子的手。「乖孙,还不快追上去安抚你爹。」 见朱淮舟跑远了,朱老夫人才转向查士民,歉然地道:「亲家翁,真是对不住!你也知道沂鞥的脾气火爆,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哼!真是荒唐!为了一个妓女,他竟然跟老夫顶嘴!」查士民重重哼了一声,他的颜面已经尽失了。「亲家母,你得阻止沂鞥的任性胡为,则让他真的納那妓女为妾呵!不然我们的脸就丟大了。」 「丟不丟脸都无谓。」朱老夫人的敏锐不输于儿子,自然也知道查士民的用心。「其实,老身并不打算反对,那女人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只要沂鞥喜欢她就够了,他活得开心最重要。」 看见沂鞥刚才极力维护那女人的模样,她知道他已经放下真感倩了,这使得她对那个女人好奇起来,能让沂鞥动情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那怎么行呢?」查士民火冒三丈地瞪红了老眼。「我女儿才走了几年,沂鞥就把一个妓女迎进门来,这叫影纹怎么死得瞑目啊?」 「亲家翁,影纹已经死了快十年了。」朱老夫人微慍地提醒他。要不是影纹曾替她生下一个乖孙,她连提都不想提她的名。 「当年影纹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她原本可以进皇宫做一名寵妃的,但是我把她嫁进了王府,无非是希望沂鞥能好好珍惜我的女儿,结果影纹不但死得离奇,现在沂鞥还想納个妓女为妾。」查士民眼中含着激动的眼泪,不满地控诉着:「亲家母,沂鞥这么做对得起我的女儿影纹吗?」 他那声声血泪的控诉,让朱老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亲家翁,应该是问你自己对得起沂鞥吗?」 好!既然要把话挑明了说,她何惧之有?她可没有任何理亏之处啊! 「老夫光明磊落的,哪里对不起沂鞥?」 「第一,影纹之所以进不了皇宫,是因为她不是黄花大閨女,她的清白有了问题,所以你连忙把她嫁给沂鞥,希望当年只有十六岁的毛头小子分辨不出来,老身有没有说错啊?亲家翁。」朱老夫人的眼中闪着精明。 「老夫不懂你在说什么?」查士民的语气有些慌乱。 朱老夫人噙着冷笑说下去。「第二,影纹之所以死得离奇,是因为她与野男人偷情的时候,被沂鞥撞得正着,她禁不起羞愧,当晚就投水自尽了。亲家翁,真是对不住,老身实在看不出来沂鞥有哪一点对不起影纹。」 「不可能!」查士民难以置信地怒喊:「我的女儿贤淑端庄,不可能犯下这种丑事的!」 「当那个野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当她的爹为了攀龙附凤,硬将她嫁进王府时,什么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在影纹自尽后,她便将所有的事查得一清二楚,她本想永远隐瞒下去,只是这次查士民实在太过火了,他竟然不愿意沂鞥得到快乐——只为了那一点点面子问题。 查士民难过地低喟一声。「我不知道影纹那么爱那臭小子,我还以为她嫁人以后,就会忘了那小子,是老夫害死影纹的。」若不是他那自私的決定,他的女儿就不会香消玉殞了。 见到他已经略有悔意,朱老夫人才语重心长地道:「影纹的背叛,使沂鞥变得不信任女人,他这几年过得一点都不开心,现在好不容易他找到喜爱的对象了,我们怎么忍心反对呢?亲家翁,你说是不是?」 为了她的乖孙,她找了台阶给他下。 查士民狼狈地頷了頷首。「亲家母,你说的对,老夫的确没资格再反对什么了,老夫先告退了。」 第八章 当朱淮舟追出大厅的时候,已经不见他老爹的身影,他只好冲到茗玉园碰碰运气了。 他才别踏进茗玉园,一阵尖锐的琴声便窜进他的耳根子里,那高亢的琴音让他的头皮发麻了起来。 「采霓姐姐?!」朱淮舟张大了嘴,一双圆睁的眼眸为愕地瞪着正在弹琴的采霓。「你的琴声怎么那么难听啊?」 她以前究竟是怎么混饭吃的啊? 「我不是在弹琴。」采霓的娇颜带煞,以单手气愤地拨弄琴弦,用力制造出难听的噪音来。 朱淮舟掏了掏可怜的耳朵,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她身旁,虛心求教地问:「采霓姐姐,那你是在做什么呢?」 「我是在发洩怒气。」采霓把对朱沂鞥的怒火全发洩在弹琴上。 「喔!原来是爹惹你生气啦!」朱淮舟的俊眸转了转。「咦!不对啊!爹那么疼你,简直把你捧在手心上,他怎么捨得惹你生气呢?」 「噹!」采霓指尖的琴弦应声而斯。「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死人骨头。」 她那双清瑩的美眸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古琴,气它竟然在这时候背叛她——亏她养了它那么多年,它竟然随随便便就断弦,跟她闹起脾气来。 「哇!你把爹骂得那么难听,可千万别让他听见啊!不然爹会气翻天的。」朱淮舟好心地警告她。 「气死他活该!」采霓意气用事地拍了古琴几下。她今天一整天都在苦恼被禁足的事,烦都烦死了! 朱淮舟欽佩地朝她打躬作揖。「哇!采霓姐姐,你好勇敢哦!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怕爹的脾气啊?」 在这世上很难找得到这么勇气十足的奇女子了,这使得朱淮舟愈加欣赏她的性情。 「他有什么好怕的?哼!纸老虎一只。」采霓扬起不屑的嘴角,然后故意换个话题。「对了!淮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不想再提起那男人了,免得愈想愈生气。 朱淮舟露出爽朗的笑容。「我来找那只纸老虎的,他别才在大厅与我外公吵了一架,我是来安抚他的脾气。」听到他爹被骂成纸老虎,他不但没有一点「同仇敌愾」的心情,反倒是乐得很。 「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他『又』跟别人吵架了?他们这次在吵什么?」采霓坏心眼地特别强调那个「又」字——知道不只她一个人被朱沂鞥惹毛的这种感觉真是畅快。「外公为了面子,不赞成爹納你为妾,所以爹就对外公大发脾气,还说要与外公断绝关系,唉!反正闹得很僵就是了。」朱淮舟一脸无奈地耸耸肩。 「你爹这傻子居然跟你外公吵这种没营养的架?其实这没什么好吵的嘛!采霓只是个风尘女子,本来就配不上他王爷的身分。」 在这一剎那间,采霓的內心載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是甜蜜也充满罪恶感,她一直根深柢固地认为受委屈的是自己,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存在会造成沂鞥的困扰,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是这男人硬将她掳来的,这只能说他自作自受! 「采霓姐姐,你千万别在意这些话,只要爹喜欢你就够了。」朱淮舟连忙安慰她,然后一边贼溜溜地偷覷门外。 采霓好玩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放心!我会假裝不知道他们吵架的事,不会把你掀出来的。」 瞧他那四处飘移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在后悔跟自己说太多了。 「那我就安心了。」朱淮舟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采霓那俏美的唇角勾起一抹别具用心的弧线。