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的秘密》 第一章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学堂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一位穿着破旧青衫,眉心微皱,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夫子,正站在讲台上跟着学生们一起摇头晃脑的朗读着。 随后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停止了诵读,夫子开口说:“今天就上到这儿,回家后要朗诵并抄写十遍,明天要考试。好,下课!” 一听见夫子这么说,学生们顿时哄然,一下子全作鸟兽散。 “虞夫子,再见!”离开的学生们礼貌的一一向夫子道别。 “程滐。”虞仲真叫住最后一个离开,看来苍白弱小的学生。 “夫子,您叫我……” 虞仲真从衣襟内袋拿出了一个小袋,递给程滐。 “程滐,这里有点碎银,你去买点补品给你娘补补身子,你自己也要多吃点,知道吗?” 程滐不敢伸手去接,他低下头嗫嚅的说:“夫子,我不能再拿您的银子了,娘说,您是我们的大恩人,不仅请大夫帮她看病,又让我来学堂念书,对我们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要我不能再接受夫子您的捐助,娘还说,您应该留些银子娶媳妇的时候用。” “哈哈!放心,娶媳妇的钱我有预先存下来,只是我现在孤身一人,花不了什么,这些钱你就交给你娘亲吧!如果只是因为不想平白拿我的钱,那么,这些就算是我借你的,你的回报就是好好念书;等你长大有能力挣钱了,再还给我也不迟啊!” 虞仲真拉过程滐的手,将钱袋塞给他后便让他回家;程滐一脸的感激,边走还边回头向夫子鞠躬道谢。 “仲真,你还真是古道热肠啊!自己吃饭都有问题了,还有能力资助别人,说什么早存好了娶媳妇的钱;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照我看哪!你是永远摆脱不了两袖清风,家徒四壁的窘境啊!” 从虞仲真身后走来的另一位夫子古珣揶揄着他。 虞仲真转身,看着来人微微笑着,“呵!古珣,又被你看到了,你还不是和我一样,默默的为这些孩子们付出,他们家里穷苦,不帮着他们一点,心里会过意不去。” “唉!你就是这样,对待学生就像是自己的小孩一样疼爱,教书又认真尽责,学堂能请到你这位夫子,可真是幸运!” “我看,古夫子说的是你自己吧!” 不一会儿,半斤八两的两个人相视而笑。 虞仲真整理好学务后已时近黄昏,他看看天色,微皱眉头自语着:“想不到今天弄得这么晚,再不走,天就快黑了。” 他加快脚步,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虞仲真的家住得有点远,必须翻过一个山头才到得了,一般脚程约莫要走上一个时辰,若以他现在连走带跑的速度只消半个多时辰就可以到家。 急步走了约莫两刻多钟,虞仲真气喘吁吁的坐在一颗大石头上稍作休息。 他以衫袖擦去汗,喝了口水,再抬头看看天色,天空的红霞已退去一大片,染上蒙蒙的一层灰。 虞仲真蹙紧眉心站起来,正想继续赶路,然而脚步尚未跨出,他整个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呆愣的两眼直视前方。 前方有一头好大的野山猪,而且双眼正恶狠狠的盯着虞仲真。 虞仲真因为它的出现而吓得直冒冷汗,自己在这条路往返这么多年,从来没遇过山猪,怎么这会儿会突然冒出来呢? 听说山猪凶猛异常,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虞仲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该躺在地上装死、站在原地不动?还是拔腿就跑?他压根儿就没研究过山猪的习性。 不过,山猪似乎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它像是发了狂般的直往虞仲真的方向冲去。 虞仲真脸色霎时翻白,心一揪紧,拔腿就往后跑。 然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怎么跑得过这只生活在山里,动作迅捷无比的山猪呢? 不一会儿,虞仲真便被山猪追上,他被山猪狠狠的撞了一下,随即摔了个大跟头,四脚朝天、头昏脑胀、两眼发直,狼狈至极的呈大字形躺在地上。 山猪坚硬的前蹄踩在虞仲真的手臂上,痛得他大叫,忽然间,他感到有些许水滴滴在自己的脸上,他定神抬头一看,只见山猪嘴边满满的口水正往他的脸上直流。 看样子自己已成了这头山猪口中的肥羊。 虞仲真整个人都吓呆了!这山猪似乎非常饥饿,难不成自己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虞仲真翻了翻白眼,望了一眼灰蒙的天空后便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 他的内心非常恐惧,一想到那种被撕裂的痛苦就害怕不已,看来死后想留个全尸似乎是不可能了。 想不到这荒山野岭之地竟会成为自己最终的葬身之所。 难过的流下眼泪,虞仲真开始放声大哭,反正都要死了,已经不需要顾及身为夫子的颜面。 什么形象!什么矜持!呜……管他的! 忽然,学生们天真无邪的脸庞倏地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虞仲真的心里瞬间燃起一丝求生意念。 天啊!虞仲真心里呐喊着,有谁能来救救他,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不能丢下那些学生,他还不想死啊! 他心里胡乱想着:老天爷!求求你,只要随便派个人来救我,我一定跟着他一辈子,就算是为奴为仆我也甘愿。 山猪倏地大声嚎叫,虞仲真几乎快被这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吓破胆,他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张开眼睛看山猪低头撕裂自己的情景。 整只山猪跪趴在他身上,起码百斤的重量瞬间压住他的胸口,让他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难道山猪是想先闷死自己再来品尝美味?它会有这等心思,这么大费周章吗? 虞仲真的意识逐渐模糊,思绪也渐渐停滞,呼吸越来越微弱,感觉就连四周都变得寂静无声。 好安静、好黑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也碰触不到,身子像浮在半空中似的,若有似无,彷佛飘荡在虚无飘渺的空间,找不到任何立足点,难道死后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吗? 连唯一还能思考的脑袋,似乎也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咦?前面很远的地方好像有微弱的光点,可是自己飘浮在空中,毫无支撑点,想要过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虞仲真失望的双眼空洞的直望着远方的小点。 那光点本来是遥不可及,可是后来竟慢慢地愈变愈大、愈来愈靠近,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光点之处伸了进来。 他凝神注视着光点许久,失焦的眼眸渐渐回复。 是一只手!一只强壮厚实的手!就在这只手靠近虞仲真时,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抓住了它。 “喂!你醒醒,醒醒……” 虞仲真缓缓地睁开眼睛,感到眼前一片蒙眬。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原本还担心……” 耳朵的听力似乎还没恢复,虞仲真缓缓张开迷蒙的眼睛,蒙眬之中他似乎看到一位头发蓬松、浓眉大眼、满脸卷曲的落腮胡,嘴唇似乎正微动着,看起来颇具威严的……阎王? “阎……王,我是……是来报到的,我被山猪……吃掉了……”才说到这儿,虞仲真竟是一阵啜泣。 忽地,他觉得脸颊一阵红热刺痛,感到有人正用力的拍着他的脸颊,并对着他的耳朵大喊着:“喂!喂……你还活着,快醒来啊!” “啊!”虞仲真捂着耳朵大叫一声坐起来,此时才真正恢复了意识。 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大胡子好一会儿后,才徐徐吐出话来:“我没死吗?” “呵……刚才的确是跟死了差不多,不过看样子你现在是好好的活过来了。”大胡子笑着。 虞仲真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摸摸自己的身体,他感到臂膀疼得厉害,胸口虽然闷闷的,但是有感觉、会痛……这表示他真的活着! “是你……救了我!” 虞仲真的眼神充满了感激,脸上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惊喜直望着眼前的男人。 “呃……算是吧!我只是刚好出来狩猎,追着一头大山猪到这儿来,后来我远远的便看到那头山猪动也不动的站着,似乎是寻到了猎物,于是我便用涂有麻药的弩弓射它,等它倒地后我跑过去看时,才发现你被它压在身下,脸色发白,像是快死了一样,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将我救了回来,你真的是我的再生恩人。”虞仲真接着他的话说,眼里充满了感谢。 大胡子腼腆的笑着搔搔头,“呵……没什么啦,一切都只是凑巧罢了。” “这里是……” 虞仲真看看四周,屋内的摆设很陌生,显然并不是他住的地方。 “这里是西村的山上,也是我住的地方,因为我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就把你带回我家了。” “原来如此。可是,外边的天色怎么还这么亮?” 屋内非常明亮,可是虞仲真明明记得他昏过去时天空已是灰蒙蒙的一片。 “喔!因为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都快午时了,我还在想你若再不醒来,我就要把你背下山去看大夫了。” “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真糟!我得赶去学堂才行……” 想不到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虞仲真说着说着便要下床,忽见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单衣,上面还有微微的血渍,他望了望四周寻找他的衣服。 “恩公,我的衣服呢?” “恐怕是不能穿了,上面沾满了山猪的血迹,我本想帮你洗,可是那污痕却怎么洗都洗不掉,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可以先借你,不过……就怕大了点……” 见虞仲真的表情似乎带着为难。 大胡子于是赧然地说:“我是个粗人,衣服的质料都是粗俗得很,就怕不合你的意,会伤了你的皮肤。” 虞仲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没关系,我穿的衣服质料也没好到哪里去,恩公不嫌弃肯借我衣服,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这学堂不能不去,无故缺席,只怕他们会替我担忧……” 虞仲真穿上了大胡子的外衣,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儿穿着大人衣服般可笑又可爱。 见虞仲真匆匆的穿上衣物,似乎赶着要去学堂,大胡子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呃……我想他们大概……不会担心吧,因为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啊!” 正在盘腰带的虞仲真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睁大了眼睛直看着大胡子。 大胡子被虞仲真看得不好意思,歉然的想着:没问过他的意思就随便帮他请了假,看来是自己太冒失了。 “因为……我捡到你的书,我记得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东村有个学堂,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学堂的夫子,于是今儿个一大早,我下山去买吃的东西时便顺道绕去东村的学堂帮你报个平安。 只是我第一次上学堂,也不知道你的名字,解释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古夫子听懂,他要我转告虞夫子你,尽管好好休养,学堂的事不用担心。” “这话是那位古夫子说的?” “嗯。” “是吗……”虞仲真的声音变小,无法到学堂上课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有点打击。 “我是不是做错了?没问过你就跑到学堂替你请假真的是我不对,可是你受了伤,也确实需要休养,我只是……”见虞仲真似乎不开心,大胡子满是自责的表情。 “不,我知道恩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仲真心里很感激。恩公,你我素不相识,救了我的命又为我做了这么多……” “呵,没有,我哪有做什么,虞夫子你别这么客气。”大胡子搔搔头不好意思的笑着。 虞仲真坐在床沿将衣衫穿好,揉揉疼痛的臂膀,“恩公,叨扰这么久,我该告辞了。” 他站起来走没两步,双脚忽地不听使唤,发软的跪了下来。 “怎会如此!”虞仲真惊呼着。 大胡子见状,伸手欲将他扶起,虞仲真侧了侧身,避开了大胡子的搀扶,他紧抓着床沿,想要凭借手臂的力量坐起,怎奈臂膀因被山猪的前蹄压伤,无力撑起自己的身躯。 见虞仲真坐在地上,大胡子赶紧伸出手要拉他一把,虞仲真抬眼看着他粗壮的手臂,又望了他一眼后,神情略微怪异的低下头,“呃……我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大胡子缩回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由分说的便弯下腰将虞仲真抱了起来。 “啊!恩公,你做什么?放我下来!”虞仲真一脸愕然,似乎这个举动让他受到很大的惊吓。 大胡子满脸疑惑,笑着说:“不就是抱你起来坐好,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虞仲真脸色微变,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没、没有,我只是……呃……比较容易……受到惊吓……” 大胡子听了虞仲真的话不疑有他,将他放在床上坐好之后便点点头说:“嗯,或许是你昨天惊吓过度,所以现在连一点小事都会吓到你。还有,你会双脚发软,有可能是全身过于紧绷的关系,我这儿有些舒筋活骨的药,待会儿擦擦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了。”说着,他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虞仲真。 虞仲真知道大胡子是真心的关怀自己,他接过药瓶,微笑着道谢:“恩公,你我素不相识,却对我如此照顾,你的大恩大德,仲真改日定将报答。” “别一直叫我恩公恩公的,听了怪不习惯,我叫作冷子须,西村的人嫌我的名字绕口,都叫我胡子须,你也可以这样叫我。还有,别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是个粗人,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做事但凭良心,救了你只是机缘巧合,并不是为了图报答才救你的。” 虞仲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的说:“想不到恩公竟有如此胸襟,这么说倒是显得我失礼了。恩公,请容我日后亲自登门陪罪。” “哈,这只是件小事,我不会介意,倒是虞夫子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都说了别再叫我恩公,听了怪别扭的。” 虞仲真见此人如此爽朗,心中对冷子须又多了一点好感。 “恩公胸怀阔达、不拘小节,是性情中人;虽然如此,仲真仍是不能失了礼数。” 怎么读书人就是这般死脑筋? 冷子须笑了笑,突见虞仲真又要起身,便一把扶住他,“虞夫子可以在此多休息一晚,等身体好些再走也不迟。” 突然被冷子须扶住,虞仲真身体微颤了下,原想将冷子须的手推开,却又觉得似乎不妥,于是便任由冷子须搀扶着。 “多谢恩公美意,我真的必须离开了。” 见虞仲真执意要走,为他担忧的冷子须只好说道:“好吧!如果虞夫子这么急着要走,那么我送你回去吧!” “这……怎么敢劳烦恩公?” “我这个人就是坐不住,送你回去我正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倒是你如果一个人走回去,在半路上又出现了像山猪般凶猛的动物,虞夫子你又该怎么办?”见虞仲真神情为难,冷子须提醒着他。 一回想起被山猪压住、等待死亡的情景,虞仲真脸色瞬间发白,心里害怕得直打哆嗦。 “好吧,那就有劳恩公了。” 虞仲真心想,自己现在走路不稳,多个人在身旁也安心些,既然恩公好意,再推却就显得矫情了。 冷子须听虞仲真说明住的地方后,他暗自算了算,到虞仲真的家差不多要一个时辰的路程,他带了些干粮和水以备不时之需。 才走到屋外,冷子须便看见虞仲真双脚颤抖地扶着屋外的小椅坐下。 “虞夫子,不如我背你回去吧?这样你就用不着走得这么累。” 虞仲真摇摇头,感激的说:“恩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还能走,怎敢劳烦你背我;倒是恩公若有事在身,不用陪我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虽然现在的他心里很害怕一个人走山路,但是要他让一个男人背回家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冷子须见虞仲真如此坚持,大笑了一声,“哈!我这个人还会有什么事,如果虞夫子是想散步回家,那冷子须当然是奉陪到底。”冷子须说完便搀扶着虞仲真,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 虞仲真走没几步路,两脚便发软,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其中休息的时间也占了一半。 不过,他的体力慢慢地恢复,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到后来,虞仲真已可自行行走不用人搀扶,只是脚程仍比平常慢了些。 此时,已经是申时,而原本应该一个时辰就走完的路程,他们竟花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完。 第二章 他们走到一间简陋的木屋前停了下来。 “恩公,到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喝口茶?不过,我这地方简陋得很,招待贵客尚嫌不周;不如,改日再宴请恩公小酌一番如何?”虞仲真礼貌性的说着客套话。 “呵!虞夫子,你说笑了,这个屋子看起来比我那个破屋好上太多了,你刚才都没嫌弃,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的屋子呢?”冷子须没啥心机,听虞仲真好意邀请自己,便爽朗地答应进屋喝茶。 倒是虞仲真没想到冷子须听不出他话中的涵义,竟如此干脆的受邀进门。 这对于不随便让人来访的虞仲真,深觉自找麻烦。 冷子须一进屋里,便被虞仲真请到椅上坐着。 他四下环顾,见屋内的摆设虽然简单朴实,却透有一股淡雅的书香之气。 不愧是读书人住的地方,哪像自己的家,有的只有汗臭味和野兽腥味混和着的难闻气味,坐在这里都觉得自己玷污了这里的清雅。 想来刚才虞夫子对自己住的地方只是不好意思当面嫌弃罢了,难怪他那么急着走,换作自己是他,也不想多待一时半刻的。 虞仲真倒了杯茶递给了冷子须,挤出一抹略显勉强的微笑,“恩公,你坐会儿,我先去将这身衣服换下,将它洗干净后再还给你。” “呃,虞夫子,这衣服你换下后就把它丢了吧!” “为什么,是因为我穿过了你才…”虞仲真面带惊讶与受伤害的表情。 冷子须差点把口中的茶给喷了出来,神色慌乱的急着想要解释,却反而被呛到。“咳、咳!不…虞夫子,你、你这是…天大的误会,只是因为…这粗衣粗布的并不是什么好质料,我怕你洗了反而会弄污了你的手,要不,你换下后我自己带回去洗便可以。” 原来如此,虞仲真似乎有点明白,眼前这个人只是个不善表达,辞不达意的老实人。 虞仲真没有去将衣服换下,他感到天色渐暗,看了看窗外,天边只残留着一抹红霞,似乎即将被灰蒙所掩盖。 