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少的冤家》 第一章 襄阳 雷府 “爹!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擅自决定的,我压根儿都没答应过,要我娶一个连她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丑都不知道的女人做媳妇儿,这我办不到!我心里中意的是梦香苑的紫香。至于那个路玉筝,不如爹自己娶来当小妾好了,我举双手赞成!”雷少狄不悦地对着他的爹亲雷大富吼着。 “好!好!你这个不肖子,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真……真是气煞我也!你不娶路家闺女,摆明了是要爹做个背信之人。想当年……”雷大富沉声说着。 “别再想什么当年了,想当年你们有“擅自”决定“指腹为婚”的时候,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根本没有!所以我对路府千金没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雷少狄任性地大声说道。 “荒唐!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决定,何况那时你都还没出生,你要爹问谁去?”雷大富对儿子的无理取闹,真是气到不行。 “是啊!所以……爹,既然没经过我的同意便订下的亲事,自然是不算数。改明儿个你再派个人去跟路世伯说婚约取消,否则我将路玉筝娶进门后就马上休妻,看看到底是谁的面子比较挂不住。”雷少狄语带威胁,希望父亲能够让步。 “你……你看看你……说这什么蠢话!路家小姐等了你二十年,早在两年前便该进我雷家门,可是你却拒绝不迎娶,不仅让爹对路家难以交代,雷家的颜面更是早已丢尽!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和路家谈妥,下个月初你便出发去长沙迎娶路小姐,月底便是你和路小姐拜堂成亲的良辰吉日。” 雷大富怎会听不出儿子话中的涵义,但他觉得实在不该再让儿子继续任性下去,于是他下了最后通牒。 “可恶!爹……你怎么又擅自作主,完全没有问我的意见,好……”雷少狄愤恨地说“哼!没关系,娶就娶!等我娶她进门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把她休了!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没啥差别。” 雷大富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他的不孝儿子雷少狄。 “混帐!你若是敢取消婚约或是任意休妻,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以后雷家的家产你一毛钱也别想拿到!” 雷少狄的火气更大。“谁希罕你的臭钱,我有手有脚,要自力更生养活我自己,这么简单的事还难不倒我,你别想用钱让我屈服,这是不可能的!爹,你死了这条心吧” 没有在金钱压力下落了下风,雷少狄的脸上显得有点得意。 雷大富嗤笑他把事情想得太美好,想要在外面讨生活哪是这么容易的事?他虽然不想打击儿子的自信心,却仍忍不住泼了他一盆冷水。 “哼!狄儿,你从小就对读书没兴趣,整天只会吃喝玩乐,教你经营做生意,你却老是找理由溜走。就凭你现在这点儿本事,离开雷家的庇荫,恐怕也只能乞讨为生。不是爹说大话,凭咱们家的声望,只要我放出风声,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敢聘用你,除非他们不想再和雷家做生意……呵!” 看到雷少狄的表情略为颓丧,雷大富虽然有点不忍,但是为了两家婚约的承诺,他也不得不如此做。 雷大富暗暗叹了口气,这年头真是父母难为啊! 长沙 路府 “爹、娘,求你们别再劝我了,既然我已经决定要嫁给雷少爷,就不会再改变心意,你们就成全我这一点小小的心愿吧!” 路夫人一脸凄苦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她问着坐在一旁的路万贵。“老爷,这该如何是好?” 只见路万贵眉头深锁,面带愁容地说“唉!我宁可做个背信之人,也要取消这椿婚事不可,否则让你嫁了过去,罪孽岂不是更加深重。” “爹!无论如何,我是非嫁不可。和雷家成为亲家不也是爹娘你们毕生的心愿吗?好不容易盼了二十年,现在婚期已近,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绝对不行!” 路夫人哽咽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任性!爹娘说的话也不听从。娘知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决定。但是,你难道不想想我们两老会不会担心……呜……真是白养你了!” “哎呀!娘……我怎么会没替你们想呢?那好吧!我答应你们,嫁过去之后,最多一个月……不!不!最多七到十天,我就会想办法离开雷家,这段时间我会小心行李,你们就别担心了吧!” “但是……要是有个万一……” “放心吧!不可能会有任何万一的。我说了,我会非常谨慎小心。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回房准备陪嫁的东西。” 路万贵与夫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不禁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雷少狄大婚当日,雷府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却见新郎雷少狄沉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拜堂成亲。 雷大富高兴得合不拢嘴,令人头疼的儿子终于成家,这下子他也算了却一椿心事。 雷大富只希望儿子娶了媳妇儿之后,他的个性能够收敛一点,不要再成天在外游荡,惹是生非,常常搞得家里鸡犬不宁,还得三不五时收拾他的风流帐。 宾客等了许久,却未见到新郎出来与大家敬酒,雷大富先对亲朋好友笑脸陪罪一番之后,便派管家到新房请少爷出来。 他心想这少狄也真是猴急,要洞房也得先将贺客送走才行啊!真是的,他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一点儿礼教都不懂! 雷大富脸上堆满了笑,脑海里浮现雷少狄在洞房里难得一见的尴尬羞赧模样。 路玉筝端庄地坐在新房里,因为覆在凤冠上的红头巾还未被摘下,所以看不出她的容貌与神情。 她将原本应该随同陪嫁过来的路府婢女留在长沙路府中,而雷府派来伺候的婢女也被他遣至外面休息。 她听到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然后便无声无息。 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里觉得这个夫君会不会是个天性纯厚的呆头鹅,否则也不会站在新房外不敢进来。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 路玉筝微笑着,难不成还要未掀头巾的娘子来帮他开门吗? “少爷……少爷……”门外的管家轻声地叫唤,生怕扰了少爷的兴致。 路玉筝一愣,原来不是夫君,她轻笑自己想太多。 “进来吧!”管家听到一声轻柔略带沙哑的嗓音说着。 管家开门进来,他站在外厅战战兢兢地对着内室说着“少夫人,老奴是雷府的管家雷全,请问少夫人……少爷在里边吗?” 路玉筝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原来是管家全叔,少爷现在不在这儿,刚才回新房时,少爷便先至前厅向宾客敬酒了,怎么?少爷还没到吗?” 路玉筝这一声全叔,叫得雷全心里甚甜。 原本雷全以为少夫人贵为路府千金之躯,个性应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且骄纵任性,但是现在听少夫人说话时的语气,不仅温柔而且谦和,雷全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听到少夫人的回答,雷全不禁微愣!少爷这时没有待在新房,那会去哪儿了呢? “回少夫人的话,既然少爷已经前往前厅,大概是老奴与少爷错身而过,老奴立刻就到前厅去,不打扰少夫人休息,老奴告退了。” “嗯,全叔慢走。” 路玉筝听出雷全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但此时她也不方便再追问下去,于是随口应了声。 雷全心里对尚未见到面的少夫人不禁产生好感,衷心希望这位个性温柔娴淑的少夫人不会被少爷辜负才好。 快步走回前厅的雷全脑袋里不停地思考着。 以他对少爷的了解,他该不会是……又去那儿了吧! 一大早,约莫寅时时分,天色仍旧蒙蒙未明,路玉筝缓缓地步出房门。 此时,雷府指派给少夫人的婢女秋棠早已在门外等待。 原本秋棠要帮路玉筝换衣裳、化妆、绾发髻,但是都被路玉筝婉拒,而且还将她“请”到门外等候,虽然路玉筝嘴里笑着说她习惯自己打扮,不喜欢假他人之手,但是秋棠仍是满心疑惑地不敢问出口。 路玉筝打扮好之后便前往偏厅,准备向雷大富请安奉茶,这是身为人家媳妇之后的第一件事。 一路上,路玉筝见到早起打扫的家仆婢女,总是微笑颔首,不忘上前询问他们的名字,并且默默地记在心里。 雷府的家仆婢女皆感到受宠若惊,平常都是被呼来唤去惯了,何尝有人对他们如此尊重,因此他们对这位平易近人又亲切和蔼的少夫人感到衷心的喜欢。此时雷大富已经坐在偏厅正中央的主位上。路玉筝将秋棠手中的托盘拿来,她慢慢地往前直,生怕托盘上的茶水会不小心洒出来。她走到雷大富跟前,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爹,媳妇儿玉筝向您老人家请安。” “好,呵呵……来!坐下,爹跟你聊聊……”接过了路玉筝敬奉的茶水,雷大富微笑着塞了个红包给她。 “是的,爹。” 路玉筝将红包放入袖袋内,然后便将托盘交给秋棠,示意她先下去。 沉默了许久,雷大富才开口。 “呃……媳妇儿,来……坐下再说。”雷大富心里有话要说,不过他剑眉微蹙,似乎是难以启齿。 看出雷大富神情不对劲,路玉筝微笑着。 “爹,您叫我筝儿便行了!有话请爹尽管直说无妨,筝儿初进雷家,有许多事情不懂,还希望爹能不吝教导。” “这……”雷大富见路玉筝颇为懂事明理,应退得宜,心里不禁称赞路万贵把女儿教得真好,哪像自己那不成材的儿子,唉!一想到就生气。 “既然筝儿你都这么说,那爹也就直说了。昨儿个少狄不懂事,拜完堂就不见人影,这事爹先代他向你道个歉。”雷大富心里头颇不是滋味,自己的儿子不负责任,竟然还要爹出面跟媳妇儿道歉,真是太没伦常了! 他继续说着“既然你们已经是夫妻,很多事情你要多包容他,可怜他小时候就没了娘,我又忙着生意,没有人在一帝适时指正他的行为举止,才导致他现在的个性既任性又无理。所以爹才希望他娶个媳妇儿之后可以想通,能够变得成熟稳重、负责任一点……” 路玉筝觉得雷大富说这些话似乎另有用意,她不解地说“爹,您希望筝儿怎么做呢?” 被路玉筝这么一问,雷大富笑着说“筝儿果然聪慧,知道爹的心思。爹就把话说白了吧!爹老了,管不动少狄。希望你能约束他的行为,让他好好学学家里的生意,别再成天在外头惹是生非。”  呵!原来雷府娶媳妇主要是替那雷少狄娶个“娘”回来管教管教他,雷老爷的这点儿心思可真深哪! 路玉筝心里千思百转,但脸上仍旧带着温婉的笑容回答“我明白了,筝儿会努力试看看的。” “呵……那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爹商量,爹会帮你做主的。那你先回房去吧,爹也准备去巡视铺子了。” “是,筝儿告退了。” 回房途中,路玉筝听到前院有些骚动。 路玉筝带着秋棠改往前院的方向,却听到雷少狄的吼叫声。 “怕……什么!奴才就是奴才,真是不中用的东西!这雷家……除了我爹就属我最大,有什么好怕的,她嫁给我……就是我的贱人,一切都该听我的,我怎么对她随我高兴,让她进我雷家门,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早已喝得酩酊大醉的雷少狄正发着酒疯,若不是身旁有两个体型较壮硕的家仆搀扶着他,恐怕他早已无力的倒下。 刚才雷全站在一旁紧张地东张西望,作势要雷少狄小声点,免得被老爷及少夫人听见,不料却反而惹得雷少狄心里更加不高兴地开口谩骂。 “少爷,是贱内,不是贱人。您喝醉了!就让他们两个扶您回房去休息吧!”雷全小声地纠正。 “我不要……我的……房间已经……被那个女人……霸占了,我不要回房,不要……我要回紫香的房间……紫香……你在哪儿……”说到最后,雷少狄已经神智不清站不住脚,差点滑了下去。 雷全见状,但使了个眼色要家仆送雷少狄回房,自己则要将此时仍然站在大门口尚未离去的“梦香苑”花魁——紫香姑娘回去休息。 不料,当他目送少爷的背影前往回廊之时,竟看见秋棠和另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子站在转角处,她们不知已站了多久。 雷全立即明白那位女子便是少夫人。 那刚才发生的事,少爷所说的话,少夫人不就全都…… 雷全心里大叫不妙,生怕少夫人会承受不住打击。要是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这该如何是好?雷全紧张地快步追了上去。 路玉筝将一切全看在眼里,她也瞥见站在门口满脸忧心的紫香。她手上拿着的巾帕,已经被紧紧地揉成一团。 路玉筝深吸一口气后,但轻移莲步往雷少狄的方向走去。 那两位家仆见到眼前陌生的女子后面站着秋棠时,顿时明白路玉筝的身份,他们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少夫人,少爷他……”雷全心里惶惶然正要开口解释。 他们虽没见过面,但路玉筝听出他便是管家雷全,她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对雷少狄的失态视若无睹,反而对雷全说“全叔,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先去忙你的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话虽这么说,雷全的脚步却沉重得离不开。 现在这个场面看起来是最糟的情况,这教他怎么跟老爷交代?怎么跟少夫人解释? 原本昏醉过去的雷少狄听到有女人的声音,立即抬起失焦的双眼呆望着路玉筝直傻笑。 “呵……小姑娘……本少爷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吗?本少爷……当你的恩客如何?来……陪我喝杯酒……呵呵……” 话一出口,全部的人都当场愣住,周遭的氛围顿时变得尴尬,除了雷少狄的醉言醉语之外,其余的人皆沉默不敢作声。 原本雷全以为少夫人会情绪失控,破口大骂,因为那是大多数女子的反应。 但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路玉筝却轻笑出声。 “好哇!相公既然想要筝儿陪你喝酒,筝儿奉陪便是。” 雷少狄语意不清,喃喃地说“好……真……爽快,来……把酒干了,我才赏你……一顿快活,呵呵…” 只见路玉筝眼眸微沉,心里虽然极为不悦,但嘴角仍旧带着笑容,她转身问着家仆,“请问两位小哥如何称呼?” 两位家仆没想到少夫人会问他们的名字,他们愣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回话“少……少夫人,奴才的名字叫……叫雷久,参见……少夫人玉安。” 站在一旁发愣的仆人则说他叫雷柴。 “你们快把少爷送到书房去吧!”路玉筝淡淡地说。 雷久、雷柴愣在原地,因为他们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刚才少爷不是说了不想回房,那就送他到书房休息吧!再耽搁下去,让我冷落了门口那位姑娘,岂不是无礼?” 这时雷全及众家仆们全都转头望向大门,才发觉紫香姑娘竟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令他们不禁冒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他们全都把紫香姑娘还没走的这件事给忘了,这下子事情似乎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了。 雷全在心底叹着气!他不敢想象事情会变得多糟糕…… “少夫人,紫香姑娘由老奴去打发就可以了,少夫人您回房休息吧!”雷全一边拭汗,一边小心翼翼的回话。 望了紫香一眼,路玉筝也明白此时似乎不是谈话的时机。 “那好吧!全叔,就有劳你了,麻烦你跟紫香姑娘说改日有机会我再请她过来聊聊。”路玉筝边笑说,边往门口点了个头。 紫香也回以同样之礼。 “雷久、雷柴,走吧!先送少爷回书房歇息。” 原本雷全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最坏打算都在心里想了一遍,但是没想到少夫人这么好说话。此时的他不禁直呼好险! 送雷少狄到书房后,路玉筝交代雷久、雷柴要好生照顾他,便径自回房。 “秋棠,我想静一会儿,你也下去休息吧!”走到房门口的路玉筝淡笑地对着秋棠说。 “是,少夫人若有事吩咐,请摇桌上的钤,秋棠在外头便可听见。” “嗯。”原本脸上始终带着和蔼微笑的路玉筝,推门进房之后,立即敛下了笑容。 她一边走回内室,一边用玉手轻拍双颊咕哝着“啐!笑得我的脸都僵掉了,想不到要做个应对合宜的女主人还真是不容易.” 回到内室,路玉筝知道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于是脱下紧身的衣裳,留下一件亵衣,便开始伸展四肢,活动筋骨。 身体不再显得僵硬之后,路玉筝神情黯然的走到床边,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长形的木箱,这箱子是和她一起陪嫁过来的。 她坐在床沿将木箱打开,里头尽是一些珍贵的珠宝首饰。一想到这些都是路玉筝“自己”亲自挑选的陪嫁珍品,她的眼眶便迅速地泛红,颗颗晶莹的泪珠竞不听使唤的从两颊滴落。路玉筝将首饰一个个全都拿出来放在床褥上,清空木箱之后,她并没有再看床上的珠宝一眼,反而对着一个空木箱发愣。 似乎对她而言,这个空木箱远比那些珠宝首饰都来得重要。 稍微回过神之后,她便将玉手伸进木箱,没多久竟然把木箱底板拿了出来。, 原来这个木箱内竟暗藏玄机,一般人看到的底板实际上只是个隔板,下面还有留一些空间,可以放置不想被人发现的物品。 路玉筝将放在最底下用红巾层层包覆住的东西拿出来,便把木箱弃至一旁。 她小心翼翼的解开红巾,看到红巾内的东西后,已是泪流满面。 想不到那被路玉筝视为重要物品的东西竟然是个——牌位! 她轻抚着牌位,此时的她更是哽咽得无法自己。而牌位上竟写着“路玉筝”二个字。 令人疑惑的是,牌位上方被绑了条红色缎带,不知有何用意? 待情绪稍微平复之后,路玉筝望着牌位喃喃自语着“姐姐……” 原来……眼前这位女子并不是真正的路玉筝,而是路玉筝的双胞胎弟弟——路玉桀。 第二章 路玉桀和路玉筝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玩对调身分的游戏,搞得路家上上下下常常被整得胡里胡涂,摸不清楚他们到底谁是谁。 姐弟俩对调身分,比较容易被识破的就是假扮路玉桀的路玉筝,她天性善良贤淑,温柔可人,总学不会路玉桀的调皮捣蛋。 相反的,路玉桀学起路玉筝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没有十分像也有八九分,常常把路万贵及路夫人弄得啼笑皆非 。 那次的意外就是路玉筝想外出买陪嫁用的珠宝首饰,于是和路玉桀调换身分。由她假扮成路玉桀的模样外出。 但是……路玉筝却不幸发生了意外而亡,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路玉桀,知情的只有他们的父母而已。 路玉桀便要父母隐瞒实情,暂时不要点破身分,由他代替路玉筝嫁到雷府,以达成姐姐二十年来唯一的心愿。 此时路玉桀对着牌位喊一声姐姐,便觉心痛万分。 他用衣袖轻拭泪水,却仍哽咽着。“我的好姐姐……你的遗愿我已经帮你完成,没有人发现我带着你的牌位和雷少狄拜堂,虽然爹娘反对我这么做,但是假若雷少狄知道你已不在世上,他怎么可能同意以冥婚的仪式娶你呢!” 一想到路玉筝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雷少狄当妻子,路玉桀便为她的执着深感不值。 “我尽力在雷府众人心中留下姐姐你温柔娴淑、宽大为怀的印象,让雷府上下永远记得你慈祥和蔼的笑容,然后我便找机会诈死溜走,那么姐姐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列位雷家宗庙祠堂,但是……” 一想起雷少狄昨晚竞抛弃新婚妻子而去“梦香苑”寻欢作乐,完全不理会在新房等待的新娘子心情,路玉桀全身便燃烧着无可遏抑的怒焰。 可是路玉桀一方面也庆幸,还好此时被冷落的是自己,如果姐姐还活着嫁进了雷家门,不知道还会再受雷少狄多少残酷无情的对待。 “姐姐,雷少狄根本是个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下流胚子。