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 第一章 围墙内传来绝美的声音:“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 “停停停!"十三岁的少年,听到这声音,眼光流出害怕。 "段小曲!你唱的是杜丽娘的角儿,你的手怎么比划的?啊?怎么比划的?要媚!懂不懂!媚!师傅的话你当作耳边风是不是?眼睛死啦?教你抛媚眼,你给我翻白眼!不打不成角儿,言儿给我搬条凳来!" 段师傅一向是用高压手段教孩子们学戏,稍有不慎,就像现在…… “裤子脱了,翻身上凳!"小曲虽然害怕,却不敢稍有迟延,乖乖地脱下裤子趴在凳上。 “叫你懒!不开窍!"啪!狠狠的一鞭子。 “啊!……谢谢师傅敦诲。”抖著声音,强耐疼痛也要说谢谢师傅,这是规矩。 “叫你不成材,糟蹋好嗓子!”啪!又一鞭。 “谢谢师傅教诲。”咬紧牙关,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不行!掉眼泪的话师傅会更生气!小曲狠狠咬着下唇,忍住泪水,告诉自己,快了快了,再忍一下下就好了。大腿和臀部火辣辣的痛。 “叫你翻白眼!翻什么白眼!"啪!再一鞭。 “谢谢师傅敦海。”这次比较没那么痛了,但整个臀部几乎都麻掉了,不过根据经验,今晚才是最受罪的时候,整晚痛得不能动,可还是要强迫自己人睡。睡不好,明天嗓子哑了又是一顿好打。 “下来!”段师傅生气的说。 “谢谢师傅。”小曲清秀的眉头轻蹙,纯黑色的眼珠子蒙上一层雾光,白玉无瑕的脸上泛著桃红,朱唇因为刚刚用力咬著而更显美艳。” “怨师傅打你?” “小曲不敢。”他惊慌地回答。 段师傅放下手中的鞭子,转身走向院子角落的茶几,端起一杯茶。 “喝!润润嗓。”他把茶水递给小曲。 “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师兄弟,师傅老打你?”他的声音变柔了一点。 小曲接过茶谢过师傅,“因为小曲笨,不开窍、不成材。惹师傅生气。”他的声音仍因疼痛而有点颤抖。 “再喝点水!师傅打你,是因为你的嗓子好,身段、脸蛋,那样不是人中之凤?你不好好练练,这是浪费!会遭天谴。天子而辞反遭其咎,不成名角儿,你要跑龙套?” 段师傅心痛地斥喝著,这个徒弟是他从没见过的天生唱戏的好料子,如果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心愿,就是造就这样的人才,把他捧上天。 “告诉你,想当龙套你还不成!看看你的脸蛋,要是不成名满天下的名角儿,就是落到兔子窝去当相公!你想当相公吗?啊?卖身子给别的男人,你想这样吗?”说著又用手指用力击叩小曲的脑袋瓜。 “小曲不想当相公。”虽然不大知道相公是什么意思,戏中的相公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但听师傅说的这么可怕,让小曲惊惧不已。 “不想当相公就给我练出个名堂来!去!开开嗓,回头再练。”段师傅指著院中的一个角落。 “是。”小曲乖巧的走过去,双手插腰“啊~哈~”提高声音,把紧张的嗓子撑开。 到了晚上,果不其然,臀部和大腿痛的要命。小曲趴在床上不敢乱动,只有轻轻哼哼著。 “小曲!小曲旷有人摇动他的小腿,小曲回头看。 “武师兄?” “嘘!我给你偷药来了。”馆中的男孩子们是十个人睡一间通铺言武不想把所有的人都吵醒。 “你趴著别动,师兄给你上药。”言武拉下小曲的裤子,每天都在一起洗澡,裸身相向,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曲依顺的让言武拉下他的裤子。 冰凉的触感果然让伤处感觉好了许多,小曲感激地转过头,“谢谢言武师兄。” “药我放著,明天起床再擦一次。”言武和其他较年长的师兄们睡在另一个房间,他半夜跑来如果被师傅发现就惨了,小曲想到这心里充满感动。 言武的五官线条明显,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而且体型,俊拔修长,所以他学的是小生,是戏中扮演男子的角色。在牡丹亭这出戏中,他就是扮演著持柳枝的青年柳梦梅,与自己扮演的杜丽娘邂逅。 “媚眼?怎么样才叫够媚?”小曲喃喃自语著,他真的抓不到诀窍,每次都因为这样被打,真是叫人不甘心。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那些没有被买断的孩子的返家日。像小曲和言武这样被买断了,连姓氏都跟著师父的孩子,则是可以放一天假,天黑前回去就好了。 小曲和言武相约到了湖边看船,言武手里抓著一支柳,无聊地甩动著,让小曲想起持戏中柳枝的柳梦梅。 “小曲,你干啥老挨师傅揍啊?”从那天起小曲不知又被擦了几次,连言武从师傅那偷来的药都快不够用了。每次被打之后都让他更紧张,更表现不出思春的媚态。 “你以为我喜欢啊!”小曲委屈地嘟著嘴。 “师傅每次都说我不够媚,可是我真的媚不出来嘛!"他皱著眉,要一个人事未开的少年,去做出千娇百媚的姿态,真的不简单。 言武停下脚步,“小曲,你跟我来。”他拉著小曲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 “言武师兄,你要带我去哪?不要再走了,这里都没有人,好可怕,迷路怎么办?” 小曲不像言武,一放假就到处乱跑,把城里每个角落都摸透了。“就是要没有人的地方。”他把小曲拉入芦苇丛中,突然靠近他嘴巴。 “干嘛?”小曲吓了一跳忙往后退。 “我教你怎么样才会媚,你不要动。” 言武凑近小曲嘴唇边,用手抓住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往他的耳朵靠近。 “好痒!"小曲扭动著想挣脱。 “不要动啦!再动我就不教你了。” 言武用舌尖舔著小曲耳廓,麻麻的感觉让小曲觉得腿都软了。言武又用唇亲吻著他的耳根,让小曲呼吸变的急促,他的体内好像有东西骚动著…… “不要哭啦!这样不是很舒服吗?”言武赶紧站起来,把小曲的裤子也拉上。把小曲拥著,轻轻拍他的背,言武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看我!"他捧起小曲的脸蛋,小曲的眼中有著恼怒、羞涩、迷惑、胆怯……和一点点媚。 “以后你唱戏,就想一想刚刚我做的事。” “恩!有效吗?"小曲的脑袋瓜里真是一片混乱。 “有吧!你现在的表情一定合格。”言武认真的回答,小曲羞红的脸和含著水的眼,看来跟城中最有名的花旦,在台上思春的表情很相像。 又是新的一天,跟师兄弟一起开完嗓子,段师傅就把小曲叫到一旁独练著。 “没乱里春情难遗,摹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蝉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春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身子困乏了,且自隐兀而眠。” 歌声己了,段师傅仍用利锐的眼神看著小曲,让小曲一阵恐惧,该不会又要挨打?“师傅……要不要再来过?”他已经努力回想言武师兄昨天做的事了,自己也觉得投入得不错,暖昧的戏词他似乎有点领悟。可是师傅的脸很吓人,好像锐利的眼神要穿过自己的身体了。 “好!好极!哈哈哈!我段某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段小曲,我的好徒儿,你准备艳惊四座,让众人仰慕你为你鼓掌吧!”段师傅起身高兴的击掌。 “人不疯魔,戏不人。小曲,你记著了。再经一番磨练,你就可以登台亮相。” 小曲就像一颗宝玉,在自己一手琢磨下,渐渐绽放出七彩的光辉,只要到完美的地步,段师傅就会一鼓作气,推小曲出场。 春节里整个京城中都喜气洋洋,达官显贵们也趁机互相交际结党,城里的端亲王府里更是车水马龙,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应该是可以休息的假期里,反而最累,端亲王爷爱新觉罗奕擎,著一身极为不适的装扮应酬著。 身为亲王,奕擎不像一般王孙公子流连风月,却对人永远是冷淡淡的,一张俊脸很少有笑容,所以众人都叫他冷面王,他也不以为意。 在先王严谨的家教下,奕擎整天只知奉旨听差办事,高傲的个性与官场中人格格不入,只因身居高位,又颇受皇帝深信,才让大小官员频频巴结。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众人只是表面上奉承他,真正的他是孤独的,傲然遗世。朝中倒只有放荡成性的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跟他是真正的知己。 “王爷,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送来拜帖。”婢女倩儿在书房门口禀报。 奕擎摊在椅子上,头上戴著束发紫金冠,身著描金压墨线盘龙夹袍,浓浓的两道剑眉在俊美的脸上紧皱著。 “拜帖应该交给叶总管,倩儿你是忙昏了,怎把拜帖也送到我跟前。”通常登门拜访前,会先有拜帖到,这样主人就可依对方官位大小准备相关礼仪。端亲王府中的拜帖一向由叶总管负责,他对繁琐的礼节非常熟练。 “回禀王爷,是朱大人亲自拿过来的。” 朱安庆是奕擎的挚友,虽身为文华殿大学士,但为人不拘小节,潇洒大方,更常常不按牌理出牌。 “啊?他人在那里?"奕擎大喜起身。 “王爷,新年好。”来人竟然已站在书房门外,一脸顽皮。 “朱安庆!你这家伙懂不懂规炬。倩儿,你又收他多少贿赂,胆敢放他进来?" 倩儿一吐舌,“不多、不多,十两而已……我先退下了,大人请进。” “朱大学士,你还真闲啊!我这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你那里难道没人上门吗?不在家招呼客人,跑到我这采干什么。” “奕擎兄,您这么说也太无情了吧!我可是抛下满室宾客,特地来找你。”他也不等奕擎赐座,便自做主张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少来这套,老狗玩不了新把戏,我看你是被烦透了才跑到我这避年。”奕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唉!我是狗?那些家伙才像狗勒!整天跟在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托官的、讲情的……烦都被烦死。”朱安庆说著又站起身,走到奕擎面前端详了一会儿。 “我看贤兄您好像也很累,不如把官服脱掉,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寻乐子。” “你还能有什么好地方?上次也夸说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结果居然带我去百花楼。” 百花楼是一个妓院,里面的妓女都是上上之选。朱安庆看奕擎丧妻后一直没有再娶,所以带他去那里,想让他放松一下,他总觉得这个王爷太压抑自己了。 “这次不一样,你有没有听说,城里怡园新出来一个名旦,风靡全城,听说才十五岁,靡靡之音却能绕梁三口,保证你满意。 “算了吧!我又不爱听戏,哪能像你这般放浪不羁的。”对他而言,听戏仿佛是不入流的娱乐。虽然皇上也爱听戏,但是个性死板的奕擎,对文人雅七的风流浪漫却怎么学也学不来,连王府中的私班子,他都没听过几次。 “这次不同,那角儿听说长得是沈鱼落雁、玉骨冰肌、明眸皓齿……” “哈!够了够了!朱大学士,我已经觉得你的话语够让人遐想了,再说下去只怕你停不下来。”奕擎被他的话笑的前仰后翻。 “你以为我在说笑?这些都是那些文人雅士给他冠的溢美之词,可不是我瞎编篡的,还有人称他花神呢!废话少说,到底你去是不去?”朱安庆被讥笑得有点恼怒。 “我要是不去,你会愿意滚出我家吗?"奕擎对他可是十分了解。 “不会,本学士可不做这么危险的事。”开什么玩笑,人是不会“滚”的。 “那本王非得跟你这藏皮狗一起去放荡不可罗?” 这位置可是一票难求耶!我都订好位了。”要想拿怡园的位置,不但要有钱,还要有点背景才行。 “想不到你不但狎妓还迷相公。”对奕擎而言,唱戏就等于是卖色,根本是下三滥的行业。 “你怎么这么顽固啊?人家不是相公,而是名角儿、名旦,你没看过怎么知道传言是否属实?劝君莫做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还是你想在家应付那些大小官员?这我可没话说。”一提到应酬……“等我一下,我去更衣。”奕擎转身就走。 走近戏园门口,只见绿色瓷瓦屋檐下,一个约五尺见方的黑桧木牌上,用金粉漆草书著怡园二字。丝绸扎的五彩牌坊下,吊著两盏琉璃灯。 进门后有一栋精巧的雕花木屋,屋槽下挂著一列蓝色的彩灯,感觉很雅致,没有想像中糜烂的不适。 戏园内已坐了二三十人,每个人都叽叽喳喳的交谈著名旦的风采,奕擎只觉耳里不断听到“……段玉楼……段玉楼……”似乎每一句交谈中都有这三个字。 侍者带他们人最前面的贵宾座时,奕擎不禁想:这些人该不会是疯子?迷一个低贱的戏子到这种地步。” 身为皇族,自然是少不了跟大小官员周旋,不但府里有自己的戏班子,也看过几次私人的堂会,每次唱完戏,台上的戏子就会入座陪酒。 只是奕擎对那浓妆厚粉的戏子一点好感也没有,想到戏子就联想到那种故作暖昧不清的神态,让他不敢领教。 乐音乍起,全场突然安静下来。奕擎从未到过戏园,不知道一般的戏园总是闹哄哄的,就算开场了还是有人品头论足地交谈著,只有段玉楼的场子可以让人这么安静的等待。 上场门口帘子一掀,莲步轻踏,身著大红戏服的人,轻轻按节奏走出。 还未抬起头来,白皙修长的颈子就吸引了奕擎的目光,柳枝般优雅的身型,每踏出一步都如一阵春风袭人,台上的人抬起头来开了口“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接下来的戏词,奕擎几乎听不清楚了。 他昏眩在台上人散发著的光晕中,厚粉下稍带稚气的精致鼻梁,洁白如玉的牙齿,比划著的手指纤细又修长,手势优雅而妩媚,身体柔软的变换不同的姿态。脸部的表情随剧情时而娇腆,时而怒目,目光流转过之处,仿佛被金光洒过。 台上人的目光抚过奕擎,浓密的黑长睫毛下晶莹剔透的黑瞳,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下,奕擎的呼吸也停了一下。 那瞥过的一眼像是一种恩赐,只有接收到的人才能领会其神妙之处。台上的人君临城下的姿态,让人不觉得他是低贱的戏子。 耳边的声音是那样凄美又缠绵,一声声嵌人奕擎心上,却觉耳朵是听不见的,听见的是深藏的灵魂。 每唱完一小段,照例会有一点点空档让观众叫好,场内自是掌声掀了天,但奕擎只觉,那戏子又若有似无地瞥过他几眼,不知是自己自傲多情,或是那神仙般的人儿也留意到他的目光。 花神段玉楼一日只出来唱两场。很快两场戏唱完,戏园为安抚被迷醉了的人心,又安排了热闹的武场戏目莲救母,朱安庆还津津有味地随剧情叫好,奕擎已被不堪的热闹搅得头疼,不耐的四处张望者。 忽然看到同排的贵宾席上站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北静王世荣,不知他走入后台干什么?想了一想,奕擎回头对朱安庆说:“北静王爷也来了,我去打声招呼。”说完便作势起身。 “你应酬得还不够?北静王爵等还差你一节,倒要你去巴结他?”朱安庆拉住奕擎衣袖。 “罗唆!我去去就来。”亦擎甩掉朱安庆的手。 走入后台,经过蜿蜒的长廊,远远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奕擎不安的加快脚步。 只见尽头一间小画阁前围着一群魁梧的男子,把房门围得密不透风。 北静王被挡在前面,忿忿不平的叫骂!"给脸不要脸!本王送你多少彩头,你敢不见客?不过是个相公,就算本王派人赏你几鞭,你也得给本王叩头谢恩!” “北静王爷好大的脾气。”奕擎从后面走上去故作从容的说。 叶世荣惊讶的回头,赶紧说道:“世荣给端亲王爷请安。”说完打了一个礼。 “我说你大过年的也不到我那坐坐,原来跑到我的人这里来胡闹。” “您……您的人?" “这段公子是本王的忘年之交,难道北静王爷不知道?"奕擎故意提高声调。 “世荣有眼无珠,确实不知道。还请端亲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北静王不安的回话,什么时候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面王爷也逛起戏园了?“不知者无罪!何必紧张,来!前头正唱的热闹呢,我们再回去听听好戏。”说完不待北静王回答便转身离开,北静王也只好不甘心的乖乖跟著。 正走著,奕擎似乎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便回头看。 门口站著的正是段玉楼,他已脱下戏服,只穿著全身白色底衣,头套也解下了,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脸上的厚妆还没卸。他皱著眉头,一双明亮的眼忧伤害怕地看著他。 奕擎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意思是要他别害怕。段王楼仍扶著门,一动也不动的,一脸惊恐,并未放下心的样子。 人走了,门再次关上。 “吓死我了,师兄,那北静王真是无礼。”他面对镜子坐下来,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从去年开始登台,就不断有人邀宴,还好师傅给他请了几个护院,让一些人怯步。 可是最近来邀请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王孙贵族,硬是要私下见他。 段师傅成天教训小曲,一下了台就别和任何人说话,免得人家以为他是轻浮可欺的人,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可是被拒绝的人并不就此罢休,常常硬要把重礼送上门,要不就是围在戏园外叫骂不止,把小曲吓得连门也不敢轻易出去。 “小曲,谁要你收人家彩头和礼金,送那么重的礼,肯定不安好心。”言武不高兴的回答。 “谁收了他的礼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师傅收下的,我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这人也太没格调了,送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不如不要送。想要求我到他家唱堂会,还想要我陪他喝酒……师兄,师傅不会真让我去唱堂会吧?”小曲停下了正在卸妆的手,不安地回望言武。 一般戏子唱了堂会之后,都会人席陪酒,小曲没登台前和戏班子去了一次,叫戏的人硬拉不是主角的他陪酒,还对他上下其手,段师傅严词喝阻时还跟对方吵起来了,吵嚷时对方辱骂小曲贱娼淫妇,还有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肮脏话。 回园之后段师傅不但不安慰吓得直哭的小曲,还痛打他一顿,说他尽会勾引些不三不四的人……那时他才十三岁。 而小曲现今是越发明艳照人了,卸妆到一半的睑上,黑的白的红的妆粉搅得一踏糊涂,却掩不著那双眼中晶莹的黑瞳。巴掌大的脸,小巧的鼻和唇,在一片浑沌中依然线条优美。 言武面对小曲蹲下,双手扶著他的膝头,“小曲,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师兄都会保护你的。” 小曲笑了,他知道师兄是护著他的。去年有一次上街,被几名恶霸拦住调戏。言武深怕小曲受辱,出手打了那几个人,自己的额角也擦破一层皮,回来又被师傅揍个半死。 可是当小曲哭哭啼啼的道歉时,他却满是的笑著说:“还好你没事,你那张脸要挂了彩,回来师傅肯定打烂你屁股。” “师兄……对了,后来来的那个人,他从在台下时就一直看著我。” “台下哪个人不看你呀?你还真傻!”言武爱宠地敲一下小曲的头。 “那不一样,其他人看的是我的戏、我的躯壳。可是他的眼光……像看到我心底似的,让人忘不了。”小曲的眼睛亮了起来,闪动著一种幽光。 言武不语,他今年十七,小曲儿也十五了。 十五岁,半大不小的,也该懂情事了,只是小曲一向单纯,被自己护著,没有机会谈情说爱。 言武站起来,认真地打量了他全身。 “小曲,我们是戏子,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对他们而言,我们像只小狗小猫似的,只是看著有趣,没事逗逗打发时间的。没有人会关心我们的想法,没有人在乎你的身躯里装得是怎么样的一颗心,你可不要傻傻地用真心对待这些玩家、票友,到最后受伤的是你,他们可不心疼的。” 小曲的眼光黯淡下来,他又转回镜子前,看著自己的脸。是啊!他不过是戏子……上天给他过人的外貌,却也给了他磨折的命运。儿时的记忆几乎不复存在了,他只能隐约记得,似乎有许多孩子跟他一起玩耍。 然后呢?不知何时起,每天辛苦的练功,师傅说:“台上转一眼,台下苦十年。” 为了台上风华绝代的那一眼,自己苦的,不像只有十年,简直漫长的像是一辈子。 好不容易出了师登了台,每天都有人来邀酒,胆敢不从,就被人骂得难听极了。一去应酬,又要让人以暧昧的眼光、yinhui的言语污辱……谁来为他想想呢?泪光浮现在镜中人眼底。 言武把小曲搂著,像小时候他挨打之后那样安慰他,前后轻轻摇著。 他提气轻唱起:“凝碧旧池头,一听管弦凄切。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小曲,有师兄在,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师兄都不会放你一个人独自去面对。” 窗外阳光依旧,远方隐约传来叫好声,房内的两个人互相依靠著,忧伤安静的分享台后无人可诉的凄凉。 回到府里,奕擎不安的来回跺步,临走前段玉楼忧伤害怕的一双眼,不停浮现在脑海中,他护得了一次,可下次呢?官场中常听人说今天谁包了那个戏子,明天又是谁包下哪个戏子。偶尔应酬时也有人叫相公陪酒,酒意一来,总对稚气的小相公们上下其手的。 那段玉楼呢?也要面对命运无情的调拨,哪一天也这样让人玩弄羞辱吗?临别一眼,让奕擎深深看入他的灵魂,看到那亮丽外壳下的哀愁。 “王爷,您找小曲有事吩咐吗?"叶总管垂手站在门前。 “准备五匹银红蝉翼纱,一辆穿珠玉如意,一对湖水碧玉舒,汉宫春晓白石砚,五百两白银,把徐知府送的凤鸣焦尾琴也找出来,让十个亲兵带上,你跟著送到恰圆锦联班段玉楼处,亲兵留下护人。放话出去,段玉楼是我奕攀的人,谁敢动他就是和我过不去!"奕擎眼中闪过一股杀气。 “段玉楼?那个怡园的相公戏子啊?"叶总管对端亲王竟然也玩起相公,感到极端不可思异,还不知死活的追问。 “你是猪脑袋吗?人家是名角儿,名旦!懂不懂!” 第二章 “惨了!师兄,又有人送大礼来了!"小曲紧张的跑到言武房里,现在他们都是大红人,段师傅为他们跑进原本住处旁的新楼,添了几个保镪和小厮,让他俩自己住在一个院落里。 “你怎么知道?要送也不是送到我们这儿."向来礼金彩头都是隔壁的段师傅收走,小曲连看都没看到过。 “你上街看看,一群军官站在锦联班门口不走,小四儿去打听,说是什么王爷连人带礼的送过来,指名要找我。”小曲的心快跳出怀里了,不知道那个王爷想做什么,看来连师傅也打发不走,这次死定了,怎么最近老惹上那些大人物?正紧张的想不出办法时,师傅身后跟著一群兵走了过来。 “小曲!端亲王爷给你送彩头,过来接接!"师傅的脸也很臭,东西直接送到他手里,师傅肯定气死了。 “小的给段老板请安。”一个随从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小曲紧张得说不出话,直咽口水。 “段老板,端亲王给您送彩头来了,从府里派十名亲兵来保护您,您是不是写个谢函,小的好带回去交差。” “他想干什么?东西我不要,你带回去退给他。”一但收了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招惹一堆麻烦,这些王爷、世子们真是强人所难。 “王爷府里向来是不收退礼,也没人敢退的。段老板!提醒您一句,王爷给东西,那下只叫送,还叫赏,您还是亲笔写个谢函吧!”叶总管有趣地打量著眼前这个目清目秀的美少年,想下到他不爱礼,也想不到他敢说出要退回的话。 “可恶!要谢函是吗?你等著。”这几个王爷一个个都有病吗?不收还不行,要谢函?好,我写!”小曲气的转身回房,拿起笔来两三下不知写了什么在纸上。 “你要的谢函,礼物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一甩手,小曲把纸丢给叶总管。 叶总管强压者笑意,转身要走。 “喂!这些人你不带回去吗?”小曲望著满院子的官兵,他们怎么不走?“段老板,这些亲兵就留给您了,您自个儿分派吧!" “王八蛋!我叫他们全给我扫茅房去!"小曲对著叶总管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大骂粗话。 “给我住嘴!段小曲,你嗓子好,可以大声骂人是吗?”段师傅看来人走远,便对小曲斥喝道。小曲吓得一缩,不管人前如何,对师傅他还是怕的。 “跟我进屋!言武你不用进来。”段师傅衣角一甩,走进屋内,小曲无助地看了言武一眼,只好跟著进去。还好现在因为要上台的关系,师傅不再打他屁股了。 “跪下!你怎么沾惹上端亲王的,说!”一关起房门段师傅就发飙了。 “我没有啊!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小曲连忙跪下辩解著。 “你不知道?平白无故他会给你送上五百两白银,连府里的亲兵都派来了,你还敢撒谎?” “我真的不认识他,师傅可以问言武师兄,我们成天都在一起的。” “问言武?他护著你我还不知道?你当师傅傻子啊!唱戏不唱戏,学人家自甘堕落,你要不要脸?教人把礼送你这里来,下次好连人都迎进来是不是?不要以为人家把你当宝了,王孙公子、纨裤子弟,每天在外寻花问柳的,不过是玩你,等玩腻了就把你踩在泥里,你以为他对你很好?等他玩够了你就知道……啊!”段师傅抽出教鞭,正要动手抽打小曲的肩,却突然一阵心绞痛,跪到在地。 “师傅?师傅你别吓我,都是我不好,小曲再也不敢了,师傅……”小曲哭出声来,摇著倒在他怀中的师傅。 “傻孩子……师傅是为你好,不要忘了,没有人会对戏子真心……要记得……没有人……"段师傅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阖上双眼。 …武师兄!¨…·师傅!师傅!”一声声凄厉的呐喊,惊走了枝头的栖鸟,段师傅临终的叮嘱硬生生敲人小曲心中,“没有人……会对戏子真心…¨没有人。” 正当小曲揉碎了心,抱著段师傅遗体痛哭时,端亲王府中奕擎拿著一张起皱的纸,笑个不停。 “段玉楼,真有你的,敢写这种谢函来,真是好样的!"他反覆咀嚼著函中短短的几个字,文虽不雅,宇倒是美的。 “谢王爷如恶狼紧紧相逼吗?这小家伙也太大胆,敢冒犯本王。还好他己经放话不准人动他,不然以他这种个性不知到时要得罪多少权贵。 奕擎一向看不起那些携优狎妓的人,但是这个段玉楼似乎还真有点本事!曲子唱的好,还敢挑战他的权势。 第一次,段玉楼那些人在奕擎眼中不再只是擦了脂粉的腐肉,而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觉的人。不过也许这是段玉楼的一个小把戏,就像他从不出来为私人唱戏,而戏园票价却叫得满天高一样。 “叶总管,你送东西过去时,段玉楼说了什么?” “小的送东西过去时,是段玉楼的师傅接的。后来我想想不对,坚持要见段玉楼,他只好很不高兴的带我过去找他。不过段玉楼见了礼更不高兴,问我王爷想干什么,还说要将礼物退回王府。” “退回王府?”亏他想的出来,端亲王府的东西是说退就退的吗?“是,我走时还骂我王八蛋。”叶总管一五一十的老实回答,他知道奕擎最喜欢那种直来直往的人,就像那个整天叫他“书呆子、老蠢虫”的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一样,王爷简直被他越骂越爽快。 果然奕擎更笑的无法自抑。 “启禀王爷!”门外一个亲兵站著。 “进来。” “王爷,属下是从锦联班那里回来报告,段玉楼的师傅死了。” “死了?怎么会突然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叶总管才说见了他师傅,怎么转眼人就没了?一日如师,终生如父,那段玉楼可不伤心透了?“叶总管一走,段师傅就把段玉楼叫进房里骂了一顿,不知怎么的,骂著骂著就停下来了。后来听到段玉楼的哭叫声,属下随著他师兄冲人房内,段师傅已经躺在地上了,看样子像是心病发了才暴毙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心病发了呢?他不过派人送礼过去,段师傅何必生气骂人?哪个戏子不爱收彩头礼金,偏是这段玉楼古怪。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该不会是他不守行规的想退礼,把自己师父给活活气死了?“他师傅到底骂了什么话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这……好像是什么沾惹王爷,自甘堕落的,属下没听清楚,不敢妄言。” 不是没听清楚,是不敢讲那些批评王孙公子、纨裤子弟的话,怕惹王爷不高兴。 但是这些话已经让奕擎够惊心的了,难不成真是他的礼送错了?“叶总管,你去准备素服,三日后开丧时,我要登门探丧吊祭。”奕擎想亲自向段师傅吊丧,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段玉楼的现况,看看他的人……“王爷万万不可!您是御赐一等公端亲王现职内阁总理大臣,是有爵等的皇族,那有亲吊那低三下四的戏子之理?给人知道还得了?不如我以您的名字给他这个奠仪和挽联,也给够他面子了。”叶总管闻言惊说道,要玩相公是人人可玩,但是谁会拉下身段跟他们平起平坐?不笑掉人大牙才怪。 “嗯……”沉吟一会儿,奕擎并不是完全不顾身份地位,毕竟他一向中规中矩,不像那朱安庆随心所欲的,只管自己喜不喜欢,不顾忌他人目光。 向来官场中几等官员送多少奠仪都有不成文的规定,想要多迷自是可看交情决定,但是身为贵族的亲王,要给一个戏子吊丧可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可是不去见他,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想必是见不到了。 守灵期间,段玉楼必是封戏的。四十九天……好漫长啊!“你就去准备吧,别人要怎么说我都不管了,你顺便通知朱学士,我想他也是愿意去的。”朱安庆一向最爱这种离经叛道的作为,肯定也想插一脚。 三天,对世人而言不过是一转眼,但小曲不知百转千回地哭昏了几次。 他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师傅也不会活生生的气死。 从小师兄弟中就是自己最常让师傅发火,他明白师傅打他骂他都是为了磨练他。原想现在走红了,师傅一定很高兴,结果……“小曲,待会发丧,你就别去跪灵了,身子那么差,又昏过去可就不好了。”言武和其他师弟劝阻著一身白衣,正准备到前厅的小曲。 但小曲哪能不去,他说:“就是死在师傅灵堂前我也要去,别人拦我也就算了,连你也不懂我吗?要再不让我去,我就不吃不喝,饿死自己!” 每个人都担心著小曲,但是这是小曲能为师傅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怎能不陪师傅走完这一段。 “但一跪可是一整天,你要保证,如果有那里不舒服,—定要先回房,不要硬撑著。”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小曲还是倔得很,言武也只好妥协。 跪了一上午,人来人往的,小曲跟著师兄弟们跪著给来吊唁的人回礼。只见平常捧场的王公贵族们,纷纷派人致哀,竟没有一个人是亲自到场。 小曲抽抽噎噎地硬撑著,为师傅也为自己身为戏子的命运感到悲哀,人情冷暖,到这一刻才看得真切。 众人正感慨无情的人世时,执事高呼一声:“御赐一等公端亲王奕擎亲临,世袭一等伯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上香致哀,家属回礼跪谢!” 小曲闻讯不禁抬起头来看看,是那个权贵居然愿意亲临丧家?一抬头,弯腰上香的男子也正望著自己,四只眼在空中相会了。 煞那间,电光火石,“是他!"台下那双炙热的眼!一惊,紧绷著的心弦再撑不住,断了。小曲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仆倒。身旁跪拜倒在地的人还未发现前,奕擎已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睛一阖就要倒下,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他。 “他的房间在哪里?”奕擎一把抱起小曲,他柔软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王爷!”众人也抬起头惊讶地望著奕擎,一个王爷抱著身为戏子的段玉楼?“不劳王爷费心,把小曲师弟交给我吧!”言武伸手想抱住小曲。 “房间,在哪里?”不容分说,奕擎一点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言武一咬牙,他是王爷,说话充满威严,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言武只好忍气听话,“请王爷这里走。” 奕擎低头看著怀中人,他叫小曲?好可爱的名字。白色的孝帽已因小曲后仰而落下,一头墨黑的长发更衬出小脸的白皙,脸上不敷脂粉,更觉比戏台上丰韵嫣然、眉目清朗,紧闭的双眼仍看的出哭得浮肿,长长的睫毛卷翘著,还有几滴泪滴沾在上面,令人看了心痛不已。 进了房,奕擎把小曲放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他床边,用手抚顺他略显凌乱的长发。一旁的言武看得怒火中烧,却只能紧紧握拳。 “王爷,让小曲休息吧,不敢劳您费心,您请移驾内厅用茶。” 亦擎连看都不看言武一眼,发现小曲似乎快转醒了,用手指扶著他的下巴,轻轻的摇了摇,“段玉楼?" 小曲睁开眼。眼前的人戴著白银发髻,身穿四爪银龙白蟒袍,俊美飘逸,一双箭眉忧虑的深锁著,修长的手指轻抚自己脸颊。他挣扎的想坐起,奕擎见状用手臂围著他的肩想帮他起身。 “王爷请自重!”言武见了抓住奕擎的手臂要拉开他。 “放肆!本王是你摸得的吗?去倒水来!"奕擎甩开言武的手,扶过小曲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好一点了吗?”顺势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言武实在看不下去,也吞不下这口气,拉开奕擎抚模小曲的手,出手就是一拳打在他左脸上。 “王爷!”一直默默跟著进来的朱安庆,惊得把言武拉开。 “好大胆,敢袭击王爷,还不赶快跪下谢罪!”朱安庆大声斥喝著,不但是为了奕擎,更是为了言武的一条小命,端亲王的冷面无情是人所共知的。 “不跪!什么王爷,对小曲动手动脚的,没再给他一拳算他走运。”言武倔强地握著拳。 奕擎摸著左颊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好硬的脾气!你打的不只是我奕擎,还是内阁总理大臣一等公端亲王。以民犯官,我可以要你小命!” 小曲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醒了,忙坐起身。…武师兄,快给王爷跪下赔罪!” “说不跪就不跪,有种你杀了我好了,死也要变鬼回来找你算帐。”言武仍是一脸不羁。 “言武住口!王爷……您大人大量放了他吧!我师兄就是莽撞,冲撞了您。他嘴硬,我给您赔罪。”小曲就著床跪在床上。 “段玉楼,是你师兄犯了我,你何必如此?快起来,他犯的事有律可寻,我放了他,官府未必放过他,他道歉也没用。”奕擎心疼的要扶起小曲。 “请王爷饶了他吧!您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段玉楼给您作牛作马,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师兄……言武你跪下吧!算小曲求你好不好?"小曲急得心慌,抓紧奕擎的手求情,又回望言武哀求他。 言武就是吞不下这口气,“小曲!我不跪,你也别跪他!我是贱民又怎样?什么以民犯官,什么王爷,不把人当人看,我看他像个王八!" 每个人都要来欺凌小曲,每个人都要把他往土里踩,为什么?为什么当戏子就要这么命贱?他们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啊!他说过要保护小曲,怎能让入欺侮他?“放肆!你这么不受教,连你师弟都为你低声求情,你自己还弯不下腰?你要为段玉楼丢了命,还叫他活不活?"一旁的朱安庆赶紧点醒言武。 …言武,你低个声呀!小曲害死师傅,你要叫我连你也害了?你活不了,我也不活了。”小曲不禁又哭出声来。 正当言武咬著牙要跪下,奕擎突然说话了,“算了!我不是那种欺压百姓之人,不过教训教训你,让你收收气焰,以免到处得罪人。” 奕擎心疼的拭去小曲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你师傅……我是要负起责任的,不过命由天定,他老人家已经登仙界,不再是我碌碌红尘中人,受这人世间辗转之苦。你别过于伤心。” 小曲楞著了,他倒是没想过师傅的死是一种超脱。师傅一生劳禄,也因身在乐籍受人轻视贱踏,他是亲眼看著的。此时听王爷一番话,倒觉心中的自责轻松不少,想想便低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王爷开导。” 小曲带著泪的一笑,让精致的五官线条更柔和诱人,脸颊上一抹淡淡红晕,衬得他千娇百媚,奕擎的心神简直要飞到九宵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低头轻啄段玉楼的小脸蛋,亲了他一下,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段玉楼……你好生将养,本王明天再来看你……可成?”发觉自己口气又带了命令的口吻,连忙加上询问。 小曲更羞腺的红著脸点点头,第一次……除了言武师兄以外第一次有人这样柔情相对,面对眼前俊逸的王爷,竟想如戏词上所说“紧依偎、慢缠绵……” 送走了两位贵客,小曲还浑浑厄厄的,不知在想什么,他的小脸上泛著桃红,长睫半遮黑瞳,靠著床壁,手指玩著长发卷啊卷的。 “小曲,你发什么愣?”言武很不高兴的问。 “没呀,我觉得今天像做了场梦似的。”他的眼神像是还在梦里。 “你干嘛让那下流王爷亲你?” “不要说他下流!"小曲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 “你……师傅才刚死你就这样,为一个外人说话?还是你也喜欢他,喜欢他像刚才那样对师兄?”言武心寒极了,他一心护著小曲,想不到小曲却为那个人说话。 “我当然不喜欢你被责骂,可是师兄……你也莽撞了一点,他毕竟是王爷。“怪我?他可是对你动手动脚的,我是为你好,你不怕被他吃了?”言武简直气极了,“你真好骗啊!搂搂抱抱的就被收买了,怪不得师傅老要我看着你,叫我别让男人随便碰你!” “干嘛这样讲我,把我说得像盘丝洞中的蜘蛛精似的!"小曲不满的嘟嘴。 “你不是蜘蛛精,你是《思凡》里的那个怀春的小尼姑,看你脸烧的!" 《思凡》这戏讲的是一个年幼即被舍人佛门的女孩,到了思春时期便不住的想逃出庙宇,奔入红尘。整出戏中有许多大瞻的台词,这也是小曲独挑大梁的个人戏,戏中小尼姑思春的媚态让他表演得淋漓尽致。 “小曲,你就这么喜欢他?”言武很不是滋味,向来小曲就是由他保护,是属于他的,他不想跟别人分享小曲。 言武在床缘坐下,靠近小曲的脸,把唇凑上……“师兄你想干什么?"小曲退到床角,惊讶地看著言武,但这个举动却激怒了他。 言武更进下步逼近他,甚至于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因为他是王爷?忘了你十三岁那年,我们在湖边做了什么?师兄可以替你再做一次!"说完言武就伸手要抱小曲,一只手向下探去。 “师兄!不要这样,你要吓坏我了。”小曲这两年也略懂人事,他害怕的挣扎著,在他心中言武就是师兄而已,不知为什么言武要这样对他。 “小曲,师兄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若不是怕伤到你,我早就……早就对你行那巫山云雨之事了!” “我是男人耶!师兄你疯了!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做那件事?"戏上唱到巫山云雨时,讲的都是男人和女人的事,小曲搞不懂言武想干什么。 “怎么不可能?师傅成天骂人兔子、兔子的,就是这个意思。那端亲王对你又抱又亲,也是想对你做那件事,你成天只知道在戏台上比划著,让师兄教教你吹灯之后都做些什么。” 言武用身体把小曲压在床上,一手抓住他的手,另一手就要去脱他的裤子。只见到小曲害怕的颤抖起来,好不容易乾了的泪又流出来了,可小曲并不再挣扎,只是用惊慌无助的眼神看著言武。 “小曲?真吓著你了?"言武心疼的放开手,拭去小曲的眼泪,用额头轻轻靠著他额头。 “师兄真要做什么就做好了,师兄够疼我了,不会真伤著我的。而且……我也想知道端亲王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小曲泪涟涟的细声说著。 言武翻身躺下,让小曲趴在他胸前,轻轻的拍著小曲的背。 “别怕,对不起,师兄不会再这样了。唉!我说小曲,你别对那王爷动心好吗?师兄真的怕你受伤,如果是他,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停手的,他不过当你是兔子,等他玩够了你又抛弃你,你会很难过的。” 小曲一双黑瞳幽幽的,皱眉轻声道:“我只管我自己喜不喜欢他,管不了他喜不喜欢我。横竖……我心底有个他就好了。” “你这傻性子,怎么才改的了?就甘心飞蛾扑火了?真叫人舍不得又没奈何。拥紧小曲,他也只能默默的看著他去爱,然后看著他受伤。至少他知道小曲有自己陪著,就算受伤他也会帮小曲舔去伤口的血迹。 第二天,小曲是真的虚弱的起不了身,只好躺在床上,听著前厅传来的诵经声。 奕擎过中午到了锦联班,上过香便想找段玉楼。但言武不等他出口便起身说道:"王爷要找小曲就跟我来吧!" 他一路领著奕擎,等到过中厅没人处才开口:“我师弟……他本名段小曲,王爷要不把他当一般戏子看,就别再叫他段玉楼。” 突攀惊讶地看著言武,没想到言武一夜之闷敌意全消。但碍于身为王爷的尊严,他只轻轻的“恩”了一声。 “小曲是个傻性儿,王爷若存心要玩玩他,可也别让他太伤心。别装得真情真意的,他还小不懂事,只知道拿一片真心去对人,还没尝过苦果呢!多少做戏子的早晚要走上这条路,何况小曲是那样的人才。您是他第一个人,别伤的他太重。”言武只顾低头说自己的,没发现奕擎已停下脚步。 “谁告诉你我是要玩他?”奕擎话中带著不满。 言武回头,“您是什么身份?小曲是什么身份?今年欢笑度明年,朝去暮来颜色故,戏子靠的就那张脸,难不成还有个地久天长?您别唬他,我就怕小曲信了这套,再也翻不了身。”他苦笑著,充满无奈。 奕擎心里一酸,难道段小曲也这样想?“本王真不是要玩他,别说我是小曲第一个人,我也没玩过戏子,他也是我第一个人。” “王爷您听听自己的话吧!也会说出玩戏子这样的话来。就怕您也以为自己是真心的,等腻了倦了,您还会说当下真的用了情。哪个玩家不是这么说的?要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吗?最狠的才是那些用爱来骗人骗自已的人。” 奕擎傻眼,真像他所说的吗?他确实没有要玩弄小曲的意思,可这是当下,而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给小曲一辈子的宠爱。 小曲才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之时,他要毁掉小曲一辈子不成?但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想接近他的欲望,此时要把小曲让给别人也绝不可能!“王爷也别想太多,眼下小曲也动了心,拦是拦不住的。只求王爷发发慈悲,不要说那些不切实际的保证,更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小曲心实,禁不起人撩拨,信以为真就不好了。” 奕擎不语,表情凝重的看著前方,良久才开口说:"我不会给他我做不到的承诺,更不会拿真心来唬他。他要肯跟我一天,我就对他好一天。他要想走,我绝不强留。” 说罢奕擎自顾自地往小曲房间的方向走去。 小曲房里,贴身小厮四儿正耐心的端著碗,哄他吃东西。 “再吃一点嘛!人是铁饭是钢啊,老不吃东西怎能行?走都走不动了,还登台唱戏呢?" “你烦不烦呐?说了大半天了,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再罗嗦就撵你走!”小曲脸偏向墙壁发著脾气。 “小曲儿好大的火,撵人走呢!”奕擎爱怜的笑著走进房。 “端亲王!小曲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小曲起身说。 “跟我不用这么多礼。你怎么啦?不吃饭?” “闹别扭?我喂你好吗?”说者便接过四儿手上的碗,让他退下。 “王爷!小曲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人喂。”他嘟起嘴来。 “以后人后就叫我奕擎,整天王爷、王爷的,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奕擎故意学小曲的口吻说道。 小曲依然若一身白色孝服,头带一圈白丝银线抹额,丧期不束发,一头黑缎般的长发散在白衣上煞是抢眼,娇小的肩膀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双眼的肿消了更显明朗动人,只是眼角还有一点泛红惹人怜惜。 奕擎伸手抚著他白皙滑溜的脸颊,见他小巧的朱唇轻启,浓密纤长曲睫毛微卷,失神般的望着自己,想来自己也是这副傻傻望著他的模样,不禁伸手捏了他的粉颊。 “唉呦!王爷……奕擎,你干什么捏我?"他伸手想拍掉奕擎的魔掌,反而被一把抓住。 “小曲儿……你真让我失了魂,哪里找来像你这么美的人?只怕你是哪个落难人向的花神吧!”他紧抓著暖玉般纤弱柔软的手。 小曲也回看他俊俏的脸孔,一双清朗的美目似怒而笑的看著自己!不禁低下了头,“你才是!哪里有这样看人的?只怕是山里的饿狼化的要来吃人呢!" 走在街上也常有人睁著眼看他看个不停,只是没那样的柔情,更没那双迷人的眼。 “哈哈!还叫我饿狼?来……小曲乖乖的,让我喂你吃点东西。”讲到饿,奕擎才想起另一手里,还有一碗粥。 “我不想吃,你们个个都来逼我!小曲又别扭地转开头。 "逼你?我哄你都来不及了,哪会逼你,就一碗少少的粥都吃不下,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呢!"奕擎故意激他! 果然小曲经不起人家激,两手拿过他手里的粥,皱著眉吃了起来。 “没那么难吃吧?看你的眉心皱得跟个老头儿似的!" 小曲不说话,狠狠瞪他一眼。好不容易吃下一碗粥,他颇为自豪地看著奕擎。 “该不会要我给你拍拍手吧?吃一碗粥比唱一出戏难,真服了你。” “奕擎!你是专程来惹我生气的吗?难怪师兄要叫你下流王爷!……·啊!"说完小曲马上握住自己的嘴,缩起脖子。 “啥啥!真拿你们师兄弟没办法,你师兄还说我什么好话,从实招来。”奕擎双手搭著小曲肩头,凝视他的双眼,含着笑说。 “师兄说……你想和我行巫山云雨之事。”小曲声音怯怯的,奕擎心神一荡,便把他接人怀里,用手指轻划著他精致的五官。 “我是很想啊,不知道小曲儿肯不肯?" “肯是肯,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戏上只演到吹灯上床而已,我们现在不是在床上了吗?还有呢?" 傻傻的小曲还不知死活的挑逗奕擎,奕擎摸著他凝脂般的肌肤,手逐渐往下到颈子……到了胸口……唇也亲吻著小曲的眉……鼻……小曲的心脏越跳越快,只觉想回应那舒服的触感。 “奕擎……师兄说,你不过是把我当兔子……是不是这样啊……”小曲喘息的说。 奕擎停下手,怀中的小曲被自己扰得气喘嘘嘘,可是他纤弱的身形和绝美的脸孔都还不脱稚气,是一种天真无辜而羞涩的娇态……他不能毁了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小曲,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或许连爱情都给不了……我没资格碰你,谁都没资格碰你。别怨我,你师哥说的对,我是有职有位的受封王爷,你……是戏子,要学会面对这冷暖人间。你愿意跟我,我绝不亏待你,可是要想清楚,别陷的太深了,我不敢保证这样的感情是一辈子的。”奕擎放开怀中迷惑的小曲,沉痛地说者。 “所以你真的只是是玩玩而已……奕擎……我没想到你连骗都不愿骗我。无奈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你我本似天上人间,怎敢企求真情相对……无论你是真心也好,玩玩也罢,我段小曲心甘情愿,绝不怨你!"小曲含著泪,拉住奕擎。带著泪的绝美迟迟钟鼓初夜长,耿耿星河欲曙天。奕擎那天占有了流著心碎泪水的段小曲。在奕擎身体给的一次次的冲击下,小曲的身心被揉成一片片残红。 第三章 “你别唱戏了行不行?我给你买了楼院,添了奴仆,拨了银两,你还有什么不满?非得在外抛头露面的,还想勾引谁?”奕擎几乎要发火了。 段师傅七七已过,有端亲王奕擎帮著发送,也出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大殡。原想的是小曲能跟他清清静静的过两人世界,但小曲等身子一好,却召回班子的人排演,看来像是要重出江湖的样子。 “你不懂,戏台就是我的生命,我练了大半辈子,吃了多少苦,为什么现在要放弃?”小曲冷静的说.经过生、看过死,太多深刻的伤口,让他变的坚强。 “你才十五岁,什么大半辈子?为什么要放弃,不能是为了我吗?” “那是我的人生!我六岁拜师,十四岁登台,这就是我。奕擎,别忘了我就是个戏子,戏子不唱戏要干什么?就算梨园悲白发,也是悲我的白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小曲冰冷深沈的眼底有著一丝悲伤。 “你轻贱自己!你是我端亲王奕擎的人,还想去唱什么戏?”奕擎无法忍受小曲说他和自己没有关系,气得扬起掌想打他,但在看到那悲伤的一双眼,临时要收回手却来不及了。 指尖轻刮过小曲的脸颊,他震惊的看著奕擎,是这样子的吗?以为只要努力付出,就可以拉近两人之间身份上的距离,原来……他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比他低贱的事实,奕擎对他要杀要剐,只是上个念头的事。 “端亲王爷,小曲谢您的赏,只是您用那双高贵的手来打我这低贱的戏子,太污秽您的身份,不如叫入拉我出去好好的打上几板子,给您消消气如何?对了!不如打死了我,您也好再去找一个更美丽的玩偶,我也不用再受您的气。”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真正是哀莫大于心死,打就打吧!反正他从小给师傅打大的,就算打死他也就罢了,再不用为他伤心,再不用日日夜夜想说服自己别去爱他。 “你!"奕擎从未让人这样挖苦他,就连皇上也敬他三分,这个该死的戏子居然敢对他不从!他再次举起手,看到小曲脸上有刚才划过的抓痕,又不忍的把手轻轻放下。 奕擎虽贵为亲王,却没有过与人谈情说爱的经验,只能以他所能想到最好的方式去对小曲,怎么却行不通呢?“到底你要我怎么做?没有我端亲王到不了手的东西。只要你说的出口的,我一定做的到。”他拉著小曲低声下气,几乎是哀求著小曲。 “我就只要唱我的戏。”小曲冷冷地说,长长的黑睫半掩落莫的眼神。 是报复吗?他想不是吧!是他自己要跟著奕擎,没什么好怨。只是站上戏台,那种和角色合而为一的恍惚境界,师傅说“人不疯魔戏不人”,他想自己或许是疯了。 yin荡的角色他演过,节烈的角色他演过,痴情的、多情的、无情的、苦情的、悲情的……每个都是他,他早巳迷失在梦境一般的剧情中,不生不灭下垢不净不增不减,或许他已进人涅盘而不自知:心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何时变得如此无情?