冷子须察觉虞仲真看着窗外并且神色略显紧张,他也跟着转头望向窗外,却什么也没看见,于是便问道:“虞夫子你…” 虞仲真回过神,勉强挤出的笑容却带着忧伤。 “恩公,时间不早了,陋舍现无食粮无法招待恩公,改日我再准备酒菜前去陪罪。”说完便起身走到门旁将门打开。 冷子须虽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但就算是笨蛋,也知道虞仲真现在是在下逐客令。 主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厚脸皮再待下来,他干笑了一下,他起身离开,“虞夫子,那你要保重。”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 冷子须虽是笑着离开,但总觉得好家忘了什么事。 天色渐暗,随着冷子须离开的脚步愈来愈远,虞仲真漆黑的屋舍里,隐约可见到一个人站在窗边,紧抓着窗栏,眼睛直盯着冷子须的背影。 不似虞仲真温文的眼神,这个人眼里迸射出的奇异光芒,着实令人难以理解。 走了好一段路,约莫过了快半个时辰,冷子须才突然想起来忘了什么事,他急忙的折回,急急往虞仲真的家里的方向奔去。 他眼见前方屋舍并未点灯,心里登时感到疑惑,难不成虞仲真已经休息,还是他发生了什么事? 冷子须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该不该敲门,门却忽然打开。 虞仲真穿着一件单衣,披散着头发,冷子须闻到他身上有一阵清香飘了过来,看样子虞仲真才刚沐浴净身过。 虽然没有点灯,但透过微弱的月光隐约可看得出虞仲真此时的模样,少了白天时的紧绷,多了点淡然。 “恩公,为何又突然折返?” 冷子须突地回神,他搔搔头尴尬的笑着,随即解下背后的包袱,递给虞仲真,“这里面还有一些干粮,刚才听你说家里没吃的,所以这些都给你;明天你要记得去买些食物存放,住在山里因为采买不方便,随时都要放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才好。” “恩公就为这个专程回来?” 冷子须点了点头,“刚才离开时我没想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虞夫子,真对不住,当时应该就要给你的,才不会这会儿又打扰了你休息。” “无妨,对了!恩公,不如你进来和我一起吃吧!”虞仲真露出感激的眼神邀请着冷子须。 “不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冷子须生怕待会儿又莫名其妙的被下逐客令,那就真的很难堪了,反正他这个粗人本来就和读书人八竿子打不着边,自己还是识趣点好。 “别客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放心,我不会赶你走的!还是你嫌我这里太简陋,不肯赏光?”虞仲真微嗔道。 “不、不是…”冷子须看虞仲真状以撒娇,他紧张莫名的搔搔头。 “既然不是,就请进来坐。” 虞仲真边说边拉着冷子须的手往屋内走。 冷子须心里直觉虞夫子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再拒绝似乎显得不识抬举,于是便跟着走进黑漆漆的屋子里。 “我住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却没见过你。恩公一定想不到,你是我这儿的第一个客人。”虞仲真的语气听来好似带着点兴奋。 “喔!”冷子须显得受宠若惊。 “以前我有很多朋友,他们…”虞仲真突然噤口,神色黯然的低下头去。 因为屋内太黑,所以冷子须没看见虞仲真的神情,“真好,我也希望有很多朋友,现在一个人住真的太寂寞了,尤其是晚上…” “嗯…”虞仲真若有所思的虚应着。 “哎哟!”突然发出好大的一声碰撞声,冷子须哀叫一声。 “怎么不点灯?”冷子须在撞到了椅脚后问道。 “恩公,抱歉!因为灯芯正好用完,礼数不周之处还请你莫要见怪。恩公,你坐会儿,我去倒杯茶…” 虞仲真将包袱放在桌上,摸黑走到后头厨房倒茶。 “别忙了,我不渴;这么黯,你若摔倒了可就不好。” “有客人来,没茶喝,这不更失礼…”虞仲真在厨房回答着。 冷子须坐在乌漆抹黑的屋子里,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瞧,于是他闭上眼,静静的闻着屋内奇异的清香。 “久等了。” 虞仲真摸黑从厨房走回厅里,正要将茶递给冷子须,他的脚却冷不防地被椅子绊了一下,整个人连同杯子一起跌到在冷子须身上。 冷子须感到身上阵滚烫,随之而来的是虞仲真与自己撞个满怀。 “啊!恩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有没有烫着你?” 虞仲真连忙撑起自己,手忙脚乱的拍了拍冷子须的衣衫。 “没关系、没关系,这点热度…咦?” 冷子须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看不清面容的虞仲真。 而虞仲真则伸手将冷子须的外衣及单衣迅速地解开,双手直接伸进单衣的领口,顺着冷子须强健的臂膀,贴着他的肌肤,慢慢地让手下滑至腰间。 “来,恩公,先将你的衣衫脱下晾干,穿着湿衣服容易受寒。” 冷子须从虞仲真开始解开他的衣服时,心里就有种怪异的感觉,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可是当虞仲须柔嫩的双手紧贴着他的肌肤,帮他褪下衣衫时,那种触感竟让自己有股想抱住他的冲动。 冷子须内心极为震惊,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生这种想法,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强压着内心不受控制的狂乱。 一听到虞仲真的话,冷子须便感到自己人格的卑劣,想不到虞仲真好意帮自己解下衣衫,生怕自己受凉,而自己心里却邪恶的只想着不合礼教的事。 冷子须摇摇头站了起来,迅速的将已被褪至腰间的上衣穿好。 “虞夫子,对不住,我突然想到家里有要事必须赶回去,不能陪你一起吃,真是很抱歉!告辞。” 冷子须一踏出屋外,跟虞仲真告别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往家里的方向奔去,希望能将邪恶的想法抛诸脑后。 而虞仲真屋内的窗边,仍是站着那个人,眼里散发着异样光芒的男人,透过斜照进屋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地扬起。 一大早,虞仲真便到了学堂,此时学生们都还未到,其它的夫子也都还没来。“仲真,来得可真早,身体好点了?” 古珣正在批阅着学生的文章,他听到脚步声,一抬眼正好看见虞仲真走进来。 “嗯,好多了,多谢关心” 休息了三天,虞仲真一直担心着学堂的事,于是一大早便出门,希望能有多点时间准备上课的事宜。 才刚坐下,便听见古珣笑着说:“早呀!胡子须,怎么来了?” 一大早便等在学堂外的冷子须,在见到虞仲真走进学堂后也跟着进来。 虞仲真见到他,立即站起身来笑着迎接。 “恩公,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学堂,我才打算过两天去拜访你呢!” 冷子须见虞仲真神色自若,想来他似乎不怪罪自己那天失礼的跑走,心中顿时放下了一颗大石。 冷子须搔搔头,露出了这些天来难得的笑容。 “呃,我只是经过,顺便来看看你好点了没?” 古珣一听便轻笑了出来,谁会没事那么早就经过学堂,又顺便来看个男人,怎么听都像是随口胡诌的。 不过虞仲真似乎没留意到这话有何不妥,他脸上微带着些许歉然。 “我已经全好了,还劳烦恩公如此挂念,仲真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吧!后天学堂休息,我买些酒菜到西村拜访恩公,可好?” 冷子须闻言,一扫之前的阴霾,爽朗的笑着,“好哇!我还在想那晚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还好…” “什么!?” 冷子须话未说完便听虞仲真大叫着。 屋内的古珣以及冷子须都被这一声大叫给吓了一跳。 虞仲真身体微颤抖着,手扶着身侧的桌沿,脸色倏地发白,他双唇微颤地开口:“你、你…刚才说、说…” “我是说,那晚我匆匆离开,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看样子,好像气还没消。要不,怎么气得都发抖了?冷子须在心里责怪着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那…晚…你、你…有来过?” 冷子须点点头,怎么虞夫子忘了吗?难道贵人真的如此多忘事。 虞仲真见他承认,双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失去冷静的大喊:“你怎么能随意进入别人家里,尤其又是晚上,我、我…不允许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即使你曾…经…救过我,也不代表…你可以如此…随便…” 虞仲真两眼瞪得圆大,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骇,不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冷子须呆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虞仲真,他被虞仲真激烈的反应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古珣见虞仲真情绪似乎有点失空,赶紧去柜子里拿了些安定心神的药,并倒了杯水一起递给虞仲真。 吃了药后一会儿,虞仲真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身体也不再颤得那么厉害,但是他神色仍是飘忽不定,咽了口口水后才缓缓地开口问:“恩公,那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冷子须被虞仲真的反应给吓到,他侧着头,非常努力的回想,“没、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怎么能说自己竟对他堂堂一个男子产生了遐想。而且看虞夫子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反应这么激烈,现在这些心底话更是不能也不敢说出口了。 “是吗…” 见他语气似乎缓和了些,心情也平稳许多,冷子须才嗫嚅的问:“虞夫子,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只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头疼得很…”虞仲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恩公,刚才真对不住,我一时…这样吧!后天学堂放假,不如中午我炒几样小菜向你陪罪,不知你是否肯赏光?” 对自己刚才的失态,虞仲真对冷子须感到些许愧疚。 “呃…这…” 冷子须觉得虞仲真的个性似乎很难捉摸,因而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要是答应了会不会改日他又翻脸责怪他?而且他不是才说自己太随便,怎么现在又忘了?到底要不要答应呢!真是为难。 “仲真可是难得邀人到他家坐,何况还是他亲自下厨,如果拒绝可就太不给面子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古珣此时说话了。 听到古珣如此说,冷子须才刚心生拒绝的想法,马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略显僵硬的点点头笑着,“呃…既然虞夫子诚意的邀请,我怎么敢拒绝,后天中午我一定到。” 虞仲真躬身一揖,“恩公,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三章 冷子须一手拿了醰酒,另一只手拿了包用油纸包住的食物,在虞仲真的家门前徘徊着。 都要怪那王跛子,娶亲就娶亲,要自己挡什么酒,结果新郎没醉,自己却醉得胡里胡涂。 结果等他醒来时已是酉时,早错过了和虞仲真约好的中午时分,他匆匆忙忙地拿了灶上原本温好现在早已变凉的食物及酒,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虞仲真的屋子前。 冷子须看看天色已是一片灰暗,他突然想起虞仲真那日在学堂说的话。 现在是折回去好呢?还是要敲门进去? 如果敲门不知会不会被赶出来?谁教自己爽约,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冷子须忖着,心里拿不定主意。 正在犹疑的当儿,虞仲真屋子的门却打开了,随即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是你来了,请进来吧!”虞仲真淡淡的说。 看着虞仲真的背影,冷子须紧张的跟着走了进去,他将酒放在桌上,并将手上那包东西打开。 “我带了只鸡以及酒来陪罪,昨儿个因为同村的好友王跛子成亲,我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所以一不小心就、就…错过了和虞夫子你约定的时间,对不起…”冷子须满怀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你人来了就不算爽约。能来,我就很高兴。”虞仲真浅浅的笑着。 冷子须见虞仲真没生气,又听他这样说,好像真的对他晚上才来的事一点也不介意。 于是他卸除了心中的忐忑,这才定下心神来打量屋内。 上次因为屋子里乌漆抹黑的没看清楚,现下点了灯烛后屋内一片明亮,冷子须这才看清虞仲真和上回一样披散着长发,一脸素净淡然的模样是那么的高贵,尤其那浅浅的笑容,更是令人觉得他并不是属于世俗之人。 熟悉的清香迎面而来,冷子须突然想到上回脑袋里邪恶的想法,他紧紧的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怎么了?” 一声轻柔的声音在耳际响起,让冷子须吓了一大跳,睁眼一看,虞仲真不知何时已坐到自己的身旁。 “香吗?”虞仲真问着。 冷子须双手僵硬的放在膝盖上,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呆愣的望着虞仲真直点头。 “既然这么香,那我们是不是应该…” 虞仲真更加靠近的看着冷子须,像是想望进他的眼眸里,看穿他的内心似的。 冷子须的喉结动了一下,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才正要开口,虞仲真便站了起来,伸手扯下桌上的鸡腿递给冷子须。 “应该要快点吃,你说是不是啊!恩公”虞仲真笑得很甜。 “对!对!这鸡鲜嫩多汁,应该快点吃才是,只是我本来热着,这会儿却已经变凉啦!” 冷子须额上冒着汗微点着头,他接过鸡腿大口大口的吃着,将虞仲真才刚倒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纳闷的想着,自己该不会是误把虞夫子当成女人了吧?要不,最近脑袋里怎么常常会产生些奇怪的幻觉。 “只要有心,凉了也好吃。” 似是意有所指,虞仲真也扯了一块鸡肉,坐在冷子须身旁斯文的吃着,他们两个谁也没讲话,就这样自顾自的吃着自己手中的美食。 冷子须为了怕气氛太尴尬,吃完鸡腿便站起来又扯了另一只鸡腿吃,频频地说着好吃,虞仲真见状便又帮他倒了杯酒。 他倒酒的时候转头看了冷子须一眼,冷子须正巧也望向他,他看见虞仲真因为喝了酒的关系,白净的脸颊泛上了一层红晕。 虞仲真看着冷子须的模样笑了笑。 “恩公,肉汁肉屑都沾到你的胡子上了。” 冷子须的胡子虽不浓密却有些卷曲,平常他吃东西时都会很小心,因为若是沾上了油腻便不好清洗,可是刚才他压根儿没想到这回事,整个心思都在虞仲真身上胡乱转着,一点儿也没注意到。 虞仲真伸手拿下冷子须手中吃到一半的鸡腿放在桌上,看着沾在胡子上的油腻,他拿出了帕巾,仔细地帮他擦拭着。 “虞、虞夫子,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不需要…”对于虞仲真这亲密的举动,冷子须有些无所适从的说着。 虞仲真用手碰触他的唇。 “嘘,不要讲话,这样我不好擦,还有,叫我仲真便可,夫子、先生那些称呼是平常人在叫的。” 平常人?那他难道不是平常人吗? 满心疑惑的冷子须见虞仲真执意要帮他,也不好再拒绝。 虞仲真边拭边说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再叫虞夫子就显得太见外了。”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冷子须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落寞,想不到自己和他竟连朋友都谈不上。 “我可以称你一声冷大哥,或是叫你子须吗?” “都、都好,不就是个称呼吗,早就跟夫子你说过恩公这顶高帽子我听了别扭,只要别再叫我恩公,随你怎么叫都行。”冷子须将嘴张得极小说话,因为怕动作太大,胡子会跟着动来动去的。 虞仲真专心的拧拭着。 “胡子须这称呼我不喜欢,叫你子须好听点,唉!这油腻真是不好擦,我想我应该改用别的方法试试看…” 冷子须正要说出自己的经验时,虞仲真突然放下了帕巾,将脸凑过去,小嘴在冷子须的胡子上吸吮了起来。 冷子须倒抽了口气,心里惊讶到不行,他想推开虞仲真,斥喝这种胡闹的行为,可碍于两手油腻,怕会弄脏了虞仲真的衣服,两手因而僵在半空中;他想说话,又怕嘴唇一动会轻薄到虞仲真。 “别动,马上就好。”虞仲真说着。 此时的冷子须脑里一片空白,他只能张着双手,睁着双眼,呆若木鸡、无所适从的往下斜睨着虞仲真。 待下巴胡子上的油腻吸吮干净之后,虞仲真渐渐的将唇往上移。 冷子须感到全身发热,尤其下腹的炙热更让他觉得难受,他频频冒着汗,期待虞仲真的玩笑赶快结束。 虞仲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当他若有似无的碰触到冷子须的唇瓣边缘时,冷子须的身体总是会轻轻颤动着。 虞仲真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冷子须,只见冷子须脸颊发红,惊讶至极的表情甚是好笑。 见虞仲真终于离开自己的唇,冷子须松了口气,看到虞仲真轻笑着,正想轻斥他的行为,没想到虞仲真竟又靠了过来,且直接覆上了他的唇瓣。 “唔!仲…真…” 冷子须惊讶得无法多想,他用油腻的双手抓住虞仲真的臂膀,将他推离自己的唇。 “仲、仲真,你、你…在做…什么?我、我…们都是男的耶!”冷子须惊讶到连说话都变得结巴。 虞仲真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径自挣开他的双手,紧紧的抱住冷子须,将脸颊埋入冷子须的胸膛。 “是男人又如何?我喜欢你、无可遏止的喜欢,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便明白一切了…” 冷子须原本想推开虞仲真的双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冷子须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不识得几个字,平日穿着也是邋里邋遢的,既不懂得谈情,家又住得偏僻,因此才会二十八了还没成亲,想不到现在竟会被一个男人表白心意,而且还是个知书达礼的教书先生。 没等冷子须回答,虞仲真继续说上去:“子须,你敢说上次见了我没有对我想入非非?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你敢说你对我完全没感觉、对我没有一丝丝冲动?” 虞仲真句句逼人的质问,让冷子须惊得冷汗直冒,却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其实你也喜欢我,想吻我、想要我对不对?要不,这是什么?”虞仲真的手往下滑至冷子须的下腹,碰触到的是炙热的硬挺。 冷子须的脸颊变得更红了,即使他想否认,身体诚实的反应,却让他完全无力反驳。 虞仲真抬起头望着冷子须,娇媚勾魂的眼神看得冷子须心神一簜。 “子须,诚实面对你的感觉,我想吻你,别拒绝我…” 泫然欲泣的眼神,看得冷子须心中不舍,他用自己的衣服擦干了手,捧住了虞仲真的头,强烈而又炽热的覆住了他柔嫩的唇瓣。 因为没有和女人欢爱的经验,冷子须只是覆住他的唇就不动了,虞仲真微微笑着,他主动地张开樱口,伸出丁香小舌撬开冷子须紧闭的唇齿,探入冷子须温热的口中,寻找着他柔软的灵舌。 冷子须被虞仲真吻得全身血液沸腾,下腹裤腰的突起撑抵得更加难受,早已挺立的昂扬,此时已变得更为肿胀。 虞仲真紧抱着冷子须的颈项,抬起腿跨坐到冷子须的身上,下身感受到那炙热的坚硬抵着自己的身后,似是蠢蠢欲动,虞仲真双手随之不安分的滑入冷子须的衣衫内。 感受到虞仲真的双手正揉搓着自己胸前的敏感,而下身也来回磨蹭着自己的灼热,冷子须的理智几乎完全抽离。 感受到冷子须身下的颤抖,虞仲真离开了冷子须的唇瓣,整个身体下滑至地上半跪着,他迅速的解开冷子须的裤裆,见到的是早已坚挺的火热。 “仲、仲真,你、你要…要干什么?”对虞仲真脱序的行为,冷子须几乎被吓得无法呼吸。 “我想让你好过点…” 在冷子须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虞仲真已经含住他的欲望中心,吐着不清楚的话语。 “不…这…样很…脏,你…你、不需要…为我…做…做到如此地步…”冷子须内心的惊吓可想而知,以至于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别再说了,你好好享受就好…” 虞仲真不再多言,他紧紧的含着那火热,时而或舔或吸,时而快速地来回移动着。 冷子须瞪大了眼看着虞仲真的动作,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的他,真是又惊又喜又难耐,复杂交织的情感在心里互相纠结着。 虞仲真舌尖轻舔,反复逗弄着冷子须昂扬的顶端,冷子须全身就像被雷击般战栗着。 忽然,冷子须感到虞仲真移动的速度加快,他忘情的紧紧扣住虞仲真的头加速着律动,阵阵的快感刺激着全身,最后他大吼一声,欲望便在虞仲真口中释放。 冷子须的身体微颤了一下,虞仲真的唇才离开那火热的根源站了起来,冷子须瞬时刷红了脸。 虞仲真笑着,“子须,你对我的服侍还满意吗?” 冷子须思绪纷乱得无法思考,他心里震惊的程度实在难以言喻,堂堂的一个教书先生,竟会替他做这种事,实在太令人惊骇了! 虽然虞仲真说他喜欢自己,但是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哪!竟然一起做这种事,真是太怪异了,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仲…仲真…”冷子须言语颤抖着,想来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你、你…”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反倒是虞仲真神色自若,一抹满意的笑容挂在脸上,似乎对这种事非常习以为常。 虞仲真随即又坐到冷子须的腿上,他紧抱着他,在他的耳畔温柔的说着:“子须,今个儿只能做到这里,再做下去会被发现的。” 冷子须的心思直跟着他的话打转。 只能做到这里?难不成还可以再继续?又会被谁发现,这里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别人? 虞仲真对着冷子须轻轻吹气,直搔得他耳朵好痒。 “子须,时间很晚了,你该回家去了,明个儿晚上…” 虞仲真缓缓地抬起头,微笑着对他抛了个媚眼,看得冷子须身体的血液瞬时凝住。 “我等你来…” 虞仲真故意将音调拉长且放柔,他勾起冷子须的下巴,覆上了自己的唇轻吮着。 刹那间,冷子须下腹的瘫软又立刻变得昂扬。 “可是那天你在学堂才、才…叫我不要晚上来找你,说我太随便…” 虞仲真听了吃吃的笑着,“你真傻,这种事哪能白天说,尤其又在学堂里,平常我不会让人到我家来的,如果在别人面前说的话,岂不挑明了我们两个人关系非比寻常。” 冷子须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是自己太冒失了,难怪虞仲真那天会生气。 “所以你如果白天遇到我,可要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也不许提到晚上的任何事,要不然我会翻脸的,知道吗?” 冷子须明白的直点头。 “记得,吃完饭再来,别太早…” 句句轻柔的叮咛,扰乱着冷子须的心神。 “明天晚上,我等你…” 冷子须坐在椅上发着呆,他的脑海里萦绕着的是虞仲真的最后那句话,就连自己怎么走到家的也完全记不得。 已经连续好几天,冷子须像着了魔般,每天晚上都到虞仲真的屋舍,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虞仲真就自动的为冷子须解下裤头,重复着和那晚一模一样的事。 每次结束后,冷子须总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记得每晚虞仲真都会送他到门口,说着和那天一样魔咒般的话语,然后等待着自己隔天的到来。 想着想着,冷子须迷迷糊糊的睡着,梦里全是虞仲真俊俏的身影,娇媚的笑容以及含着炙热时的浪簜模样。 冷子须顿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竟觉得下腹一身湿,他解开裤腰拉开一看,吃惊的望着耸立的昂扬,裤内周围全是释放后的欲望。 他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只是作梦梦到虞仲真而已,就如此把持不住。 对方可是个男人! 冷子须抱着头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行!不能再和男人做这样的事,这是不对的! 今儿个晚上,对!今儿个晚上自己一定要跟虞仲真说明白、讲清楚,他们不能再继续做这种暧昧、见不得光的事了。 下定了决心要拒绝后,冷子须便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冷子须在家里一直坐立难安,于是他跑进林子里打猎消磨时光,近黄昏时,手上已经多了不少猎物。 等到他把猎物的皮肉处理好,自己再沐浴净身后便出发前往虞仲真家,时间反而拖得有点晚了。 冷子须喘着气,大老远的便看到虞仲真家的门开着,屋内明亮的烛光透过窗户照射了出来,他加紧脚步走过去,一进门便看到虞仲真披散着头发,坐在椅子上喝着酒。 屋内仍然飘着那股奇异的清香,不过这次和着浓重的酒气混杂在空气中。 他将门关上,虞仲真放下酒杯,眼神夹怨的斜睨着冷子须。 “对不起,我有事来晚了。” 虞仲真站起身,身子略微不稳的走到冷子须身旁,轻轻的靠在他的臂膀里,抬起头哀怨的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来了,所以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冷子须见他眼角泛泪,双颊酡红,神情妩媚,尤其那诱人的樱唇,更是红嫩得让人忍不住想偷咬上一口。 虞仲真一边说话,手也闲不住的往下滑,熟练的解着冷子须的裤腰带,冷子须深吸了口气,抓住虞仲真的手,鼓起勇气想说出他今日的目的。 虞仲真眼露疑惑,直望着冷子须的双眼,似是要看透他的内心。 “仲真,我觉得我们实在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虞仲真见冷子须额间频频冒汗,他挣脱被钳住的手,用自己的衣袖为他拭去汗水,然后顺着冷子须的脸颊一路往下抚着。 冷子须随着虞仲真轻柔的抚触而乱了心神,说出来的话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仲真,我…喜欢你,可、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我们都是男人,实在不应该,而且你…又是学、学堂的夫子,更要…自…爱才是…” 虞仲真的手指滑至冷子须的唇瓣来回摩挲着,有效地制止了冷子须接下来的话。 “子须,你说你喜欢我,是吗?” 虞仲真红唇轻启,模样十分诱人。 冷子须点点头。 “我也喜欢你,既然我们互相喜欢,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男人又如何?重要的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虞仲真缓缓地解开自己的单衣,露出白皙柔滑的肌肤,并伸手帮冷子须解他的衣衫。 “仲真,你在做什么?冷…静点…” 冷子须抓着虞仲真的肩膀微晃着,颤得厉害的反而是自己的双手,看来冷静不下来的似乎是自己。 虞仲真的眼神旋即转为哀伤的直望着冷子须。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要你。子须,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难道你心里不想要我吗?那你大可以把我推开,我的气力根本比不过你。” “我…” 冷子须无法回答,紧抓着虞仲真肩膀的手抓得更紧,颤抖得更厉害。 他怎会不想,午夜梦回之时,他心里想的永远都是眼前的可人儿,只是此时此刻的他心思烦乱,理不清头绪,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子须,你抓得我好痛…”虞仲真拧着眉轻呼。 冷子须心一凝,倏地放开紧钳着他的双手。 “对不起,弄痛你了,我…”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虞仲真柔柔地说:“不打紧,子须,你只要顺着你的心意走就好,别想那么多,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我不会拒绝的。” 轻柔的呢喃彷如魔咒般的呼唤,不停在冷子须心口回荡着,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虞仲真房里的。 不过,此时此刻,他确实已经全身赤果的躺在他的床上,身旁半坐着的是同样赤果着身躯,正用手指在自己胸前的敏感处画着一圈圈涟漪的虞仲真。 虞仲真浓浓的情愫在血液中不停地翻腾,他双颊泛红,长发披垂,看起来更加妩媚撩人。 他低下头覆上冷子须的唇瓣,主动地伸出湿软的舌尖,探寻着冷子须唇内的柔滑,挑逗着他的感官。 虞仲真将手轻轻地下滑至冷子须下腹的神秘丛林中,探寻着早已挺立的高塔,轻轻柔柔、若有似无地碰触着。 冷子须的欲望在虞仲真赤果的肌肤碰触到自己的身体时就已经被点燃,他无法再按捺心里的蠢动,于是激动得拥住虞仲真,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异香,两舌交缠地狂吻着…… 望着半眯着美眸,红潮未退而微微喘息的虞仲真,冷子须爱怜地抚着他的脸颊,轻吻着他的发丝,每一个温柔的抚触,都让身下的人儿轻颤不已。 第四章 眼见冷子须似乎要起身清理,虞仲真拉住他的手,娇羞的问:“子须…你不再继续下去吗?” 冷子须一听,呆望着虞仲真,“还能再继续吗?” 虞仲真以为他是怕伤了自己,于是含羞的点点头,“嗯,如果你想的话,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一时寂静无声,虞仲真疑惑的抬眼看着冷子须,却见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虞仲真的心顿时冷了一半,他害怕的问:“你不想…要我吗?” 冷子须看到虞仲真露出受伤的眼神,他明白是自己的犹疑伤害了他,“不是这样的,我…想要你想得快疯了,可是我…” 听冷子须支吾其词,虞仲真的眼神变得黯淡,一股莫名的火气在心里燃烧,说出来的话也变得不客气。“如果…你的脑袋里仍是迂腐的想着两个男人之间不应该做出这种不合礼教的事的话,那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冷子须明白虞仲真已经动了肝火,他急忙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虞仲真听了讶然失笑,心里的火气在瞬时间全消了。 想不到冷子须真是老实得可以,自己这次真是误会他了。 这下反倒冷子须绷着一张脸,“我已经觉得很懊恼,你竟然还这样笑我,我从没碰过女人,更何况是男人…” 冷子须双手抱着头苦恼着,“哎呀!这么丢人的事,教我怎么好意思说…” “对不起。”虞仲真拉着他的手,顺势也拉下他的颈子让冷子须低下头来。 他喃喃地在冷子须耳边低语,听得冷子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说完了接下来的步骤,虞仲真泛红着脸伸手把玩冷子须的瘫软…… “子须,我喜欢你,如果可以,如果没有阻碍,我真希望能跟着你一辈子…呜…呜…” 接下来,冷子须无法控制自己的需索了好几次,因为太累而意识有点模糊的虞仲真,口里不断重复着一样的话语,说到最后竟哭了起来。幸 福 花 园 冷子须心生愧疚的紧紧抱着他,对于自己失控的行为深深的感到懊悔。 一早起来,虞仲真便感到头疼欲裂,他正要起身梳洗,却感到身后幽处隐隐作痛。 虞仲真脸上的表情变得惊骇莫名。 忽地,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搅,随即捂着嘴、抚着肚子坐在床上干呕了起来。 虞仲真脸色惨白,扶着床沿看看四周,又看看衣衫整齐的自己,紧接着又是一阵无法自制的干呕。 他撑起身躯想下床,却感到全身无力直发冷,而且身后痛得厉害。浑身颤抖的他,脸色已变得铁青,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冷子须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昨儿个半夜和虞仲真做了那档事后,看虞仲真昏睡了过去,便帮他和自己稍做擦拭,穿好衣衫后便离开。 虽然两人似是两情相悦,但冷子须的心里仍是倍受冲击,一时之间无法全盘接受。更教自己不能释怀的是,想不到虞仲真堂堂一个教书夫子,对床第之事竟是如此明了,可见得他以前、以前… 冷子须用力的甩着头,他只是一想到虞仲真以前也可能被别的男人抱过,便不自觉的怒火中烧,无可遏抑的几乎快发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会对虞仲真的过去感到吃味。 难不成自己现在就和那些为着男人争风吃醋的娘们儿一样。 冷子须抬眼看见天色昏暗,他决心要避他个几天,也许等自己冷静点后,才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然而,才过了一晚,冷子须便已开始想念起虞仲真的一颦一笑,尤其是他在床上嗔的模样,那可真是令人心魂飞簜,理智全失。 他发着呆坐在屋外,从日出看到日落,从白天看到黄昏。 最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怎么从来不觉得日子这么难熬哪!仲真,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冷子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去找虞仲真的冲动,他整晚睡不着的直数着羊,一只,二只,三只… 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只见躺在床上的冷子须嘴里喃喃地念着。 些微的光亮透进屋内,冷子须张开眼。天啊!数了一整晚的羊,也不见自己睡着,这是谁说的烂方法啊!一点用也没有。 不如去看看他吧!一个声音穾然自心底响起。 对呀!去学堂偷偷看他不就好了,那晚离开至今已过了两天,与其每天担心他的身体有没有事,不如偷偷去看一眼,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 说服了自己后,冷子须马上从床跳了起来,随意梳洗了一下,也不管胡子上全是水渍,便连走带跑的直冲往东村的学堂。 没多久,冷子须便到了学堂外,虽然时间还很早,但冷子须还是蹲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因为他实在不想和虞仲真见了面尴尬。 只要心思一转到那晚的情景,冷子须就脸颊发热,心跳加快。 他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脸颊,让痛觉甩去脑中的影像。 此时,正好看到有个人走进学堂,成功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喔!原来是古夫子,冷子须有点失望。 接着,另外一位夫子及学堂的学生们也接二连三的陆续到达,一直等到上课时间已到,冷子须才站了起来,望望四周,确定不再有其它人到来。 没看到虞仲真的冷子须急得直冒汗,他心念一转,冲进了学堂,直接跑到夫子室,见夫子室没人,他立刻往课堂而去,一间一间的寻找着。 学堂里总共有五间课堂,真正使用的只有三间,每一间约莫有十来个学生,全是东村和西村的小孩,教书的夫子包含虞仲真在内总共有三个人,皆是半义务性质的在这里授课。 不过因为每间课堂分得很开,所以冷子须要找人也得花费一番工夫。 义务打扫学堂的王义看到冷子须闯入,急着跟在后面叫喊,想要制止他再往里边走。 等到王义追上冷子须时,冷子须正好来到古珣授课的课堂。他连门也没敲,便站在课堂门口大嚷着:“古夫子,虞夫子有没有来学堂上课?” 一听到声音,课堂内所有的人全部望向门口那位身材壮硕,满脸胡子的冷子须。 古珣放下了书本,对着学生们生:“我离开一下,你们把这页念熟,待会儿我要抽问。” 喘着气的王义好不容易追上冷子须,正想要架着他离开,一见古珣走出来,便说:“古夫子,这胡子须自个儿跑了进来,我拦不住他,真对不起,打扰您上课了,我现在马上就把他轰出去。” 古夫子微微笑着,“无妨,他是来找我的,我正好也有事找他,你去忙你的吧!” 王义闻言,放开了冷子须,对古珣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去。 “古夫子,我…”冷子须神色焦急的望着古珣。 “我正想找你你就来了,我们到前面说话吧!” 冷子须听古珣也要找他,心里的忧急更甚,难不成虞仲真出了什么事? 古珣收起原本微笑的脸庞,神情变得严肃,他对冷子须说:“胡子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去看看虞夫子,可以吗?”古珣的神色显得忧心忡忡。 冷子须没想到古珣竟是拜托自己去看虞仲真,那是不是表示… “虞夫子他怎么了?生病?受伤?还是…”冷子须胡乱猜测着。 古珣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他怎么了,那就好办多了。” “什么意思?” “仲真从前天开始就没有来学堂…” 前天!冷子须深吸了口气、瞪大了眼睛,内心一阵惊骇。 前天不就是他们欢爱完的隔天?因为自己半夜就离去,所以不知道虞仲真身体的情况,难道他被自己伤得那么重,严重到无法下床吗? “仲真是个对任何事都认真又尽责的夫子,他从来不会像这次一样无缘无故的缺席,本来我想去看他,但是学堂少了仲真,学务更加忙不过来,白天没办法去,晚上就更不可能了。仲真一向不让人随便去拜访他的…”古珣的脸色尽是为难。 “好,我去,我现在就去看他。” 既是虞仲真的事,冷子须自是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且古珣之托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去看他的理由。 古珣脸色虽然忧心,但他还是扬起了笑容,“我就知道你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仲真就麻烦你了,如果有什么情况,要马上来通知我。” “嗯。”冷子须应声,立刻前往虞仲真的住处。 冷子须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他敲得更用力了。 “仲…呃…虞夫子,请开开门,是我胡子须,古夫子拜托我来找你,请你开开门。” 屋内仍是无人回应,冷子须暗忖:难不成虞仲真不在? 可是如果他不在家又没去学堂,那他会去哪儿呢?莫非他不告而别,离开了东村? 冷子须越想越急,正想一脚将门踹开进去看个究竟,看看是否真如他所想的,若真是如此,那屋内的东西想必都带走了。 蓦地,一阵微弱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冷子须仔细的听着,是虞仲真的声音没错。 “胡子须,你回去告诉古夫子,就说我得了风寒,没办法去学堂,如果明天好些,我一定会去上堂,麻烦你了。” “虞夫子,你开个门,让我进去看看你,就算得了风寒也该请大夫来诊治才行哪!” “我没事,也不用去请大夫,我这儿还有几帖药,吃了就会好些…” 冷子须越听越担心,既然他得了风寒下不了床,怎么煎药?怎么照顾自己? “虞夫子,既然你病得如此重,无法来开门,我这就把门给踹开,坏掉的门我会帮你修好的。” “不!别进来,我都说了我没事…” 冷子须想不透,这里没有外人,不会有别人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为什么他不让自己进去,难道是在生自己的气? “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也不让我进去吗?” “就算是…古珣一个人来,我也不会…让他进来,更何况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虞仲真最后一句话一直萦绕在冷子须脑海中。 难道经过了那一夜之后,他们两的关系还比不上古珣吗? 但是就只是一夜而己,自己又成得了虞仲真的什么人? 想来…只是个毫不相干的人罢了! 冷子须颇受打击,颓然地坐在地上,他没想到虞仲真竟会对他如此冷淡,活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和那夜完全不同,他顿时陷入了迷乱的思绪中。 他一直呆望着天空、两眼失焦、空洞无神,等到意识回复时,才发觉天色已暗,想不到他竟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头望着身后一片昏暗的屋子,怎么虞仲真没有起来点灯?连东西也没吃?