他根本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路玉桀气愤的说“昨晚他竟如此负心对待,辜负你二十年来全心真意的深情,实在令人非常生气!所以……姐姐,我决定留下来观察他一阵子,为你报仇。你要保佑我一切顺利喔!这段日子就委屈你待在这个小木箱里,我会尽快将事情解决让你重见光明的。” 路玉桀将路玉筝的牌位再次用红巾包好收进木箱里,珠宝珍品全部放回原位后,便再次将木箱藏于床底下。 连着五天,雷少狄每晚都不在家里过夜,他下午出了门之后,整个人就像消失一般,毫无讯息。 但熟知他的仆人,都知道只要去梦香苑就可以找得到他。只是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雷少狄请回家。 而当雷少狄再度出现在家门口时,已是清晨时分。和前几天相同,他都是一副醉醺醺的狼狈模样。 晚膳过后,路玉桀待在房里,愁眉深锁地对着路玉筝的牌位抱怨雷少狄对姐姐的负心。 因为每天早上雷全都会来告诉他雷少狄又暍醉回来了。 为了姐姐的形象,他这个假冒的妻子,不得不去书房照顾他,只是每回看到雷少狄如此靡烂的模样,路玉桀的心中不由得怒气攀升,却又必须强忍怒意,勉强撑起笑脸迎人,心里的苦处只有等到独处时才得以对路玉筝的牌位宣泄。 他忽然听见房门外有敲门声,便急忙将路玉筝的牌位收妥才来开门。 看到是雷全站在外头,路玉桀微惊,该不会是雷少狄破天荒早回家了吧! “全叔,是你啊!有事找我吗?” “是。少夫人,老爷让我请少夫人到偏厅一趟。” 听到是雷大富找他,路玉桀心里更是惊讶。“喔?这么晚了……爹找我有什么事呢?” 到了偏厅,雷大富示意路玉桀坐在一旁,然后便神情凝重地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了路玉桀。 “爹,这是……”路玉桀觉得今晚雷大富的行径颇令人疑惑。 “筝儿,这把钥匙非常重要,等于雷家所有的家产都需要用到这把钥匙,现在爹暂时交给你保管。” 路玉桀大吃一惊。 “这怎么行呢!如此重要的东西,爹应该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才是,怎么能交给筝儿呢?筝儿才嫁进雷府五天,爹便把这么重要的钥匙交给我,万一有个闪失,我要怎么对您交代……而且爹为什么突然……” “这钥匙万万不能交给少狄的,我虽然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可是若是交给了少狄,雷家的家产怎么被败光都不知道。既然他不能托负,我只能交给你了。虽然你嫁入雷府不久,但是爹相信你是可以信任的。爹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你只要保管到我回来这段时间便可以了。” “爹要远行吗?”路玉桀看着手中的金钥匙,疑惑地问着。 “嗯。爹要去谈一桩大生意,若是成交,每年所赚的银两可是现在的二、三倍,只是路途遥远,最慢三个月我才会回来。” “这么久……”“是啊!以前我从没离开雷府这么久,所以钥匙我都带在身上,但是这次时间太长,万一弄丢了也是麻烦。所以这段时间,雷府的生意、账册的管理以及少狄就全交给你了。” “爹,我……怕自己不能胜任……”雷大富如此信任自己,倒是令路玉桀受宠若惊。 “爹知道这几天你受委屈了,我已交代下去,我出门的这段时间,雷府就全由你当家做主,因此无论你用任何方法,都要将少狄留下,这样雷家的香火才能延续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筝儿明白,筝儿不会辜负爹的信任。”路玉桀在心里苦笑着,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那就好。夜深了!你早点休息,爹明儿个一早就要出发了。” 一大早天未亮,雷大富带着几个随从便出门去了。路玉桀送行完就回到房里呆坐一个多时辰。 他忽然听到门前有些骚动,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肯定是雷少狄又暍醉了,他的随从只好将他送回书房,在回书房的路上会经过路玉桀的房门。 婢女秋棠每天一早都会待在房外的凉亭里,以便少夫人摇钤时可以立刻赶来。而雷少狄被送回书房的情景,她自然也看见了。 此时秋棠没听到摇铃声,却看到新房的门被打开,路玉筝缓步走了出来。 她赶紧起身跑到路玉桀的身边,微喘着气说着“少夫人,您怎么没摇铃叫唤秋棠伺候呢?” 路玉桀没想到之前告诉秋棠的话,她还是没听进去。 “秋棠,你怎么这么早就待在这儿?” 秋棠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愕然的望着路玉桀,因为她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又问同样的问题,她讷讷地回答着每天重复的话。 “秋棠是老爷指派来伺候少夫人的,所以不敢擅自离开,若是玩忽职守被发现了,秋棠会被处罚的。” 路玉桀无奈地笑着。“既然老爷将你派给了我,那么此时你应该听谁的话才对?” 秋棠想也没想便回答“是该听少夫人的指示。” “既然如此,我不是已经说过……若是我没叫你,或是我让你下去休息的时候,你就别待在外面等,你怎么没有听从呢?”路玉桀微笑着说。 虽然少夫人已经讲过许多次,但是秋棠以往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所以她仍是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讷讷地说着“但……但是……休息就是偷懒……这是不对的……” 路玉桀心想雷老爷对人和气,并不像是会虐待下人,为什么雷府的仆人脸上总是带有一种紧张感,奸像随时怕会被责骂似的。 这里的情形不像在自己家中,家仆有时会像朋友一样和自己笑闹闲谈,主仆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情分却又不会喻矩。 唯一的可能就是——雷少狄任性的脾气所造成的影响吧! 每次看到秋棠为了自己的一番话认真烦恼的模样,路玉桀不禁觉得她真的是单纯的可爱,他只好不再坚持。 “秋棠,我问你,少爷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是的,回少夫人的话,雷瑟与雷契方才已经将少爷送回书房。” “嗯。那么我们到厨房去吧!我想煮一点醒酒汤让少爷清醒清醒,每天都醉成这个样子,会把身体弄坏的。” 昨夜思考了一整晚,路玉桀对于雷大富的厚爱深深感动,所以他觉得总该为雷府做些什么事报答才行。 生孩子是不可能!于是唯一想到的便是帮雷大富管教管教雷少狄,起码可以稍微约束他的行为。 呵呵……这样一来,既可回报雷大富,又可整整雷少狄,可真是一举两得哩! 原本每回路玉桀都是直接前往书房照顾烂醉的雷少狄,但他决定今天先到厨房,让雷少狄尝尝妻子的“爱心汤”吧! “好的,少夫人。” 听到少夫人的命令,终于有事可做的秋棠不再去想刚才那个困难的问题,她展开灿烂的微笑走在路玉桀的左后方,跟着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雷少狄的书房外边站着两个人,他们大老远便看到秋棠端着托盘和少夫人往这个方向走来。 路玉桀接近时,他们便尊敬的躬身行礼。 “奴才雷瑟、雷契,见过少夫人玉安。” 雷少狄身旁有四大随从。他们的名字分别是雷久、雷瑟、雷柴、雷契。 他们四个人都是去年才进来雷府当班,才一进来便全被指派为雷少狄的随从,想来雷大富的主要用意也是希望多派些人看住雷少狄。 而为了帮他们取新名字,雷少狄可真是绞尽脑汁,后来为了省麻烦,干脆以“酒、色、财、气”的谐音为他们命名。 路玉桀刚开始联想到时,心里对雷少狄的评价就更低了。 因为雷少狄连跟在他身旁的随从都还不忘将名字取为“酒色财气”,不禁令人觉得他可真是十足的败家子! 路玉桀要他们不要太多礼,他淡笑着“少爷已经休息了吗?” “呃……”雷瑟、雷契面面相觑,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少爷怎么了吗?”路玉桀在心里咒骂着,最好他是醉死过去,省得自己看了就讨厌。 “少爷没事!是奴才们……不敢进去打扰,所以不知道少爷是否醒来。”雷瑟紧张的支吾其词。 “喔?原来如此。”路玉桀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秋棠,把托盘交给我吧!我一个人进去便行了!” “少夫人,怎么不让秋棠和您一起进去?” 路玉桀轻笑出声,“傻丫头!你跟来的话,我和少爷何时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秋棠明白路玉桀的意思,她低下头去,双颊晕上了淡淡的酡红。看来……这几天是自己坏了少夫人的好事,只是少夫人没对她说明,她怎么会知道呢? “少爷就交给我照顾,你们全部下去休息吧!” “是,小的明白了。” 看着秋棠他们走远,路玉桀此时才沉下脸将门推开。 门一打开,浓重的酒味以及酸味立刻扑鼻而来,路玉桀眉心微蹙往里头望去,只见雷少狄已吐得满地满身,狼狈至极的横躺在太师椅上。 路玉桀看了只觉得作呕,每天就帮他清理这些,他到底知不知道感恩哪! “真是自作孽!我为他做那么多,即使趁他醉昏的时候打他几个巴掌、揍他几拳也难消心头之气,真是不值得,啐!” 路玉桀一边咕哝着,一边开始动手脱下雷少狄的外衣,然后用他的外衣擦完他的脸之后再继续擦拭地上的秽物。 整理干净后,路玉桀将脏衣物丢到门外,他轻拭汗水,坐在椅子上休息。长这么大,他何曾这般服侍过人,竟然第一次就让这讨人厌的家伙占了便宜。 一次也就算了,一连五天都这样,他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 路玉桀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醒酒汤,突然想起来此的目的。他轻拍着额头,竟然差点把这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他将原本横躺的雷少狄扶起来靠着椅背,端起醒酒汤,用汤匙撬开他的嘴唇,一小匙一小匙小心地将汤灌入雷少狄的口中。 这温馨的画面,若是给不知情的人看来,无疑是十分恩爱的表现。 不过事实上——路玉桀刚才在厨房趁着秋棠不注意的时候,在醒酒汤里下了药,为的就是要让雷少狄尝到辜负他姐姐路玉筝的恶果。 下在汤里的药粉是路玉桀亲自调配的,药铺根本买不到。 身为一代药师的儿子兼传人,调配出特殊用途的药粉,这点还难不倒他。 原本他是帮一些经常独守空闺的妇女调配,用来专治那些自谢风流、好摘野花的负心男子精心研制的,没想到今日为了替姐姐报仇,竟然也用上了。 服用这种特别调配的药粉之后,会让男人的欲望在还没碰到女人的身体时,便自动“弃械投降”。 对一个风流男人而言,这恐怕是种非常残酷的惩罚。 不过,这药粉似乎有个副作用…… 路玉桀曾经询问过那些吃了药粉的男人,但他们只要一提起这个副作用便会面露惊惶神色,不是回避话题便是沉默不语,故而更加令人疑惑。 然而除了吃过的人之外,就连调配者路玉桀至今都尚未明白这个副作用的真正秘密。 喂完了醒酒汤,路玉桀嘴角浮上了一抹诡谲的笑容,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他非常期待看到雷少狄清醒之后再去“梦香苑”风流回来,那副沮丧至极、懊恼无措的表情。 忽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从后面抱住路玉桀的腰腹,强大的力道将他拉回太师椅上。 跌坐在太师椅上的路玉桀,心里受到不小的惊吓,他转头往后看,却猝不及防的被雷少狄的大手扣住,令他动弹不得。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雷少狄充满浓重酒气的唇办突然紧紧地覆上他的双唇。 “唔……你…… 路少桀想都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形发生,他的脑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原本得意的眼神顿时显得惊惶失措。 雷少狄娴熟的技巧、高明的吻法,惹得路少桀不知所措、意乱情迷…… 突然,路少桀拿在手上的空碗滑落,清脆的破碎声惊得他神智清醒许多。 对于自己竟然差点陶醉其中,路少桀的心里显得非常震惊。 他用尽全力挣脱雷少狄的怀抱,打了他一巴掌后便飞奔离开书房。 第三章 傍晚,路玉桀准时到膳堂准备用晚膳,可是此时膳堂却空无一人。雷少狄没有出现并不意外,但是起码平常雷大富也会在此用膳。 不过,现在雷大富外出谈生意,膳堂只剩下他一个人,感觉竟是如此冷清。 “秋棠,去请雷全管家来一趟。” “好的,少夫人。” 路玉桀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在等待雷全的同时,便随手把玩着桌上的玉杯来打发时间。 “不一会儿,雷全便匆匆赶到。 “少夫人,请问有什么事要吩咐?” 路玉桀微笑着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问全叔要不要坐下来吃个饭?秋棠也一起。” 雷全想不到少夫人会邀他一同吃饭,这可是天大的恩惠,但是他身为下人,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多谢少夫人的厚爱,老奴不能逾越身分。”  “反正现在也没别人,一个人吃饭挺冷清的,只要我不介意,其它人应该也不会说什么闲话才是。” 雷全正要回答,前脚才刚踏进膳堂的人却已经代替他回答。 “想不到堂堂的少夫人竟然纡尊降贵,邀请奴仆一同吃饭,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真是丢尽雷家的脸面。”出声的人原来是雷少狄。 “少爷,您醒了!”雷全略微吃惊,随即微笑着躬身哈腰问候雷少狄。 秋棠年轻不经事,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当她一听到雷少狄的声音,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紧张万分。 路玉桀没想到雷少狄会出现在这里,通常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出门了油,一想到早上被他偷亲的画面,路玉桀的脸颊便微微泛红。 路玉桀站起身向雷少狄行了个礼后便坐下,他看着雷少狄坐到对面,才扬起笑容缓缓回答。 “相公,筝儿嫁入雷家,便是雷家的人,爹以及相公都是我的亲人,今日一早爹出门谈生意,筝儿觉得一个人吃饭显得冷清,所以才想请全叔及秋棠陪筝儿一同用膳,既然相公不喜欢,那筝儿以后不这样做便是了。” 雷少狄见路玉桀把话都说圆了,又笑脸相对,他找不到理由生气,只能冷哼一声瞥过脸去。 其实,雷少狄将眼神瞥开是有原因的。 因为成亲以来,他迟至今日才看清楚自己娘子的面容,没想到她竟生得一副皓齿明眸,如花貌美之姿,比起紫香毫不逊色,无形之中还散发出一股淡雅的幽静气质。 这美丽的容颜令人看了不禁怦然心动。 雷少狄生怕被路玉筝发现自己眼里的惊叹,才借故别过头去以掩饰内心突发的窘境。 路玉桀依旧淡笑着,不过接着说出的话似乎带了点酸味。 “今日有幸能见到清醒的相公一面,筝儿甚是开心。待会儿容我敬相公一杯如何?全叔……”路玉桀唤着站在一旁的雷全。 “老奴在。” “麻烦你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有?别让少爷等太久!还有……帮我拿一壶酒来。”路玉桀装得一副非常开心的热络模样。 “是。老奴这就去!” 雷少狄对于路玉筝对待下人如此客气尊重的语气颇不高兴,他怒拍桌面站了起来,厉声吼着“怎么!才刚嫁进来就以女主人自居了是不是?会不会再过个几天,雷府便没有我这个少爷立足之地了?” 雷全及秋棠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路玉桀也不例外,只是他不明白雷少狄的怒意从何而来,刚才的气氛似乎还不错,自己也已经很努力的在压抑怒意,而且又好言好语带着笑容和他周旋,难道自己掩饰得不够好,被他发现自己的虚情假意了吗? 纵使心里千思百想,路玉桀仍不动声色的淡笑着。“相公,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你可以说出来,筝儿愿意为你分忧解劳……” “免了!说得好听。我只要看到你就一肚子火,巴不得立刻休了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路玉桀微愣!他没想到雷少狄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路玉桀虽非路玉筝本人,但他这些话确实非常伤人。 “少爷,少夫人温柔娴雅,您这么说似乎太过分了点……” 雷全站在一旁已经听不下去,少爷怎么能无故地将怒气发泄在少夫人身上,那少夫人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她温柔?雷全,你又知道了!难不成你跟少夫人有什么瓜葛不成?” “不!老奴怎敢……少爷怎么编派老奴的不是,老奴都接受,但是少夫人冰清玉洁,请少爷不要污蔑少夫人……” “呵……雷全,我随便说说你就这么紧张,你说你和少夫人是清白的,恐怕也很难取信于人吧?而且……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这……老奴不敢……” “既然不敢就闭上你的嘴!”雷少狄毫不客气的说。 路玉桀脸上的笑容微僵,放在桌面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巴不得立刻站起身从他的嘴巴揍下去,省得他又说出一些污蔑的话来。 路玉桀强撑着浅浅的笑容,但眼神中的怒意几乎快要掩饰不了。 “相公!全叔毕竟也是长辈。身为晚辈的我们,对长辈应该有起码的尊敬才是。” 雷少狄不屑的说“呵……雷全只是个仆人,我爱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我都还没跟你算帐,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雷少狄看路玉筝竟然还笑得出来,一把无明火不由得向上攀升。 “教训不敢,只是说个道理给相公明白。相公若真要无中生有,筝儿也无话可说,只是这绿云罩顶对男人而言是一件颇为难堪的事,相公若是觉得传了出去不会伤你的颜面,那筝儿便不再多言。” 路玉桀双手微颤,他一边说话,一边说服着自己不可冲动,否则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女人,算了!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但是你伺候不周之罪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步。”雷少狄恨恨地说。 雷少狄与路玉桀一见面便故意处处刁难他。说穿了!还不是要让她知难而退,自动回娘家,省得他借故休妻又要被雷大富责骂。 “是……筝儿明白了。相公若是肯给筝儿机会,每天待在家里,不流连烟花之地,那筝儿必定伺候相公到满意为止。” “这可是你说的。”雷少狄眼里闪过了一丝邪佞。  “是的。”路玉桀脸上淡笑着,可是心里却有点后悔自己这么说。 “好……那我这几天就待在家里,看你要怎么服侍我。”雷少狄瞪了路玉桀一眼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雷全见状,躬身一揖。“少爷,饭菜就快送来了,您……” “我不吃了!眼前坐了个讨人厌的女人,教我怎么吃得下!”雷少狄故意语带嘲讽的斜睨了路玉筝一眼。 雷少狄这不屑的轻蔑态度似乎摆明了是在对路玉筝下马威。 雷全惊得瞥了路玉筝一眼,生怕少夫人承受不住少爷的冷嘲热讽。 却见路玉桀微微一笑。“既然相公不饿,那晚一点筝儿再亲自准备宵夜送至书房可好?” 雷少狄咕哝着暗忖怎么这女人都不会生气的啊!她肯定是装出来的。我就不相信我对她的态度如此恶劣,她还能继续装下去。走着瞧吧!虽然她长得国色天香,要赶她走是有点可惜。但是只要她待在这里一天,紫香便进不了雷府。趁爹不在的这段期间,他非得想办法把她赶出去不可。 “随便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口丢了一句话,雷少狄便大步离开膳堂。 雷全见雷少狄走远,便赶忙向少夫人陪罪。 “少夫人,少爷那些话一定不是真心的,您要相信老奴,少爷他虽然任性,但是大多有口无心,并非他的本意,少夫人千万莫要误会少爷才好。” 路玉桀淡笑着,“我明白。我不会将这些事搁在心里的,你放心好了,全叔。” “是,老奴谢谢少夫人的宽容。” 亥时,路玉桀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少夫人,我来端便行了,您这样要是被老爷瞧见了,肯定会骂我的。” 秋棠跟在路玉桀身旁,边走边作势要将托盘拿过来,却都被路玉桀用手肘挡了回去。 “秋棠你忘了,老爷他已经出远门了。现在雷家由我做主,我现在送宵夜给少爷,你就先回房休息吧!我曾经说过,我让你休息的时候,你便去休息,你不照做便是不听我的话,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太多次。” “可是……少夫人,您都还没休息,秋棠怎敢先休息呢?要不,秋棠在您房外头的凉亭里等您……”秋棠倔强地坚持。 “唉!随你吧!”路玉桀叹了口气,该说这秋棠是忠心还是愚笨呢? 来到书房外,路玉桀轻敲了房门。 “进来吧!” 走进书房,路玉桀便看到雷少狄一副懒散样坐在太师椅上猛打着呵欠,状似无聊。于是他便扬起了最灿烂的笑容装着示好。 “相公!筝儿炖了些补汤,让你补补身子,你快趁热喝了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不理会路玉筝的话,雷少狄打了个呵欠径自问着。 “约莫亥时三刻了……” “在家待了这么久,才亥时而已啊!时间过得可真是慢!”雷少狄伸了伸懒腰,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 路玉桀浅笑着。“相公,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相公若是无聊,倒不如看些书,既可增长见识,又可打发时间。” “颜如玉?黄金屋?”雷少狄大笑着。“呵……呵……我已经有了紫香这位红粉佳人,还要那颜如玉作啥?而且我雷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想要打造几十间、几百间黄金屋都没问题!还要那黄金屋有何用?” ` 路玉桀听到雷少狄的回答,对于如此俗不可耐的男人,他只能在心里叹着气。 只是他仍忍不住问道“紫香真有如此之好?” 因为路玉桀实在想不到,雷少狄竟会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大大方方的赞美着别的女人。 “当然,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的好。”雷少狄一讲到紫香,脸上的线条便多了点柔和。 路玉桀沉默了。想不到紫香在雷少狄心中竟是如此重要,那亡姐呢?在他心里是毫无地位可言的。 认清这个事实,路玉桀不由得暗自生着闷气。 他忍不住在心里千百次咒骂雷少狄下流、无耻。更恨不得拉起裙摆踢他几脚,以泄心头之恨。 忽然雷少狄开口叫唤着她“过来这里……” “什么?”陷入思绪当中的路玉桀回过神来,他看到雷少狄正向他挥着手。 “我说……过来坐。”雷少狄示意路玉桀坐在太师椅上。 路玉桀呆愣了一会儿,他看雷少狄仍旧横躺着霸占了整张太师椅,那他要坐在哪儿? 路玉桀不甚情愿地缓缓走近雷少狄,他将补汤放在太师椅旁的茶几上。然后用三分之一的臀部坐在太师椅的边缘。 “坐进来一点……” “啊!”雷少狄单手环住路玉桀的腰际,一使力便将他整个人往内移,惹得路玉桀惊呼一声。 “啊……你要做……什么……” 雷少狄勾住路玉桀的颈项将他往下拉,让两片唇办贴近。 路玉桀心中惊骇得想坐起身,却被雷少狄抱得更紧,他根本挣脱不开。他没想到雷少狄虽然看起来像书生般文弱,可是力气却大得出奇。 “呜……不……” 雷少狄肆意狂放的热吻,吻得路玉桀心神纷乱。雷少狄更乘机探入路玉桀的口中,灵舌不停地撷取着甘美。 倏然,雷少狄放开了路玉桀。 路玉桀微喘着气,他急忙地站起身退到另一边,直到背后紧贴着墙壁才停下。 雷少狄微笑着,“想不到一个吻能够看到你脸上有其它表情,可真令人意外!不过,这个表情显然生动多了,你整天带着同样的笑容不累啊!” 雷少狄出入意表的话语和行径,令路玉桀一时之间也愕然了。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刚才只是想做个测试罢了!” “测试?你要试什么?”路玉桀不明白,吻他就能够试出什么吗? “试试看……我的新娘子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啊!可惜……答案是否定的,通常我只要一抱女人,身体就会有感觉,更别说吻她了!可是刚才吻了你那么久,我的下腹却完全没有动静,这种情形倒是第一次,看来……连我的身体都不喜欢你呢!” 原来是这回事啊!路玉桀心里吁了一口气,却也为雷少狄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会“不举”完全是自己下药所影响,这个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完全无关,而此药的药效大约可维持十天王半个月之久。 不过雷少狄无法明白这其中道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一想到这里,路玉桀不禁轻笑出声。这反而倒使雷少狄感到疑惑。“怎么?得不到我的怜爱,你想哭就哭,何必强装笑容呢?” “呵……不是的。相公,筝儿是笑你把我看轻了!” 雷少狄突来的问话,让路玉桀惊觉自己太过松懈,差点露出破绽,于是马上在脑海里想着一番说辞。“喔?此话何意?”雷少狄狐疑地望着着路玉桀。 “我曾说过,筝儿嫁进雷府,便是雷家的人,即使相公你不喜欢我,即使我终生守活寡,筝儿还是会谨守身为妻子的本分,孝敬爹爹,照顾相公的.无论你怎么对我,筝儿都无怨无悔……” 路玉桀虽是微笑着说出这些话心里却突然觉得苦涩。因为他知道若是他姐姐遇到这种事,依她的个性也是会这么说的。 “你……”雷少狄无法相信世上有这种笨女人,得不到夫君的疼爱,竟还甘愿守活寡。 他突然觉得有点同情眼前的路玉筝。“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嫁进来?一个人生活岂不是自在些……” “相公,筝儿一生的愿望就是嫁入雷家。这虽然是我爹从小便替我安排好的婚事,但是这二十年来筝儿对相公真的是死心塌地、全心全意。筝儿一心只想当相公的妻子,其它前来说媒的,都被筝儿回绝了。无论相公对筝儿怎么冷淡,筝儿都甘愿承受,因为这是筝儿对相公的执着。” 说到这儿,路玉桀再也笑不出来,他眼眸微垂,缓缓地叙述着姐姐一生的愿望,却感到阵阵的心疼。 雷少狄被路玉桀所说的这番话给震慑住,他没想到自己百般不愿的婚事,对她而言,竟是终生唯一的愿望! 虽然心里觉得颇不以为然,但是却又对路玉筝的执着……感到莫名的……感动! 雷少狄呆愣地望着路玉筝好一会儿,突然惊觉似乎对这个观念异于常人的女子动了心,只是无法厘清这到底是不是同情?不!雷少狄暗忖着他不能为了这一番话而感动沉沦,他不能…… 对!他现在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不知道从她的口中还会再说出些什么令自己动情的话来。 “我不管你的执着是什么,我……我要走了……”雷少狄自太师椅上跳了起来,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路玉桀对雷少狄的反应感到不解,总觉得他的个性实在是太反复无常,令人捉摸不定,前一刻还好好的,没一会儿就变了另一个样,真是任性又情绪化的家伙。 “相公,你不是说要留下来几天,怎么又要离开?”路玉桀装出一副哀怨的模样望着雷少狄。 “我……”雷少狄回头望着路玉筝,看到他眼神中挟带着哀怨,一时之间竟为之语塞。 路玉桀走到茶几旁端起了补汤,再走到门口对着雷少狄说“相公,既然你有事要出门,筝儿便不再阻拦,只是……筝儿费心熬煮的汤,虽然已经凉了,不知相公可否赏个脸喝个几口呢?” 看到她哀怨的神情,自知有点理亏的雷少狄点点头。她只要求自己喝汤而已,这并不过分。答应她这点小事就算是回报她的执着吧! “好吧……我喝……” 路玉桀淡笑着,用汤匙从碗盅里舀了一小匙递到雷少狄面前,“那么让筝儿喂相公……” “这……不……” 雷少狄原想拒绝却又觉得不忍。“唉!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依你吧……” 路玉桀喂了雷少狄几口之后,雷少狄便握住他的手,让路玉桀心里吓了一跳。 “你……” 雷少狄心里觉得十分矛盾,他难得柔声的说“这汤……很好喝。那……我出门了!” 雷少狄似乎有点不舍的放开路玉筝的手,他望了路玉筝一眼,便开门快速离去。 路玉桀端着未喝完的汤,看着雷少狄的背影渐渐远离。他原本哀怨的眼神,一瞬间竟转而带着笑意。 “呵……雷少狄啊雷少狄!喝了我的加料汤,等你到了梦香苑,就有好戏可看了……呵……呵……” 第四章 梦香苑 “少狄……你来了!”紫香虽然笑得很甜,不过却眉心紧蹙,她挽着雷少狄的手走进房内。 “嗯。香儿,我肚子饿了……”雷少狄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他总觉得今晚特别容易口干舌燥。 “我马上吩咐厨房准备。” 紫香走到厨房交代几句,拿了壶酒便又走回房里。 “来……少狄,饭菜待会儿就送来了,不如我先陪你暍杯酒吧!”紫香将酒杯斟满,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雷少狄。 “也好!”接过了酒杯,雷少狄豪爽的一饮而尽。 紫香又将雷少狄手中的空杯斟满,水漾的眼眸直望着雷少狄,似乎欲言又止。 “少狄……” “怎么……有心事?” “香儿有话不知该不该说……”将酒壶放下,紫香转而望着自己的手。 “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有任何委屈尽管说,我会为你做主的。” “不是香儿受委屈,是……”紫香话到喉间却说不出来。 “既然不是你,别人我就管不着了。”雷少狄一副别人死活不关他事的模样。 “但是……她不仅是你最亲的人,她受的委屈也比紫香更苦……” “你说的是……”紫香口中所说自己最亲的人,除了他爹之外,便是……那个女人了。 “香儿说的便是少夫人。” “你去见过她了?” “没有,只是曾有一面之缘。但是同样身为女人,香儿明白她内心的苦。你自从婚后天天来香儿这里过夜,香儿虽然高兴,但是少夫人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香儿只希望你能够待在家里陪陪少夫人……” “你这么说,是不欢迎我来了?”雷少狄想不到紫香竟会这么说,果然是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女子。但他若是愿意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自己的新婚妻子和紫香其实有些相似之处。 “不是的,香儿巴不得天天陪在你的身边,但是……香儿有自知之明,只期望你偶尔想起香儿的时候来看看香儿,香儿便心满意足了。” “傻女人!我心里的妻子可是你呢!那个女人不过是……”雷少狄本来想数落路玉筝几句,但一想起她那哀怨的神情,却又让雷少狄批评不下去。“别说这个了,陪我喝酒吧!” 紫香轻叹一声,明白多说无益。 “今晚可真热哪!” 雷少狄几杯酒下肚,总觉得整个人热了起来,不仅脸颊发烫,全身燥热……更感到血液沸腾,令人难以忍受的想要…… “啊……少狄,现在不要……待会儿再……” 雷少狄突然抱起紫香边走边吻,直往床铺的方向走去。紫香没想到今晚他会如此急躁…… 过了半刻钟。 “怎么了?少狄……”紫香赤裸的被雷少狄压在身下,她对于雷少狄一脸懊恼的起身穿衣感到非常的疑惑。 “没……没有……香儿,我先回去了。”雷少狄急忙的将衣服穿戴整齐,头也不回的离开。 紫香错愕的呆望着雷少狄离去的背影…… 晚膳过后,路玉桀正在房里泡澡。 他一想到昨夜雷少狄可能发生的窘境,嘴角便不自觉的扬起。但是一瞬间,表情却又变得忧心。 路玉桀暗忖着照平常,雷少狄早该在凌晨时便回到家,可是现在都已经酉时了,怎么还没见到他的人影,难道“不举”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真的那么大吗? 他回想昨夜让雷少狄喝的补汤里,多加了点催情的药粉。 因为之前所下的药性未退,让他碰不了女人,而今另外下药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想做却做不到,挫挫他的锐气、杀杀他的威风罢了。 但即使他精气一直无法发泄,顶多也只是腹部撑胀难以忍受而已,应该不会再有其它的副作用才是,可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回府呢? 白天突然下了场大雨至今尚未停歇,该不会……他是待在梦香苑躲雨才没回来的吧? 路玉桀摇摇头,他痴笑自己干嘛为那个无情的人担心,他受的这点苦怎么比得上他对姐姐负心的对待呢? 算了!不要再想他了! 路玉桀整个人沉入了热水中,闻着桧木桶特有的香气。嗯……真舒服…… 他往后仰,整个后脑倚在桧木桶的边缘,不知是热水松弛了神经,还是这段日子乔装得太累了,浸泡一会儿之后,路玉桀的表情不再紧绷,反而显得非常的轻松。 微微的鼾声响起,路玉桀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门外站了许久的秋棠,听到里面完全没有声音,心里觉得有些疑惑,正想开门进去察看时,忽然有一双手制止了她。蒙眬之中,路玉桀隐约觉得皮肤痒痒的,有种被抚触的感觉。 但是此时在他的梦里正和路玉筝玩得很开心,好不容易在梦里和亡姐团聚,他并不想醒过来。 一股有点熟悉的温暖触感由舌尖传来,路玉桀愈不理会,舌尖的酸麻感愈是惹得他心情浮动。 带有挑逗意味的灵舌,在路玉桀的口中尽情的肆虐。 梦里的路玉桀见路玉筝离他愈来愈远,他想叫住她,喉咙却像是被异物梗住一样,任凭他怎么叫喊,就是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发出些微的**,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路玉筝自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路玉桀急得眼眶泛出了泪水,自从路玉筝在大婚前夕意外身亡后,他总是不去想姐姐真正的死因,但是现在压抑在心里的愧疚、悔恨与不舍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令他的眼泪溃堤了。 要不是姐姐扮成了他的模样……要不是他平常在外树敌太多,她也不会遇上自己的死对头,平时娇弱的干金之躯,怎么承受得住那些人无情的拳头?路玉桀就这么被人给活活打死…… “喂!醒醒……” 一声洪亮的叫唤将路玉桀从哀伤的梦境中拉回了现实。他张开迷蒙的双眼,失焦的眼眸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竟是……他最讨厌的雷少狄。 这突来的惊吓让他完全清醒,他想逃开,水波的声音却提醒他此时仍旧坐在桧木桶里…… 糟了!路玉桀在心里大呼不妙,那雷少狄不就发现自己是男的了!这…… 混乱的思绪让他下意识用双手遮住了胸口,一双惊惶未定的眼睛望着雷少狄,脑海里努力想着解决目前窘境的办法。 雷少狄突然说出的话,又让他吓了一跳。 “想不到哭泣的你更加引入遐思……” 语意不明,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听得路玉桀拾起头惊望着雷少狄。此时的他竟看不透雷少狄的眼里显露的是善意的表现,或是恶意的讽刺? “水变冷了,再不穿上衣服会着凉的!” 雷少狄站起身,路玉桀这才发现他全身也是湿涤涤的,他不回书房换下湿衣服,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他既然来了,怎么一反平常,既没要求任性的事也没调侃他,只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要离开,这反而令路玉桀心里觉得惶惶不安,他心里存现了许多疑问。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雷少狄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路玉桀一会儿,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在回书房的路上,雷少狄喃喃自语着“我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就连我自己都厘不清。” 子夜时分,雷瑟急忙地敲着门。“少夫人……少夫人……” 路玉桀被外头急切的敲门声吵醒,他赶忙披了件外衣,头发也随便梳了两下便跑去开门。 “怎么了?雷瑟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事了吗?”甫一开门,路玉桀便觉得有股寒风吹入,冷得令他打哆嗦。 “少夫人……少爷他……” “少爷怎么了吗?”路玉桀抓紧了衣襟挡风,一脸忧心的问。 晚上他就觉得雷少狄不太对劲,若因为是自己的药所造成的副作用,他也不好意思坐视不管。 “少爷他……现在正发着高烧……”雷瑟边颤抖着边说。 “发高烧?有没有去请大夫?”路玉桀虽是药师,但平常大多在研究稀奇古怪的药,所以很少为人把脉看诊,因此他觉得还是请大夫诊治比较妥当。 “有,雷久已经备轿子去请林大夫了。” “那就好。那现在有人在照顾少爷吗?” “没有……”雷瑟紧张的回答,生怕说了会被责骂。 “雷柴跟雷契呢?怎么没有待在那里?走!边走边说……”路玉桀关上房门,急忙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不是的,是少爷把我们都赶出来!” “赶你们出来?为什么?” “不知道,少爷一回来便要我们全都离开,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连我们拿给他的干衣服他都没换……” 这真是怪了!雷少狄的反常令路玉桀想不透到底是何原因? “雷瑟,晚上少爷回来时便已全身湿了,为什么没有在梦香苑等雨停才回来呢?是谁跟着少爷去的。” 雷瑟战战兢兢地说“是奴才……跟着去的,但是少爷在昨儿个丑时左右便离开了梦香苑……” 路玉桀微愣,那他不是才去梦香苑一个多时辰而已,怎会到现在才回家? “少爷既然离开了,怎么没有马上回府,反而在外头逗留?” “是少爷说不想回府,奴才也曾劝过少爷,但是他并没听进去,最后少爷便一直坐在城隍庙前淋着雨没离开过……” 虽然雷瑟也淋了雨,可是一回来便立刻换下湿衣服,还请厨娘帮忙弄了点姜汤端给雷少狄祛寒,可是他并不领情。而雷瑟多少暍了一些,才没有受寒。 “什么?”路玉桀颇为吃惊,“淋了一天的雨吗?” “是的。” 雷瑟略低着头,不敢看着路玉桀,好似雷少狄会感染风寒全是他的错。 “少爷如此任性,你们难道不会劝劝他……”路玉桀看到雷瑟一脸歉疚,想了想又说“罢了!依少爷的个性,你们劝不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少爷自讨苦吃,不关你们的事,我不会怪你们的。” “是!谢谢少夫人不罪之恩。”雷瑟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非常感激少夫人的深明大义。 来到了书房,只见雷柴、雷契站在门外一脸忧急。 “天气转凉了,你们先去加件衣服再来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这……”雷瑟等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离开。 “反正你们待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若是连你们也病倒了,少爷要使唤人的时候找不到你们岂不更糟?先下去吧!你们也辛苦好一阵子了,就由我来照顾少爷便成了。”路玉桀关心的说。 虽然只是几句话,但雷瑟三人心里却感到无比的窝心。 “是,少夫人,那我们三人去去就来。” “嗯,快去吧!” 路玉桀才一打开书房门,忽然有个茶杯从耳际呼啸而过,令他吓了一大跳。 只听见雷少狄有气无力的低吼着“不是叫你们别进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我。” 路玉桀将房门关上,他走到雷少狄身边,看到他仍旧穿着那套湿衣服,也难怪会受寒发烧了!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完全不会考虑别人会不会觉得麻烦! “你来做什么?”雷少狄眼眸微张地看着路玉筝,虚弱的问。 “我想,身为妻子的我有照顾相公的义务。” “呵……”雷少狄苦笑着。“你既然假扮路玉筝混进雷府,一定有所企图,在身分未被揭穿之前,你这假妻子或许有这个义务,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乔装的,这么大言不惭的话你还真敢说……” 路玉桀微愣,雷少狄果真知道了,但是当时他为什么不立刻赶自己走呢? 心里带着些许的疑惑,路玉桀仍试图解释“我会嫁进雷府是有原因的。”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原本就不赞成这桩婚事。你快走吧!看你是想要雷府的珍宝、名画、古董……还是什么的都随便,拿了就走!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路玉桀没想到雷少狄真要赶他走,那他这些日子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我不会走的,除非我死,我才可能离开雷府。” 雷少狄觉得,若不是自己脑袋烧坏听错了,要不就是路玉桀疯了说疯话,居然要等到死了才愿意离开。如果他是路玉筝的话,也许自己的心里真的会被感动,但是现在……呵……他只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愚蠢至极。 “你想怎么做……都随便你吧!”雷少狄觉得此时头痛得似乎快要昏厥,他只能无奈的回答。 “既然一切都随我,那么我先帮你换下湿衣服,免得病情加重。”路玉桀也不管雷少狄同不同意,便径自扒开他的衣服,褪下他的长裤。 雷少狄再度合上了眼,他实在已经没力气和他争辩,即使现在他想要自己的命,自己连自卫反击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想要阻止他脱自己的衣裳了。 