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 序 【天空飘落的羽毛好苍白,散落一地残骸,天使无力地哭出来。流星真快,坠入大海……】 夕阳带着一种诡异的红紫,缓缓地消失在地平线下。秦勤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秋日的黄昏里,孤独的身影益发显得单薄和瘦弱起来。微皱着眉,秦勤轻咬着下唇,在路上慢慢地晃荡着,可是不管怎么样,回家的道路总是有尽头的。 “我回来了。”秦勤没进门就大喊了一声。老佣人李姨慌张的跑出来,“少爷!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司机没有接到你,夫人正着急呢。” “李姨……”秦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妈她……” 李姨了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却也只能拍拍秦勤的肩膀,“你小心点。” 秦勤点点头,走进客厅。 “妈,我回来了。”秦勤走进母亲的房间,一屋子的酒臭烟气,让秦勤恨不得立刻关门退出去。可也只是想想而已,秦勤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天还没有黑尽,屋里却已经很暗了,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为什么没有坐家里的车回来?” 这个声音尖锐刺耳,秦勤身子一紧,“我……我想自己走走。” 一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是一个过了年轻岁月的妇人,但合适的保养仍让她具有一种成熟的魅力。女人伸出一只手,“月考成绩呢?” 秦勤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成绩单,双手递了过去。而女人也没细看,迳自问道,“第几?” “第一” “有几门是满分?” 秦勤犹豫了一下,“有……有一门不是。” 啪的一声。女人把桌上的酒瓶扫到地上。“我怎么跟你说的!为什么还有一门不是!” 看到母亲凶狠的目光,秦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妈……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可做母亲的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你给我跪下!” 秦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女人顺手拿起一根鸡毛掸子狠狠的抽了过去,“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像你这种笨样子拿什么和人家重言比!你妈这辈子受人欺负,你将来也想被人欺负么!要你有什么用!” 女人边打边骂,又忍不住哭起来。秦勤咬着牙,不敢问躲更不敢出声,看母亲打累了坐到沙发上,便又跪着凑到跟前,“妈妈……” 女人冷冷的看着他,起身走出去。“你就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不要吃晚饭了!” 秦勤低了低头,“是。”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开灯,秦勤缓缓的伏到地上,把自己隐藏在一片黑暗中。被抽中的脸颊还火辣辣的疼,他急需地板的冰冷让自己好受一点。 “少爷?少爷?”李姨悄悄的探进米,看见秦勤趴在地上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少爷,你还好吧?” 秦勤笑了一下,“李姨,我没事。” 李姨拧开身边的台灯,“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秦勤慌忙闪躲着,“不用不用,李姨,没事,我没事!” “别动!”李姨绷紧了脸,秦勤也只好由着她轻轻掀开自己的衣服。后背和手臂上满是一条条的青紫,顿时让李姨红了眼。 “李姨,我真的没事,穿得多,不疼的。”秦勤试着安慰她。 “这还叫没事!”动作稍微重了些,秦勤忍不住**了一声。李姨忙叠声道歉,手上更轻柔了。从身上掏出准备好的一小管药膏,小心翼翼的替秦勤涂上。 “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自己的孩子,不心疼么!没见过这样当母亲的。”李姨愤愤然,却也无可奈何,那是秦家自己的事情,她一个外人管不了。 秦勤一边忍着疼,一边勉强笑起来,“李姨,是我太不争气了。妈妈是为了我好。” 李姨揉了揉秦勤的头发,想说什么却又改口问道,“饿了么?” 秦勤点点头。 “你等一下。”李姨跑出去,很快又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和两块面包,慈爱的看着这个超出自己年龄成熟的孩子,“快吃吧,别饿到。” “谢谢你,李姨。” “老天,你好歹是个少爷!谢什么,快吃吧。”看秦勤吃得狼吞虎咽,李姨又觉得自己眼眶涨得发疼。 伸手把乱成一团的床整理好,“晚上先睡这里吧,我替你看着,夫人回来了我叫你。” 秦勤忙摇摇头,“不行不行,妈妈让我跪着反省的。” “她说让你跪你就跪么!”李姨有此至气地使劲把秦勤从地上拉起来,“先写作业!还要睡觉!夫人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明天还要上课呢,那种不负责任的母亲!” “李姨!”秦勤有些为难的看着她,“那是我的母亲。” 李姨语塞,终于妥协。“还是要睡觉的,好不好?” 秦勤终于笑起来,抓过自己的书包掏出作业,就着低矮的床头柜铺开。熟练的样子,显然不是一次两次的结果。 李姨替他拧亮了台灯,看着他很快的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作业上。 “李姨……”秦勤突然抬头,有些迷惑的看着李姨。 “什么?” “我是不是太笨了?老是让妈妈生气,我其实是想做得更好一些的。” 李姨忍住想哭的冲动,抱住这孩子窄小的肩膀。“别乱想了,你已经很优秀了。是夫人对你太苛刻。” “可是……我一直不如重言哥……” 李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秦勤像给自己开解似的自言自语,“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他的。” 看着一脸努力的秦勤,李姨只觉得自己心里钝钝的疼着。少爷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第一章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学校了,秦勤有些担心的第n遍整理自己的校服。古板的校服把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痕都遮了起来,可是从脖颈直到脸颊的一道却怎么也遮不住。想想如果同学们看到会引发的议论,秦勤也只能懊恼的抓抓头发。算了,也只能这样了。 秦勤叹了口气走下自己的房车,果然感到有探询的视线直直的朝自己投过来。秦勤只当没看见,大步地往教室冲。 “秦勤!”突然有人喊他,秦勤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年轻的男子正靠在校门边冲他打招呼。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脸上戴着一副硕大的太阳眼镜,足以遮住大半的脸庞,一副黑社会的打扮引得上学的学生纷纷侧目。 秦勤有一些犹豫,一时看不出来他是谁。那人随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秀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睛在细碎的刘海下满是笑意。“怎么,我都不认识了?” “重言哥!”秦勤一阵惊喜,立刻扑了过去。 “哥,你好久没回来了!” 重言宠爱的揉着秦勤的头发,却突然看到他脖子上的伤痕,忙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看,眉毛顿时皱在了一起。“你妈妈又打你了?” 秦勤点了点头。 重言一阵心疼,他那个继母看不上他也就算了,对自己的孩子也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我不在家,你也要学着保护自己呀!” “我知道……”秦勤试着辩解,却被重言吼回去:“知道!知道还弄成这个样子!” 看秦勤一脸委屈的表情,重言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哥,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重言看到两边注视的人越来越多,干脆拉了秦勤走回自己的车上。“我也是刚到,今天过来拍一个平面广告,明天还要回香港。” 秦勤低着头,半天说,“叶子哥,我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秦勤不安的扭动着手指.他猜重言不会答应的。果然,重言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你还要上学,何况你妈要是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免不了再找你的麻烦。” 秦勤没再说什么,迳自拉开车门,却突然喊了只属于彼此的亲密称呼:“叶子哥,那我去上学了。”这是小时候秦勤给重言起的外号,虽然被重言极力反对,没有人的时候,秦勤还是执意这样叫。 还在发育期的小孩子,高高瘦瘦的身影微微的有些驼, 重言突然觉得很不忍心,心里的酸立刻翻了上来。 秦勤是他继母带过来的孩子,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从小乖巧懂事,让重言也忍不住总想多宠宠他。秦勤的母亲对秦勤非常严厉,她是想让秦勤能够比自己更优秀,这样才有机会继承父亲的遗产。 可是何必呢,毕竟他的志向不是经商,当一名演员才是他一直向往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早跟父亲吵翻自己去闯荡。父亲一心想让自己继承家产可以理解,只是可怜了秦勤…… 重言还是心软了。“秦勤!” 秦勤回过头。 “如果你真的想,那来吧。”嘴角挂上一丝宠溺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对这个弟弟没有办法。秦勤从来不要求什么,但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他觉得心疼。又是半年多没有见他了,自己平时又不能帮他作些什么。 打开车门,看秦勤兴奋的冲进来。“ 叶子哥,真的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拜托不要叫我叶子。女孩子的名字。” 秦勤傻傻的笑。 “来吧。”重言一把把他拉上车,“坐好了,先跟我去拍摄。先说好了不准捣乱。” “重言,来,再换一个方向。”秦勤看摄影师贪婪地捕捉着重言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看着重言在无数的镁光灯下尽情而又充满自信的展现自己,不禁看得有些傻了。 他一直非常崇敬这位哥哥,虽然不是亲哥哥,但从小就一直是他唯一信赖的人。在他眼里,重言永远都笼罩着一层光环,是完美的化身。 重言非常的聪明,上学的时候任何功课都能轻松的考到高分,之后又是连跳几级考上国外的知名大学。父亲也深深的为这个儿子自豪,早就期待着他能回来继承家族的产业。却没有想到重言爱上了表演,跑去当了一名演员。 父亲因此气得大病了一场,重言却再也没有回过家。即使是在演艺圈,重言依然大鸣大放,他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一线的艺人,成天台湾香港两地跑,在大陆也有了相当的知名度。他就是那样的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认真,而一旦认真起来,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秦勤望着重言痴痴的想。虽然他的叶子哥显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但是对自己还是满照顾的。刚来的时候自己很害羞,也不喜欢说话,重言就想办法哄他开心,逼他跟自己说话。 后来有一次重言为了给他掏树上的鸟窝,从高高的树干上摔了下来,还好树下的一堆枯叶救了他的小命。想起那时候看到重言从枯叶堆里爬出来,狼狈的样子现在还觉得好笑。不过当时自己是真的很害怕的,生怕重言出了事情,差点吓哭出来。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给重言起了一个叶子的小名,因为当时重言又气又尴尬的表情真的很可爱。 “重言,你带的男孩很帅嘛。他是谁?”摄影师收好工,一边看着托着下巴发呆傻笑的秦勤,一边对着重言说。 重言回头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敲敲秦勤的头,“臭小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秦勤猛地回过神来,“重言哥,拍完了么?” 重言点点头,指着摄影师给他介绍,“这是国内最有名的摄影师哦,吴越。” 秦勤笑得有些拘谨,“你好,我叫秦勤。” 吴越恍然大悟,“哦,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弟弟啊!这么漂亮,怪不得你成天念着!” 秦勤的脸有点红。 重言笑着捶了他一拳,“你这是什么逻辑!”吴越也笑了起来,秦勤的脸更红了。 不想让不善交际的秦勤为难,重言向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就准备拉秦勤走。 “晚上大家要开party,过来么?”吴越问。 直言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秦勤,“好的。我陪秦勤吃晚饭,送他回家我再来找你们。” 没有上什么高级饭店,重言直接把秦勤载回了自己在台北的家。虽然久无人住,却一直有人定期来打扫。重言在附近的超市扫荡了一圈,进了厨房又是劈哩啪啦双手不闲,看得秦勤目瞪口呆。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应该没有自己动手的机会才对啊。 “你以为是在家里啊?”重言把炒好的莱装盘,“我已经一个人出来住了,出去吃太麻烦,外卖又那么难吃,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你也过来端一下。” “哦,好的。”秦勤手忙脚乱的过去帮忙,可惜笨手笨脚的险些打碎了一个空盘。不禁又懊又恼,看来他和重言的差距还真的不是一点点! “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太瘦了。”重言不停的把菜夹给秦勤。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这么急干什么?慢慢吃。” “叶子哥,你晚上不还有事么?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重言突然有些不高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这么急着回去?” 秦勤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他这么说……是舍不得自己走么? “哥,我……”秦勤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辜负了叶子哥的一片好心。 重言的面色缓了缓,毕竟秦勤的母亲对秦勤那么严格,从自己这里回去说不定还要挨打。“那我送你回去好了。你母亲要问,就说下午放学才碰到我的。” 重言说着拿起外套,带着些许冷淡气息的动作很快被敏感的秦勤觉察到了。 还是……要分开了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秦勤默默的站起来穿上外套。他想叶子哥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念他。 秦勤看着重言的脸色,心里有些难受,绝对不是得不到母亲的关爱的那种难受。而是……他不想被自己的喜欢的人讨厌。 “叶子哥,我不想走!”下意识的,秦勤就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然后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这是在干什么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叶子哥工作这么忙,自己已经麻烦到他了。而且……他毕竟没有办法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迟早是要走的。只是自己永远不会拥有像叶子哥那样离开这个家的勇气。 重言惊讶的转过身,看着这个弟弟手足无措的解释:“叶子哥……我,对不起……我是说,我是说……”越着急越是解释不清楚,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重言拉住他的手,“那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直言笑起来,让秦勤一下子迷失在他温暖的笑容里。 “那晚上……你不是还有约么?”秦勤结结巴巴的说。 “应酬这种事情你以为能有多大的乐趣。我们出去玩吧?” “玩?”秦勤眨巴眨巴眼。 重言又戴上那副硕大的眼镜,做出一个鬼脸:“这样就可以了,放心,没有人知道我今天回台湾。” 两个人在深夜的大街上一路闲逛,重言甚至带秦勤进了几家声色场所体验成人的生活,害得秦勤脸红了一整晚。快凌晨的时候才笑闹着撞开自家的大门,两个人全累瘫在床上。 重言侧着身子,看着秦勤笑,“怎么样,玩的开心么?” 秦勤大力的点点头,“嗯,很久没有这么疯过了。” 重言挣扎从床上爬起来,随手丢给他一罐饮料,“先喝点东西,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你先洗就好,等我喝完。” 重言也不谦让,大剌剌的一路脱掉衣服,露出一副完美的身材来。 “拜托大哥,不要走一路脱一路!”秦勤跟在后面帮他把衣服拾起来,结果刚一抬头就看见重言赤裸着身子站在自己跟前,“要不……一起洗?” 秦勤只觉得心口狂跳不止,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重言觉得奇怪,刚想伸手过去秦勤就飞快的躲开,“没什么,发呆而已。你快点洗吧!” 重言似乎了然,故意秀了秀自己的身材,“羡慕吧,多吃饭快点长,也能长成我这样!”说着关上门进去。 秦勤赶忙喝了两口饮料,这才把那阵心悸压了下去。那一个瞬间,突然觉得自己的叶于哥非常……性感。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天,他居然会对自己的哥哥有这样想法! 秦勤郁闷地把自己埋在床单里。床单里……有叶子哥的味道。虽然重言并不是经常回来,但是只要自己和重言走进这个家门,秦勤都有一种又回家了的感觉。 小时候和重言在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天天跟在重言后面像跟屁虫一样叶子哥叶子哥的叫,只是后来奶奶去世,他们也一天天长大,再也找不回当年那样平静的生活。 秦勤伸出手,仅凭记忆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相框,那里面是自己和重言小时候的照片。这么多年,他的叶子哥一直留着这个。 秦勤记得回到父母身边之后,自己老挨母亲的打,重言就会找母亲大吵一架,虽然最后也免不了被父亲暴打一顿。后来秦勤才知道,重言怕自己考试成绩不好被母亲责罚,故意在考试的时候留下整片整片的题不做,被父亲教训了好几次! “秦勤,你来吧。”重言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水珠顺着他的脖颈一直流上胸膛,秦勤好容易才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却又忍不住赞叹:“叶子哥,你真的很漂亮!” 重言气得伸手从沙发上抓了一个垫子砸他。“具小子,敢这么说你哥!” 秦勤笑着躲进浴室里。 “喂,换洗的农服在架子上,出来穿睡衣就可以了。记得把头发吹干!”重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床铺整理好,自己先躺着看了会儿书。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止,可是半天不见秦勤出来,这才觉得有些奇怪。 “秦勤,洗完了么?” “哦,好了。”浴室门终于打开,秦勤里紧睡衣,有些不安的站在门口。 “怎么了?”重言注意到秦勤的手紧紧的抓住睡衣的领口。 秦勤飞快的跑上床,钻进被子里。 “不舒服么?”重言翻过身,拨弄着秦勤额前细碎的头发。“不是跟你说要把头发吹干的么?小心感冒。” “没事,有点冷。”说着用被子把自己里得更严。 重言笑着把手伸过去,“那让哥哥给你暖暖。” “不要!”秦勤被吓到一样拼命的往后退去,重言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掉到床下面去。“秦勤……” 秦勤脸色有些难看,重言猛地掀开被子,看见秦勤坦露的身体上青青紫紫全是抽打的痕迹。秦勤把身子缩成一团,尽量把自己的伤痕都藏起来。 “哥,没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了,早不疼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痕迹老下不去……叶子哥?”看重言铁青着一张脸半天不说话,秦勤小声叫了叫他。 重言突然恼怒起来,“你母亲打你,你就不会躲么!你就这么任她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秦勤慢慢的缩进被子里,知道那个理由不成立却也是唯一说得出口的藉口:“她是我妈妈……”还有……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松懈,除非有一天可以追上自己的哥哥。 重言伏下身子,看秦勤几乎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秦勤……”好像是在哭? 心里那股怒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重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才好,小心翼翼把秦勤的头扒出来,讨好的笑起来,“秦勤……别生气了……哥哥不能一直在你的身边,所以很担心你啊。” 秦勤抬起脸,眼眶红红的。“我没有哭。” “好好好,你没有哭。” 顺手把秦勤搂到自己的怀里。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秦勤一起带走。 温暖的怀抱让秦勤的眼泪终于没有忍住,整个人缩在重言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心疼让重言有片刻的窒息,轻轻的吻去秦勤脸上的泪水,先是左边,然后是右边,喃喃的安慰着秦勤你要坚强一点,平平安安的长大…… 一瞬间的心动是重言从来没有感觉过的,这个吻越发地收不住,滑过脸颊、滑到白皙的脖颈、直到伤痕累累的肩膀。 秦勤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燃起,虽然不是太明白重言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似乎喜欢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叶……叶子哥。”秦勤忍不住**出声。 静谧的空气瞬间被这个声音打破。重言猛地撑起身子……他……到底在干什么?竟然对自己的弟弟…… 秦勤脸涨得通红,似懂非懂。“叶子哥……” 重言立刻用被子把秦勤盖好。“嗯……秦勤……快点睡吧!”重言也有些乱了分寸,慌慌张张背对着秦勤躺下,掩饰自己的不安。 是不是因为……叶子哥有点喜欢我?秦勤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重言已经是一名成年男子的宽阔肩膀。虽然自己一心专注在课业上,从来不问别的事情,但也不是看不到班上男女同学的一些亲密举动……虽然他和叶子哥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奇怪。  秦勤突然笑起来,有些恶作剧的搂住重言的肩膀。“叶子哥,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满意的看着重言的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呼吸也有些沉重,秦勤放心的搂着他睡起来。 重言此刻只能苦笑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单纯的什么都不懂,可是毕竟自己是明白。试着推了推已经睡熟的秦勤,却发现这人更是得寸进尺的把腿也缠到了自己的身上,八爪鱼似的扒住自己。重言只觉得自己的欲望又有点蠢蠢欲动,千脆直接翻了个身把秦勤揽进自己的怀里。 替他拉高被子,玩弄着额前半干的头发,重言像是对秦勤,又像是对自己说:“这么小。