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住? 冷子须心想,罢了!反正自己在虞仲真的心里什么也不是,那又何苦为他如此担心。 明儿个就照他的话说给古夫子听吧! 冷子须正要走,却不小心踢到一旁堆放的木材,堆栈好的木柴被踢得散落一地,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这声音似乎惊醒了屋内的虞仲真,“谁?谁在外面?” 冷子须蹲下身捡拾着木材,听到屋内的问话,犹疑了一会儿才说:“虞夫子,是我胡子须,抱歉惊扰到你,我、我…立刻就走。” 这些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竟莫名觉得难过。 屋内的虞仲真沉默了一会儿,用尽了力气大喊着:“子须,别走!你别走…” 听出虞仲真语气中的不对劲,冷子须丢下了手中的木材,用力的拍着门,“虞夫子!仲真、仲真!你怎么了?” 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呜…呜…”接着又听见虞仲真断断续续的说:“门…锁住了,窗户应该…没锁,你从…窗户…进来吧!” 冷子须拉了拉窗户,是没锁! 他毫不犹豫的打开窗跳进去,却被下方的椅子绊倒摔了一跤。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冷子须发现屋内没有每次来都会闻到的奇异清香,反而传来阵阵难闻的异臭味。 他点上桌上的灯烛,拿着烛台快步的走向虞仲真的房间。 第五章 眼前的景像让冷子须手中的烛台差点拿不稳掉下去。 一进到房内,恶心的异味更加浓重,只见虞仲真眼神涣散,脸色憔悴,身上仅着一件单衣,头发散乱,赤手赤脚的被铁链紧紧地扣在墙上,地上全是污秽之物,光是看到这景像便令人想作呕。 虞仲真一看到冷子须,登时眼泪直流,不停地哭号着:“呜…子须,你终于来救我了,我等了你两天,你都没来…呜…呜…” 冷子须心里又震惊又狂怒,究竟是谁对他做出这种事? 自己才两天没来,他就被折磨成这副模样,早知道会这样,管他是男人女人,自己一定不会放开他的。 他迅速的放下烛台,也不管异味刺鼻,趋上前去用力的想要扯开铁链,却怎么也无法让虞仲真的手脚脱出桎梏。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些铁链还这么坚固?到底是谁做的?”冷子须看到他双手双脚都磨到红肿,心痛至极、心急如焚的怒斥着。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虞仲真,心痛的紧紧抱住他,“对不起,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心里犹豫没有来见你,你也不会…” 虞仲真明白,他用脸颊轻轻的摩擦着冷子须的头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虚弱地说着:“这不关你的事,我觉得很高兴,在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后,竟然没有跑走,这表示你真的在乎我…” “我不会跑走,永远不会!我冷子须在此发誓,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照顾你、陪伴你一生一世,永不后悔。” 虞仲真听到他这么说早已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谢谢你,子须,能遇到你,是上天怜我,希望他也能明白就好了。” 冷子须因为发觉虞仲真身体发烫,正心慌着,并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仲真,你发烧了,得快点请大夫来医治才行,可是这该死的铁链,要怎样才能打开!”冷子须又扯了扯牢牢钉在墙上的链子,心急的恼着。 “子须,铁链的錀匙应该在桌上,可能被我的书压着…”虞仲真气弱游丝,简直快要虚脱,说到最后已经有气无力。 冷子须焦急的在他的桌上东翻西找,果真在一本书下面找着一把錀匙。 他将铁链的锁打开,虞仲真的身体一失去支撑,立时瘫软的倒在冷子须身上,冷子须将他抱到椅子上坐着,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虞仲真的身上。 “仲真,你等会儿,我去烧热水,先帮你擦拭后换件衣服再扶你去床上躺着,你撑着点。” 虞仲真虚弱的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听见厨房里冷子须手忙脚乱打翻锅盆的声音。 他半眯着眼,嘴角虽轻笑着,两行清泪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仲真哪仲真,能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不容易,振作起来,别再逃避了。” 不知是对着自己说还是呓语,虞仲真说着说着便昏了过去。 一整晚,虞仲真的高烧始终未退,冷子须于是守候在一旁不停地更换冷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 虽然他心急如焚的想去请大夫,可是三更半夜的,又在偏僻的山上,即使是西村从小看他长大的华老大夫,也不见得愿意跑这一趟。 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先帮他退烧,可是似乎都没有什么效果,虞仲真的情况一直未见好转。 屋外开始变得明亮,冷子须用他冰冷的手轻抚着虞仲真发烫的脸颊,在他耳边低喃地说:“仲真,撑着点,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帮他盖好被褥,冷子须用他最快的速度往山下冲,因为冲得太快,一个不小心脚一滑,便连摔带滚的翻了好几个跟头。 冷子须跑到离虞仲真家最近的东村,在经过学堂时被刚到学堂的古珣看见,叫住了他。 古珣见冷子须只穿了一件单衣,全身不仅脏兮兮,衣衫上还沾了不少血迹,于是疑惑的问:“胡子须,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冷子须脚步未停,急急的说道:“古夫子,我现在没空和你谈,仲真他发了高烧,我正要去请大夫,再见!” 没有再给古珣问话的余地,冷子须很快的便跑到东村唯一的大夫…刘大夫的家门口。 古珣见冷子须适才的神色如此紧张,心里不由得也担忧起来,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赶快将学堂的事处理完,才好抽身去探望虞仲真。 转身走进学堂的古珣望了冷子须跑走的方向一眼,他心里疑惑着。胡子须何时也开始叫起仲真的名字来啦? “大夫,虞夫子的病情如何?”冷子须心焦如焚的问刘大夫。 刘大夫沉默不语,冷子须跟在后头,帮忙提着药箱走到房外。 “大夫,虞夫子的病要不要紧?”见刘大夫不说话,冷子须又问了一次。 刘大夫的眉头从开始帮虞仲真看诊时便皱着没松开过,他不理会冷子须,径自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冷子须见他开始写药方便不再吵他,怕万一写错可就不妙。 写完方子,刘大夫才徐徐开口:“虞夫子气血淤滞,久郁成疾,再加上受了风邪延误了医治,造成高烧不退,现在病情不甚乐观,我开了些药,按时煎着吃,如果过了今晚烧仍未退,恐怕就…” 刘大夫话未说完,冷子须听得冷汗直流。 “还有…呃…” 见刘大夫似有难言之隐,冷子须担忧地问着:“刘大夫,有什么事您就说吧!事情再坏也就这样了,这几天我会小心好好照顾虞夫子的,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注意的?” “这本是不该对他人启齿的,但虞夫子无亲无故,也只好告诉你了。” 冷子须凝神仔细听着。 “虞夫子前阵子可能房事太频繁,伤到了…身体,加上现在又受了风寒,可真是病上加病,这张药方,等到虞夫子烧退了,再煎给他喝。只是…唉!年纪轻轻的长得又俊俏,多的是女人喜欢,怎会去沾染上男人呢?”刘大夫边说边叹着气。 冷子须汗颜的微点着头,想来弄伤虞仲真身体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吧! “刘大夫,这儿事你…” 明白冷子须想说什么,刘大夫将事先放在药箱的药材拿出来,照着药方配好放在桌上。 “虞夫子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我们做大夫的医德,你放心吧!倒是你,可别大嘴巴给说了出去。” “是,我知道了!” 刘大夫走至门口,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继续交代:“桌上那些药只有一日的分量,晚点儿我会叫人把药送来,虞夫子能不能过得了今天,就看他的造化了。” “对了!刘大夫,这诊费我没带在身上,改天再送去给您。”冷子须想起诊费,赧然地说着。 “不用了,虞夫子平常在学堂为村里的孩子们认真的教书,也常拿自己的薪俸帮助穷苦的家庭,这诊费我如果收了,可会被村里的人责怪的,你只要好好的照顾虞夫子便可,其它的就不用多想了。” “谢谢刘大夫。” 送走了刘大夫,冷子须赶紧拿药到厨房里煎着,可是心里不放心房里的虞仲真,又忙不迭抽空到房里看看他,替他换下额头上已经变温的毛巾。 只见冷子须来来回回的,光就厨房与房间之间便走了好几趟,他热汗直冒,到最后连衣服都脱了,光着上身蹲在厨房里煎着药。 药煎好后,冷子须端着药到虞仲真房里。 “仲真,醒醒,吃药了…”冷子须先试着喊他几声,见他没反应于是左手拿着药碗,右手扶起了虞仲真,让他靠坐在自己的臂膀里。 他反转右手掐住虞仲真的双颊,稍一用力,虞仲真的嘴便被撑开,冷子须乘机将药汁给灌进去,再让他的嘴紧闭,头稍往后仰,药汁便顺势流了下去。 重复了几次,冷子须好不容易才将药汁全灌完,见虞仲真仍是昏迷不醒,冷子须满心的担忧。 黄昏时分,药堂的掌柜亲自将五日份的药给送来,叮咛了几句,又匆匆地赶下山。 夜晚,虞仲真因为无意识的痛苦申吟,吓得冷子须战战竞竞地陪侍在侧,连觉都不敢睡。 他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虞仲真,连他之前污秽不堪的衣物都为他洗好晾在外头。 这晚,他不停在虞仲真耳边低语,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他还是不断重复着自己在他昏迷前所下的誓言:“仲真,你一定要熬过去,我答应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绝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清脆的鸟鸣响亮悦耳,虞仲真原本发高烧而满脸通红的脸颊,渐渐回复了原本白皙的脸色。 虞仲真悠悠的转醒,他睁开眼望着屋顶许久,意识逐渐回复,他惊觉自己怎会躺在床上?立刻坐了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昏眼花,晕眩得厉害。 虞仲真只好再度躺下,他转头看到冷子须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猛地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并不是幻觉。 冷子须不防地打了个喷嚏,睁开惺忪的双眼,却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正盯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让我看看…” 一见虞仲真睁开双眼,冷子须立刻奔到床前,情绪激动地急忙用手抚了抚虞仲真的额头,查看他的烧退了没。 “额头的热度已经退了,这真是太好了!仲真…” 冷子须紧绷了一个晚上的脸部肌肉,终于在此时稍微松懈。 他紧握着虞仲真的手,望着他的眼瞳,毫不掩饰此刻心中兴奋的感觉,“仲真,你能活下来真是老天爷保佑,你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两回,希望不会再有第三次…” 说到最后惊觉自己说错话,冷子须打了自己一巴掌,“呸…是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因为你以后有我的保护,可以不用再担心了。” “对了,你肚子一定饿得慌,两天没吃饭,又发生了这种事,体力更是消耗,我明白你现在没有力气讲话,没关系,等你好一点再说也不迟。我先去熬点粥,顺便煎个药,你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冷子须放开虞仲真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这个小动作让虞仲真轻颤了一下,然后冷子须便直奔厨房。 冷子须真诚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从头到尾,虞仲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瞪大眼睛,用着异常认真的眼神看着冷子须,一直到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为止。 虞仲真抿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眼眶却泛出了泪水,他双手捂着脸,低声地饮泣,哽咽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呜…呜…” 虞仲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艰难的撑起身躯,虚弱地移坐到床沿。 他想要下床,却因为双脚无力支撑而虚软的跌落到床下,头晕目眩的躺在地上一会儿后,虞仲真心里又难过地低声哭泣起来。 他边哭边吃力的翻转着身躯,慢慢地往书桌的方向匍匐爬行。 来到桌边,虞仲真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让自己坐到椅子上。 他靠着椅背轻喘着气,伸出微颤的手在桌上不停翻找着,终于让他找到一把利剪。 虞仲真看着手中的剪刀凄苦的微笑着,眼神中闪过一抹绝望的神色,他双手紧握着剪刀柄,将尖锐的部分对准自己的胸口。 缓缓闭上眼睛的虞仲真,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利剪用力的刺入自己。 “唔…” 一声闷哼,被利剪刺中的伤口血流如注。 虞仲真疑惑的张开眼,只看到冷子须紧绷着脸,剑眉怒扬的直盯着自己,他低下头看看胸前的伤口。 尖锐的剪刀不偏不倚的刺进了挡在他胸前的冷子须的手掌心。 虞仲真惊得放开剪刀,鲜艳的血色迅速在虞仲真白色的单衣一晕染开来。 虞仲真一脸惊惶的看向冷子须。 只见冷子须将剪刀拔出丢在地上,丝毫不理会鲜血直流的手心,只是用又怒又悲的目光望着虞仲真。 “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为什么又要寻死?”冷子须难过的低吼着。 见虞仲真不回答,他未受伤的手往桌面重重的捶了一下,发出骇人的声响,这让心慌的虞仲真又吓了一大跳。 只见虞仲真满心的委屈,眼泪无法控制的潸潸直流,冷子须见他掉泪,心顿时揪紧,刚才的怒气也消失殆尽,只乘下满心的心疼。 他语气放柔,轻声的说着:“仲真,没事就好,别哭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你一定有你不得已的理由;只是凡事总有它的解决之法,轻生是最愚蠢的方法了。我说过,以后有我保护你,你不再是一个人,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先找我商量,我们一起想出解决的方法,可好?” 虞仲真听了他的话后浑身一颤,以充满着惊异与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盯着冷子须。 冷子须低下头去,温柔的覆上虞仲真苍白无色的唇瓣。 看见冷子须的举动,虞仲真双眼圆睁,满脸仓皇,他倏地推开冷子须,双手胡乱挥舞捶打着,像是发狂似的哭喊:“是你!想不到竟然是你,呵呵…哈哈…” 虞仲真突然又哭又笑的,说出口的话令人摸不着头绪,冷子须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错的永远是自己那就对了! 冷子须抱定了这个想法,陪着罪柔声地说:“对!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等你病养好了,要怎么责难我都行,但是现在你的身子骨这么虚弱,必需到床上躺着才行…” 说着说着,冷子须作势要将虞仲真抱起来,却被虞仲真吼了回去,“别碰我!你休想再碰我一根寒毛。” 被虞仲真吼得莫名其妙的冷子须,心想他大概是因为心绪不稳才会这样阴晴不定,自己还是少开口为妙,免得让他更生气。 冷子须站在原地搔着头,正想着该怎么做才好是,却见虞仲真滑到地上,艰难的爬行着。 他一惊,立即推开椅子,上前去扶住虞仲真的臂膀,却被虞仲真厌恶的目光给瞪得缩回手。 冷子须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缓慢爬行的虞仲真后面,他每爬一步,冷子须便心疼的揪紧一次。 怎么仲真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打击太大?还是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冷子须暗忖着,看来得再请刘大夫来一趟才行,可是自己若离开了,他会不会又出事,到时该如何是好? 此时,虞仲真似乎已经爬累了,想撑起身体却是四肢无力,只好坐在地上喘着气。 冷子须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担心他的病情又加重,于是二话不说地将他抱到床上,也不管他眼神愤怒的抗议。 将虞仲真放下,替他盖好被褥,冷子须摆出严肃的表情,“仲真,我不能再让你胡来了,你要胡闹也要等你病好之后再说。总之,养病的这段时间你都要听我的,古夫子也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冷子须怕自己说的话不够力,虞仲真不会听,所以把古珣也搬了出来。 只见虞仲真瞥过头去不再看冷子须,似乎默默的答应,亦或是无言的抗议,不过隐约可见他的肩头微微耸动着。 冷子须见他安静下来,便冲到厨房去察看灶上的粥,要翻开锅盖时,他才惊觉自己的手掌心还流着血,便随手扯了块布绕了两圈就当是包扎了。 端出熬好的米粥及汤药放在边几上,冷子须走到床边唤着背对他侧身休息的虞仲真。 “仲真,粥熬好了,你肚子一定很饿,快起来吃吧!” 冷子须扶着虞仲真的臂膀要帮他坐起身,却被他一手挥开。 虞仲真冷冷地说:“走开,我不要吃,既然我连命都不要了,还会怕饿吗?” 他字字句句都扎痛了冷子须的心,但冷子须仍是放柔语气的劝他,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怒了虞仲真。 “乖,别闹脾气了,如果是我惹你生气,那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是你再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他端着热腾腾的热米粥,坐到床边,用汤匙舀起小心翼翼的吹凉。 “来,这粥我吹凉了,不会烫口,快起来,我喂你。” 冷子须一手拿着米粥,一手揽住虞仲真的臂膀欲将他扶起。 “走开,你这不要脸的人,离我远一点…” 虞仲真手一挥,正巧打到冷子须手中的碗,热腾腾的米粥一翻全倒在冷子须的身上。 虞仲真愣了一下,旋又回复冷淡的眼神。 冷子须被烫得立即站了起来,跳着拍掉身上的热粥,他转身见虞仲真一脸的淡漠,不由得怒火中烧。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虞仲真的脸颊上。 虞仲真苍白的脸颊顿时出现一个血红的手印,他抚着微肿的脸颊,惊愣的看着冷子须。 冷子须微恼着,“不要再任性了!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变得如此莫名其妙,但是你这样不懂得珍惜拥有的,不仅仅是糟蹋了你自己,也糟蹋了所有关心你的人的心意。” 虞仲真眼中泛起泪雾,痛苦的闭上了眼。 冷子须像是想起了往事,虽然语气略显哽咽,却还是大吼着:“有的人拼了命想活下来却活不成,你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回来还不知道好好珍惜,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曾经那么努力想生存下来的人?好!如果你非死不可,就好好的给我养病,不过我既然救了你,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你死在我面前。等你病好了,你想怎么去寻死都好,我绝不会阻挠你,但是…” 冷子须的语气突然放软,“黄泉路上你不用担心一个人会寂寞,因为我会陪着你,无论生死你绝不会孤单一人,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虞仲真听到冷子须的话,一脸惊骇,他默默无语的低下头,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被褥上,晕湿了一片。 