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我一个王爷低声下气的求你都不成?” 刚开始还没感觉到,现在越来越觉得有一道无形的墙,狠狠的挡在两人之间,他越想接近小曲的心,就越被挡得远远的,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小曲要让他寒了心吗?“你又何时了解过真正的我?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个让人发泄爱欲的相公,你有你的百年大业,我也有我的春秋大梦。横竖你不过是要我陪你上床,床也上了,就算同床异梦又如何?就算我去跟别人睡又如何?” 奕擎从不说爱他,既使在床帷里,任自己苦苦哀求也不愿开口给他任何承诺。他是个下贱的戏子,不要妄想高高在上的王爷会对自己动真情。他就只有一颗心,却被一次次的绝情伤得彻底。 小曲也想收回自已的感情,他也努力地把奕擎推远,可是奕擎却以侵略性的姿态横扫。自私的要自己交心,狂傲的要自己言听计从,又对他温柔的低语,狂热的占有,让他要失去了自己… “很好!说的很是!陪我上床,你也知道你的本份?你爱扮戏,那就给本王好好的扮上一出淫戏来。改不了戏子本色,你就好好演个傀儡,当我王府中的一个精美的摆设,别怪我不把你当人看!" 奕擎怒不可遏,一手抓起小曲就撕裂他的衣服。疯狂的咬着他如雪的肌肤,残暴地将他丢往床上,小曲娇小的身躯完全无法抵抗他的暴行,他的泪沿著完美的脸颊流下,奕擎不但不住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摧折他。 想去唱戏?想再找别的男人养他?可恨!视我端亲王为何物?视我奕擎为何物?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个嫖客?只是和一般玩相公的浪子一样?在他心里我一点位置都没有吗?“好痛啊!”奕擎毫不留情插人,没有半点怜惜,让小曲从一声声哭泣,到忘形的呐喊求饶,然后是疼痛的申吟,一次又一次,终于小曲在狂风暴雨中渐渐失去意识,只留下痛苦的喘息声陪伴失控的奕擎。 身下娇小的人儿,全身被汗水湿透了。泪光涟涟的喘息,如画般的眉紧紧深锁,连双眼也紧闭著,等一阵疯狂的发泄后,奕擎才发觉小曲逐渐无力的抵抗根本是晕了过去。 “小曲……你让我痴狂,让我,心疼极了。这样苦苦相逼,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伤你?”不肯对他说爱,不愿给他任何承诺,是怕将来会伤了他,为什么小曲不能体会他的用意?奕擎后悔的抚著失去意识的小曲,然而他的告白,只有自己听到了。 台上醉酒的贵妃媚态倾倒众生。 打完七十二个转子,段玉楼所饰的杨贵妃,娇不胜力的一个卧鱼,以惑人的姿势辗转瘫软在酒意里,台下的戏迷被眩惑地简直要冲上舞台。 奕擎也迷失在他出神人化的身段和演技中,堂堂端亲王的段玉楼,他的小曲,那诱人的媚态竟然要跟这些贱民分享。 戏台的幕落下,锦联班的酒会才开始,奕擎以亲王身份人席,坐在小曲身侧。卸了大妆,小曲的脸色看来有些苍白,但他仍丰姿绰约的向师兄弟们敬酒。 “最后一杯,敬我们的大恩人一端亲王奕擎,要不是王爷挺身而出,师傅也没办法走的这么风光,来!王爷,小曲敬您了。”说罢小曲一饮而尽。 “段老板见外了,你已有几分酒意,让本王派车送你回去安歇如何?”看到小曲额上一抹薄汗,奕擎有点担心。 原想小曲会倔强的拒绝,毕竟因为他昨天的恶行,让他已经一天不愿开口跟自己说话了。但小曲却乾脆的一口答应,倒让奕擎有几分讶异。 走出酒席热闹的场面,小曲纤弱的身体似乎有点走得颠簸,他一向不让奕擎在外碰触他的身体,奕擎正想要问问可不可以搀扶他,小曲口中轻吐一句:“擎哥,扶扶我……” 话声才停,小曲整个人一软,倒在奕擎怀里。 结著七彩绸缎的马车奔驰在路上,怀里的小曲皱著眉,含糊的不知嘴里念念有词什么。 “小曲怎么啦?倒是说清楚点,哪里不舒服?”奕擎担心的紧抱著他。 小曲一身冷汗,虚弱的样子与刚刚在戏台上的鲜活完全不同,“我身下好痛……” 一个卧身的动作,让撕裂的下体伤得更重。 难道昨天真伤了他?一整天他看来都是这样有气无力的,只有一上了妆,才像被鬼神附身似的,完全展露出清醒的表情,他就这样忍了一天?"快到家了,再忍忍,一到家我马上传御医。” “别传……要坏了你名声的……”小曲挣扎的说。 马车一停,奕擎抱著小曲急冲入阁房。将小曲轻放在床上,解开小曲的腰带,拉开玫瑰紫色的夹袍,露出白色的底衣。没想到他下身竟是鲜红色的血迹斑斑。 “不传御医不行了,小曲,你流好多血。”奕擎大惊失色,小曲伤成这样,这时还管什么名声?“不要……传来了我也不见……别再叫我为难……不要我的命你就只管传你的御医去!”小曲的声音颤抖着,拉著奕擎的冰冷的手也颤抖著。 “你净顾著我干什么?再流血下去只怕你小命都没了。”亦擎焦急地劝说著。 小曲紧皱眉头喘息著,泪水不由流下,“这事没得说……别让我害了你……别说了,给我净净身子……我要撑不下去了。”说罢痛楚的闭上眼。 “小曲!小曲!撑著点,本王……我很爱你,别让我伤心。你师兄错了,我是认真的,不管再过多少年,我也不会变。我绝不负你,人生自是有情痴,既使白了青丝我也不负你……小曲……”奕擎骄傲的泪水第一次流下,他紧抱著小曲深情地诉说著心底话。 小曲睁开眼笑了,“唉……我说奕擎,人还没死呢……你就哭起丧来?好心点,放我躺躺……¨身下真痛的紧……” “小曲?我真当你不行了,别吓唬我。君既为依死,侬独活为谁?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了你去!"奕擎仍在激动的情绪中,紧抱小曲不放,仿佛一放手怀中的人就要香魂飘缈而去。 “丢不丢脸呐,王爷?这么大的人还哭呢!是谁整得我死去活来的?再下放手我要痛昏了……”小曲的声音是虚弱的但却带著笑意。第一次,奕擎说出这么多情的话,身上的伤算得了什么?他的话语可以抚平一切苦痛。 奕擎轻放下小曲,抚开散落在汗湿脸颊上的乱发,“小曲真会捉弄人,叫我给你净什么身子,害我当你要噎气了。”说完轻吻小曲诱人的唇。 “擎……还真是个傻王爷,我身下冰凉一片全是血,你要不帮我净身,不如叫言武来帮我,横竖从小我们一起长大的……想来他也不会嫌我瘦得难看。” “谁敢说你难看,不过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你等著,我传人送热水来。”奕擎说完起身要走。 小曲拉住他的衣袖,“擎,流这一点血,如果能换来你的一片心,我伤的就值得!” 奕擎爱怜地看著床上恍恍惚惚的小曲,“别净说傻话,换我,心为你心才知情意深,我说不负你就绝不负你,从今后再不让你伤心!" 良宵苦短日高起,过了一夜休养,奕擎正抱着小曲坐在雕花盘木桌前,细心的一口口喂他吃早膳,门外就走进一个不速之客。 “奕擎兄好闲情雅致,抱著美人不知归啊!”朱安庆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朱安庆!你这死缠烂打的好家伙,是谁让你找到这来的。”这可是他和小曲的小窝,从不在这见客的。 “哼!花了我二十两银才买到小倩的口风,你越来越会教下人了,要价还真高,你府里是不放月例的吗?让下人自己找生路啊?”朱安庆一屁股坐在桌旁,莽撞的态度倒唬了小曲一愣。 “谁要你老拿银子喂她?这小倩实在靠不住,老是胳臂肘向你那儿弯。” 奕挚笑著对小曲说:“这是城里有名的癞皮狗朱安庆大学士,你也见过的。” 小曲想要起身问安,却被奕擎抱得死死的,“你正伤得重,不用跟朱癞皮客气,再乱动又要痛著了。” 在人前这样被紧抱著让小曲羞红了脸,他细声细气的问安:“朱老爷好,我师傅丧礼上还劳您大驾,小曲在这谢过您了。” “真是个小美人,比戏台上更引人退思,难怪老蠢虫你被迷的神魂颠倒,连家都不回了。”朱安庆打趣人称治面王的奕擎。 “别瞎说!我们小曲害羞得很,禁不住你不三不四的胡话。” 奕擎柔情似水的抱著小曲,又忍不住在飞红的香颊上亲了一下。 “小曲别羞,朱癞皮是有名的狗嘴,吐不出好活。不过他心地却很好,不是有意要取笑你。” “不得了!奕擎你中邪啦?不但对人讲话轻声细语的,还说我的好话,我看你病得不轻。小曲你小心点,别给他传染了。对了,你怎么受伤啦?伤到哪里了?”朱安庆一脸关心的问。 只见小曲神情惊慌,手是无措的回避著朱安庆的目光,一张小脸更是羞得不知要摆那去,娇滴滴的样子惹得朱安庆一阵大笑。 “哈哈哈!我知道了,奕擎你也手下留点儿情,小曲花儿似的娇嫩,别辣手摧花。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小曲,你不如跟著我,我一定不叫你受罪。" “朱安庆!你这个滥情的死癞皮狗,小曲已经是我的人,你敢动他试试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才怪!"奕擎突然认真起来,脸色都变了。抱紧怀里的小曲,好像真有人要来抢。 “好痛!擎,你太用力了,轻一点。”听见小曲的抱怨,奕擎赶紧松手,一手轻拍小曲的背,安抚著他。 “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冷面王爷奕擎也有柔情的一面?实在看不下去了!"宋安庆装出作呕的表情,“你没听到人家叫你轻一点,谁叫你不会轻著人港,现在才来故作心疼,看你的神态,看来我是打翻了酷桶了,我还是早点走人,免得误了你的好事。” “要滚快滚,哪还来这么多废话。”奕擎恨不得他快走。 “朱老爷慢走,有空还来坐坐。”看奕擎毫不留情的赶走朱安庆,小曲不好意思的客套说著。 等朱安庆一走,奕擎便板过小曲的脸蛋,“你还叫他再来,真煞风景,看我不好好罚你!" “人家身上还有伤,你想干什么?”看奕擎一脸坏笑,小曲紧张的要起身。 “还乱动!又弄痛了自己可别怪我。别怕,我让你舒服点,我从没好好让你享受一下。这次就只让你好过,我甘愿为你忍著。"说者手就往小曲下身伸去,让小曲羞得不住蠕动,小手胡乱摧打著奕擎。 “王爷!小曲!”门外又站了另一个人,言武忿忿不平地看著两个嘻闹的人。 虽然知道小曲跟著奕擎,迟早都会做那件事,但是看小曲娇柔地让奕攀抱著,言武还是很不是滋味。 …言武师兄,您……来多久啦?"小曲觉得丢脸极了。 “天!这些人都不烦的!"奕擎低声抱怨,不甘地撇过头。 “刚才有人来通知说你不舒服,晚上不开戏,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是哪里不舒服?"言武才不理会奕擎的抱怨。 “我……” “你快走,本王自会好好照顾小曲,不用你多事!"说话的同时,手还挑衅似地搂了搂小曲的肩头。 “擎!别这样对待师兄,师兄也是关心我!"小曲紧张地看著言武。 果然言武脸色一暗,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师兄!等等……”小曲急的起身要追出房。 “小曲,不准去,还想走?伤口不痛了吗?"奕擎硬是抱著小曲不放,小曲是他的,下许小曲把别的人、别的事看的比他重要。 “你故意的!为什么要把我师兄气走?"小曲委屈的掉下泪来。 “不许你为别人哭!"奕擎强硬地转过小曲的脸就要想吻他。 “我师兄不是别人,不要亲我!你给言武道歉去,不然我不理你了。”小曲撇过脸不让吻落在唇上。 “你要我一个堂堂亲王去给一个唱戏曲道歉?我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堂弟,不可能去给一个戏于低头.”对生长在皇族世家的奕攀而言,要轻易跟人低头是不可能的。 “唱戏的戏子?我也是唱戏的,你这样看不起我,还说什么生生世世永不离弃?你不向他道歉,就别再碰我!” “别胡闹了好不好,你要为他跟我翻脸?"可恶的小曲,敢为别的男人跟他大小声?那个段言武对小曲的爱意,连瞎子都看的出来,小曲竟然要他向情敌低头,到底有没有把他看在眼里?真是骑到他头上来了!“明明是你不对还说我胡闹!要不跟他道歉,要不你就别再来看我。”小曲气得起身说出重话,讲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足是言武的关系了。他觉得奕擎如果不向言武道歉就是不够爱惜他。 “你当真?好,这可是你说的,本王就是不可能向他低头,你要为了他跟我翻脸,就不要后悔!不要怪我无情抛下你!哼!下贱的戏子!"说完奕擎甩衣就走,放小曲一人震惊的留在原地。 明明还好好的,明明昨天才说过那么坦白的情话,说什么青丝白了头也不负人,还说再不让他伤心,人生自是有情痴……才一夜?不!才不过一句话,恩爱中道绝,果然是没有人会对戏子真心师兄还说一朝春尽红颜老……自己更悲哀,红颜未老恩先断。 怨吗?是自己惹上的,他早说过这段感情他不保证不会变的。他是王爷,我是梨园戏子,奕擎怎会对他认真?他刚才的眼神,充满著鄙视……下贱的……戏子……只怪自己不听劝,看著是熊熊烈火,还飞蛾般扑进,引火上身。这样烧得体无完肤,也只能怨自己。他自己曾说,只管自己心里有没有他,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可是这感觉太痛,痛得超出他小小的身躯所能负担的……小曲深吸一口气,想要转身上床,可是眼前一黑,身子却像落花一般坠地。 奕擎骑在马上狂风般驰骋出城门,心里的怒火发泄在马鞭上,让马儿痛得狂奔。 说他多爱自己?还说他宁可为自己吃苦流泪也甘心----- 连一点点自尊都不留给他,这叫爱?为别的男人跟他翻脸这叫爱?明知他师兄对他有意,还不敢让他看见我们亲热,分明是三心二意。 小曲的师兄跟他自小青梅竹马、耳鬓相磨,两人又意气相投,不像自己对风花雪月完全不懂,看戏也只是迷恋他姣好的身段。难怪小曲会为师兄说话,难怪他无论如何也要登台,明明就是为了和他英俊潇潇的师兄在台上眉来眼去!可恨他竟被个风尘戏子玩弄于投掌之间,以前还笑那些人为无情的戏子痴迷……原来动了真情的自己才是个真傻子。 路中突然出现一只小小狗儿,那双圆亮的大眼露出惊慌与无助,像煞初见小曲站在后台休憩的那个眼神。奕擎猛一拉马,整个人由马背上重重摔下来。 第四章 “王爷……安……安南王求见。”小倩心惊肉颤的禀报。 “不见客!我不见客你听不懂?你脑袋有什么问题?无论谁来我都不见!你敢再放一个人进来,我就调你去洗衣房洗衣!滚!” 奕擎从上次在城郊摔伤了腿被送回府以后,脾气变得十分暴燥,藉伤不上早朝不说,乾脆请辞内阁总理大臣,整天一个外人也不见,不管是那个王爷来都吃闭门羹。 苦的是做下人的,不能不报,报了就得挨骂。 又过了一个月,奕擎已可以下床走动,但是还是拒绝和外界接触,也不出府,成天灌酒换醉。下人们都私下说他连脑袋都摔坏了。 奕擎再喝下一口酒。 哼,跟本王做对,想要我给他低头?这段小曲给自己宠坏了,让他予取予求。好好让他想想,本王对他有多好?就是不去看他!跟他坦白的诉衷情还真是失策,要是像之前从不吐露个“爱”字,他也敢撒野?还不乖乖的跟在自己身旁?但小曲的天真娇腼的笑语,委屈无奈的泪眼,交替著浮现在脑海中,这样相思却是奕擎从未尝过的折磨,让他慌了神。 此时王府偏门站著两个人影。 “小倩你帮帮忙,就一次,我出一百两耶!有一百两可以做个小生意了。让我见见那个活死人,就这一次嘛!"朱安庆死缠著小倩一个多时辰了,从二十两一直叫价到一百两,小倩就是不放入也不通报。 “朱学士,真的不是我不帮您,您不知道王爷变的多怪,您就拿一千两我也不敢替你报进去,现在没人能和他说的上话。我是王爷家的奴才,生死都在府里的,你给我银两也没用,我真的不能帮您通报进去。”明明是朱安庆求小倩,但是小倩都要哭出来了。 “不是为了我,这是为你主子好,你要想以后有好日子过,就帮我这一次,进也是帮你自己呀!人命关天,你就当救人,做做好事。” 小倩依然无奈的摇头。 “哇!你这丫头现在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越来越像你那个活死人主子了!"朱安庆口无遮拦的说。 “您……好,奴才先退下,不跟您瞎闹了!"小倩气得不想再说。朱安庆赶紧连忙拉住她。 ‘好小倩,我叫你一声好姐姐了!你就再帮一次嘛------ “奴才真的没法子了,您就饶了奴才吧?放手啦!” “不是!不是!我现在不见他了,你就帮我一个忙口拜托,就一个小小的忙,真的!我保证你们家王爷绝对不会生气的.”朱安庆想到一个方法. “要再害我被骂,以后我就再也不帮您这个朱大学士了!"小倩心又软了。 “好好好……来,我亲口诉你……”朱安庆附耳说道。 第二天奕擎如常抓著酒瓶在花园中乱逛,连到凉亭中就醉倒在石椅上。朦胧中听到草丛里有人很大声的在说悄悄话。 “你知不知道那个花神段玉楼啊!这段玉楼三个字说的特别大声,让奕擎的酒都醒了。 “小倩姐姐……谁是段玉楼啊?”从不出门的小婢女显然不知道。 “唉呀!你别管,反正…反正段玉楼要病死了。” “小倩姐姐,他要死了你告诉我干什么?人可不是我害的.别找我的碴。”更显然小倩找错了对象。 “小倩!给我滚出来!”奕攀怒斥一声。 只见小倩果然连滚带爬地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王爷息怒,小倩知错了,王爷饶命啊!”死朱安庆,要害惨我了!“你刚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奴婢们都在传……听说那段玉楼……听说……病得要死了。"倩吓得全身发抖,不敢抬头。 “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哪儿听谁说的?啊?”一听就知道是谎言,奕擎气的简直要杀人。 “是那个未安庆教你说的是不是?"奕攀已经到达疯狂的边缘。 小倩低头默认。 “你好样的!胆敢作弄本王!欺主犯上,如果不是你跟了我那么久,我一定用家法重罚你,从今天起你也不必跟我了,你去洗衣房报到!” 王府里有内房大丫环,这些大丫环还都有小丫环伺候,小丫环下有丫头服侍,所以这大丫环像小姐一样,成天只要跟主子说谁活,或是有贵客来端茶酷谈,诗书礼乐一都路有涉猎的。由一个内房大丫环给斥退到最劳苦的洗衣房,不但是体力上的负荷倍一增,更是奇耻大辱。 “是……谢……谢王爷开恩。”这个混、帐、朱、安、庆,居然害我。 当晚奕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人睡,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如果是真的呢?小曲要死了?怎么会呢?他才不过十五岁,最后见到他那天,他还是那样软语喃喃地撒著娇,还是那样天真娇憨地偎著自己,一定是朱安庆编派的谎言。可他干什么编这种过份的谎话来骗自己?也不怕咒了小曲?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奕擎一跃而下,“小倩,让人给我备马!" “启禀王爷,小倩姐姐如今不值您的夜了,我是小岚,今天是我坐夜。” “猪脑!管你小红小黄小蓝,去给我传人备马!" 一路上奕擎越想越心慌,不管小曲是真病假病,自己已经狠下心一个多月没来看他了,凭他那个傻性儿,不知又要哭到什么地步。 他走的时候对小曲说了重话,小曲一定难过极了,他真的无意要辱骂小曲,只是一时气得失去理性,出了口的伤人话却收不回来。自己说不再来看他,也拉不下脸再过去戏园。 怎么自己就是吞不下这口气?想想小曲那日给自己伤了身子,还净顾著他的名声不肯见御医,可见在小曲心里自己有多重要,自己却这样对他……小曲……小曲……惹人爱怜的小曲儿,我才说过不再让你伤心,却又让你伤心。策马狂奔到了他替小曲买的楼院前,大半夜的,只见几个人提著灯,还有几个小曲的师兄弟,抬著……一具棺引奕擎霎时骇得全身发凉。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小曲,那笑语如花的人儿,谁敢把那温暖娇嫩的身躯放入冰冷的木盒中……不可能会发生这么残忍的事!我做了什么?这些日子小曲是怎么过的?他是这样一心三思依赖著自己,而我却让他孤孤单单的走了?那天小曲受伤的眼神浮现在奕擎脑海里……奕擎跌跌撞撞地下马,脸色苍白的上前扶著棺,想去掀开棺盖,心痛的简直要昏了过去,悲恸的叫了一声“小曲!”凄厉的吼叫声划破宁静的黑夜,像有人狠狠朝心里刺了一刀。“端亲王!"抬棺的人惊讶地大叫。 自从一个多月前小曲昏倒在地后,端亲王就一直未现身。小曲却是对他绝口不提,只是每天望着门无声的掉泪,两人或许是有了口角吧?但小曲却是越来越虚弱,开始不进膳,连言武也劝不动他,连夜里他都睡不安稳,只是一人睡就被缠扰的恶梦吓醒。 两天前夜里小曲突然放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后,还把好不容易灌下的药给吐了出来,好像要哭尽全身的力量,所有的委屈。 这样掏心挖肺的哭喊,把言武吓坏了,抱著小曲,连坚强的言武也哭出声来,他捧在手掌心的小曲儿,竟被奕擎伤的这么重!如果可以替他痛就好了,而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在端亲王府前求见不知几次,连跪都跪了,门房只是不肯报进,奕擎也不出门,让他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都没用。 小曲哭得虚脱之后更是昏昏沈沈,请大夫看只说是急怒攻心、血脉逆流,心里放不开,药石也是无用。眼见他一日弱过一日,就要香消玉陨了。有人建议民间习俗是要冲喜的,无奈中言武也只好叫人买进棺来,死马当活马医了。 “言武!是端亲王!快!是王爷来了!快迎进去。”众人纷纷欣喜的大喊著。 言武由王屋内冲出,“奕擎!你总算来了,小曲有救了!"他急急忙忙的拉著奕擎进屋,“你再不来,那冲喜的棺就要用上了。” “冲喜?小曲没死?”奕擎惊喜地问。小曲怎会狠心抛下他,他只能依靠著自己,在自己怀中才是小曲唯一的归处,那黑冷阴暗的地底容不下这样冰肌玉骨的人。 “没死也剩半条命,都给你闹的!早要你别玩弄他,戏子的命不是命,就你王爷的命才是命,出了事,要找也找不到人!侯门深似海,求了一百遍也没人愿意给我通报。 小曲病得要死,成天哭著,到昏了过去还嘴里只喊著要找你!" 两人一路连跑带撞的进人小曲房内,房中一股药香,显见是煎了许久的药。言武先跑到小曲床前气喘嘘嘘的说:“小曲,醒醒,师兄给你找到端亲王爷来了。” 奕擎一把推开言武,只见床上躺著的人瘦的两颠都凹了下去,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邓像是他活蹦乱跳的小曲?奕擎靠近他枕边,轻轻的摇著他的肩:“小曲?是我,是奕擎,你醒过来看看我。” 小曲吐出一口气,轻轻申吟了几声,眼角又落下一颗泪珠,都还是没有要转醒的样子。 “小曲睁开眼看看,是奕擎、我来看你了,你还生气吗?睁睁眼,别这样不理人啊!”说著奕擎的声音也要哽咽了。 要唤不回小曲呢?天呐!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让小曲离开我,请让他醒过来吧!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他!什么王位我都不要了,只要他回来!“王爷你留神点,病里的人三魂七魄都游荡在外,别把他元神也哭散了。”言武急得交代著。 奕擎却是忍不住泪,看心爱的人给自己折腾成这样,不禁又悔又痛的泪如泉涌,只是拍著小曲,再也说不出话。 “你!王爷,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让我来叫他。”言武也趴在小曲税边,“小曲,睁睁眼,你成天喊着擎哥.现在他来了,你也醒过来看看他。” 一声声的呼唤,小曲在黑暗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的眼皮很沉重,不想再看到这无情的人间,却又听到有人说著奕擎来了,奕擎……那负心绝情的人啊!让他落下多少泪?而他却只想再见上他一面……小曲勉强的睁开双眼,跟前模糊的人影晃动著,他却看不清那是谁。 “睁眼了!王爷你再叫叫他!让他醒过神来。” “小曲,是我,是奕攀,你不想见我吗?可把我给想坏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奕擎?王爷?我是活的还是死的呢?怎能再见上你一面……”小曲仍懵懵懂懂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小曲用情太深,却给自己带来许多磨难。他的泪,那远方的人看得到吗?他的低唤,那人听得到吗?如果死了,就不用去面对这种痛苦。 “看你说的痴话,我们不过是闹个别扭,何必弄得生生死死的?我很想你,你清醒点,陪我说说话。” “王爷……真是你?别看我,我知道自己病得不成人形。”小曲说着想转过脸。 奕擎捧著他的脸,不让他转头,“你病傻啦?不管你变成怎样,你还是我的小曲。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也向你师兄道歉。别生气了,等你病好,我带你下江南玩去好吗?” 小曲虚弱的说道:“我想著再也见不上你一面,当你真不要小曲了,你怎么会又来看我?我死也无憾了。” 多少个弧寂的夜里,他听著门外的脚步声.每一次的期待都落空,他一心等待著那个人,或许奕擎会想起每个缠绵的夜,就算玩弄他也好,只要能再看到他,就是被当成玩物又如何?恐怖的寂寞压倒了小曲,难道真的不再来见我了?难道真的说断就断?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都是骗人的!眼前的人真的又来了?又来欺骗他了吗?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奕擎闻言心里更是又悲又悔又痛,“别这样,我心里一直念着你,只拉不下脸来看你,哪知道你怎么就病到这个地步?叫擎哥难过极了,我舍不得看你这样。撑著点,我传御医来给你看看!” 他是怎么病成这样的?那样纤弱的身体,看来像随时要断了气,不!小曲得留在他身边:永远永远都不让他走! “王爷不用传御医,你一走,小曲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这两天连药汤也不肯用,水也不喝,就想绝食舍身。你给他喂喂药,让他喝个水。看到你来,我想他的病只就好了一半。”言武说著端来一碗又黑又浓的药。 奕擎扶起软弱的小曲,只觉得他的身体更轻了,像是要飞出自己怀里似的,忙紧紧地抱住他。 终于又回到温暖熟悉的怀抱里,闻到奕擎身上的薰香味,小曲轻轻的笑了,“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们可不像是冤家吗?