是小妖精了,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栽你手里。”重言的脸上满是笼溺,却没看见秦勤听见这话,嘴角露出的浅浅微笑。 “起床了!”重言扒开秦勤的章鱼爪,昨天一晚上都缠在他身上,早上起来每根骨头都叫嚣着疼痛。 秦勤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重言便开始傻笑。“叶子哥,早。” 那样纯真毫无心机的笑容重言好久都没有见到了,顿时楞在那里。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还早呢,起来,我要赶飞机,你也该回家了!” “哦。”秦勤慢吞吞的爬起来,“叶子哥,你什么时候还回来?” “不知道。”重言迅速收拾着房间,秦勤想像这个房间马上就要恢复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洗漱的动作都变得别扭起来。 “我会尽量多抽些时间回来陪你的。” “叶子哥,你可别忘了我。”秦勤突然觉得自己幽怨得像自己的母亲,每次父亲离开的时候,母亲总会上演这么一出。 重言听得一楞,扭过头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表情,“怎么会!你的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 秦勤不好意思的笑笑。 “收拾完了么?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去机场。”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重言笑得心知肚明,“不愿意让我多陪你一会儿?” 秦勤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用力的摇了摇头。 “回家给你母亲好好解释,她要是想打你,你就躲开,你都这么大了,别怕她。还有,读书适可而止,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我昨晚居然听见你在背数学公式!” “嗯。” “别光嗯,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哦。” “要小心照顾自己!” “我知道,反正我妈打我又不疼,我都习惯了。”秦勤像是刚神游回来,答得漫不经心。 重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车子停下,秦勤打开车门。又扭过头来在重言的脸颊上大声的波了一个,“叶子哥,记得来看我。” 重言点了点头.看秦勤很快的消失在一片深宅大院里。 “李姨,我回来了!”秦勤走进屋门,异样的感觉扑面而来。 李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了出来,“我的小少爷啊,你怎么现在回来啊?” “怎么了?” “老爷回来了,和夫人打起来了。我吓得躲出来……”不等李姨说完,就像验证似的,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秦勤不及李姨阻止就冲上楼去。打斗声从母亲的房间里传出来,秦勤扑进去,就看见父亲揪住母亲的长发拼命往墙上撞。 “别打我妈!”秦勤冲上去,使劲拉开父亲的手。 “兔崽子!你给我滚一边去!”父亲抬起脚就把秦勤踹到一边。眼看鲜血从额头流出,逐渐染满了整张脸,往日的高贵不复在在,秦勤只觉得脑子里空白了一片,只能拼命抱住父亲的腿,“爸,爸,我求你,我求你别打了……” “谁是你爸!”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也不知道是这个贱人跟谁的野种!” “爸,爸……不要啊,会出人命的。我求你别打我妈妈了!” “你滚开!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秦勤伸开双臂护住自己的母亲,却听自己的母亲突然爆发似的喊出来。“你以为你多干净,逼死了你的前妻,你又来杀我,你在外面有那么多的女人我有管过你么?” “你……你放屁!”失去理智的男人再顾不得许多,举起一旁的青瓷花瓶就朝女人的头上砸去! “妈!”秦勤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但不躲,反而故意寻死似的迎了过去。 “爸,不要啊!”秦勤用自己的身子挡了上去,只听见哗啦一声脆响。秦勤看见自己的父亲母亲都目瞪口呆看着自己。 滴答滴答,秦勤想努力看的清楚一些,眼前却像蒙了一层红布,怎么都看不清楚。“爸爸……妈妈……不要打了 “秦勤……”秦勤最后听见母亲颤抖着的声音,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秦勤……秦勤……”似乎有人在睡梦中叫他。别吵,他很想睡。可是这个声音一直叫下去,秦勤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妈妈……” 头好像有点疼,一阵阵的那种。秦勤看见自己的母亲坐在自己的身边,头发一丝不乱,额头和脸上的伤口被仔细的清理好,但这并不妨碍她周身散发出一种高贵的光芒。 “秦勤,还疼么?”轻柔的语气让秦勤有些吃惊,他几乎忘记了母亲对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温柔。 “秦勤,妈妈要去一个幸福的地方,你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 秦勤看见母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狂热的光芒,有些疑惑,“幸福的地方?妈妈你要去哪里?” “妈妈最喜欢秦勤了,妈妈先送秦勤去好不好?秦勤要等着妈妈哦。”秦勤猛然发现自己的母亲手里握着一把刀,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母亲要干什么。 “妈!妈!不要啊!” 然而秦勤的母亲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整个人陷在自己的幻觉里。“秦勤,一个人活着很辛苦的,妈妈是爱你的呀,是为了你好……” 秦勤想挣扎,却使不出半分的力气。刀已经高高举起,秦勤哭喊起来,“妈妈,不要不要啊!我不要死!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用功,我会努力的!” “你这么笨,又没有天分。努力有什么用呢?将来注定了还是要寄人篱下。”母亲微笑起来,“妈妈爱你的,妈妈好爱你的……” 刀终于落了下来,一下、又一下。鲜血溅在秦勤母亲那张满是温柔笑意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叶子哥!”秦勤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能用越来越低的声音喊着重言的名字。这个时候,他的叶子哥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 “乖,我的秦勤,等着妈妈啊。”女人微笑着,将沾满鲜血的刀插进自己的胸口。 第二章 五年后。 秦勤快速地走向会议室,表情凝重。他的身边,助理安迪也难得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向秦勤解释。 “做好最坏的准备吧,燕昭然藏在我们商品里的货被董事会那群老家伙逮到,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不过,出于对公司利益的考虑,他们暂时还没有报警。装货的人已经被燕昭然处理掉了,他们网上追查不到什么,只能借此弹劾你一下。事情可大可小,最后怎么样还很难说。” 秦勤冷笑了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等这个机会也很久了。”秦勤明白得很,要不是当年重言的力挺,自己又在两个月内让公司的业绩长了一倍,那群老家伙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继承秦氏企业。 安迪也笑了起来,推开会议室大门,“那,总裁大人,加油吧。” 眼瞧着一屋子表情各异的公司董事,秦勤立刻堆起亲切的笑容走了进去,“各位,早。” 冲着坐在自己正对面六叔秦明亮点点头,秦勤知道这一群人里面最恨自己的就是他。不过也难怪,争不过自己的哥哥,也争不过自己这个只算是外人的晚辈,怎么也不可能善罢干休。 秦六叔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仰起了下巴。“秦勤,今天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们出口的货物里夹带了一些东西,还好,在厂子里就拦住了,还没有铸成大祸,如果是到了海关……呵呵……” 秦六叔一字一句说得慢慢的,为的,就是要看看秦勤的表情。秦勤继承秦氏之后,公司顺利得不可思议,一直都有人传说秦氏获得了黑道势力的支援,只是苦于没有抓到证据。而这次天赐的好机会,正可以利用这个一举拔掉这个眼中钉。 秦勤一副严肃的样子,轻松的打起官腔:“这件事情我已经去调查了,相信最近就可以给董事会的各位一个满意的答覆。不过我想这件事情需要一点时间,整条流水线上的每个环节都需要调查……” “没有你的授意,我不相信有人能混进我们的生产线!这一层层的管理是干什么吃的!” 秦勤眼神一凛,看得秦六叔只觉得如芒在背。“六叔,这样的话说出来要小心。没有证据,我可以说你是人身攻击。” “你!”秦六叔愤怒的站起来,却又恨恨的坐下去。他是还没有拿到证据,不过既然秦勤已经露出了尾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抓住他。 秦勤看了一眼身侧的安迪,安迪冲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原本这个工作都是由秦勤手下两个人私密完成,向来不引人注意,而这次居然被秦六叔的人查了个正着,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掐断线索灭了口再说。 秦勤叹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其实我知道大象都是为了公司好,这么多年,公司的信用一直良好 秦勤正说着,突然听见自己的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啊,你们还没有开完会啊。那我等等好了。” 本来就安静的会议室此时更是死一般的沉寂,秦勤几乎不敢扭过头。这个声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虽然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秦六叔反应迅速,撑着桌子站起来,“重言,别走!” 秦重言站在门口有些尴尬的笑,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背对着自己的秦勤。自己这次突然的回来,秦勤似乎…… “重言,你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分子,来参加这个会议没什么不好。这可是家族存亡的关键时刻啊。” 重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怎么会,我听说秦勤做的一直挺好的。公司的业绩不是一直在上涨么?” 秦勤突然站起来,转过身瞪着重言,”你回来干什么?!” 重言吓了一跳,没跟任何人说自己回来了,以为能给他一个惊喜,没有想到却是秦勤的怒目相对。仅仅是五年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么?重言有些勉强的堆起笑脸,“那个……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很好,多谢关心。”秦勤二话不说推门就走,重言被秦勤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从门口问开。秦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安迪迅速跟上,只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公司董事。秦六叔怒气冲天,指着秦勤的背影就开始骂,重言忙过去安慰他,“六叔,没事。秦勤还年轻……嗯、早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应该提前打声招呼。” “他不给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子也就罢了,他竟敢连你的面子都不给!”秦六叔趁此机会煽风点火。 重言默默不语,秦六叔的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他差点都忘了,握有公司最多股份的人不是秦勤,而是这个秦家的正位继承人,秦重言啊。 出了会议室的秦勤走得飞快,顺手把办公室的门甩上,差点砸上身后的安迪。安迪反手把门锁上,看秦勤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身子微微的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跟了秦勤快五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秦勤。 本来是想安慰,此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早听说秦氏的两个继承人关系不好,所以秦重言那个正统的继承人才会早早的远走他乡,甚至连父亲去世,公司改组的时候都没有回来。不过他自己也认识秦勤这么久了,从来不觉得秦勤是那样的人。 “你们毕竟是兄弟,这样好么?而且他现在拿有最多的股权……” “安迪!”秦勤转过身,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和重言哥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想得到他们兄弟的关系。 不是互相憎恨而是彼此关心,却也这么多年彼此不相往来,而秦勤最无法忍受的,正是这一点。 “啊……”安迪有些惊讶,秦勤继续解释给他听,他信任安迪,只是一直觉得他们兄弟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罢了。 “我哥哥天性不喜欢经商,也不喜欢这个家,所以很早就离开去做一名艺人了。我很敬佩他,因为他敢做一切他喜欢的事情。” 安迪皱起眉,“他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吧,包括你被你母亲刺伤的那次?他不知道么?” 秦勤苦笑。“我父亲把消息封锁得那么严密,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重言知道,他……秦勤现在也没有把握肯定重言一定会为了他回来。 这么多年,每次最最痛苦的时候,他都不曾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怨恨就是这个,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呢?毕竟对于秦重言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他可以放弃整个家庭,为什么不可以放弃他? 当年父亲突然去世,公司动荡,他就那么潇潇洒洒的发了一份不继承遗产的公告,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一次脸。秦勤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他,只是两个人的距离仍是不可避免的一天天遥远起来,想想相依为命的童年,恍如隔世。 “安迪,知道重言他今天住在哪里么?” 安迪忍不住笑,“怎么,后悔了?” 秦勤涨红了一张脸,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就后悔了,这么长久的思念,他居然只对重言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替你邀请他吃晚饭,如何?” 秦勤忙点了点头。安迪笑着走了出去,这个忙他是一定要帮的。 会议室内,秦六叔还是拉着重言说个没完。“大少爷啊,你要知道,这次的事情秦勤肯定有参与,这次事情没有闹大,如果事情闹大,我们整个秦氏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六叔,你们这么不信任秦勤,公司怎么可能发展呢?”重言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光听六叔这番话,他就能明白秦勤在公司的处境,而他仍能把公司的业绩一点点提上去,其间的辛苦一定不是他能体会的。 “相信他?他毕竟是一个外人!”秦六叔嗤之以鼻,“而且我怀疑这次的事证明了我以前的猜测,外界一直传言公司有大笔的不明资金流动才能从困境里爬出来,秦勤他和一些黑道人士勾结……” 重言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六叔,你没有证据。” 秦六叔看一向和颜悦色的重言也变了脸,忙改了口气,却仍是不放弃的劝道,“只是这件事情还必须查下去。” 重言看着那张满是欲望的老脸,最后的一点耐心都消磨殆尽。满脑子都是刚才秦勤离开时望向自己的愤怒眼睛。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对家族企业并没有兴趣,又怕自己的存在会给秦勤的继承带来压力,所以才忍着没有回来。可是那种纷繁的时刻,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他因此而怨恨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错。 “这件事情我会去查证的,六叔今天开会这么辛苦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重言说完迳自站起来,秦六叔无法,只能离开。重言揉了揉头痛的额角,刚拉开门,就看见有人站在一旁冲他微笑。这个人似乎刚才一直站在秦勤的身边。 “辛苦了,听那个老头唠叨那么久。” “你是…” “总经理助理,安迪。”安迪伸出手来与他相握,“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享受一顿愉快的晚餐呢?” 重言立刻明了,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他让你来的?” “当哥哥的应该能容忍弟弟的一些小脾气吧。” 重言大笑,“当然,他在哪里?” “你的家,为了怕你迷路,我送你。”安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重言微笑着随他上了车。他们那个从来都是冰冰冷冷的家,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book.ddvip☆☆☆book.ddvip☆☆☆ 秦家的祖宅依山而建,占地非常广。现在是夏天,郁郁茵茵的树林里隐约能露出建筑的红墙灰瓦,给人一种安静样和的感觉。 只是有时候……重言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想起以前祖宅给自己的感觉。除了压抑和灰暗,基本上没有别的什么好形容。茫茫的树林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所以他一可以自立就立刻搬了出去。 车子在大门外停下,重言走下车,看见泰勤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夕阳的余晖斜照在秦勤的脸上,那份欢喜却又担心的表情令重言动容。 重言走过去,秦勤却迟迟没有动弹,不知道下午给重言的脸色会不会被谅解。 而重言则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过去给了自己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几年不见,又长大了。我为你骄傲!” 一股暖流涌进干涸许久的心里,秦勤紧紧回抱住重言,眼睛有些酸涩,“我很想你……” “对不起……” “不要一直站在门口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重言回过头,看见从小照顾他们的李姨居然还在这里。 “李姨!”重言几乎把她抱了起来。 “大少爷,好久没回来了,就留勤少爷一个人在这里你也不担心。”一开口就是忍不住的指责,重言只能歉意的看看秦勤,而秦勤却有些不满的抱怨起来:“李姨!” “好好好,我不说,赶紧进来吃饭吧!” “我好久没有吃李姨做的饭菜了!”重言一手拉了秦勤就冲了进去。 老房子这么多年没有变,只是因为人少了的关系,显得更加的空旷。不过重言还是觉得这里比以前明亮了许多,记忆中这里终日都是昏昏暗暗的。 原本能坐十人的大饭桌现在只坐了两个人,却还是当年两个人一起坐的位置。面对着面,却仍嫌有些远。重言不甘心的坐到秦勤身边,“只剩我们了,我们坐一起。” 秦勤没有反驳,只是心里突然感慨起来。这个家,只剩他们俩,原本命运不应该交集的两个人现在却可以在这里相依为命。不,他们并不相依。 “你这次还要走么?”秦勤低着头拨弄碗里的饭菜。 重言听了有些不忍心,有些话却不得不说,“秦勤,这里辛苦你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 “我知道……”秦勤打断他,“你说你希望有一天我能变得坚强,所以我在努力。” “我看到了。”重言摸了摸秦勤的头,“很难吧,很抱歉哥哥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已经把我持有的股票转到你的名下了。” 秦勤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重言却只是笑笑,“以前不给是怕你控制不了局面,我也许可以帮你一把,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并不想要这些。” “叶子哥……” 重言一楞,突然又笑起来,“你还记得这个。”这个小时候秦勤对他的昵称,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你说过没有人的时候只有我可以叫。”秦勤低低的说。 “当然,只有你可以叫而已。” 秦勤忍不住笑起来,“还有六叔把那件事情……” “我知道了。”重言顿了下,看向秦勤紧张的脸,“我相信你。” 秦勤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改变,转瞬即失,重言仍是看见了。扶住秦勤的头把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怎么,不相信我了?” “当然不是!”秦勤涨红了一张脸,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看着重言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听得到自己每下心跳的声音。 重言也在某一个瞬间看着秦勤出了神,那双闪躲着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里面的慌乱看得一清二楚。 “大少爷,房间收拾好了。”李姨的声音让两个人同时回过神来,重言转头冲李姨微笑,“还是我以前的房间么?” “是的。” “走,我们看看去。”重言习惯性的伸一只手给秦勤,却忘了他早已不是需要自己牵着的小孩子,可秦勤还是把他握在自己的手里,在他心目中,没有谁比重言更值得信任。 重言的房间在朝南的一面,隔壁就是秦勤的房间。天已经暗下来,重言推开门,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的书桌,他的cd架,他那张永远都是乱糟糟的大床,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这里还是老样子。我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现在想想真心疼。”重言捡起一张cd感慨再三。 “我跟李娘说这里都按以前的摆设,我总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会回来。” 重言回头看了秦勤一眼,欲言又止。转了个身把自己狠狠的摔进柔软的大床里,闭上眼睛发出一阵满足的叹息。 身旁的位置稍微陷下去了一点,重言感觉到秦勤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边。“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总跑到我这里来和我一起睡,所以我才换了一张大床。”重言睁开眼晴,看见秦勤就躺在自己身边,就像以往无数次的那样,面对着面,看着彼此。心里满满的都是一种幸福的感动。 “累了么?要不要早点休息?”秦勤觉得重言一挨上床就是一副困倦的样子。 “还好,要不要把被子搬过来说话?” “好啊。”秦勤兴致勃勃的跳下床,跑出去把自己的被子搬过来和重言躺在一起。 “叶子哥……” “秦勤……”两个人异口同声都又忍不住笑起来。 重言拍拍秦勤的脑袋,“你先说。”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你过得还好么?