路玉桀在家时,何曾如此服侍过别人,更别说帮人更衣了。只见他一件一件脱得极为笨拙,冰冷的手指经常无意地碰触到雷少狄发烫的肌肤。  雷少狄紧闭着双眼,剑眉匆拧忽皱,路玉桀手指若有似无的冰凉触感似乎让他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此时,路玉桀正欲褪下雷少狄的亵裤,却突然看到他原本平坦的胯间竟缓缓地凸起,撑抵着亵裤非常明显。 路玉桀大吃一惊,他不是“不举”吗?难道是自己的药下得太轻了? 路玉桀灵光忽现,他暗忖着该不会这药的副作用就是让男人变得对同性之人有反应吧? 仍在错愕当中的路玉桀看到雷少狄突然的生理反应令他觉得非常尴尬,尤其若这真的是此药的副作用,那雷少狄会变成这样,错岂不是全在自己…… 路玉桀摇摇头挥去脑海中混乱的思绪,脸颊微微泛红,双手微颤的褪下雷少狄的亵裤,那赤红的坚挺瞬间弹眺出来。他努力的想当作没看到,脸颊却不自觉地燃烧得更加绯红。 路玉桀拿着干衣服正欲帮雷少狄穿上,眼角却瞥见雷少狄不知何时竟已睁开眼眸直盯着他瞧。 霎时,路玉桀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同为男人,赤裸相见应该是没什么好介意的,但是不知为何,雷少狄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以及他下腹强烈的反应却令自己不得不在意。 路玉桀额上冒着薄汗,双手微颤着。他试着不理会雷少狄的眼神,硬着头皮继续帮他穿衣。 其实雷少狄惊觉到自己下腹突来的蠢动,也同样令他感到非常讶异。 但是当他强张开眼睛时,却意外看到路玉桀羞赧无措的神情,这神情竟引得他心绪一阵波动。 雷少狄的眼神带着矛盾与不解,呆愣愣地直望着路玉桀为自己穿好衣服。 这时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爷、少夫人,林大夫来了。”是雷久的声音。 “快请进来!”路玉桀喊着。 他将地上的湿衣服卷成一团放在一边,帮雷少狄盖上了被褥后,便起身相迎。 雷少狄疑惑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路玉桀身上。 雷少狄这一病,竟然病了好几天。 这几天,路玉桀不眠不休、全心全意的照顾着雷少狄。他亲奉汤药,随侍在侧,就连半夜路玉桀也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着盹,并没有回房休息。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代替姐姐照顾雷少狄的,从未细想过他为何要为这个讨厌的人做到这种地步。或者应该说,他已经累得没有心思再去多想。所以几天下来,路玉桀并无任何怨言。 反倒是雷少狄,身体略微好转、体力恢复之后,便常常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斜睨着路玉桀的一举一动,眼里闪烁的尽是疑问,却不知他为何从不问出口。 路玉桀也渐渐习惯那道怪异的眼光,因此不予理会。 天色渐渐泛白,路玉桀从椅子上起身,将头发衣裳整理整齐后,他望向太师椅,此时雷少狄睡梦正酣。 路玉桀微愣的看着他安详恬静的睡容,心里想着唯有这时候,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嘴角扬起暗笑着,说他成熟或许太恭维他了! 第五章 路玉桀悄声关上书房门,缓步走向厨房。这几天秋棠都会先至厨房帮忙厨娘,准备路玉桀及雷少狄的早膳并且煎熬药汁,所以一大早路玉桀便会至厨房端雷少狄的早膳及汤药到书房,帮雷少狄一切都打点好之后,他才疲累地走至膳堂吃早膳。 他忽然听到前院有些微的说话声,路玉桀便绕过去看看是谁在那儿。 走到转角处,路玉桀看到雷全站在半掩的大门前对着外头说话,只是不知外头是谁站在那儿,他站在这个角度并无法看清。 于是路玉桀干脆也不偷看,他光明正大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随着角度的移动,站在门外的人脸孔也愈来愈明显。 原来是紫香姑娘,一大早她来做什么? 雷全发现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看去竟是少夫人往这边走来,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急忙跑向路玉桀,开口要解释,不过路玉桀似乎早明白雷全的心思。 “全叔,怎不请紫香姑娘里边坐,真是失礼!” “少……少夫人,紫香姑娘正准备要离开,少夫人先请回吧!由老奴打发她走便是了。” 路玉桀边定边说“既然紫香姑娘要离开,我更应该跟她打个招呼才是。”顿了一会儿,路玉桀又说“全叔,你该知道我的个性,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的,你就放心吧!” “是,老奴明白。”拦不住他,雷全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切只能静待事情的发展。 紫香见雷少狄的新婚妻子缓步向自己走来,她不失礼数的先鞠了个躬。不过她望着路玉桀的眼神显得有点急切,似乎心里有话想对她说。 路玉桀点头回礼,脚步在大门前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依旧。 “你一定是相公时常挂在嘴上的紫香姑娘了?” “是!紫香见过少夫人。”紫香回以浅浅的笑容。 路玉筝打量了紫香一会儿,发自内心的恭维说“紫香姑娘果然气质出众、仪态万千,原本我一直无法理解相公为何忍心冷落新婚的妻子……不过,在看到你之后我全都明白了。如果我是男人,可能也会有相同的选择。”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几句话听得紫香倍觉难堪,她的神情也显得歉然。 “少夫人,请你相信,紫香非常明白自己卑微的身分,紫香完全没有要与你争夺雷公子的意思。在你们大婚之夜他突然来到梦香苑,也令我觉得很惊讶,紫香一直规劝公子回家,但是他就是不肯……甚至一连数天都如此,紫香真的对少夫人感到很抱歉,紫香保证今天以后绝对不会再和雷公子见面。” 路玉桀始终保持风度微笑着,“紫香姑娘,我并不认为你的身分有多么低微,每个人的身世处境都不同,背后自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苦处,所以请你不要妄自菲薄。今天你和我站在这里,纯粹是一个女人的立场,这和什么样的身世背景完全无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紫香没想到路玉筝不仅没对她发脾气,反而还鼓励她别看轻自己,她宽大为怀的心胸,着实令她自惭形秽。 站在一旁的雷全更觉得少爷真是前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能够娶到这样一位蕙质兰心、温柔体贴的妻子。 “少夫人的意思,紫香明了。你的宽宏大量,实在令紫香汗颜。” 路玉桀淡笑着,“紫香姑娘,咱们站在这儿说话也好一会儿了,你若是不嫌弃的话,请进来喝杯茶再聊吧!” 紫香顿时受宠若惊,但是她惊觉不能再打扰下去了,于是便躬身道别。 “少夫人……多谢你的抬爱,紫香已打扰甚久。少夫人胸襟宽大,没有怪罪紫香,紫香不敢再得寸进尺,就此告辞了。” “等等……紫香姑娘既然执意离开,我也不便强留,只是……” 此时路玉桀的心里倍觉矛盾,接下来的话不知该不该说,他明白紫香来此的目的,心里虽不愿她和雷少狄见面,却又不忍辜负她对雷少狄的一番心意。因为她若是就这样离开,那种失落的怅然,自己也可以体会。 “紫香姑娘,请进吧!”路玉桀深吸了口气,微笑着邀请。 路玉筝此举令紫香有点错愕。“少夫人,你这是……” “你今天应该是来探望相公的吧?我想,相公看到你应该会非常高兴,也许病就能全好也说不定呢!走吧,我先带你去见相公……” 紫香微愣的望着路玉桀,她想不到她的心胸竟宽大到如此地步,这样的一个好女人,自己怎么能够对不起她呢? 路玉桀怕紫香不愿意进来,他牵起她的手,对她犹如姐妹一般,边走边聊。这份倍受尊重的感觉,是紫香一生从未有过的。 雷全想不到结果竟会是如此,他呆愣地站在原地,扫送着她们两人离去的背影。 “秋棠,少爷的药好了吗?” “回少夫人的话,快熬好了!请少夫人先回去陪伴少爷,待会儿由秋棠送过去便行了!” “没关系,我先到膳堂用膳好了,药汁熬煮好了再告诉我。” “是,秋棠知道了。” 路玉桀带紫香到书房门口示意她进去后便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仁慈,或许他真的只是于心不忍吧! 用完早膳,路玉桀吩咐秋棠去做其它的事,他则两手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向书房。 仆人们早已习惯少夫人端着托盘走来走去,因为他们明白少夫人并不喜欢使唤人,只要她能自己做的事,便不假手他人。于是当他们又看到她端着费心熬煮的药汁及早膳去书房时,仆人们便退让至一旁恭敬的行礼。 路玉桀来到书房外头,他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表面上他仍是雷府少夫人,现在竟然不敢打扰相公和情人幽会,而他们的幽会竟还足他一手促成的……呵! 路玉桀在心里笑得苦涩,最后他决定在门外待一阵子,也许他们有很多话要谈,他将托盘放在地上,便蹲在一旁两手撑着下巴发呆。 但是书房内怎会如此安静?没有说话声,但是隐约可听到奇怪的声音。 路玉桀好奇地靠着窗框将手指放入口中沾湿,然后用手在窗纸上戳个**。他好奇地望向里头,眼前的景象竞令他顿时傻了眼,莫名的怒意与惊骇瞬间袭上心头,路玉桀沉着脸站起身,拉起裙摆转身便跑。 他一直往大门的方向奔去,不管身后的人叫唤,也不回头看有没有人跟随,更不理会家仆们看到他在长廊上奔跑会有何种想法。 现在的他只想离开雷府,离雷少狄愈远愈好! “香儿,可以停止了!”雷少狄沉声说着。 “可是……你都还没……”紫香的眼眸带着疑惑。 “我说可以了!咳……咳……”大病未愈的雷少狄语气略显疲惫。 “这……好吧!只是香儿实在不明白您这么做的用意……”紫香拿出了袖帕,轻拭嘴角流下的唾液。 雷少狄脸色似乎显得懊恼。“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你要香儿帮你……是想证明什么事,香儿不明白。” “这……”雷少狄自己也无法厘清这个问题。“你不用明白……香儿你该回去休息了,晚上梦香苑还要营业呢!” “少狄,香儿离开之前想再劝你一句。少夫人她真的是个好女人,你宁可辜负香儿也不能辜负少夫人,这是香儿的真心话。那……香儿离开了……” “嗯,自个儿小心。” 雷少狄兀自沉思,他不明白为何连紫香帮他“服务”,他仍然无法坚挺,可是这几天只要“路玉筝”一靠近他,他的下腹却会不由自主地蠢动。 不仅如此,雷少狄就连心里也觉得骚痒难耐,有股难以克制的欲望似乎即将爆发。可是“路玉筝”明明不是女的啊!就连他真正的名字自己都不知道,怎会如此。忽听紫香站在门外发出一声惊叫! 雷少狄赶忙起身走出去察看发生什么事。“怎么了?” “少狄,刚才有人来过了……你看,地上还放着药汁及早膳,而且窗纸上还有个**,你说……这会是谁送来的?会不会是少夫人?那刚才的事……她不就发现了?” “咳咳……也许是下人送来的,怕惹我生气才不敢敲门。那窗纸的**很可能早就破了,我再叫人换个新的就行了。”雷少狄要紫香放宽心。 “可是……万一是少夫人,那香儿岂不是辜负少夫人的一片真诚。”紫香懊悔的说。 “放心吧!堂堂雷府少夫人怎么可能自己端着盘子到处走动,被下人们看到岂不是笑话一桩……” 雷少狄平常看到“路玉筝”进书房时也是一个人,但是他一直认为是秋棠跟着她来到书房外,才将托盘转交给他的。到紫香脸上的忧心,雷少狄勾起她的下巴亲吻了几下。 “别担心了,我答应你待会儿去查清楚可好?” 紫香微蹙着眉点点头,她心里有种背叛路玉筝信任的罪恶感。“少狄……你查明后一定要告诉香儿……” “我知道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将紫香送至门外坐上轿子后,雷少狄便走到偏厅派人将秋棠叫来。 秋棠睁着圆溜溜的大眼,一脸紧张的走进来。“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秋棠,说!刚才是不是你送早膳及药汁到书房来的,怎么把东西放在地上就走了?现在食物都弄脏了,要本少爷怎么吃啊?”雷少狄微怒道。 秋棠被雷少狄的语气吓坏了,她眼眶泛泪,脑袋一片空白胡言乱语的说“是秋棠的错!秋棠不该让少夫人端去的,都是秋棠不好……可是少夫人已经亲自送了好几天,秋棠也不愿意,少夫人便说冬天将至,要秋棠去将少爷的棉袄拿出来洗一洗……以备不时之需,呜……秋棠知道错了……秋棠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秋棠的语意不清,但是雷少狄多少仍听得明白。他神情微愣,对于“路玉筝”所做的一切感到非常疑惑。 “那少夫人现在人呢?”雷少狄暗忖着,难道他真的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吗? “秋棠不知道,秋棠刚才正在洗少爷的棉袄,所以没有看到少夫人……” 雷少狄见秋棠哭得脸都花了,好像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神情略微懊恼的说“好了,你下去吧!顺便叫雷全来一趟。” “是的,少爷。” 雷少狄从雷全及其它仆人口中得知“路玉筝”莫名其妙地跑了出去,为此他显得震惊不已。 他要雷府的家仆们全部出去找他,没找到人不许回来!他则坐在偏厅里负责指挥坐阵。 时间慢慢的过去…… 从来没有人能让雷少狄的心绪如此波动,他来回踱步坐立难安。从早至今,雷少狄粒米未进,也只喝茶竟未碰酒。 他站在窗前看着天色逐渐变得灰蒙,英挺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的神情。 “都快晚上了!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难道他对襄阳城很熟吗?怎么可能派出去的人完全没消息?难不成发生了意外?”雷少狄一连问了自己好几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可以显见此时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烦乱。 他心里千头万绪,无法平静。照理说,自己根本没有必要管他的死活,但是不知为何却又无法控制担心…… 一连串的疑惑霎时浮现在脑海。 为什么他要冒充路玉筝远嫁而来?有何目的?如果只是想行窃,长沙多的是有钱人家,何必冒着被移送官府的危险嫁到雷府?如果是妄想得到家产,那更是天方夜谭,自己怎么可能对妻子是男是女都弄不清楚…… 一想到这儿,雷少狄才突然惊觉,从他嫁进雷府至今已经十多天,自己从未和新婚妻子圆房,若不是上回无意中发现,自己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是男是女? 是了!一定是这样!他一定不知从哪里听来,知道自己反对这门亲事,所以才敢冒名顶替,企图谋夺雷府的家产,但是…… 雷少狄心里倍觉矛盾,一方面想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牵强的理由,另一方面却又无法忘怀他对自己悉心照顾的情景。 “少爷……”  雷少狄看到雷契神色惊慌地跑来,他急忙将书房的门打开。 “怎么?有少夫人的消息了?” 雷契停下脚步微弯着腰猛喘着气。“有……呼……少、少……呼……” “快说!要喘气也等说完再喘!”雷少狄急吼着。 雷契咽了口口水,支吾地说“少……少夫人,已经……呼……找到了……” “是吗?在哪儿?”雷少狄焦急地紧抓雷契的手臂。 “在……在……悦丰客栈……” 丢下了还在喘气的雷契,雷少狄快步往大门的方向奔去,也不管雷契在后头叫唤“少……少爷,等等我啊!” 离悦丰客栈愈来愈近,雷少狄就看到客栈里面挤满了人,还有人站在门外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里头望。 客栈内的喧闹声之大,让站在外头的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来!来!再喝一杯……我先干了!” 此话方落,便听见客栈内大伙儿拍手鼓掌叫好,口哨声不绝于耳。 “好酒量!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爽快!我老蒋手里的这醰酒跟你干了!”一声粗哑的嗓音豪气地大声呼喝着。 “呵呵……说得真好,容小女子再敬你一杯……” 客栈楼上,一位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子,脸颊绯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只要有人说她一句好话,她就回敬一杯。不只如此,方才她更大胆的发下豪语。 “借过……” 雷少狄说了几声借过,却没有人理会他。 他站在客栈外不得其门而入,心里大感不悦。 他心想这里人如此之多,他真的会在这儿吗?会不会雷契说的不是这个客栈?还是自己听错了? 站在门外踮着脚尖的男人,怒视着雷少狄吼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没看前头已经一堆人了,连我都挤不进去,你还要借什么过!” 雷少狄的怒气正要发作,却听到里头又是一阵叫好声。 到底里头在做什么?好奇心使然,雷少狄问了身旁的男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聚集这么多人?” “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客栈今天来了一位仙女……”男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仙女?这我倒要瞧瞧了……” 雷少狄伸长了脖子,却被前头的人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那男人又径自流着口水说着,也不管雷少狄听不听。 “听说这位仙女方才发下豪语,无论是谁,只要有人有本事将她灌醉,她就愿意以身相许,和那个人共度一夜春宵。你想想看,能和仙女共度良宵会是什么滋味啊……呵呵……”男人色迷迷地邪笑着。 雷少狄不屑地望了那男人一眼,见他口水都要滴下来了,真令人觉得恶心,又不是一辈子没见过女人。 只是……这被称作仙女的女子真有如此美丽吗? 此时,雷契这才气喘吁吁的赶来。“少爷……” “雷契,你来得正好,快蹲下去!” 这莫名的话令雷契一头雾水。“少爷……您有东西掉了吗?” “没有!你快点蹲下去,我想要看看里头的女子长得是什么模样。” 雷契微愣,然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唉! “是的,少爷……请……踏上来吧!”雷契无奈地蹲了下去,让少爷踩在他的背上。 虽然距离有点远…… 雷少狄喃喃的喊着“我看到了……咦!那个女人不就是……他吗?他在这里卖弄什么风骚啊!” 雷少狄看到“路玉筝”站在二楼,正在对楼下的男人敬酒,要不就是到处对人飞吻,看得雷少狄心里一股怒气瞬时点燃。 他用力推挤着人群,试图往前移动,却冷不防地被人反挤回来,脚下一滑便摔了下去。 雷契发现背上一轻,这才惊觉雷少狄已跌倒在地,他赶忙扶起他,却被雷少狄一手甩开。 “可恶!这些男人,竟敢调戏我的妻子,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雷少狄气愤地说。 雷契在一旁小声地提醒“少爷,您念错了,是‘孰’不可忍才对。” “那不重要!雷契,快去衙门请魏捕头来一趟,叫他多带些人!就说悦丰客栈这里有人聚众闹事,叫他把所有人都捉回去。” “少爷,这样做……不太好吧!”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你没看到我已经绿云罩顶了吗?限你一刻钟之内赶回来,否则有你瞧的!”雷少狄厉声说着。 “是!我马上就去。”雷契无奈的回答,立即拔腿往衙门的方向狂奔。雷少狄站在客栈外,听着里头喧闹的声音。 只见他额上青筋暴露、嘴角下垂、双手交叉、眼带杀气,不发一语地死盯着客栈里。 看着这么多人调戏“路玉筝”,虽然明知道他是男的,但不知道为何,雷少狄心里就是气不过,他巴不得眼前这些人立刻消失。 魏捕头带了十几名捕快,将所有的人都“请”到衙门作客去了。 好不容易清空了客栈的人,雷少狄走了进去,怒视着仍在二楼径自喝着酒的路玉桀,只见他眼神涣散、身形不稳,醉态毕现。 虽然如此,此时的路玉桀却又带着另一种醉美人的无限风情,雷少狄心里怒归怒,却也不免被此时的他深深吸引,也难怪那些男人眼里对她尽是色欲。 跟在后头气喘如牛的雷契,趁雷少狄正和掌柜的说话时,悄悄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往口中猛灌。 “掌柜的,你知道我是谁吗?”雷少狄怒瞪着掌柜。  “当然知道……”掌柜的鞠躬哈腰陪着笑脸。“是襄阳首富雷府公子——雷少狄。您的大驾光临,真是使小店蓬荜生辉啊!” “拍马屁没有用!那你知道她是谁吗?”雷少狄瞥向二楼正拿着酒壶转圈圈的“路玉筝”。 掌柜微皱着眉摇摇头,“小人不知这位仙女从何而来?” 雷少狄怒拍了他一巴掌,惊得掌柜不知所措。 “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瞧!