「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记得曾听你说过,以前你常 被你爹禁足是吗?」采霓一脸粲笑地问。 朱淮舟納闷地蹙起眉头,忽然觉得她的笑容好像太灿烂了。「采霓姐姐,你没事问起这个做什么?」 「因为你那可恶的爹地把我禁足了。」采霓为了博取他的同倩,只好乖乖老实承认了。 「啥?」朱淮舟险些笑岔了气。「哈哈哈……爹竟然把你当成小孩子一样禁足哈……真是太好笑了!」 采霓可怜兮兮地扁起唇来。 「淮舟,你别光是笑啊!你到底要不要帮我的忙啊?」她被他笑得一点面子都没了。唉! 「怎么帮啊?」朱淮舟揉了揉发疼的肚皮,年轻的俊脸上还残存着未褪的笑意。「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帮你啊?」 「你在王府住那么久了,一定知道有什么秘密通道可以溜出王府吧?」由于情況紧急,采霓只好向无辜的淮舟打探消息了。 朱淮舟立即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采霓姐姐,我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秘密通道呢?你别害我了,若是你想出门,不如向爹撒娇还快一点。」 「看你这贼头贼脑的模样,怎么可能乖乖被禁足在家里呢?我猜你一定有什么门路吧!淮舟,说出来『分享』一下嘛!」采霓像对待好姐妹一样勾搭起他的肩膀,努力向他洗脑。 朱淮舟为难地拧起眉头。「不行啦!爹把你禁足一定有他的道理,要是你莫名其妙失踪了,爹第一个就联想到我头上来了。」況且,他的狗洞挖了整整一年才大功告成,如果被采霓使用不慎,或是被他爹发现的话,那他以后就别想偷溜出门了。 「你爹不会知道的。」采霓信心满满地道。 「怎么说?」能转开话题,就尽量岔开话题,这是朱淮舟目前唯一的信念。 采霓的玉臂从他的肩膀缩回来。「因为我们在冷战中,你爹不可能过来这里,又怎么会发现我失踪呢?」 朱淮舟漫不经心地「喔!」了一声,脑子里还在拚命想脱身之计。 「淮舟,你到底要不要帮我的忙?!」采霓不悅地发觉他已心不在焉,便恼怒地推了推他的手臂,不满地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会被困在王府,全是你的错,你一定要补偿我才行。」 「关我什么事?」朱淮舟发出抗议的叫嚷声。「是爹把你禁足的,又不是我,你应该怪爹才对。」 采霓很不优雅地怒瞪他一眼。「本来就是你的错,要是你当初没出那个餿主意,要我惹你爹发火,我就不会被你爹看上,然后沦落到这间王府来,我以前多逍遥自在啊!哪像现在要出门还得看你爹的脸色。真是过分!」她恨不得把一肚子的苦水全泼在他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听起来我好像得负一半的责任耶!」朱淮舟被她说得罪恶感丛生。 也对,要不是当初他把采霓这只羊送进他爹的虎口,采霓现在还是个风光十足的花魁呢! 「当然!」听到他愿意负责了,采霓的火气立即消褪,眉开眼笑了起来。「只要你肯告诉我秘密通道在哪里,我就既往不咎,全原谅你了。」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朱淮舟苦着一张被胁迫的俊脸。「不过,要是你被爹抓回来,不能说是我帮你的哦!」 唉!他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前兆。 「放心!采霓姐姐不会出卖你的。」她瞪圆了翦水秋瞳,一副打算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 好棒哦!她就知道她找对人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溜出去?」朱淮舟专业地询问。 「后天一大早。」早点出门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 朱淮舟赞同地頷首。「嗯!时间挑得不错,那后天一早我来找你——」 「淮舟,你直接告诉我秘密通道在哪里不是比较快吗?干嘛那么麻烦啊?」采霓不希望节外生枝。 朱淮舟瞄了瞄她纤细的手臂。「你搬得动大石头吗?」 「搬不动。」 「那不就得了,记得后天早上不要赖床……」 朱淮舟叨叨絮絮地交代一些细节后,才离开茗玉园,只是等到他走远了,他才猛然想起,他好像从头到尾都忘记问采霓—— 她溜出门究竟是办什么大事啊? ※※※ 傍晚时分。 采霓神情轻松地漫步在王府的花园中,后天出门的事有了着落,她心里的包袱就搁下大半,心情自然也轻松起来。 突然—— 一阵愉悅的朗笑声从树丛后传来,采霓好奇地穿过树丛,却瞧见那「据说」下午大发脾气的男人正在昂首大笑,而伴随在他身边是一位身着红裳的绝艳佳人。 熊熊的杀气从采霓的美眸中激射出来,毫不客气地射向朱沂鞥。 这该死的臭男人!不花心思安抚她的怒气,竟然有时间在这僻静的亭子里陪漂亮妹妹说笑聊天。气死她了! 她紧紧捏碎了手中的树叶,然后传身回房打扮自己。 不久,只见她穿着一袭适合自己的粉色罗杉,纤纤玉手上端着一盘酒菜,娉娉婷婷地走进涼亭內。 「沂鞥,你们在聊什么那么开心啊?」她那细致的脸庞只上淡淡的脂粉,使将她襯得更加明肆动人了。 朱沂鞥惊艳地双眼一亮,连忙走到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木盘。「你怎么来了?你不生我的气啦?」 他还以为他们在吵架呢! 采霓朝他绽放甜膩膩的媚笑,小手滑到他的腰际重重捏了一把。「沂鞥,你还没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呢!」 她的美眸瞟向那位坐在桌旁的姑娘,这才瞧见她那冷艳的脸上嵌着两颗湛蓝的眼珠,采霓的心头不由得一惊——她眼晴的颜色怎么跟一般人不同啊? 朱沂鞥被她捏了一把,眉头也不皱一下,反而露出揶揄的笑意,附在她耳边取笑着。「采霓,原来你在吃酯呵!」 难怪她精心打扮过。 「是又怎么样?」采霓的媚容薄含嗔意。 朱沂鞥笑而不语,他将酒菜放在圆桌上后,便为她们双方介紹起来。「冷蠍,这位是采霓;采霓,这位姑娘是我结拜兄弟的师妹,她有个外号叫做『青瞳冷蠍』,你唤她冷蠍就可以了。」 冷蠍朝她冷冷地頷首,当作是打过招呼了。 「冷蠍姑娘,你好。」采霓一听她是江湖人物,对她那莫名敌意与害怕立即消失,她满怀热情地湊到她身边,替她斟了一杯酒。「天涼了,你喝杯酒暖暖身吧!」 瞧她热中的那股劲儿,朱沂鞥忍不住吃味起来,想当初她也没对他那么热情啊! 「谢谢。」冷蠍对那杯酒看都不看一眼。对方无故献殷勤,不是有所求,就是有阴谋。 采霓毫不气餒地露出一抹可掬的甜笑。「冷蠍姑娘,你是江湖人物,武功一定很高强吧?」 「普通。」冷蠍的语气冰冷而疏远,显然没有因为她的笑容而失去惊戒心。 朱沂鞥双手抱胸,静静地看采霓在玩什么把戏,看她为什么拚命向冷蠍示好。 「噢!那你练武辛不辛苦啊?」采霓紧接着问,一张灿美的瓜子脸上布满了好奇,若她学会武功,就不会永远受制于人了。 朱沂鞥突然恍然大悟了。 「采霓,你受不了那种苦的,你还是打消学武的念头吧!」他柔声勸告他。「你的细皮嫩肉会受不了的。」 采霓恼怒地扁起红唇,很不高兴他在外人面前说她坏话。「你又不会武功,怎么知道练武很苦呢?」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武功啊!」朱沂鞥好笑地轻点她的俏鼻。 「就算你会武功,也只是三脚猫武功。」采霓朝他皱了皱优雅的柳眉。「所以我要跟冷蠍姑娘学武。」 耶!她真的很瞧不起人耶! 「不行!