见了面要吵,见不了面又叫人想得魂都没了。” 他的奕擎回来了……这样温柔的抱著他,等了妤久的拥抱啊!就算只有一次,一次就够了。让人叫他男娼也罢,让人说他无耻也罢,只要把头埋人奕擎怀里,外面的风雨,都无可畏惧了。 “傻小曲,没听人说不是冤家不对头?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另外你想我,我在府里成天也想著你,只好每天把自己灌醉,只要梦里还能抱抱你。”奕擎眷恋地用脸颊摩擦著小曲的额头。一个多月来,自己都像行尸走肉,现在才像是个活人,怀里温暖的娇小身躯,唤起了奕擎的回忆……体内千万年前所种下的情果。 给小曲喂了药,他的神情果然清醒多了,奕擎还依依不舍的拥著小曲说情话,言武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只好静静的退出房。 “你师哥真是疼你,肯站一旁看著你这样躺在我怀中,好像只要你高兴他也高兴了。” “言武师兄一向对我最好的,以前师傅老打我,都是言武给我偷药来疗伤。” 小曲伸手抚著奕擎,觉得他也瘦了,身体很不舒服,心头却觉得甜甜的。 “段师傅干什么老打你?你唱得还不够好吗?” “擎你真是不懂人间疾苦,戏班里教孩子都用鞭子,不打不成角儿,要打得凶才是好师傅。我哪天不挨上几鞭才奇怪,边挨打还要边谢谢师傅,连眼泪都不准流的,要掉下泪来打的更凶了。刚开始不懂,常给师傅打的满地乱滚,爹呀娘呀的乱叫,就想叫的大声点,心想是不是爹娘听到就来救我了。” 奕擎心疼的亲吻著小曲的发际,想不到小小的身体会受过这么多罪。 因为自己身为皇族,即始是教书先生也不会打他,如果犯错或背不出书来,也有伴读的书童代打。说真的从小还没人打过他,顶多是关书房罚抄字,怎么有人会狠得下心打这么娇弱的小曲?“小曲的爹娘呢?怎么把你给送到那种地方去受苦?” “不知道,记不得了,那时还太小,兴许是家里太穷了才把我卖了”脑子里只记得爹说要我出了师就回去找他,却不知道要往哪找去。”小曲泪光幽幽的闪在眼底。 “既是卖了你,就要有卖身契,我府里买人进来都要我签字打官印,那卖身契还丢不得,你师傅一定也留著,上面写著你几岁哪里人,由谁卖给谁,清清楚楚的,照官定的式样写者,你有没有找过?” 买身契?真有这种东西?我以为是戏码上乱编的。”小曲怀疑的说。 从没听过自己还有卖身契,他原以为自己就像朵落花,随流水流到哪儿就是哪,原来自己还有根吗? 一定有啊!赶明儿叫人找出来,我派人给你找到爹娘,你爹既叫你回去找他,肯定心里也放不下你。小曲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要有了爹娘疼你才好。”奕擎让小曲仰卧在手臂上,吻著他的唇,速小曲就是叫人不能不疼他,病里还是这样娇滴滴的惹人怜。 搂著小曲,奕擎的手不安份的抚摸小曲温暖的身躯,—面还吻著他的耳根,让小曲的身体起了反应,“小曲,看看你,连病著都想要。”奕擎调笑著羞赧的小曲。 “恩……才没有,你看你自己吧!……‘是谁一见了人就不安份的?”小曲消瘦苍白的脸抹过一丝霞红。 “就是小曲会撩人啊,怪不得我就想要你,可你还病著,今夜就忍忍,让我抱著就好,等血气足了,擎哥再好好疼你。” 小曲羞红了脸,“谁要你疼了,还不停手。你那张嘴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再丢脸的话也敢说,亏您是个王爷呢!" “在你面前我没有说不出口的话,本王就是爱你想你要你,一生都离不了你又怎么了?一寸相思一寸灰,这相思磨煞了本王。为了你,我把内阁总理大臣的官位也辞了,就这么成天抱著我的小曲儿,做个浪荡王爷也好。”闻著熟悉的香气,把头深埋在黑发中,是了,真是朝思暮想的小曲,再不是酒意里的幻影。 此夜真情相向,心曲千万端,到了烛火已灭月光高照,还执手相看不忍人眠。小曲在月色中含羞敛眉欲语还休的娇态,让奕擎无法转眼,又发现是自已醉梦中的相逢。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珠帘半卷,窗外斜阳照进小曲的阁房,小曲正撒娇的要奕擎叫人传酒来。 “让我喝一点嘛!多久没和你对饮了,你舍得让我这样求你。” “乖点,你还没痊愈呀!病人那禁得起酒气?酒气一发是要散了神的,何况你还没用药呢!怎么就变得像个酒鬼?”耐心温柔的劝说,在爱人面前,王爷也放下身段。 奕攀亲手替小曲煎药,袅袅的蒸气里,小曲姣洁的脸蛋看来不像是真的,若隐若现的浮现在烟雾中,这张百看不厌的俏脸,差点再也见不到了。一次的分离,让他更珍惜,也更确定自己的心意。 “那药别煎了,让王爷亲自给我煎药,小曲担当不起。”天天都是这碗苦汤,虽然配著甜言蜜语,还是难以下咽,于是每天赖皮的,仗著宠爱不愿喝药。倒是奕擎很有耐心,威胁利诱连哄带骗的,也给小曲灌下好几碗药了。 “少来了,不想喝药就直说,还担当不起呢!来,喝了这碗药,待会起身看看能不能走动,别忘了等病好,我还带你去江南逛逛,那里风景很美,是城里见不到的。乖嘛,这药倒挺香,一点怪味也没有。” 小曲看著凑近嘴前的药汁,皱著眉猛摇头,“香是香,却苦得很。我都说我好多了,干什么老要我喝这又黑又浓的苦水,叫人作呕。” 奕擎摇头苦笑,“你还足像个小孩子一样,良药苦口,憋著气一口就喝完了,越是拖越难喝。这药一离火就得人口,凉掉了又要重煎,看你担不担的起让我一再帮你煎药?王爷我求你了……”他一股脑赖在小曲身边。 “没看过你这样赖皮的王爷,我看你可以和朱大学士齐名了,以后就叫你癞皮王爷可好?”小曲硬是嘟著嘴不肯喝。 “是谁在叫我啊?我耳朵痒得很。”朱安庆带笑走来。 “朱癞皮!你有空上门?快替我劝劝这个顽固的病人,小曲就是会欺负我,闹了半天不肯喝药,还想叫酒喝呢?"奕擎好像见了救星一样高兴。 “你是一等公,我是一等伯,连你都叫人欺负了,叫我往哪站去?我还说得上话吗?小曲哪把我放在眼底,人家有亲王当靠山呢!我这个穷酸的学士,小曲可看不人眼,是不是啊小曲?”朱安庆连挖带讽的,不亏人称朱癞皮。 “朱老爷别损小曲了,您还是小曲的救命恩人呢,我听你的,喝药就是。”小曲果然乖乖喝下药,让朱安庆和奕擎相视而笑。 “我说奕擎兄,今天朱癞皮可真要向你讨张救命符了。”朱安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是有事相求,他也不想来这里看人打情骂俏。 “有屁就放,早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听著奕擎说出粗俗的话,小曲不禁一笑,差点呛到岔了气了。 “小心点,小曲没事吧?死朱癞皮,你要害小曲呛著了。”奕擎赶紧拍拍小曲的背帮他顺气。 “说我?你真要改名叫爱新觉罗癞皮了,这世道还真是不公平,就只小曲有人疼,可惜有人只能凄凄惨惨的一个人偷哭,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小曲听到朱安庆叫奕擎为爱新觉罗癞皮,本来是笑得更不可遏,听到后来却觉其中另有文章忙问:“朱老爷,你说谁凄凄惨惨的偷哭?" “不但只能偷哭,还边洗衣物边哭,一双纤纤玉指都给泡得破皮了,唉!从内房贴身大丫环沦落为外房洗衣妇,只怪有人恩将仇报,不问问今天怀里的人是怎么回来的?" “唉呀!小倩!我倒忘了她,还好你提醒我,待会我马上叫人回去告诉她,叫她可以回来了。” “回来再受你阴阳怪气的罪?真是苦命。”朱安庆仍不满的摇头。 “不然你想怎么样,小倩是我家家生子,世世代代都是我府中的人,要放她出去,她还未必肯。何况她出去能干什么?" “她就一辈于奴婢命?那也未必,你看她不人眼,还有人想当她是宝。” “谁啊?你!……你要她?我倒不是小心眼不放人,只是看你三妻四妾也就算了,还每天在外寻花问柳,把小倩给了你,倒是委屈了她。奕擎对朱安庆的个性很了解,不想要送忠心耿耿的小倩入虎口。 “喂!奕擎,你敢这样说我?我虽然身边的人多,可是哪一个不是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不像你,身边就一个如花似玉的小曲儿,也给你折腾得像病西施似的,每次见他不是有伤就是带病。” 说到这倒是奕擎理亏,他心疼的又看看怀里的小曲,好像真跟了他从未有过好日子。小曲却是宽容的笑著。 “朱老爷千万别这么说,是我心甘情愿的,怪不得擎哥。”小曲怕奕擎太自责,替奕擎辩解。 “是啊!我家妻妾成群,可没有一个是我强要来的,就算现下跟你的擎哥要了小倩,我还是会派人正式上门提亲,用花轿抬地过门。别说小倩跟我是两情相悦,我们家的夫人们,个个是打扮花被招展,相处融洽,每天开心得不得了,不信哪天让奕擎带你上我家看看。对了!我三夫人杜小琴倒是眉目间跟你有几分相似,哪天你去看看她,她瞧见了你必定很开心。” “杜小琴……朱大人爱说笑,那有官夫人见外客之理,就是妾也要避嫌。”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由小曲脑海轻扫过,但小曲并未联想太多。 “小曲你不知道,这朱癞皮就是赖皮在这里,有一次还请我去他家,让他几个妻妾出来表演歌舞呢!真是惊世骇俗!” “这你有所下知,那是我写了一出戏就叫五美图,她们看了好玩,自己要扮戏的。 自作新词韵最娇,众美哼唱我吹萧。又不是我逼她们唱,我一个人看不过瘾才找你来,别人想看还看不到。”朱安庆颇为自豪的说。 “到底你是放不放小倩?我当了你和小曲的媒人,你不成全我和小倩,说得过去吗?"当初要不是朱安庆拉著奕擎去听戏,他相小曲也遇不上,更别说是这样缠绵了。 “难怪她老帮著你,好啊!我府里竟出了一个内贼,看我回去不修理她才怪!"奕擎故意这么说。 “你敢动小倩?那我把你的小曲给闹翻了,天天来找他抬杠!我可是出了名的赖皮鬼,赶也赶不走的呦!”难道他朱癞皮是给人白叫的吗?“擎哥,你就帮帮朱老爷吧,先问过小倩,她要愿意去,就成全他们俩好不好?” 小曲偎在奕擎身旁在他耳边低语著。 甜蜜的嗓音在耳边喃喃地哀求,奕擎哪能不依?“就说你吃定了我,有小曲帮朱癞皮说话,我拒绝的了吗?小倩要肯,我自然会放她去,别担心。” “暧!这没话说,小倩必是愿意跟我的,那朱癞皮先谢谢爱新觉罗癫皮,你们慢慢谈心吧!我可要回去准备洞房迎娶佳人了。” 第五章 锣鼓声喧天,朱安庆家里又迎进一个美人。按礼纳妾应该是偏门出偏门入,就只有大学士朱安庆违背礼教,竟由正门迎进小妾,甚至还用八人大轿抬新娘入门。 如果只是京城中有名的朱癞皮这么不守礼也就算了,连不近人情的冷面王奕擎,竟随之起舞,让一个丫环从正门出府。只不过是去给人当妾,竟有这么大的面子,引起城里一阵喧哗。 等到晚间学士府里开宴,又是一片哗然,有名的花神段玉楼,竟是主桌高位上的贵宾,听说还是半个媒人。段玉楼虽然名气大,再怎么说都是乐籍戏子,朱安庆把个贱民请上高位,让当晚有官位爵等的宾客颇为不满,觉得自己还比不上一个戏子?过了那晚,各种说法不迳而走,与会的人嘴里更是流出不乾不净的话来,倒是几个当事人还像没事一般,让那流言更是越传越荒谬。 “说是那段玉楼跟朱安庆的小妾有上一腿,被朱安庆横刀夺爱,朱安庆心有所亏,所以让他人席高位……” “段玉楼一个戏子哪能扯上端亲王爷家的侍女,分明是那朱安庆跟他之间有些不乾不净,才会让他入座学士府中。” “你们没有与会哪知道实情,我看那端亲王跟段玉楼倒有点意思 “瞎说!端亲王是出了名的冷面王,俗事一概不理,连戏也不会看的,才不会跟个戏子纠缠。" “谁瞎说,我听北静王说,端亲王差点为个戏子跟他翻脸,想来不是段玉楼是谁?” “段玉楼多久没开唱了,跟端亲王扯不上关系!我看还是那丫环有鬼。从一个王府里的下人,倒变成大学士府的官夫人,肯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戏园里传出段玉楼给端亲王包了。” “听说端亲王夜奔段玉楼住所!” “朱安庆大学士与戏子段玉楼纠缠不清。” “段玉楼跟朱学士的六夫人有染。” 不堪入耳的小道传言在背后传染开来,奕擎倒是只带著小曲不声不响地跑到江南去游山玩水。官场中的传言他也听说了,但不像过去顾著名声,唯恐沾染上恶名。谁爱说就让他们说去,有心爱的小曲陪在身边,夫复何求?就算丢了王爷的爵位,小曲也是跟著他的。 “好的风景不看,你手在底下乱摸什么啦!”娇嫩的嗓音从棚里传出。 “风景是拿来衬美人的,不过还是美人好看,别浪费了好时光。”另一个低沈有磁性的声音回答。 “别闹了,搞得人家连路都走不得了,还说带我来玩呢!”小曲羞赧地抱怨著。 “好小曲,我是带你来玩啊!但你却不肯赏脸陪我玩玩?唉!早知道在家里还好点,一出门,连抱都不肯让我抱。”奕擎宠溺的一手搂著小曲的纤腰,一手在他唇上来回抚弄著,“走不了路,乖乖的让擎哥抱著你不成吗?”他捏著小巧的下巴,就想把唇凑上。 小曲笑著,拿奕擎一点办法没有,成天搂搂抱抱的,一刻也不放人。想来是自己的一场病吓坏了他,从当初若有似无的敷衍回避,变成此刻这个缠著人不放的模样,端亲王一向高傲的个性好像真给自己收服了。原来爱一个人要这么难,百转千回才换得一颗心。 热热的唇贴在颈上,贪婪的吸吮著,好像想把血也吸光了才肯罢手。吻得太用力了,有点痛,但胸口却是一阵饥渴。明知道奕擎不会只想亲亲抱抱而已,却不想推开他,小曲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病还没好,怎么奕擎一碰他,身体就又热又无力的?“擎……外头有人,这江边这样安静……别在这儿……”娇喘著,小曲也要失去理“你小声点就好了嘛,每次喊得那么大声的是你耶!都有反应了还装不想要。”奕擎恶意的嘲弄他,看小曲又羞又气的样子是莫大的享受。 “奕擎!”小曲果然气得双颊飞红,眉一皱,眼眶就红了。 “小曲?别掉眼泪,你就是这么好骗……吱吱……别真哭了……奕擎温柔的吻著他眼角,长睫抚过脸上,让他不禁伸出修长的手指去逗弄带著泪珠的睫毛。 “别这样怕羞嘛,连说说情话你也掉眼泪,这么爱哭?不说你师傅打你都不哭的吗?”他爱怜的亲吻著小曲细致的小脸蛋。 “遇上你可让我把十年的泪都流光了,为你受多少罪还只管狠心欺负人……”合著水似的,小曲柔柔的娇斥。 一阵心痛,小曲……如果不是你的痴心一片,谁能让你受这些罪?都是自己太狂妄,仗著自己是个王爷,为所欲为,差点就永远失去可爱的小曲。 “我知错了,你不知道,那天见了帮你冲喜的棺,当你真走了,要让我魂飞魄散……天啊!现在想起来还是叫我吓出一身汗,我下能失去你……我怎么能够失去你?奕擎紧紧把小曲压在胸口上,想到有可能失去他,声音都快哽咽了。 “擎……我不会离开你的,都没事了,小曲不是在这儿吗?我不该提这事叫你伤心的。”小曲仰起脸,捧著奕擎深深的吻他,交缠的四片唇,贪婪的互相吸取甜美的津液。 奕擎伸手抚摸结实修长的美腿,到了大腿内侧,柔软有弹性的肌肤发烫著,“放轻松点,让擎哥好好补偿你……” 。 “别看那里……”小曲羞涩的要蒙上脸。 “你身上哪一寸是我没看过的?”不但看,连火热的唇也贴上了。 “恩……”就放下一切道德羞耻吧!小曲把自己投人深渊中,让奕擎为所欲为,小小的船舱中,隐隐回荡喘息声……前后受到夹攻,小曲被一波波浪潮冲到要忘了自己。 “咕噜……”吞下口中的蜜汁,奕擎眷恋的仰起头,用舌尖舔去嘴角一丝银液,俊俏的脸上藏著一股笑意。 “你!你喝下去了?”头发被汗水沾湿的贴在脸上,才从激情中回过神小曲就被奕擎放浪的作为吓了一跳。 "吻我!"像个索糖的孩子,奕擎是不会轻言罢休的。 “走开!别靠过来!色魔!再过来我叫罗……”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小曲吾爱,给我一个深吻。”奕擎紧凑过脸来。 “不要啦!” 声响惊起船公,他连忙起身去掀开布帘,“客倌有事吗?" 只见身著天蓝挂袍银腰带的客倌,身下压着一团银白色的布,带著笑回头说道:“没事,回码头去吧!我们要上岸了。” 那团布好像在动著,另一位客倌呢?不见啦?奕擎下船时手中抱著黑绍毛紫红压绣滚边大袍裹者的小曲,他可是羞得不敢见人,微露出自皙的前额,这才让船公想通了。 “哈!客倌好生保重,别忘了再来搭老头的船,老头口风紧得很。”对著远去的背影大喊,船公的大嗓子引来不少目光。 小曲手在袍下偷捏著奕擎:“都是你!丢人!" “唉呦!再捏我放手罗!要是你衣衫不整的跌在地上,那才叫丢人。”奕擎得意的笑著。 奕孽过来给他披上一件桃花白刻丝银貂袍,“就是躺躺也得盖个被,吃了冷风又要病了。要累了就好好睡一下,别累坏了。” 桃红映著白瓷般的脸颊,让小曲更显妩媚魂人。 “不睡了。走了眠,晚上又睡不好觉。”他半睁著眼,看著逆光下的奕擎,轻轻哼起曲来。 “擎……我想要回戏台上去。” “你还不死心?"奕擎很不满的坐在床缘。 小曲坐起身,“我好久没出场了,戏瘾正发呢!我知道自己唱得好,人家来不只是看我的脸蛋。” “我也知道你唱得好,连我这不听戏的人都听的出来。可是我不想别人看你仪态万千的,你不知道在台上长袖善舞、衣袂飘飘的你有多迷人。” “你信不过我吗?别人看就让人看去,反正我是你端亲王的人,谁敢动我?” “唱戏就那么好玩吗?让你魂牵梦萦的。”他捧起小曲的脸蛋皱眉凝视著。 “你不懂,每次扮不同的角儿,好像我替戏中人活了一辈子,我就是多情的莺莺,就是苦情的昭君,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我生来就是要唱戏的,不能唱,我的心就活不了。” 奕擎生起气来,“连我在你身边都不够?有我在,你还敢说你的心活不了。你把唱戏看的比我还重要?” “不能这样比呀!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人,唱戏是最重要的事,怎么比较嘛!别这样抓著我,一讲到唱戏你就翻脸,怎么?还再伤我一次才甘心?”小曲被奕擎抓住双腕,拼命挣扎,眼底也流过一丝恐惧。 “我把你当命里唯一重要的人,唯一值得的事,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那你呢?念念不忘就是要和你那青梅竹马的师兄去登台!还说眼底只有我一个!"不让小曲完全属于他,就无法满足奕擎霸道的野心,他抓的力道更重了。 “放手!真耍弄痛我了,跟我师兄又有什么关系,别这样不讲理,你又来了,又要伤人……”说者小曲眼中泛起泪光,手腕的疼痛让他的唇色发自。 奕擎紧张的放开手,“真弄痛你?我没有要伤你的意思,让我看看。”他挟起小曲纤细的手腕,果然看到一圈红,于是充满歉意的亲吻著发红处。 “你别对人好一阵坏一阵的,要是真信不过我就算了,没见过这样霸道的人。你金枝玉叶的,享尽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我为唱戏苦熬十年,好不容易才出的师。 如果你真不能体谅,那就算我学戏挨的打都白挨了,放弃就放弃,连命我都给得了你,不唱戏有什么了不得,总是我活该要受委屈。”小曲负气撇过头不看他。 “唉!别说气话,不是说好不再吵了,你爱唱就唱去,只是别说什么不唱戏就活不了心,明知道我多在乎你还这样讲,就是心里只有你才对你霸道。好了,要登台可以,但是每场都要我在才能开唱。" “怎么你真成了癞皮王爷?你不在我就不能唱?你要有事不能来,我就得待在家里吗?我可不是你养的金丝雀,让你走哪儿带到哪儿。”回头娇瞪斥责的模样,正好勾起贪得无餍的欲望。 “要有那么大的鸟笼子,我一定把你剥光衣服关进去,让你离不了我的身。”奕擎说著又要对小曲上下其手。 “擎哥饶我一天吧,哪有人不分日夜的要?让我睡睡,啊!别胡来!”小曲连声讨饶,只可惜为时以晚,贪婪的魔掌伸人衣内。 “刚刚让你睡你不要,现在……”你可别想睡了! 第六章 花神段玉楼重新登台亮相的第一场戏,来的全都是王公贵族。不是故意不让平民入场,而是因为这些显贵们都是由端亲王奕擎发帖请来,没有一定的爵位还进不得戏园。奕擎就是要召告天下,段玉楼是我的人!于是北静王叶世荣、安商王史恒宇、定西王贾显改、镇东王严长安、恰亲王爱新觉罗奕桦、廉亲王爱新觉罗奕锚……官场中的贵人都到场了。全场职等最低的却是那一等伯朱安庆,只见那皇族各自交谈,倒让朱安庆落得清静。 “皇兄,想不到你也作兴这套,本还以为你真是个不理凡间俗事的冷面王。”怡亲王奕桦笑著说。 “呐!石头要长出花来了。奕擎兄,你也会跟人家玩戏子?"安南王史恒字也凑趣说道。 “各位亲王、王爷们别见笑,我奕擎可是宴无好宴,其实也藉此请托各位,这段玉楼如今可是我的人了,愚兄可不是玩玩而已,还请诸位见谅,今后别往这怡园找麻烦。”奕擎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得了!难道你给他出了赎身银子?戏子还分谁的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奕擎兄别开玩笑。”镇东王严长安名为长安,倒是很会惹事生非。 奕擎冷笑一声,“哼!是吗?这段玉楼就只有过我一人,没有我在场他是不唱戏的,更何况我也没拿他当一般戏子,更不是拿银子买下他。谁要看低了他,也就是看不起我奕擎!" 在场人人傻眼,想不到冷面王奕擎居然这么认真。 “端亲王,那小道消息说你夜奔段玉楼住所,难不成是真的?” “那天段玉楼病重,我去采他又如何?各位王爷们哪个没有相公书童?我不过是对段玉楼动了真心,愿意诚心跟他平起平坐而已。”奕擎理所当然的回答。 众王爷哗然,想不到端亲王一向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居然是这种风流多情种子。 “端亲王,本王佩服你,真是给艳史添上一篇佳话。本以为你是那矫情作做的伪君子,原来你是如此坦白的性情中人,本王今后倒要好好亲近亲近,学学你的浑然天成的狂放不羁。”恰亲王奕粹跟奕擎是表兄弟,但因奕擎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一向交情不深,只是官场上交际往来。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奕擎并不难亲近,只是不了解他人性的一面而已。 乐声嘈嘈切切响起,没有吵闹不堪的喷呐云板,今天只 用琵琶和萧奏上清新的乐曲,一向看惯热闹戏文的王爷们倒觉只闻乐声就遍体舒畅。 布帘拉起,段玉楼一身湖绿色滚玉兔毛缎面戏袍夺人目光,目光流转,香鬃巧兮,悲悲切切的唱来:“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薄命古今同……” 是了,今夜他就是出塞的昭君,沈醉在迷人的戏词中,他唱得自己心醉,把曾受过的苦难唱了进去,把承受著的柔情唱了进去。 为什么老说戏子是无情的呢?他是这样全神投人,浑然忘我,有比这更神圣的人儿吗?或许世人无法理解,但只在戏台上他才能这样尽情发泄著,哭的是谁的悲?抛的是谁的泪?揉断了情肠,他替昭君低吟高亢,也为自己唱的神茫,只要这戏台有他可站的一天,他就要这样为戏疯魔一天!丝竹本哀,台上的人悲悲切切,声声唱者凄迷的曲调,奕擎也随之进入如梦似幻的境界,不让小曲唱戏,真是埋没了他的天份。 “王爷!快回府,府里有上头的人来了!"一个小厮拉住奕擎的衣角急切的低语著,让奕擎从失神的状态中回到人世。 “毛毛燥燥的做什么!什么上头的人?”奕擎不想这样离开,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著。 “是宫里头的那位!”小厮惊慌的神色倒提醒了奕擎,所有的人上之人今晚都给他请来这里,如果还有更上面的人……“快!我先走,你替我给各家王爷告个罪,段玉楼要唱完了就护送他回去。” 策马回府,奕擎心神不宁的想著:“都辞了官,许久也不理政事了,皇上主动找上臣子确实不寻常。若有事可召自己晋见,若说是来探伤势也不无可能,但自己的腿都好了许久,请安摺子上明明写得清清楚楚。今日到底是吉是凶?” “万岁爷,罪臣奕擎见驾来迟,请皇上降罪!”进了后花园看到金色熟悉的身影背对自己,奕擎马上跪下行君臣之礼。 “恩!我不请自来,爱卿不用揽罪,起身吧!你这花园倒朴实,净种些梅枝竹节。 难怪人称你是冷面王啊!”皇上却是不急不徐的四处打探著。 “皇上御驾亲临,微臣不及接驾,请皇上驾书房,清静安全。”上一次皇上驾临,是父王死前来见临终老臣,今天却像微服出巡,连来人都没带上几个。奕擎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摸不著来意。 “不用多事,今天知道我过来的也没几个人,几个议政王爷们都给你请去了,我也乐得轻松。不然他们没事就在官里窜,他们累,我更累。倒是你,听说最近乐得很?" 皇上问话,不能不答,不过这个问题另有含意,奕擎只好打起太极拳,“托皇上隆福,微臣伤后辞官,修养身体,确实比在朝轻松。” “是吗?哼!朕今日来,可是要替朕的十六公主来投石问路的。朝仪格格目前封了和硕公主,不知可配不配得上你这个一等公冷面亲王奕擎!" 奕擎打了一个冷颤,,皇上何出此言?朝仪公主乃金枝玉叶,臣下克死前妻,是极为不祥的丧妻之人,绝不敢高攀公主。” 皇帝只轻笑著,“神武大将军石商英之女,是自小与你订了亲的。你不嫌她有痨疾,还娶她进门,甚是有义;她一入门就病死,跟你无关,你却一直未再娶,甚是有情。如此有情有义……爱卿,朕不把朝仪公主许配给你,那要把她许配给谁?难不成你要抗旨吗?” 皇帝的声音充满威严,这抗旨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万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有赐臣不敢不受,只怕要委屈朝仪公主。”要迎朝仪公主过门只怕她要守活寡,自己是绝无法放弃小曲的。 “好端端的,何来委屈之说?爱卿一表人才,又是精明干练,又是忠心为国,怕是你嫌朝仪公主配不上!” 奕攀连忙跪下,“万岁爷!臣不敢领这罪名,臣……实在是心底有别的人了。” 终于逼出奕擎的话来,其实皇帝今天亲临是另有目地,因为这朱安庆、奕擎、段玉楼和朱六夫人之间的传言实在太夸张。奕擎向来是他信任宠爱的臣子,皇帝不得不出面拉他一把,免得他坏了向来的清誉。 “奕擎,你起身说明白点,到底看上那家的千金,为什么不早点老实招来?欺瞒朕可是要杀头的。” “启禀皇上…臣的心上人……是乐籍戏子。”奕擎此时才发觉两人相爱得有多无奈,彼此都是男儿身,小曲又是贱民,只有他们知道彼此的情意多深,旁人怎能看的分明?“哼!是花神段玉楼?"皇帝早有耳闻。 “万岁爷也知道段玉楼?"奕擎还不知道事情已传人皇上耳中。 “朕的耳朵还算灵光,神智也清醒得很,怎会不知你的风流韵事?倒是你,奕擎,玩玩可以,别让人迷昏头了。—个戏子值得你弄成声名狼藉的?以后要娶好人家的女儿,可没人敢许给你。” “万岁爷,臣与段玉楼情意相投,绝非像一般人游戏人间。而且,并非段玉楼来迷臣,倒是臣找止他的。”奕擎认真的说。 “看你不像是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吗?