你口中的仙女便是我的妻子,堂堂雷府的少夫人,你竟敢卖酒给她,让她醉成这个样子!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掌柜捣着脸颊,不敢置信地呆望着路玉桀,隔了一会儿才心惊胆跳的回话。 “雷少爷请恕罪,小人……真的不知她就是贵府少夫人。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将酒卖给她,也一定会马上派人通知您的……” 不理会掌柜的惊惶,雷少狄径自说着“立刻准备一间上房,然后你们全部收拾走人!” “是!小二,还不快去整理后边的高级上房。” 掌柜回头叫唤,店小二立即应声而去。 他勉强挤出一丝生意人的笑脸陪笑着。“雷少爷您请稍待,上房立刻就准备好了,雷少爷另外需不需要再点些菜……” 雷少狄怒瞪着掌柜。“我不是说了,上房准备好就全部走人!” 掌柜微愣,不解的问着“雷少爷所说全部的意思是……” “就是你、店小二,还有其它什么阿猫阿狗的,全部都给我滚出去!今晚这问客栈我全包下了,明天你也甭来开店,等我的通知吧!” “这……”掌柜面露难色,却又不敢反驳。 “雷契!拿两锭金元宝给掌柜。” 掌柜一听,笑容随即又挂在脸上,一副见钱眼开的生意人模样。 “这些银两包下你这间破客栈一天一夜足够了吧?” “够!够!实在太多了!呵呵……雷少爷您赏下的元宝,想要包下这里半年都没问题……”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那还不快点收拾滚人!”雷少狄吼着。 “是!小的马上吩咐下去,立刻走人!” 掌柜正要去收拾东西,却又被雷少狄叫了回来。 “雷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实际身分绝不可对外泄露半个字,要是有人敢提起,小心本少爷让衙门捕快捉你们去挨个几十大板,明白吗?” 掌柜一惊,点头如捣蒜。“明白!小的明白!” 雷少狄手一挥,“快走吧!” “是……小的立刻就走。” 雷少狄抬头望向路玉桀,只见他竟斜坐在栏杆上吟起诗来,若是一不小心给摔下来,这怎么得了啊! 雷少狄惊得急忙冲上二楼,他用力搂住路玉桀的腰,路玉桀整个人重心不稳,便扑进了雷少狄的胸膛,让他抱个满怀。 浓厚的酒气袭来,雷少狄蹙着眉,眼眸紧盯着此时风情万种的路玉桀瞧。 雷少狄不发一语地将路玉桀抱起,踢开了满地的酒瓶,下楼直往后厢房走去。 第六章 走回厢房的路上,路玉桀的脸颊依偎着雷少狄的胸膛厮磨着,他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好温暖喔!”神智混沌的路玉桀轻声的说,声音有如蚊蚋。 雷少狄听到心里略惊,目光往下飘移,竟瞥见倚着自己的路玉桀此时的表情显得非常的放心。 雷少狄不舍得移开视线,仍旧牢牢地紧凝着路玉桀娇柔的面容。 “荒唐!真是胡来!又不是女人,没事闹什么别扭。喝这么多酒,要是真的醉倒,岂不是被那些色欲熏心的王八羔子给强要了!真是没长点脑袋,以身相许的话岂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如果不是我关心你的安危才来救你,你早就被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 雷少狄心里有些不悦地咕哝着,不过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吃醋的话语,只是他自己未发觉。 一想到“路玉筝”刚才的媚态,竟然连不认识的男人全都看到了,雷少狄心里颇不是滋味,又气又恼的低声骂着“可恶!” 进房后,雷少狄将路玉桀轻轻放在床上,替他脱下了绣鞋及外衣,帮他盖好了被褥,伸出手拨开了他脸上的发丝。 然后雷少狄心里略微迟疑了下,双眸呆望手指轻抚着路玉桀的脸颊,渐渐地滑过了他丰嫩的朱唇…… 雷少狄神情忽变,却倏然缩回手,暗自咒骂了声“该死!我怎么又……” 他连忙站起身将房门关上,随意扯了扯衣摆,以掩饰下腹间野性的苏醒。 原本昏醉过去的路玉桀竟又半坐起身,他睁着模糊无法聚焦的双眸,神色恍然的呆坐在床上。 雷少狄见状,连忙倒了杯茶坐在床沿递给他,“来!喝口茶,解解酒。” 路玉桀似乎听见雷少狄说的话,他伸出手…… 但他没有去接茶杯,却反而捂向自己的口。 “呕……呕……” 来不及反应的雷少狄,逃不过和床褥一样的命运——被吐得满身污秽。 “你……”雷少狄惊得站起身,不小心手一滑,杯子掉到地上应声碎裂。 他剑眉微挑,神色蕴怒,刚才心里萌生的绮念在这一瞬间立即消失殆尽。 “这……你真是会找麻烦!等你清醒……看你怎么解释……竟然敢把本少爷弄得如此狼狈!”  正欲叫唤雷契来处理的雷少狄,看到路玉桀身躯微晃,似乎又快要昏醉过去.他赶忙脱下了湿恶的衣衫,扶住路玉桀即将倒下的身体,免除他趴在秽物上面。 雷少狄用力的将沾满污物的被褥丢扯到地上,随即动手解下路玉桀同样狼狈的衣裳…… “啐!本少年是何等尊贵,竟然让我来服侍你,你这个雷府的冒牌夫人还真大牌哪!”雷少狄瞪了一眼已经躺平的路玉桀,他一边咕哝着,一边则将脏衣服丢弃至一旁。 雷少狄推开窗户,一阵冷风袭人,冷得他直打哆嗦。他回头望向床上的路玉桀,只见他双手环胸,身体蜷缩在一起,似乎也是冷得发颤。 他走过去将床幔放下稍微挡些风,才又走回窗户边喊着。 “雷契……”雷少狄大声地叫唤了几次,雷契才在房门口那边应了声。 “少爷,有何吩咐?”雷契大声地回答。 “混帐!本少爷在窗边说话,你跑到门口那儿是要做什么?你想让本少爷开着金嗓大吼,将嗓子喊哑吗?还不快过来这儿!”雷少狄一脸怒容的吼着。 “是!奴才这就过去!”雷契急忙地跑了过来,紧张地问着“少爷……奴才在这儿听候您的差遣。” 雷少狄话未说先敲了雷契一记响头.“下次脑袋灵光点,今天就饶你这一回。” 雷契冷汗直冒,频频点头。“是,多谢少爷。” 雷少狄拾起了地上的脏衣物,将它塞给雷契。“把这些都拿去丢了,再去拿一床干净的被褥过来,然后限你半个时辰之内回雷府带几套我和少夫人的衣裳回来这里。” 雷契冷汗未停。半个时辰?那岂不是又要喘死了! “少爷,需不需要带几名婢女服侍。” “不用了,有你在便绰绰有余,多个人就多一分闲话。” “是,奴才知道了。”雷契在心里苦笑着,少爷对自己还真是拾爱啊! “还有,今天少夫人在这里发生的事皆不许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奴才明白,可是奴才另有一事不明白。” 雷少狄脸色已略显不悦。“说!” “少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很多人都已经看到她在这里暍酒,可是少爷却又要奴才不许说,奴才自是不会说漏半个字,但是刚才那群人呢?” 雷少狄又敲了他一记响头。“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他们只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在此喝酒,并非就知道他是雷少夫人,明白吗?” 雷契想了一下仍旧摇摇头。“不明白。” “真是笨啊你!少夫人嫁至雷府至今足不出户,有谁会识得他就是堂堂的雷少夫人呢?” “原来如此。”雷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雷少狄脸色微沉。“雷契,别说本少爷没提醒你,你只剩一刻多钟了!” “啊!少爷……刚才说话的时间也算在内吗?”雷契大惊。 “当然。”雷少狄不悦地沉声说着。 “那奴才立刻回雷府拿衣物来,请少爷稍候。”雷契飞奔着离开,一边懊恼着自己今晚的话太多。 雷少狄拿着被褥帮路玉桀盖上时,他赤裸的身躯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于是他犹疑了一下,便将路玉桀往内侧推,他也钻进被子里取暖。  半昏半醉的路玉桀被雷少狄吵醒,他勉强睁开双眸,但此时意识模糊的他,眼眸显得非常空洞。即使呆望着雷少狄许久,他也只是傻笑而已。 路玉桀随即闭上了眼,下意识抓往雷少狄的手臂往他的身边靠过去径自喃喃自语“好冷……” 他们冰冷的肌肤轻微互相碰触,雷少狄只觉得心口渐渐发热,不一会儿随即燃烧着全身。路玉桀似乎感受到身旁的热度,于是更是往雷少狄的怀里钻。 雷少狄微愣,他从没想过自己怀里除了女人之外,竟然还会抱着赤裸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引起他心绪波乱,生理冲动的罪魁祸首。 他让路玉桀枕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左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背,一股难以自制的冲动…… 路玉桀捂着额头蹙着眉心,宿醉的后遗症让他头疼不已。 他慢慢地张开眼睛,却看到眼前雷少狄赤裸的胸肌,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雷少狄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带着些许嘲弄意味的眼眸与邪佞笑容的脸庞冷冷地直盯着路玉桀。 路玉桀惊得坐起身,被褥顺势滑落至腰间,让他惊见自己与雷少狄都是全身赤裸。他双颊一热、俏脸一红,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两个人纠缠的身影。 雷少狄见路玉桀脸颊酡红,心知他有所误会。 昨晚他确实有冲动,但是矛盾让他停止可能发生的疯狂行为。毕竟要占有一个男人的贞操,还是得要有极大的勇气才行! “玉桀……” 雷少狄不经意叫出路玉桀的名字,竟令路玉桀微微一颤。 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雷少狄,表情僵硬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嗯。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就在昨儿个晚上,我们……”雷少狄语气和缓的淡笑着。 “别说了!”路玉桀吼着。 他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答案,不待雷少狄将话说完,他便已经破口大骂。 “你……不仅是个无情的负心汉,更是不知廉耻的下流胚子!我可是个男人,你竟然连男人都可以……真是不要脸的家伙!” 雷少狄微愣,他面对路玉桀的指责,心里火气瞬间被点燃,正想要开口解释却突然停顿。他想到既然路玉桀这么认为,那何不将错就错呢! “呵呵……”雷少狄的笑容令人觉得背脊发凉。“没错……只要是我的玩物,就算是个男人,也无妨!” “玩物……”路玉桀双手抓着被褥,气得直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你只是个玩物,但是放心,我会善待你的,只要你好好扮演雷少夫人角色,总有一天,我会达成你的心愿。”雷少狄笑得邪佞,他伸出手指轻抚路玉桀的背,然后下滑至腰间,惹得路玉桀阵阵酥麻。 路玉桀转身拨开他的手,惊愕的表情明白的写在脸上。“我的心愿?你知道?” “呵呵……”雷少狄看到路玉桀完全将昨晚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暗笑着,正在打着坏主意。 “笑什么?”见他笑得诡异,路玉桀惊问着。 “我说过了,你的事我一清二楚,甚至你身体那里有颗痣我也知道。” “你……下流!” 霎时,路玉桀脸上粉霞纷飞,他转过头去,虽然口中继续谩骂,但是心里那份不安的躁动与灼热感是怎么回事?他兀自沉思着。 望着低头不语的路玉桀,雷少狄没想到随口开的玩笑,竞能让他出现娇羞的表情,真是令人意外! 如果他真的是女人,那该有多好哇! 时光荏苒,匆匆地又过了二个多月。 自从客栈那件事之后,雷少狄便搬回新房,他这个举动令路玉桀更加相信和他已经有了不寻常的关系。 即使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是当时自己喝得烂醉,根本就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雷少狄他也总是露出暧昧的笑容带过。 雷少狄曾经半胁迫他,让路玉桀不得不为了路玉筝而留在雷府。虽是如此,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竟有些莫名而无法厘清的感觉,隐隐约约透露着开心的讯息。 不过这两个月下来,雷少狄竟也有些改变。 他虽然仍会去梦香苑找紫香,但是跟以往都不回房间比起来,现在七天之内总有三天会留在雷府,陪着路玉桀谈天说地。 在路玉桀的软语要求之下,雷少狄竟也开始认真学习处理家里的生意与账册,虽然有时任性依旧,但是在雷府仆人眼里看来,这不学无术的败家子雷少狄可真的是浪子回头了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路玉桀觉得雷少狄除了任性、无理、骄纵、有时会口不择言之外,其实还勉强算是个不错的人。 而且,扣除在客栈喝醉的那晚,他可能已经和雷少狄有夫妻之实之外,从那日至今,雷少狄的手脚都还算规矩。他们虽然同睡一床,但雷少狄对他也都仅止于亲吻与搂抱而已,并无其它更令人难堪的事情发生。 因此,路玉桀的戒心变得较为放松,也渐渐习惯雷少狄不管在任何场合会突然对他搂抱的亲密行为。 这在雷府上下的人眼里看起来,少爷和少夫人可是变得非常的恩爱呢! 而外出经商的雷大富回到府中,看到雷少狄的改变,内心也觉得非常欣慰。他觉得都是路玉筝的功劳,于是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唔……嗯……” 房内,雷少狄将路玉桀整个人抱在怀里…… 只见路玉桀脸颊酡红,已然被吻得神情昏乱,双眼迷蒙。若不是雷少狄的手搂着他的腰际,他可能早已双脚发软瘫在地上。 “够了!你……唔……该走了……”意语未清的话语,路玉桀以残存的理智挣扎着。 雷少狄依依不舍地离开他温暖的**,路玉桀方才喘口气,雷少狄却又迅速地覆上亲吻了几下才甘心的放开。 “你走吧!别让紫香等太久了。” 今晚雷少狄正准备去梦香苑,只是去梦香苑之前他总会对路玉桀又搂又抱又亲又吻一番才愿意离去。 “真的这么想我走吗?”雷少狄抚着路玉桀的脸颊,邪佞地笑着说。 “是!快走吧!” 路玉桀有些口是心非地推开雷少狄,走向前将房门打开。 路玉桀被吻得红嫩的朱唇与依然酡红的脸颊,这妩媚又略带点哀怨的神情,每每都令雷少狄怦然心动。 他明白这引人遐思的表情唯有要去梦香苑之前,吻得路玉桀意乱情迷之时才看得到,所以雷少狄目不转睛,仔细看着路玉桀的每种表情,细细玩味。 站在门边的路玉桀斜睨了雷少狄一眼,见他仍然盯着他瞧,脸颊不自觉又炙热了几分。 “你看够了没?可以走了吧!” “好!我这就走。”雷少狄视线未移开他走到门边,冷不防地又偷了个香,惊得路玉桀倒退了二步。 “你……快滚吧!”路玉桀不悦地将雷少狄推到门外,以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狂跳。 “呵……呵……明天等我回来!” 雷少狄笑着离开,大踏步的往门口走去,他心里想着唉!紫香,看来你又得帮我消消火了! 第七章 晚膳后,路玉桀独自一人坐在窗边,他单手托着下巴凝望着天空,被云层半掩的月娘正微微亮着光。 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厘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留在雷府,真的是为了路玉筝吗?其实对雷少狄的威胁,也并不是没有脱身的方法,但是为什么自己不思索脱身之法,却反而留下来呢? 而且令他惊讶的是,对于雷少狄的亲吻他并无厌恶感,反而有种依恋的感觉,而且心里竟有想要更多的荒谬想法,真是太令人吃惊了! 路玉桀脑海里千回百转,复杂的思绪总是剪不断理还乱。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似乎早已迷失原本嫁入雷府的目的。 忽然,一道黑影闪到他眼前,路玉桀吓了一跳。 等到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后,路玉桀吃惊的问着“岚哥!你怎么来了?” “少爷,您到襄阳至今已两个多月音讯全无,老爷及夫人担心您的安危,故命我前来查探,顺便要我带您一起回府。”黑衣人恭敬的说着。 原来这名黑衣人是路万贵十年前收的贴身保镖——公孙岚。他曾经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因为某些变故而进路府当保镖。他大路玉桀十二岁,也是路玉桀非常信任的人。 路玉桀脸色微变,似乎显得有些为难。“我……在这里很好,现在还没有回府的打算,你先回去告诉爹,过一阵子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不行!老爷说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少爷带回去,请少爷莫要为难我才好。”公孙岚一脸严肃,似乎是告诉路玉桀,事情无可商量。 路玉桀明白公孙岚的个性,他轻叹了口气。“若是我不依你,岚哥你又会如何?” “我只好将您打昏,强行带走!”公孙岚轻描淡写的将话带过,虽不具威胁性,但路玉桀知道他说到做到。 见路玉桀沉默,公孙岚心情略显沉重的说“少爷,请勿愈陷愈深,您和雷少爷这条感情路并不好走。我看得出来,雷少爷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所以您必须快刀斩乱麻、挥剑斩情丝才行。为了你们两个人好,少爷,请清醒一点,做出明智的抉择吧!” 路玉桀眼神略显惊讶。“岚哥,你的意思是说……雷少狄他……喜欢上我了?” “是的,看他亲吻少爷的那种感觉,应该八九不离十,只是他尚未正视自己内心的情感罢了!”公孙岚断然的说。 “岚哥你……全都看到了?”路玉桀俏脸一红,想不到竟被公孙岚看到他被雷少狄亲吻的模样,那他当时的表情会不会很…… 路玉桀略低下头,尴尬得不敢再望向公孙岚。但是路玉桀心里却对公孙岚说的话感到讶异,对雷少狄喜欢他这件事,内心竟浮现一丝丝高兴。他不敢表现在脸上,以免被公孙岚发现自己的心思。 公孙岚对于路玉桀的表情变化似乎不以为意,他的语气放柔了些,毕竟以过来人的身分,他可以体会路玉桀此时的心情。  “少爷,您和雷少爷还没发生过什么事吧?” 路玉桀脸颊更加酡红,他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支吾的说“我……我也不知道,有一次我喝醉了,那晚似乎曾经……和雷少狄有过肌肤之亲,只是我全都不记得了。” “少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晚就当作逢场作戏,把它忘了吧!请您务必为雷府及路府想想,难道您希望两家的香火传到你们这里便断了后吗?您该让雷少爷娶个正常的女人,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您也和雷少爷一样,身负相同的责任。” “我……”路玉桀黯然的低下头,沉默不语。他怎会不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也是他矛盾之处啊! 过了许久,他才回答“岚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何况,我并不是真的喜欢雷少狄,我只是为了姐姐……”路玉桀愈说愈心虚,当他抬头看到公孙岚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时,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少爷,自欺欺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岚哥,我……我希望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算我拜托你……”路玉桀以哀求的目光直望着公孙岚。 公孙岚明白爱上一个人时,要离开他是多么困难。 “好吧!少爷,我就住在城郊的福来客栈,十天后我在那里等您来。” “谢谢岚哥。” 目送公孙岚飘也似的身影离开,路玉桀颓丧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二天后。 雷少狄一大早便离开梦香苑,匆匆忙忙回到家中到处寻找着雷大富。终于在书房找到他。 “爹……爹……” “狄儿,什么事如此慌张?雷全……你先下去吧!” “是的,老爷。” 雷全才刚关上书房门,雷少狄便迫不及待地告诉雷大富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爹……孩儿有后了!”雷少狄笑着说。 “什么?”雷大富听了差点跳了起来,“狄儿……你再说一次……” “爹……我是说……您要当祖父了……雷家有后了!” 雷少狄开心得巴不得全部的人都知道,所以声音之大,连站在门外刚离开书房的雷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呵!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雷全暗自高兴着。 “是……是真的吗?”雷大富高兴得都结巴,雷家世代都是单传,现在他终于对祖宗可以有个交代了! “是啊!紫香她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 “那……快叫膳房准备补品,给筝儿补补身子……” 雷大富与雷少狄同声说出。 