冷蠍来这里有正事要办,你不能缠着她学武,你想要练武只能跟着我学习。」他的低沉嗓音多了些难以自觉的慍恼。 采霓兴致缺缺地瞥他一眼,才转向冷蠍嫣然一笑。「冷蠍姑娘,你来京城有正事要办,是真的吗?」言下之意,她是在怀疑堂堂的潞王爷在阻礙她拜师学艺。 冷蠍点了点美丽的頷首。 朱沂鞥被采霓那近乎侮辱的眼神给惹恼了,他悒愤不乐地道:「冷蠍是专程为你的事而来的,你快把你所知道的事说出来,冷蠍才好着手去办。」 「呃……我先回去休息,你们慢慢聊。」采霓立即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逃离亭子,速度之快,让亭內的两个人差点闪到眼晴。 冷蠍望着她那仓卒的背影。「她生气啦?」 「不,采霓是被吓跑了。」朱沂鞥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对了,冷蠍,笑狼怎么还没来?」 突地—— 「哈哈哈……沂鞥兄,你难得有事找我们师兄妹,笑狼怎敢迟到呢?」话才说完,一个目若朗星、风采翩翩的俊贵公子便出现在石径的末端,他倾长的身形,穿着一袭青衫,手摇着羽扇,潇洒地朝他们慢慢走来。 「笑狼,你可来了。」朱沂鞥面露欢迎之色,有绝顶聪明的「毒迷笑狼」在,采霓的秘密大概隐藏不了多久了。 「这只温鷹还挺看重我这个结拜大哥,我昨天才传讯出去,今天就派了他最得力的师弟与师妹前来帮忙,真是辛苦你们了。」 笑狼缓缓走进了亭子,含着笑意道:「若不是最近『风雷门』频频遭人恶意挑兴,需要大师兄在碧霄山坐镇调度,不然大师兄也想来湊一脚,看看我们雄才伟略、英明神武的沂鞥兄被什么难题给难倒了。」 「让你们看笑话了,笑狼,请坐吧!」朱沂鞥笑着摇头,然后替他斟一杯酒,关心地问:「『风雷门』已经是江湖第一大帮,怎么会遭人挑兴呢?哪个门派那么大胆?」 笑狼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贼笑。「管它是哪个门派,先把它揪出来教训一顿再说!这两年大家都闷在碧霄山,除了切磋武艺,还是切磋武艺,都快无聊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找碴,说什么也不能轻易饒过他,所以这回大夥儿全到外头调查,狂獅、孤豹往江南方向,我与冷蠍则到江北附近调查,所以我们两人才能马上赶来京城,助沂鞥兄一臂之力。」 他用简单的几句话便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那就得麻烦你跟冷蠍了。」看到笑狼亲自前来帮忙,朱沂鞥就安心大半了, 因为除了冷蠍外,他与温鷹的其他师弟都熟得跟兄弟一样,也比较有话聊。 「好了,该谈正事了。」笑狼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举手投足间全闪耀着自信的风采。 「根据我手下探子调查,余亮是『恶虎盟』的三当家,武功不高,但是下三濫的手段很多,所以『恶虎盟』勉强能接到一些任务,不过,自从他们在两年前干下一笔大买卖后,就从此销声匿跡了,若不是沂鞥兄提起,我倒是忘了有『恶虎盟』这个組织的存在。」 「『恶虎盟』是什么类型的組织啊?」朱沂鞥搓着下顎沉吟着。 「一个不入流的黑道杀手,由于盟中并无高手,也兼做其他生意。」笑狼把手中的纸张递给朱沂鞥。「这里写着『恶虎盟』历年来所犯下的每一件案子,其中并无可疑之处,唯一令人怀疑的是,『恶虎盟』不接买卖,也不解散,怎么有本钱维持下去呢?除非他们找到新的賺钱方法。」 不悅的青筋在朱沂鞥额际跳动。「因为采霓每个月都供应他们不少银两。」他的嗓音阴沉沉的。 「采霓?」笑狼有趣地问。听这名字好像是那位名震大江南北的花魁艳妓哦!他双眼发亮地思忖着。 「是潞王爷的红粉知己。」冷蠍面无表情地替笑狼解答。 笑狼饒富兴味地猜测着:「该不会就是那个花魁采霓吧?」 他虽然常年窩在碧霄山研究毒药,但也知道这两年来最红的女人就是花魁采霓,她的艳名简直传遍了大江南北,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境界了。 「笑狼,你敢再露出那种色迷迷的表情,小心我打掉你的大牙,采霓已经从良了。」朱沂鞥的指关节叭叭乱响,只要一想起采霓的过去,他就暴躁得想砍死以前见过她的男人。 笑狼压根儿不受他的恐吓,继续在老虎嘴边拔毛。 「原来花魁在一夜之间消失,是被沂鞥兄窩藏在王府啊!难怪外边的人翻遍了整座京城,也找不到花魁采霓的倩影。」笑狼嘖嘖作响地摇了摇头。「嘖!沂鞥兄,不是我爱说你,你真是太自私了,你把花魁藏在『不见天日』的王府里,岂不是害全天下的男人都感到失望吗?」 朱沂鞥咬牙切齒地扯着嗓门。「臭小子,我警告你哦,你要是把这件事传了出去,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气得口不择言了。 笑狼被他的暴怒逗得笑不拢嘴,连冷蠍的蓝眸中都闪过一丝笑意。 瞧见那一向保守正直、霸气强悍的潞王爷被一个青楼艳妓迷得晕头转向,的确是一项有趣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我们继续谈正事吧!」笑狼俊脸上的笑意加深,没有半点严肃的成分存在。 「哼!」朱沂鞥这才满意地闷哼一声。 笑狼坏坏地贼笑着。「沂鞥兄,什么时候让我们瞧瞧那个绝色花魁啊?」 原来他的正事就是这一樁啊! 以前他没有那么多银两当冤大头,但是现在他说什么也要看一次免费的,好好大开眼界一下。 朱沂鞥慍怒地朝他猛皱眉头。「等到我们成亲之日,自然就会让你们见到采霓了。」他決定不再委屈采霓做妾室了,他要采霓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以減少其他男人的覬覦与垂涎。 「真是可惜!」笑狼遗憾地摇起头来。「既然无法从采霓身上着手,那我们就从『恶虎盟』收山前的几次买卖查起好了。」他本想在「观赏」美人之余,顶便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朱沂鞥仔细思索一下,便提供线索。「我记得采霓在作噩梦的时候,曾经哭喊着不要杀了。」 「其实,『恶虎盟』已经很少接到杀人的任务了,反倒是因为接近京城的地缘关系,做起掳人勒索的生意来。」笑狼瞇起精锐的眸子。「这几年来,他们唯一做过的杀人案子是滅了吏部文选郎中一家,其中比较可疑的是,在场并没有找到卓恩宗那两个女儿的尸体。」 朱沂鞥的下顎突然紧绷起来。「我记得这樁滅门惨案,当初我堂弟翼明派人追查了好一阵子,才将主谋绳之以法,只是一直未能找到那两个失踪的女儿。」 当时因为卓恩宗为官过于刚正不阿,急于揭开同事的不法行径,才会不幸地惨遭滅门之祸,此事曾引起皇上的盛怒,所以朱沂鞥对这事的印象非常深刻。 笑狼啜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看似淡然尔雅。「依你看,你的采霓会不会是卓恩宗的女儿?」 「不可能!」朱沂鞥断然推翻他话语中的暗示。「卓恩宗做的官虽然不高,但世世代代为官宦世家,他的女儿不可能沦落到青楼的。」 「若是你的采霓有把柄或是重要的东西落在『恶虎盟』手中,那就很有可能啦!」笑狼敢用他的脑子做赌注,采霓一定是卓恩宗的女儿。「你不是说她每个月都拿银两给余亮吗?那她肯定是遭他勒索了。」 朱沂鞥的脸色凝重下来。「如果你没推测错误的话,那采霓岂不是太可怜了!她不但惨遭滅门,亲人全亡,还得投身青楼以賺取鉅银,供仇人花费。」 他真的无法想像采霓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与痛苦呵?