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对一个阅人无数的戏子,你动什么真情?” “段玉楼并非一般戏子!他是……是臣最珍贵的人。”明知别人不会懂,可是绝不能让人污蔑小曲。 “你倒痴情,你的痴心我懂,但这段玉楼呢?他不过是看上你是个王爷,要是你失去王位,看他还能不能是你最珍贵的人?朕看他早跟人跑了!" “皇上!小曲……臣是指段玉楼,他跟臣在一起,不但未曾享福,反而受尽苦楚,段玉楼绝非那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这点臣很有把握。” “爱卿向来是个不理尘事的冷面王,如果你是个情场老手倒好,可惜你不了解这些出卖皮相的人,那个不是故作多情?如果不对你好颜好色地讨好著,你那么简单就动了情?爱卿,朕可是为你好,别当朕棒打鸳鸯。”这奕擎点都点不醒,真是可怜。 “万岁爷,段玉楼真不是那种人,他对微臣也是一片痴心。”痴心到连命都要丢了,他怎能不真心怜惜他?“别说段玉楼,你看看朕的后宫佳丽,哪个不是见了朕就摇首摆尾的?但要是朕不是皇帝呢?哼!一个个整天说“万死不足回报君恩”的佳人都要跑了!你倒是懂不懂朕的意思!" “臣还是只能说,是皇上不懂段玉楼。”奕擎硬著头皮回话。“还执迷不悟!好!去给朕传他过来,朕让你见识见识戏子本色。” 奕擎只好依言乖乖的派叶总管去接小曲进府,还吩咐道:“路上教著他点,别让小曲冲撞了皇上。” 叶总管很快地找到才人家门的小曲:“段老板,不得了,王爷的顶头上司要见你,赶紧换个衣服。” “奕擎还有顶头上司?是谁呀?干什么要见我呢?" “唉呀!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万字号的,快快更衣随我来。” "万……万岁爷!皇上要找我做什么?”怎么惹上的人来头越来越大了!“路上再说吧!可别让万岁爷等出脾气来!伴君如伴虎,王爷现在正陪著呢!" 一路上深知礼仪的叶总管,如数家珍的提醒小曲:“在皇上面前可别你呀我啊的,目无君上可是造反重罪,皇上计较起来可不得了;要称皇上或万岁爷,你就自称草民。 皇上没让你起身就跪著别动,千万不可以抬头窥伺龙颜。起身后手垂身侧,别乱动乱摸,免得教人当成刺客。皇上没让你看他,绝对不可以直视皇上,那可是天颜,看了要领犯上之罪的……” 小曲心不在焉的皱著眉听,却默不作声。皇家的规矩他早从戏里学来了,现下只担心奕擎,不晓得他是不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受责罚了?都是自己的身份过于低贱,真要拖累擎哥可就不好了。 下了马车,小曲提著一颗不安的心,沿著弯弯曲曲的长廊进人王府后方的凝烟楼,远远只看到奕擎和一个壮年男子谈笑著一那就是皇上?小曲赶紧低下头。 “草民段小曲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曲低著头伏在地下。 小曲身著葱绿盘金彩绣袍,外搭刷毛灰鼠大挂,显得体态修长。长发如墨,一张俏脸紧张的泛著桃红,难怪冷面王奕擎看了也凡心大动。 “恩……身段优雅,嗓音清澈,来!抬起头来。″男人缓慢而威严的说话。 小曲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伟岸的男人目光如剑,眉宇威严,身量高大,他……就是当今圣上吗?小曲竟忘了要开目光,一双带水的美目,就这样直视著眼前人。 “段玉楼,不可直视天颜。”奕擎温柔的提醒他。 小曲连忙开目光。 “好个柔情似水的美人,肤色如皎、花容似玉,身型窈窕、姿态万千。奕擎,你献给朕的人,肤很满意。” 小曲惊慌的又抬起眼来,献给皇帝?奕擎把他给献了出去?又不要他了吗?泪水一下迷住了双眼。小曲咬著下唇想像小时候那样忍住泪,可是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是沿著白瓷般完美元瑕的脸流了下来。 “怎么?跟著朕不好吗?”男人的声音带著一点怒意。! 小曲只觉得泪水让自己视线变的模糊,眼前人的表情再怎么也看不真切。他仰著脸,纤睫微颤,轻轻的摇头,却说不出话。 “朕也没想要你为朕做什么,只要你进宫给朕唱戏,不要和端亲王厮混。朕赏你铁帽王做做,月俸比奕擎还高,赏你的宅第比端亲王府还华美,你说如何?” “小曲一介贱民,领不了皇上的重赏……小曲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一再回荡:我不要离开奕擎。 心里想著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我不要离开奕擎!”,小曲失神的在皇帝面前称起我来。 “离不开他?朕将清宁行宫赏给你,另拨你五百名太监和三百名宫女月俸三千,只要你不再见端亲王一面,让你脱了乐籍当个王爷如何?” 不再见奕擎?他是他的人,怎能不见他?绝不!既使要下十八层地狱也拦不了他!“我不要离开奕擎!"嗓音颤抖著,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 “真不?”皇帝大幅提高声调。 小曲只是摇著头,哽咽的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在朕面前称起你我来,段小曲你可是要造反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离开奕擎,朕就不追究你的罪,你可想清楚了!” “草民宁可领罪,只求万岁爷成全。”小曲整个人趴跪在地下痛哭出声,柔嫩的嗓音牵扯著一旁的奕擎,让他心疼的也快落泪了。 “你可知道造反要受什么刑?凌迟!把你全身用鱼网紧紧包住,把网眼露出的皮肉密切一干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再刨占,一刀要你的命。或是腰斩!让你上下身分家,半截身子还可爬行一哩!几个时辰后才血尽而亡。你要领罪还是离了端亲王?你好生想想!是坐享荣华富贵还是痛受万难一死?” 离了奕擎自己还算是一个人吗?是个完整的人吗?那身体的痛,哪比的上心底的痛?荣华富贵又如何?没了奕擎,他宁可死!“普天之下尽是皇土,皇土之上尽是皇民。万岁爷若执意要拆散草民与奕擎,小曲不敢不依,只求皇上现在就赐小曲一死!荣华富贵,高官爵禄,小曲不要!" “大胆狂民!你可是一介乐籍贱户,朕的旨意也敢不从?”皇帝站近了小曲面前,厉声逼问著。 “小曲人在乐籍是身不由己,万岁爷赐小曲一死倒让小曲解脱!" “你三思求死,倒别忘了是奕擎把你献给朕的,他对你无情,你何必执著于此人?” 小曲向皇帝身侧向奕擎看去,他低著头眉心深锁,看来很忧伤。奕擎将他献出?那也是被逼的吧!就算他不要他又怎样?今生今世他只有奕擎一人,再也放不得别人的心。 他凄凉的含泪笑了起来,“是小曲死缠著端亲王,就算奕擎不要小曲,今生今世小曲就是化成鬼也不离他。" 奕擎再也无法忍受着小曲这样伤心落泪,撩起衣角,也跪在小曲身边,请万岁龙手高抬饶了段小曲,他还只是个孩子,禁不得此般摧折。” 皇帝背著手走开,在月色下来回踏步,不时回头看看眼前跪著的两人。自己身在琼楼玉宇,却是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真是皇帝的写照。 身旁的把子臣成天勾心斗角,望仙楼上每天遥望龙杨御床,就只想著入主后宫,渡一个是如此真情。奕擎竟有这等福气身旁陪着如此痴心的佳人,想来却是奕擎比自己更有福了。 “……奕擎、段小曲……可知你们要羡煞多少人?……段小曲,抬头看看朕。” 小曲扬起一张梨花带泪的小脸蛋,沾著泪珠的长睫扇动著,一脸无法承受的哀愁,绝美的容貌让皇帝也怦然心动,只可惜这朵痴情花己心有所属。 “段小曲听旨,朕今日感于戏子段小曲情深义重,下旨脱了所属乐籍,收入正白旗下,御赐芙蓉花神之号,往后见公爵等下之侯、伯、子、男爵爷,遵旨可免行上下之礼。另赐城南观月园为行走处所。段小曲,这样可成?” 小曲傻傻的望著皇帝,犹如身坠五里雾中,奕擎忙顶了他一下,“还不快谢旨!” “草……草民遵旨,谢主隆恩。”莫名其妙的,小曲竟又幸运的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 送走皇帝,小曲仍痴痴傻傻的,“擎……我可是做了一场梦还是怎么了?皇帝给我赐号?我可是贱民乐户耶!" 奕擎爱宠的搂住他,轻柔的拍抚著,“倒吓了你一跳是不是?现在你不是贱民了,是我正白旗下的人。如今我们算是明过路子了,再没人可以拆散你我,有万岁爷给你撑腰,谁都欺负不得你。 小曲笑起来,向来就只是你会欺负我,呐!看你还敢不敢成天在床上折磨人?” 垫起脚捏著奕擎的耳垂,小曲现在可神气了。 “呵呵……说到这……我倒要再尝尝芙蓉花神的滋味如何。”奕擎一把横抱起娇小的身躯往卧房走去,“还好那吃里扒外的小倩给朱安庆迎走了,不然你一声声的娇吟被她听了去,又要传人朱癞皮耳中,再拿来取笑你,让你羞得又哭了。” “你真是饿狼,难道就不能给人一天安生日子过?”小曲偎在他怀中瞠斥着。 “谁要我的小曲就是那么诱人?连皇帝都想要来抢,乖呀,别乱动,都这么久了还不习惯擎哥的身体吗?把小曲放在卧上,奕擎的手在小曲胸前游走著,玩弄可爱的果实。 小曲半闭著眼仰卧在床上,双手羞赧地捂住嘴,不想发出声音,毕竟这里是王府,让他有点紧张。 奕擎拉下他的手,“干什么?成天说爱唱戏,声音这么好听,也不让我听听?” 小脸通红,眼中充满渴望却难掩羞怯,只要稍微逗逗小曲,他就是这番迷死人的模样,让奕擎每每醉倒在他身下。有时看他求饶求的可怜楚楚的,想放过小曲,但这种欲拒还迎的表情让他停不了。 “擎……?”奕擎一直用手挑逗他全身,用唇抚弄每一寸肌肤,但是久久不人港,让小曲全身酥麻,心痒难耐。 “我只想这样碰碰你,你老是求我不要进去,那……今天就这样罗……”奕擎的双手和热唇都没停下来,小曲全身白嫩的美肌赤裸裸的,汗水淋漓,娇喘嘘嘘,看得出已被撩起欲火。 奕擎却一身装扮整齐,不急著脱衣服,脸上尽是揶揄的表情。 “你!别闹!到这个地步才停手,真是过份!“做的时后偏说不要,说不做又叫我别闹,小曲好任性呦。” 原本想小曲一定不是羞得呜咽,就是要出声求自己,没想到小曲一把拉住红绸被子把身子盖起来,调皮的笑著:“好,那我去找言武!” “你敢!越来越大胆了你!”用身体压制著小曲,奕擎用力咬着他小巧的红唇。 “唉呀!很痛耶!要流血了。”推开奕擎,小曲虽痛却笑著说。 ヶ “到上面来,不然今晚流血的,不只是你的朱唇……”奕擎将小跑撑起,娇艳的脸孔,妩媚的身体,如缎的黑发……这一切都是他的。 被翻红浪,鱼水交欢。真情是可贵,放纵于身体的愉悦中,让人想紧紧的……紧紧的相接,再放不了手。小曲可是他一生的挚爱。 “别逼我嘛……不要一直看我啦!把人扒光了,你也得把衣服脱了才公平。”小曲伸手去解开他的衣服。 “好妖娇的媚态,小曲你第一次给我脱衣服耶!" “是吗?小曲惊讶的回想。 奕擎捧著他的睑,让他著看自己的身体,小曲总是害羞的闭著眼,可能把他的头遮住,小曲也认不出身体是他的吧?“好好看看我,这是我的身体。” 眯著眼偷看,小曲倒抽了一口气。不会吧!那……擎天耸立的巨物,进得了他的身?难怪总是那样撕心的痛。 “你……你是人是妖啊?从没看过那有人是长这样大的?”小曲不解的问。 奕擎一个翻身又把小曲压在床上,气愤的说:“你看过多少人的?" “很多啊……少说也好几十个人的,没一个人的那里长得像你这么大,是因为你是王爷千岁吗?那万岁爷不更大了。”小曲天真的说,没发现奕擎脸都绿了。 “可恶!你师兄还说我是你第一个人!难道你还想去看皇上的龙根不成?”难道年幼的小曲真是阅人无数,还什么少说也好几十个人。 “奕擎!你想哪去了?我们师兄弟都是一起洗澡的,那么多男孩子当然会看来看去”你脑里除了色念还有其他的事吗?臭色魔!下流王爷!”小曲颦眉骂人。 奕擎松了一大口气,在小曲身边瘫了下来,“唉,吓我一跳,你也傻得像话一点行不行啊?" “又说我傻!我干嘛又傻了?你是和别人长得不大一样啊!又大又长的——仰天长啸。” “哈哈哈!天啊!小曲,你不知道那话儿在办事时会变大吗?你跟师兄弟们洗澡当然看不到这样子的,哎!别净说这些话来撩人,待会儿又要哭哭啼啼的求饶,我可不理你。” 奕擎侧身看著身旁的小曲,只觉心中无限爱怜,那样出尘绝世的美,那样柔弱无比的人,多需要人去呵护他,“小曲,有时后我真觉得爱你爱到无法自己,那一天要爱到受不了了,只怕我会活生生的把你吞噬。” 小曲瞥了他一眼,“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先吃了你!”说罢扑在奕擎身上左一口有一口的咬著。 怪不得人说到床帷春事叫翻云覆雨,怪不得房内嬉戏称为鱼水之欢,床上温存的两个人儿,可不像是翻腾在云海中的两条鱼吗?虽辞了官位想远离官场政事,但皇帝看奕擎伤势痊愈,还是经常召他议论国事,不是召他进乾清官,就是召他上养心殿。 端亲王府就位于皇宫不远处,常常一个传召,奕擎就换上朝服,策马疾行,然后由乾清门进宫。 有时皇帝传旨召奕擎晋见,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只是想跟他下下棋,论论诗,有好几次还让他带著小曲进宫,像是赏花一样看看小曲。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小曲的无欲无求和天真烂漫的娇态,让身旁总是围著贪婪的官员的万岁爷,对他特别温厚。 “小曲,奕擎有没有欺侮你?他要是对不起你,只管找朕给你主持公道。”脱了朝服,皇帝在御花园中烹茗品香,又召两个人进宫。 皇帝其实没有想像中那样可怕,雄厚的身形,从容的言语,流露出一种天成的高贵,却常常亲切的问候小曲,跟在朝中的严肃全然不同。 “回万岁爷,奕擎对小曲很好,有万岁爷给小曲撑腰,他哪敢欺负小曲?”小曲握著嘴偷笑。 “那好,不过怎么有时看你眼角好像泛著微红?” “皇上有所不知,奕擎还称是个冷面王,在床帷里简直像只饿狼,喂都喂不饱的,整天缠著小曲不放,很会磨人呢!” “小曲!别口无遮拦的!"奕擎急得低喊一声,小曲不知轻重,跟皇帝谈话也不会回避,常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哈哈!爱卿急什么?朕就爱听他毫不矫饰的天真话。爱卿,你倒是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好个丽人跟著你,也让你摧成残红。对了,这……你占了他的身,难道没有用……用个油什么的?” “油?为什么要油?”奕擎又不是那种玩家,对风月之事哪懂这许多。 “难怪!难怪小曲老红著一双眼,奕擎,你真是不解风情,让朕赐你一瓶玫瑰冷香脂,至于要怎么用……回去好好琢磨吧!要再让朕的解语花红了眼,朕可不依。" 转回府里,奕擎手中捧著一个精致的雨过天青色彩绘钧窑葫芦瓶,左看右看的,思量著要怎么用。 “小曲,我们们找朱癞皮问问,到底万岁爷赐这玫瑰冷香脂是做什么用。”想来想去,不如去问风流成性的朱安庆,他对情事可是行家。 “才不去!要你就自己去找他,他见了我肯定又要取笑的。想到这种事一进朱安庆耳里,不知还要让他取笑多久。 “这事是你惹的,在皇上面前你就敢乱说话,现在倒连朱安庆都不好意思见了。” “还说我?谁叫你老是一早就强要?再说万岁爷才不像朱安庆,整天胡言乱语的就想羞人,不知道他怎么当上大学士的。” 朱安庆最喜欢看小曲羞红了脸,有口难言的样子,每次一见了小曲,就嫂子长嫂子短的。要是小曲露出娇软无力的姿态,他又要笑小曲晚课做的太多,常羞得小曲恨不得地上有洞可钻。 “是你脸皮太薄,他直来直往的,倒很合我脾胃。”奕擎就爱朱安庆那调调,跟一脸正经的自己正好互补。 “说不去就不去,我要到言武那儿,好久不见他上门。皇上封了我什么英蓉花神后,他倒疏远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上了高枝就忘了旧巢。” 言武现在是戏班里撑场面的大梁。因为小曲每次登台总有数不清的人围观,有时还隐约听到别人的批评,说他是最红的男娼,所以现在小曲乾脆不在怡园开唱,连门也不常出。只是偶尔在观月园中搭上戏棚,清唱两折,请奕擎平时交往较密切的几位王公贵族赏戏。 小曲受了赐号,而皇上偶尔也微服上观月园听段玉楼的戏,倒成了身份地位的代表,言武却觉得不好意思常上门来找小曲了。 “也好,让几个侍卫跟著去,替我问候一声。别谈的太晚,嗯……晚上还得试试这玫瑰冷香脂是怎么个用法。奕擎不再向以前一样处处防著言武,小曲给他全面霸占,谁也趁不了机” 第七章 从学士府里出来,奕擎不断回想朱安庆刚刚说的方法,虽然先被好好的取笑了一番,可是朱安庆不亏算是奕擎的好友,不但教他怎么用,还拿出珍藏的禁书让奕擎大开眼界。原来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姿势,小曲柔软的身段一定可以好好配合,有了这瓶玫瑰冷香脂,小曲应该不会再哭哭啼啼的要推开他了吧?想著想著奕擎不知不觉的偷笑。 一路胡思乱想,策马慢行,才快到观月园就听到叶总管的声音。 “小的给千岁爷请安。”叶总管先翻身下马打乱。 “碍事的家伙,你不会告诉我皇上要召我入宫吧!"他可正是欲火中烧。 “回主子话,不是万岁召您进宫,倒是之前王爷交代下来,要找段少爷的家人,此事己有眉目。”不敢称小曲为段老板,毕竟他不再登戏园的台,可小曲又没个官职,不知要怎么叫他,只好像一般大户的孩子,称为少爷。 “你可挑了好时间来回话!也好……我就跟你先回王府。”真是的……不过,小曲听到家人的消息一定很高兴,为博美人一笑,自己的欲火只好先放一边。 站在王府书房的书桌前,奕擎皱起剑眉,桌上放著小曲的卖身契和宫中调出的身籍资料,摇摇头,怎么是这个结果?“杜允忠,倌南县响林村人,辖下佃户,死。社李氏,原籍倌南县桂花村,佃户杜允忠之妻,死。杜小语,倌南县响林树人,辖下佃户,死。杜小鱼……死。” 一家子都是佃户,贫民百姓,连个死因也未记载,一家子加上小曲好像只有八个人,倒死了七个!只有从小送入火堆的小曲还活者吗?按理说,能找到一介贫户的资料已经不错了,可是奕擎给小曲画了一个好大的月亮,老是告诉他:"等找到你爹娘,本王给他们置个大宅,拨些仆佣,让他们好生过个晚年。你要喜欢就陪爹娘成天游山玩水,一家子高高兴兴团圆。” 小曲总是听著就笑了,一副期待盼望的样子,不时还幻想著:“我要先带爹娘去隐然寺上香,谢佛祖保佑我们一家团圆,还要找回兄弟姐妹,好好众聚。爹看我成了名角儿又受皇上御封,肯定欢喜的很……” 这下真成镜中花水中月了,他要拿什么表情去见小曲?要怎样对小曲开口说,你一家子已经死得乾乾净净,就留你一个?那个纤弱的身形,真的是孑然无依了…¨¨小曲曾说:“我就像落了枝头的花,随水流到哪儿就是哪儿,别人要把我往泥里踩,也只有任人糟蹋。” 沈重的在王府中徘徊许久,到了日落西山,奕擎只好先回观月园,这事反正迟早要亲口诉他的……观月园本是御用行官,名为观月,除是因为园中有一座白石砌成西番莲花样的迎华亭外,主要是以白石彻出一座温泉池,池边只有奇石围绕,不种花树。晚上月儿高照,月华峡水,那迎华亭迎的倒是水中月。 进了园,找人小曲现住的院落,房中薰香缭绕,却不见人影,奕擎低唤着:“小曲?小曲躲躲藏藏的跑到那去了?” 叫不出小曲,却把侍儿小四给叫出来了,“回禀千岁爷,小曲少爷在洗月池里玩耍呢!” 这小的真是……竟不等他就一个人跑去享受。洗月池就是温泉,小曲没事老爱往那跑. 奕擎蹑手蹑脚的往洗月池靠近。池边点上几盏水晶风灯,银光下小曲背对奕擎,黑发高高盘起,白皙的颈子和单薄的肩胛在月色灯光中,显得楚楚动人。小曲还一边哼著小调,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一个人也这么高兴?那我回去了。”奕擎突然说话,把小曲给吓了一跳。 转过头来,月色斜照半边脸. 小曲好像只看到主人的狗儿,倾著头笑得灿烂,“还说去去就回的,王爷真叫我好等!” 奕擎爱怜的看者他,无声的笑著,一双俊眼含情,他开始脱衣服,脱下外褂、长袍、底衣和靴袜,结实修长的身体展露在月色下,小曲看得痴了。 奕擎的身体在月下好像发光似地灼烫他的眼,晚风吹开乱发,俊逸的脸庞带笑看著自己。 “小曲儿…”奕擎踏人池中,不急著抱小曲,却坐在他身旁,深呼吸了一下,“我回了王府一趟……叶总管找出你家人的资料…”奕擎双手扶住小曲的肩头,欲言又止。 小曲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呢?怎么不说找到我爹娘了?我兄姐呢?不是要接爹娘享福的吗?他熬了好久,才有现在的局面,那家里的人呢?以前人人都看不起自已,老是戏子、相公的叫,现在他们不敢当面污辱他了,还有人叫自己花神、段少爷呢!连皇上都宠爱自己的,终于可以见到爹娘了? “小曲儿……还有擎哥陪著你呢,就是爹娘死了,也有我疼你,好不好呢?" 死了? “……那我兄姐呢?小时候家里很多小孩子,我还记得的,有哥哥姐姐们,你找了吗?" “都死了,不知是怎么过去的,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再让人去问,左邻右舍,总有人知道,不过十年而已。” 不过十年而已……这十年来天天挨打挨骂,每天心惊肉颤。连出了师还是让人指指点点,戏子、相公的叫。遇上奕擎又百转千回,要揉碎了心才跟他在一起的。到现在好不容易脱了戏子的戏籍,不管背后人家怎样评议,至少别人当面对他恭恭敬敬的,这十年熬得……真漫长。 “别再问了,知道了更让人难过……我也想过,未必真能找得到家人,只是没想到竟全死了……”小曲伸出手把水中的月亮拨乱,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要再见到家人,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小曲的声音细细的,被风一吹就散,他说话的嗓音还不脱稚气,却是这样凄楚,月色下孤单的身影,深深刻人奕擎脑海中也刻人他心里。 “擎……这世上,我就剩你一个……”小曲靠上奕擎的胸膛,在孤独的人世中寻找温暖。 月光下雨人像颈子交缠的鸳鸯,互相安慰。奕擎起身披上外衣,又扯下单架上的红缎布,把娇软无力的小曲扶起,用红缎包裹住,抱往迎华亭。 把小曲放在梨花木椅上,奕擎用唇压住他,紧密交缠的双舌急切地掳掠对方,他把唇往下舌尖挑逗小巧的粉珠…… “说说话呀!怎么了?头上热不热?吃了冷风啦?怎么一点力量也没有?刚刚太激烈了是不是?”奕擎把小曲抱回房后,不!是从刚才恩爱之后,小曲就一直不说话,全身无力的样子,让奕擎很紧张。 “……水。”小曲吐出一个单音,声音变的有点沙哑。 奕擎连忙倒了水,小曲还是趴在床上,连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他只好把水合著,轻扶起小曲的头,慢慢送入他口里。 小曲拍拍他的背表示够了。 “好点了?身下痛不痛?”上一次这样激烈的结果是让小曲受了伤。 “恩!"小曲摇头答了一声,却不知那个答案对的是哪个问题。 “到底哪儿不舒服?怎么上点气力也没?说都说不了话。” 小曲明明只是被激的太累,说不出话,奕擎却紧张的追问个不停,让他不禁笑了,“尽会磨人,我找皇上诉去!” 声音这么哑,倒吓了自己一跳,刚才叫的太大声了……奕擎这才放下心里一颗石头,“那我也只好回皇上,是小曲自已动个不停,嘴里只管说要的。” 小曲瞪了他一眼,不想跟这个下流王爷说话。 奕擎嘻皮笑脸的说:早知道有这种东西,也不用让我心爱的小曲儿受那么多罪,可怜老叫你哭哭啼啼的,都像今晚那么热情多好,很舒服吧?” 小曲翻过身来,打了奕擎一下,嗓子只是累得不想开口骂人,就让那下流王爷乱讲去。 奕擎抓住他的手,亲了手背一下,“歇著点,赶明儿让人准备斋礼,给你爹娘兄姐在庙里打个斋醮,也还还你在神佛前许的愿。”小曲眯眼笑了,安心的沈入梦乡。 端亲王府打醮摆斋坛可是大事一桩,挑了吉时,采买祭礼,府里的人全都要到场祈福。 当天只见叶总管领著前头八位执事,两两排开,骑著银鞍白马持鞭开道。 奕擎和小曲共乘一座翠珠盖璎八人大轿,后面是载著斋礼的朱轮华盖车,压尾的两座七彩丝缎车是几个府中姥嬷嬷,再两座是王府中有位的大丫环,其他小厮骑棕马配皮鞍跟在后头。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了寺门口,后头的丫环小厮忙下车迎出端亲王,霎时寺中钟鸣鼓响,让奕擎皱了一下剑眉,“止乐,这么大张旗鼓惹人注意做什么?" 说完转身向轿里伸出一只手,“小曲下来吧!" 轿上的人轻笑一声,“一来就摆王爷架子?” 伸出一只凝脂玉手,金线湘绣鞋先踏了出来,镶紫宝金雕束发,鸦黑色的貂鼠披袍。小曲出轿时低着头看地下,旁边等待的小道士已觉贵气逼人,大气也不敢出。 小曲下了轿抬起头,扫了四周一眼,绝世美貌让小道士倒抽一口气,双眉似蹙非蹙,媚眼似笑非笑,姣洁的脸颊上淡淡的两片飞红,纯黑深遂的瞳孔泛著水光,因为出轿迎面而来的刺眼阳光,让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盖了几下。 向来官夫人上香打醮,小道士都得回避,所以面貌如此娇艳的小曲,还真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人,他往俊秀挺拔的端亲王身边一站,俩人倒像天上下来的金童玉女。 “上一次还是没登台前跟言武来的。”樱唇轻启,小曲转过头来,淡淡的笑著对奕擎说。 声音宛转美妙,似腼似娇的,倒像是在唱曲子。让成天只听念经声的小道士不知不觉的开口:“天杀的!神仙下凡来了!” “该打!千岁爷面前不得如此放肆!”一个小厮上前就要拉住小道士。 小曲正要拦著,奕擎已看到他一脸的不舍,“放了他!在本王面前打起孩子了?" “过来这里。”小曲从袍中伸出手,露出玫瑰紫金大挂,更衬得玉容如画,小道士却不敢再上前半步,小厮忙推他过去。 “轻点,别吓唬孩子。”小曲弯腰看看那小道士,“吓著你没?"小道士只是吞著口水猛摇头。 “奕擎,你府里的人可真是跟你一样霸道。”小曲无奈的起身说。 奕擎笑着,“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怪不得他,要不我回去赏他几板子好了。” “才说嘴又打嘴,动不动压底下人,还好我不是你府里的奴才,早晚叫你打死。” “我哪舍得打你呀!"奕擎向小曲耳边低语:“我才是你身下的奴才呢!" 小曲羞红了脸,“去!这什么地方你也敢乱说话,不怕给雷打了?小师父别理那些人,带我上香去。” 里头的道士也迎了过来;令人摆好斋礼,上过香后,小曲便要小道士带他到处去逛。奕擎跟庙中大住持正谈著各王府的杂事,便交代小曲:“去逛逛也好,走路小心点庙里门槛多,别绊住了。” 小曲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戏台上凌云翻、下腰、卧鱼、十八响都打得了,还怕他跌倒?