冷子须拭去眼角泛出的泪光,拿起了药碗,扶着虞仲真坐好后,心疼的轻拍着他的背,缓缓的说:“粥打翻了,我待会儿再熬,但是药不能不喝…” 虞仲真抽噎的抬起满是泪痕、脸颊红肿的面容,伸出微颤的手扶着药碗,乖乖的让冷子须将药汁一口一口地喂进嘴里。 喝完了药,虞仲真虚弱的躺下,冷子须则是若有所思的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呼吸渐趋平稳的虞仲真。 等他睡着,冷子须才起身收拾一地的残局。 冷子须收拾完后即呆坐在房里,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躺在床上的虞仲真身上。 他心思一片混乱,想不出为什么虞仲真的个性会如此反反复覆,之前要求自己救他,现在却又一心寻死? 想着想着,思绪也跟着浑沌了起来,听着虞仲真平稳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地,他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六章 “子须、子须…” 轻柔慈蔼的声音由远而近地呼唤着。 冷子须揉了揉眼,乍见眼前站了两个人,是他许久未见的双亲。 “爹、娘…”冷子须涕泪纵横,跪倒在双亲眼前,“爹、娘,孩儿好想你们哪!” 是幻影也好,是梦境也罢,能看到早已归天的双亲再度出现在眼前,冷子须只想忘情的拥抱他们。 然而才靠近,瞬间,两位老人家的影像却消失不见,再出现的竟是虞仲真,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虞仲真。 只见这两个人,一个看起来仪容整齐,道貌岸然,手上拿着书本,是白天严谨的模样;一个看起来随性自在,神情轻松,手上拿着帕巾,是晚上淡然的模样。 冷子须看着两人同时站在面前,心中除了疑惑外,更多的是惊骇。 他见两个虞仲真同时看着自己,同时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并且渐渐的靠近自己。 两个虞仲真同时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子须,你说过要和我们两同生共死,现在我们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你快来呀,快点来,这是你的承诺…” 冷子须被两人四只手紧紧地抓着,一直拖往黑暗的深渊,任凭他怎么挣扎仍是无法挣脱。 冷子须猛然惊醒,看着虞仲真依旧呼吸平稳的躺在床上,他搔搔头,拭去了额间冒出的汗水。 想起刚才的梦境依然记忆犹新,冷子须嘲笑着自己,一定是这阵子心思全在虞仲真的身上,才会做了这个怪梦。 冷子须站起身走到屋外,伸了伸懒腰,抬头看看太阳,想不到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却已过了午时,他赶紧回到厨房,重新熬粥、煎药。 这次虞仲真似乎不再闹脾气,配合的将粥和药汁都喝完。只是他不再说话,有时静静的坐着发呆,有时则是偷偷瞄着冷子须。 冷子须虽不明白虞仲真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希望他不要再伤害自己就好,其它的就随他了。 门外风声呼啸,门板被吹撞得发出砰砰的声响。 冷子须走到厅堂,把大门给扣紧,并将屋内的烛火都点上,再走到后头将厨房整理一番,烧了些热水,准备待会儿沐浴用。 原本坐着发愣的虞仲真,发觉房内变亮了,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冷子须走了进来。 他轻唤了一声,“子须…” 冷子须听见沉默了一下午的虞仲真终于愿意开口说话,立刻放下手中的烛台,坐到床沿看着虞仲真。 虞仲真突然露出愧疚的表情,伸手握住冷子须的手,“子须,对不起。” 冷子须见他愿意碰触自己,便带着温柔的眼神,轻轻地拍着他的手安抚他,“你没有错,早上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动手的…有没有打疼你?” 冷子须伸手正要抚上虞仲真的脸颊,却突然想起虞仲真可能会生气,一只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虞仲真摇了摇头,看到冷子须的动作,他的眼神含悲,双手握住悬在半空中的温暖,覆上自己的脸颊轻轻磨蹭着。 见虞仲真现在温驯依人的模样,冷子须忍不住想起先前那面无稽荒诞之梦。 “我…”虞仲真紧握着冷子须的手,他低下头,似乎思索着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冷子须不想他再为早上的事烦心,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笑着说出之前的梦境。 他跳开梦见双亲那一段,直接说出梦见两个不同感觉的虞仲真同时站在他眼前的事。 “呵…好玩吧!这世上除了孪生子之外,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仲真你说,这梦是不是很无稽啊?呵呵…” 意外的,没听见虞仲真的笑声,笑得开心的冷子须于是停下来看他,只见他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冷子须发现他的不对劲,敛下了笑容,关心的问:“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吗?快躺下来休息。” 虞仲真摇着头,缓缓地开口:“子须,你想不想听故事?” 冷子须帮他将被褥披在身上,“等你好点再说吧!乖,先躺着,你坐了一个下午,再不休息,病是好不了的。” 虞仲真将脸颊靠在躬起的膝盖上,侧着头看着冷子须,“我现在想说话,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故事?” “这…好吧。”见他心闷甚坚,冷子须只好点头。 虞仲真闭上眼,轻声地开始述说着:“以前有个临海的小村庄,村子里有位少年,当时年方十七,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眼神清澄,看起来非常的秀气。 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约有十来个,但真正相知相惜的只有四、五个,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好兄弟,可是后来他们却为了一个外来的女孩争风吃醋,十几年的友情就因为如此而产生了嫌隙,渐渐地完全变了样。 那位少年并无意卷入这场感情纷争,但是因为女孩喜欢的正是这位少年,其它的男孩们在知道得不到那女孩时,便被恨意蒙蔽了理智,于是联合起来欺负那少年,却忘了他们欺负的正是相交十几年的好朋友。 受到背叛的少年便常常独自坐在海边望着远方沉思。 有一天,当夕阳西下,金乌沉落,天色渐暗之时,那群背叛他的朋友正巧也来到海边,他们看到那少年独自一人,便起了恶心。” 虞仲真微睁开眼,瞥见冷子须神情专注的听着,于是又闭上眼睛接着说下去,“他们将少年拖到一个秘密洞穴,那是他们小时候找到的隐密洞穴,藏身在内不容易被发现。 然后他们将少年的衣服剥光、出言威吓,并假意要轻薄他,任凭少年苦苦的哀求,他们还是没有停下那恶意的游戏。 谁知事情竟弄假成真,那少年竟因此被那群好友轮流侵犯他的身子…” 虞仲真愈说脸色益加地惨白,头开始隐隐泛疼,他用手抚着额头轻轻地揉着,继续说:“少年原以为那只是场恶梦,但恶梦却毫无休止,他的朋友们不但食髓知味,并胁迫他不得张扬。 有整整半年多的时间,那少年每到日落后就被带到洞穴里,像男娼一样,任由他的朋友们在他身上逞欲、发泄…” 虞仲真双手抚着头,眉头紧皱着,他面容苍白,嘴唇干燥,冷子须心疼地倒杯水递给他。 “别说了!不就是故事,犯不着一定要今天说,虽然听了实在令人气愤到极点,但是你身子尚虚,应该躺下好好休息才是,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冷子须扶着虞仲真的臂膀,示意他躺下,虞仲真却摇了摇头,将杯子的水全喝光,他的语气略显颤抖,似乎说得自己也颇为气结,“让我说完,我躺了那么多天,不要再躺了,我现在有说故事的兴致,难道你没有听故事的意愿吗?” 冷子须见虞仲真嘴唇发白,身体发颤,明明就是不能再讲下去了,但是看到他那莫名坚定的眼神,冷子须终究还是依他。 “好吧,我继续坐下听你说完,但是你可要答应我,如果身子不舒服就要躺下,别再勉强自己说故事了。” 虞仲真轻轻的点点头,又继续说着未完的故事。 “这半年来,那少年每天都活在自我放弃的意念中,要不是他尚有高堂要侍奉,他早已自尽,又怎会忍辱偷生当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渐渐地,那少年的心里对夜晚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因为每当黑夜来临,就是他被带至漆黑洞穴中受人凌辱的时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身后被侵入的感觉,而身体传来的痛楚与口中不自觉的申吟,让他对自己厌恶到极点。 他恨他的朋友们,更恨在他们凌辱之下得到快感的自己。 后来,那少年因为一直无法接受自己的这种遭遇,脑中的记忆渐渐产生了落差。他只记得白天发生的事,入夜之后的自己完全被他抛弃,以至于他的朋友们在夜晚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凌虐与不堪,他全然不记得。也似乎唯有这样做他才有存活下去的尊严与勇气,这是他在无可奈何下的最终选择。 而少年的朋友们在半年后虽有了悔意不再侵犯他,放他自由,但是被少年摒弃的暗夜的自我,在不甘寂寞与不甘被自己抛弃的愤恨之下燃起了复仇的意念,于是夜晚的他,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天天寻找他的目标、他的猎物,每个夜晚都是过着放浪形骸的日子。才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全渔村所有的男人都成为他的囊中物。 虽然那少年舍弃了夜晚的记忆,但是每天早上起床看到自己满身的瘀紫以及秽液,却让他非常明白自己在夜晚时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对此事除了感到极度的厌恶,更加感到恐惧。这使得他恨透所有的男人,所以有时候他干脆把自己锁在房内,用铁链将自己炼起来。但是夜晚的身体一旦得到自由,便会像只拦不住的脱缰野马或是发情的疯狂野兽股无法掌控。 尽管那少年在白天将全身梳洗干净、打扮整齐,可是只要走出屋外,无论遇到何人,他总觉得村内几乎每个男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暧昧,而每个女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恨;所以后来他干脆连门都不出;但是夜晚的狂乱仍是无法止歇。他的母亲最后因为受不了全渔村妇女们的压力而上吊身亡,那少年在万念俱灰之下,选择了投海自尽。” 说完后,虞仲真将脸埋入膝盖中,身体不停微颤着,沉默不语。 冷子须听完,眼眶早已发红,觉得那个少年真是可怜。 突然他想到这少年的行为似乎似曾相识,他望着虞仲真的长发呆愣良久,才缓缓地用颤抖的声音询问着他的疑惑,“莫非…那个少年就是你?” 虞仲真身躯一颤,抬起头看着冷子须,他满脸泪痕,目光游移,内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他的唇微微颤动着,“如果故事中的少年真的是我,你会不会瞧不起我,离我而去?” 冷子须看虞仲真不安的神色与游移的目光,楚楚可怜的模样揪得他的心发疼,冷子须将虞仲真紧抱在怀里,柔声说道:“怎么可能!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无论你过去发生什么事,也不管你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绝不会离开你,也绝不会违背我的誓言。” 虞仲真的泪水无法遏止的流下,他微微扬起笑容,冷子须的这番话,让他内心心感到无比的温暖。 “能遇到你真好。” 胸前的人儿微颤着,冷子须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轻声的问:“那少年真的是你吗?” 虞仲真以为今子须已经明白,没想到他还真是个老实的木头。 他将脸埋入冷子须的胸膛内,轻轻地点点头,哽咽地说:“我真的不直得你这么对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冷子须表情沉重,内心百感交集,他抬头望着屋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老天爷让我早点遇上你,你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不过,现在有我,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一定把他当山猪射他个几箭!别哭了,打起精神,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养病。” 冷子须温柔地将虞仲真从他的胸膛扶开。 听完冷子须说的话,虞仲真挣开他的手,更加紧紧的抱住他,大声的痛哭出来。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如此宽容。 自从那件事之后,这些年来,他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单被抛弃的人,不仅被自我放逐,还处处受到大家的责难,没有人愿意肯定他的存在。 他不懂,他才是原来的虞仲真哪!可是这样的他却反而毫无容身之处。 只有在勾搭上男人,和他们欢爱时,他才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存在的价值。 虽然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他好害怕、好恐惧,寂寞的感觉不断的啃蚀着他的心,每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真觉得连空气都静止了,几乎到了要令人窒息的地步。 他可以理解白天的自己是多么努力的在维持一个假象,因为只有活在谎言中的自己,才有可能坚强的过着新的生活。 冷子须不再劝阻虞仲真不要哭,他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此时他的脑中也陷入了混乱,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人的性情有可能一分为二,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但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人… “吻我…” 虞仲真突如其来的话,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冷子须回过神来。 “你该休息了!” 冷子须一时没听清楚虞仲真说的话,只惊觉到时间已晚,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我想要你…”虞仲真拭去脸上的泪痕,双手环扣住冷子须的颈项吻上他的耳垂。 冷子须微皱着眉,抓住虞仲真的手,试图将他紧扣的手拉下来,“你是病人,别再东想西想,一切等你病好再说。” “我也是男人,我明白男人的需求,那么多天你都没碰过我,你能忍受得了吗?”虞仲真就是不放手,反而用膝盖磨蹭着冷子须的硬挺,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呼出来的热气吹得冷子须直觉得痒。 冷子须听了不由得一愣。 “仲真,听话,先躺下来休息!”勉强压下燃起的欲望,冷子须故意板着脸说道。 “子须,难道你是嫌我身子脏,不愿意再碰我?”虞仲真的脸色瞬时黯淡下来。 冷子须怕他往坏处想,急忙解释:“才不是,要不是你身子还虚弱得很,我早就…” 虞仲真轻笑了下,笑他的老实,“不会的,我还受得住。”随即用认真的眼神望着冷子须,“子须,我希望你明白,从今以后,我的心、我的人都是属于你的,今生今世,至死不悔…我已经打定主意跟你一辈子,你会不会嫌我烦?”未了,虞仲真低下头娇羞的说着。 “怎么会,我早已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你肯委身于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冷子须高兴不已。 “那你还等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当作是我们洞房之日,以后我们就能厮守在一起了。” 冷子须听了大喜,旋即又皱了眉,“没有拜堂、又没有喜帐、也没有宴客,这不是太委屈你了。” 虞仲真露出娇媚的笑容,他示意冷子须将茶壶及茶杯拿来。 “两个男人互许终身原本就不是能见容于世的事,那些世俗的礼节就免了,子须,你抱我到外面。” 冷子须替虞仲真披了件外衣,将他抱到屋外放下,只见虞仲真跪在地上,冷子须站在一旁不解其意。 虞仲真拉了拉冷子须的衣袖,示意他到身旁,“你也跪下。” 待冷子须跪下后,虞仲真高高举起水杯,“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虞仲真与冷子须在此互订终身,以水代酒,希望天为证、地为媒,见证我俩共结连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将水由左而右缓缓在倒在地上,然后再将水杯斟满交给冷子须。 冷子须也学着虞仲真照做了一遍。 “这样我们也算成了亲、拜了堂,剩下的…”虞仲真眼底满是柔情,他倚靠在冷子须身上,让他把自己抱回房内。 虞仲真坐在床沿倒了杯水,他示意冷子须坐在床边,“这杯水就当是交杯酒。” 他握住冷子须的手,让两人各持一半的杯口,虞仲真轻啜一口后将水杯移到冷子须的眼前,冷子须也将杯内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虞仲真神情妩媚的带着微笑,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洁白的臂膀。 冷子须见状,立刻将他的衣服拉上,这让虞仲真大感不解。 “子须,你…” 冷子须明白他的想法,他忧心的说着:“我担心你的身子,反正日子还很长远,不急于一时。” 这种关心还真是普通的杀风景! “可是我…”虞仲真心里感到有点落寞,虽然他明白冷子须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但是… 冷子须将虞仲真轻轻压下躺好并替他盖好被褥,“别再说了,好好养病才是。” 第七章 虞仲真缓缓地睁开双眼,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全身都不舒服。 怎么好像睡了一觉却病得更重了? 他感到身上有东西压在肚子上十分难过,想要移开却瞥见身旁躺了一个人,虞仲真大惊失色,慌张的翻身而起,却一个重心不稳的摔到地上。 睡在一旁的正是大胡子冷子须,而压在虞仲真肚子上的便是他的手。 昨晚的虞仲真坚持要冷子须睡在身边,他答应在天未亮前会叫冷子须起床,可是没想到自己竟也睡过了头,因此冷子须才会在虞仲真的床上。 虞仲真下意识扯开了衣衫,看着自己的肌肤,确定没有任何瘀紫后,他艰难的爬起来坐到椅子上。 他看见边几上摆放着茶壶,虞仲真一气之下拿起茶壶便往冷子须的身上丢去。 “啊!好痛!是什么东西?” 冷子须正好被茶壶砸到头痛呼出声,壶内的水泼得他满头湿,他立刻惊醒的从床上坐起身。 额头上明显地浮出一个红红的肿包,冷子须抚着肿起的额头,一脸疑惑,然后他看到虞仲真坐在面前的椅子上,一脸怒容的瞪向他。 “仲真,你做什么?” 语一出口,冷子须才突然想到此时的虞仲真并不是昨晚和他成亲的那个虞仲真,这下子该怎么解释才好? 虞仲真剑眉怒扬,苍白着脸,对他怒喝:“你还敢问我!你在我的床上做什么?你、你这下流的东西!” “我、我…仲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冷子须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急得直冒汗。 “哪样?事实摆在眼前,教人不得不怀疑你居心不良。”虞仲真铁青着脸,愤怒的吼着。 “没有,昨晚你…”冷子须到口的话顿剔吞了回去,这实话可不能说啊,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苦哇! “我怎样?” “没、没有,你睡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床上,可能是…太冷了吧!”