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 “还不错,我一样在新闻上看到你,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哦。对了,还是钻石单身汉!” “你还不是一样!” 重言笑而不答,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一位爱人,只不过鉴于秦勤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向问题,他还不打算说。 “那么早结婚,我还准不准备在演艺圈混啊。我只能指望你了,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带来让我看看。” “我要说我一直没有你信不信?” 重言有点合不拢嘴,“你小时候那性子我可以想像,现在怎么还不我?” “我哪来的时间。”秦勤无奈的笑。他说的倒是事实,小时候他沉默寡言,家里的状况又不允许他对这些事情分心,大了全部的心思都投在公司里,更是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闲暇的时间只有一个人能占据自己所有的心思,而这个人现在正一脸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说出来你肯定不敢相信,我到现在还是处男一名哦!” 重言果然大笑起来,整个人几乎从床上滚了下来。秦勤懊恼的给他一拳,“别笑了!” “好好,我不笑。敢问大少爷不会连接吻的经验都还没有吧?” 秦勤很认真的想了半天,“和你的算不算?” 重言几乎晕死过去。“好好好,来,那让哥哥给你上一课。”重言半撑起身子,“嘴巴张开,要学会用你的舌头。” “真恶心。”秦勤别开脸。 “怎么会,试试你就知道了。”重言压住秦勤笑闹着完成一个吻,只是当唇舌纠缠的刹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同时在两人的体内升起。 秦勤睁大了眼睛,而重言则是不可自拔的把这个吻加深。他的秦勤是如此的顺从如此的令他怜惜。 从小,他照顾着他爱护着他,他性格沉默,却又因为自己的父母,少年老成,乖巧得令人心疼。他努力完成每个人对他的期待,却永远不说自己的期待是什么。他记得自己离开时秦勤在自己身后奔跑的身影,脸上的慌张和恐惧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直到两个人都无法喘息,重言才勉强结束了这个吻。望着彼此沉重的喘息,两个人都有些失神。 “叶子哥……我可不可以爱你?” 重言吓了一跳,忙坐直身子,“秦勤,那个……” “我的身边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有你就足够了。” “你需要一个可以在你身边爱你照顾你的人。”重言有些慌乱的别过脸去。 秦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躺下去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眼睛。 “秦勤……”重言拍了拍被子,被子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重言有些慌涨地扯开被子,秦勤却仍是把脸别到一边,背对着他,肩头耸动。 “你在哭?”重言问。 秦勤把脸转过来,眼里的泪水很努力地不让它流出来,挤出一抹凄凉的笑容。“你不是讨厌我,我知道。” “我们不是兄弟么?” “过了今天你还是大明星秦重言,我还是秦氏的继承人秦勤。”秦勤坚持,总觉得只有这样一次的机会可以让他表明自己的心,他早已不是小孩子,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一直自我压抑。 重言并不是真的讨厌他,只是这样的拒绝仍是让他难以接受。多少年隐藏的感情,还来不及绽放就已经凋零。 “叶子哥……”秦勤伸出手臂环住重言的脖子,“我一直喜欢你,你知道的对不对……我不留你,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即使这个世界抛弃了我,你仍然在我的身边。” 重言猛然挣了出来,“我去别间睡。” 秦勤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留在这里吧,我过去。”秦勤走下床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秦勤,”重言忍不住叫他,这孩子再次把自己紧紧的封闭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次的告白对他来说有多么的不易。“没有什么比亲情更稳固的关系。” “亲情?我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秦勤关门走了出去。 “秦勤!”重言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秦勤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而自己……终是咬牙硬逼自己躺在床上没有追出去。秦勤对自己的依恋不是一天两天,而他绝不可能为他留下,又何必让秦勤饮鸩止渴。 而此刻,秦勤并没有走远,一个人靠在重言的门外发呆。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却仍是忍不住试一试,总想着如果可以和叶于哥多接近一点,哪怕只是一分也好。 偷偷喜欢他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一旦挑明会不会真的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可是又觉得重言一路在演艺圈发展,这些事情应该可以看得更淡才对。毕竟天天排闻上电视的是他不是自己。 秦勤忍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几乎不敢想像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有勇气,而现在他已经脚软得连走一步都困难。 一只手突然搭到了肩膀上,秦勤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见重言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却又淡淡的笑起来,“还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拍了拍秦勤的额头,这是他以前经常安慰秦勤的做法。 “叶子哥……” “你这孩子。”重言二话不说勾了秦勤的脖子就走。他愿意宠着秦勤,爱着秦勤,却不要那样的关系。秦勤是一个好孩子,那样对他来说根本不公平。 “叶子哥……”秦勤低低头,把那些碍事的眼泪迅速的处理掉。 “我讲故事给你听。呵呵……秦勤,你值得有一个更好的人全心全意的来爱你,受委屈了的时候来哥哥这里,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3$ 清晨树林里的鸟鸣把重言从睡梦中惊醒。一摸床,却没有秦勤的身影,本来还睡意朦胧的重言立刻清醒过来。 “秦勤!”昨天晚上两个人聊到大半夜,结果倒是自己忍不往先睡了过去。 重言冲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书房的门大开着,坐在电脑前的秦勤背对着自己,认真地处理着什么。 “这么早就开始工作?”重言敲敲房门,走进书房。 秦勤把手上的工作停了,扭过头冲重言笑。“你起来了,我去帮你拿杯咖啡。” 重言微笑,坐在书桌一边,突然看见桌面上的相框里摆放的还是自己和秦勤小时候的照片。同样的照片他也有一张,小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不爱照相,这是硕果仅存的。 秦勤出去了,重言百无聊赖端起相框仔细端详,手却不小心一滑,把相框掉在了地上。重言低咒了一句把相框拾起来,却突然发现散开的相框后,一张微型光碟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重言举着光碟左右看了看,顺手插进了电脑。一个魔方似的东西跳了出来,重言还以为是游戏,随便试了几下不知道点动了什么按钮,萤幕问了几问,一个资料库文件便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重言目瞪口呆,只看了几眼就立刻退出了光碟,一张脸死一般的难看。他看到的是……一份交易文件,而备注里面填写的物品清单让他如受重击。 原来,秦六叔说的事情是真的,秦勤能把公司这么迅速的发展起来靠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能力。他走了捷径,一条令人不齿的捷径。 “叶子哥,你的咖啡。”秦勤走进来,一眼就看见重言坐在自己的电脑前脸色苍白。“叶子哥,你怎么了?” 重言抬头看着他,满眼的不信。伸手举起那张微型光碟,“秦勤.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和我解释?” 啪!咖啡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叶子哥……” “不要这么叫我!”重言咬牙!他很失望,他一直为秦勤骄傲却没有想到秦勤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有我的理由,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 “没有可是!”重言大吼,“你就那么迷恋那些财富么?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会害到多少人!足够让你老死在监狱里!” “不是,你听我解释!” “ 秦勤,我一直以你为傲,没想到你会让我这么失望!” 像一把剑直直的插进秦勤的心里。他一直努力就是想让重言看到他的坚强和能力,他无非是想暂时借助一下别人的力量让公司尽早稳定下来,他没有陷得太深也没有失掉良心,他正在努力挣脱出来。 “哥……”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重言丝毫不听秦勤的解释。他相信秦勤的能力,自己一个人完全有能力让kt成长起来。只是没有人在他身边,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个孩子才会走进歪门邪道,他也有责任。 而现在,他一定要把秦勤拉回来。“我以为你大了成熟了,却没有想到你会用这种办法来获取成功。凭你的才华我不信你不能重新振作起来,这些东西我会交给警方,趁事情还没有闹大你最好去给我自首!” “哥!” “你给我住嘴!” 秦勤瞪着重言,满眼的不信。为什么最后会弄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连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甘心,自己所有的努力就这样被全盘否定掉! 重言再不看秦勤的脸色,转身就走,秦勤把一双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巨大的挫折感终于将他打败,把自己陷进沙发里再也站不起来。他费劲心思只是为了让重言看到他的努力他的成长,却没有想到重言看到的只是他唯一阴暗的一面,就把他整个放弃掉。秦勤只觉得悲哀。 “安迪,是我。秦勤。”安迪对于在这个时候能接到秦勤的电话感到奇怪,何况这支卫星电话是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的。 “重言拿走了那张光碟。” “什么!”安迪大叫起来,看得周围的几个职员一脸的困惑。安迪走到僻静的地方,冲着电话猛吼,“你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小心一点的么?怎么会让他看到?” 安迪叹了一口气,也让自己在脑子里飞快的设想了一下最坏的结局。“他会怎么做?会告发你么?” “他应该会去找六叔他们研究我的罪证了吧。最多还有几天的时间,你把你那边的东西清理出来,立刻走,不要卷进来。” “shit!”安迪骂了一句,“那个人是你哥哎!” “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我去找燕昭然想办法,从重言那里把光碟抢回来。” “你会伤害到他!” “你疯了!你真想在监狱里度过你的后半辈子吗“安迪又气又急。 秦勤半天没有回答。 “秦勤,秦勤?” “我不许你伤害他,你不用管我了。”秦勤猛地挂掉电话。至于重言会怎么对付他,他已经不在乎了。 ☆☆☆book.ddvip☆☆☆book.ddvip☆☆☆ “大少爷,我已经找人研究过了。我手里已有的证据再加上你手上的那张光碟。”秦六叔得意的把整理好的资料拿给重言看。 重言无意识的翻看着,“六叔……能不能停几天再说?” “停?开什么玩笑?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并不想继承企业,这次回来……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重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走到窗前。他如果告了秦勤,就是毁了他一辈子。 “那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在嘛!”秦六叔有些得意忘形,引得重言立刻扭头,忙又改口,“我是说,我和你的叔叔伯伯都能替你照顾kt,秦氏产业不会有半点损害,你可以放心。” 重言点点头,只是目光闪烁。“秦勤现在在哪里?” “他还没有离开公司。我已经派人盯住他了,跑不了。” 秦勤仔细地将隐藏的资料整理出来,电脑上的东西删掉,文件毁掉,密密的档案袋里捧出一张照片,秦勤把他拾了起来。还是原本在自己书桌上的那张照片,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和小小的重言都笑得那么灿烂。 重言无法辩驳,他就是想让秦勤愤怒,如果他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就应该重新做出哥哥的样子让他瞧瞧。 “你感不感激和我有什么关系?”重言的目光比他还冷。他是为了秦勤好。“我说过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秦勤的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几天前的晚上他们还是最亲密的人,在同一张床上聊天,然而这么快他们就已经形同陌路。秦勤终于再也抓不住重言的肩膀,松开了手。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叶子哥是可信的,但没有想到他也会走,那当初是谁答应了自己永远不会放弃他? “好,你走好了,我才不认识你是谁!”秦勤有些孩子气的喊,强忍着愤怒。 “秦勤!” “秦勤!”安迪突然在此刻冲了进来,一看见重言,一把枪立刻指了上去。 “原来你也有参与。”重言没有一点惊惧。 安迪用眼神询问秦勤,“放开他,他已经毁了光碟。” “看来你还有点人性。”安迪收起枪。 “你不怕那张光碟是假的么?”话音一落,重言就看见秦勤的脸色变了,只那么一个瞬间,他没有想过秦勤会有这样冷酷的笑容。 “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做戏给我看好让我痛改前非?”秦勤把心里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留给重言的只有伪装过无数次的冰冷笑容。 重言同样冷笑起来,“我只是警告你,如果还想平平安安的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否则第一个不饶你的人就是我。”重言说完转身就走。 却突然听见秦勤在身后说道,“这里不需要你多管闲事,kt现在属于秦勤。而不是你秦重言。” 重言强忍住回头给他一拳的冲动,“你以为你是kt的主人了?你不过是秦家收养的一个野种!” 话音一落重言就后悔了,秦勤即使修为再好也控制不了一脸的吃惊和受伤。这样的话……他的叶子哥居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重言咬咬牙并不打算把这句话收回,这个时候给秦勤一点刺激未尝不好。冷笑两声,重言离开。 “干得好!”安迪拍拍秦勤的肩膀,却发现秦勤一动不动的盯着重言离开的大门,眼神空空洞洞。 “秦勤……” “没什么。”秦勤抹了下脸,“只是没有想到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人就这么干脆的离开我了。” 安迪愣住,一直知道秦勤喜欢一个人,难道……是他? “反正他从来不回来,存不存在对我来说也没有关系。”泰勤自嘲的笑了两声,“我可是从那么早起就开始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了。”秦勤笑着,却突然有些哽咽。 “秦勤,别这样……”安迪看着秦勤,心疼却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以后再向他解释吧,等你们俩都冷静下来,我会帮你尽快从燕昭然那里退出来……” 安迪话语突然一顿,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秦勤挂掉电话之后自己就打给了燕昭然,他说他会解决,但是以他的性格……该不会…… 安迪来不及解释就冲了出去,他绝不能让燕昭然再杀人,特别是秦重言。 秦重言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当赛车手的天分。 狭窄的山路上被两辆车来回挤迫着,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掉下山崖。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重言死命的抓牢方向盘才让自己的车再次保持住平衡,然而整个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这种飞车的场面只在电影上看过,自己亲身经历,感觉却没有那么美妙。 大脑紧张到无法思考,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样的情况下目己绝对是必死无疑。死在这种地方根本无人知晓,而想要他性命的人…… 砰的一声枪响,重言只觉得整个车子陷了一下,他们有枪,打爆了他的轮胎!猛地一个煞车,重言停了下来,身后两辆车一左—右的停在他身边。他已经想通了,既然终难逃一死,他也用不着多做挣扎,生死有命罢了。 片刻,几个人围过来用枪指着重言,“出来!” 重言打开车门,“打劫么?” 其中的一人笑了笑,“你有多少油水好让我们打?站到那边去!” 重言的头被枪抵着,走到悬崖边。只朝下望了一眼便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你自己跳,还是让我们帮你?” 重言心一沉,“为什么?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会不清楚?” 重言咬紧了牙,不是害怕,只是失望的心痛。应该是秦勤,没错吧。自己当面毁了光碟还是无法让他放心,只有亲手毁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安全。什么时候,那个沉默的少年变成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人? “是秦勤么?” “知道还问。” “我不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重言猛地推开身后的一个人冲出包围。 “真他妈的!”不知是谁骂了一句,重言只觉得什么穿过了身体,一点灼烧过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意识渐渐模糊起来,重言无法控制的往后退,然后脚下一空,便向后倒去 秦勤……算你狠……这是重言最后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 “燕昭然!”一声怒喝。维佑看着自己的房门被踹开,能进这个房间的只有那个人而已,而他也默许了那个人如此无规矩的破门而入。不为什么,只是习惯成自然。 “秦重言!你派人去杀秦重言了?” “我记得我刚才已经对你说过了。”维佑表情淡然,他介意的是安迪喊他燕昭然,不过算了,毕竟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年的程维佑了。 “不可以!他对秦勤很重要!” 维佑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原本看到安迪的一点温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秦勤秦勤又是那个秦勤!他现在天天和他混在一起还不够么?何况自己替他杀了那个碍眼的秦重言,他不来感激自己反倒责怪起自己来了。 “对秦勤很重要关你什么事?”漫不经心的回答,其实自己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每次看到安迪就会这样,果然是多年的习惯。 “你怎么能……”安迪说不下去,他就不明白,明明外表和以前没有差别的维佑怎么会变成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燕昭然,那原来的维佑到底去了哪里? 电话突然响起,维佑接起转手就递给了安迪。 “老大,已经干掉秦重言了……” 安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恶狠狠的看着维佑突然一拳打了上去。维佑骤然受袭,忙躲了开去,脸颊却仍是被打到,红肿了一片。 “燕昭然,你还是不是人!” 维佑霍然而起,手掌同时扬了起来。安迪闭上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硬等着挨下这巴掌。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畔只传来维占有些变调的声音。“滚出去!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就有资格挑衅我的权威!” 安迪一言不发甩门就走。维佑伸手捂上肿痛的脸颊,忍不住苦笑。每次见安迪倒楣的总是自己,这次又是他痛扁自己,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秦勤……”安迪走进秦勤的房间。“你把窗帘全拉上干什么?房间这么暗。” 安迪眨了眨眼,好容易才适应这样昏暗的光线,秦勤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背对着自己。 安迪一阵心惊肉跳,秦勤瘦高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然显出一条黑黝黝的影子,却又淡得像一抹幽魂。 “秦勤……你……还好吧。”安迪还不知道如何该向秦勤说,这是燕昭然欠秦勤的,也是他欠秦勤的。如果他当时可以阻止秦勤与燕昭然合作,那么也不会…… “安迪,你刚才去燕昭然那里了吧。”秦勤嘶哑的嗓子让安迪吓了一跳。 “是……我……” 秦勤很突兀地笑起来,“可是你还是晚了一步啊。呐,他们已经把这个都送过来了。” 安迪这才看见秦勤的腿上摊着一件破碎的衬衫,那上面暗色的血迹一大片一大片清晰可见。安迪只觉得嗓子被一团棉花堵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叶子哥的衬衫,他一向只穿这个牌子。”秦勤把脸埋进衬衫间,浓浓的血腥气里似乎还有重言的味道。 “如果我小心一点就好了,不让重言看见这样光碟,他就不会被卷进来,对不对?” “不,秦勤,这不是你的错,是燕昭然他……”安迪说不下去,虽然最怕的就是秦勤自责,可是维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立场去指责。 “安迪……你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秦勤你现在不要太激动了。” “激动?你看我现在很激动么?”秦勤扭过头,呵呵的笑起来。 看不清秦勤的表情,安迪自己反倒要哭出来了。秦勤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才让安迪更担心。“我真的没事儿……我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算我求你了还不行么?” “秦勤,我们……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你只有坚强起来才可以为重言报仇对不对?”  “报仇?那能让我的叶子哥活过来么?” 安迪无言以对,只能暂时退出去,不敢走远,靠着墙坐在地板上。他不知道现在的维佑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满足了?满意了?可是他让自己万劫不复……他要如何向秦勤解释,要怎么样才能再面对秦勤? 房间里静静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黑暗吞没。秦勤久久没有动静,让安迪越来越觉得不安。不放心的再次推开房门,不顾秦勤可能的反对迳自按亮了灯。 “秦勤,你不能再……”还未走到秦勤的身边安迪便吓得呆住了,那地上婉蜒流淌的鲜红。 “秦勤!”安迪痛苦地大喊,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划破了无边的黑暗…… ☆☆☆book.ddvip☆☆☆book.ddvip☆☆☆ 轻微的响动声惊醒了浅睡的安迪,推门来到客厅,忍不住眉头更深的皱了起来。 “勤,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对不起,又吵到你了。”秦勤抱歉的说。 安迪走过去,揉了揉秦勤发黑的眼眶。“又熬了一夜?” “反正也是睡不着,就起来作了些文案。”安迪微微叹了口气,秦勤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各种安眠药对他根本不管用。 “我想先去公司,安迪你再去睡一会儿吧。”秦勤对着镜子迅速的整理着西服。安迪没再劝阻,默默的帮他系好领带。 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秦勤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可是如果不这样,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勤陷在自责的泥潭中拔不出来。只是秦勤一天天憔悴下去,让安迪实在担心,他的未来……还会有多久…… 连续两下,秦勤都没有把袖口上的扣子系好。安迪接过手来,不期然又看到秦勤手腕上的条条伤疤。心里一痛,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安迪,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秦勤真诚的眼神几乎让安迪忍不住哭出来。 “那你就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吧——记得拿药了么?” 秦勤点点头。 安迪还记得三年前,重言死了以后,秦勤不断自杀的情形。即使是在医院被急救,秦勤也不断突破众人的看护自残。医生只能给他服用镇定类药品,却又几乎因此药物中毒。 直到一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秦勤突然对他说:“安迪……我不能死了……重言不想见我。”而从那时起,秦勤便对自己进行着更为残酷的自我折磨。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安迪自己也不知道,对于秦勤来说,死亡是不是一种解脱。 “我走了。”秦勤冲安迪笑了笑。 “嗯,记得吃午饭。”安迪叮嘱了一句,虽然知道秦勤永远不会照办。但是秦勤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有责任。那是安迪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舒文,你的资料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好了。”过来给了那个漂亮却阴沉的男子一个宠昵的吻。“信不信他有多少根寒毛我都清楚?”舒文半开着玩笑。“言,三年来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有你这样的天才在幕后,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重言笑起来,无限的温柔却无法给人温暖的感觉。“那两个人,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呢?他们的企业现在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要毁了,还是收回?kt毕竟是你家的。”舒文一边拨弄着重言的黑发,一边漫不经心的谈论着,仿佛是在讨论两只即将被拿去实验的小白鼠。 “秦勤那么喜欢财富,我就要他一文不名。试试看,他说不定会喜欢上那种滋味。”——秦勤,三年了。你和安迪很幸福吧?不过不会再有多久了,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舒文坐到重言的腿上。“言,我是好人对不对,把你救回来,又帮你重建帝国,还帮你对付秦勤。是不是很好啊?” 重言假意不懂舒文的意思,“你也没吃亏啊?没有我,你家那个三流的烂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的样子么?” “喂!”舒文瞪他,“我可是要出征的人,没有奖励么?” “你要什么?”重言忍不住逼他。 舒文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刚想站起来,却被重言搂在怀里。“傻瓜……这么快就生气了?我只有你啊……”重言在他的颈间轻点,双手温柔的探了进去。舒文满足的**起来。“言……你,爱不爱我?” 本以为自己会很轻易的回答是。可是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张带着浅笑的清秀面庞。该死!在心底低骂了一声。重言更深的沉下去感受着舒文的热情。“我用事实回答不行么?” 舒文微笑。“言,你只准爱我一个人哦。我好爱你。” 中午的下班时间,整个kt公司空荡荡的,而总裁室里依然回响着枯燥的敲键盘的声音。秦勤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动过。盯着电脑萤幕的眼睛带着一种少见的执着,那不是他喜欢做的事,却也是现在唯一能吸引他的事。 碰!碰!很响的敲门声。 “进来。” 门打开,走进来的却是安迪。忙了一早上,他也是现在才有空过来看一看。“给我把牛奶喝了。”安迪把一杯牛奶放在秦勤面前。 秦勤看都没有看一眼,“谢谢,我喝过水了。” 安迪冷笑一下,扬起咖啡杯,“杯子还是干的,你喝过就有鬼了。这是你的午饭。” “我不饿。” “少废话,快给我喝了。”安迪有点火了,秦勤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就算秦勤自己不在乎,他还是每天要操着心。这分明就是同时给两个人的折磨。 然而秦勤依旧没有抬头看安迪一眼。 “秦勤!”安迪忍不住吼起来。就在此时,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喂,是谁!”安迪一肚子的火。 对方沉默了一会。安迪刚想把手机挂了,一个声音。“是我……”电流般穿过身体,安迪楞了一下。“五分钟后给你打过去。”随后挂了机。 “勤,我有事一会再过来。拜托一定把牛奶喝了啊。”忧心的看着仍是一脸淡漠的秦勤。安迪叹了口气出去,那边也是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直到安迪走开,秦勤不停敲键盘的手才放了下来。苦笑一下,明知道这会让安迪很难过只是……他从不敢轻易饶恕自己。他是那样的邪恶,他曾经让他最爱的人那样难过。甚至是安迪哥,这些年不离不弃守在自己身边,却再没有见他笑过,他曾经是那样热情开朗的一个人…… 突然胃里涌起的疼痛让秦勤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习惯性的用桌角抵住胸口,却不像以前那么有效。 趴在桌子上略伏了一下,胃痛却更厉害了。上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秦勤思索着,好像就是安迪硬逼着他吃的那几粒维他命丸。秦勤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身体还能支持多久呢?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这样不吃不喝都要成仙了。不过,我这样的罪人永远没有资格得到救赎吧。这么多的罪孽,是用多少鲜血和痛苦也洗涤不清的。 又是一阵难忍的痛楚袭来,秦勤忍不住猛地站起来。一阵头晕,又重重的栽了下去。撑起虚弱的身体,终于想到要用药物来抑制。 一手抵着胃,一手慌乱的翻着抽屉,原本常放在这里的止痛药此时却不见了踪影。秦勤粗重的喘着气,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不断的流下来,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了。繁杂的文件中间露出相片的一角,秦勤浑身一颤,缓缓的抽了出来——是那张照片,他和重言。 “重言……”似乎有很久都没有再想起过这张美丽的面庞,秦勤贪婪的审视着,他的样子一直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重言死了以后,安迪就把秦勤的东西来了个彻底的清查,和重言有关的东西都烧掉了。其实秦勤和重言的东西真的很少,每次短短的相见,更多的就是长长的等待。仅有的……也不过是那一些照片,全是彼此小时候的样子而已。 秦勤没想到这里还能有一张。用手细细的摩挲着那张在照片上已经渐渐模糊了的脸,自言自语。 “叶……他们杀你的时候……也会这样的疼么?我要是不参加他们就不会连累到你了……”把相片捂在胸口,痛楚似乎也因此减弱了许多。秦勤闭上眼睛,也许能看到叶才能抚慰一下那沉沦的心,让他可以有短暂的安心吧。 “秦勤?”安迪推门进来,却不见秦勤的踪影。“去哪了?”安迪走了两步,这才着见办公桌下靠着似是睡着的秦勤。 “我的天。”慌忙扶起秦勤坐到单人沙发上。“勤,你怎么了?”安迪急急的喊着秦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伸手探了一下秦勤的额头,“怎么烧成这样!” 安迪慌忙拿过刚才送来的牛奶,不管三七二十一给秦勤灌了下去。猛然间看见秦勤怀里的照片,伸手去拿,却没想到被秦勤抓的那么紧。 “嗯……叶子哥……叶子哥,重言。”秦勤像是有感应般,皱着眉,不安的扭动着身体。 “怎么还有这张照片?”安迪不甘心的想把秦勤的手掰开。 “不……”秦勤突然睁开了眼睛,安迪看了他一眼,“不要再看这种东西了,丢掉!”说着,趁秦勤不备夺过照片向粉碎机走去。 “不行!”秦勤激动的扑过去,没碰到安迪就倒了下去。 “秦勤!”安迪吓得忙把秦勤抱进怀里,“摔着了没有,你可别吓我啊。” 秦勤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不放弃的去抓那张照片。“还给我!” “你答应过我不去再想的。” “给我!” 安边看着秦勤那张倔强的脸,不得不妥协还给了他。秦勤这才像松了口气一般,躺在安迪怀里。 “又胃疼了?” 秦勤合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 “我给你的胃药呢?” ”扔了” 安迪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在秦勤胸口轻轻的揉着,“还很疼么?” 秦勤睁开眼睛,“安迪,以后不要管我了。” “说什么胡话啊。我答应过林颜好好照顾你的。” “呵……”秦勤轻笑着。安迪,你一定觉得我很麻烦吧。你爱林颜哥么?所以才不忍心违背对他的诺言。何苦呢。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关怀,从不。 “你别老这样子好不好!”安迪气恼的将秦勤丢到地上,动作却是轻轻的。“拿自己的身体来玩,很舒服么?” 秦勤坐起来。低着头只是笑。 “好,你要死,你去死吧!谁去管你!”安迪一把捞起秦勤,推到窗口,猛地拉开窗户,将秦勤大半个身子挤了出去。“这里是十八楼,你跳吧,一了百了。” 秦勤仍是笑着,双手一撑,身子就跃了出去。 “喂!”安迪吓得一把搂住秦勤的腰,过大的力量让两个人都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秦勤!”安迪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让我跳的啊?”秦勤无辜的笑着,却突然低下头,双手捂住胃,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痛苦的忍耐。 “勤……”安迪紧张的抱住他。“你……真他妈的混蛋!”安迪低骂着声音却有点哽咽。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虚弱的靠在安迪怀里,秦勤几乎有些舍不得离开。那此瘟暖不属于他,而他也早已失去了享受温暖的权利。勉强推开安迪的怀抱。“你走吧。我一会就好了。晚上,我还有个宴会要参加。”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把肩膀收得更紧,安迪没有给秦勤一丝逃脱的机会。 秦勤任性的扭动着身子,妄图挣开安迪的控制。 “老实呆一会!晚上我陪你去……”同样倔强的搂紧秦勤,“我告诉你这次我不会放手,信不信我把你给绑起来?” 秦勤终于不再动弹,静静的躺在安迪怀里,那张照片,仍然被他按在胸口。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似是睡着了的秦勤突然冒了一句。“安迪,你说我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看到重言了?即使是我死了,我要是下地狱了怎么办。重言是在天堂的,我还是看不见他。” 安迪摸着秦勤消瘦的脸颊,“你不是说你不信上帝么?” 秦勤没有作声。安迪很想安慰一下秦勤,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更怕一张口,就掩饰不住自己懦弱的哭泣。过了一会,安迪略带沙哑的声音才听似戏谵的响起。“勤,……我的腿被你压得都麻掉了……” “看见了么?他们俩还真是幸福。”舒文指着监视器上的两个人给重言看。 重言看着萤幕上已有多年不见的秦勤,久久的凝视,脸上却不见一点表情。 “他们俩看起来感情很好!”舒文不甘心的又重覆了一遍。原本以为会看到重言愤怒的样子,结果却让他失望。他总是这样的冷静气定神闲,似乎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重言好笑的看着舒文,“你闹什么啊?想看我怎么样?他们是很幸福,但是也幸福不了多久了是不是?”重言站起来吻了吻舒文的面颊。“乖,好好去做你的事。” “这还差不多。”舒文嘟嚷着走了出去。 重言重又回过头来,注视着萤幕上一直形影不离的人。秦勤,我没有妨碍你,生活很愉快是不是?可是你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有多痛苦么?每次梦到小时候的你,我都希望永远不要再醒来,不要再回到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要是梦该多好?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恨你,曾经,你一直是我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人。而我对你的爱就换来几乎命丧黄泉的结果?根本就是……所有的一切己经不可能再重新来过…… “勤,回去吧。我觉得你的脸色很难看。”安迪拉住秦勤的手。只觉柔软的掌心全是黏黏的汗水,越来越冰凉。 “你先走吧。这次得先见到这家公司的总裁,那个叫梁舒文的,平时不是太好找到。” “下回再来不成么?” “要能约得到,我就不会来了。”秦勤有此不习惯的把手从安迪手中抽出。记得以前似乎很喜欢拉着叶子,现在却不喜欢任何人碰自己,也许只是那个人不在了的缘故。 突然整个宴会厅静了下来,秦勤眼光亮了一下,略有些激动。“他来了。” 安迪抬起头,一个身穿黑色长礼服的男人缓缓的从长梯上走了下来,不是太高,丰满的身材看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妖烧性感。 他有一头非常引人注目的紫红头发,说话的时候声音动人,笑容亲切。略微夸张的肢体语言,走到哪里就扬起一阵欢笑——这个人令他觉得很熟悉。安迪只是略一分神,再抬眼时梁舒文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kt公司的两位总裁今晚能够光临我的宴会,真是不胜荣幸。” 安迪还没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秦勤已经伸出了手。“很荣幸见到你,梁先生,久仰大名。这是我们的副总裁,安迪。” 安迪伸出手来和舒文轻捏了一下,“久仰了,梁先生。”舒文冲他点头微笑,一瞬间,又让安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梁先生,其实我是很多次想找你好好谈一谈的。你知道我们手上有你的一分委托案,这需要和你当面研究一下。这么大的一笔生意……总是没有办法联系到你。” 舒文呵呵的笑了起来。“早听说秦先生是少见的工作狂人,今天见了果然是这样。抱歉,前段时间一直应酬。不过……现在是宴会,谈生意还是有失风雅吧。” “那就请梁先生定个时间。”秦勤毫不理会舒文话里的嘲讽,坚持说。 “只是……我很少去公司。秦勤啊,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秦勤点点头。 “人生是要懂得及时行乐的。钱是一辈子都赚不完的,生带不来死又带不走。” 秦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早就习惯别人这样看他,而他自己其实最清楚,生命中最最不重要的就是这些一钱,只是……除了这些他还能做什么? “工作也可以看作是一场游戏。为了体会其中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安迪忍不住插嘴,虽然他很不赞成秦勤这样为了痛苦而进行工作,但他也不能忍受舒文的这种态度。他看秦勤的目光,像是有敌意的。 舒文有些惊讶的看着安迪,“这位先生……” “叫我安迪就好了。” “kt公司的两位总裁果然是名不虚传。好吧,那就是明天晚上,滚石酒吧。” 秦勤和安迪同时一楞,那是一间摇滚酒吧,里面很有些沉迷性欲毒品的人,而且,那里还是燕昭然的地盘。 “有什么问题么?我平时就很习惯去那边玩。二位不会还是这样西装革履的去吧。会被扔出来的哦。” 秦勤和安迪相视苦笑,但也只能点了点头。 安迪伸手推开那扇看起来很厚重的门,巨大的声音顿时像劲风一样吹过来。安迪吓了一跳,手一松,那嘈杂的声音顿时被阻隔在里面。回过头来对身后的秦勤苦笑。“你说那个梁舒文是不是有病啊,谈生意要到这种地方来。” “别罗嗦了。叫你不要来的。”秦勤自己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安迪紧随其后。 酒吧的小舞台上,一群打扮成妖魔鬼怪的乐手不知道正在演奏些什么曲子。强劲的节奏夹杂些声嘶力竭的呐喊,舞池中的红男绿女一个个像吃了摇头丸一样,疯狂的扭动着。 “勤,这让我们怎么找梁舒文?”安迪附在秦勤耳畔大喊,才让他听清自己的话。还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秦勤也有点丧气。 这时一个穿着还算正常,像是服务生一样的人走到他们面前。“二位是在找梁先生么?”这人说话声音不大,却让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看来是受过训练的。 安迪点点头,和秦勤跟着那个侍应生,七扭八绕的,来到一个很小的包厢。一进门,噪音顿时小了很多。看见舒文一身黑色武士打扮,却又是长裙彩妆的,极尽妖娆。安迪和秦勤再次愣住。紧接着安迪就看着自己和秦勤费心挑的休闲装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少见多怪的。坐吧。”舒文挥挥手让两人坐下,随即有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依偎了过去。身上一席印度纱丽,却不知少围了多少个层次。安迪和秦勤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咦?二位还对女人过敏,在这里不用讲究这么多吧。”舒文睁大眼睛,笑看着两人又厌又腻的表情。 “酒色可都是身体健康的大忌。”秦勤不着痕迹的推开身边水蛇般的女子。 安迪看了看舒文闪烁着狡黠目光的大眼睛,无端的感到亲切。一伸手将身边的女子揽入怀中。“我可不像他那么没情趣,没有美女,没有美酒,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趣味?你说对不对,舒文?” 舒文没想到安迪在秦勤面前会有这样的举动.况且秦勤并没有表示不满或是惊讶。他们不应该是恋人么?“当……当然。”勉强笑了一下。舒文很快又恢复了自信。“那今天是不是可以喝个痛快啊?” “没问题!”安迪举起酒杯,又顺手塞给秦勤一杯果汁。“他身体不好,不近酒色,只配喝果汁。”说罢,和舒文一起大笑起来。 秦勤没有想到舒文和安迪有这么好的酒量。直喝到近午夜,两个人才有了些醉意。秦勤也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安迪就可以和舒文混得这么好,称兄道弟无所顾忌,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酒。 秦勤最没有想到的是安迪竟会有这样豪放爽朗的一面,至少这样开朗真诚的笑容就是秦勤不曾见过的。曾经安迪和秦勤一样,眼中都有深得抹不去的忧郁,而现在活泼得像小孩子一样的、倔强的、任性的,也许就是安迪的本性吧。 是舒文引起了安迪的共鸣,他们看起来像是同样的人。安迪似乎一直没什么朋友,有了舒文应该是一件好事。秦勤这样想着。很难得的有了一丝微笑。 安迪和舒文是服务生帮忙扶进秦勤车里的。两个人都喝得烂醉,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秦勤伸手又拍拍舒文,“我先送你回家,ok?” 舒文和安迪在后座并排躺着,只是哼哼的不说话。秦勤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开车先送他回去。刚开了一会儿,就听见那两个家伙又在硬着舌头斗嘴。 “舒文,你……信不信……信我现在能开着车稳稳当当的回家?”安迪含混不清的说。 “我……我还是……曾经……赛车手呢。”舒文同样不甘示弱。 秦勤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嘴角有淡淡的笑。“让你们开车可就真的谁也回不了家了。”舒文是个走到哪里都会带给别人欢乐的家伙。就连秦勤也无法免俗,至少,在这样的夜晚,他会微笑,没有想到那些一直折磨着他的往事。 “舒文……你好会吹牛哦……还……还赛车手呢。” 舒文突然坐了起来,“让……我非让你见识一下不可。”说着突然去揪前面正在专心驾驶的秦勤。“起……起来,看我的!” 秦勤吓了一跳。“舒文,松手!别乱来!” 舒文像是故意的一般抓住了方向盘,向一边猛地一打,另一只手顺势攀上了秦勤的眼睛。 “舒文!你!”秦勤急忙踩下煞车,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秦勤一下子昏死过去。 “叶子哥,叶子哥。”秦勤笑嘻嘻地向重言奔去。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叶子!”重言拍拍秦勤的头,脸上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我以后只在没人的时候叫你还不行么?”秦勤很委屈的问。 “好吧好吧,随你好了。对了,小勤这次考试怎么样?” 秦勤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还……还好啦。” 重言小心翼翼的问。“不是全校第一?” 秦勤点点头。 “红笔拿来。” “不可以改的,妈会看出来的!”秦勤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笨!”重言自己去摸秦勤的书包,“改你的干嘛?如果我也不是第一你妈妈就不会说什么了。” 秦勤吓得急忙拉住重言的手,“可……可是爸爸会说你的!”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会真的打我。”重言说着拿笔趴在地上把自己的成绩单改了过来。 秦勤跪在一边看着,忍不住从后面搂住重言的腰,“重言哥,你真好。” “那就以后多努力,争取每次都考第一。将来你变得很强了,就可以离开这里自己生活了。”重言笑笑擦了擦秦勤的眼睛。一向爱哭的秦勤,眼睛又红了。 “好,小勤,我要走了。等我回来啊。”重言站起来,秦勤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喊起来。” “重言,你不能去!你别去!” 重言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他回不来了,他要是走了就回不来了。 “叶子哥,重言!”秦勤拼命的喊,重言始终没有回头。 “重言!”一直处于昏迷中的秦勤突然大叫起来。 “秦勤,秦勤!”安迪紧张的凑过去,“你怎么了?” 秦勤猛地睁开眼睛,惊魂未定。看了安迪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安迪……” “是我,是我。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你。”细心的用毛巾擦掉秦勤一脸的冷汗,安迪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这次和舒文玩得这么过火,以为真把秦勤给害死了。 “出车祸了。”秦勤回想着那个晚上的情形。 “嗯,都是我和舒文喝了那么多的酒,还连累了你。” “我可以进来么?”从门口探出一个火红的脑袋。 “还不快渡进来道歉。” 舒文立刻跑了进来,坐在安迪身边,“秦勤,是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对不起……” 舒文叠声道歉,秦勤看见他身上的住院服,“你也受伤了么?严不严重?” “他才没有伤,只是蹭破了点皮。不过他正好可以赖在这里勾引那些女护士。” “我哪有!那不是勾引,是吸引!文盲!”舒文忍不住反驳。两个人说不到两分钟又吵了起来,不过看起来却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秦勤微挑了下嘴角,“那,安迪,让我出院吧。” 两个人的争吵同时停了下来。舒文吃了一惊,安边倒像早预料到似的。“不行,给我完全康复了再出去。” “用得着么?”