从官家千金沦落为风尘女子的巨大转变根本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承受的,难怪她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也不信任他…… 「沂鞥兄。」笑狼那清朗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查出你的采霓受到什么胁迫。」 「采霓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朱沂鞥满是挫折地叹口气。如今知道她悲惨的遭遇后,他更捨不得逼她说出来。 这太残忍了! 「她的妹妹。」冷蠍突然冒出话来。 与冷蠍早已有默契的笑狼展眉一笑。「还是师妹冰雪聪明,想到采霓还有个姐妹,也许她就是采霓受制于『恶虎盟』的关鍵吧!」 「这倒是有可能。」 「好,我会派人调查此事。」笑狼转向冷蠍,含笑地交代道:「师妹,你就负责暗中保护及監督采霓,看看她有没有再与『恶虎盟』的人接触,或许能省下一些工夫也说不定。」 冷蠍静静地轻点螓首。 第九章 在朱淮舟的强力推薦下,当晚朱老夫人就忍不住派人把采霓叫到房里,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迷倒她的儿子。 「奶奶,采霓姐姐真的很好玩哦!等会儿您见到她就明白了。」朱淮舟拍拍胸脯保证,脸上尽是期待的笑意。 「奶奶知道了,乖孙。」朱老夫人和藹地笑道。 其实,她在苍老的外貌下有一颗童稚的心,所以才会与她的孙子相处融洽,几乎是玩成一片。 不久—— 采霓翩翩来到,她弯身福了一个柔如杨柳的礼。「老夫人,采霓向您请安了。」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內心没有半点被临时召唤的惧意。 「嗯……长得确实国色天香、千娇百媚,难怪沂鞥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朱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番。 「老夫人,您谬赞了。」采霓那柔媚含春的眼波流转,自然流露出那股天生的风情媚态。 朱淮舟恍然大悟地双眼一亮,突然明白这就是她的保护色——在她熟悉的人面前,她会毫无顾忌地表现出真实的自我,换句话说,就是狡猾多变的性情,但是在不认识的外人面前,她则表现出风情万种的模样。 「采霓,你可知道老身为何把你叫来吗?」 采霓的唇角一弯,露出娇俏的媚笑。「大概是想拿一笔银两给采霓,然后勸采霓离开潞王爷吧!」 她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朱老夫人召唤她来是为了赞美自己。 朱老夫人听到她的答案,反倒露出笑容。「你这妮子满有自知之明的嘛!那你愿意离开沂鞥吗?」 「奶奶……」朱淮舟瞪圆了错愕的黑眸。他只是叫奶奶鑑识一下采霓的有趣程度而已,可没建议她玩得那么过火啊! 朱老夫人向他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采霓的美睁飞快闪过一抹黯然,她以异常平静的嗓音道:「住进王府本来就不是采霓愿意的,现在有机会离开,采霓自然愿意走。」 就怕沂鞥不肯放她走。 朱老夫人突然对她充满了兴趣。「瞧你的模样,应该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为什么轻而易举就放弃了呢?況且,依沂鞥对你的迷恋,你应该知道老身是动不了你的。」一般风尘女子有机会从良,不是应该好好掌握这大好良机吗?何況她的儿子可是条大鱼耶!她的反应怎么背道而馳呢? 采霓浅浅一笑,澄亮的明眸迎视她的试探。「老夫人,您用不着拐弯抹角的,采霓虽是弱女子,但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采霓既然答应您离开王府,就绝不会有所留恋,您放心好了!」 「你这妮子挺特别的。」朱老夫人点头称赞。「你毫不考虑就答应离开王府,是不是担心王府的名譽遭你所辱?」 「采霓没有那么高贵,我只是不想带给沂鞥麻烦而已。」采霓自嘲地翘起嘴角那美丽的弧线,再次朝朱老夫人福了个礼。「若没有其他事,采霓告退了。」 「慢着!」朱老夫人喊住她的身影。「你这妮子急着去哪里?该不会是去找沂鞥哭诉吧?」 若是,那就太令她老人家失望了! 「奶奶,采霓姐姐不是那种人。」朱淮舟连忙出声替采霓说话。唉!他真担心奶奶把采霓给惹毛了,他刚才应该先让她知道采霓的脾气不比他爹小才对,不然采霓万一真的被气走了,那他怎么跟他亲爱的老爹交代啊? 采霓朝朱淮舟露出感谢的微笑。 「老夫人,采霓是想回房收拾东西,以便趁早离开,免得被潞王爷给发现了。」如果她今晚脱离成功,就不需麻烦淮舟带她走秘密通道了。 朱老夫人的老眼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你这妮子可真好玩!老身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就信以为真了。」 「奶奶,我说的没错吧!采霓姐姐真的很好玩,对不对?」朱淮舟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 「对!我的乖孙。」朱老夫人慈祥地拍拍他的手背。 采霓那娇俏的脸蛋儿首次露出迷惑的神情——听了他们讥哩咕嚕的对话,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玩弄」了。 「老夫人,您不是要采霓离开王府吗?」她一脸狐疑地问。 「老身跟你开玩笑的。」朱老夫人泛开一脸温暖的微笑。「淮舟一直在老身耳边说你有多特别,让老身忍不住想亲眼看看你。」 采霓犹如坠入五里云雾之中,在她踏进这间优雅的花厅之前,她原已做好会遭到朱老夫人刁难的心理准备,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不但没有对自己冷嘲热讽,而且还「玩」得很愉快。 「来,坐在老身旁边,不用拘谨。」 望着她老人家满脸的笑意,采霓提高警觉地坐下,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副棋盘而已,采霓瞄了瞄棋盘一眼,突然露出光彩,不过,她仍尽量隐藏她那感兴趣的神情。 朱老夫人注意到她多看了棋盘两眼。 「你喜欢下棋吗?」通常喜爱对奔的人都无法忘情这种乐趣,只会愈加沉迷。 「以前,陪先父下过几盘。」采霓眼中难掩思慕之情。这时看见熟悉的棋盘,以往欢乐的回忆全湧进她的脑袋瓜子里,让她的唇边不由自主地展现笑意。 朱老夫人见狀心喜地双眸一亮,她笑咪咪地拿出棋子。「来,我们来下两盘。」 「老夫人,采霓已经多年没有碰棋子了,恐怕技艺生疏,会扫了您的兴。」采霓含笑摸着棋子。 「没关系!老身让你五子好了。」平时苦于找不到人陪她下棋的朱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采霓走。 采霓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拿起黑子与她廝杀几盘。 时间飞快地流逝…… 棋盘上那惨烈的战況,让朱淮舟捨不得走,索性拉把椅子坐在两人中间做「判官」。 「奶奶,快一点。」朱淮舟心急地催促她,急着想要知道输贏。 朱老夫人持着棋子苦思,左思右想仍然无法想出一条生路来,最后只好弃子投降。 「唉!你这妮子真是狡猾,老身上了你的当了。」她一声长叹后,捻起一粒白子丟到一旁的棋盒中认输了。 唉!