就有这种霸道的人,把别人都当傻子! 正当小曲随小道士侧殿后殿的乱逛著,朱安庆带著一群俊俏的青年公子也进人庙里来。 “朱癞皮!怎么这样巧在这遇上你。”奕擎惊喜的闷。 朱安庆一脸无赖的笑:“可不是巧,一早上街就听人说端亲王府里开坛打醮,平时这庙里闲人一堆,今天都给千岁王爷赶跑了,我还不赶快来凑上一脚。” “还带一票人马来,想省餐费来吃我放的斋?”往后看去那群公子哥儿,各个面如敷玉,一副娇贵的样子,只是说不出哪里怪。 "奕擎兄,你数数我带了多少人来?”朱安庆神秘的低语。 算了算,六个。又怎样?定眼一看,其中一个可不是小倩吗?那其他的……“你!你怎么让夫人们做男子打扮?"敢让官夫人在外抛头露面,只有朱癞皮才做的出来。 “唉!你不知道女人多可怜,就算到庙里也处处是规矩,趁今天你在这开坛打斋,清了场子,就让我几个夫人来逛逛太庙又如何?别小器,回头几日你的小曲过生日,再带他到我那儿,我让几个夫人给他唱祝寿的。” “你最好别给人知道!不然封了诰命的太太,可下不了台。"封了诰命就等于有了官阶,难免要多注意名声。 “得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朱安庆回头对几个男装的夫人说:“你们各自去逛吧!一柱香的时间再回来。嘻嘻啥啥的几个人走了,小倩走来请安:“小倩给王爷请安。” “别多礼,我可要叫你一声嫂夫人了,看你这般开心摸样,朱安庆对你好不好?" “我家那头“朱”给我管得死死的,现在不敢流连风月场所了,几个姐姐都叫好呢!”小倩跟这冷面王多年,早就练了一身好功夫,要是朱安庆癫皮,她可是更癞皮,横竖她是王府里出来的,朱安庆也拿她没办法。 一旁的朱安庆苦笑:“看看她,这才叫扮猪吃老虎,没办法,谁要我欠她太多人情?" “活该!你养大了她的胃,自作自受,天底下总是要有人治得了你,还不快带小倩逛去。” 朱安庆拉著小倩走后,奕擎四处找小曲,一间庙前厅后院有五个院落,我半天也没看到人。他走向后花园走去,循著花径总算看到石山后露出一头云鬓,熟悉的光洁额头。 “小曲躲我啊?奕擎笑著伸手要去抚摸那人的发,石后的人站起身,奕擎才发现自己弄错人了。 “端亲王爷,可是找人?”一张贵气的脸庞转过来,是朱安庆带来的人,眉目长的是跟小曲有几分相像,只少几分妩媚,脱了稚气,圆脸显得雍容华贵。 奕擎尴尬地笑著说:“唉呀!真是失礼,本王觅你一头墨发,当是段玉楼了,这位是朱夫人吧!" “王爷贵人多忘事,我是老三,前年府里见过的。”朱三夫人笑起来,那眼神和小曲带笑的模样更是相仿,不过从容许多,不像小曲那般羞赧。 “原来是朱三夫人,前年到府上拜访,几位夫人个个如花似玉的,本王看得眼花撩乱,记不真切,请夫人多见谅。” “也怪不得王爷,一群人哪能着出谁是谁了?” 小曲远远地由后径走来,看到奕擎和一个俊俏的青年公子有说有笑的。那人一身石清刻丝团控,颈子带了翡翠玉链,身材高挑匀称,一身打扮看来很像是贵族。 两个人似乎谈得很开心,奕擎难得在别人面前笑的那么自然,想来两人是很熟了?怎么也没听过奕擎提起?想上前去攀谈,又觉得自己身份不够。 明明说是王府打醮要清场,庙里应该不会有游客,那……是奕攀请他来的?看看那人一副稳重的样子,少说也有二十岁,不像自己小孩子似的,难怪奕擎跟他有话谈,—个这样知心的朋友却不介绍给他,难道奕擎心里有鬼?小曲落寞地转身走开,感叹自己是戏子出身?王族的规矩是一点不懂,奕擎有他的世界,自己再努力也打不进去……前几天跟言武师兄谈话,言武还告诉他,心里要有底,那天奕擎看腻了他,要再把他丢一旁也是可能的。想不到他马上和人打情骂俏去了,也不想找找自己在哪里?想著想著眼泪就掉下来了,小曲躲到一间空屋里垂泪,不想让人看到失意的自己。 “小曲躲这来干什么?让我找了半天。”前面醮事已了,奕擎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曲,他背著门坐在空房椅上不知在做什么。 “擎……要走了吗?"小曲赶紧擦拭泪痕。 奕擎低头看他,似乎眼角红红的,,怎么啦?不舒服?眼睛红红的。” “没……让庙里香灰迷了眼。”小曲起身拉住奕攀的手往前堂走。 “抓这么紧,怕我跑了?” 小曲扬起脸道:“擎哥香我一下。”奕擎愣了一下,很快的轻啄小曲的额头,“在外面不方便,给人看到多丢脸?" 丢脸?跟他在一起很丢脸?亲一个戏子很丢脸?平时搂搂抱抱就不丢脸,今天见了那个公子哥儿,就嫌他丢脸了?“嗯,走吧!”心里一阵酸,小曲只装作没事。 一路上小曲紧紧偎著奕擎,不发一语,奕擎却觉这样乖顺的小曲很可爱,嘴角不禁带著笑,也学小曲平时那样轻哼著小调。 小曲抬头看一脸开心自在的奕擎:心里更难过了,见了别人也能让他这么高兴,连提都不跟我提一下,原来他心里我只占这个份量……回到园里小曲换上轻装,因为有了心事,所以懒洋洋的发楞。 “小曲我回王府一趟,看各庄园的收报,你累了就躺躺,不用跟我过去。”奕擎看一他一副怠懒的样子,贴心的要他在家休息。 等奕擎走了,小曲更闷,平时不管上哪里一定要自己跟著,今天却留他一个人在家,到底是怎么了?对他淡了下来,怎么突然不缠著他了?“小四给我传轿子,上怡园去。”成天把人关著,自已跑去逍遥,他会找别人开心,我就不会吗?一进怡园,言武和新来的小旦正排戏,小曲一旁静静看著,没有出声打断。 两个人正排演霸王别姬,言武伸出手:“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予兮虽不逝,虽不逝兮莫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小旦风情万种的回眸:大王……大王意气尽,贱姜何聊生……” 那曾是他的位置!言武那份多情曾是自己独占,而我却去跟了一个自己配不上的人,现在连戏园也没有自己的地方了……小曲看著做状缠绵的两人,不禁泪流满面。 “小曲?"言武一个云手打完,转身正要举剑,却看到小曲失意的站著。 “怎么了?奕擎欺负你?”他赶紧上前扶著小曲。 “段言武你是练不练?”小旦苏兰芳看了很不耐烦,言武英俊挺拔,他心里很喜欢,不要别人侵入他们的两人世界。 “兰芳,先歇歇,我和小曲师弟有话要说。” 苏兰芳气得把剑往地上一丢,“都给人包养了还回门哭诉!真是败坏门风!"说完转身就走。 “苏兰芳你给我闭嘴!”言武对著他背影怒斥一声。 苏兰芳回头不甘的说:“谁不知道段玉楼给端亲王暖被子去了?要怕人说就别做,现让王爷当破鞋丢了,哭有什么用,忘了自己身份,活该!" “你……”言武气的想上前打他。 “言武别这样,你们要一起登台的,闹别扭就不好了。”小曲拉著言武。 “他敢这样说你,我还跟他同什么台?要不是演小旦的师弟们都太小,也不用买他花了大把的赎银,买回红花旦苏兰芳,但如果不是兰芳愿意,再多的银两也买不下他。 言武不是不知道兰芳对自己有意,他略带野性的姣好五官出让人砰然心动。不过言武心里还是有小曲的影子,对兰芳的暗示也只能装作视若无睹,当然更看不过他污辱小曲。 小曲伤心的看著他,“都是我不好……苏兰芳说的也没错,我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言武握紧拳头,那么说奕擎真欺负你?你为他吃多少苦头,连戏都不唱了,他敢对不起你?" “别骂他,他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自己心里烦。”小曲伤心的倚在言武宽厚的胸膛上落泪。 “小曲……别哭了,师兄说过,不管世事如何,我总是在你身边。”言武心疼的抱紧小曲,“你要十六岁了,勇敢点,别再让人牵著走。” “不是这样……言武,我一家人都死了,全死了……呜……”小曲想到那晚,他是那样忘情全心全意地把自己交出,把他当世上唯一重要的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越是放下了真心,越是在乎,就越会胡思乱想。小曲再想到早上奕擎和别人谈笑风生,把他给忘在一边,更难过的不能自己。 “师兄,我对不起师傅,更对不起你,看我成了什么了,师傅成天骂的兔子!都是我惹的……”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师兄知道你是真心的,奕擎怎么搞的,也没发现你不开心?你跟他之间没问题吧?” “我们倒是没事,只是早上王府开坛打醮,来了一个贵公子。我看他们聊得很开心,却觉得自已像是多出来的人,他好像忘了有我这个人似的。每次和那些王爷们在一起我就不自在,总觉得比人低一等。一身华服加上这张脸,又让我不得自在的走上街头,每个人见到我都窃窃私语,我好烦呐!” “小曲……毕竟他是王公贵族,交往的人都是皇亲,要打人他的圈子,倒难为你了。那些围著你指点的无聊人士,从以前就是这样,看你长得好,就说些浑话来欺侮人,真是太过份了。” 言武轻抚小曲的长发,有多久没这样抱抱他了?以前小曲美丽的脸庞就带来不少麻烦,现在他跟奕擎在一起,不单是让他名声大噪,也因为越来越出色的外表更惹人注视,让他更难过。 众人视他像个落尘的仙子,手段高明的美艳男娼,但他不过是个孤单无助,需要人照顾的孩子。被人这样围观批判,小曲有多害怕惶恐?可怜的小师弟。 “你好像很累?来,擦乾泪到我房里歇著,师兄给你唱小调,像以前那样哄你睡觉好吗?”以前要有人闹场子,把小曲当相公硬要带出场陪酒,小曲总难过的睡不著,言武就给他唱轻松的小调哄他入睡。 奕擎一回观月园,以为小曲正午睡,可是底下人告诉他小曲上怡园去了,想想也好久没去言武那里,于是自骑了马往怡园找来。进了怡园往后厅走,却听到两个人低声争吵著。 “本来你师弟就是给人包养了,怕人说就别做,而且这也不是我说的,你去问问路人,那个不知道段玉楼是卖给了端亲王?连皇上都跟他不乾不净的,不然封他什么花神?” “你小声点,小曲好不容易睡著的,要把他吵醒你才高兴?” “怕人吵就别回来哭,给人穿烂的破鞋也值得你心疼的像什么似的。” “你敢再叫他破鞋!" “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更难听的都有呢!怎么?要打我?好啊,你又是小生又演武旦的,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打啊!看晚上谁扮你的虞姬!” 小曲哭了?好好的怎么哭了?谁在外面放话说他买了段玉楼?外面的传言到了什么地步了,他从未留心过。 奕擎走出来,“哼!谁敢叫段玉楼破鞋?倒是再叫一声本王听听. 高挑修长的身段,俊美却坚逸的脸孔,奕擎一身黑湖刻丝绸长袍,腰系镶白水晶宝银带,头戴白晶雕银束发,脚踩银线湘绣黑短靴,雍容华贵气宇非凡,刺目的光彩把苏兰芳吓了一跳。 “端亲王!苏兰芳给王爷请安。”他赶紧行礼。 奕擎瞥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本王买下了段玉楼?” 苏兰芳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出声说话。 “王爷,兰芳不懂事,别听他胡说人道。”言武虽不喜欢听苏兰芳批评小曲,却也不希望他得罪王爷。 “言武,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兰芳,还不快回房去!”言武赶紧赶亦兰芳走免得再生是非。 “言武,他说小曲回你这儿哭是怎么回事?" 言武把今天小曲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奕擎,他这时才回想到早上跟朱三夫人谈话的场景,原来小曲都看到了。难怪他今天回家后怪怪的,自己还当他是上香打醮后太累了,真是粗心。 奕擎笑了笑,“这可是误会了,那是朱学士的三夫人,扮了男装进庙里,我不过跟她聊了几句,小曲还真会吃醋。” “不只是这样,他跟你在一起有多少人会看笑话,要不是从外面听到不三不四的话,苏兰芳也不会乱说。再说小曲出身和你是天差地别,难免心里有疙瘩,要混进王族的圈子也没那么容易。别人当你的面不说,背后还是看下起小曲,他心里很难放得开,连门都不想出了。” 是这样吗?小曲跟著他到底快不快乐?一个戏子跟他在一起,他可以不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可是小曲呢?别人看端亲王永远是高贵的,可是对戏子出身的小曲却无法那样宽厚,竟敢叫他破鞋!这还是听得到的,听不到的不知有多难听了。 “让他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如果我的身份让小曲有压力,我宁可放弃王位,别担心,我绝不让你师弟受委屈。” 奕擎走进房里,小曲侧著头睡了,果然小巧的脸蛋上隐隐有泪痕,他坐在床边,似乎惊动了小曲。 “爹………不要走……小曲会乖……师傅别打了……我不是……我不是卖身子……小曲皱眉呢喃著。 梦里画面不断变换著,一下是爹走满远的背影,一下是师傅高举鞭子满身浮打,然后又是一堆人围著他,笑他卖身做娼,交替浮现的画面引起阵阵恐惧,他想逃,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金线大笼子里,像无路可逃的只笼中鸟。 “小曲醒醒……”心疼的摇摇小曲。 “恩……”小曲半梦半醒的睁开眼,迷蒙中往奕擎腿上靠著。 “没事了,你做了恶梦,擎哥在这,别怕。”他低头轻吻小曲的发际,小曲跟著他睡时,有了温暖宽厚的胸膛倚靠,从不作恶梦的。 今天小曲却在梦里挣扎著,他心里藏了多少心事呢?过去被遗弃挨打的梦魇是否逼得他喘不过气,如今外界施加的压力是否让他无法承担?奕擎在心中暗暗地做了决定,要把他带离这是非之地,补偿他未曾拥有过的快乐童年。 “恩……擎来多久了?”小曲慵懒地开口。 “没多久,才进门就听言武说你哭了,心里不舒坦怎么不跟我说?”他拍著小曲像安抚著一个小婴孩,“早上是朱安庆带他几个夫人扮成男装进庙,我没告诉你,是我太大意了。” 小曲坐起身无力的把头靠在他胸前,玩弄著他的翡翠玉链,“是朱安庆的夫人?我还以为……你跟他……" “我就这么让你放不下心吗?如果你还不安心,乾脆我们拜堂好了。” “拜堂?你是皇亲国戚,娶亲纳妾都有制度的,我又是男儿身,怎能和你拜堂成亲?” “为了你,我可以不要这王爷的帽子,能让你开心就好。我在密云有个庄子,风景怡人,一乡只有五百户,是我的私庄不是皇庄。乾脆我们躲那儿去,你就不用成天看一些不想看的人。” 小曲仰起头看看认真的奕擎,“你舍得下奢华的生活?京里这样热闹,在这里你呼风唤雨的,乡下的生活你一定过不惯。” “这世上只有你让我放不下,我不是告诉你只要成天搂著我的小曲,那些俗事根本一不重要。” 奕擎把小曲拉起,“下个月你生日,我们约言武和你几位师兄弟到朱癞皮那里,他几个夫人要给你唱祝寿曲,过了你十六岁生日,我们就启程往密云去好吗?” 小曲用灿烂的笑容做为答案。 第八章 御花园里皇帝和奕擎正下棋。 “你要朕撤销你的爵禄?" “万岁爷,小曲跟臣在一起遭人非议太多,连大街也上不得清静,总有人绕著他指指点点,而背后不乾不净的谣言更让他难堪。臣想……与其这样让他难过,不如辞官退隐,带他隐居山野。” “这取消王位是大事,要由议政大臣们决定,这样一来,不更引起喧然大波了?" 这点奕擎倒没想过,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做王爷是这么不自由,处处要受牵制走去留都要别人决定。 “那难道留在这儿让小曲任人指点了?"他连门都不敢出了,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要在无形的牢狱中生活,他也会越来越不快乐的。 “皇上若肯成全,臣只有叩头谢恩,绝不会恋栈权位。为了小曲,就算是没了这些身外之物也是值得。”看到出现一丝希望,奕攀高兴地下跪叩谢。 “爱卿起身,唉!真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朕要不是知道你对小曲一往情深,才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小曲向来惹肤怜惜,你却要带他走,你打算把肤的解语花带到哪去?" “臣在密云有个私庄,四周山光水色风景犄人。小曲成天关在亲王府,不然就是观月园,臣带他入乡,他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整天怕人像看戏的一样,围著他说长道短。” “这样每天活在众人注视底下日子的痛苦,朕比谁都了解,让小曲离开这些是是非非也好,只是朕很舍不得你们俩,你带他走前先跟他进宫来一趟,朕有东西赏赐。” 花儿哪禁得起风雨一再肆虐,若真正怜惜小曲,只能让他离开官场的暴风圈,即使身为皇帝,很多事也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执行。如果谣言能禁得住他早下旨禁了,可暗嘴是长在别人身上。若然是议论朝政还有罪名可诉,但批评身无官职的小曲都无罪可拿,只好让他去避避风头。 皇帝对小曲的宠爱己经超过各位皇妃,不单是因为他过人的外貌,和无求的单纯,也囚为他对奕擎无怨无悔坚定的爱情,让人感动。 皇帝甚至常想为什么小曲不是他的,为什么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一个妃子能这么痴情的眷恋自己,而是在宫阔里为了争宠斗个不体。 皇帝宠信奕擎,也是因为他只知听差办事,从不会挑拨是非,也不会暗示要封赏,或议论其他富员的政见的皇室干员。 要放这两个人离开京城,对皇帝而言很是不舍,但他深知以两人的心性,留著人也留不著心,不如放这对燕子双飞去。毕竟他自己政务缠身多年,不知兴起多少次想让位的念头,也难怪这两人也会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曲从小就被繁华的京城里车水马龙给扰的心烦,加上年龄增长后,几乎每天都有人以暖昧的眼光看自己,就连走在街上也有人打探个不停。 奕擎兴高采烈的回观月园,进房看到小曲就一把抱起他转圈,满脸乱亲道:“成了!真成了!” “唉呀!放开我,头都给你绕晕了,你比我还会打转子,乾脆下次去扮杨贵妃算了。”贵圮醉酒是小曲最叫座的戏折之一。 贵妃醉酒的最后一景,要原地打上七十二转,很多小旦都打不出来,减为三十六转,更有乱弹班子半路出师的小且,只打上十二转。反正乱薄班的小旦名为唱戏,实为卖身,看倌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演的好不好不重要,下了台陪酒陪床功夫如何才是重点。 科班苦练出身的小曲,加上天份过人,倒是每场戏都打上七十二圈,让戏袍大红色的六片裙像红伞一样飞舞,转子打完还可以精准的在戏台正中央抛了醉醺醺的媚眼。 然后再一个转身,儆出同样高难度的卧身,双腿前后交叉盘起…… 躺上暖阁,小曲翻过身趴著,奕擎坐在旁边玩弄他的长发,像抚顺猫儿的毛。 “什么?" “什么什么?"奕擎一头雾水。 “你刚才话说了上半,什么成了,让你这样高兴?"每次都这样,话说了一举就开始要……“不是说要带你离开城里,上密云去逍遥吗?我今天进宫时跟皇上求了,皇上准了我,只是要我带你再进宫一趟。” “万岁爷得放你走?朝事不用你帮办了吗? “那可是万岁爷疼你,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快快乐乐的,皇上才不会轻易放我走。我府里多年专办皇务,有好多事是很难交接给外人的,现在都要靠廉亲王了。 小曲开心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是啊,不只是去玩玩,可以一直留在乡下,你很高兴吧?”小曲眼中的兴奋让奕擎也觉得愉快。 “我没想过真的可以离开,以后不用再受人批评探视了,没有人会再叫我相公兔爷,没有人再说我是个男娼破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啊!擎哥真是对我太好了!" 可怜的小曲,原来一直有这样的困扰,却搁著不说。奕擎深深自责自己的粗心,以为只要让小曲过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好了,却没发现他是这样默默的承担著一切的委屈责难。 奕擎靠在他的肩膀上,贪婪的呼吸他身上的香味“我明天找几个师傅来画图,你看看想要怎么样的园子,让人赶工造出来。” 全部的全部,都让小曲依他的喜好做决定。 “不要华而不实的大园子了,就造几个小院落,也不要带太多人过去,就让我服侍你好吗?” 小曲是最近才有了自己的下人,奕擎却是从小在成群的仆佣奴婢中长大,他怕委屈了奕擎。 “你服侍我?我看让我服侍你还差不多,真把我当成禁不住苦的贵公子啦?本王可是跟著上过战场厮杀的!战场上没有人伺候还不是这样过下来?”奕擎一脸骄傲的说。 小曲坐起身来,下身却藏出湿热的黏液,“还不改改,开口闭口本王本千岁的,要把乡下人吓死了,啊……” 看小曲突然羞红了脸,奕擎一楞,往下看到银白色的液体从他单薄的擦底渗出流下,yim靡的景象又让他……“不说不说,多情应笑我,你才是王,我是你的奴隶,让小的好好伺侯大王……” 他一把抱住小曲,拉开他的前襟,舔嗜著滑润的肌肤腮舌尖勾勒锁骨下诱人的线条。 "别再来了,谁受得了你的贪得无厌,一天一次不够吗?你烦不烦呐!走开啦!色魔……啊……” “这样就嫌我烦?当然不够,还有让你更烦的,刚才穿着衣服做,才是开始而已……” 怎么会够呢?再多次都无法满足奕擎的欲望,不单是要占有他,还要把他紧紧锁在身边,永远离不开自己。 学士府里酒杯晃影,府里大湖边有一座三面在水上的小楼.小楼四边没有窗户.把四周景色看个清楚,红色的木围栏也做的很低,湖面上的荷叶青青,荷花迎风摆动,四周围栏点上桃红色的蝉翼纱灯. 就著月色楼里坐了几桌人。 湖的正中央是一个贴琉璃砖的平台,乎舍四周也是低低的一圈雕花木围,高挂琉璃角灯,所以平台上的动静分明。六个装扮成天女下凡的如花美眷,有的鸣萧,有的拨弄琵琶,各自舞剪生风,展现风采。 人生妄放酒杯乾,醉里簪花倒著冠,水殿生风暗香满,舞裙歌板尽情欢。芙蓉花神持团扇,冰清玉骨自无汗,舞低杨柳楼心月,多情王爷带笑看……” 歌声、笛箫、琵琶声随风传采,是朱安庆为小曲新谱的歌,听到自己和奕擎都给写进歌词里,小曲又是羞,又是佩服,原来大学士不是只长了那张成天胡说八道的嘴。 “原来朱癞皮真有点本事。”小曲笑容满面的说。 “那还用说,我这一等爵虽是世袭,大学士可是稳扎稳打自己挣到手的。”朱安庆可不知道谦虚是何物. “朱老爷的几位夫人可是不得了,歌声如黄莺出谷,让我们做戏的都汗颜。”言武到过几个官员家里应酬,却从未看过这等作派。 “言武老弟,你还是跟著叫我朱癞皮要好点,听到人家叫我老爷,我要忍不住起立站好了。”朱安庆举起酒杯,也不让酒就自己一饮而尽。 “你要不鼓我这几个夫人是献丑了,待会还让她们都入席来跟我们共乐。成天把她们阁在家里,好不容易才有你们这些雅人来,让她们也喝个过瘾。” 向来官夫人不但不能见外客,连大夫来都要回避,看病只能隔著帘子把脉,哪有人让自己的夫人一起入席饮酒?言武等人都傻了眼。 “喂!言武,你可不是要学那些俗不可耐的人!要告诉我什么男女有别的浑话吧?这城里也只有奕擎和你才有这等艳福喔!我的夫人也不是人人都见的著的。” 言武忙分说:"哪是这样,只是我从没见过这么豪爽的大官儿,不拘泥于繁文褥节。”“上道!上道!不亏我拿你当朋友。” 在朱安庆眼里,人就是人,哪里分什么三六九等?但言武等人却是从小饱受轻视,第一次有贵族跟自己称起友来,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几曲唱罢,一艘结著绣球和七彩缎带迎风飘逸的小舟,点著象牙角灯,慢慢滑行过去。几位夫人依续上了船,又慢慢的航行过来,换上几个歌妓弹琴轻唱。 “众夫人先请过来见客!”朱安庆等不及的走出小画楼。莺莺燕燕,几个夫人含笑走来。 “妾身给各位公子请安。”大夫人带头向所有的人蹲了万福。“夫人们无需多礼,这场歌舞可让我和小曲大饱眼福了。”奕擎是见过几个夫人的,所以也比较熟悉些。 “王爷吉祥,妾身跟几个姐妹去换下戏服,不知待会儿能否和几位公子共饮几杯?” 大夫人如意倒是很有朱安庆的风格。 “哈哈!那可是我们的荣幸了。”众人纷纷笑开了。几个天仙般的美人转身走后,其中一位又回过头来往小曲打量著,众人也随他的目光看向小曲。 小曲今天一身镂金百蝶穿花红云缎长袍,外罩五彩绣雨坎肩,头上柬著细珍珠朝阳发东,娇柔纤细的身材显得十分贵气。 一张粉颊喝了酒微泛桃红,樱唇柔嫩丰满,水汪汪的黑瞳在卷翘的长睫下闪动,颦眉轻蹙。 “干什么人人都这样看我?”小曲莫名其妙的问。 朱安庆故意装成生气的样子,“哎!你把我三夫人的魂也勾走啦!” “死朱癞皮!拿我取笑吗?”小曲低下头来娇斥,一副含羞带怒的样子更显迷人。 奕擎看了更觉可爱可怜,上前搂著他的腰,在耳边温柔的低语,“小曲别羞,待会让朱夫人替他陪罪。” 众人看了他们眷恋的样子都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怕又羞著了小曲,只有言武笑得有点勉强。一旁的苏兰芳拉住他的袖子,“我们先入席吧!还在这看他们两个演占花魁不成?” 一阵哄堂大笑,化解了言武的尴尬,他回头给兰芳感激的一眼,苏兰芳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以开朗的笑语分散注意力。 酒酣耳热,大家轮流喊酒令联诗罚酒,奕擎在小曲耳旁低语:“那就是庙里你看过的朱三夫人,等一下给你介绍,免得你乱吃飞醋。” 小曲手在桌底下用力捏了奕擎的大腿一把,“谁吃醋来著!” 奕擎赶忙闪避,“哎呀!还捏!回家去看我不好好讨回公道。” 朱安庆看两人打情骂俏,忍不住回头说:“段公子今天好香,一身的玫瑰香味。” “玫瑰香味?我没擦香粉啊!那里会跑出玫瑰………朱癫皮!"一语未完,小曲才想到那瓶玫瑰治香脂,红著脸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倒是滚远点去喝你的酒,别来烦我的小曲儿!”奕擎一手圈住小曲的肩,另一手把朱安庆推开。 正热闹时,几位夫人更衣回来,湖后一声哨音高扬起,随即开始放烟火,辉煌的烟火像流星雨一般把黑夜照的像白昼。小曲感慨地看著瞬息万变的火花,是不是自己也会是这样子,美丽而短暂?奕擎永远会对他这么好吗?奕擎看著小曲在光辉下的脸庞,看出他心底的惶惑,把他拉在怀里,亲吻他的发际:“我在这儿陪你,一辈子都不放你走。” 小曲轻轻挣扎几下,脸都红了,还好大家的眼光都在烟火上,“好啦!我知道了,放开我,不然又要被笑了。” 朱三夫人在隔桌皱眉头,猜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一场酒喝的宾主尽兴,几个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落落大方的和外人谈笑风生,朱安庆也一脸得意之色表露无遗。 