雷大富人还不算老,耳朵也仍灵光,但他刚才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好像听到紫香的名字。 “狄儿,你再说一次……” “爹,我说紫香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雷少狄高兴得合不拢嘴,这等喜事要他说几次都行。清脆的声响令雷少狄错愕,血红的巴掌印瞬间在他俊挺的脸颊上浮现。他抚着脸颊,不明白刚才还那么高兴的父亲为何…… “你这不肖子,跟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还敢回来报喜!爹要抱的是筝儿肚皮里生出来的金孙!” “他怎么可能生得出来!爹想要抱他生出来的孙子,简直是做白日梦!”雷少狄一想到爹竟然巴望着路玉桀那个假女人生小孩,他便觉得啼笑皆非。 雷大富听闻,勃然大怒。“你三天两头往外跑,让你的妻子独守空闺,你不努力她怎么生得出孩子!错全在你,还敢在这里吭气!” 雷少狄也被骂得肝火上升,他已经为了路玉桀改变很多,但是他是个男人,即使真的和他有肌肤之亲,他也生不出个子儿来,这件事若不让爹明白,那自己便永远只有挨骂的份。 “爹!路玉筝根本就是冒牌女人,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永远也生不出孩子,你就别再妄想了!” 雷少狄的脑袋又被雷大富狠狠的敲了一记。 “什么男人!爹活了这把岁数,难道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吗?说得跟真的一样,要撒谎也说高明点的,除非你有证据,否则爹不可能会相信。说!成婚至今,你到底和筝儿圆房了没有?”雷大富不敢相信他连这种谎言都说得出来。 捣着后脑勺,雷少狄心有不甘,他恨恨地瞪着雷大富。“我怎么可能跟个男人圆房!爹……你疯了不成!” 认定雷少狄说谎的雷大富也拿出了他父亲的威严,一副不许他违抗的表情,喝令他道“就算他是个男人,你今晚也得跟他圆房!” “什么?”雷少狄睁大了眼不敢置信,但是他绝不甘愿就这么认输。 雷少狄倔强的说着气话。“好!我就圆房给你看,到时候你可别后悔,亲手将儿子推入火坑的可是你喔!” “我不会后悔的!” 雷大富在心里暗笑着,这笨儿子就是禁不起激将法,只要他跟筝儿圆房……呵!呵!筝儿那么善良温婉,她的肚皮一定会很争气的。 “好,但是要我和男人圆房仍是有点勉强,不过你如果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算拼了面子不要,也会让他成为我的人……” “免谈!” 雷大富鼻孔冒着气,路玉筝明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他却偏要说她是个男人,而且要他和他的妻子圆房,他竟然还要谈条件,有没有搞错啊! “我都还没说……”雷少狄心里不悦。他话都还没说完,父亲就立刻否定,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别人。 “不用想也知道你要说什么!” “如果你答应让我娶紫香进门,我就和他天天圆房,如何?”雷少狄仍不死心的将话说完。 “荒唐!堂堂雷家大少爷,怎么能娶个风尘女子进门,这岂不是败坏雷家门风,我绝不答应!”雷大富真的气到不行。 “紫香是个好女人,她从一开始就被我包了,从没跟过别的男人,她当初会流落到梦香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别说了!我不会答应让那个女人进我雷家门的。不过,我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你和筝儿有圆满的结果,等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我可以勉强同意让她的孩子认祖归宗,在雷家接受良好的教育。爹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如果你觉得还不满意,那我就派人将她送走,让你永远也见不着她和孩子。” “爹,你……” 雷少狄没想到反被父亲将了一军,以爹的财力要送走紫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只怪自己无能,连让紫香过个好日子这一点都办不到,真是可恨! “好,我知道了。”雷少狄剑眉微蹙,懊恼的说。他知道此时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这两天路玉桀独处时,他会拿出路玉筝的牌位,声声问着她自己心里的疑惑与矛盾,却始终得不到任何答案。 只剩八天了,和公孙岚约定的日子就只剩八天了,他不能什么事都没交代就离开,他总该做些什么事才行。他兀自沉思着。 雷全这时高高兴兴的来到新房想要讨个喜气,他轻敲了门。 “谁?”路玉桀一惊,将牌位藏妥。 “夫人……是我,雷全。” “原来是全叔啊!等等……我就来开门……” 路玉桀将门打开,雷全疑惑秋棠竟然不在外头伺候着。“夫人,秋棠呢?” “呃……我要她去市集帮我买一点胭脂水粉,全叔原来是要找秋棠啊!” “不!老奴是来恭喜夫人的。” 很少看到雷全露出这种笑容,路玉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路玉桀直觉雷全一定搞错了。“全叔,府里发生了什么令你如此高兴的喜事吗?而且还和我有关?” 雷全神情激动,眼眶泛泪。“呵……夫人,老奴都听少爷说了,您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对世代单传的雷府而言,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二个多月的……身孕?” 路玉桀被搞胡涂了,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除非……路玉桀疑惑的问“是少爷亲口说的吗?” “是啊!少爷刚才去书房找老爷报告这个好消息,老奴刚好也在那里,所以听到了。” “老爷他……也知道了!”路玉桀蹙紧了眉,大感不妙,事情会不会变得很棘手呢? 雷全不明白少夫人为何是这种表情。“这是一桩喜事,夫人怎么好像不想让人知道呢?” “这……”路玉桀提醒自己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才行。“全叔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 “原来是这样,那老奴这就吩咐膳房,为少夫人您炖些滋补的药汤,请少夫人务必好好休息,以免动了胎气。” “谢谢全叔。” 思绪烦乱了一整晚,路玉桀披散着长发,又坐在窗前呆望着天上繁星。 “姐姐,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 他喃喃自语着“怀有一个多月身孕的女人肯定不是我,除了紫香姑娘之外,应该没有别人了。如果是姐姐,你会宽宏大量让你的相公娶她回来当小妾吗?可是紫香姑娘是个好人,如果她在外头生下孩子,不知会被多少人指指点点,那些流言闲语都是非常伤人的,紫香姑娘能承受得住吗?何况……她怀的可是雷府的香火哪!” 夜深了!路玉桀烦恼紫香姑娘的处境,担忧死去的姐姐会伤心。他关上了窗,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此时的路玉桀完全没有想到雷少狄。要是在平常,晚膳过后雷少狄便会回房陪着他谈天说地一番,即使要去梦香苑之前,他也一定会出现。但是今晚晚膳过后却一直不见雷少狄的人影。 忽然,路玉桀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紧张地站了起来,这时他才想到雷少狄今晚并没有去梦香苑,可是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他去哪儿了? 路玉桀赶忙起身将衣服穿妥,坐在椅子上等待。 雷少狄走进内室时,看到路玉桀正襟危坐的模样,他们顿时四目相接。 路玉桀一想到紫香已怀孕在身,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他将目光移开,略低着头呆望着手中的茶杯。 雷少狄也不发一语,将拿在手上的东西放到床头后,便走过去和路玉桀同坐。 “这么晚了,还不睡?” 雷少狄拿了二个空杯,将刚买回来的酒倒入,一杯递给了路玉桀 “喝吧!” “怎么这么晚?”看着雷少狄望着自己那不同于以往的眼神,路玉桀显得有些不安。 “我买酒去了!来,陪我喝酒吧!”雷少狄举起杯一饮而尽。 “你怎么不去找紫香姑娘?”话才出口,路玉桀便后悔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想到紫香,雷少狄眼神竟露出些许柔情。“她现在不适合喝酒。” 路玉桀见雷少狄一说到紫香,整个口气竟变得异常温柔,他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虽是为姐姐抱不平,但是却有另一种异样的醋意在心底漾开,就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不过,路玉桀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紫香的处境他一直觉得很同情,所以他的语气也跟着放软。 “的确,有身孕的人确实不要喝酒比较好,免得伤了腹中胎儿.” “你知道?”雷少狄有些吃惊。 “嗯,听全叔说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雷少狄骄傲的说道。 “我从来没怀疑过。” 路玉桀喝了口酒,入喉的灼热,竟烫得他心痛。 “紫香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却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雷少狄的语气有些许无奈。“但如果要了你,也许紫香还有机会……” 这话是什么意思?路玉桀拾起头望着雷少狄,只见他的眼神竟突然变得炙热,而且还带着另一种邪邪的笑意。 是自己的错觉吗? 路玉桀甩了甩头,怎么才喝了一口酒便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就连眼前的雷少狄都变成了好几个。 “咦……我……是怎么了?这酒……有……”话还未说完,路玉桀便昏了过去。 “玉桀!为了紫香及孩子,也为了在我爹面前争口气,他说即使你是男的,我也必须跟你圆房,所以只好对你抱歉了。放心,你可没吃亏,跟男人做我也是第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雷少狄深情款款地望着路玉桀,眼神透露出些许激情,他自己都未察觉。 雷少狄将路玉桀抱到床上,褪尽他所有的衣衫后,看着他不同于女人的结实胸肌,一股灼热感竟由下腹迅速地燃烧全身,令他难以自制。 雷少狄早上离开书房后,他便外出去找曾经养过娈童的朋友,问他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床第之事,还向他朋友借了些润滑的东西。 此时,雷少狄紧张得额头直冒汗,暗自庆幸路玉桀此时是昏迷的,否则他这生手的笨拙与窘样若是让路玉桀看到,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雷少狄低下头覆上了路玉桀的唇办,两手轻揉着胸前娇俏的敏感。不知怎地,他竟觉得下腹甚至比碰触女人时更显得坚挺与兴奋…… 路玉桀从床上惊醒,他看看窗外,阳光透过窗缝直泻而入,怎么才一会工夫就早上了?他总觉得脑袋有点混沌不清。 “怎么回事?我记得不是和雷少狄一起喝酒吗?为什么会在床上……”路玉桀缓缓地坐起身,覆在身上的被褥便往下滑。他发现自己竟全身赤裸!不仅如此,身上每个部位都有淡淡的紫红色瘀痕。 而身后幽处也隐隐传来不适的刺痛感,让他更是吃惊! 天哪!我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怎会全身红斑处处,而且全身酸痛,就连后头都痛得不得了,是不是该去请个大夫? 路玉桀认真的烦恼着,他撑起身子半倚着,却感到身后有股湿滑的液体缓缓流出,他伸手往后探去,看着手指上那黏稠的东西,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了顿悟的尴尬表情。 “这……该不会……” 路玉桀瞪大了眼望着手指,他无法置信地喃喃苦笑着。 “不会吧?上回已经错了一次,难道这次又失身于他了吗?为什么?紫香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这教我该如何是好?” 此时路玉桀的心里既颓丧又消沉,他颓丧的是竟然对雷少狄所做的事不会感到恶心,消沉的是昨晚发生的事竟仍是毫无记忆。 他心里想着,看来这雷府是再也不能多待了!没有欢爱的记忆也好,否则……自己还离得开他吗? 第八章 雷少狄悄声走了进来,路玉桀因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所以并未察觉。“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再昏睡一会儿呢!” 路玉桀心里一惊,拉着被褥遮住了身躯,他低着头不敢望向雷少狄。 雷少狄轻笑一声,他看着路玉桀羞赧的模样,竟是如此妩媚煽情。他心思瞬间波动,下腹不自觉又微微鼓起,一想起昨晚两人缠绵悱恻的情景,雷少狄的眼中又燃起了熊熊欲火。 雷少狄走到床边坐下,对于他欺身相近,路玉桀心里显得惊慌,他脸颊泛红的抬起头,讷讷地问着“你……你想要做什么?” 雷少狄对他的反应感到好笑,他伸出手将路玉桀搂入怀中,惊得路玉桀亟欲挣脱。 雷少狄安抚着他。“别害怕!我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雷少狄温柔的话语,路玉桀微愣,一时之间竟也忘了挣扎。 雷少狄捧起了路玉桀的脸庞,低下头覆上他的唇办并轻啮一会儿才又说“想不到你堂堂男子竟然也可以如此引人遐想、惹人怜爱。早知如此,这两个月来我就不用忍得那么难受,每回都要紫香帮我消火,也真难为她了。不过,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尔后我会好好善待你的,娘子。呵呵……” 听到一声娘子,路玉桀百感交集,两行清泪竟不自觉地顺着两颊滑落。此时在他怀中的该是那苦命的姐姐才是啊! 雷少狄拭去路玉桀脸上的泪痕,不用说也明白他想起了谁。 他心疼的再度掠夺他的唇,探入灵舌,寻找着他的甘美,挑逗着感官,惹得路玉桀身驱阵阵轻颤…… 可是即使明明知道这是错的,他的身体却不排斥雷少狄所做的事。难不成他真的对雷少狄动了情? 多亏雷少狄的话,现在他似乎有点想通了,反正这段情是不可能会有结果,既然如此,在他离开雷府之前的这段时间,干脆就让他放纵一下吧!也算是替他出错的感情路留下一些回忆。 路玉桀伸出微颤的双手,勾住雷少狄的颈项,缓缓的将他往下拉,让他的**覆上自己的温暖,然后生涩地伸出丁香小舌挑逗着。 对于路玉桀突如其来的主动,雷少狄倍感惊讶。 他没想到路玉桀竟然不会排斥两个男人的欢爱,难道他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还是他本来就喜欢男人?或者……他可以大胆臆测路玉桀是喜欢自己的吗? “你……”脑海里思绪千回百转,许多的疑问在心里浮现,雷少狄却不敢问出口。 “别说话,你不是要让我知道嫁给你有多么幸福吗?我正等着享受呢!” 路玉桀脸颊绯红,他闭上了眼不敢看雷少狄,他没想到竟会由自己口中说出对男人求爱的话语。 要是以前,打死他也不相信! 雷少狄愣了一会儿才回神,虽然心里仍是无法置信,但是既然他主动求欢,自己又怎能让他失望呢! 轻柔的抚触,挑逗的话语,雷少狄使出浑身解数,让路玉桀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神智已逐渐昏乱的路玉桀,只能忘情的低吟着。 雷少狄将手往下滑移,抚上路玉桀早已挺立的灼热,时快时慢、忽上忽下,不停地挑逗着顶端的**,惹得路玉桀娇喘连连。 “啊……” 路玉桀一声难耐的低吟,炙热的欲望随即溢流而出。 雷少狄将路玉桀的双脚抬起放在自己的肩上,路玉桀身后神秘的幽处禁地顿时一览无遗。雷少狄望着他那淡粉色的稚嫩幽室,觉得下腹的炙热竟燃烧得更加炽烈。 雷少狄将借来的润滑液涂在手指上,探入路玉桀的**缓缓滑动着。 路玉桀轻吟一声,冰凉的触感与一股剌痛的感觉渐渐在体内漾开。他嘴唇紧抿,身躯微颤着,双手紧抓着被褥,紧张得全身绷紧香汗淋漓。 忽然他感到身后变得一阵空虚,路玉桀疑惑的正想睁开眼,一股硕大的灼热急速地推进了他身后幽处,令路玉桀痛得眼角泛出了泪水。 “玉桀,放轻松!要放松才会感到舒服。不用紧张,放心的将自己交给我吧!”看到路玉桀不安的神情,雷少狄安抚着。 “可是……会痛啊……别……别再动了!”路玉桀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他用手推着雷少狄的胸膛,要他不要再向前推进。 “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你稍微忍一下……”话未说完,雷少狄便缓缓地律动着,然后渐渐加快速度。 “啊……不……啊……啊……” 连气都来不及喘的路玉桀,在几声痛苦的**之后,他慢慢觉得似乎没那么痛了,伴随而来的是另一股酥麻的异样感觉。 渐渐地,令人几乎窒息的快感浪潮由身后幽处开始席卷而来,转而蔓延至全身。 路玉桀脸颊绯红,娇喘着气,雷少狄低下头去再度覆上了他的唇,手也没闲着,持续挑逗着他胸前的敏感。 “啊……思……啊……别停!”此时的路玉桀已经无法思考,声声毫不保留的**,听在雷少狄的耳里无疑是最美妙的乐曲,令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更加卖力的律动…… 欢爱过后,路玉桀依偎在雷少狄怀里,被紧紧拥着。 他微喘着气,脸颊绯红未退,两个人氤氲的薄汗与炙热的体温互相传递着无言的情愫。 路玉桀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他只要想到自己竟做出如此违背风俗的大胆行径,便感到羞惭。 “玉桀,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可爱!”雷少狄亲吻着路玉桀头上发丝,真心的赞美。 路玉桀微惊,他心慌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雷少狄却兀自说着“你这么主动真是令我惊讶……” “别再说了!”路玉桀摇了摇头,他不想听雷少狄对自己的评论,这会让他自惭形秽。 “不!我要说……你让我体验了前所未有的感觉,我说不上来那感觉是什么,但这是女人无法给我的感受!” 听到雷少狄如此说,路玉桀嘴角微扬,心底竟觉得有些高兴。  “这个给你……”雷少狄起身,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衣物,从衣袖里拿了样东西递给路玉桀。 “这是?”路玉桀受宠若惊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我买的。”看到路玉桀的眼神,雷少狄竟显得有点腼腆的侧过头去。他急忙解释“别……别误会!那是我经过市集时,正好看到有人在卖,我觉得这个还满适合你的,所以就将它买下来了。不是什么好货,你别放在心上。” “谢谢……”路玉桀略低着头,将玉佩紧紧握在掌心。 雷少狄的态度虽然笨拙,但是他对自己的好却让他心里更苦。 此时路玉桀内心交杂的情绪让他一时之间也茫然了。 六天后。 “雷久,去叫雷全过来!”雷少狄满脸怒意地坐在书房里,他不停地来回踱步,似乎心乱如麻,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不久,廊上传来了跑步声。 “呼……少爷……您找我?” “少夫人呢?他又上哪儿去了?该不会又去找爹了吧?前天叫你派人跟踪他,到底查到他昨天去哪里了没有?今天为什么又不见踪影?”雷少狄双手交叉在胸前,眼里尽是怒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几日来,路玉桀总是很忙。一下子去找父亲讲话,而这一讲就是两、二个时辰;一下子又说要去市集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的,一去也是大半天,等他回来的时候都已是黄昏时分。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便只剩下短短的夜晚,若是当天他又要去梦香苑,那和路玉桀根本说不到几句话,更甭提想和他缠绵一番了。 雷少狄总想不透,和路玉桀欢爱至今才不过短短数天,但是一日不抱他,就觉得心里空虚,抱了他又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把他弄得下不了床。但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当局者迷的雷少狄总是厘不清内心真正的感受。 “回禀少爷,少夫人今早进了老爷的书房,至今尚未出来。而昨天老奴派去的人回报说,少夫人昨儿个下午去了城郊的福来客栈……” “去客栈做什么?有没有跟进去看看?”雷少狄疑惑不已。  “这……”雷全略低下头支吾着。 “说啊!