她一开始就因为采霓的话与年纪而失去戒心,过于托大的结果,自然是输掉了这一局,幸好采霓顾及到她老人家的颜面,没有让她在孙子面前输得太难看。 「奶奶,您怎么可能输呢?」朱淮舟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您以前打遍京城无敌手的功力到哪里去了?」 真是太丟脸了!奶奶居然输给一个年轻小辈! 朱老夫人不以为忤地笑道:「奶奶中了采霓的计谋了。」 采霓那灿亮的媚瞳闪烁着熠熠彩光,她含着笑提醒她。「老夫人,心战也是对奔的一门学问。」況且,她确实很久没有下棋了。 「呵呵呵……你说得有道理。」朱老夫人发出开心的笑声。「来,我们再下一盘,不过,这次要凭真功夫,不能再让子了。」 「好啊!」采霓把棋盘剩余的棋子收一收,又开始新的棋局。 这回她们是各凭真材实料在下棋,每一子都经过慎重的考量,而一旁的朱淮舟也看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癮。 不知过了多久,从听外走进了一位身材伟岸的男子。 「娘,您把采霓叫来做什么?」朱沂鞥一跨进花厅,便满脸慍色地问。 但无人理会他! 朱沂鞥皱了皱英挺的浓眉,朝他们走过去。「你们围在那里干什么?」 「爹。」朱淮舟心不在焉地向他打声招呼。「奶奶正在跟采霓姐姐下棋。」 下棋? 自从他回到王府,听说采霓被他母亲召见的消息后,他的俊脸就蒙上一层黑雾,他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就是深怕采霓受到委屈,谁知道她们竟然在下棋?天杀的!他突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朱沂鞥伸手抹了抹阴郁的俊脸,把身躯停在采霓身旁。「采霓,你们走了几盘了?」 「噓!」采霓不耐地挥了挥玉手,像是要赶走讨厌的苍蠅一样。「别说话。」 她的双眸专注地黏在棋盘上,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布局,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朱老夫人是她遇过最厉害的高手之二,另一位高手当然非她爹莫属了。 朱沂鞥被她的玉手这么一挥,恼得脸都发臭了,他瞇起充满危险的黑眸瞪视她。 她有没有搞错啊?竟然用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对他!这里可是他的「地盘」耶! 朱老夫人把采霓的挥苍蠅与沂鞥的恼怒全看进眼底,忍不住露出了开怀的笑意,看来采霓已经把她儿子吃得死死的,才会一点都不担心他那火爆的坏脾气。 朱淮舟则同情地看了他老爹一眼,替采霓回答他的问题。「爹,奶奶她们下了五、六盘了,目前采霓姐姐小输一局。」 听了淮舟报告战局后,朱沂鞥的脸色和缓了些。「玩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休息呢?」总算有人理会他了。 采霓手中的棋子落定后,才抬首呼了口气。「老夫人,换您了。」 这下轮到朱老夫人凝神思索了。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沂鞥。」采霓讶异地眨了眨美睁。「我怎么没有瞧见你进来?」原来刚才很吵的人就是他啊! 朱沂鞥的眼珠几乎从盛怒的脸上暴出来,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响。「你下棋那么专心,怎么可能注意到我进来呢?」他忍不住嘲讽了她几句。 他真不敢相信她居然严重忽视他的存在,连他走进花厅都没有注意到,她未免过于踐踏他的男性尊严了吧! 「也对。」采霓一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朱沂鞥听得张开了嘴。 瞧见他爹那难以置信的神情,朱淮舟发出了窃笑声,没想到他爹也有「吃鰲」的一天! 朱沂鞥立刻用力白了朱淮舟一眼,没啥好气地问:「采霓,夜深了,你想不想休息了?」 他的母亲只要棋癮一犯,就会四处拖着人陪她下棋,若是没有适度制止她们,只怕较量到天亮,他母亲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还不累。」采霓分神瞟了瞟棋盘,却发现朱老夫人不下棋,反而睁大了眼睛在看他们。 朱沂鞥从牙縫中迸出恼怒的嗓音。「可是我累了。」 「那你就先去睡啊!」看在朱老夫人的颜面上,采霓勉强捺着性子「指导」他,要她现在乖乖上床,甭想!她难得遇到这种棋艺高手,还想多玩几盘呢! 「你——」朱沂鞥发觉他母亲与儿子正竖直耳朵倾听,忿忿地压低了声音。 「今晚我要睡在茗玉园,你快跟我回去。」他绝不要像昨晚一样孤军地睡在自己的房里。 采霓的柳眉陡扬,粉颊含叹地低语。「你别作梦了!难道你忘记我们还在『冷战』中吗?」 「不管我们有没有在冷战,我今晚都要睡在茗玉园。」朱沂鞥瞇起了威胁的虎目。「采霓,我警告你不要玩得太过火哦!」 采霓扬起俏美的柳眉,一脸的毫不在乎。「好啊!那你就睡在茗玉园好了,反正今晚我要跟老夫人下棋,绝不会跟你抢床睡的,潞王爷,你尽管放心。」 这男人到底要不要脸啊?!当着他母亲与儿子面前,竟然大声嚷嚷着要睡在她房里! 朱老夫人那睿智的眼中闪着愉悅的光彩。「采霓,我看你跟沂鞥回房好了,这棋子我们明天再继续下。」 精采!真是精采极了!难怪她的乖孙老是说采霓「好玩」,原来她真的很好玩、很有趣,与一般唯唯诺诺的大家閨秀截然不同。 「不行!」采霓充满正义感地起身,保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夫人,您不用害怕沂鞥在王府的恶势力,有采霓在,他不敢对您发脾气的。」 「恶……势力?!」朱淮舟喉嚨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到似的,声音好不自然,他忍不住偷覷了他爹一眼,却被他那恼恨的神色给震住,连忙收起他的嘻皮笑脸。 不过,这也挺怪的,采霓怎么会认为奶奶害怕爹的「恶势力」呢?爹的脾气虽大,但还不至于如此不孝吧! 朱老夫人满是窩心地笑了。「采霓,其实沂鞥很孝顺,他不会对老身乱发脾气的,你就跟他回房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战。」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不忍心在他喜欢的姑娘面前摧残他。 「是啊!」朱淮舟赶紧附和出声。「采霓姐姐,你就先跟爹回房吧!反正下棋也不急在一时嘛!」瞧他爹那满脸的铁青颜色,采霓再不跟他爹走,他的火山脾气就要爆发出来了。 「好吧!」采霓勉为其难地妥协了。 这时,朱老夫人突然呵呵轻笑出声。「乖孙,你该改口叫后娘,不能再叫她采霓姐姐了。」 「后娘?!」采霓与朱淮舟互望一眼,然后同时嫌恶地皱起脸来。 「呃……我看不用那么早叫吧!」朱淮舟吞吞吐吐地搔了搔俊脸。「采霓姐姐又不见得会嫁给爹做老婆,等到爹把采霓姐姐……搞定了,再叫她……后娘也不迟啊!对不对,采霓姐姐?」 为了避免被他爹砍成八大块,朱淮舟那对不安的双眼瞟向了采霓,聪明地寻求她的支持。 采霓赞同地轻頷螓首。「对蔼—」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朱沂鞥的怒气等不及爆发出来了。「什么叫采霓不见得会嫁给我?你认为我搞不定采霓吗?」 气死他了!他怎么会养一个对他这个爹一点信心都没有的不孝子呢! 采霓不悅地双手叉起腰来,朝他橫眉竖目地道:「喂!你干嘛对淮舟那么兇啊?