人不应分等级,男女也应平坐,为什么女人就要被绑得死死的?只是朱安庆的想法却是大逆不道的想法,所以什么也不能说,只是看者她们开心,他也开心,虽保不了全天下受尽折磨的女子,最少他的夫人个个都要这样快乐才好。 “小曲有酒意了,要不要回去歇息?明天再还席请朱癞皮来。”奕擎看到小曲有点摇摇晃晃,忙抱著他低声问。 小曲笑著点点头,现在真的有点头昏眼花的,再不回去恐怕连站都站不了。 “给段少爷取醒酒石来。”朱三夫人一直虚应一番,只是从旁定眼看著小曲,见他有了酒意,连忙吩咐下人去取醒酒石。 含上冰凉的石头,觉得清醒一点,但是后劲很强的桂花酿浯,还是引起小曲一阵阵晕眩。 “擎哥,我们先告退了吧?我头晕得很。" 奕擎扶著摇晃的小曲走到门口,还没跟主人一家告别,小曲就身子一软躺在怀里。 “小曲!”差点就让他跌倒了,奕擎吓得喊了一声,拦腰横抱起他。 “抱小曲上车吧!客气什么,还十八相送咧!明天在观月园见了。”朱安庆反正向来不拘礼仪,这些小事更不放在心上。 华盖马车走了,又送走几个宾客,朱安庆还想回席和夫、人们划划酒拳,只见三夫人小琴脸色惨白的站着发呆。 “琴儿不舒服吗?”朱安庆倒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老爷……刚刚在门口端亲王叫段玉楼什么来著?” “怎么了?奕擎都叫他小曲的。” “那不是段玉楼吗?怎会又叫小曲?”三夫人急得手有点发颤,拉著朱安庆。 “戏子当然有个艺名啊!哪会把小名给抬出来用了,他们给人买进戏班时,连姓都是跟著师傅姓,你不知道这些学戏的孩子多可怜,没有个根,叫什么都随人。”朱安庆还满天胡址,三夫人只觉快晕了过去。 “段玉楼……我是说段小曲,他他……他本姓是什么?” “谁知道,奕擎只说他替小曲找过家人,好像在什么林的,不过听说全家都死了,真是可怜。” “不是什么林,是……信南县……晌林村……是不是?" 三夫人脸色惨白,声音也颤抖著。 “对了!就是这个怪名儿,琴儿你倒知道这地方?琴儿?你怎么啦?怎么哭啦?” “老爷……老爷,我进府前是由倌南响林逃荒出来的,一家十口饿死七个,我是为了养活二弟才卖身进了府里的·……老爷!我有个幼弟从小给爹卖了……·他小名就叫小曲啊!” 三夫人痛哭失声,进府之后没多久二弟就病死了。她因为勤劳能干,一路从小丫环爬到大丫环,又给朱安庆收做偏房,心里只挂念这世上唯一可能生存著的亲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小曲是变俊了,变美了,在华服包装下也跟过去大不相同,可是那双水汪汪的的眼,那令人羡慕的白嫩肌肤,却还有过去的影子,不脱稚嫩的样子。 从一见到他,三夫人就怀疑著,有可能吗?怎么上天还会让她遇上亲弟弟?小曲从小爱撒娇,他刚刚和瑞亲王说话的样子,真像极了小时候撒娇吵著要她背的模样,是她的幼弟吗?他跟端亲王……“你当真!那会这么巧!天下有多少个小曲,不见得会就是你弟弟。” “我家的小曲今年也要十六了,他差我十岁的!整村就一个孩子叫小曲,天啊!那可不是我的亲弟弟吗?他给人包养啦?小曲给端亲王包了?可怜我一家就剩他一个男孩,还叫人给糟蹋了,可怜的弟弟,他走的时候没人知道------" 那一年田里收成差的吓人,佃户们还要上缴田产,那几天家里气氛很低沈,每个人都饿的没力,她前一天还带著小曲去采野菜的,第二天醒来就不见小曲了。 爹娘都不提他,娘整天望著京城的方向掉泪,几个孩子饿的都没力去吵了,没人敢问小曲到那去了,只敢偷偷问她这个做大姐的:“小曲儿呢?” 她知道,那个娇嫩的小弟弟……叫爹给卖了,她最偏疼的小弟,那么小,成天跟在她脚边打转的小小孩,她再也没见过小曲,再也没听过那稚嫩的声音叫她一声:“大姐姐抱我。” “他怎么会去给人当……他做了娼啦!端亲王还是不是个人呐!小曲还那么小,他那懂……”想到刚刚小曲天真烂漫的模样,怎么会是这样?三夫人不住的哭泣。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小曲他自愿要跟奕擎在一起的,他真心爱著奕擎,还为他害了病。奕擎对他也很宠爱,为他辞了官要带他下乡。” “欺负人的当然这样说,我的小弟……他受了多少罪?一个男孩子如果不是被逼,那会愿意……呜……小曲……” 想到端亲王高大体型,小曲娇嫩的身体,站在一起也只及他胸口,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小曲!三夫人记忆里的幼弟仍是小小的一个娃娃,在她脑海里那个娃娃从未长大过,小曲怎么受得了?他一定是被逼的。 “琴儿,真的没人去逼段玉楼,奕擎从不看戏,正月时我拉他去戏园,他才遇上的,奕擎是个有名的冷面王,绝不是玩家。” 一旁安慰著的几个夫人都劝个不停,但是三夫人就是忍不住心疼。六夫人小倩是从端亲王府里过来的,连忙安慰道:三姐,端亲王真的不是那种人。我服侍他好几年了,从未见他对谁动情,只有段玉楼,让王爷的心情为了他千回百转的。” 朱安庆的几个夫人各有各的故事,不成文的规定是谁都不准提起往事,姐妹们今天才知道原来小倩是端亲王跟前的丫环。 八妹,他是你旧主子,你当然为他说话,但谁来可怜我的幼弟?从小就离开爹娘,这些年他怎么过的,我当姐姐的都护不了他……呜……”越想越伤心,离开那么久了,这些年小曲都怎么过的呢?他才十六岁,怎么会跟端亲王在一起?那端亲王是他第一个人吗?还是他从小就成了男妓?最后一眼见小曲,他还是个奶娃儿,怎么会……“老爷,我好想他,我想再见见他,听他喊我一声姐姐,你去帮我找他过来,不对!我们现在去找他!"说者就站起身来要出去。 “琴儿你也帮帮忙!都什么时候了,何况小曲刚才喝得醉醺醺的,正要休息呢!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请他过来好吗?” 刚刚为什么没认出那就是她的亲弟弟?还要等明天,她真的不想等了,“那明天老爷要早点派人过去。” 朱安庆连声答应,看到娇妻痛哭他也跟著难过,“好好好,我陪你先回房休息去,明天一早我就派人过去观月园请他过来。” 第九章 天色才微亮,空气里迷漫著晨雾,奕擎搂著小曲睡得正沈。 “王爷!王爷!”门外有人急唤。 奕擎先醒来,帮小曲拉好被子,轻轻的起身。 “嘘!小声点,别吵醒小曲,是皇上召我人官吗?”奕擎想起皇上要他离开前带小曲进宫,可是他还没要走,难道事情要生变?“不是,是学士府里派人过来,说是有紧要的事情,请千岁爷赶紧带著少爷过去。” “学士府?要我带小曲一起去?你听仔细没?是要我一个人去还是带著小曲?”奕擎觉得这朱安庆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一大早搞什么鬼,他才不想吵醒小曲。 “我问了,说是一定要段少爷一起过去,有很重要的事。” “朱安庆能有多重要的事,我才不会为他吵醒小曲,你叫来人先走吧!”” 奕擎走回房里,小曲仍甜甜地沈睡著,红色的被团和墨黑的发海里露出一张姣洁的小脸蛋,安祥的模样像是个婴孩。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小曲身边,凝视著那张脸。 身旁温暖的体热,让小曲不知不觉的往那靠近,奕擎因为不想吵醒小曲,所以没有钻进被子里,小曲一伸手摸到奕擎的身体竟是在被外,张开眼,“擎?怎么不盖被子呢?” “没事,好好睡吧!刚才朱安庆不知道为什么派人来叫我们过去学士府,我让来人先走了,你再躺躺,等精神好点我们再过去。” 小曲坐起身,“我不想睡了,朱安庆干什么送么早就叫人来找我俩?我想还是先过去看看吧,他也累了一夜,想来是有要事才会一早就找上门的。” “你管他做什么,昨夜带酒人睡,还不再歇歇,小心闹头疼。” “我酒都醒了,朱三夫人的醒酒石倒有效,现在也不头疼,你还困吗?要是可以,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小曲依然睡眼惺忪,却强说自己已经清醒了,让奕擎又心疼又好笑。“你啊,就爱逞强,真要现在去?……好吧,我替你净脸更衣。” 用热水替爱人净了面,温柔地梳开头发,挽署以淡紫较发带束起,再取过底衣,套上藕紫色刻膏贵花纱长袍,系上白缎暗织线腰带,披上云开见月白纱大褂,奕擎几乎是以朝圣的心情在服侍著小曲,这一切在以前都是别人帮他做的事。 这种乐趣怎么可以让给别人呢?小曲像他的娃娃一样乖顺的任他打扮,他不要任何人去碰触,去欣赏他美丽的小曲。 “袄披不用了吧?小曲看奕擎竟取出银貂长披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种天气哪有人披上绒毛大披风的. "外面还凉着,要吹了冷风可不得了."奕擎可是整天担心心小曲再病了。 “要笑掉人大牙,又不是病人,哪那么怕吹风?换上薄绒的披袍就好,披上那件绍毛大袍可要热死我了。”小曲被严密的保护搞得哭笑不得。 奕擎想想,小曲要热出病来也不好,于是叫人再取来暗紫色的闪银绒毛披,“如果会冷可要说。” “奕擎!别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什么时候了还怕我冷,三四月的,都快入夏了,你成天紧张兮兮的,烦死人了。”小曲不满的嘟嚷著。 “不过就是嘱咐你一句嘛!关心你都不成。”奕擎替他披上外袍,搂过小曲,“别动不动就生气好吗?全天下就只一个小曲,要气坏了你,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这么可爱的人?" 小曲瞪了他一眼,真拿他没办法,奕擎的脸皮越来越厚,整天油嘴滑舌,哪像个王爷?叫人骂也不是,打又舍不得,只能任他摆布。 乘轿到了学士府,下人不是把他们引进大厅,却是把他们往后院带,再往内走不就是内眷院落了吗?朱安庆不会要两个男客进女眷的闺房吧?小曲仰头窃窃的问奕擎:“这朱癞皮真是奇怪,倒底要带我们上哪去?”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习惯了他违背礼俗的做法就好,不过这次他倒是又打什么歪脑筋,我也没看透。” 穿过蜿蜒的画廊,出了前院,转过几处山石,“端亲王,请进。”带路的人停在小院竹篱花洞门口。 “这院里住的是谁?” “这是三夫人住所,琴芳阁。” 三夫人!这是私眷秘地,朱安庆要我们进去.”看著院内花木盎然,里面有一间精致的楼房,两个人却不敢进去,惊讶地对看著。 正感烈为难时,朱安庆已由房内走出,他一脸疲倦,哑著声说:“等了半天,你们现在才来,要哭坏我琴儿了。” “朱安庆你又装神弄鬼的,领我们进这来干什么?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像一夜没睡似的。” “可不是一夜没睡吗?唉!你快带小曲进来,琴儿等著呢!” 三夫人琴儿在等小曲?难道她真迷上小曲了?开什么玩笑,小曲是我的人!”奕擎觉得这三夫人也太浪了,虽说小曲长得可人,毕竟也才刚满十六,她又已为人妇,哪有女子进样不知羞耻的?“不跟你废话!小曲我们走。”朱安庆说著拉小曲进院里,小曲一楞一愣的,乖乖的跟著他。 奕擎急的说:“朱癞皮你可拉轻点,别把小曲弄疼了,慢点!他跟不上你,喂!”一看小曲差点跌倒,他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跟上。 进了房门,前厅堂口是一座精雕白玉屏风,朱安庆拉著小曲往屏风后走去。 “琴儿,小曲来了。” 厅堂上不像一般人摆设椅子,只见两张梅花式洋漆小几,地上四付银红铺锦脚垫,后面一张大幅梨木贵圮椅,垫著较厚万字椅垫,正面铺设大红金线蟒引枕,倚在贵妃椅上的人,是朱三夫人。 她头上未理发髻,只挽起前面两侧头发,一身溯绿色的轻装,脸上未施脂粉,双眼红肿,眉头紧锁表情激动,清丽的面孔有点憔悴。 小曲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从没见过女子以家常轻装见客,她又哭成那样,若正眼看她,只怕会得罪人……朱三夫人魏魏颤颤的起身,“小曲?你是倌南响林的杜小曲?" 小曲不解的抬起头来,她怎么知道?奕擎说的?小曲皱眉点点头。 “真是你!小曲!过来姐姐这里!”朱三夫人突然抬高声调,声音变的凄厉,还走了过来,小曲吓的倒退几步,靠在奕擎胸膛上。 “琴儿镇静点,先把话说明白了,别吓唬了小曲。”朱安庆忙上前扶住她。 三夫人自重些,要身子有不爽就先请大夫来看看。”奕擎觉得朱三夫人好像有点神智不清,连忙用身体护著小曲,把他抱在怀里。 “你给我放开他!放开小曲!不许碰他!小曲过来姐姐这里,姐姐保护你,别让他再碰你!”朱三夫人冲过来要拉小曲,一脸怒气冲冲,把小曲吓得不知所措,只好紧紧抓住奕擎。 “怎么搞的?这是演的那出戏!你才给我放开小曲,男女有分,你拉个什么劲,知不知羞耻?朱安庆你搞什么鬼呀!"奕擎把朱三夫人推开,安抚著受惊的小曲。 “哎哎!别推她,这琴儿是小曲的亲姐姐,你们都静下来好好说行不行?" 这边是奕擎抱著脸色吓得苍白的小曲,那边是朱安庆接著脸色气得发红的朱三夫人,两边的人闹得不可开交,听到这一声都闭上了嘴。 安静了片刻,朱三夫人先开口:“放开小曲!” “亲姐姐?”奕擎看看朱三夫人,又低头看怀里一脸迷惑的小曲,这两人是有一点相似,但朱三夫人一副泼辣样,怎么会是小曲的姐姐?“姐姐?”小曲觉得莫名其妙,他一家不是都死绝了,哪里突然跑出一个姐姐来?“小曲,你忘记我了?是大姐啊!你小时候我常背著你到处跑的,爹送你走的前一天,姐姐还带你去采野菜的,你全忘了吗?” 大姐姐………采野菜……小曲摇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那昏暗的大堂,爹给师傅下跪,和爹渐渐走远的背影。 “你忘了?你从小最爱抓掴掴玩,总缠著姐姐给你抓的,你忘了?你听听……“清清泉水暧涓涓流,流到响林村子头勒~夕照姑娘俏身影暖~哥哥见著爱又怜呐~”朱三夫人竟唱起山歌来,奕擎只觉荒谬,哑然的猛摇头。 但是小曲却愣住了,好熟悉的歌声……“清清泉水涓涓流……”他听过……“大姐以前都唱这小调哄你睡的啊!小曲!你真不记得大姐?你常吵著要我抱,总是拉著我的裙角的。” 裙角……蓝色的粗棉布裙……有张总是低头看著他笑的脸,背著光,他看不清,他叫那人什么来者……大姐姐…“蓝色的……”小曲喃喃地说。 奕擎一手捧著小曲的脸,凝望著他迷惑的眼神,“你说什么?”“裙子……是蓝色的。” “是蓝色的!我就一条蓝裙子,每天洗了又乾,给洗得快破了,小曲……是大姐姐啊!”朱三夫人激动的声音漾抖著。 “大姐姐……对了…我是有个大姐姐,可是……不是一家都死了?一家八口剩我一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曲的眼睛里积蓄著泪,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朱三夫人抓住小曲的肩头,“我们一家有十口,衬里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七口,我和你二哥逃了出来,我叫社小琴,你是杜小曲,爹以前常说家里就是我们姐弟会唱歌,不亏叫小琴小曲的。” 小曲抽泣著,“我还有家人?我还有姐姐?还有哥哥?” 朱三夫人一把抱住小曲,“小曲!我的心肝弟弟,就剩我们姐弟俩了,你二哥也病死了……姐姐再想不到还能见著你!让你受苦了,跟著大姐,从今后再不让别人欺负你。” 朱三夫人把小曲拉离奕擎,恨恨的瞪著他,“你离小曲远一点!再敢欺负他,我就跟你拼命!" “我?”奕擎惊讶的瞪大了眼。 “就是你!就算你是王爷又怎样?小曲如今不是个孤儿了,他还有我这个姐姐在,你敢再碰他试看看!” 朱三夫人心疼的搂著小曲,低头看著他,“小曲别怕,姐姐不会让他得逞,不要脸的东西!胆敢这样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 小曲不知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虽然是亲姐姐,却是很陌生,心中百感交集,想笑却笑不出来,明明应该很高兴的,他却哭个不停。 来的时候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刹那间,他就多了一个姐姐了?看著姐姐骂奕攀,他只有不停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可怜的小曲,受了多委屈?别哭了,有姐姐给你撑腰,端亲王再也动不了你,不怕……让姐姐好好看看,姐姐好想你。”朱三夫人抱著小曲,捧起他的脸详端他的五官,真是他!真是我稚嫩的幼弟!“什么我欺负他?朱安庆你为什么不跟三夫人说明白点?我跟小曲不是那么回事。” 奕擎觉得冤枉,却不敢再对小曲曲姐姐发飙,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想让小曲为难。 朱安庆头都快爆炸了,“我说了一整晚,她就是不信啊!谁让你昨晚公然对小曲搂搂抱抱的?小曲,你倒是自己跟琴儿说明白,别光是哭?说话啊!” 看小曲哭得说不出话,奕擎心疼的说:“别逼他,你看他伤心的,一下子那么大的事情出来,小曲现在哪儿说得清。” 他现在只想把小曲搂著,想让他在自己怀里落泪,想拍拍他的背……“姐姐,他没欺负我……”小曲勉强自己吐出一句话。 朱三夫人不说话,拥著小曲,把他带到自己房里,拿出手绢替他擦拭泪水,“小曲别怕,现在就只有我们姐弟俩,你老实说,端亲王怎么欺负你的?他逼你的是不是?” “奕擎没逼我,是我自己喜欢他的。”小曲低著头不敢看她,虽然成天有人指责他是下作男娼,却从未觉得自己相奕擎在一起是这么丢脸的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喜欢他。” 朱三夫人抬起小曲的脸,让他直视著自己,“没说谎?他没逼你?他没欺负你?他是出了银子买下你了吗?” 小曲红了脸,“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喜欢他,他没逼我,也不是拿银子包养我……姐姐,你看不起我吗?我……让你丢脸了,对不起,对不起……”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家人,可是他和奕擎的事……谁都当他是卖了,若说自己喜欢他会好一点吗?男人和男人………他是不是做错了?世俗的压力他都可以视若无睹,可是她是自己的亲姐姐…… “谁说你让我丢脸?我只怕端亲王拿王爷的身份去压你,要是你真喜欢他就好,爱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朱三夫人看小曲慌张的道歉,发现自己真错怪了奕擎,又让小曲内疚,连忙安慰他。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吗?”她刚才看起来很凶的对奕擎破口大骂,让小曲也觉得自己犯下大错。 “我当然不生你的气少我见了你高兴都来不及了,干什么生你的气?你这些年都怎么过的!怎么长得瘦瘦弱弱的,饿著你啦?学戏不是很苦吗?你有没有挨打?小时候的事情你都忘掉啦?现在仔细看你,才觉得你没变多少,还是爱哭……” 朱三夫人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小曲说,昨夜一晚没睡,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失散多年的小弟弟,他所有的事她都想知道。 “大姐姐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回答完社小琴的问题,小曲突然想到。 杜小琴爱怜的看著小曲,“昨晚喝酒时就觉得你长的像我的幼弟,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后来听端亲王在门口喊了你一声小曲,我就更怀疑了。” “我原本也不记得自己姓社,是奕擎派人查出来的,爹送我到师傅那儿的时候我还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爹曾叫我要回家。擎哥后来又去找你们,只找到七口,说是已经……” 姐弟相拥又哭了一场,还是杜小琴先止住泪水。 “家里那时真是苦,你叫爹卖进戏班子反而救了你一命,几个弟妹饿得不支都染上了病,我看了好心痛,却帮不上忙。倒是你,保住一条命来。看你出落得那么标致,你叫端亲王什么来著?擎哥?” 小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大家都不相信我真爱他,只当我是卖身了。只有皇上知道我们,还让他辞了官位”下个月我们要往乡下去,离开这个烦人的是非之地。” “那他真的是对你很好了,哎!我刚才还对他大小声,待会儿可不好意思见他了,不知他会不会气我,他可是个王爷,倒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小曲往前厅的方向看了看,一笑,又认真的回头和杜小琴说;“以前我在戏班时,每天都有人花下大把银子送我礼,送楼房送银号的都有,长得像他那么好看的也有一、两个。却不知道为什么,我高高的在戏台上,台下坐满了人,可是偏偏却只能看到他,只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了……” 从他出道后,不知多少人前扑后继的涌向他,有的人摆明只要一夜春风,就让他有享不尽荣华富贵。也有人称说只要和他交交心,绝不越矩。可是自己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除了言武,他连话都不想跟人说。 直到见了奕攀由台下送来的炙热眼光,才让小曲好像重新活了过来,其他的人、事、物,再也不重要了,他曾经只求短暂的恩爱,刹那间的甜蜜,没想到却让这份情延续下来。 他的灼烫目光,他的滚热鼻息,他的饥渴唇舌,他的壮硕身驱,他的霸道求爱,他的温柔宠溺,好的坏的,快的痛的,小曲都甘愿承受。 “姐,我真爱他,外面的传言都说得好难听,可是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都下要紧,我就只想跟著他。” 杜小琴宠溺地摸摸小曲的头,“你觉得高兴就好了,姐姐也为你开心,管别人说什么,他们哪知道这些,我看是因为你出落的标致,让人生出歹念,才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朱三夫人和小曲只顾在房内叽叽喳喳地话说不停,朱安庆却很规矩的在外厅让奕擎训话。 “你是怎么办事的,好好一件喜事给你弄成这样,她是小曲的大姐,对我这么不谅解,以后要再见她可不好意思了!" 朱安庆懊恼的抓头,“我还真两面不是人,给琴儿闹了一夜,累个半死怎么没人给我道个谢啊?” “谁让你这么不会处理事,一大早就派人来吵我们,也不会先交代一下是什么事,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也好。我看赶明儿要请皇上调你去内务府帮办,好好磨练一下。” 朱安庆在学士院的职位算是闲差,除了议政,安排皇子们的日课,每逢科举参事外,没有太多杂务。真正是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人人听。 但是内务府却恰恰相反,皇宫内食衣住行育乐,皇上、皇后及各嫔妃的起居安全,反正只要一人皇城,处处都相内务府有关。事情繁琐也就算了,宫内的斗争阴谋,更是可怕。 每天可以和皇帝贴身相处,哪个人不卯足了劲去讨好,对同样有机会接触皇帝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加上周旋于后妃间的勾心斗角,不是八面玲珑的人还当不了这个差。 朱安庆一听要调他去内务府,紧张的脸都发红了,“喂!玩笑可不能乱开,我是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美差,若是要把我调去内务府,不如学你归隐山林。” 朱安庆虽出身权贵,却很有骨气,一路由童生应试,过关斩将,十七岁就当上状元。在殿试时皇帝看了他笔下生花的文章,又看他出身于皇族,却如此用功,不像一些公子哥儿,整天溜鸟、饮酒,不务正业,对他生了好感。加上他常语带幽默,反应机灵,所以皇上对他特别宽容,进学士院不久就封他为文华殿大学士。 “怕什么,不都是吃皇粮嘛!皇上对你太好了,让你成天闲著,我走前还要谏上一折,让你好好为国效力,别浪费人才。” “你……你、你¨…¨你要是敢这样做,就不是我的朋友了,我才不想跟那群豺狼虎豹共事,哪能像你是个冷面王,谁来烦你都不怕的。” 奕擎闻言放声大笑:“哈哈!好久没有人叫我冷面王了,难道我对小曲的柔情你都没看到?过去之我譬如昨日死,今日之我才是重新做人。感不感人啊?” “好感人,感动的我都要掉泪了,你好心一点,不要让皇上调我去内务府,要听我说什么话都好,叫你一声爷爷也好。” “真不要脸,我哪来这么老的孙子,里面那两人才真是一家人,你不要半途乱认亲。” “嗳!你的小曲是我的小琴的弟弟,那你不是我亲家?哈哈!这样说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夫,还不快叫姐夫!”朱安庆爽快的大笑,有了小曲这面免死金牌,他以后还怕什么。 “老爷开心呐!”朱三夫人拉著小曲笑著走出来,两人的颊上都还带著一点点的泪痕。 奕擎一脸尴尬地笑著,刚才跟她拉扯推挤的,还说她不知羞耻,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转过脸来说话。 倒是朱三夫人还大方点,先走过来蹲了福,“端亲王,妾身失礼了,见到失散多年的幼弟,一时忘情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小曲的份上,原谅妾身。” 奕擎松了一口气,“夫人不要多心,本王也是太莽撞。小曲能找回亲姐,是大好的喜事一桩,本来要请朱安庆到观月园还席,不如今晚还请几位夫人一起来王府,让本王作东,庆贺你们姐弟相逢。” 端亲王府原本养了一班二十人的戏班子,王府里一座水云精舍平时就是戏子们的起居住所。 府内备有戏班,是一般中等以上官员的习惯,王府历代也是如此,如果有贵客来府,可以直接让戏班在府内开唱。比外面叫的戏班子虽然技巧上或许不足,但起码这些戏子的人品受到管教,不至于在下台后陪酒时太过放纵。 有些专走后门的贪官,有时会在家里准备留客房,遇到长官赏光,就叫长得出色一点的戏子陪宿。不过奕擎对这套完全不知情,只是让叶总管打理一切。 