怎么不说了?”雷少狄焦急的问,他不明白堂堂雷府少夫人跑去那里做什么?而且还支开了秋棠不让她跟去,难道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老奴怕说了少爷会生气……”  “你不说我更生气,快说!”雷少狄挥拳用力的打向书桌,把桌上的文房四宝全扫落在地。 雷全已经好久没看到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小心翼翼地说“是,少夫人进了福来客栈后便直接往楼上厢房走去……” 雷少狄眼神怒气炽盛,他不悦地问着“房间里去看过没有?” “是,偷偷看过了。房间里除了少夫人之外,尚有另一位看起来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 雷少狄听了大惊,吼问出声“什么?你再说一次!” 雷全哪敢再重复一次,少夫人瞒着少爷去城郊客栈会见别的男人的事,他怎敢再说,又不是不要命了! “好哇!”雷少狄恨得牙痒痒的,“他竟然背着我去找别的男人!让我堂堂雷大少爷的头上绿云罩顶,他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吗?对他好一点,他就拿乔了,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雷少狄推开了雷全,怒气冲冲的直往雷大富的书房走去。 快到书房时,便看到路玉桀站在书房门口向雷大富行礼道别。 只见路玉桀脸上笑得灿烂,对着雷大富说“筝儿谢谢爹的成全,那筝儿先回房去了。” 告别了雷大富,路玉桀便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却突然看到雷少狄站在前方不远处,他的神情凝重对他怒目相向。 他嫣然一笑,轻声的问“少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如此难看,要不要我叫人请大夫帮你诊治?” “哼!”雷少狄冷哼一声,用力拉着路玉桀的手便走,也不管他会不会跌跤。 “哎呀!等……等一下,少狄……走慢一点,我穿着裙子不好走路!”无论路玉桀如何说,雷少狄头也不回硬地拉着他走。  一回到房内,雷少狄便将房门上了锁,用力将路玉桀往床上甩过去。 “呃……好痛!”路玉桀抚着已经略微瘀紫的手腕,以及刚才被甩到床上时所撞到的痛处。 他眼神疑惑的看着雷少狄,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如此生气。 “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对我坦白的话,我还可以考虑原谅你……” “我……”路玉桀微惊,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计划?怎么可能? “怎么?敢做却不敢说是吗?”雷少狄愤怒到了极点,他一步步逼近床边。 路玉桀见他的神情变得异常可怕,令他不由得心生恐惧。 “我只能说……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路玉桀眼神坚定地望着雷少狄,他并没有对他说谎,虽然确实瞒着他进行一些事,但是那都是出于善意,也是唯一能为雷少狄做的事。 雷少狄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他抓住了路玉桀的衣领,忿忿地吼着“哼!你还真敢说,你要我爹成全的事我都知道了!” 路玉桀略惊。“你知道?” “没错!老天有眼,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这贱人……竟敢瞒着我做些见不得人的淫秽勾当,枉费我发觉自己似乎真的……”喜欢上你!雷少狄话语微顿,目光略为飘移,这么难为情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见不得人?”路玉桀心知一定有所误会,他正欲解释,却被雷少狄突来的动作吓得忘了说。  雷少狄用力将路玉桀的衣衫撕开,气愤的情绪只想寻找发泄的出口。 “别……别这样!少狄,你想要我的话,我不会拒绝的,但是别这么粗鲁,你看你……把我的衣服都撕破了。”路玉桀拉着雷少狄的手,不让他继续。 “放手!”雷少狄吼着。 “不!除非你答应我冷静下来听我说。” 忽然,雷少狄蛮横的挣开被钳制的双手,随即给了路玉桀一巴掌。 路玉桀的脸颊渐渐浮现血红色的手印,他错愕的抚着红肿的脸颊,睁着双眼呆望着雷少狄。 “哼!你背着我去找别的男人,让我成了众人的笑柄,你还想要我冷静?” “我没有!那是……”路玉桀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他不能解释他去找公孙岚的原因。 “不要以为我对你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床上的你只不过是紫香的替代品,根本没有资格去找别的男人。看来……我得用身体让你记住你是我的人,身上永远只能有我的印记!” 雷少狄愤恨未止,继续怒骂着。但此时他已经气得脑筋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路玉桀惊愕的杏眼圆睁,他不确定他的耳朵有没有听错,雷少狄竟然说他只是紫香的替代品!原来…… 呵呵……路玉桀在心里苦笑着,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雷少狄说的没错,他永远只是个替代品,不仅代替亡故的姐姐嫁给他,也代替怀孕的紫香跟他上床。 他堂堂一个男人,身心都奉献给他了,可是在雷少狄的心里竟完全没有任何他的容身之处,呵,真是太悲哀了! “啊……痛……”路玉桀惊呼出声。 在路玉桀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时,雷少狄早已褪下他的衣裳,没有使用任何润滑液,蛮横粗鲁地一挺而入,痛得路玉桀立即回神。 “就是要让你痛,这样你才会记得你是谁的人!今天我非要让你下不了床,你求饶也没用,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路玉桀痛得眼角泛泪,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听使唤地频频滑落…… 一大早,雷少狄黑着眼圈,穿妥衣衫便离开,他必须去梦香苑寻找慰藉。 昨日他无论如何霸道蛮横的对待路玉桀,甚至伤害他,路玉桀仍不愿意开口做任何解释。 路玉桀那紧闭的双眸,紧抿的朱唇,强忍痛苦的神情,看了就让雷少狄心里有气,不知不觉便报复过了头。 待雷少狄神智清醒时才发现身下的路玉桀已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身上紫瘀红斑处处,身后幽处满是血渍与释放后的凝液…… 雷少狄心里大惊,他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的。他有点懊悔却又拉不下这个脸道歉,于是把责任全部归咎于路玉桀的错,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雷少狄离开后,路玉桀满是泪痕的脸颊又悄悄地增添了两行新泪。他睁开双眼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撑起身躯半坐着。 “唔……”他紧蹙着眉,强忍着身后的痛处,低头望着他不堪的身体。然后他闭上了眼,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着“少狄,永别了!” 路玉桀缓缓挪移双脚想要下床梳洗,可是此时的身体却沉重的不听使唤,他才一离开床沿便跌趴在地。 但他紧咬着牙,慢慢地爬到桌边,将茶壶里头的茶水倒在破烂不堪的衣服上,然后用它擦拭着身上的秽液。待清理干净后,他又爬至衣柜旁拿了一套新衣穿上。 等路玉桀缓慢地将一切收拾整齐并打扮好之后,竟已接近中午时分。 “糟了!时间已经拖太晚,不快点不行!” 路玉桀用力的摇着他从来没使用过的摇铃,因为他实在没有余力再走到门口去叫秋棠了。 秋棠很快地便赶到房门口。“少夫人,您有事唤秋棠吗?” 秋棠看到路玉桀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便紧张地要去找大夫,却被路玉桀拦了下来。 路玉桀叮咛她几句之后,秋棠才拿着破碎的衣裳,满心疑惑地匆匆离开。 不久之后,秋棠心疼地搀扶此时连走路都显得有些困难的路玉桀,慢慢走到侧门。 此时,门外早已停了一顶等候许久的轿子。 第九章 未时三刻,雷少狄难得提早回府,他原本到梦香苑是要寻求心灵的慰藉,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一直挂念着床上的路玉桀。于是他便提早离开,想回来看看路玉桀的情况。 但是他一回到房中,发现路玉桀竟然不在,房内也早已收拾干净,看不出曾经激情的痕迹。  他怒气冲冲地去找雷大富,看到他正坐在偏厅。 雷少狄一进偏厅便大声吼着“爹!我要休了他!明天就叫他滚回长沙去。” 雷大富被儿子的话给弄胡涂了,他淡笑着。“狄儿,你又任性了。最近你不是和筝儿非常恩爱吗?不要随便就说要休妻,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哼!”雷少狄怒吼着“这几天他老是不在,借口说要去买胭脂水粉,却跑去城郊的客栈找别的男人,摆明了要给我难看!现在他人又不见了,一定又是跑去会见情夫了!” 雷大富笑容微僵。“狄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筝儿为了你费了多少唇舌与心力吗?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爹根本不会答应这件婚事,你该感谢她!” “爹,你在说什么?什么婚事?”雷少狄满心疑惑的怒问。 “咦?怪了!你不知道吗?筝儿说她要亲口告诉你的啊,还要我一定不能先说呢!” “到底是什么事?他只会去找男人,哪还会有什么事要说,哼!”雷少狄语气里尽是醋意。 “狄儿,说话前要三思,不要随便破坏她的名誉,尤其又是那么贤良淑德的筝儿。要她告诉你这个消息还真是难为她了!总而言之,就是爹已经被筝儿说服,所以不会再反对你跟紫香的婚事,改天选个黄道吉日,将紫香娶进门吧!”雷大富满脸无奈的说。 路玉桀缠了雷大富好几天,他想不答应都不行。 “爹同意我娶紫香进门了吗?”雷少狄顿时怒气全消,表情显得惊愕异常,他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次。 “你这笨儿子,到底要我说几遍?不过,在让你娶她进门之前,我必须先跟你约法三章,紫香只是个小妾,进我雷府之后必须循规守礼。最重要的是,不可以和筝儿抢地位,筝儿她永远是你的正室。狄儿,难得有这样处处为你着想、不计较一切的好女人,你可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喔!对了……”雷大富似乎想到什么继续说着“筝儿这几天去市集选了些聘礼,今天都已经送来了,有空的话,你就到藏金房去看看吧!另外,你在客栈看到的男人有可能只是个卖珠宝首饰的生意人而已。别太多心了,筝儿她不可能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雷少狄点头不语,他没想到路玉桀每天来找爹讲一、两个时辰的话竟是为了自己和紫香,而外出大半天,买的竟是下聘的聘礼。 路玉桀替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而自己呢?却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伤了他的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雷少狄暗忖等他今天回来,一定要向他好好道个歉才行。 “不好了!不好了,”黄昏时分,秋棠匆匆忙忙奔进雷府并且大喊着。 听到秋棠的叫喊,雷少狄心里略惊,他立即冲出偏厅,见到秋棠满脸泪痕,他的心中浮现了一丝不安。 一看到雷少狄,秋棠哭得更厉害了。 “呜……少爷……少夫人她……” 雷少狄紧抓着秋棠的手臂,急切地问“他怎么了?” “少夫人……呜……落水了……呜……” 雷少狄放开秋棠的手,惊讶得倒退两三步。 他回过神又问“少夫人现在人呢?有没有人救她……” “呜……有人跳下水里去救少夫人……可是……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少夫人的踪影……” “怎么会?快说!他在哪里落水的?”雷少狄心里有说不出的震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路玉桀会从他的身边消失,而且又是在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 “呜……少夫人是在送子观音庙旁的那条河流……” “她去那里做什么?”雷少狄微愣,他一个男人去送子观音庙有何作用? “呜……少夫人说要祈求小宝宝平安长大才去的……呜……少爷,请您快点去救少夫人……呜……”小宝宝?难道是紫香肚子里的孩子吗?雷少狄一脸愕然,想不到路玉桀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他不能死!自己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别哭了!少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雷少狄急忙唤着雷瑟,要他多派点人手去沿岸寻找,他则奔向马厩,骑了匹千里驹,快马加鞭往送子观音庙奔去。 官道上一辆急驶的马车扬起了滚滚黄沙。 马车内一个面色苍白、神情痛苦的男子倚靠在身旁男人的肩膀上。 “你觉得这样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吗?”公孙岚开口问着。 路玉桀虚弱的苦笑着回答“若不如此,怎能斩断一切?再继续下去,彼此只有痛苦与伤害而已。” “真的不后悔?” “呵……”路玉桀轻笑着,却扯动身后的伤口。他眉心微蹙,无奈的说“我没有后悔的余地……” 公孙岚叹了口气,望着已是满脸泪痕的路玉桀,他淡淡地说“唉……情字总是伤人至深哪!” 他明白此刻再多的话也安慰不了路玉桀心里的痛。 “唔……” 马车略微颠簸,让路玉桀坐得极不舒服,身后的痛处再加上落水后感染的风寒,在马车奔驰了一天一夜之后,路玉桀终于体力不支的昏厥过去。  公孙岚这才惊觉,路玉桀不知何时竟已发着高烧,他口中却喃喃呓语,频频叫唤着雷少狄的名字。 唉!看着路玉桀为雷少狄伤心伤神的模样,公孙岚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五年后长沙路府 “少爷!少爷!”路府小厮路子义急急忙忙跑到药铺里。 路玉桀听到叫唤声便从内堂走了出来,今天刚进了一批新药材,此时他正在把它们分类。  “子义,何事如此匆忙?” 路子义气喘吁吁的说“少爷,老爷有急事请少爷尽快回府。” “是吗?爹会有什么急事?”路玉桀疑惑地看了路子义一眼,想从他的身上得到答案。 路子义耸耸肩,一副一问三不知的神情。 “少爷,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该不会又是哪家的姑娘来说媒了吧!” 路玉桀自从五年前诈死离开雷府之后,他始终郁郁寡欢,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他对家人什么也没解释,在人前总是强颜欢笑,人后总是独自伤怀。 路万贵虽不知路玉桀抑郁的原因,但多少猜出原本个性开朗的儿子会变成这样,一定在雷府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了转移路玉桀的注意力,才请媒婆介绍好人家的女孩,让他周旋在女人之间,便没有时间想起过往。等时间久了,曾经发生的事也会慢慢淡忘,搞不好还可以成就一桩美事,以圆他抱孙子的心愿。 路万贵打的是两全其美的主意,虽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路玉桀确实渐渐振作了起来。 路玉桀无奈地要走回内堂,却仍可听到身后路子义的自言自语。 “少爷,我敢保证,今天绝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因为我在大厅并没有看到媒婆,而且老爷的神情似乎和平常不同,显得非常沉重,所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您快点赶回去吧!” “我知道了,别再催我了,我这不就在准备回去了吗?”进了内堂的路玉桀边收拾着药材边嘀咕着。 从离药铺最近的侧门进到家中,路玉桀一脚才刚跨进大厅,却看到管家路寿一个人站在里头,满脸惶然。 “咦?爹呢?不是找我吗?难道在书房?” 路寿一看到路玉桀,便将手中的包袱塞给了他,神情着急的说“少爷,快跟找来!” 路寿急忙往外走,路玉桀虽不明就里,但是看到他的神情,他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且……爹跟娘呢? 路玉桀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跟上路寿的脚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路寿便开口大声喊着。 路万贵远远看到路玉桀拿着包袱,便握住一旁夫人的手,对她说道“夫人,那我跟桀儿就出发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路上小心。”路夫人温柔的说道。 路万贵点个头之后,便上了早已停在门外的马车。 路玉桀微喘着,他看到父亲上了马车,便将包袱拿在手上挥舞着并吼道“等一下!爹……您的包袱还没拿呀!” 他转头望向路夫人问道“娘……爹要上哪儿,怎会如此匆忙?” “桀儿,那包袱是你的,你只要跟着去不就知道了。”路夫人催促着路玉桀上马车。 “咦?我也要去吗?”路玉桀满脸疑惑地半推半就坐上了马车。 “老爷、少爷!请坐稳,要出发了。驾!” 公孙岚坐在最前方,转头见路万贵及路玉桀都已经坐妥,他便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路玉桀心里惊疑未定,他望着路万贵神情沉重频频叹气的模样,以及此时安静坐在一旁在路府管帐的宋毓也闭目不语。 马车里凝重的气氛,令路玉桀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马车急行了十多天,速度似乎略微减缓。 “看来到目的地了。”宋毓稍微拨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 路玉桀视线落在外头的店家招牌上,他大吃一惊,这个地方是…… “到了,老爷请下车吧!”将马车停妥,公孙岚走到后面,伸出手扶着路万贵下马车。 然后宋毓探出头,看到公孙岚仍旧站在那儿,他心里略微犹豫,身形便停在车门口。公孙岚见状便走过来,迫不及待的将他抱下车。 宋毓一声轻呼,一脸责怪的意味。 公孙岚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怕你摔着了,我会心疼……” 这话惹得宋毓脸颊微微泛红,瞪了他一眼后,便尴尬的走到路万贵身旁。 “少爷……请下车。”公孙岚见路玉桀脸色发青呆坐着,他便出声提醒。 路玉桀这才稍微回神。“呃……好。”讷讷的应了声,路玉桀才跟着下车。 他站在原地,抬头呆望着眼前的两个大字——雷府。 一脸惊愕的路玉桀在心里问了自己好几次。爹为什么要来这儿?为什么叫他来?他好不容易忘记了,为什么又要将他内心的伤口挖出来?他实在不想看到雷少狄和紫香一副恩爱的模样,那会让他再次心碎…… 下人通报后,管家雷全急忙跑来迎接。 见到路万贵,雷全行了个礼笑着说“路老爷,承蒙您大老远从长沙赶来,快请进,我们家少爷已经在大厅里等您了……” 话未说完,雷全的视线落在路万贵身后仍旧站在马车旁的路玉桀身上,他差点惊呼出声。此时的路玉桀身着男装,看起来一副斯文的书生摸样,雷全心想也许只是长得像少夫人的兄弟而已,自己还是不要卤莽才好! 雷全转而对路万贵微笑着。“路老爷以及诸位公子,请随老奴来。” 路玉桀举步维艰地走在最后面。 他缓慢的走着,从没想过还会有再踏进雷府的一天,看着这儿的景致,一幕幕过往记忆瞬间闪过脑海。 一群人来到大厅,心情沉重的雷少狄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起身相迎。 “爹,本该少狄派人至长沙接您,让您自行驱车前来是少狄的错,日后再容少狄向您陪罪。” “无妨,我和你爹都几十年的交情了,更别提我们是亲家关系。这点小事,少狄你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爹……身体好转了没?” 雷少狄笑容微敛,脸色沉重的说“大夫说……我爹他可能撑不过这几日了。” “真的这么严重?怎么这么突然,到底得了什么病?”路万贵略微惊讶。 “其实……”雷少狄话语微顿,“不瞒您说,我爹在几个月前就病倒了!” “怎么没早点通知我?”路万贵责问着。 雷少狄表情显得有些愧疚。“因为爹说他没脸见您……还说您放心将女儿嫁入雷府,可是我们却保不住他的性命。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少狄的错,少狄没有尽到身为丈夫的责任,竟让他就此香消玉殒,让路府失去了香火。