他又没有说错话,我们的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他凭什么以为她非嫁给他不可,像她这样闻名天下的艳色花魁,如果随随便便就多了一个丈夫与继子,那岂不是太没行情了。 朱淮舟赶紧蹦到采霓身后。「是啊!爹,采霓姐姐长得那么年轻貌美,要是我叫她『后娘』,会把她给叫老的,我看以后还是继续叫她采霓姐姐好了。」 基本上,他是觉得叫只大他几岁的采霓为后娘,很没面子,也很划不来。 这些话简直说进了采霓的心坎里。「嗯!淮舟说得有道理,后娘听起来又俗气又难听,我赞成他的话。」 「赞成你的头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朱沂鞥气得敲她一记响头,气呼呼地骂她。「依照人伦綱常,淮舟本来就应该叫你一声后娘,你怎么可以因为难听就不要呢?」 采霓捂着可怜的脑袋瓜子,以防他再次偷袭。 「你干嘛乱敲我的头啊?好卑鄙哦!」她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人,骂人的同时还不忘动手动脚。 「唉!别吵了。」朱老夫人有些后悔她的失言了,她怎么也没料到一句「后娘」会引起那么多纷争。「我看淮舟在外人面前就叫采霓后娘,至于私底下,就随他高兴怎么叫了。」 「好耶!还是奶奶明理。」 朱沂鞥瞪了不听话的儿子一眼,才道:「全听娘的意见。」 唉!采霓暗暗叹了口气。她都还没答应嫁给沂鞥为妻,他们就因为称呼的问题吵了起来,这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朱老夫人满意地笑了。「嗯……沂鞥,娘打算在下个月挑个黄道吉日,让你们早点拜堂成亲怎么样?」 「也好。」朱沂鞥那紧蹙的浓眉完全舒展开来。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每天提心弔胆,担心采霓会跑走了。 「喂,我还没答应唔——」 一只巨掌立即捂住她抗议的小嘴,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这项蛮橫的举动把采霓气得七窍生烟。 「娘,不早了,我带采霓回房休息。」朱沂鞥把又抓又咬的采霓抱起,快步走离花厅。 「喂……快放我下来?!我话……还没说完呢……」采霓那气急败坏的娇嚷声在花厅萦绕…… ※※※ 离别的时候到了。 采霓悄悄离开朱沂鞥温暖的胸膛,将上次的信函放在枕边,然后穿戴衣物,躡手躡脚地走出茗玉园。 「采霓姐姐。」朱淮舟躲在柱子后向她挥手。「我在这里。」 采霓一派悠闲地踏着蓮步走过去,好笑地轻责他。「淮舟,你为什么躲在柱子后面啊?」 「噓!小声一点,要是被爹逮到了,我们两个都别想出去。」朱淮舟紧张地压低嗓门,并且多疑地东张西望,深怕他老爹跟在采霓后头出来。 采霓的朱唇抿成一条笑吟吟的弧线。「你放心,你爹不会发现我失踪的,他现在正呼呼大睡着。」朱淮舟狐疑地瞄着她那满脸的媚笑,愈看愈觉得她的笑容很……阴险。 突地—— 他顿悟地瞪圆了眼眸,他结结巴巴地指着采霓的俏鼻。「你……你怎么可以对爹下迷药?!太毒了吧?」 这印证了一句至理名言——「最毒妇人心」啊! 他爹的警觉性向来很高,唯一能让他呼呼大睡的方法,大概只有下迷药而已吧! 「你这小孩子的思想怎么那么邪恶啊!」采霓抬手清清脆脆地敲了他一记爆栗,自从那晚被沂鞥敲了一记后,她就爱上这种敲人脑袋的动作了。 朱淮舟痛得眼角含泪,不甘心地反问她。「那你是怎么让爹呼呼大睡的?」 采霓流露出窃窃自喜的笑意,毫不避讳地道:「我故意让他昨晚很累,所以早上他就爬不起来。」 她可是牺牲色相才有今早那么丰硕的「成果」。 「很累——」朱淮舟话才问到一半,突然漲红了俊脸。「噢!我明白是哪种『累』法了。」 采霓朝淮舟眨了眨美眸,把他当作姐妹淘一样分享经验。「其实用这招对付你爹挺好用——」 「够了!我们快走吧!」朱淮舟面红耳赤地拉着她的手,便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他再听她描述下去,他就要流鼻血了。天啊!他怎么会有这种没有分寸、又贼溜溜的后娘啊? 采霓那满含笑意的明眸瞇成了两弯弦月,任由朱淮舟拉着她走。基本上,她是当朱淮舟为同辈的朋友,而不是未来的继子,所以才会忍不住捉弄他。 「淮舟,你带着包袱做什么?」采霓笑得差不多了,才发现他背后挂着一个包袱。「你想离家出走啊?」 朱淮舟回头白了她一眼。「拜托,我是在逃难。」 「为什么要逃难?」采霓关切地问。「你尽管说出来没有关系,采霓姐姐可以罩你呀!」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罩我?嘖!」朱淮舟嗤笑一声,停在花园最偏僻的角落边。「你自个儿先想好等爹逮到你的时候,怎么应付爹的怒气吧!到时可没有人『罩』你!」 采霓斜睨着他皱皱柳眉。「淮舟,你担太多心了,你爹不见得会发现是你带我偷溜出去的,況且,就算你爹知道了,采霓姐姐也有能力保护你啊!」要是朱沂鞥敢遷怒到淮舟身上,她就给他好看。 「采霓姐姐,我不是怕爹发脾气,我只是担心被爹禁足而已,所以先溜出去玩几天再说。」朱淮舟说得眉开眼笑。 其实,朱淮舟一点都不怕他爹的怒火,只是最近老是闷在王府,日子有点无聊,偏偏他爹槓上采霓的好戏也快要下档了,所以他才会兴起到外头玩玩的念头。 「喔!那你打算到哪里玩?」采霓的双瞳散发出同情的亮光,她能体会那种遭人禁足的痛苦。 朱淮舟咧出开心的笑容,难掩眼中的兴奋之情。「我打算到江南解救我的堂叔,听说他被困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小镇上,好可怜哦!」也好惊险刺激哦!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耶!」采霓忍不住蹙起担忧的眉。「我不准你拿生命开玩笑,淮舟。」 朱淮舟发觉她的语气愈来愈像他爹了,唉!大概是被他爹给传染的吧!朱淮舟耸了耸肩膀。 「采霓姐姐,其实我这回是跟堂叔的三十六骑一起下江南,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根本不会有危险嘛!」他一边弯腰搬动墙边的大石,一边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采霓一听到「武功高强」,娇颜上的忧心忡忡就卸了下来。「那我就安心了,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哦!」她一直觉得有武功就能摆平所有的难事,所以会武功的人是天下最幸福的一群。 这时,朱淮舟搬走了石头,墙底便露出一个小小的狗洞来。 「这是你的秘密通道啊?怎么那么……不起眼呢?」采霓失望地垮了美丽的唇角。「有没有大一点的通道啊?」 「你还挑?有个洞可以钻出去就不错了。」朱淮舟闷哼了一声。「这里是戒备深严的王府,又不是寻常人家。」 采霓那两道织巧的柳眉为难地湊在一起。「可是……」 「别可是了,我先钻出去,你再跟着钻出来。」朱淮舟率先趴在地上,爬出狗洞。 唉!好难看哦! 采霓暗暗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钻过狗洞。 第十章 采霓在街上溜达一阵子,与愁眉苦脸的海万通会合后,便往城外的土地庙走去。 采霓一踏进土地庙,就发现余亮带了六、七个手下等在庙里,她撇了撇红唇,不屑地忖道:这个余亮真是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是被她刺了一刀,就回去搬来一堆救兵,他也不想想看,她一个弱质女流从头到尾就只带海哥一人赴约。 「我妹妹呢?」她冷冷地问。 「银票带来了没有?」