他不需去讨好谁,也很少在府内开宴,反正这些人养著就是养著,府内的人多著,除了几个贴身的侍者,有很多人他根本不认识。 遇上小曲之后,他才开始想,这些给自己关在府内的戏子们也是人啊!他们没有听叫,平时是不能出王府的,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也有爱欲情仇,他们也有过去,有自己的心事。 府内规矩是五年一次买放,那些人在进府前是怎么生活的?被圈养五年后又是如何去留?是否也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呢?他一想到那些年轻的生命无声无息地在府里消逝者,就感到无比凄凉。奕擎早在跟小曲在一起之后没多久就解散了戏班子,发了遣散费让他们各自去求生。 解散了戏班子,府内又没有其他余乐节目,叶总管听说晚上要开宴,忙问奕擎是不是叫几个戏子来热闹热闹。 叫戏子?还有人唱得比小曲好的吗?又不能像朱安庆,把妻妾都给搬上台去……“不要传戏,你找两团出色的杂耍团,弄些特技就好,我问问小曲要不要给他姐姐唱上几摺子,真到外面去找戏班子,怡园的几个老板来要笑死了。” 晚上也请了小曲的师兄弟过来,要让其他戏子在天下第一红的戏班面前开唱,那不是班门弄斧吗?不如换换口味,叫杂耍班来也很热闹又别出心裁。 乐声再次扬起。 王府太湖楼前延伸出一个宽大的长廊,五步一盏灯,照得如白昼一般。另一端是临时搭起的华丽戏台,仙乐飘飘,七彩丝缎在空中伴著月色和各式精致的琉璃灯翻腾玩耍。 奕擎不但请来锦联班一群人人坐,还有朱安庆一家,加上最近往来较密切的皇兄弟。府内在叶总管整理下散发一般梦境般的美感,奕擎住了多年,第一次发现王府有多美。 小曲一身桃红银蝴洒珠戏袍,头戴奕擎送的蝴蝶翼穿珠银凤冠。一上台,霞光四射!他先看看台下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奕擎脸上,坚定的扬起嘴角,用眼神告诉他,我是你的人,别怕别人看我,以我为做吧!“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小曲宛转多情的歌声绕在每个人心头,屏气凝神,随歌声进人完全不同的境界。 奕擎骄傲的看著小曲,那是他的人……那个美丽如幻的佳人,身体和心灵都是他的!他的泪、他的笑都是为了自己!杜小琴合著泪感动的看著小曲,他的歌声比以前她曾听过任何一个戏子的声音都要美妙,像天籁而非人间应有的音色。她连忙拭去泪水,想仔细的把小曲的身影记下来,把他小时的一举一动和眼前的身影相较,那是她的血亲,她的幼弟。小曲好美,那台上疯魔入戏的人,是她的弟弟!言武知道再不久小曲就要离开北京了,看著他那张如莲花初灿的姣美面孔,想起他无瑕纤弱的身驱,他们曾一起面对的过去翻腾在脑海。可是小曲要离开他了,他不再是自己怀里委屈流泪的小师弟,他要远离自己。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谁与渡……若奕擎再忽略了他,谁来给他拭泪?言武看著台上光芒万丈的人,觉得一阵空虚,他曾以为小曲会是他的。 歌声停下来,由掌声取代。言武还愣愣地看著小曲的背影,苏兰芳从桌下握住他的手,“段玉楼果然不同凡响,我要向他好好学学。”语带双关,却只有哀怨没有醋意,“端亲王对他很好,不知道……有没有人也会这样对我。” 言武看看兰芳,无奈地笑著:"等吧!或许有一天,那个人就出现了。” “是吗?梦里寻他千百度,他倒是知不知道我的心?不过我愿意等,等他发现身旁还有一个人……”兰芳松手,—脸哀愁。 言武看了,心里一酸,握住他要抽回的手:“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兰芳惊喜地转头看他,无声的笑了,言武的大掌包覆著自己。这一次,不是因为剧情的需要。 第十章 “啊……” 床帷里传出暧昧的申吟,人影在红帐里摇晃…… “啊!"小曲开始哭了,这样急著拔出,又造成一阵快痛交杂的感觉,他羞耻地落下泪珠。 “小曲?别哭啊!很痛是吗?"奕擎不合的替他拭泪,把绑起来的双手放下。 好可恶的人!现在才想到他会不会痛,小曲转过身趴在枕上,假装痛苦的申吟,然后放声假哭。 “啊!痛死了……呜……再也不做了……呜……好痛啊……姐姐……爹……娘……呜……哇啊……”原本只是要装哭吓吓奕擎,哭哭啼啼的叫了爹娘后,倒真的引起自己一阵伤心,小曲不禁放声大哭。 “小曲?对不起,是我不好,弄痛了你,怎么样?很痛?别哭,我去拿药。”奕擎忙起身想找药箱。 小曲转身把下体的束缚先解开,一边拉住突攀,他一个不稳跌坐回床上。 “过来啦!"小曲还挂着泪,声音也带著哭音,却凶巴巴的瞪著奕攀。 “我先给你拿药啊!别坐著快躺下,要像上次一样受了伤就不好了。”奕擎急的想把小曲放在床上。 小曲躺了下来,却抱紧奕擎不放,“抱我。” “等等,先放开我一下,药箱就在旁边……” 小曲捧著他的脸一阵狂吻,让他愣住了。 “总说我傻,你才是个大傻瓜!每次都弄痛人了才来紧张。” 奕擎着著带泪含怒的小曲,他这么主动热情的吻自己?“到底要不要紧?张开腿让我看看。”说著就要去分开小曲的双腿。 “不要!”小曲羞赧的把奕擎的手拨开,“抱抱我,抱抱我就好。”刚才的羞辱让他想寻安慰。 奕擎抱著小曲轻拍他的背,“不痛了?都是朱安庆要害人,拿的什么鬼东西,还叫如意社,一点都不如意,刚刚你动得那么厉害,我以为你很喜欢……” “不要再说了!”小曲羞的捂住奕擎的嘴。 绝美的容貌,羞怯的表情,光滑赤裸的姣美身体,要怪他欲望无穷?怎能怪他,谁能不对这样yim靡的美景动心? “现在可以继续了吗?”奕擎凝视著小曲,抓起一束发丝轻吻。 “下流!混蛋!色狼!……唔……”咒骂的小口被热爱封锁。 高高的红轮挂呀挂天上呦~风儿轻轻的吹啊!弯弯的白月挂呀接天上呦~溪儿慢慢的流!美丽的山茶花呀一开在家门前呦~蝴蝶上下飞啊~姑娘在面前~” 茶园旁一群小孩围著一个黑发随手用手绢扎起,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听她唱著每个人都会吟唱的山歌. 简单而乾脆的歌词,让她轻唱起,却有种华丽的感党,她眉目间散发出的开朗,让村里的小孩都愿意亲近,做父母的看到有人当了孩子王,倒乐的轻松。 “小曲姐姐,再唱一段!”歌声才停,孩子们纷纷起哄。 “哎呀!唱了一上午了,让我歇歇吧!说故事给你们听好吗?”小曲笑著,自从他化为女装,和奕擎搬进茗香村后,纯朴的村民热情的让他忘却一切扰人的往事。 不想再以男儿身出现,一方面是自己的男体女貌,往往引起骚动。另一方面是因为跟跟奕擎朝夕相处,对外宣称是夫妇,比较方便。 衬民一开始对这对金童玉女般的夫妇觉得很好奇,村外兴建起几座高雅却不奢华的房舍,也让小孩子们大老远跑来成天绕著打探。 小曲刚开始是有点害羞,在门内像捉迷藏似的,偶尔一探头,门外的小孩就一哄而散,“出来了!出来了!"这些乡下孩子倒比自己害羞。 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红通通的小脸,让他很快的分辨跟以前合著异色探视的眼神大不相同。 他开始在奕擎的陪伴下出门,天真的小孩在他身旁打转。 “姐姐从哪儿来的?姐姐好漂亮! “姐姐我教你唱山歌!" “我教我教!" 很快的,完全没有心机的小孩跟他熟稔起来,拉着他的手,拉著他的裙子,一个要叫他到家里吃饭,另一个就抢著要送他草扎的蚱蜢。 送这些无价之宝,他们不是要对自己有所求,拉著他的手纯粹是友爱,没有暖昧的合意,拉著他的裙子,也不是想要褪去……好安全,再没人会逼迫他了。 他可以拾起头来大方的看著四周,却不会看到一双双鄙夷的眼。他可以放心的大笑,却不用怕人说他的笑是想勾引谁。 细棉纺成的衣裙,乾净俐落,不像丝绸缎绣,镶满累赘的珠宝。一头长发可以自然的放下,不用费心去用洗重的金冠银戴东起。棉纸厚底鞋,比木板金边的缎鞋轻多了。他自在的跑跳,跟孩子们追赶玩耍,不用担心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下被评论。 奕擎刚开始则是一时放不下身段去和村人攀谈,总是远远的带笑看着小曲露出无邪无羞的开朗笑容,他不知看过小曲笑过多少次,却从未看他这样纵情的放声大笑,那些小孩和心曲处得很好,毕竟小曲也才十六岁,还算是个大孩子。 如果说过去小曲像娇艳的牡丹,惹来众人注目。那现在被大自然洗礼过的小曲,则像是朵出呈的野百合,自在的散发清香。 后来倒是村长的一场急病,拉近突攀和村民的距离,这偏远的山区,连个像样的大夫也没有。他在府里饱读诗书,也略通医理,听到小曲回来说有人生病,自己开了几帖药,治好了病人,从此村人有大小病痛都找上他。在言谈中他也发现乡下人自有自己的人生哲理,爽直的个性倒像朱安庆,毫不作做的调笑常常让他开心的回谵,也不担心会得罪谁。 原本王府还按时送来补给,但慢慢的村民送来的野食取代了精致的料理。他并不想引起其他的猜测,所以也乾脆叫人别再往这送东西,家里只留两个跟随他多年的待从料理家务,反正不用再每天应酬打扮,用不到那么多人手。 奕擎刚刚看完一个病患,走出屋子,不知道小曲在哪?他四漫步,遇到村民就攀谈起来。 “暖!大夫,散步啊?”村人热情地问候著。 “是啊,七哥放牛去?有没有看到小曲?” “嘿嘿……大白天的找老婆干什么?她和我妹子在茶园里讲古勒!急个屁来,小曲又跑不掉。” “他xxxx的,我老婆当然跑不了,倒是你还不给自己找个老婆,王老五一个吖人境随俗,脏话自然的从奕擎口里流出,要是给那些王公大臣们听到,一定吓呆了。 “我是老七,老五还在山里打猎勒!要是能娶个像小曲那样漂亮的老婆,我早去提亲了,只可惜他不会采茶,不会种田,不会杀鸡,不会煮饭,不会织布……” “闭上你的马嘴,她要做这些事!我还舍不得勒!"奕擎失笑说道,小曲一双柔软玉手,要去做这么多事,那怎么可以?你尽管宠老婆去吧!我还要领卒儿回来,嘿!惯坏老婆要冷了窝喔!”七哥吹著口哨走了。 惯坏老婆冷了窝?果然是王老五说的话,要好好疼小曲,她的被窝才能暖烘烘的。 现在小曲胆子大了,气力也足,要让小曲火了,一脚就把他踢下床。 远远的看到顶上小曲修长的的身影站在草地上,连比带划的在讲故事,一群孩子乖乖的坐著围住他,一个个张大了嘴。 “孙悟空一个后空翻,拔起身上猴毛,轻轻一吹……根猴毛就化成一千个孙悟空,眼看地下的猴子越来越多,铁扇公主举起芭焦扇,用力这样扇……”小曲比了一个翻云覆雨手。 “哇!" “好厉害的铁扇公主!" 孩子沉醉在故事里,小曲比画的那一下,让他们上身全往后仰,妤像强风刮倒了他们。 “大胆泼猴!敢入我火焰山!啥!”小曲娇斥一声,一个朝天腿后,弓步拧出破月拳。 哇!奕擎看丁吓了一跳,向来只看过他演小旦,娇柔不胜衣的,原来小曲还会这些武打硬功?还好没用在自己身上。 “……大风吹灭了熊熊大火,唐三藏一行人才得以遇过火焰山。”小曲回头看到奕孽惊讶的表情,不好意思的草草了结故事。 “就这样?"一堆孩子不满的追问。 “嗯!就这样。欲知详情如何,明天请早。散场啦?回家去!”小曲低头一个巧颦,迷倒的却是奕擎。 她向奕擎走来,“偷看多久啦?" “怎么你还会这些功夫的?我从来不知道。”奕攀爱怜的以衣袖替他拭汗。 “练了十年,难道都只练些艳曲?更厉害的你都没看过呢!小孩子就爱看这套,对我崇拜得要命。”小曲得意的笑著。 以前因为自己的外表,总是要演出一些妖娇甚至淫态,其实他受的训练并不只是这样简单,能有机会大展拳脚实在过瘾。 奕擎发现,小曲长高了一点点,快要到自己肩头了,有点惊讶。小曲身体也健康多了,不再动不动犯病,俏脸神彩飞扬,泛著光彩。 “其实我也对你的功夫崇拜的要命呢!"他搂起小曲的腰诱惑的低语。 “又说到哪去了?成天想的都是什么啊!"小曲瞪了他一眼。 “我说你的拳脚功夫啊!你才想到哪去了?能不能说来听听?……喔!”奕擎胡说八道的结果换来一个粉拳,怎么现在小曲打人会痛?“哎呀!小曲下毒手,要谋杀亲夫啊!你的力道变重了,打伤我了……哎呀……好痛!”奕擎抚著肩膀哀叫,想要小曲来关心一下,结果……换来另一记拳。 “痛吗?这样呢?那这样呢?崇拜我?让你开开眼!”小曲一拳打在原位,又撩起裙抬起腿,一个侧踢。 没想到小曲可以把腿踢的比自己还高!奕擎抓住迎面而来的绣腿,“真要踢我啊?” 小曲不急著把腿收回,反而整个人往前贴上奕擎,让腿直举在身前,这个动作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吃力,但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 奕擎吞了一口唾液,小曲的腿整个平拉开在他自己身上,还一脸轻松的笑著,这这这……太惊人了!“你这样抬著腿都行?不痛吗?” “什么抬著腿!这叫朝天踢。”小曲的左手横过后脑梢,把高抬起的右腿由足踝握住,右手也反握足背,整个人站得稳稳的直立者,“这是大扳腿,又叫竹竿立。” 奕擎震愕地张著嘴,小曲的身体就像没骨头似的可以这样轻松的掰来掰去,这怎么练出来的?小曲放下自己的腿,俏皮的一笑,伸手打了奕擎的头一下。 “这叫敲猪头,哈哈!” “哎呦!我让你打着玩的?坏东西,看我不修理你!”他追著一脸笑容的小曲,“还跑!” 小曲虽然动作灵敏,不过奕擎的长腿毕竟不是白长的,几个箭步就追上他,“别跑了,跌倒怎么办?好了,我不会真修理你,快停住脚。” 奕擎抱住喘息不已的小曲,让他转过身面对自己,拨开他脸颊上的发丝,与其哀取已失者,不如怜取眼前人。知道吗?你一颦一笑都牵动我,让你打下又何妨?” “又来油嘴滑舌!”小曲蹙著娥眉颦笑,眼儿媚媚地瞪了一下奕擎。 正午骄阳,照得小曲双颊泛红,野地里的嬉戏,让他微微出汗。喘息中送过来的炙热鼻息,一阵阵的撩拨奕擎的心,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滋味。 “累不累?你全身是汗,回去沐浴一下吧?正午太阳毒得很,先歇息一会,晚上我们饮酒赏月,你唱曲狡奔给我听好吗?" 歇息一会?小曲才不上当,每次这样说,都让他更累。 “我不累,干嘛,怕我晒黑啦!"他佯做生气,转过身不看奕擎。 “你这张雪白柔嫩的脸还叫黑?就算晒黑也是个黑美人,连汗味都是香的。”奕擎把头埋人发海里,贪婪的呼吸著。 “不要在外面这样动手动脚的啦!”小曲虽口里这么说,却攀住奕擎搂著他的双臂,靠在他身上。 “你是我的妻子,让我抱抱亲亲也无妨,别人都羡慕我们鸳鸯伴侣的,害什么羞?” “又不像你的脸皮那么厚,当然不怕羞。” “是,我的脸皮厚,你的脸皮薄,还不回去避避日头,脸都红成这样子,别是中暑了。” 小曲真被太阳晒的有点发昏,乖顺的让奕擎牵著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走在乡路上,远远的听到茶园里此起彼落放饭的呼唤声:“圆圆她爹~来饭罗:”姐姐她娘~来饭罗!”小柱儿他爹~来饭罗” “春花伴山水呦~茶饭香喔,日头照农地呦~动耕忙喔 山歌在四处回响起,伴著踏影慢行的爱侣,小曲沈浸在平静的气氛里,奕擎突然开口:“早知道你的身子可以那么软,我就照朱癞皮的禁书上画的试试看。” “擎哥!你很会破坏气氛耶!"小曲哭笑不得。 “破坏气氛?我不正在制造气氛吗?快到家了,要开始蕴酿一下感觉,不然你又要怪我性急。” “哎呀!你自己回去好了,我到李大嫂那里还轻松一点,怎么出了城还是一副缠人的样子?" “缠当然是一定要缠的,跟出不出城没关系。”奕擎说著又开始搂搂抱抱。 “烦死了!让皇上调你回京算了!……门口停的是王府的马车吗?” 小曲停下脚步,远方的院落前停了几部马车,还有几匹马拴在屋旁。王府送东西来,一向只有一、二部车,今天倒来了一票子?乡下地方很少见到系有彩缎的座车,谁这么嚣张的登门入室?奕擎定眼仔细看,不像王府的车,而且王府也不会派这么多人来,他走近一瞧,车上没人,翻开布帘,倒抽了一口气:明黄缎椅!全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用这个颜色!“大胆,一个著轻骑装带宝剑的男子,由屋内走出,“看什么?快放下布帘,! 奕擎收收神,摆出王爷架势,“我是端亲王,在本王面前你挟剑想干什么?” 男子马上单膝跪地,“见过王爷千岁,属下无礼冒犯,请王爷降罪。” “起身,你是御前侍卫,本王罚不得你,主子在里头?” 男子起身弯腰说:“主子到了一会儿了,王爷请入院吧!” 天呐!这屋子这么寒酸,皇上怎么跑来了,小曲的金口真会调兵遣将!好好的春梦又要被打断了……小曲看了奕擎一眼不禁笑了起来,他心里的懊恼都写在脸上。 “要见万岁爷还敢丧著脸?” “都是你,没事拿皇上压人,要是皇上让我回京,看你不夜夜啼哭才怪?" “哈哈!最好是这样,看是谁会哭啊?”小曲得意的笑著。 “小曲叫朕好想!"屋内传出雄厚低沈的男音,皇帝身著暗红轻装走出。 “叩见万岁爷。”两人止话一齐跪下。 “哎!不用三跪九叩的,朕是微服嘛!快起来。”皇帝亲手去扶小曲,“咦?小曲儿长高了点?” 小曲灿烂的笑著:"小曲才快十七岁,还能长上个几年呢!” “哈哈!好,好,这才像话,奕擎你有没有让小曲用朕赐的金凤养身丸?” 出京前皇上赐的东西几乎都是给小曲进补用的,小曲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他担心小曲能不能适应乡间的生活,现在看来他倒比在城内健康。 “回万岁爷,小曲每日进一颗御赐的药丸,不过要臣死逼活逼才肯进药。”嘿嘿!拿皇上压我?自作虐,待会万岁爷肯定要再问你话的。果然……“小曲怎么不乖呢?看你身子硬朗些了,那药是有效吧?朕这次又给你带来了枣气散,一日三服,可要乖乖的吃。” “皇上!还有啊?小曲要成了药罐子了啦!万岁爷留著赏别人吧!”忘了君有赐,臣不能不受的千古名言,小曲对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这一点可是很反感的。 闻言奕擎全身紧绷,小曲真不知死活,第一次是要退王爷的礼,现在竟退起皇上的赏来了。 “这是为你好,这可不比城里,要是病了到哪去找个好大夫?”皇上倒是不以为意,对小曲他总是宽容甚至是放纵的。 “说到大夫,万岁爷眼前倒有一个,奕擎可是村里有名的神医。”皮球踢来踢去的,话题又转移到奕擎身上。 “奕擎?爱卿不但懂诗书、精射骑,还通医理?看来朕不应让你轻易辞官,如此国之栋梁,岂可错失?” 小曲一惊,只是说说笑罢了,真要叫奕擎回京?那他怎么办?“万岁爷,要是奕擎回京,那小曲就得跟著回去了,万岁身边能人贤士的一堆,不差这个下流王爷吧?奕擎可是整天歪念动个不停的,让他待在万岁身边,不好啦!!"小曲半嗔半娇,拼命哀求皇帝。 原本只是想逗逗小曲,看到他急得可怜可爱的样子,皇帝不禁再加把劲,“是吗?朕倒从来不知到他是个下流王爷,既然如此,把年幼无知的你交给他,对你也不好,不如你跟朕回宫住下,让奕擎自己在这儿好好修身养性。” 小曲原本红通的脸一下刷的苍白,“什么啊!又要进宫?不行啊,万岁爷,就算小曲想跟进宫里住,也不可能。宫里只有侍卫和值夜的童生是男人,小曲哪能往宫里住去!" “说得也是……不过……有的人进宫前是男人,进宫后就不是男人了。”皇帝不急不徐的说。 “太太太……太监!万岁爷!小曲一家就留我一个男丁了,这怎么可以!” 小曲吓得冷汗直流,要叫他进宫去,还要他净身?那奕擎可要哭死了。 “哈哈哈!傻孩子,朕哪舍得你受去势之苦?看你吓的,奕擎快拿手绢给小曲擦擦汗。” 真是有什么臣子就有什么主子!小曲被皇帝和奕擎搞得胃要绞痛了起来,这对堂兄弟都喜欢把自己骗得团团转。不过无妨,虽然不能对万岁爷动怒,却可以拿奕擎当出气包。 奕擎边笑著给小曲拭汗边笑著说:“万岁爷来了可叫臣高兴极了,小曲现在神气极了,简直整天把打微臣当运动,万岁在此,小曲不敢撒野了吧?” “小曲儿会打人?哈哈!难怪朕看他结实了许多,这样倒好啊!你不是说为了小曲什么都愿意吗?那就忍忍,运个气让他好生打个过瘾。” 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下爽……小曲看著突攀窃笑,以后揍他可是有名堂了,就叫奉旨练功强身!当晚,便在前院摆下了三张临时去邻家借来的粗木桌椅,皇帝和两人共坐一张四方桌旁,其他侍卫也沾光得以在皇帝面前坐下,桌上只有简单的几道野味,还有村人送来的茶酿酒。 “好酒!好酒配好菜,难怪你们流连忘返,爱卿,以后上贡就不要尽找一些金银珠宝,把这酒给肤送几瓮进来。对了,这酒有个名字没有?” “乡下人自酿的酒哪来的名字,皇上若见爱,还请御口亲封。” 这酒其实大家都叫茶酿酒,也算是它的名字了,不过皇帝有此一问,表示他有意赐名,当然要让他表现一下皇帝的涵养. “思……肤给它赐名叫醉龙茗,甜美的甘露,朕可以喝这酒喝个烂醉如泥。就像你奕擎愿为甜美的小曲痴迷一般。” 真是奇怪,虽然以前皇帝就没什么架子,可是今天好像特别多话。而且他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赶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喝好酒吧?奕擎和小曲疑惑的交换眼神。 正要开口时,皇帝先说话了,穷山僻野的地方,京里有事也传不过来吧?他轻摇著酒杯,凝望小曲。 “之前王府偶尔来人,会说一些城里的新鲜事,现在奕擎叫他们不用来了,所以和京城也断了连络。” 皇帝倒是想说什么?“恩……郑你们一定不知道北静王的死讯罗?” “北静王过身啦!他……小曲上次见他时他还好好的……骂人呢!"小曲想到北静王,他不是还很年轻吗?奕擎跟小曲的反应完全不同,北静王死就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会心痛!北静王可是欺侮过小曲的,人渣一个死不足情。可是皇上在这时提起,必有其因,小曲单纯,不懂皇帝说的每个字,都有可能有无限涵意。但奕擎毕竟在官场中打过滚,马上感觉事必有因,蹙眉看著皇帝。 “北静王恶名昭彰,朕对他的死也并不心疼。不过他是死于意外,遭人暗杀。一个世袭子爵,无论是因何遭杀,朕都不能轻放凶手。” 小曲听了猛点头,不管他曾如何欺负自己,可是人在做天在看,怎么可以杀人呢?奕擎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绝不只是这样,皇帝要说的绝不只是个跟他们不相干的故事。 “凶手已经找到了,朕也特地亲审他。北静王确实死有余辜,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律法上写明了杀人者死,朕不能不依。” 皇帝停了一下,忧虑的看了小曲一眼!、“奕擎,你挟著小曲。” 叹了一口气,皇帝继续说道:“凶手是个戏子,段姓人士,在锦联班撑梁……小曲……你言武师兄杀了人啦!" 小曲震惊的看著皇上,抓紧奕擎的双臂。到底现在是说什么?怎么突然提起言武了?他一阵晕眩,赶紧摇摇头清醒一下。 “万岁爷?我师兄……段言武……他杀了北静王?” “朕已勾了他秋决,再过几个月他就要伏法。” 小曲猛然起身跪下,“万岁!言武不可能会杀人!请万岁明察秋毫!" "快起来,朕知你从小跟段言武相依为命,他禀性良善,朕在审问的过程中也听得出来。但人确实是他杀的,他在北静王府行凶后当场被逮,是现行犯。” “怎么会?言武怎么会杀人呢?万岁不能饶他一死?让他流放!让他充军!求万岁饶他一死啊!” 小曲已是哭倒在地,无论皇帝如何劝解都不肯起身。 “肤就怕你会这样,小曲,这事是大事,朕要饶了言武,满朝文武都不会再服朕了,人命关天呐!更何况叶世容是个王爷,朕要真放了言武,让这其他的王爷寒了心,他们各个是握有重权,要联合起来造反怎么办?" 皇帝拉著小曲,他只是不肯起身,一直跪著替言武讲情。小时候言武细心的喝护,还有永远不求回报的柔情宠爱,他还没有报答过。他是这么自私的只让言武疼他,从未回应过那份情,怎么可以让他被判刑?怎么可以看著他去死?“你快起身呐!别跪了,朕真的是无法可施……·奕擎,把小曲给抱进去……唉!让他歇息吧!朕回去了,你们要是回京,就进宫一趟吧!" 知道自己一直留在这里,小曲绝不会甘心起身的,皇上也只好狠下心来,转身准备离开。 “万岁爷!"小曲绝望的抓住皇帝的衣角,“不能用小曲的命去换吗?小曲进宫!要小曲当太监也成,求万岁放了他一条活路!" 皇帝转身蹲下,心疼第执起小曲的双手,“你要揉碎了朕的心吗?这样哭喊,朕听了心疼极了,可是朕身为皇帝,只有放私情一边,朕……真的无法放他……小曲儿别怨朕 皇帝对跪在他身边挟著小曲的奕掌说:"把小曲架进去,再这样会伤了他身子。” 奕擎心疼地抱起泪流满面的小曲“小曲别为难皇上了,先进屋里好吗?" 皇帝无奈的看了看几乎要哭晕了小曲,心一横,转身起驾。 小曲让奕擎抱进了屋子,他躺在床上,睁著眼无声的落泪,言武……如果自己不离开京城,言武会杀人吗?到底言武为什么会去刺杀北静王?“小曲,要是你想回去,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让你多看看言武……” 秋决……只剩几个月了,不早点回去的话,恐怕见不上几次面。 小曲坐起来收了泪,默默的看著奕擎,这是他最爱的人,可是言武却是他亏欠最多的人……他知道要找谁去救言武……曾有个武功高强的客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层层护院的监视,进了他房里。 狂傲的来人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不愿意?”那个脸上刀疤由右眉直划下左颊的在徒,仍是英气过人,带著一袋子珠宝跟他求爱,但小曲拒绝了,男子也没有逼迫他,只留下联络的地方,要小曲后悔的话可以去找他。 “明天一早你先启程回京里看言武。”小曲忧郁的笑着,“我要找人去救他。” “你想干什么?你还能找谁去救言武?连皇上都没办法,难不成你要劫法场?就算要劫法场,你想找谁去?别乱来呀!" 奕擎紧张第看著小曲,他不是不管言武死活,可是现在真是没办法了,他怕小曲狗急跳墙,做出傻事。 小曲看看焦虑的爱人,下了床走到窗前,转头对奕擎坚定的说:"别担心,我知道分寸,你要信得过我,就先回京里。” 小曲真的长大了,坚强的样子超过奕擎意料之外,如果是一年前,他可能只会成天哭个不停吧?现在开始会想办法了?“你就让我做一次决定吧!不管结果如何,总算是我有为言武尽了力,这样我才能甘心啊!" “好吧,你真长大了,我也拦不了你,不要做出傻事就好了。” 是傻事吗?小曲也不知道,可是他也想不到其他方法了……小曲走到奕擎身旁拉起他的手掌,把脸颊在掌心轻蹭著,“明天之后要暂别数日,小曲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生照养自己……” 明天?如果言武能救得回来,他是否可以放弃自己的明天?小曲唯一确定的是,如果不放手一搏,连机会都没有。 擎哥……别怪我……小曲直到天明都睁著眼,命运的齿轮再次缓缓转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