冷子须搔搔头,撒了个不高明的谎。 “哼!没有人要你来这里,虽然你救过我一次,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日后定会再找机会报答,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的在我家出入。” “可是你需要人照顾。” “那也轮不到你,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走!咳咳…”虞仲真用尽了力气嘶喊着。 “好、好,别生气,我走就是了,但是让我先将粥熬好,药煎好再走也不迟吧!” 冷子须边说边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他不忘细心的将外衣披在虞仲真身上,却被他一手拨开。 “不需要你的好心,你马上走,走哇!怎么还不走,滚!”虞仲真气愤的将边几上的茶杯一个个丢向冷子须。 冷子须闪过茶杯,随即听到身后的碎裂声。 他可以谅解现在的虞仲真不了解事情的始末才会如此,只是昨夜的温良娇态尚存在记忆中,眼前这张相同的面孔却是冷眼以对,教他心中五味杂陈。 最后,冷子须黯然的走出屋外。 “看样子他很讨厌我。” 冷子须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吃着晚饭。 他嘴里满是食物,泄气的对着半躺在床上身体尚虚的虞仲真抱怨着。 早上被虞仲真赶出门后,冷子须便在屋外徘徊,正好遇上古珣前来探望虞仲真,冷子须便要古珣先去厨房煎药给他喝。 直到傍晚,古珣才从屋里出来,冷子须在屋外整整待了一天,也饿了一天。 他看到古珣,便焦急的上前追问:“古夫子,仲真他还好吧?早上他看起来脸色好苍白,现在他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吃东西?” 古珣见冷子须神色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笑,“瞧你紧张的,仲真他很好,我带来的菜他也吃了不少,药也喝了;只是要他休息他似乎不愿意,硬要拉着我聊天,本来我想拿些食物给你,却被仲真发现阻止我出来。你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仲真很少这样明白表示讨厌一个人的。” “这…我、我也不知道…”冷子须搔了搔头,含糊的回答。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仲真对不熟的人向来存有极大的戒心,不过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的心地其实是很善良的。你呀!只要说话别太粗鲁无礼,仲真应该就不会那么讨厌你。胡子须,现在我只能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如果有什么问题,赶快下山来找我,知道吗?”说完,古珣就下山离开。 走没几步的古珣忽然又停下脚步,转头交代着冷子须:“你应该知道,仲真的屋子,在太阳下山后是不可以进去的吧?” 冷子须颓然的点点头,目送古珣离开。 想不到还要别人来教自己怎么对待亲密的另一半。 唉!冷子须重重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虞仲真低下头,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这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道歉。” 冷子须放下碗筷,用衣袖擦了擦油腻的嘴唇。 “虽然不甘心,但是古夫子确实比我了解仲真,呃…我是说白天的仲真,哎呀…” 冷子须双手烦躁的搔了搔头,“仲真,你们两个的名字应该要区分一下,要不然,说了老半天,连我自己都被搞胡涂了。” “呵…”见冷子须为了这种小事一脸认真烦恼的模样,虞仲真不禁轻笑出声。 “你还敢笑,两个都是你,却两个又都不是你,唉!没事搞什么两人分裂?” 听他这么说,虞仲真的笑声蓦然停止,他沉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 冷子须见虞仲真神情变得黯然,语气听起来哀怨,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我…” 虞仲真微笑着,看起来却有点勉强,“我知道。” “这几天我看我还是睡在房外好了,起码你早上…不、不是你,是仲真…不、也不是…”冷子须越说越混乱。 “子须,你就叫我天麟好了。”见冷子须自己都说到结巴,虞仲真便脱口说出一个名字。 “天麟?这名字是…你刚刚取的?” 虞仲真摇了摇头,“不是的,虞天麟才是我的本名,是我一出生便有的名字。” 冷子须感到讶然。 虞仲真继续说下去:“自从跳海被救起之后,天麟这个代表着悲惨过去的名字,便被仲真给舍弃了。” “原来如此,虽然仲真舍弃了部分的记忆,但可想而知,他内心深处一定非常痛恨自己的过往,否则不会连名字都…” “嗯。”虞仲真低下了头,轻轻地应了声。 冷子须直觉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勾起他伤心的过去,他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当是惩罚自己。 接着赶紧转移话题,想起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仲…呃,天麟,我刚说这几天我先睡在房外,免得仲真一起床看到我又有气。” “也好,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讨仲真的欢心,起码让他看见你不会觉得讨厌,这样以后才有让他接受你的可能。” “接受我?什么意思?”冷子须没听懂。 “傻瓜,我是要你得到仲真的心。” “我已经得到了,不是吗?”冷子须搔搔头。 “那是得到我,不是白天的仲真,难道你能忍受我们厮守在一起,但是却只有晚上才能见面、才能碰触彼此,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我也没话说,只是…”虞天麟噤口不语。 只有晚上才能看得到,才能碰触到自己心爱的人,这已经够让冷子须心惊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有只是,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只是什么?” 虞天麟见冷子须的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他轻笑着,“只是万一将来仲真娶了妻,你想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了。” 冷子须蓦地张大嘴,他从来没想过不能见面这件事。 但是照天麟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仲真本来就长得斯文俊秀,如果他真的想的话,不愁娶不到妻子。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冷子须满脸愁容。 “去追他,如果你能得到他的心,一切事情就好办多了。” 冷子须搔着头咕哝着:“这才是最难的呀!” 冷子须怕虞仲真一觉醒来看到自己还待在房里会加深他的反感,便睡在房门外的地上。 因为他担心若是到别的地方去睡,半夜的时候,若天麟有事唤他,他会无法立即响应。 天快亮时,冷子须把早已煮好的粥及煎好的药,放在两个小火炉上温热着。 他想,堆在小火炉下层的密实木材足够让上头的粥及药温上半个时辰,到那时仲真应该已经醒来。 冷子须在边几上放着虞天麟写好的纸条,意思是要虞仲真起床后趁热喝了它。 而中午时分,冷子须也是趁虞仲真小睡时,偷偷溜到房内,将果西摆放在边几上,然后很快又溜了出去。 虞仲真午睡的习惯是虞天麟告诉冷子须的,因为学堂中午休息时间比较早,所以放假在家时,虞仲真都会先小睡一会儿再起来吃午饭。 第一天,虞仲真一起床,就看到边几上的东西及小纸条。 纸条他连看都没看,立刻生气的将它撕碎,对于冷子须还在屋内的这件事,他感到非常不愉快。 放在边几上的粥他动都没动,至于药汁他则望了许久,才免强决定将它喝完,因为早点痊愈才有力气可以赶人。 而中午冷子须所准备的东西也是和早上相同的情况,字条仍是被撕得稀烂,粥也仍是原封不动的放着。 一整天下来,虞仲真完全没吃下任何东西,这令天黑后的虞天麟饿得头昏眼花,大感吃不消,但是为了怕虞仲真发现,也为了不让冷子须白费苦心,虞天麟仍是饿着肚子,坚持不吃晚饭。 第二天一早,虞仲真拿起边几上的纸条揉成一团丢到地上,然而一看到粥,那个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不听话的咕噜咕噜直叫个不停。 他双手捂着肚子,望着粥发愣良久,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勉强拿起渴匙吃了两三口。 有气无力的撑到中午,虞仲真看到边几上的竟是他最爱吃的凉糕,虞仲真纸条看都没看就将它丢到地上,转而拿起边几上的凉糕一块接一块,非常满足的吃着。 “子须,我就说你只要买学堂旁边那家王嬷嬷亲手做的凉糕,仲真他就会吃了,天天看着清淡的粥,不腻才怪呢!”虞天麟笑着,今天他没饿着肚子,所以就不像第一晚看起来那么虚弱无力。 经过两天吃药调养,他风寒的症状已减轻许多,脚上的伤虽没有大碍,却暂时无法行走。 而且原本体力就还没恢复,加上第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无疑是让虚弱的身子更加虚弱,必须再调养一阵子才能完全康复。 冷子须躲着不和虞仲真见面的第三天,虞仲真一大早起来,视线很自然地便投向边几的方向。 他坐起身,拿起了纸条,反复看了看,又放回小边几上。 今天早上放着的,竟是他最爱吃的甜烧饼豆浆,虞仲真拿起烧饼吃了一小口,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奇怪,冷子须既然被他赶了出去,怎么不离开?既然没离开,又怎么避不见面?既然不想见面,为什么这几天还要按时送吃的来,又那么辛苦的替他煎药,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真是令人想不透。 难道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自于真诚,没有任何企图,世上有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人吗? 虞仲真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烧饼,脑袋一边不停地转着。 到了中午,冷子须趁虞仲真午睡时,轻轻地开门进他房间,他将放在地上的东西端起,蹑手蹑脚的悄悄走到虞仲真的床旁,望了虞仲真一眼,见他睡得正熟,又走到旁边的边几前,放上新的热食,连茶也一并换上热的。 却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道锐利的视线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在冷子须转身要走时,他立刻合上眼睛。 冷子须看着紧闭双眼的虞仲真,轻轻的替他将被褥盖好,小声的对虞仲真说着他每次进来都会说的话,“仲真,你要快点好起来,看到你生病,我心里比什么都要难受,别再跟我呕气了,身子要紧。” 冷子须将空锅空碗拿到厨房放好后,又折回来清掉尿壶及粪桶里的秽物才离开。 虞仲真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看到及听到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会不会知道我没睡才故意说那些话的?虞仲真心里满是疑惑。 但是没道理啊!我又没拜托他,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而且连那些肮脏的东西也帮他清理,这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虞仲真坐起身,拿起边几上的纸条看着,纸条上写着:仲真,昨天下山遇到学堂的古夫子,他给了我一包东西要我转给你,就放在桌上。另外,希望你能将粥及小菜吃完再吃凉糕,这样对身体比较好。 虞仲真放下纸条,看到桌上真有一包东西,他将东西拆开,看见里头全是一封封学生写的信及字条。 他随意拿了几封拆开看,才看到第四封,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晕了开来,接着又连续好几滴,使得纸上的墨迹变得模糊不清。 虞仲真抱紧那些信,哽咽得直掉泪,“想不到他们都这么关心我…” 啜泣了好一会儿,虞仲真拭去了眼泪,对着自己说:好,我一定要赶紧把身体养好,才不会辜负大家的关心。 正想着,虞仲真突然一愣,这句话好像几天前听冷子须说过,想不到兜了一圈,自己这会儿才想通。 接着,虞仲真很配合的将冷子须准备的菜肴及熬好的药汁一滴不剩的吃完及喝完。 到了第五天,虞仲真的脸色已明显红润了许多,原本瘦削的两颊又变得稍微丰腴了些。 而且他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虞仲真走出房门,这是自那天昏倒后他第一次走出来。 看到窗外阳光透射进来,他整个心情变得非常愉快,于是走到屋外晒太阳,阳光的温暖让他的心及身体都觉得很舒服。 冷子须端着中午的菜肴从厨房走出来,经过客厅却正巧看到虞仲真从外头慢慢地走了进来。 冷子须没料到虞仲真竟没有在房里睡午觉,反而出来外面散步,这下子碰个正着,令他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地愣在原地。 “恩公…”虞仲真看到冷子须呆站着,便喊了他一声,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冷子须,所以便用他认为最得体的称法。 甫回神的冷子须呐呐地应了声,“呃…你、你看起来好多了。” “是,都是因为你的照顾,我才会好得这么快。” 冷子须搔搔头,这话听起来可真生疏。“呃…我、我没做什么,既然你病好得差不多了,那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虞仲真没想到冷子须会突然这样说,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落寞。 第八章 虞仲真拿着书本站在学堂外发着呆。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走进学堂,回想当天一早起来发现前一晚曾和人欢爱的痕迹后,内心瞬时对生命感到绝望,因为无论走到哪里,这样的事似乎还是无可避免的会发生。 就因为对晚上的事情毫无记忆,所以他不敢妄加揣测,每天生活得战战兢兢,随时随地都在担心害怕,恐惧着夜晚的自己会继续做出许多他不敢想象的事。 自从他跳海被救起的两个月,每天早上起床后,几乎都会感到胃里一阵翻搅,恶心想吐的感觉始终无法遏止。 每次望着身上满布的紫红色瘀点,他总是害怕去臆测晚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每天只能苍白着脸躲在暂住的屋舍内,一步也不敢出门,但是同样的事情还是日复一日的发生,后来他只好选择逃离那个地方。 就在他不知该往何方,身上的盘缠用尽,饥寒交迫、狼狈不堪的时候,恰巧被准备返乡回村的古珣所救。 东、西两村是古珣的故乡,地处偏僻,民风纯仆,人民热情好客,虞仲真在这里感受到内心失落已久的归属感,尤其在听了古珣想盖学堂,教村民、小孩们读书识字的想法后,虞仲真更是毅然决定留下来帮忙。 虽然自己身并不好,但从小就勤学的他着实也读了不少书。 古珣见他孤苦无依,又古道热肠的一心想要帮忙,便答应虞仲真让他在这里一边教书一边充实自己。 想在东村长久住下的虞仲真不顾大家的反对,选择住在偏僻的山上,虽然上山下山往返辛苦,但比起不堪回首的从前,日子却过得充实愉快。 没想到,这样平静的日子才过没几年,那天早上发现前一晚和人欢爱后的痕迹,让他的尊严从内到外彻底崩解,因为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让他提不起勇气面对村人,也无法再若无其事的上学堂教书。 心底深处有种无法言喻的痛苦浮上心头,让他难过不已,无法承受。 虞仲真决定将自己用铁链锁住,这铁链其实已经买了好几年,而且早就将它钉在墙上,平时用字画挡着,只希望不会有用上的一天,想不到竟然还是…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冷子须后,对他的感觉是极度的厌恶;但这些日子以来,看到他如此无怨无悔的照顾着自己,他不禁喟然的想;即使是最亲的人,也莫过于如此吧! 虞仲真察觉冷子须应该不是那种会到处张扬的人,于是他才鼓起勇气,回到这阔别好几天的学堂。 “仲真!仲真!” 虞仲真迷离的眼眸找到了焦点,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古珣。 “我已经唤你好几声了,怎么?休息了好些天,这会儿来教书还会害怕呀!要不,怎么不进去?” 虞仲真微微一笑,对着古珣躬身一揖。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古珣觉得疑惑,“仲真,你该不会烧坏了脑子吧!” 虞仲真放开胸怀的笑着,心里好久没感到如此轻松了,“古珣,我真要谢谢你。” “喔!如果是为了那天去看你的事,就别谢了。我还觉得愧疚呢!要不是学堂事务繁多走不开,凭我们的交情,只去探望你一次而已,还真是觉得过意不去。” “我不是说这个…” 古珣想了一会儿,“要不还有什么?” 虞仲真眼神充满了感激,“我要感谢你,那些信真的对我帮助很大,我能这么快完全复元,都是因为你还有那些学生们的鼓励及支持。” “喔,原来你是指那些信哪!” 虞仲真笑着,“嗯,你虽然没有时间来看我,但是能想得出用写信这个方法让大家传递对我的关心,我真的要谢谢你的用心。” 古珣微愣了一下后笑着说:“仲真,你恐怕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虞仲真不解。 “那些信是胡子须跟我提议的,他希望大家能写一些信或是字条给你,还说你看了之后,病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虞仲真不敢置信,睁着眼望着古珣良久,原来是冷子须,竟是他… “当然,他那天专程跑来找我,告诉我这个想法,我听了也觉得不错,所以要他隔天再来学堂拿信,这胡子须虽然是以狩猎为生,有时看起来也挺粗鲁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对你的事却非常关心,而且很多时候,那细心的程度根本不像是他这个人会做的事。想想,你会这么快复元,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工功劳。仲真,你真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虞仲真听了沉默不语,回想起生病的这些天,冷子须确实是照顾自己得无微不至,甚至不辞辛劳特地下山买自己最爱吃的东西。 但为什么呢?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冷子须,虞仲真有着一连串的疑问。 “子须,仲真他已经没那么讨厌你了呢!”虞天麟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春风满面,开心的对大口大口吃饭的冷子须说道。 “唔…你怎么知道?”冷子须急忙的咽下一口饭,差点噎到,他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 自从那天虞仲真可以下床走动之后,冷子须便离开虞仲真的屋舍,回到自己睽违好些天的破房子。 不过到了晚上,冷子须还是会去找虞天麟,虞天麟也会准备一桌好菜等待冷子须的到来,两人一同吃饭、聊天。 这种情况己经维持了好几天。 虞天麟笑着夹菜放到冷子须碗里。 “你忘了,我就是他呀!”虞天麟笑着提醒冷子须。 “对哦,那你一定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说来听听。”冷子须忍不住好奇。 “我不知道。” “他不是你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你不是说你没有舍弃白天的记忆,所以你能知道白天的事?”冷子须困惑不已。 虞天麟摇摇头,“我是这么说过没错,以前他虽然舍弃了晚上的记忆,但是他自认为活得坦簜,没有不可告人之事,所以也没防着我。现在可不同了,他已经察觉到我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只是身体上的接触而已,且他对你的观感已经渐渐在改变,他为了不想让我知道他的想法,刻意把自己封闭,就连我也没办法探知他的心思。” 只见冷子须手拿着碗筷停在半空中,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虞天麟,他说的话实在是复杂到令人难以理解。 