余亮恶狠狠地瞪着她,没有忘记那天她剌了他肚子一刀的血海深仇,今天他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采霓不耐烦地橫睨着他。「废话!」 余亮气得牙痒痒的,但是为了日后更多的银票,他只好万分艰难地忍下这口气。「賈威,带那个丫头出来。」 「好。」賈威走到土地神像后,把被绑得动弹不得的岑霓带了出来。 「岑儿……」采霓激动得奔上前去,不理会海万通在她后头紧张的喊叫,她情难自禁地拥住她那年仅十岁的妹妹。「姐姐好想你哦……」 「嗚……」岑霓将小脸埋在姐姐腰前,害怕得拚命掉眼泪,自从她亲眼目睹亲人被杀、姐姐不见后,她就每天活在恐惧惊吓中,她担心姐姐的安危,害怕她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海万通见到她们姐妹相拥而泣,不禁感慨地摇了摇脑袋。这群人到底有没有人性啊?竟然拿这么年幼的小女孩威胁采霓。 他快步走到她们身旁,蹲下来解开岑霓身上的绳索。他心里打定主意,今天非得把这小女孩带走不可,不然等她被这帮人带回去后,恐怕就很难再救出她了。 「岑儿,告诉姐姐,他们有没有欺负你?」采霓擦干脸颊上的眼泪,一脸关心地轻声问着。 岑霓惊惶地摇摇小脑袋。「没……没有。」 忽然—— 「你们聊够了没有?」余亮在一旁发出不悅的咆哮。「还不快把银票交出来!」 他是仗着人多势众,才让她们拥抱一下,没想到她们竟然目中无人地聊起天来,摆明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嘛! 采霓把妹妹推到身后,冷着娇媚的嗓音,谈判道:「到底要多少代价,你们才愿意放了我妹妹?你们开个价钱吧!」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妹妹,说什么都要争取她的自由,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哼!你当我们全是傻子啊!」余亮不雅地挖了挖鼻孔。「賈威,还不快把那丫头绑起来。」 只要这丫头在他们手上,他们就不愁没有钱拿,他们干嘛那么傻把丫头还给她? 「嗚……不要,岑儿不要离开姐姐……」岑霓吓得双手紧紧抱住采霓的柳腰,一颗小脑袋拚命地摇动。 海万通以巨掌拨开賈威的手,整个庞大的身躯护在她们姐妹身前。 「岑儿,别哭,姐姐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采霓轻柔地摸摸她的头颅,娇美的脸上充满了保证。 以前的她年轻无知,一直误以为他们这帮人会有满足的时候,这样的勒索总有一天会终止,但是经过两年的磨练,她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傻了。 「你说的真是好听啊!本大爷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阻止我们。」余亮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便一拥而上。 海万通立即拔出大刀与他们缠斗,他虽然武功不高,但是蛮力惊人,加上对方怕伤到他身后的采霓姐妹,所以他勉强没有落败。 采霓的俏脸在剎挪间转为白色,她没想到他们就这样砍了起来,太……可怕了! 「姐……快走。」岑霓浑身顫抖地拉了拉她的衣柚。 走?! 采霓头巍巍地回过神来。对!她们得快点逃命,顺便搬救兵来解救海万通。 她拉着岑霓的小手绕到土地神像后面,打算从神像的另一头跑出去,可惜那里正站着一个噙着狞笑的男人,挡住了她们的逃生之路。 采霓逼不得已只好赌赌运气,放声大喊:「碍…别杀我……」 果然—— 一个清艳的身影立刻从门外掠进来,她的身手伶俐,没两三下就解決所有的恶人,包括那余亮也被制伏在地。 采霓等确定没有危险了,才牵着妹妹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糞地绕过癱在地上申吟的恶人,走到冷蠍身旁,有些不满地嘀咕着:「冷蠍姑娘,你怎么那么慢才现身啊?要是我真的不小心被杀死怎么办?」 冷蠍的美眸诧异地微微睁大。「你知道我在外头?!」 怎么可能呢?她的轻功卓绝,而对方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她怎么可能察觉到自己跟踪她呢?难不成她的功力退步了? 「我用猜的。」采霓好心地给她解答。「沂鞥说你是为了我的事而来,可是你又没来问我问题,所以我猜你会跟踪我来得到答案。」 她的笑靨有如阳光般灿烂,直慶幸自己赌对了,并且不着痕跡地利用冷蠍的绝世武功,来帮自己解決这大麻烦,从此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冷蠍的唇边露出了罕见的笑意。「你故意让自己深陷险地,就是篤定我会帮你的忙?」 采霓頷首承认。「对不起!我也是情非得已,才会『稍微』利用一下你的武功,你可别生气呵!」她还想「拐」这个蓋世女侠做朋友呢! 「不会。」冷蠍摇了摇螓首,发觉眼前这个采霓心思縝密聪颖,又带着些狡猾,实在不容小覷,让她不由得欣赏起她来。 海万通原本是听得「雾沙沙」,直到采霓解释到这里,他才发出佩服的叹息声。「采霓姑娘,你好聪明哦!原来你早就计画好了,不是呆呆地跑来送死,可是你怎么不早说呢?」 「海哥,谁叫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沿路一直哀哀叫个不停。」采霓赏了一个大白眼给他。 「嘿!嘿!」海万通尴尬地猛傻笑。 「走吧!」冷蠍倒想看看她回去后怎么应付潞王爷的怒气。 「等一下,那他们怎么办?」采霓那纤纤玉指指向地上那群眼含憎恨与惧意的恶人。「就这样放过他们啊?」 这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如果依她的意见,最好是将他们千刀万剮以绝后患,还可以顺便洩恨呢! 「我已经废了他们的武功。」 一抹不怀好意的邪笑闪过采霓的媚眸,她蓮步姍姍地牵着岑霓的小手,娇躯像风摆荷柳般走向余亮。 「你……你想干什么……」余亮又惊又气地问。 采霓无邪地眨了眨亮瞳。「没什么,踢你几脚而已。」 接着,她的蓮足快、狠、准地踢向他的命根子。 「碍…」余亮抱着下体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嘴角不断冒出白沫,他的惨狀让在场其他男人冷汗直流、毛骨悚然。 「岑儿,来,像姐姐一样踢坏人几脚。」采霓温柔地弯腰鼓励妹妹「效法」她的暴行。 岑霓害怕地退后一大步,小小的脑袋摇了遥 「别怕!岑儿,踢完会很舒服的,不信你试看看。」采霓又踢了余亮一脚,示范给妹妹看。「你瞧他不敢再乱吠、乱咬人了。」 岑霓看了姐姐一眼,才鼓起勇气踢了余亮一脚,见他一直缩着身体惨叫,她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又补踢了他几脚。「咯……」 果然有乃姐之风! 看到岑霓总算露出笑容,采霓才安心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很舒服,对不对?」 她原本担心经过这些事件,岑霓会过于封闭自己,所幸她担忧的事没有发生。 「嗯!」岑霓很开心地大大点头。「好玩。」 于是,采霓带她踢遍地上所有的人。 「采霓姑娘,时候不早了。」海万通见她们姐妹玩得不亦乐乎,只好出声提醒她们。「是不是该回王府啦?」他站得脚都痠了。 采霓只好勉为其难地停止懲罰。「好吧!剩下的就交给官府来处置他们好了,不过,我们离开后,他们会不会偷跑啊?」 「他们只剩半口气而已,采霓姑娘。」