秦勤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一把扯下手腕上的输液管,迳自下床。 过猛的动作让秦勤受伤的头部更加疼痛,身子晃了晃,立刻被安迪抱住。“你别给我乱了,好不好!” “让我回去!”秦勤一贯的口气坚决。 “再等一周。” “一天也不行!” 安迪猛地把秦勤压回床上。“你别想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想怎么样?” 秦勤没有丝毫的力气挣扎,眼神却仍是挑衅的。“好啊。那你试试看。” 安迪气得发疯,松开手回头找舒文,语气很坏。“舒文,这段时间到我们家去住。” “叫他干什么!” “我?” 秦勤和舒文同时发声。 “你做的事你自己应该负点责,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他。” “我不要他照顾!” “那你还愿不愿意出院!” 舒文忍不住小声问,“可是……秦勤,有人照顾很好,为什么要出院呢?想回家也可以请保姆啊?” 沉默。半天秦勤说,“我不想耽误工作。” 舒文听着这个可笑的理由,相信不是,不相信也不是。这两个人,一个一脸沉默,一个临近愤怒的爆发边缘,舒文一下子被弄糊涂了。 这个秋天比以往更加漫长,绵绵的秋雨让我头部的伤不断的抽痛,连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也在一点一滴的消失。我好想你——叶子哥,你在天堂还好么?在那里没有这样阴晦的天气吧。我最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了。 甚至像现在这样,拼了命的工作也会在某个时候,停下来,想起你。我都无数遍对自己说不可一再想你了。可你一直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噩梦般缠绕着我。叶子哥,是你的灵魂得不到安息么?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把我的命取走呢? 我很想你。我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呢?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秦勤伏在桌面上,脑子里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思绪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然而一切理不清的怨念只能让他更为痛苦。将脸贴在重言仅存的照片上,秦勤似乎能够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温暖一点点的传过来。“叶子哥,给我次机会好不好?不要不见我。” “秦勤还不睡觉啊。”舒文突然推门进来。 “我有些头痛,趴一会就好了。” “安迪让我拿药来给你吃。” “安迪哥呢?” “他睡了,让我三点的时候叫他。” 秦勤看着一脸倦意的舒文,觉得不忍心。明明是他一个人的罪,却连累了他和安迪哥都为他操心。安迪哥应该也很久没有睡觉了吧。 “你别叫他了。安迪哥已经几天没好好睡了。我没事。” “哦,”舒文迷迷糊糊的走了,没一会又转回来,“安迪说药你一定是要吃的。” 尽量维持住笑脸,“我知道。”直到看着舒文走出房间,秦勤才卸下自己的伪装。 叶子哥,我变坏了吧。骗人的时候连眼都不会眨一下。这样的我,你一定不会喜欢了吧。 秦勤苦笑,掀起自己的衣袖,手腕上是一道道的伤痕,一直延伸到小臂,层层叠叠,让人不忍直视。 秦勤轻轻抚过上面的一条条凹凸不平的伤痕。摸索着念出那上面所表示的字:叶——子——叶——子——叶子哥,我又开始想你了。我说过不可以想你的…… 从一本字典里翻出一把美工刀,秦勤无意识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刻画着,叶子,叶子,叶子……血流了出来,将纤细的胳膊染得一片模糊,秦勤用手抹去,又一遍刻上去,划破原来的字符,留下一层新的符号。 叶子哥……我不能再想你了,那样的痛苦我受不了,你放过我吧。……我可以把你的名字永远留在身体上的,永远都抹不掉。我是不是还不能轻易的死去?你还没有原谅我吧。我看不到你对我说,到我身边来吧。虽然我很想跟着你,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可以。 “秦勤!” 安迪突然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表,已经五点多了。“该死的,舒文怎么不叫我!” 慌张的跑出房间,一下子惊醒了睡在客厅的舒文。 “安……安迪啊,还早,你别吵。” “怎么不叫我!” “秦勤让我不要叫你的。” “笨!”懒得理舒文,安迪立刻推开了秦勤的房门。屋里灯还亮着,安迪心想他又一夜没睡。然而房间里的景像吓得安迪半天动都动不了。 “怎么了,安迪?”舒文从后面晃过来。走到门口就看到秦勤倒在椅上,双臂血肉模糊。 “啊!”舒文尖叫起来。 这叫声让安迪回过神来,飞一般冲过去,从衬衫上撕下一块捆紧秦勤的手腕,然后又回过头冲还站在门口发呆的舒文猛喊。“快把医药箱拿来。快点啊!” “哦,好。”舒文转身就跑。 安迪摸了摸秦勤逐渐冰冷的脸颊,不断的祈祷。“秦勤啊。我也留不住你么?拜托……一定要坚持住好么?哪怕,就算是为了我。” 终于控制住秦勤的伤势,安迪和舒文都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安迪望着地上的一片血红一句话都不说,舒文却再也忍不住了。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就告诉我这乱七八糟的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叶子哥,救救我……救救我……”秦勤突然发出梦吃一般的声音。 安迪急忙跑过去,拥住秦勤瑟瑟发抖的身子。“秦勤不怕哦。我在,我是安迪,我在呢……别怕。” 秦勤靠在安迪的怀里,稍稍安静了些,脸上的痛苦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仿佛经历了什么非常让人害怕的事情。 “叶子是谁?告诉我!”舒文觉得自己快被这两个人给逼疯了。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别那么大声音,你会吓到秦勤。”安迪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解开了秦勤衣服的钮扣。 “拿一件睡衣来。” 舒文跺了下脚,急忙去取了一件,“喏……” 安迪小心的帮秦勤换上睡衣,舒文的眼睛盯着秦勤赤裸的身体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那苍白的肌肤上印着一块块丑陋的伤疤,有些像是什么抽打的,有些却是刀伤。舒文吃惊的指着那些伤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都看到了?那是他父母给他的。”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重言说过。秦勤的父母,就应该是重言的父亲。还有秦勤的母亲吧。 “秦勤其实不是kt公司前任老总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带过来的。秦勤的父亲在外面一直拈花惹草,他母亲平日里受了委屈就拿儿子出气。后来他母亲受不了刺激自杀了,也在秦勤的身上捅了十几刀。还好秦勤命大。” 安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到秦勤似乎有些冷的样子,走到一旁又帮他盖了一床被子。回忆秦勤的故事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直到他的父亲突然去世,秦勤才接手了kt,不过可想而知,董事会里所有的人都不支持他。” 舒文突然打断安迪的话。“秦勤不是应该还有个哥哥么?” “你是说秦重言?” “他以前好像是个歌手,他难道不是正牌的继承人么?听说他出车祸死了。” “他要是当初肯回来继承就好了。哼,他是秦勤最爱的人。” “最爱?”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吧。你难道没看出来秦勤在胳膊上刻的是什么吗?叶子。是小时候秦勤对他的称呼。” “……”舒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很多事情向着他没有想过的方向发展,脑子很乱,有些东西一直想不清。曾经以为秦勤是为了财富地位不择手段的人,而现在,他至少能肯定他过得并不快乐。 “那个秦重言根本不配当秦勤的哥哥,秦勤小时候在家里受虐待,他自己一个人离开家庭活得倒是快活。秦勤差点被母亲杀死,是家里仆人送的医院。秦勤父亲死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回来,是秦勤一个人撑起了kt。” 安迪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来秦重言死了,秦勤又把一切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你也看到了,秦勤现在精神极不稳定,都是这两年折磨的。不停的工作,通过肉体的疼痛来摆脱痛苦。笨蛋。” 安迪伸手拭去秦勤身上的冷汗,声音有些哽咽,不愿再说。 “舒文,很抱歉把你也拖进来。你也很累了吧,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就好了。” “哦……好的。”舒文失魂落魄的离开,心也不禁有些乱了。 秦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和重言说的有那么大的不同。因为董事会不支持去寻求黑社会的帮助有情可原。但是他和安迪策画谋害重言又该如何解释呢。只是……如果秦勤是真的要杀重言,怎么还会这么痛苦?难道是良心不安? 舒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叮——手机在此时响起。“喂,舒文,是我。” “重言?”舒文略略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还没起床么?呵呵,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掌握了kt绝大多数的股票。他们现在还没有觉察。”重言在电话那边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我可以回去了么?” “你和他俩混得怎么样了?回来吧。他们再次看到你的时候,表情一定很可爱。” “好……”舒文犹豫了一下。“重言。有点事想对你说 “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告诉重言么?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况且安迪说的并不一定是事实。重言这么多年的仇恨,也不会这样轻易原谅他们的。 “没,没什么。重言你以前是不是很爱秦勤?我是说love。像你对我这样的爱。” 重言握着听筒楞了一下。爱?对秦勤。不是……对秦勤的不是那种感情。也许只是对弟弟的那种感觉。可是,为什么当他背叛我的时候我会觉得那么痛苦? “重言?怎么不说话?” “不是爱。最多只是对弟弟的疼爱而已。而且,他令我失望。”重言坚定的语气让舒文顿时松了一口气。 “啊,是这样。没事的。……我会尽快回去的。” 重言不会喜欢秦勤那个家伙的。何况那时候秦勤还很小,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及我和重言的十分之一。我们才是这么多年共患难的真正爱人。 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根左右人一生的丝线在神的手中,或者握在别人的手里,惟独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在无数次的尝试中被风浪吹打得遍体鳞伤,却无法改变残酷的事实,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秦勤是被一阵阵难耐的疼痛逼醒的。**着睁开眼睛,便看见伏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安迪。 我又连累安迪了……这是第几天了?看安迪青黑的眼圈一定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样的注视,安迪撑起了身子,眨了眨眼,“秦勤,你终于醒了。感觉好点了么?还痛不痛?” 安迪摸了摸秦勤的额头,还是有着惊人的温度。 “安迪……”秦勤试着发了个音,只觉得嗓子火烧般的疼痛。 “来,喝点水。”安迪很了解的把水杯递了过去。 “不……”秦勤却抿紧了嘴。已经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的安迪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狠狠的把杯子摔到了地上。“秦勤!你闹够了没有!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添乱子,没耐心再和你玩这种游戏!” 是……受够了我吧安迪。照顾了我这么久,为我担心了这么久,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你这么多的关爱。 “那不是你自己找的么?我早说过要走,是你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心里想着,却说出相反的话。秦勤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你!”安迪气得扬起了手。 秦勤自觉的闭上眼睛。是我欠你的,安迪你早该狠狠的打我一顿,虽然我也知道这并不能偿还我欠你的一切。 半天,房间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秦勤睁开眼睛,看到安迪背对着他双手掩面的坐在那里。 “安迪……”秦勤有点不忍心,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他不想再有人替他担心,曾经有一个爱他,总替他担心的人,终于被他所连累,连命都丢掉了。 他不想再看到有第二个,何况,这样的感情,他还不起。“安迪。我知道你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留在我身边?” 安迪回过身,秦勤看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对不起……秦勤,我今天是有点太激动了。”安迪笑了笑,虽然仍是一脸苦涩。“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一时间完全没有办法应付。” 安迪凑过来吻了吻秦勤的脸颊。“秦勤,你必须好起来。知道么?我需要你的帮助。” 秦勤惊讶的看着他。 “前天,舒文对我说,他必须撤回他的订单,他愿意付违约金,我没有勉强他。然后昨天,我才知道……咱们公司超过50%的股份现在在别人手里,一个人的手里。” 安迪苦笑,公司出了问题,舒文又一走了之,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两天他公司家里两头乱转,实在是无力支撑。 “这……这不可能。” “我有骗你的必要么?秦勤,拜托给我认真点。如果你不想毁了kt的话。” 秦勤低了低头,过了会儿,当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别样的神采。“kt是叶子哥的,我绝不能让他在我手里毁掉。” 秦勤不明白舒文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找他,他和安迪不分昼夜的拼了好几天,才把公司混乱的局面稍微稳定了下来。本已是**乏术,舒文却是很急切的样子,况且舒文的突然离开本身就很有问题。 没有对安迪说,趁着安迪休息的时候秦勤一个人跑出来见舒文。 见面的地点还是舒文定的。一家非常正式的咖啡厅。秦勤看着门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本以为舒文又安排了什么摇滚酒吧,害得他特意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 “秦勤,我在这。”舒文冲站在门口张望的秦勤招了招手。 秦勤坐下,看着仍是一头艳丽头发,却不再有一脸自信表情的舒文。“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勤,我对不起你。”舒文猛地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那双闪着异样光彩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秦勤有些惊讶。 “真的对不起。秦勤……我明知道你们现在遇到了困难,还……还撤走了那批货。” “原来是因为这个。”秦勤毫不介意的笑了一下。 听着爽朗的笑声,舒文反倒是惊讶起来。 秦勤依旧没变,瘦弱,疲惫,但他的眼神里却有了比往日更炽烈的光泽。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极度疲劳的秦勤仍然坚不可摧。 舒文一时有些呆了。 “舒文,冒昧问一句,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舒文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秦勤没有逼人的习惯。 “不是,秦勤。”舒文急切的拉住秦勤的手。“秦勤,你一定要小心你身边的人……他们是来找你报仇的。”舒文突然又站起来,将秦勤的手更努力的握住,“秦勤,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我必须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哎,舒文!”秦勤抢一步拉住他。舒文并没有回过脸。 “那你呢?你会不会有危险?……是我连累了你吧。” 舒文吃惊的转过头。这次来其实只是为了给秦勤一个警告,他没有想到秦勤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安危。“不,……不会。你别担心我。”舒文有些紧张的说,心底不知不觉泛出微微的感激。 秦勤笑了一下,很无奈,却带着少有的执着。“舒文,我和安迪也很麻烦。但我相信我们能熬过去。和我们联手好么?总比一个人应对的强。” “联手?”舒文很想放声大笑。秦勤,你这不是自找死路么!你以为自己已经稳定了局势,其实只是重言想要放长线钓大鱼而已。联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kt将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舒文……我不太清楚你们公司的麻烦有多大。但我想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哦,你别担心,我绝不是想吞并……” 秦勤的话被舒文打断,“秦勤……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认识并不久,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勤笑起来,很明亮的一张笑脸让舒文无法直视。“我们在一起很愉快不是么!而且安迪除了我这个拖油瓶,大概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们性格很像的。” “那你呢?” “我?”秦勤笑而不答。停下来时的认真样子让舒文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总是一脸忧郁的秦勤。 “来吧。朋友。”秦勤伸出自己的手。 舒文的心猛地震了一下,避开秦勤那双坦诚的眼睛。 秦勤主动拉住舒文几欲缩回的手,用力握了两下。“说定了。我还在忙,要先走了。” 舒文一直目送他走出咖啡店,才倒过头来看了看坐在斜对角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摘下眼镜,男人露出带着此评危险的笑容,对着舒文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秦勤,你活得还是很开心嘛。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 第三章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商场如战场,胜负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但是这次亲身体验到的教训却更加真实,这似乎是我的第一次失败。可是……我又何尝赢过?叶子哥,你又该骂我笨了吧。我没有守好kt,这次,是真的要失去它了。 “秦勤……”安迪从后面走过来,将一只手搭上秦勤的肩膀。 “安迪,对不起。” “干嘛又道歉?” 秦勤回过身,“是我坚持要和舒文联合的……我没想到他会出卖了咱们。” 安迪一笑,“别放在心上,这有什么……换我也这样,舒文……我真是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人。算了,经一事长一智,咱们再去拼个三五年,把kt夺回来。” 安边看了看表,“秦勤,时间该到了,走,咱们也去看看,这个一口能吃下kt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实话,我都开始佩服他了。” 这次会议是两家公司的最高层见面。安迪兴奋中夹着几丝紧张,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强的对手了,失败他倒并不放在心上。 而秦勤则是一贯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进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舒文。 安迪忍不住自嘲的一笑。“真的是你!果然输得不冤枉。” 舒文笑得一脸无辜。“我可是老早就对秦勤说过,要他记得小心身边的人啊,我们,是来报仇的。” “报仇?” “也算不上吧,只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坐在舒文身侧的那个男人摘下墨镜,缓缓的说。 安迪刚想问你是谁,下一秒,他已认出了这个男人,当时就楞在那里动弹不得。 秦勤打一进门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舒文身恻的这个男人,是错觉么?他居然会觉得那个人好像重言。可是重言已经死了,被他害死的。而当那个男人摘下墨镜时,秦勤极不可思议的喊出来那个人的名字。“重……重言?” “哦,还没忘了我的名字啊。” 秦勤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就扑过去。 “秦勤!”安迪一把拉住他。他和秦勤一样的吃惊,但他还是敏锐的从重言眼中看到了一种噬血的光芒。那个人已经不是以前的秦重言了。 “重言哥,你没有死!” “是啊,让你失望了吧。而且,你似乎在乱认亲戚呢。我怎么没有印象还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呢?” 秦勤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凝固,看着眼前重言冷酷的笑脸。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他疼他的叶子哥了。也不再是他同样爱着想念着的人。 “是你要kt。”秦勤冷静下来。 “那本来就应该是我的。”重言抿住了嘴,非常厌恶秦勤这样的表情,像带了层层的面具,虚伪得令人无法忍受。 秦勤低了低眼,再抬起时已经有了些许释怀。“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费那么大的劲了。直接还给你就好。你放心,kt很好……” 重言突然打断他的话,“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们做的就是收购公司,然后拆开出售。” “不可以!”秦勤想都不想就喊出来。 看着重言嘲弄的眼光,秦勤开始觉得紧张。“kt这么大的一个公司……这么多年不容易的……他是你父亲留下的……” 重言冷笑。“我倒是没什么感觉。kt现在是我的,我要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吧。”秦勤,是你自己舍不得吧。你还真当它是自己的了。我偏要毁了它。去尝尝失去一切是什么感觉吧。这是你应付出的代价。 秦勤回头看了一眼安迪,没有说话。 “好了,懒得和你们废话。给你们一周时间离开kt。”重言一拉舒文的手站了起来,走过一言不发的秦勤身边。停了一下,附在秦勤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kt我是要回来了,可是咱们还有些私人恩怨没有解决是吧。” 秦勤的身子一僵,吃惊的抬起头看重言。私人思怨?要怎么算? 重言拉着舒文带着一种得意的笑声离去。安迪立刻凑过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秦勤没有回答,远远的看着舒文和重言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们说笑的声音却依然清楚的传到耳内。 “宝贝,你这次干的真是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这可有点难……把你送给我就行了吧。呵呵……” “秦勤,你没事吧。”安迪上前握住秦勤冰冷的双手。 “没……没事。安迪,我是很开心,重言还活着对不对?我的叶子哥没有死!” 秦勤忍不住扑到安迪怀里。 秦勤……你真的会开心么?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已经不是你的叶子哥了,你深爱着的那个叶子哥已经死了。 重言猜到秦勤会来。他们还有笔帐要算,不是么?他该会向自己认错,求饶。他应该脱去虚伪的外套,露出他丑恶的嘴脸。 秦勤是来了。但令重言失望的是,秦勤既没有认错也没有求饶。 “当年的事情和安迪无关。如果你要报仇,请你放过他。”秦勤就这样一脸平静的对着重言说。 重言冷冷的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秦勤,你爱安迪对么?所以宁愿一个人来也要保住安迪?你好天真。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原谅。更何况,他是你的爱人。报复他,你也会很难过不是么? 重言走到秦勤面前。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你知道你对我干了什么吗?谋杀!要不是舒文及时救了我,我早在悬崖下摔死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杀了你都觉得是便宜了你。” 秦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眼里的戒备让重言不悦。记得以前,自己是唯一不会让秦勤害怕的人。而现在,这个唯一属于安迪。 “对不起……”秦勤重新迈了一步上前,他知道自己的一句对不起绝对无法化解重言心底的仇恨,但他不想再解释什么。以前重言就没有给过他机会,现在,他更不会相信吧。 “哈哈哈!”重言仿佛听到多么可笑的笑话放声大笑。“对不起。你说的好轻巧!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知道么!我已经让舒文控制了你的私人财产,你什么都没有了我看你还能彻到什么时候!” 重言猛的卡住秦勤的脖子,脚下一绊让秦勤的身子猛地撞上办公桌的桌角,又被死死的箝制在上面。 秦勤闭了闭眼,忍过了腰间的那阵疼痛。“我……我不是为了钱才……才……” 秦勤的话再次被重言打断。“哦,我们的秦勤大少爷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成功对不对?好有野心啊。那现在失败的感觉怎么样啊?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野种,还做什么飞黄腾达的美梦!” “不是!”秦勤抬起双臂遮住自己的眼睛。这一定不是他的叶子哥,他的叶子哥会因为这句话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绝不会也用这样的话来伤害他。 重言轻蔑的笑着。“有什么好装的。还记得你以前怎么用这副身子来讨好我的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念念不忘呢。拿它来还我吧。” 重言说着将秦勤的双手固定在桌子上方,然后粗鲁的撕开秦勤的农服。 “你……你要……”明白了重言的意图,秦勤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曾经和重言拥有的肌肤相亲一直是他心底最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重言的动作像暴烈的野兽。 “要你啊。怎么,觉得对不起安迪?” “你……不能伤害他!” 重言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冰冷。“好啊,我不伤害他!” 说着扔掉秦勤身上最后的束缚,趁其不备强行攻破了他的身体。 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秦勤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近乎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却也只能让重言更深的进入他的体内。 “不……不要,叶子哥……”秦勤痛苦的哀求着。 “叶子哥?也是你的情人么?没想到除了安迪你还有别人啊。难道一个人都满足不了你?这倒很难说呢。” 秦勤不可置信的看着重言。他竟然——忘了。除了向自己报仇,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一切?秦勤难堪的别过脸,忍受着重言在他身上的发泄,直到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秦勤,你能猜到我心里面的感受么?我以为我揭掉你脆弱的外表,看到你毫无反抗的被我刺伤,我就会尝到复仇的喜悦。 可是,我没有。 我承认我有些后悔,有些心疼。你知道么?我恨了你那么久,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几乎将它全部忘记。那我这么多年的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重言看着沙发上昏睡的秦勤,忍不住伸手抚平了那在沉睡中依然紧锁的眉。 腿间那流得骇人的鲜血已经止住了。而秦勤身上、手臂上那些层层叠叠的伤痕仍是让重言无法释怀。从盖在秦勤身上的外套里,露出一截赤裸的手臂。 重言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心底翻江倒海般平静不下来。秦勤比他想像的还要孱弱,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对性爱的生涩,甚至连一个吻都不会回应,更不用说进入他身体时候的万分艰难。秦勤和安迪不是爱人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啊。可是……还有那些伤……重言的心一点点纠结起来。 门响了两声,重言没有回应。外面的舒文迳自走了进来。看了看躺在沙发上仅仅用外套盖住大半身体的秦勤,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虽然仍有掩不住的心痛。 “舒文。”重言回过头来看他,眼里有一丝迷惑。 “秦勤口中的……叶子是谁?” 这下轮到舒文吃惊了。 “叶……叶子?” “是秦勤的爱人么?还是安迪的昵称?” 舒文心中在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我不知道。”然后如是说。 “那他身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伤?” 舒文给自己倒了杯水,在一旁坐下。“你怎么来问我。不是他以前弄的吧。” 重言走过来,接过舒文的杯子喝了一口。“说实话……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不知道是太久没有想过还是上回从悬崖上摔下来跌坏了脑子。”重言自嘲的一笑。 “印象中,我很早就离开家了,也很少回去。秦勤在我的那一些记忆里一直只是一个模糊而又清晰的影子。只是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舒文看了看有些烦躁的重言。原来你真的是不记得了。那更好,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会让你变得更加优柔寡断。 “说不定是他这两年弄的呢。加入黑社会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打打杀杀弄点伤出来也很正常的。” 重言沉默了。打打杀杀?秦勤,你也是这样的人么?一直这样的生活……你会觉得幸福么?……有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初你能和我在一起…… “哦,对了。”舒文突然的声音成功的让重言收回了散乱的心神。 “我派人去教训安迪,可是他失踪了。” “失踪了?是躲起来了吧。” 舒文耸了耸肩。 重言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秦勤。知道么?你的爱人已经抛弃你了。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离你而去。这样的人值得你这样为他着想么?原来你是这样爱他…… 重言突然不自觉的捂了一下胸口。为什么他会觉得……心痛? 有时候安迪也会想,如果不要求维佑,自己妥协了,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和维佑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久到已经习惯思念,而无法移动自己的双脚向他靠近半步。就像现在这样,他在梦里还会看到维佑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不,不是梦! 安迪一下子坐起来,又惊又怒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然而不及他说完一句话,后脑的剧痛便占据了所有的意识,直直的倒下去。 “小心!”维佑一把抱住他。“那群笨蛋把你的头给打伤了。” 多久没有靠近过这具温暖的怀抱了?安迪听着维佑稳健的心跳,几乎就想这样呆着永远不要起来。但他很快就想起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早上起来不见了秦勤,他就猜到他可能自己去找秦重言了。怕秦勤出事,他匆匆出来,结果刚一出门就被人打昏了。 “秦勤在哪?”安迪一把推开维佑,怀疑的看着他。 维佑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暗淡。“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去找秦重言了?”安迪不放心的挣扎起来,“我要去找他。他明知道秦重言是来找他报仇的,还要去送死。” “你要干什么。”维佑按住正准备下床的安迪的肩头。 “去找秦勤。你放开我。”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那是人家的事,你操什么心!”维佑重新把安迪推回床上。 只听“砰”的一声问响,安迪的头重重的撞到了床头上。 “啊……”安迪痛苦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安迪……”吓坏了的维佑赶紧去扶他。 “滚开,你别碰我。”安迪用力甩开维佑的胳膊,一手捂住头,恼怒的看着维佑。  维佑收回手,强压下心底的担心,“秦勤只爱他的重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得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去也只是帮倒忙。而且秦重言派人来伤你,这一点我绝不原谅。” “你又要干什么!你要再敢动秦重言一根寒毛……我……舒文你也不许动!” 维佑的火气一下子被激了起来。“我干什么!今天要不是我派人把你接回来,你早死在路上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卸了你的煞车!你以为自己心地善良,其实就是烂好人一个!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么!要不是你们轻易相信了梁舒文,你们会输得这么惨么?你这种人,在社会怎么生存?我是帮你……” 安迪大喊着打断他的话。“帮我?程维佑,当年你说为了帮我赢得秦勤的心派人去杀秦重言,其实不就是怕自己的秘密被他泄露出去。如今你又打着帮我旗号准备干什么?我用不着你这样的帮忙。” 安迪冷笑,却在看到维佑逐渐冷凝的眼神后感受到不断涌来的寒意。那样的眼神让他害怕。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然而不等他再动一下。维佑已经扑了过去,将他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滚,给我滚!” 维佑并不回答。只是压制住安迪的身体,在上面肆意的撕咬,留下无数深深浅浅的伤痕。 “我……程维佑,我恨你!”安迪终于忍不住,破碎的哭泣声回荡在室内。 “随你的便!”安迪,我不管你是爱我还是恨我。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只要你能在我身边,一切都无所谓…… 对大多数人来说,梦境总是比现实幸福许多,虽然都是些虚幻,但多多少少可以弥补一下被现实折磨得已没有多少动力的心,带来些许的希望,鼓起继续振作的勇气。 而对那些面对现实和梦境都同样是一种折磨的人来说,生活未免过于悲惨了些。比如秦勤,最最无法面对的就是梦境。因为那里都是他永远不愿再回忆起的往事。相比之下,他宁愿选择夜夜不睡,而对也许同样残酷的现实。 “勤少爷!勤少爷!”李姨看着被噩梦折磨得大汗淋漓的秦勤,终于忍不住把秦勤唤醒。 “啊!”秦勤大叫一声,猛地睁开双眼。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打量着四周。 “勤少爷,你终于醒了。你还认得我么?” 秦勤看了看,犹豫的开口,“你是……李姨?” 李姨欣喜的笑着,“是我是我。你还认得我,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我真想你。” 秦勤又看了看四周,“你不是一直在祖屋住着么?” “是啊。”李姨的眉毛皱了起来。“秦勤少爷,你和大少爷吵架了么?大少爷抱你回来的时候表情好可怕。他还非让你住在这里。这边是下人住的地方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李姨唠叨着重言的奇怪举动,秦勤已经明白了一切。原来是回来租屋了,怪不得会做那样的梦…… 秦勤笑了笑,想坐起来,下身传来的疼痛却把动作硬生生定在那里。 “勤少爷,你怎么了?”李姨看到秦勤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有些担心。 “没……没事,李姨,你别叫我少爷了。再说,我本来就不是这家的少爷。”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发烧了?”李姨探了探秦勤的额头。 秦勤笑着躲过,“李姨,帮我准备一些衣服好么?我想先去洗个澡。” 李姨叫了一声。“哎呀,年纪大了就是记不住事情。你们两位少爷都不回来住,这里也没有你们的衣服。不过大少爷临走的时候特别留下一套衣服让你换的。” 李姨边说边拿出一整套衣服递过去。“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 “麻烦你了,李姨。” “什么话。你们都回来了,这家也终于有个样子了。呵呵呵呵”李姨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身,“勤少爷啊。你被大少爷抱回来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没穿啊?哦。是你睡着的时候大少爷把你抱回来的吧。”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李姨满意的出去。 没看到秦勤因此而涨得通红的脸。 掀开被子,秦勤一咬牙站了起来,血水伴随着冰冷的体液沿着秦勤修长的双腿倾泻下来。 一手撑着床边的矮几,秦勤勉强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另一只手开始拉那一叠衣物。从内到外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条干净的白毛巾。 秦勤站在冰冷的水下冲洗着自己的身体。重言,这可以算你的体贴么? 第五章 “碰碰碰”,重言无意识的用笔敲打着桌面。 “重言。不要制造噪音。”舒文扭过头不满的提醒他。然而重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一点反应都没有。 舒文走过来一拍重言的头,“喂,神游什么呢?” 重言吓得笔掉在地上,“啊,舒文。” 舒了一口气,他问道:“怎么了?”拾起地上的笔。 “你在发呆。” “是么?舒文咱们回家吧。” “回家?”舒文看看表,“还很早哎。怎么,想你的宝贝了?” “胡说什么!”重言似乎有些恼了。 “重言,别生气嘛。”舒文坐在重言的腿上,双手环上对方的脖子。 “起来,你又长胖了。” 舒文漂亮的脸蛋一下子扭曲起来。“秦重言!” 重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给了舒文一个绵长而甜蜜的吻,然后拉他起身。“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疑了。我请你吃饭,然后咱们回家。秦勤……咱们还有很多安排不是么。” 被舒文拉着到处转,原本提前回家的计划也宣告破产。当车子驶进大门,重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个身影。太久没有见面,心底思念的深壑并没有因为短暂的接触而有所满足,反而越加无法填满——只是想见见那个人。重言对自己说——不是原谅了他或者同情他什么的。 “秦勤呢,李姨?” “勤少爷在楼上。” 重言立刻冲了上去。 舒文坐在沙发上不满的瞪着李姨,“什么勤少爷。他哪里是这家的少爷啊。” 李姨碰的把咖啡放在舒文面前,吓了他一跳。“先生,请喝咖啡少说话!” “你……”舒文气的说不出话来。“你被解雇了!” “凭什么!我在这个家呆了十几年。你又不是这里的人。” “从今以后是了!” 两个人互不示弱的瞪起来。 看着楼上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重言不由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口又猛的停住脚步。靠在门框上轻咳了一声,吸引那个修长的身影转过身来。 “你回来了。”秦劲带着些许欣喜又夹杂着几丝害怕和紧张,不自然的表情却令重言看呆在那里。 重言半天没有说话,秦勤心底的不安又添了几分,“我……我只是上来看看的……这是你以前的房间。我一直没有动过……” 重言这才回了回神,眼里的那抹温柔却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嘲热讽的面容。“你恢复得很快嘛,看来是经验丰富喽。” 秦勤一楞!随即惨白了一张脸。不知所措的只是看着重言一点点向他逼近。 “这么可爱。”重言走上前一把揪住秦勤的头发,扯得头不由自主的仰起,发出短暂的痛呼。“不要这么迫不及待嘛。”吻上他小巧的唇。秦勤一时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拼命的挣扎。重言在秦勤越来越无力的时候突然松手,顺着一推,秦勤跌坐到地上。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有哪点过人之处,居然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还不是占了我家的恩泽。”重言看着地上的秦勤冷笑着,“我现在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现在老老实实的当个下人在这里工作,就当是报答我们家对你的养育之恩,这并不算过分吧。你放心,我们会照顾你到死的。” 秦勤低头,始终没有再抬起来。 “言!”舒文突然冲进来,“把这个女人给我弄出去!开什么玩笑,你家的下人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李姨也气呼呼的跟进来,“我也没有见过在别人家这么没札貌的客人!少爷我……” 重言回头看了一眼斗鸡似的两个人,过去牵住舒文的手,“谁说他是客人了?他是这里的主人。李姨,舒文说的一切都算数。你被解雇了。我给你一笔钱,你年纪也大了,找个地方好好养老吧。” “这……”李姨一下子呆住了,“我在你们家工作了几十年了,这里只有我最熟悉。” “用不着,以后有他就够了。”重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边默默注视一切的的秦勤。 “勤少爷?大少爷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打从重言回来,她就觉得他变了很多,这两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秦勤没有变,为什么重言会变了那么多呢? “什么勤少爷?他几时是这家的少爷?” 李姨不可置信的看着重言。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勤忙走过去拉住李姨,“李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了。”一边说一边把李姨拉到门外。 “秦勤,你跟李姨说实话。你和重言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最疼你的么?” “重言哥他……”秦勤苦笑了一下,“李姨,你别乱想了。这是我做错了事,重言哥生我的气呢。” “那他也不能这样对你啊?你是不是没有对重言解释?”太了解这个孤僻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秦勤一楞之下急急的否认,“没有没有,本来就是我的错。也许……过段时间他就会原谅我了。” 李姨拍了拍秦勤的肩膀,“你这个孩子啊……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推,当年你母亲对你……” 秦勤忙捂住李姨的嘴,“李姨,我知道你最好了。等过段时间重言哥不生气了,我就把你接回来好么?” 李姨无奈的叹了口气,兄弟两个人都大了,她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很早她就看出秦勤对重言的依赖。重言却一直一无所知…… 现在的情形对我来说,一切都还算不错。除了我会很担心安迪哥现在的情况,还有我不太喜欢这里的空旷。 重言和舒文都是早上很早就走,晚上很晚才回来,从不在家吃饭。他们一走,这间一直就没什么生气的房子更是安静得可怕。我常常能听见爸爸妈妈争吵的声音在每个房间回荡。所以,我把白天大半的时间用在整理花园上面。 记得以前母亲总是让这里井井有条,她忍受不了不完美的东西,而现在这里荒废得不成样子。我也不是一个好的园丁。 重言哥只是不让我离开这里,并没有过多限制我的行动。好像是长期缺少锻炼的缘故,少少的户外劳动都会让我出一身虚汗,但我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的结实起来。因为至少此时,我的心里不再有足以压垮我的包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逃开,也许是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也许是每天晚上看到他回来时的安心让我上了瘾。我的叶子哥还是好好的,幸福的活着,也许永远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但至少可以和他在一起,很久的以前,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我有足够的快乐。 有时候,我会觉得母亲在哪里看着我,看到这样的我她会说些什么呢?她一直期望我能超越重言哥出人头地,我没有做到,甚至,像她所预言的那样终于“寄人篱下”。 不过,在我的生命中,重言哥永远是最重要的,我还是可以向她证明。她说的不对,说的不对…… “秦勤!秦勤!”重言一进门,以为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谁知道喊了半天也没见到那个身影。早上走的时候,秦勤很突兀的从房间里跑出来问他,“你会回来吧?”那焦急期待的神情让重言一下子把他和以前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以前,他离开这个家的时候,秦勤也总是这样跟在他屁股后面。“哥。你还会回来吧?记得回来看我。” 于是整个早上,这张面孔就在重言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对舒文说去外面有事,然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就拐回了家里。可是……秦勤在哪里?难道他已经走了? 重言把拳头握得紧紧的。我早说过你跑不掉的,你就非要试试不可么?好,我一定陪你玩到底! 怒气汹涌的膨胀开来,重言拉开车门正准备去找,就看见花园树下,有一个躺着的身影。 秦勤?欣喜的冲了过去,他的秦勤果然好好的睡在树下的草坪上。心中的怒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就在一旁坐下。 秦勤还是那么瘦,但看起来健康了许多。也许是最近常在户外的缘故,皮肤也显得更加有光泽。只是他手臂上的那些伤疤……重言看到秦勤裸露的双臂微微有些心疼。 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弟弟了,手臂上这些疤痕似乎就在说明他这几年的经历。重言还是忍不住伸手上去抚了抚,却把敏感的秦勤一下子吓醒了。“叶子哥!” 看到重言阴郁的脸,秦勤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喊错话了。 “叶子哥是谁?让你这么想他?你认错人了。”