明白冷子须眼中的疑惑,虞天麟笑了笑,“反正,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仲真对你那种厌恶已经消失了,现在存在他心里的是矛盾、焦躁与不安!” “矛盾、焦躁、不安?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冷子须蹙眉不解。 “呵…呵…”虞天麟笑而不语。 被虞天麟半强迫在剃掉留了许多年的胡子之后,冷子须突觉得脸上一阵寒意,他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喔,凉飕飕的真不习惯。咦!天麟,怎么了?”冷子须见虞天麟拿着剃刀愣愣直看着自己,疑惑的问他。 “子须,想不到你竟长得如此英挺,真是令我意外!”虞天麟一时看傻了眼。 “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冷子须搔搔头,腼腆的笑着。 “才不是,你到底有没有照过镜子啊?” “呃…我记得五、六年前刚留满脸胡子时好像照过一次。”冷子须努力的回想着。 “天哪!真是糟蹋了你这俊美的容貌。”虞天麟捧着冷子须的脸惋惜着。 “没那么夸张吧!” “要不你自己看看。”虞天麟将镜子递给他。 只见铜镜里出现的是一个俊朗清秀,貌胜潘安的美男子。 “咦,这是我吗?”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冷子须早忘了自己长什么模样。 “嗯,俊到连我都会嫉妒老天爷的偏心呢!” 虞天麟放下剃刀,双手捧着冷子须的脸看了又看,觉得自己的脸莫名地发热,他忽地低下头覆上冷子须温暖的唇瓣。 “唔…”被虞天麟突如其来的吻,冷子须的下腹竟迅速燃烧,禁制好些天的欲望瞬时变得昂扬。 冷子须几乎被欲望冲昏了理智,他倏地站起身来,将虞天麟抱至床上,不由分说地便开始动手解着虞天麟的衣裳。 虞天麟制止他的手,双手环上冷子须的颈项,一用力便将冷子须往下拉,他伸出丁香小舌探寻着灵舌的温暖,冷子须的手改而紧紧捧住他的后脑勺,两人激情地互相拥吻着。 “唔…” 虞天麟被狂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突地感觉到冷子须的手渐渐地往下游移,心里一惊,紧紧地抓住冷子须的手。 冷子须讶异的离开他的唇,用着疑惑的眼神望着虞天麟。 “怎么?还不能吗?” 虞天麟的神态尽是娇媚,一颦一笑都带着秀人的情欲,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和身体的反应完全相反。 “子须,暂时还不行,如果现在交欢,明天仲真一定会发现的,这样一来你前些日子的努力便完全白费了。” 冷子须眼里仍燃着熊熊欲火,他声音沙哑地说:“可是我…天哪!如果可以不要管那么多就好了,我快无法忍耐了。” 虞天麟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的说:“我明白,其实我也是;但是如果这次功亏一篑,想要重新来过就会难上加难了。” “我知道,那如果我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也不行吗?”冷子须半哀号着,身下火烫的肿胀紧紧撑抵着裤子,让他难以忍受。 感到身下的硬挺抵着自己,虞天麟瞬时羞红了脸,他将手探入冷子须的衣裤内,羞红着脸说:“不如让我帮你吧!” 不待冷子须同意,虞天麟翻身而起,迅速地褪下冷子须的衣裤,低下头含住他灼烫的火热。 虽然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但是冷子须仍然对虞天麟大胆的作风与高超的技巧感到惊讶。 只见虞天麟含着灼热,缓缓地上下移动着,惹得冷子须身体微微轻颤。 虞天麟嘴角微扬,略微抬起头,灵舌仍不忘挑逗着他的火热。 他若有所思地斜睨着冷子须线条完美的下巴,怔忡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感受着口中微颤的昂扬。 忽然,虞天麟紧覆住灼热的唇突然快速的滑动,阵阵的快感狂潮由身下席卷而来,使得冷子须的下腹不自觉地随着快速的律动而紧缩着。 只见冷子须眉头紧蹙,口中闷哼一声,欲望随即倾泻而出。 虞天麟微笑地抬起头,他的脸颊酡红,媚眼含春。 冷子须看虞天麟如此魅惑的娇态,不由得心神一簜,他伸手轻抚着虞天麟的脸颊,滑到他的嘴边,用衣袖轻轻替他擦拭。 然后他将虞天麟紧紧地拥抱住,在他耳边轻声说:“天麟,换我帮你…” 斜靠在冷子须温暖宽厚的胸膛里,虞天麟闭上眼,摇了摇头,“不用,这样就好,我想静静地躺在你怀里,因为这里让我感觉好安心、好温暖,好像所有的烦恼全都消失殆尽。” “但是你…”冷子须伸手往下轻触虞天麟下腹的凸起,惹得他娇躯轻颤。 虞天麟倏地睁开眼,抬起头看着冷子须,用着微颤的声音说:“我待会儿就好了,我不想让你的努力白费…” “但是你看起来难受得很,就让我来…仲真他不会发现的…” “以后多得是机会,虽然你可以什么痕迹也不留下,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时若功败垂成,岂不可惜?”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冷子须心疼地将虞天麟抱得更紧了。 冷子须受虞天麟所托,下山去采买些食材,顺便转交一封信给古珣。 天未亮,冷子须便被虞天麟叫醒,他睡眼蒙眬地到屋后梳洗完后回到房内穿衣,此时虞天麟披着外衣正坐在床沿。 看到冷子须回房,虞天麟便拿了他的衣裳摊开。 “子须,我帮你穿,来…” “我自己来就可以,天还没亮呢,你再去睡一会儿吧。”冷子须伸手要从虞天麟手中拿回自己的衣服,却被虞天麟的手给挡了回去。 “我要是去睡了,再醒来时便是仲真,不是我了。还要等到晚上才看得到你,我一想到就…” 虞天麟今天不知为何,内心突然涌上一股不舍,虽说晚上就可以和冷子须见到面,他还是不想与他分离,多希望自己能和世上相爱的人一样,无时无刻和对方厮守在一起,但他知道这是奢望,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虞天麟眼角泛着些许闪光,他微微笑着,“等你出门后,我再去睡,让你这么早起去山下的早市买东西,真是对不起。” 冷子须轻握着虞天麟的手,十分温柔的看着他,“说什么对不起!我们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去买家里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嗯,是我失言了。” 帮冷子须穿好衣裳,整理好头发之后,虞天麟站在门旁,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两串泪珠在冷子须离开后,缓缓地从眼角滑落。 冷子须到山下时,天空已经变得明亮,虞天麟交代他先到早市买鱼肉,待要回去时再绕去学堂。 这会儿,冷子须来到猪肉刘的摊子,他站在摊子前左看右看,迟迟难以抉择。 因为平常他都是将狩猎所得的猎物处理后卖给肉贩,或是留着自己吃,到肉摊子前买肉,这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在冷子须看中了一大块肉质鲜美的猪肉后,他开口叫着:“喂!刘巴,这块肉帮我包起来。” 被直呼本名的肉贩刘巴睁大了眼看着冷子须,这村里什么时候住了眼前这位俊俏的公子,怎么都没听街坊的三姑六婆提起,而且不得了的是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刘巴满脸疑惑的问:“呃…这位公子,请问我认识你吗?” 冷子须奇怪他会这么问,搔搔头笑着,“你在说什么呀!刘巴,我是胡子须,咱们的交易怎么说也做了好几年,怎么我才几天没下山来和你做生意,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你可真不够意思哪!” 刘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你、你是西村那个胡子须?常卖猪肉给我那个胡里胡涂、老实得可以的胡子须?” 冷子须点头苦笑着,这刘巴倒底是褒他还是贬他呀! “是啊!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胡子须。”他顺手摸了摸下巴,却摸到一片光滑,这时他才想到自从胡子被虞天麟给剃掉后都还没有下山过,也难怪猪肉贩刘巴不认识他。 冷子须再摸了摸自己干干净净毫无胡渣的下巴,他笑着想,早知道刘巴认不出自己,那自己应该跟他开个玩笑才是,才不会老被他笑自己傻。 早市的贩子及买菜的婆婆婶婶们,在冷子须一进到市场时眼睛便紧盯着这难得一见的英俊男人;在经过虞天麟刻意的打扮后,此时在别人眼中的冷子须早已不是那个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模样了。 大家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过冷子须身上,方才又听到刘巴大嗓门开口问起他,瞬时周围便聚满了好奇的人们,大家都没想到他就是平日熟识的胡子须。 冷子须搔搔头,有点腼腆的向大家问好:“王婶、赵婆婆、李伯,陆姑娘…你们大家早哇!” 一反平常,这早市在冷子须开口后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伙儿全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冷子须。 半晌,又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惊叹中变得喧嚣了起来。 “胡子须,真是你呀!你的胡子呢?”王婶大叫着。 “真是人模人样的,我看我也来剃胡子好了,搞不好也是俊俏老人一个哩!”卖菜的李伯笑着摸摸自己的两撇八字胡。 “你少作梦了,人家胡子须长得俊是天生的,我在帮他接生的时候就知道了。”年轻的时候当过产婆的赵婆婆对着李伯笑说着。 “小桐,你看这子须哥长得可真俊不是…”村长的掌上明珠陆小芃对着她十四岁的妹妹说着。 “是啊,回去之后我要爹爹帮我去跟子须哥哥说媒。”陆小桐望着冷子须望得呆了,却不忘回她姐姐这么一句话。 “去去去!子须哥是我的,还轮不到你这黄毛小丫头!”对妹妹的想法感到惊讶的陆小芃心急的马上往人群外边挤,急着赶回家跟村长爹爹说。 就怕说慢了,被自己的妹妹或别人家的女儿给捷足先登,那她不就错失了得到英俊相公的机会。 这冷子须被一堆人围着东问西问的,心想,这下东西大概也买不成了,看样子得先从这里脱身,改日再来。 对了!还得先去学堂一趟才行。 第九章 好不容易从早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冷子须已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喘了口气便直往学堂跑去。 到了学堂,因为时间还早,学生们都还没到,冷子须便直接跑到夫子室,此时古珣与虞仲真已经在里边准备上课的教材。 冷子须站在门口,一看到虞仲真便高兴的傻笑着,但突然又想到现在的他并不是虞天麟,他顿时收起笑容,十分正经地对着两人打招呼。 “古夫子,早!呃…虞、虞夫子,早!” 古珣与虞仲真同时望向来人,从他们疑惑的眼神看来,冷子须知道他们也是没有认出自己,赶紧说:“呵呵…我是胡子须,我把胡子剃掉了。” 虞仲真心里微颤了一下,他直盯着冷子须的面容不放。 古珣倒是没多大惊讶,他笑着说:“呵…和六年前的你比起来,该说你变得成熟了?还是变得苍老了?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你来。” 冷子须搔搔头,呆站着直傻笑,他实在很少听到别人对他的称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以对。 “你今天来学堂是有什么事吗?”古珣开口询问。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里有封信是要给古夫子的。”冷子须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古珣。 古珣接过信,看见信封没有署名,心里充满疑惑,“谁交给你的?” “呃…这…”冷子须偷偷地瞄了下虞仲真,见他也盯着自己,他有点尴尬的微低着头。 冷子须想起了虞天麟交代的话,不可说出信是他写的;还有,只要是古珣的问话,一律要给他肯定的答案。 见冷子须低头不语,古珣的疑惑更深,“好吧!既然你不方便说,那我现在就把信给拆了,看看到底是谁?” 冷子须同意的点点头,好奇的伸长颈子想看看虞天麟写的是什么?不过,他忘了自己识得的字并不多。 看着信的古珣轻笑出声,引来一旁虞仲真的注意。 古珣看完信后望着冷子须良久,又笑着点点头,“这信是你写的?” 冷子须心里讶异他怎会这么问,隔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嗯,确实是我写的没错。”讲得真是有点心虚,若是古珣叫他再写一偏,那可就糟了。 “难怪你刚才不好意思说,呵…” 此时虞仲真也忍不住好奇的走近古珣身旁看着冷子须写的信。 倏地,只见虞仲真眉心紧皱,嘴角下垂,冷子须立刻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与怒气直逼自己而来。 而后,虞仲真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低下头不再看冷子须一眼。 见虞仲真如此的反应,更让冷子须觉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的古珣笑得如此古怪,冷子须忍不住地问:“古夫子,你看了信之后都明白一切了?” “嗯,子须,你都想清楚了?”古珣又问了他一声。 冷子须不知古珣问的是什么,只好照着虞天麟的吩咐,肯定的点点头。“是,都想清楚了。” “好吧!既然受人之托,定将忠人之事,你的事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到底是什么事啊?冷子须满腹疑惑,仍然顺势说道:“那就有劳古夫子您了。” “那有什么问题,呵…” 冷子须谢过古珣之后便向眼前的两人道别,结果还没走出学堂就被闻风而来的村人们包围住,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女人,光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就占了半数以上。 古珣站在窗外看着冷子须被一群人包围的模样甚觉好笑。 “仲真,你来看看。”拉着脸色难看的虞仲真一起站在窗边,古珣笑说道:“女人可真是现实,以前胡子须也来过东村好几趟,就没有人肯多看他一眼,现在他剃了胡子,变得俊逸了,那些不曾多看他一眼的女人现下全都蜂拥而上,甚至互相排挤,只为了争相一睹他的俊容,岂不可笑!” 古珣继续说:“更可笑的是,胡子须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魅力,还要我帮他作媒,看现在这清况,不用等我说,就会有一堆女人排队等着向他提亲呢!呵…” 古珣半开玩笑的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虞仲真的脸色早已铁青。 虞仲真冷冷的目光带着怒焰直盯着窗外冷子须的背影,熊熊的烈火像是想将冷子须周围的女人全都焚烧殆尽般炽烈。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屋舍,冷子须累得躺在床上。 想不到被一堆女人包围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简直比在野外打猎一天还要累。 唉!到底天麟信中写些什么,为什么古夫子会笑得那么开心,可是仲真的眼神看起来却非常的愤怒呢? 怎么想也想不通!冷子须搔搔头,心想算了,等晚上见到天麟再说吧。 冷子须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终于挨到夕阳西下,此刻他正站在虞仲真的屋外敲门敲得甚急。 “等会儿,我就来了!” 只见虞天麟敞开衣襟,头发上仍滴挂着些许水珠,似乎是刚沐浴完还来不及将衣衫穿好便匆匆赶来开门。 冷子须一见到虞天麟这衣衫不整的模样,一时春心簜漾,进屋后立刻关上了门,环上虞天麟的腰际,重重地朝他的朱唇吻下。 “唔…”没想到冷子须有此一着,虞天麟刚开始还有着些许惊惶,随后很快的配合张开樱口,迎接他的灵舌。 虞天麟往后退了几步,碰到桌子后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身后。 冷子须感觉自己有如欲火焚身,他已无法再继续忍耐,下腹的紧绷急需找到发泄的出口,他顾不得后果,迅速地褪下自己和虞天麟的亵裤,抬起虞天麟的双脚环上自己的腰腹后便用力地一挺而进。 “啊!好痛…” 这次虞天麟并没有拒绝,他任由冷子须在自己的身上肆虐,拧紧着眉,强忍着毫无润滑、撕裂般的痛楚,他的背紧紧靠着桌面撑抵着,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下来。 察觉到自己的粗鲁伤害了虞天麟,冷子须随即放慢速度,他一边规律的律动着,一边挑逗着虞天麟的敏感。 在寂静的旷野山间,传来阵阵销人心魂的娇吟声,不停地回荡着… 事后,坐在床沿的冷子须直对着躺在床上的虞天麟陪不是,“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有没有伤着你?” “没有,只是久没有这样,有点不适应…”虞天麟微微扬起笑容,希望能安抚愧疚的冷子须。 “那明天怎么办?仲真一定会发现的。” 冷子须一脸忧虑,刚才完全失去了理智,等到想到时,自己已经完全占有了他。 “没关系,明天你就照我说的这样做…”虞天麟附在冷子须的耳旁低声说道。 冷子须低下头听虞天麟说着,脸上的神色随着虞天麟的话而飘忽不定,他抬起头面有难色的望着虞天麟,“这样真的可以吗?仲真他会不会又…” 虞天麟笑着,“就我的猜测,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一定可行。” 天空已微微泛白,虞仲真在睡梦中,梦到冷子须对着自己微笑,然后他吻上自己的唇、从自己的颈项渐渐地滑到下腹的神秘丛林中探寻着。 虞仲真只觉得身子在发烫,全身燥热难耐。 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竟毫不回避的响应着冷子须的热情。 向来讨厌与人碰触的自己,在梦中竟反常的与一个男人交欢,而且还不会感到厌恶,彷佛身心早已习惯了和冷子须欢爱。 虞仲真忽觉身下一阵痉挛,滖烫的欲望随即倾泻而出。 他倏地张开双眼呆望着上头的床板,正惊觉自己怎会做如此令人脸红心跳的梦时,却感到双脚被人抬起,随之而来的是身后真实的轻微痛楚。 他惊讶至极的往下望去,竟看到此时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你在做什么?” 虞仲真的脑袋轰然作响,他惊惶的直望着冷子须。 冷子须缓缓地移动着已进入虞仲真体内的火烫,用着低沉的嗓音说着:“仲真,我爱你…” 没听到该有的解释,反而听到令人惊骇的答案,虞仲真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呆愣住,他想起这些天,虽然冷子须都没有在自己眼前出现,但每天早上起床,总还是会看到纸条放在他的桌上,纸条内写的尽是爱慕自己的甜言蜜语。 原本以为只是他无稽的玩笑,表面上故作不在意,但其实心里已经对冷子须开始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想不到今儿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他对自己的爱意,竟会令自己的内心产生这么大的震撼。 “啊…”口中不经意逸出申吟,让虞仲真瞬时回过神,他正想驳斥冷子须无礼的行为,却被冷子须温暖的唇给堵住。 “嗯…”虞仲真惊讶的睁大了眼,心里突然感到害怕恐惧,一幕幕残破的影像出现在脑海中。 虞仲真激动的喊叫,眼眶泛着泪水,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冷子须,整个人像是发了狂似的扭动着身躯。 冷子须紧紧的压制虞仲真挥舞的双手,在他耳际不停地说着安抚的话语。 “仲真,别害怕,我是子须,爱你的子须,我发誓我会好好对待你,你可以放心待在我身边,不用害怕。我爱你,一生一世都会爱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欺负。仲真,相信我…” 沉稳而轻柔的嗓音,重复着坚定的誓言,渐渐地融入虞仲真狂乱的心中,让他的身躯不再颤抖,慌乱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安定。 冷子须轻轻吻去虞仲真眼角的泪水,口中仍不断说着安抚他的话语。 虽然仍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萦绕在心里,但是虞仲真此时此刻终于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委身于眼前的人,真能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 察觉到虞仲真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两颊也微微地泛红,冷子须稍微加快身下律动的速度。 