海万通指出明显的事实。 采霓那不放心的美眸若有所思地望向冷蠍。「冷蠍姑娘,你会不会那种让人不能动的武功啊?」她以前曾吃过这种苦头,所以记忆非常深刻。 冷蠍冷冷地走过去,制住地上每个人的穴道,让他们无法再蠕动身体。 「哇!好神奇哦!」采霓瞪圆了眼随,欣羨得差点流下眼泪。她好想学这项「特技」哦! ※※※ 王府的大厅內。 「该死!是哪个人那么大胆放你出去的?你立刻给我说出来!」 本来坐在椅子上着急的朱沂鞥,见到采霓总算回来,再也按捺不住地冲到她身前,怒不可遏地大声咆哮。 「噓!」采霓责难地浅斂眉心。「你说话别那么大声,你快把我妹妹吓哭了。」她感觉到岑霓的小手正用力握着自己。 「你妹妹?!」朱沂鞥那悒快的俊目由她的脸蛋儿调向她背后,赫然发现有个小女孩正把脸埋在采霓的裙中,一副吓得半死的模样。 采霓蹲下去,轻声安抚岑霓。「岑儿,不要害怕,这个叔叔是姐姐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的。」 朱沂鞥立刻板起一张俊脸,霸道地宣称:「我是你的姐夫。」 「姐夫?」岑霓瞄了瞄他那兇恶的表情,然后无声地望向姐姐。是真的吗? 「对!他是你未来的姐夫,以后就是岑儿的家人了,所以你看他没什么好怕的呀,对不对?」采霓使出哄骗的技两。 岑霓突然露出可爱的笑容。「嗯!姐夫会保护姐姐跟岑儿不受坏人欺负。」 「岑儿好聪明哦!」采霓确定她不再害怕沂鞥后,便站起身来,对着沂鞥警告地道:「以后你不可以兇我妹妹哦!」 采霓把他这个王爷当成什么怪物啊!他没事兇小女孩做什么? 朱沂鞥恼怒地叹口气。「她就是你要保护的『秘密』吗?」 「嗯!」采霓寵爱地望着妹妹。「我晚一点再把所有的事告诉你,岑儿累了,我先带她回房休息。」 她踮起脚尖啾了他一下,才带着妹妹离开大厅。 ※※※ 朱沂鞥没想到她的「晚一点」竟然拖到入夜以后——她才有空闲理他。 他不平地发觉自己受到严重的怠忽。 「你妹妹抢了我睡觉的位置。」朱沂鞥搂着采霓的娇躯,不高兴地抱怨着。「我今晚睡哪里啊?」 此时,两人正舒服地依偎在躺椅上。 「你别那么小气吗?」采霓撒娇地趴在他胸膛上。「等过些日子岑儿比较不害怕了,我再安置她睡在别的房里嘛!」 「那到底要等多久她才不会害怕?」朱沂鞥没啥好脸色地问,有点不满她迳自牺牲掉他的权益。 「几个月——」瞥见他那不善的黑脸,采霓立即硬生生地转了日期。「呃……再几天就可以了。」 朱沂鞥皱起眉头,不耐地咕哝着。「还要那么久啊?」 采霓轻轻啃着他的下顎,不忘诱惑地低语:「人家会补偿你的嘛!好不好?」 由于是她理亏在先,不好责备他的小家子气,所以只好尽量安抚他那不满的情绪罗! 朱沂鞥精明地瞇起虎眸,斤斤计较地仔细问来。「怎么补偿?」他低沉的嗓音变得粗嘎起来。 采霓那线条优美的唇线弯出一抹柔媚的娇笑,在他耳朵旁吐气如兰地道:「就用你喜欢的方式补偿你好了,潞王爷。」 朱沂鞥的黑眸倏然一亮,热呼呼的唇立刻覆上她魅惑的小嘴,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自己的「补偿」。 采霓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俊脸。「唔……不行!不能在这里。」 「为什么?」朱沂鞥含糊地问,根本没把她的抵抗当作一回事,厚貫的大掌一下子就滑进她的衣內,抚摸她的冰肌玉肤。 「岑霓会听到的……」采霓这回是与他的毛手努力奋战,可惜朱沂鞥的手像带着大磁铁一样,竟然黏在她身上不走,而且还愈挫愈勇地罩住她的玉峰。 「又是为了那丫头。」朱沂鞥索性翻身把她的娇躯压在身下,忙碌地解开两人的衣物,他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采霓发出苦恼的声音。「你别老是那么急,好不好?我们昨晚才做过耶!」 他就不能忍一下吗? 「是你勾起我的欲火,你就得负起责任。」这女人显然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的欲望是不分时候的! 朱沂鞥俯首含吮她玫瑰色的蕊心,温热的手指在她凹凸有致的柔躯上探索着,直到她逐渐发汤湿濡… 美妙的兴奋漩渦在她体內迴旋转动,让采霓情不自禁地娇吟一声,徹底臣服在他的诱惑下。「嗯……」 朱沂鞥带着难以克制的热情,以膝蓋急切地分开她那柔软的大腿,然后结实地刺进她那柔嫩的幽道,强而有力地滑动着。 采霓的体內化为一股沸腾的热流,因狂烈的激情而不断燃烧着,她纤长的玉指紧紧陷进他背部僨起的肌肉中,任由他像火燄般吞噬自己的感官。 不久,朱沂鞥便带领两人同时到达白热化的狂喜中,他顫抖地堵住采霓的小嘴,也封住了她那快活的申吟声… 事后,采霓气呼呼地推开他笨重的身体,杏眼圆睁地恼道:「你老是这样违反人家的意愿,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真是太霸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朱沂鞥一脸满足地坐起来,亲了亲她香汗淋漓的粉肩。「对不起,我每次都无法控制自己,这只能怪你太迷人了。」 采霓皱起俏鼻子。「但你也不能每次说要就要呵!」 「采霓,别气坏了身子!乖!」朱沂鞥的壯臂一伸,便将她的娇躯搂回怀里,聪明地转移话题。「对了,听冷蠍说你过了一个惊险万分的上午,是不是?」 在冷蠍向他说完早上发生的事后,他立即请他们带人毀了「恶虎盟」这个帮派,算是为采霓的家人报仇。 采霓忙不迭提高了惊觉。「她还说了什么?」 见到她满脸防备的神情,沂鞥又好气又好笑地轻点她的俏鼻。「采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局面,你还想隐瞒我啊?」 「你好像知道了很多耶?」采霓挑起了俏美的柳眉,決定冒险试探一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全部都知道了,包括知道你是吏部文选郎中的女儿,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实情呢?」一想到采霓的遭遇,他炯亮的黑眸便射出駭人的青光,恨不得将那群人碎尸万段。 采霓耸了耸香肩。「这太冒险了!我不能拿岑霓的小命做赌注,她是我唯一仅存的亲人了,而且,要是你办事不牢,弄得至京城都知道我是吏部文选郎中的女儿,那采霓怎么对得起九泉下的列祖列宗啊?」 虽然她化身青楼艳妓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辱没了卓家的名声——卓家只出烈女,从来没有出过荡妇! 「你就为了这莫名其妙的理由不信任我?!」朱沂鞥难以置信地低咆,一条青筋在他太阳穴附近隐隐跳动。 「什么莫名其妙?我死去的爹最注重面子,我怎么可以丟他老人家的脸呢?」采霓娇嗔地抢白。「況且,我怎么知道你找来的武林高手那么厉害?两三下就把那些坏蛋解決了,你如果早跟我说冷蠍的武功那么高强,我就不会瞒你那么久啦!」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对不对?」朱沂鞥一双布满怒燄的黑眸盯得她无所遁形。 「嘿……」被亲密的枕边人识破了她的心思,采霓只好漾开一朵媚媚的倩笑,朝他调皮地眨眨右睁。「怎么办?你愈来愈了解我耶!」 「你哦……」失沂鞥拧了拧她的俏鼻,心中的怒意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比谁都还要狡猾,以后我要把你看紧一点,让你无法到外头害人。」 采霓将螓首靠在他的肩上,甜蜜蜜地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