重言一把卡住秦勤的脖子,“跟我说实话。叶子是谁!” 秦勤拼命的挣扎,“别……别这……是你……你……啊。” 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重言又是愤怒又是悲哀。“为什么对我撒谎!哦,对是我糊涂了。你什么时候不在撒谎啊。一次次的骗我,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么?” “我没有!”看到重言眼底的伤痛,秦勤顿时觉得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忘了呢?为什么忘记一切的不是自己? “还说什么!不许你想别人!”略有些任性的压在秦勤身上。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服。原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现在还在想着别人么,秦勤?你的叶子哥,还有安迪。到底还有多少?为什么就不能单纯一点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呢? 秦勤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言,猛的站起身来。“重言……你别这样……这是在外面。” “你还怕丢人?”心底那种暴烈的性子立刻被激了起来。一步步走近秦勤。“我实话告诉你,安迪早就一个人逃跑了。你不要惦记着他了。还有你那个叶子哥,他现在在哪里?” “逃跑了?”秦勤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他一定是出事了!” 秦勤想到这里转身就往外跑。重言紧跟两步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你放手!安迪一定是出事了!我不走,不走,我去去就回来!你别拉我!”秦勤急着摆脱,拼命想甩掉重言的手。谁知一个啪的一声。秦勤和重言都楞住了。 “重……重言……”秦勤伸出手想摸一摸重言的脸,却被重言拨开,紧接着两个更重的耳光落在了秦勤的脸上。 “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看来,我对你是太好了。你得意到天上了吧。”重言一把拉过被煽得头晕眼花的秦勤。连拖带拽的扯到屋内,狠狠的往地上一推,秦勤立刻跪了下去。 “重言……”不等秦勤说话,重言已经扯断了电话线将秦勤的双手牢牢的绑在桌腿上。 “不……不要!”秦勤突然尖叫起来。他看见母亲的一幅画像正挂在旁边的一面墙上,冷冷的看着他。 “重……重言,我……我求你……”秦勤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别在这里,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害怕的快要哭出来。他的母亲在看他,在嘲笑她的儿子挣扎了这么久,十年之后还是走上了和他的母亲一样的道路。 “你要求的格调还满高。就凭你么?”伸手在秦勤的腰间狠狠的拧下去,听见秦勤痛苦的声音里终于夹杂了哭泣的音调。重言被激怒得毫无理智的头脑更加狂热起来。不断的在秦勤身上留下比那些伤疤更加可怕的伤口。也许这样就能证明。秦勤是属于他秦重言的。 “你这个野种。给我从这里滚出去!”父亲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的朝秦勤抽过去。秦勤痛得滚到一边,母亲却不知道在何时跟到了他的身边。 “妈妈……我很疼……”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举起一把匕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你。你一个人太辛苦了……和妈妈一起走好不好?妈妈来爱你……” “不!不……我不要死!重言……叶子哥,叶子哥,救救我救救我!” 秦勤拼命的挣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重言就微笑着站在他的身边。 “叶于哥!”秦勤扑进重言的怀里。 “我说过……不要叫我叶子哥的。”秦勤疑惑的看着重言,看见他的眼睛一点点的变了颜色。可怕的眼神吓得他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来不及转身逃走,就被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不!”秦勤大叫起来。一瞬间,父亲,母亲,还有重言都不见了。是梦?还是真的?秦勤伸手晃了晃,黑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感觉有凛冽的风从什么地方吹进来,秦勤抱紧了身子。如果觉得痛觉得冷,那就不是做梦。 在半昏迷的时候被重言丢进了地下室。不知道有多久,这无尽的黑暗让秦勤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反覆凌乱的回忆几乎将他折磨得发疯。也许,这些本身就无法区别,在寒冷和恐惧当中。他一直是那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重言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太黑了……”秦勤无助的低声乞求,也许重言能听到。 一番缠绵过后,重言还是没有丝毫的倦意。舒文靠过来,头枕上重言结实的胸膛。“不累么?怎么还不睡?” 重言双眼直直的看向天花板,很久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舒文翻了一个身,趴在重言身上细细吻着他脸部的轮廓。“我这两天……好像……没有看到秦勤?” 感觉重言身子一僵,舒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影响重言情绪的就只有那个名字了。舒文思索着……似乎……一直就是这样,从他认识重言那天开始。 “我把他关到地下室了。” 舒文惊得一下子撑起了身子,“什么!你把他关地下室了!秦勤怕黑你不知道么!” 舒文迅速的穿好衣服。重言坐起来,“你去干什么?” “废话!你关了他多久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重言心里的紧张并没有表现出来。“那是他活该,他是该受点教训了。” 已经站到地上了的舒文猛的转过身,“你……打他了?” 舒文阴郁的表情让重言有些心虚,“没……我没用很大的力气……” “秦重言!你真是混蛋!”秦勤身上为你留下的伤疤还不够多么?你居然打他!“你知不知道秦勤他……” 舒文突然收住了口……不行,不能让重言知道。重言不明白,他却知道秦勤对重言的爱早已不是什么手足之情了……不是他多心,他不能把爱人推到别人的怀抱里去……秦勤自己早该说出来,他有自己的理由…… “舒文,你怎么了?”重言奇怪的看着舒文的脸阴晴不定。“你刚才说秦勤怎么了?”这句才是最想问的。 “反正是你太过分了!” 舒文说着就冲下楼,一路打开所有的灯,然后拉开地下室厚重的门。“秦勤,秦勤!我是舒文,你出来,出来好么?”轻轻的呼唤着,生怕吓到了秦勤。 过了好一会没有动静,舒文几乎要冲进去时,脸色苍白得可怕的秦勤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秦勤……”舒文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这样憔悴的秦勤,充血的眼睛,凌乱的衣服,掩饰不住的新伤旧伤…… 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秦勤,冰冷的体温让舒文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回头冲一直站在楼梯上的重言猛吼:“别站着,给我拿床毯子来!” “傻瓜……你为什么不对重言解释。”紧紧搂住秦勤,舒文的声音有点哽咽。 秦勤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用极微弱的声音问着,“舒文……重言哥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不再恨我了啊……” 舒文无法回答,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犹豫着不敢靠近,眼光却片刻不离的重言。舒文心底的矛盾和痛苦同样没有人能解释。重言对秦勤那是恨么?舒文只觉得淡淡的苦涩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第六章 在秋风即将离去的那个夜晚,那一些依偎在树梢的黄叶终于没有躲过命运的安排,无奈的归落尘土。 重言离开已经沉睡的舒文,点了支菸来到阳台上。他平时很少抽菸,今天却忍不住一根接一根的抽下去。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见到秦勤。 他知道秦勤是在躲他,他亦是在躲秦勤。不想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给秦勤也给自己带来无尽的伤害。最不想看到的是秦勤那双永远忧郁的眼睛,从来役有笑容的脸庞。 长长的一生中,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谢,走得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重言总是拼命的去想他和秦勤的过去。可惜总是没有过多的印象,但重言知道那此回忆一定是彩色的,因为每次回想,总会体会到一种甜蜜和温暖。 是不是,越是模糊的东西越容易让人产生美好的想像?重言清楚自己与秦勤的过去一直是聚少离多,那浓浓的思念和依恋又是从何而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重言审视着手中这支特别的打火机。自从他决定恨秦勤开始,他就毁去了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惟独那只打火机和秦勤的合影他舍不得丢掉。叫人将其复制到打火机的外壳上,随时带在身边,却不曾使用过一次。 紧张的时候,兴奋的时候,失落的时候烦躁的时候,把手伸进口袋就可以摸到那一小块冰冷,让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舒文见到了冷笑着说他。根本放不下感情,还谈什么恨。 重言无法解释自己的举动,很多人都有恋物癖,他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可是最终,疯狂的怀念往昔的人却是他自己。 是有预见的吧。这只打火机竟成了现在唯一能证明自己和秦勤联系的东西。早就应该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会不够坚定。会无法忘却记忆会舍不得……秦勤。 掐灭最后一根香菸,重言穿过房间来到客厅。刚准备下楼,一阵阵压抑着的咳嗽声牵动了他所有的神经。着魔般走下楼,跟着那仿佛似乎承载着无尽痛苦的声音,走近了那有着些许光亮的房间。 有些发抖的手推开薄薄的房门,看见秦勤蜷缩在床角,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团,头深深的埋在枕头里,剧烈的咳嗽着。 “重……重言……”秦勤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前的人,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你生病了么?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重言看着秦勤苍白的脸泛着一种异样的潮红,不放心的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颊。秦勤身体猛地一僵,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似乎缩得更小了。 重言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他怕我?……似乎还记得小的时候秦勤腻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转眼间,却已是咫尺天涯。胸口像被什么堵了一样,苦笑,停了会儿,转身离去。 他又生自己的气了么?秦勤倾听着脚步声,咬得更加厉害。嗓子像是撕裂了一样,胃也一阵阵紧缩,终于撑过一阵无法喘息的咳嗽,秦勤一把抓住床沿,大口的呕吐起来。只是胃里空空,一滩酸水似要把苦胆也吐了出来。 眼前金星闪烁,秦勤虚弱的趴在床上,却突然感到自己被一具温暖的怀抱拥住。一只大手在后背轻轻的拍着。“还……很难受么?” 扶起瘫软的秦勤,重言用毛巾擦干他的嘴角,又把几片药递到他的唇边。“吃了药,可能会好点。” “对……对不起……”看着异常温柔的重言,秦勤的不安反而越来越大。不是恨他么?自从那天自己晕到,这么多天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他……还生气么?是不是已经不那么生气了?恨一定还是恨的,秦勤没有指望自己会有一天能得到那个人的宽恕。 扶着秦勤靠在床边,拿着水杯小心的给他喂了药,重言分明看见秦勤眼中的戒备重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这么多天来一直在想怎么说道歉的话,结果到了现在现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要道歉么?可是……错的又不是我。明明是他……也许是自己的惩罚稍稍过分了些……脑里辗转不停却也是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然而手上还是放轻了动作,小心的让秦勤躺上床,细心的替他拉好被子,手指有意无意的拂过滚烫的脸颊上细碎的发丝。怎么也无法把这个人和那个要杀自己的秦勤的影子合在一起。 “对不起……吵醒你了。”咳嗽似乎好了些了虽然说出的话仍然嘶哑得不成样子。 重言哼了一下。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儿,秦勤像是突然觉得寒冷,身子也不住的打颤,紧咬的牙齿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很冷?” 秦勤只是摇头,拼命的想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却无济于事。 重言脱掉自己的外套,一拉被子便钻了进来,一把把秦勤拥在怀里。“别怕……我不会动你的。” 阵阵的温暖从重言的身上传递过来,秦勤不自觉的把身子更紧的靠过去。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也经常这样睡觉吧?”抚摩着秦勤柔顺的头发,片段的回忆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我会传染你的。”低低的声音从自己的身边响起,重言只是轻笑了两声。 这种感觉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那时候他的重言哥总是这样温柔的拥着他,哄他入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忘记了两个人的温暖是一种怎样的热度。秦勤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重言也微笑着,轻轻阂上眼帘。 不去想秦勤曾经对自己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情,不去想他现在的善良是真诚还是虚伪,也不用想他此刻是不是只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如果一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那是不是可以将它放下?只用顺着感觉去体会就可以了。 第七章 别人都说,人生最难的莫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人心最痛的莫过拿不起放不下。 当我在深夜伴着早已失去温暖的床铺,当我看见我的重言和秦勤那样无间,那样亲密的躺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想哭,却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 他们不清楚,所有的人都看不明白,只有我一个人看得真真切切,他们是相爱的。在很久之前,在重言遇到我之前,在他们都还没有长大,甚至到现在彼此仍然没有明白的时候,他们的心就已经紧紧的吸引在一起了。 失败啊……秦勤在重言身边的时间不及我的十分之一,我和重言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那么多的时光。而秦勤,短短的时间也是在不断彼此伤害,可是他们相爱!没意义的,难道真要等重言有一天对我说,“对不起,舒文,我想我爱的不是你。”那么在此之前,我应该离开。 “舒文,很晚了,你拉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重言有些厌恶的看着这个乱糟糟的pub。舒文总是很喜欢把自己隐藏在嘈杂喧闹的人群里,重言很不理解,甚至有些厌倦。 “怎么,急着去见秦勤?”舒文笑了笑,“我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的。” “你说什么呢!”重言有些气恼的别开脸。 “呵呵,言,你太虚伪了。”舒文直直地看进重言的眼,“你明明还爱着秦勤,干嘛死不承认?” “你胡说什么!”重言闪躲着舒文的眼睛,否认着,心底却激起了层层的波纹。爱……爱秦勤?他不应该是恨他的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舒文冷笑了一声,脸像冰一般的寒冷和僵硬。“言,我们分手吧。” 重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天勉强一笑,“文,你别开玩笑好不好?”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为……为什么?文,……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重言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舒文会离开。那是和他无数次患难与共的人。 “因为我厌了,烦了。我想走,嗯,一个人周游世界,找一个我真正爱的人。那样似乎很好。”舒文说完站起身,“好了,我说了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走了。再见。” “不!”重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文,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重言眼里流露出的无措让舒文心软。那时,重言被人逼着从悬崖上跳下来,伤势严重,医生断定,即使是能活下来,也不会有清醒的可能。 然而他依然日日夜夜守在重言旁边,陪着他,对他说话,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爱他,即使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也会留在重言的身边。重言终于听到了,哭了,醒了……那时候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俩分开。 但是他忘记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相爱。如果此时的重言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孤独冷漠,他绝对不会离开,问题是……他心肠不够硬不够狠,他看不得重言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如果这次走不了,下次的离开便不会这般从容了。 “舒文,我没有爱他,我没有爱上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难道你不明白么!” 舒文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重言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你早就想好的么?” 舒文回过头,看见重言的脸冰若寒露,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 “原来你耍了秦勤,也耍了我!” 心头猛的一痛,忍住蔓延的怒火,冷静的说,“如果你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祝你今后幸福。” 厚重的门重重的关上,阻挡住里面嘈杂的声音以及重言的怒吼:“梁舒文!”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秦勤站在门忧心仲仲的看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已经很晚了,重言和舒文都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秦勤有些担心。 一个人影从一片深色的阴影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重……重言?”秦勤忙迎了过去,果然是已经喝得烂醉的重言。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舒文呢?”秦勤把重言扶进屋,他身上的酒味大得呛人。 “你滚开!”重言一把推开他,让毫无防备的秦勤差点跌倒在地上。 “都是因为你!”重言把手中的酒瓶朝秦勤砸了过去,“如果不是你,舒文也不会说要离开我!” 秦勤用手一挡,瓶子在胳膊上炸裂,尖锐的碎片划开皮肉,血淋淋模糊的一片。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秦勤显然被暴怒的重言吓得呆住了。 “舒文……走了?”看着满眼血丝的重言,秦勤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么?重言,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找舒文解释。”秦勤想靠近重言,却被他再次毫不留情的挡开。 “滚!滚出我家!你和你母亲都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贱东西!” “你……你别骂我母亲!”秦勤气的发抖,“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母亲!” “说又怎么样?”重言冷冷的笑;“如果不是你母亲,我母亲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死里逃生隐姓埋名这么多年!都是你和你母亲,害得我们秦家家破人亡!” “我没有!不许说我的母亲!”急红眼的秦勤一把抓住重言的领子,“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说我的母亲!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本来已经东倒西歪的重言不知道又哪里来的力气,很快挣脱秦勤,反过来制住他。“好啊,你终于发威了,还学会反抗了。” 反剪住秦勤的胳膊压在后背,力量大的几乎要把整条手臂拧下来。秦勤痛呼了一声,狠狠的咬住下唇,反过头瞪着重言。 “看什么看!”把秦勤踢倒在地上,然后更多的拳脚落在秦勤的身上。“我恨你,我恨你!我没有喜欢你!我没有!你为什么不去死!” 秦勤挣扎着撑起身子,眼里的悲哀大过愤怒,“如果你恨我,你杀了我好了!” 重言二话不说,伸手拎起了桌上的花瓶。秦勤闭上眼,流血的嘴角有着一丝丝的微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到这么久,也没想到过有一天还能看到重言。能死在他手里,也好。 重育的手举起,猛地一甩,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秦勤睁开双眼。 “怎么,你心软了,下不了手?”秦勤苦笑,然后冲着重言吼:“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欠你们的家的,我都会还给你!”秦勤说着捡起脚边的一块玻璃碎片朝脖子上划去。 “你!……”重言夺过他手中的玻璃碎片扔得远远的,不想再看秦勤挑衅的目光,那里面悲伤得充满绝望。 一把推开秦勤。重言跑了出去。他现在不能再呆在这里,他要找到舒文,只有舒文才能安慰他。在他迷惘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时候,只有他才能站在自己身边用调侃的调子指出最正确的路给他。 只是,他没有看到身后的秦勤一头撞在了桌角上,血流如注,也没有看到秦勤伤心欲绝的眼睛逐渐暗淡,终成一片灰暗。 重言,他的叶子哥说的话是真的么?真的已经恨他到……想让他去死?他是不是真的不能让叶子哥再原谅他了?叶子哥一定是喝醉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的。 秦勤倒在一片血泊中想。地上很冷,用手捂住额头,却还能感觉到温暖的血液不断流下。