您罚我吧!无论您如何责罚,少狄都甘愿承受。” 听了雷少狄的话,路万贵反而觉得尴尬。 明明是路玉桀男扮女装嫁入雷府,是路家错在先,现在却反而让雷少狄道歉,看来他似乎并不知道路玉桀真正的身份。 路万贵自行臆测着,可是他却没有听明白,雷少狄话中的女儿其实指的便是路玉桀,只是此时有旁人在,雷少狄不好说破而已。 路万贵干咳了一声,以掩饰内心的尴尬。“事情都已经过去,你就别再提了,先带我去见你爹吧!” “好的,请跟我来。” 雷少狄率先走出大厅,路万贵转身欲离开时,却发现路玉桀人不见了。 “咦,桀儿呢?刚才不是跟在后面。” 宋毓转头看到公孙岚脸上悠然的表情,他心里便有谱。原本刚才路玉桀故意放慢脚步没跟上来的事,他是知道的。 雷少狄脚步停下,他满脸惊愕地转身问着路万贵,声音显得微微颤抖。“爹,您刚才说的……桀儿是?” “桀儿他……是你妻子的双胞弟弟,刚才他明明跟在后面,怎么这会儿不见踪影?他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雷少狄脑袋顿时轰然一声,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心里惊呼着他没死?他居然没死! 真是老天有眼! “爹……少狄突然想到有急事要办,可否请雷全带您去见我爹,有不周到之处,少狄先向您陪罪了!” 路万贵不疑有他。“既然你有急事,就先去办吧!” “谢谢爹。”说完,雷少狄立刻不见人影。 公孙岚看在眼里,嘴角也微微地泛着笑意。 刚才自行离开后,路玉桀总是躲躲闪闪,他不想见到任何一位熟识的家仆,虽然他此时是男装打扮,但是他怕会不小心露出马脚,那当年所策划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平常很少人来的雷府祠堂。 他站在祠堂外,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想确认姐姐是否已经列入雷府祠堂。但是万一没有…… 突然他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跑步声,他吃了一惊,怪自己想得太入神,完全没发现身后有人,如果是雷少狄的话该怎么办? 路玉桀低着头不敢转身,他害怕面对雷少狄的目光。忽然他衣服的下摆被用力的拉扯着,他心里感到疑惑,抬起头慢慢地转过去。 咦?怎么没人? “叔叔……你是谁呀?” 路玉桀听到稚气的声音,他低下头才发现脚边有个小不隆咚的小男孩正在扯着自己的衣服。路玉桀心里松了口气,他蹲下来握着他的小手,微笑着摸摸小男孩的头。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爹娘呢?” 小男孩一看到路玉桀蹲下便放声大哭,惊得路玉桀不知所措。他慌乱地将小男孩拥入自己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乖……不哭……不哭喔!你是男生,不能哭,要勇敢喔!” 小男孩哭声微止,他伸出小手紧搂住路玉桀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啜泣着。然后他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呜……娘你回来了……呜……拓儿终于见到你了。” 路玉桀心里显得惊愕,不过他心念一转,以为这个小男孩也许只是搞不清楚状况罢了! 路玉桀也不辩解,他暗忖对这么小的孩子说道理可能也说不通吧! “拓儿乖……不哭了……”路玉桀轻拍着小孩的背,让他安心。 然后他将小孩抱起走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让小男孩跨坐在身上,让他的头倚着自己的肩膀。 “娘……以后不要再离开拓儿,拓儿以后就不是没娘的小孩了……” 路玉桀的手微顿,这小孩的娘竟然忍心离开他,那这孩子岂不是太可怜了?但是他怎么能够答应,也许明天自己便要离开雷府,此时答应他岂不是更伤害他幼小的心灵而已。 “拓儿,你说你终于见到娘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拓儿没有见过娘……” 雷拓的手抓得路玉桀的脖子更紧了,生怕他一松手,眼前的路玉桀便会立刻消失不见。 “你既然没有见过娘,怎么会叫我娘呢?”路玉桀啼笑皆非,也许这孩子只是随便乱认,亏自己还真的为他感到心疼。 “因为秋棠阿姨曾经偷偷拿娘的画像给拓儿看,要拓儿记住娘的模样。只是拓儿不明白,为什么娘现在会穿男生的衣服呢?” 啊!这下路玉桀明白了。一定是秋棠又犯胡涂,想来她拿的是自己扮成姐姐时的画像吧? 看来这误会可大了! 那这个孩子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紫香的孩子了! 可是既是如此……那紫香人呢? 第十章 这时远方传来呼唤声,由远而近,似乎显得急切。“小少爷……您到底跑哪儿去了?呜……” 是秋棠的声音! 路玉桀慌得欲将雷拓抱下来放在地上,可是雷拓却把他抱得更紧,怎么也不肯放手。路玉桀拉了拉他的小手,轻声地说“拓儿乖,下来好不好?” 他圈住的手又更紧了。“不要!我一下来,娘就要离开我了……” 听到这话,路玉桀竟觉得心疼,他才这么小,却已经承受生离死别的伤痛,真是令人不忍。 “拓儿听话,我不会……”差一点做出承诺的路玉桀心疼的抱紧雷拓。他心里想如果是秋棠的话,应该可以吧!她那么迟钝,应该不会认出自己的。 “拓儿……你在哪里,快回答!” 雷少狄的声音令路玉桀心里一震。怎么他也来了!这……自己得快点躲起来才行! “爹……拓儿在这里!”雷拓忽然大声地喊着,令路玉桀心惊胆跳地站了起来,一时竟忘了用手抱住雷拓,令他两脚悬空,踢啊踢的,差点儿掉了下去。 路玉桀感受到颈子上的压力,这才惊觉雷拓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他抱住雷拓,慌张地跑进祠堂。 祠堂外,只听见雷少狄和秋棠的呼唤声。 雷少狄问着秋棠“秋棠,拓儿可能会跑去的地方你全都找遍了吗?确定只剩下这里还没找?”原本雷少狄在屋里到处找着路玉桀的踪影,却遇到秋棠,才知道雷拓不见了。 秋棠眼眶泛红,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是的,少爷。” 雷少狄望着祠堂,发现门似乎没有关好,他咕哝着“是哪个下人这么不小心,居然没有将门关上。” 路玉桀的双手微颤,他一手抱着雷拓,一手捂着他的嘴,生怕他一不小心又叫出声来。 雷拓虽然还小,但是比起一般同龄的小孩却已显得早熟。他感受到眼前的娘亲似乎很害怕,虽然他不知道娘怕的是什么,但是他学着刚才路玉桀对他做的事,轻拍着路玉桀的背,让他觉得安心。 虽然只是模仿,但路玉桀确实感受到雷拓的关心。他蹲了下来,放开捂着雷拓嘴巴的手,摸着他的头,小声的对他说“拓儿,听……呃……娘的话,乖乖回到爹的身边,如果拓儿听话,娘会再来看你,好不好?” 雷拓不依,他抱得更紧了。路玉桀生怕雷少狄会走进来,只好对雷拓撒谎。“不然拓儿先跟爹回房,娘在这里拜一下祖宗,待会儿就去找你,然后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雷拓有点心动的抬起头,用那清澈稚气的双眼望着路玉桀。“真的吗?娘会带拓儿去买糖葫芦?” “真的、真的!娘不会骗你,所以你现在自己开门走出去,记得把门关上。不然坏人会把娘捉走,知道吗?也别告诉别人娘在这里喔!” 听到坏人会把娘捉走,雷拓眼神显得害怕,他点点头,放开路玉桀径自跑出门外,而且还真的乖乖将门关上。 跑出来的雷拓正好撞上站在祠堂外的雷少狄,雷拓高兴的抱着雷少狄的脚大喊着“爹……” 雷少狄一脸慈父的表情,他轻抚着雷拓的头,温柔的说“拓儿,你又乱跑了,爹说过,要去哪里必须带着秋棠一起,知道吗?” 雷拓点点头,他拉着雷少狄的手,似乎急着走开。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路玉桀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众祖宗牌位前,静静地看着。“爹……快点……拓儿要回房间。”他用力地拉着雷少狄的手,他从刚才就显得急切。 雷少狄总觉得雷拓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他抱起了雷拓,柔声地问着“拓儿为什么急着回房间呢?” 雷拓吃吃笑着。“因为拓儿要在房间等娘,娘说拓儿乖的话,就会带拓儿去买糖葫芦。” “娘?”雷少狄微惊,雷拓从未见过紫香,怎么…… 站在雷少狄身后的秋棠惊叫着,声音微微颤抖。“难……难道是……少夫人显灵,那小少爷岂不是见到……鬼了?” “秋棠,你胡说些什么?等等!你方才说少夫人……”雷少狄原本怒斥着,但在听过秋棠的解释之后便转而问着雷拓。“拓儿,刚才你和谁在一起?” 雷拓幸福的笑着。“娘说拓儿不能告诉别人,刚才娘和拓儿一起,否则娘会被坏人捉走。” 已经明白雷拓将路玉筝的画像误认成亲娘之后,再听到雷拓所说,雷少狄心里更感到惊讶。显灵之事是不可能的,那刚才雷拓见到的不就是…… 祠堂的门轻轻的被打开。 路玉桀泪流满面地呆望着路玉筝的脾位,姐姐的心愿总算达成,她应该可以安息了! 没发觉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路玉桀被突然环抱的手臂吓了一大跳。 “玉桀……我想你想得好苦哇!” 路玉桀心里大骇。心想,该来的还是避不了! 他声音微颤地挣扎着。“放……放开我!” 雷少狄紧紧的将路玉桀抱住,说什么也不放开。 “不!我已经放开你一次,我不会再放开第二次了。如果我放开,你一定会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路玉桀微愣,不一会儿竟然轻笑出声。“呵呵……” 雷少狄一脸愕然,他对路玉桀此时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我说的话这么好笑吗?” “呵……不是这样,只是因为你说了和拓儿非常相似的话,我只是觉得你们真不愧是父子,连说的话都……呵呵……” 雷少狄将路玉桀翻转过来面对自己,他神情严肃,一脸正经的说着“那是因为我们都怕再次失去你……” 路玉桀笑容微僵,他无法响应雷少狄的话,刚才对雷拓也是一样。他已经不是雷府的少夫人,此时在雷府的应该是紫香,而他……只不过是少夫人的弟弟而已,路玉桀缓缓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 雷少狄紧紧搂着路玉桀,他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就此停住。 他激动的说着“你没死,而且现在回来了!这一定是上天终于怜悯……被你还有紫香抛弃的我和拓儿……” 路玉桀微惊,他抬起头望着雷少狄似乎不同以往的深邃眼眸。那份任性、那份轻狂,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路玉桀尚未开口问,雷少狄便明白他眼里的惊愕,于是他缓缓地叙述着过往,平静的语气,令人不禁觉得他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自从你落水行踪不明之后,紫香说你对她如此之好,所以她不能辜负你,说在还没有找到你的下落之前,她不能嫁入雷府。所以我便替紫香赎身,将她安置在别苑里,让她安心待产。可是紫香她却因为难产而死,只留下拓儿和我相依为命。” “紫香她……真傻,枉费我替她安排好了一切。”路玉桀在心里感到惋惜,没想到紫香她竟然如此薄命,真是令人不胜欷吁! 雷少狄将脸埋入路玉桀的肩颈里,有那么一刻,路玉桀以为雷少狄要吻他,害他心跳倏地剧烈起伏着,脸颊也微微地泛红。 他们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雷少狄才轻声在他的耳际说“对不起……” 路玉桀缓缓抬起依然酡红的脸颊,他的眼神似乎显得非常吃惊,自从他认识雷少狄以来,何时听过他道歉。“你……为什么这么说?” 雷少狄抬起头一脸歉然的望着路玉桀,他将搂在腰间的手滑向路玉桀的脸颊。“我……对你姐姐的事感到很抱歉,因为我的任性,不仅害了她,也伤了你,真的很对不起……” 看到雷少狄态度如此诚恳,路玉桀觉得有些愕然,他嘴角扬起了浅浅微笑,对他笑着说“五年不见,你似乎变得成熟多了!我想,姐姐若是在天有灵,听到这些话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 “那你呢?你愿意原谅我吗?” “我……”路玉桀微低下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失去你之后,我才明白我犯了多大的错误。任性妄为、自以为是、无理取闹……我有太多太多的缺点,说也说不完。所以即使你讨厌我,不想见我,我也无颜挽留……”雷少狄激动的继续说着“但是,就算不为我,请你为了拓儿想想?可怜他一出生就没了娘……” 路玉桀明白雷少狄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所以他只能回绝。“不!不可能的,别忘了,我是个男人,这个事实无法改变。我既不是拓儿亲生的娘,也不可能变成女的成为他的后娘吧!”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刚才拓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刚才还一直说要快点回房间,因为你会去找他,带他去买糖葫芦,难道你忍心让拓儿失望?” 路玉桀撇过头去,两行清泪无法控制地从脸颊滑落。 路玉桀一想到雷拓刚才紧巴着自己不放,可见得他是多么害怕自己离开,他是这么小的孩子,自己怎么忍心伤害他? “你……你好狡猾!”路玉桀身躯微颤的继续说着“竟然拿自己的儿子当筹码,这让我很为难,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任何立场留下来。” 雷少狄心里微惊,听他这么说,是不是表示只要给他合理的理由,他就能留在雷府呢? “玉桀……”雷少狄轻唤着他的名字。 路玉桀回望着他,他在雷少狄的眼里见到了曾经对紫香流露出的温柔,那曾经让自己嫉妒的眼神,此时他竟毫不掩饰在自己面前显露。 “就算是我任性好了,请你留下来,我……我需要你……”雷少狄说完,眼中竟浮现一丝羞赧,这个发现让路玉桀觉得惊讶万分。 “你只是需要我的身体而已吧!”路玉桀想要多看一点雷少狄无意流露出的神情,于是他的语气故意变得冷淡。 “不……不是的,我真的需要你,不单只是贪恋你的身体而已……”雷少狄紧紧搂住路玉桀,不让他看到自己已经发热的脸颊。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更想要的是……你的真心,我无法忍受再次失去你的痛苦。五年实在是太长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你要我怎么陪罪我都愿意,只要别再离开我。” 路玉桀听完脸颊微微酡红,他想不到雷少狄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这里可是祠堂,话可不能乱说,否则会遭报应的。” “就因为在祠堂,所以我愿意许下承诺。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我愿意做牛做马照顾你一辈子……” 路玉桀轻笑着。不知为何,他听到雷少狄说出这话,他竟觉得好笑多于感动。忽然,雷少狄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这令路玉桀大吃一惊。他挣扎着,好不容易才离开雷少狄的唇。 “别这样!这里是祠堂,别乱来!”路玉桀怒斥着,他没想到他竟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我说了……”一碰到路玉桀温热的**,雷少狄全身立即变得燥热,他的语气显得非常激动。“就是因为在祖宗面前,我才要证明我爱你、我要你。你相信我,我已经痛改前非,以前的坏习惯我都已经戒掉了。只要你肯给我时间,给我机会证明,我会做给你看,让你不会后悔跟了我!” 看到路玉桀眼里的犹豫,雷少狄心里凉了半截,但是他绝不能放弃。 路玉桀叹了口气。“但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并不合伦常,你要我怎么忍受世俗的眼光,家仆们又会怎么看待我?” “世俗的想法不需要理会它,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你更不用担心家仆们的眼光,因为他们都很想念你,如果他们知道你没死,我想他们心里的高兴会大于惊讶的。” 雷少狄那温柔得几乎快要令他融化的眼神令路玉桀的心意慢慢动摇了。 “如果你跟了我之后,觉得受了委屈,那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爱来消弭你内心的伤痛。难道这样你仍不愿意留下来吗?” “我……”路玉桀犹豫着,最后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我不能够答应你任何事情……” 听到这句话,雷少狄的心情颓丧到了极点。 “不过……我愿意试试看……”路玉桀俏脸微红小声地说。 “什么!”雷少狄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愿意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吗?” 路玉桀侧过脸去,微微的点着头。 秋棠去厨房熬甜米粥,通常雷拓小少爷在这个时候都会喊肚子饿,当她端进房里时,却发现他又不见了! 祠堂里,雷少狄靠墙席地而坐,他搂着路玉桀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倚着自己的肩膀。 原本路玉桀不甚愿意,但是在看到雷少狄眼里的渴望之后,却又不忍拒绝。 或者该说,是自己对他魂牵梦萦了五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能再次感受到雷少狄男性的气息与暖热的体温,自己因为无法拒绝,才任由他搂抱着自己的吧! 忽然,一只小手将门打开,雷少狄和路玉桀同时往门的方向望去,却看到雷拓探头进来,当他看到眼前的两人,高兴的笑得合不拢嘴,大叫着“爹!娘!” 雷少狄与路玉桀同时一愣,却又同时轻笑出声。 “还是笑脸适合你!”雷少狄抚着路玉桀的脸颊,一脸温柔的表情。 路玉桀脸颊微红,欲侧过头去,却被雷少狄的手钳制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又被覆上了温暖的**。 路玉桀用力推开雷少狄,轻吼着“你做什么?难道没有看到拓儿在这里吗?” “他怎么会懂。不过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拓儿在场,是不是就可以……”雷少狄淡笑着。 “才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要继续辩解,雷拓却已经走到路玉桀身旁,方才稚气的脸上层露的笑颜也不复见。 见雷拓表情古怪又不说话,雷少狄和路玉桀直盯着他瞧,虽然雷拓也露出一种渴望的眼神,但两个人实在都猜不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娘……”雷拓咬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地叫唤。 路玉桀见雷拓欲言又止,不知是否因为害怕才不敢说。他神情温柔的说“拓儿,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别害怕。” “真的都可以说吗?娘没骗拓儿?”雷拓听到路玉桀的话,稚气的脸蛋才又重新露出笑容。 “嗯,真的!不骗你。” “那……拓儿也要玩亲亲!”雷拓高兴的拉着路玉桀的手臂摇晃着。 路玉桀微愣,瞪了雷少狄一眼。“你看!都是你啦!” 雷少狄却显得一脸无辜,不过他心里暗忖拓儿这么小就懂得吃豆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路玉桀低下头在雷拓的脸颊亲吻了一下,只听见雷拓满足的笑着又说“拓儿也要抱抱!” 路玉桀听了嫣然一笑。“来,娘抱你……”他将雷拓抱在自己腿上,雷拓紧贴着路玉桀的胸膛,两只小手试图环到路玉桀的背后,但因为他手太短圈不住,所以雷拓就紧抓着路玉桀的衣裳才安心的倚靠着。 雷少狄见雷拓竟然和路玉桀如此亲昵,心里不免有些吃味。他微斥着雷拓“拓儿,快回去!我和娘有事要说……” “不要!”雷拓断然拒绝,双手圈得更紧了。 路玉桀笑着,“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个渴望母爱的小孩而已……” 接下来,雷少狄说的话实在令路玉桀觉得啼笑皆非。 “那……我也要抱,因为我也是个非常渴望你爱的男人哪!” 不待路玉桀回答,雷少狄已经紧紧的抱住路玉桀。雷拓被夹在中间,虽然觉得有点难受,但是他的脸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雷拓开心的笑着,“拓儿终于是个有娘又有爹的小孩了!” 路玉桀听了雷拓发自真心的稚语,转而望向雷少狄,却看见雷少狄也正回望着他。 两个人相视而笑,虽未发一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