一股陌生的快感渐渐地袭上心头,惹得虞仲真的身躯微微地轻颤着。 “唔…嗯…嗯…” 在激狂的欢爱下,虞仲真的思绪昏乱到无法思考,口中毫不掩饰地低声申吟着,这让冷子须的下腹更加血脉偾张。 “啊…啊…”随着冷子须律动的速度加快,虞仲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欢愉充满了身体的每一处感官,他忘情地挺起腰腹迎合着冷子须。 随后冷子须低吼一声,两人同时到达了巅峰。 虞仲真将头枕在冷子须的胸膛微喘着气,他脸上仍泛着红潮,神态娇媚,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立即跳了起来,用力的将冷子须给踹下床去。 冷子须心里正庆幸着此次行动的顺利,却突然被踢到地上,令他瞪大了眼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怒气腾腾的虞仲真。 他暗忖着,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仲真,你怎么突然…” 虞仲真愤怒地大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昨天为什么又拜托古珣帮你作媒?”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昨晚他也问过天麟信中的内容,虞天麟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那完全是为了激起虞仲真心中的醋意才这样做的。 “怎么不回答?难道你只是玩弄我?你可是、可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虞仲真想着想着竟觉得委屈,眼泪不自觉地潸潸直流。 第一个男人?冷子须心想,对白天的虞仲真而言,自己确实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男人。 这句话让冷子须心里高兴的直想笑,不过他不敢表现在脸上。 “我怎么可能玩弄你。”冷子须从地上爬起身,坐到床沿,轻轻的握住虞仲真的手,深情不已地望着他。“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请古夫子作媒是因为…” “因为什么?”虞仲真抬起泪眼质问着。 “因为我希望他能成为我们两个的媒人。”冷子须照着昨晚虞天麟所教的回答。 虞仲真惊讶的睁大眼,“你是说,你和我…” 冷子须点点头,“我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并不被世俗所接受,但是我不管,我只爱你,纵使会被世人所唾弃,我也不后悔。所以,我希望能请古夫子做我们的媒人,见证我们的爱情,至死不渝。只是我不敢写得如此明白,因为我还不确定你对我的感觉…” 听了这番说辞,虞仲真心里感动得无法言喻,他默默的低下头,无声地流下幸福的泪水。 “如果你对我是真心的,那你发誓,以后你的眼里只许容我一人,绝不能再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冷子须点点头笑开了,“这是当然,自始至终我眼里都只有你一人,绝对不会有二心。” “嗯。”听了冷子须坚定的回答,虞仲真这才破涕为笑,娇羞的埋入冷子须的胸膛。 “子须,你知道他话里的真正涵义吗?”虞天麟望着碗里的饭,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正大口吃着饭菜的冷子须,嘴里仍在咀嚼着,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等到口中的食物都咽了下去才回答:“天麟,你在说谁?什么话是什么涵义哪?我不明白?” 虞天麟叹了口气,想来冷子须这呆头呆脑、反应迟钝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不过老实倒成了他的优点。 “我说的是仲真今天早上跟你说的那些话,你知道那些话里真正的涵义吗?” “早上我和仲真说的话你都知道?”冷子须实在愈来愈胡涂了,怎么上回虞天麟说没法儿了解虞仲真的想法,这会儿又对早上的事一清二楚。 “仲真是故意的,今天他并没有封闭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要让我知道,你是他的人,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你也答应他了,对他绝不会有二心,不是吗?” 虞天麟喝了口酒,流进肚里的却是满满的苦涩。 “呵…你和他是同一个人,我这样说也没错,自始至终我的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何况我们都拜过堂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二心。”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虞天麟又倒了杯酒,一口将它饮尽。 “呃…这个…”冷子须搔搔头,动脑的事他最不行了,虞天麟会如此问,必定是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自己真的想不出有何不妥之处。 放下酒杯,虞天麟神色黯然的望着冷子须,“仲真他希望你是他一个人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冷子须重复了一次,心里疑惑着。 “仲真希望我完完全全的消失。”虞天麟又喝了杯苦酒。 冷子须感到不可思议,虞仲真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可能吗?”冷子须心惊的问着。 虞天麟望着冷子须英俊的脸庞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他衷心的希望,想把真正的我给抛弃,在他强烈的意念驱使下,我可能真的会…” “不!这怎么可以,天麟,一定有办法的,我去和仲真说说看。” “你要跟他说什么?”虞天麟逼视他。 “这…”这话问得冷子须哑口无言。是啊!他该如何启齿呢? 虞天麟看着冷子须怔忡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然而在冷子须看来这却是自己认识虞天麟至今,他所展露再苦的笑容。 “放心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只要记得虞仲真就是我,我就是虞仲真;当虞仲真陪着你的时候,我也同样在你的身旁陪着你。”两行泪珠从两颊滑落,他的语气有些哽咽,“只要你的心中有我,这就够了。” “天麟…”冷子须不敢想象可能会有这一天的来临。 尾声 “仲真,上了一天课,你也累了,先回去吧!剩下的明天再处理便可。”古珣回到夫子堂,看到虞仲真仍埋头批阅着学生们的文章。 虞仲真抬起头,眼神看来一点也不疲惫,他笑着,“快好了,只剩下四、五篇就看完了。” 古珣望了望门外,笑着说:“你在这儿忙是不打紧,但是学堂外头可是热闹得很呢!” 听到古珣提醒,虞仲真这才想起冷子须从昨天开始便会站在学堂外等他授完课,护送他回家。 只是现在的冷子须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昨天他来得早,学生们还没下课。于是冷子须便站在门外发着呆,想不到过没一刻钟,几乎全村的女人都跑来将他团团围住,每人七嘴八舌的争相与他说话,让学堂外既热闹又嘈杂。 还在上课的夫子们,老远就听到她们高声的喧哗,使得最后一堂课上得是既不专心又无成效。 虞仲真于是警告冷子须,叫他不要再来学堂干扰学生上课。 其实虞仲真是心里嫉妒,他不想看到那些女人看着冷子须时的爱慕眼神,因为能用那种眼神看冷子须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冷子须无奈的向他解释,是那些婆婆姐姐们自己跑来的,他也不想被包围、被追问着同样的婚嫁问题。 可是虞仲真没想到昨天冷子须表面答应,今天却又跑来,而且围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比昨天更多,虞仲真站在窗边看着,手中的试卷已被他紧紧的捏成皱皱的一团。 他赶紧将东西收拾妥当,匆匆忙忙的跑出去,连古珣都忘了跟他说再见。 古珣站在窗边,看着虞仲真跑向冷子须的背影,他的嘴角微扬,若有所思的笑着。 冷子须一见虞仲真跑来,便向身边的婆婆姐姐们道别。 “各位婆婆婶婶、姐姐妹妹们,我要回去了,大家也请回吧!” 一个身材稍微矮胖,脸上带着招牌笑脸的媒人孙大娘,挤到所有女人的最前面对冷子须喊着:“胡子须,我这儿有门好亲事要跟你聊聊,这女孩温婉贤良,定能帮你掌家聚财,而且胸丰臀圆,准能帮你添丁旺财,你看如何?” 此时虞仲真正站在冷子须身后不远处,他无法靠近被女人包围的冷子须,只能铁青着脸站在外围瞪着对孙大婶傻笑的冷子须。 “多谢好意,但是不瞒大家,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所以说媒的事就此打住,以后别再提了。谢谢,各位再见。” 在场的女人们皆面面相觑,你望我、我看你,不知到底谁是勾引冷子须的那个狐狸精。 “仲真,我们走吧!”冷子须一边说话一边挤向虞仲真的方向,对着不远处的虞仲真大喊。 顿时,在场的女子们的视线全都扫向站在外围的虞仲真。 虞仲真可以感觉到所有锐利的目光瞬间直逼而来,就像自己也曾经怒气冲天的直瞪着她们般,想不到这种敌意竟是这样的令人胆寒。 虞仲真保持风度的微微一笑,脸颊却无法掩饰的微微酡红,有经验的老妇看到虞仲真对冷子须时刻意隐藏的眼神,一切便已了然于胸。 “王嬷嬷,你看胡子须和虞夫子两人,他们是不是…”望着冷子须和虞仲真渐行渐远的背影,孙大娘小声地问着站在身旁的王嬷嬷。 只见王嬷嬷笑着小声地回答:“年轻人的事,我们就别管那么多,老天爷自有安排。” “你来接我只是借口吧!被女人包围的感觉似乎很令你得意呢!” 在回家的路上,无论冷子须说什么,虞仲真却一径沉默,这会儿一开口便充满了醋坛了打翻的味道,酸得很。 “没、没这回事,我的眼中始终只有你一人。”冷子须想不到虞仲真对他的误会如此深,急忙解释着。 “是吗?那他呢?你是不是爱他比爱我多?” “谁?除了你之外我没喜欢过其它人。”冷子须搔搔头,边走边想,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还有谁,就是晚上的我!虞天麟” 冷子须惊讶的转过头看向虞仲真,支吾的说:“你、你…怎会知道我叫他天麟,而不是仲真…”冷子须急忙捂住嘴,这下不是摆明承认了。 “是你告诉我的。”虞仲真淡淡的回答。 “我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冷子须用力的回想着。 “哼!就在你和我…”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让虞仲真刷红了脸,他微低着头,“和我…欢爱的时候,你不经意地叫了天麟这个名字,除了我自己之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这个名字才对。” 虞仲真抬头对上冷子须惊讶的目光,冷子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不到自己竟然犯下这么大的错误,那跟虞天麟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叫错的时候,只是从没听天麟说过?看来自己得更加小心才是! 蓦然,冷子须想到那天虞天麟的忧虑,他想都没想便问出了口:“仲真,你不会让天麟消失吧?” 虞仲真见冷子须的眼神变得焦急竟是为了晚上的自己,他樱唇一抿,转过头去,沉默以对。 看出虞仲真似乎不高兴,冷子须停下脚步抱紧他,轻声地在耳边说着:“仲真,我爱你,我也爱天麟;对我而言,你们两个在我心里都是同样的重要,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会有消失的一天,我真的不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被搂在怀里的虞仲真感觉到冷子须的心跳极快,他将头贴靠在宽阔的胸膛上,表情略显无奈。“我明白,我不会让天麟消失的,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只是…” “只是什么?” “你们晚上说的话、做的事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才不会有被欺瞒的感觉,这一点可以做到吗?” “嗯,那有什么问题!”冷子须听到虞仲真亲口承诺,心中的大石便放了下来,想也不想便答应了虞仲真的要救。 “对了,仲真,我刚才听街坊邻居们说,明天会有一年一度的庙会市集在郊外的大空地举行,很多远方的商贩都会来此摆摊,可能会有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儿,明天学堂正好放假,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虞仲真微点了头,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地方,但这是冷子须第一次约他出门,他即使再怎么不喜欢也要去。 一大早,虞仲真和冷子须整理好衣衫,便赶紧下山往市集的方向去。 没想到市集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商贩的呼喝声此起彼落,非常热闹。 冷子须怕两人被冲散,紧紧牵住虞仲真的手,慢慢地行走,却被虞仲真轻轻地甩开。 “被别人看到你牵着我多不好意思,我会自己走,不会走散的。” 冷子须见虞仲真娇羞的模样不禁莞尔,“好吧,那你要跟好,这里人多,一不小心会被人群冲散,如果看十到我就大声叫,我一定会听见的。” “好。”虞仲真点点头。 果不其然,在冷子须和虞仲真之间陆续有几个人挤进来阻隔了他们,虞仲真望着前方冷子须的背影正想大喊,却被旁边的小贩给叫住。 “天麟!是你吗?天麟…” 虞仲真转头看着身旁的小贩,是个卖胭脂水粉的,自己并不认识,于是他不做任何回答,转回头继续寻找着冷子须的背影。 “天麟,真的是你。我是阿豹,你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 “阿豹?”虞仲真停下脚步,转头望着那个面带笑容的小贩,口里喃喃地念着这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名,脑中不断地搜寻着过往的记忆。 最后,他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小孩的身影,一个小名叫阿豹的小孩。 他认识他,他们确实是从小到大都玩在一起的好朋友,一直到那一天… 不要,阿豹,求求你…啊!好痛…阿豹… 一段不堪的破碎记忆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虞仲真吓得倒退了两步。 他眼露惊惶,满脸冷汗,直望着眼前的小贩,一样的嘴脸、一样的笑容、一样可憎的面容…是他!那个令他生不如死的阿豹! 虞仲真全身发抖,睁大着眼,双手紧紧捧着自己的头,他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快要裂开,似乎有东西快要从里头迸出来似的。 他不要、不要想起来!他不想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他不想和这个老朋友叙旧,他什么都不要,谁能、谁…救救他? 子须?他想起了冷子须,虞仲真眼眶泛着泪水,不顾四周人群的观望,他放声大喊:“子须,你在哪里?子须!呜…” 阿豹急忙站起来走到摊子前面,正要伸手拉住虞仲真,没想到却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冷子须发现虞仲真没跟在后头便折返找寻,可是人实在太多,要挤出一条路很不容易,后来他听见虞仲真的哭喊声,心头一惊,双手左右用力一推,迈开步伐心急的直往虞仲真的方向奔去,也不管后头的人群被他推倒了一大片,地上尽是哀号怒骂声。 虞仲真被双有力的手紧紧抱住,他倚靠在熟悉的胸膛里,顿时感到安心许多,头也不再疼了;他闭上眼,拭去眼中的泪水,什么都不再想。 围观的人群仍未散去,惊异的看着抱在一起的男人,其中有些还不乏是冷子须或是虞仲真的爱慕者,此时她们皆含着怨怼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两个人。 “你是谁?” 冷子须面色凝重,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阿豹见虞仲真如此安静地倚在这个男人怀里,不管是谁都可以猜出他们两人的关系,阿豹的嘴角微扬,饶富兴味的看着他们,心里那恶作剧的坏心眼又起。 “我是天麟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我叫阿豹,我和他是好到超乎寻常的好朋友,你说是不是啊?天麟…” 虞仲真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冷子须则是惊讶的望着阿豹,因为虞天麟这个名字只有仲真自己知道,其它人不可能会知晓,除非他真是他的旧识。 “我不认识他,他认错人了,子须,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再逛了。”虞仲真抬起脸来看着冷子须半哀求着。 冷子须点点头,并对着阿豹说:“我不管你是谁,仲真说他不认识你,你就别死缠着他,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随后他牵起虞仲真的手迅速的离开市集。 虞仲真脸色苍白,任由冷子须牵着走,一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虞天麟走到屋外,见冷子须坐在板凳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冷子须转头望了虞天麟一眼,复又抬头呆望着星辰。 见冷子须难得露出沉重的表情,虞天麟走到他身旁坐下,自顾自的说着:“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个阿豹到底是谁?为什么仲真一见到他就失去冷静?” “我、我…能问吗?”冷子须没回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问。 “不用我说,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 虞天麟面色凝重,眉心紧皱,他神情痛苦地缓缓叹了口气。“没错,当年欺负我,让我生不如死的那群少年,带头的就是阿豹。” 他继续说着:“仲真看到阿豹后似乎想起了一些事,但是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所以现在的仲真心里很痛苦…” 冷子须神情凝重,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他用力的挥拳打在地上,忿忿地说:“我明儿个便去找阿豹讨回公道,为了仲真、为了你,即使杀了他我也无所谓。” 虞天麟听了心中一惊,双手握住冷子须已破皮渗血的手背,心疼地用帕巾帮他清理伤口。 “别傻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何苦为那种人赔上你的性命,如果你死了,还有谁能像你一样,接受性格回异的两个我呢?难道你想要弃我们于不顾吗?” “我…”冷子须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想想也有道理,但是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什么?冷子须望着虞天麟,不解的看着他。 虞天麟看着漆黑的远方,静静地说:“我们找个没有人的深出隐居,我种菜、你打猎,过着优闲逍遥的自在生活,再也不用担心会遇到熟人,不会有任何是非,只有我们,你看如何?” 冷子须颔首,“听起来不错!不过,就不知仲真愿不愿意,他在学堂教书,一直非常尽心,突然要他离开,他可能不会同意。” “我想,他会同意的,因为阿豹已经知道我们住在这小村里,说不定会再来找我们,而仲真因为内心恐惧,必定会再一次逃避。明天你跟他提,他一定会答应的。” “好吧!那明天我和仲真说了之后就尽快离开这儿。” “嗯,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反正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 虞天麟望着冷子须,献上最深情的一吻。 天上的繁星闪烁,似乎在为他们的爱情作见证。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