他想活着,活着真的很好,因为至少活着就还会有希望,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可以看到自己喜爱的人幸福的笑脸。 曾经自己活在痛苦和自责中,永远体会不到活着的快乐,而现在终于有了,可以看到他的叶子哥好好的生活,所以,他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他渴望着有一天他可以快乐的叫他叶子哥。 可是,秦勤突然惶恐起来,他所爱的人都会叫自己去死。父亲,母亲。而他的叶子哥……不是,叶子哥是生气才会口不择言的吧。一定是这样的。 秦勤从一地的碎片中爬起来,晃了晃自己越来越不甚清晰的脑子,缓缓的挪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清水洗去伤口上的血污。他想活下去,所以他早已学会了自我安慰和疗伤。 秦勤从镜子里看着自己额头寸许长的伤口,鲜血怎么也止不住。想考虑是不是要打急救电话,脑子却越来越不清楚,一阵阵头晕目眩,秦勤趴在池边呕吐不止。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镜子里映出了门口的一个人影。 “妈妈?”秦勤猛地回过头来。 他那依然高贵,依旧带着最纯洁的笑容的母亲缓缓的向他走来。 “小勤。妈妈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你,没有人爱你,他们都想杀了你。只有妈妈是爱你的。来,跟妈妈走吧……到妈妈这来,妈妈来爱你……” 温柔的语气,是秦勤好久都没有听到过的。“妈妈……”不由自主的向母亲走了过去。直到,突然看到母亲的纯白的袖口染上血红,闪光的水果刀,上面的鲜血还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秦勤立刻停住,不断的往后退,直到尽头贴着墙壁无处可退。“不,重言不会让我死的,他不会让我死的!” 秦勤伸出双臂想阻止母亲的前进,却看见自己的双臂已经穿过了母亲的身体。母亲握着刀子,张开双臂,走进了秦勤的身体。 “不要!”惊恐的喊叫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第八章 从来没有离别的准备,却已踏上了离别的征途。不能怪谁狠心,谁无情。心血永远浸不透它若即若离的意志,再也栓不住彼此远去的脚步。有些东西你可以拥有,就像阳光可以照在脸上,住在心里,但你不能把它握在手里。就像重言的笑容,不是自己的就不能强求。 舒文记得自己和重言初见的那天,和现在一样,是个狂风大作的夜晚。很傻的暗示自己,走同样的路,听着同样在空荡的大街上树枝折断的声音,也许这样,便可以回到那已逝去的世界,至少至少,闭上眼,感觉自己真的在缤纷之中。可是,物是人非啊。在路的尽头就不会再有那个护着一叠乐谱,可怜兮兮淋着雨的男孩了。 离开家的重言,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舒文。舒文还记得那时候重言笑着对他说,你捡了一条很麻烦的小狗回来了。 快下雨了,舒文站在那棵梧桐树下。那年重言也站在这棵梧桐树下,而他,就远远的看着,心想这样的大雨天,是谁不要命了站在那里。 一个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溅起地上的一小圈尘埃,那颗小小的沙砾从一棵普通的梧桐树下冉冉飞起,十年后又落到了舒文的眼睛里,舒文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既而,无法抑制的哭泣。雨,就在这个时候准时的落了下来。 “你说过,雷雨天站在树底下会被烤焦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舒文听到天籁般的声音。也许是下雨的缘故,这声音竟也是湿湿的。 “喂,我还是没有地方去,你可不可以再把我捡回去?”舒文模糊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舒文。我们一起共过患难,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么?” 重言一把把舒文抱在怀里,浑身颤抖,“舒文,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舒文情不自禁挣出手臂环住他,激烈的吻他,直到两个人之间的温度足以抵抗这风雨中的寒冷。 雷霆霹雳似乎就在这二人的耳边炸响,即使是上天的警告,却也无法让他们停止。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重言脸上,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美丽眼睛。 “早啊,重言。”舒文趴过来给了重言一个早安吻。 “舒文!”重言兴奋的把舒文压在身下;“你没走?我昨晚梦到你已经走了。” 舒文轻轻的笑,然后绷起脸,“嗯,本来计划如此,可是有人梦游,死拖着我不让走。” 重言把头埋在舒文的颈项边,有点恨恨的咬那薄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我不管!你只准爱我一个人!” “喂,好疼哎,松口啦。”舒文把重言推起来,以前从没发现,自己喜欢的人竟也是个这么任性的家伙。 重言掐住舒文的脖子,“反正反正不许离开我,要爱我,只准爱我。”故意撒娇的语气让舒文笑出声来。“好,好,我不走。只爱你一个人。不过,咱们是不是该起床上班了?” “我是总裁我说了算,今天休假!”趁机吻上舒文的唇,把他的抗议封在嘴里。“重……重言……”满腹的话语终于变成了醉人的**。 激情过后的舒文心满意足的趴在重言的肚子上,沉默了半天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重言拍拍他的脑袋。舒文笑了笑,坐直了身子,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怎么没见秦勤?” 重言身子一僵,半天都没有说话。舒文冷冷的笑,起身穿上衣服。“我去看看他。”重言呆了片刻,突然像弹簧般从床上跳起来,披上衣服就跑。 “重言!”舒文从后面拉他,却没有够到。恨恨的一咬牙,跺脚跟上。 “秦勤!你在哪!”偌大的房间却没有熟悉的声音,重言顿时涌起巨大的不安。隐约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争吵,鲜血,还有秦勤悲伤欲绝的眼神。那此刻,他在哪里? 客厅的地板上还留着昨天晚上的痕迹。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已经成为暗红色干涸的血迹。不仅是重言,连跟过来的舒文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家里遭劫了么?” 重言推开他跑了过去,舒文也急忙跟上,“言,你不会是……” 重言在秦勤住的那间低矮的房间停住,舒文猛地煞住才避免撞上重言的身子。似乎很久没有见过的小屋,一股血腥味在推开门的瞬间扑鼻而来。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重言看见在床的一角,秦勤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他在这儿! 重言冲过去,近看才发现秦勤头上仔细包里好的绷带,上面浸透了斑斑血迹。 “你受伤了?”重言下意识伸手去摸那额角的伤口。 “啊!”秦勤大叫了一声,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把重言推开。毫无防备的重言连退几步,被身后的舒文险险的扶住。“你没事吧。” “没有,秦勤他……”重言站直身子,这才感觉到秦勤有些不对劲。 “秦勤,你怎么了?我是重言,秦重言。”重言不死心的再次靠过去,把手伸向秦勤。 “啊!”秦勤再次发出尖锐的叫声,同时伸出手向重言抓去。 “言,小心!” 重言迅速的退后,胳膊上却仍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秦勤!你怎么了?”不死心的重言还想再次冲上,被舒文死死的拉住,“别过去,他已经疯了!” “怎么可能!”挣脱出舒文,小心翼翼的走向秦勤,声音也降低了几个高度,“秦勤。是我,我是秦重言啊。” 秦勤紧紧的瞪着他,就像受伤的动物注视着一个偷袭者,随时准备拼出最后的力量给对方致命的一击。“秦勤,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趁其眼神中出现一丝迷惑的时候,猛地将他抱住。秦勤不停的尖叫,刺耳的声音几乎不像人类发出来的。用尽全身力量拼命挣扎。 “舒文,帮我找绳子来!” “重言!” “楞着干什么?快去啊!” 舒文很快从外面找来一卷塑胶绳。秦勤的喊叫始终没有停止,重言压在他身上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舒文立刻过来帮忙压住。一看到绳子,秦勤的挣扎更加激烈,手脚被两个人压得死死的。竟又张开嘴朝重言的肩头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重言发出一声痛呼。 “重言!” “快点绑住他!”重言忍着痛,和舒文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秦勤绑死在床上。 “叶子哥!叶子哥!”秦勤突然叫喊起一个人的名字。重言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舒文,舒文却恰巧避开。 “叶子哥……叶子哥……”秦勤疯了般不知疼痛的挣扎,痛苦的扭动着身子,绳索在身上留下一条条血印。 “秦勤,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重言搂住秦勤,听他以渐渐嘶哑的嗓音不停的喊着叶子哥。 “舒文……秦勤他……”重言求助的眼神看向舒文。 “我去拿镇定剂。”不想看重言眼里的痛苦挣扎,舒文逃了出去。 “秦勤,你怎么了?别这样,别这样……”重言轻抚着秦勤的脸颊,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黯然泪下。 第九章 重言送走医生,轻轻关上门,疲惫的走向一直守在门外的舒文,一头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言……你还好吧。 重言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久久的不说话。突然,猛地推开舒文,重言变得气急败坏,“叶子哥!他的叶子哥到底是谁?这个名字我觉得熟悉极了!我怎么会想不起来他是谁呢!” 重言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吓得舒文赶忙拉住他的手。 “言,言,别这样别这样——你别吓我啊!” 重言仍旧焦躁的原地转圈,“可是我怎么会不记得呢?秦勤连我都不认得了!怎么会那样?他怎么会连我都不认识了!” 舒文心里一震,并没有表现出来,想方设法的安慰他,“别担心,言,他可能只是一时受了些刺激,也许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重言紧皱着眉头,“是我的缘故么?我……我昨天喝多了酒,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一定是我对秦勤做了什么!我……” 舒文连忙打断重言的胡思乱想,拉着他回房,“好了好了,言,你先去休息,你已经一夜没睡了。秦勤我会看着的。可是刚才医生不是说最好先把他送到疗养院去比较……” “我不准!” 重言突然激动起来,因为熬夜而变的赤红的眼睛显得有些吓人。“他留在这里就可以!我知道他能好起来,我只要……” “好好好,就让他留在这里,你先睡觉去睡觉去。” 重言平静了一会儿,勉强笑了一下,“我有些激动了。” “没关系,你只是累了。睡个好觉,一切都会好的。” 重言点点头推开卧室的门,舒文看着房门再次关上,迳自走向秦勤休息的房间。这里原本就是秦勤的房间,所有的摆设都还是当年的样子。显然秦勤离开家也很早,自墨绿两色的设计还显出些许的孩子气。 墨绿色的大床上,秦勤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纯洁得像堕入凡间的天使。 舒文在床边坐下,凝视着那张美丽的脸庞。以前似乎都没有注意过,秦勤这种病态的美丽是如此的摄人魂魄。可是……舒文嘴角浮上淡淡的笑容,“秦勤,原来你也会逃避现实啊……不过这样最好。重言是我的,你不值得让他这么劳心费神……” 睡梦中的重言轻轻啜泣起来,惊醒了一旁的舒文。“言,重言!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舒文把陷在梦魇中的重言叫醒。 “文……”重言楞楞的看了会儿舒文,这才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头一沉便倒入舒文的怀中。“文,我梦见秦勤……秦勤走了,我怎么拉都拉不住他……” 舒文轻柔地抚着他柔软的头发。“没事儿,你只是在做梦而已。秦勤他也会没事的……” 重言坐起来,一脸愁容,“可是秦勤他现在……他不吃不喝不睡觉,就那么一直呆呆的不动,如果这样,他一定会……会……” 舒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只是更使劲的搂紧了重言。自从秦勤变成这样,一向坚强的重言就变得孩子般不知所措,一如当年他刚从悬崖下救回来的样子。 虽然,他并不讨厌重言依赖他,相反他一直想让重言多依赖他一点,因为自从重言下定决心要向秦勤报复,他就像堡垒般坚不可摧。可是…… “我去看看他。”重言突然从舒文怀里挣脱出来,迳自下了床。舒文下意识拉了一把,重言扭头,“怎么?” “不,没有。多穿件衣服,晚上有点冷。”没有过多的阻拦,舒文也明白现在的重言一颗心全系在秦勤的身上,虽然他自己还傻的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轻轻推开泰勤的房门,那里的灯彻夜亮着。秦勤怕黑,他记住了。 “秦勤,你还好么?” 重言看着缩在角落里的秦勤,小心的打着招呼。 秦勤……情况似乎更糟糕了。一双充血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透明得几乎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的皮肤,干裂的嘴角。整个人急剧的瘦下去,几乎不成人形。 不敢过于接近。重言坐在床的另一边,尽管如此,秦勤还是如临大敌般瞪着他。 好想……碰碰他。 可是重言始终不敢,怕他又大喊大叫,秦勤的嗓子已经早已喊哑出血了。 “秦勤……我觉得你还真是聪明……”重言无力的苦笑,“这样就可以逃避我对你的惩罚了是吧。你知道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会不忍心……甚至,碰都不敢碰你一下。” 重言停了一下,看了眼没有丝毫反映的秦勤。“你是不是很想你的叶子哥啊?你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可是你不说他是谁我怎么给你找啊?我已经派人去找安迪了。他在程维佑那里,真的,这次我没有骗你。我跟你说,他那种人 重言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末了又无比冷漠的加一句,“我会找人把安迪带回来,让他带你走。不过在此之前,我不想看到你死在这里。” 像是在对一座石像说话,秦勤久久的没有反应。重言也呆呆的看着他,嘴角一丝微笑不知不觉流了出来,侧着身小心的挨着秦勤躺下,这次秦勤并没有叫起来。 重言松了口气,他本来就不指望秦勤能听见。几天了?秦勤似乎已经忘记了一个人类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也许不是忘记,而是他根本不敢去算。 只有当秦勤昏死过去的时候,他才能用强制的方法为他补充些营养。强迫自己和他说话,就算秦勤没有任何反应,重言也觉得至少他还可以听自己说话,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样子。 抚摸着秦勤干裂出一道道血口的唇,重言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痛恨秦勤。 不想再逼他,也不想再用药物控制他的神经。重言觉得如果秦勤真的那么想离开……那……就让他走好了。他还有舒文,至少舒文还能陪在他身边……虽然……虽然…… 重言隐约记得小时候的秦勤是只信赖他的,而现在的秦勤谁也无法接近,甚至刻意遗忘了他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到底是谁做错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有多好啊!秦勤……”重言侧着身从下面看秦勤的脸,“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就经常一起睡在这张床上,像这样互相看着。” 秦勤的眼神有瞬间的改变,可惜沉浸在回忆里的重言并没有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老房子的缘故,最近我一直梦见小时候的事情,虽然也是模模糊糊的,像看电影一样,可惜没有声音。但那时一定很快乐。你笑成那个样子……我们大概没有机会像以前那样了吧……秦勤,如果我说不恨你了,你会不会好?” 久久的,秦勤动都不动一下。重言笑着坐起来,一不小心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算了算了。我知道对你说也是白说。那你就当我恨你一辈子吧。” 重言站起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望。 “哥……” 秦勤突然以极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短促的几乎连嘴皮的震动也看不到。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第十章 “舒文,我出去一下,可能……中午前回来吧。替我照看秦勤。”重言今天的精神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好。 “你要去哪?”舒文忍不住问,今天的重言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去找燕昭然,那个混蛋不知道把安迪藏到哪里去了,我得找到他。”因为,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能让秦勤不感到害怕的人,那就应该是他了吧。 重言吻了下舒文的嘴角算做告别,“真想让我再看见这房子里出死人么?这幢老房子里已经有很多阴魂不散了。我去了啊。” 重言挥挥手,舒文也只能勉强笑了一下,算是表示。不过他心里最最明白,没有用的不是么?安迪才不会是秦勤相信的人,只有重言自己才是,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明白罢了。 只是,秦勤的叶子哥和重言即使有着同一副身躯,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有了叶子哥,就不会有他所爱的重言了,好在现在存在的那个人叫重言,秦勤一点机会都没有。 舒文冷笑着回过头,猛然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坐在楼梯口。秦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秦勤?”舒文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大白天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舒……文……”秦勤皱着眉头,不太明白自己的嗓子怎么会痛得像火烧过一样。 “我的天哪……”舒文走近他,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烧,但是令他惊奇的是,秦勤既没有闪躲也没有尖叫。“秦勤,你好了么?” 秦勤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好……感觉,好像一觉睡了很久。”秦勤只开口说了几句话,便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掩饰想吐的冲动。停了一下,又突然笑起来,“我听见重言说他不恨我了。”还很虚弱的微笑,却让整个人又重新充满了生气。 舒文脸色一变,“我……我去给你拿点水!”说着匆忙跑出去,倒了林水,眼角却又瞥见了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 接水的手抖得厉害,却不由自主的伸过另一只手去,终于将它握在手里。 “舒文……”一回神,秦勤已经在自己的眼前。舒文手忙脚乱的把刀子藏进袖口,而秦勤并没有怀疑。 “给你水。” “谢谢。”秦勤大口的喝着水,嗓子略略觉得好了些。 舒文看着秦勤无辜的面容,脑子里无数的念头瞬间转过,留在最后的只剩那么一句——不可以把重言让给他!原以为秦勤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机会,却没有想到他这招死里求生当真把重言给打动了。 “重言……走了么?” “啊,嗯,走了。” 秦勤被舒文怨毒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舒文哥……为,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舒文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所有的理智都渐渐的消失。“秦勤……你知道现在的重言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勤点了点头,舒文在楼梯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拍拍一旁的位置让秦勤坐在他的身边。 “重言离开这个家的时候身无分文,只拿着自己的一叠乐谱。那天恰好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就捡了一个落汤鸡似的秦重言回家。” 舒文说着笑起来,“愿意听我和重言的故事么?” 秦勤又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一边。 “那时的重言一心想当一名歌手,开始只是在pub里驻唱,我常去捧场,也尽我的能力帮助他。不过我知道他总有一天能成名,他是天才,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东四。所以,他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是我的荣幸。” 秦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并不介意。舒文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重言一直就很喜欢提你,说他有一个多么多么好的弟弟。那年你过生日,他说什么也要推掉所有的工作回台湾陪你,你知道做一名出色的艺人一直是他的梦想呢,而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刚在香港走红的新人。他让我等他,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可是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我于是来台湾找他,没想到……我找到的是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去摔得半死的重言!” 舒文恨恨的看着秦勤。” “我知道……是我……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先找上程维佑,重言就不会……” 舒文突然大吼着打断他的话,“你知道重言为你有多么痛苦么?他一直那么爱你!怎么能接受你背叛他的事实!我鼓励他活下来,是我告诉他有一天你应该找秦勤报仇!” 秦勤惊惧地抬起眼,不自觉的往后退去,舒文的眼神太过可怕,几乎要将他吞噬一样。 “可是你又装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博取重言的同情。是,重言善良,没你那么冷血,做不到真正的报复!你又在让重言痛苦你知道不知道!” “不……我不是……”秦勤无力的辩驳着,缓慢地移动着身子一级一级往楼上移,只希望能离舒文更远一些。 “重言因为心软才会迟迟下不了手,你若对重言还有一丝情谊就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舒文一甩手,水果刀清脆的一声掉在秦勤的身前。 “不……不……叶子哥才不会杀我,他不会希望我死的。不会的!”秦勤激动的大叫起来,几尽崩溃。最后几个字也因为嗓子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而几乎失声。 舒文捡起刀,另一只手抓住秦勤的右手,硬逼着他把刀子握在手里。“我来帮你吧。重言回来,他就心安了……” 舒文握着秦勤不断颤抖的右手,朝着他的脖子一点点的逼过去。 “不……不要……”眼看着刀尖一点点向自己逼近,秦勤没有一点的力量可以阻止——叶子哥不会想让他死的,不是么?他曾经说过,全世界的人都遗弃了自己,他也会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答应过自己的……舒文说的一定不是真的! 求生的意志强大到令自己都吃惊的地步,“你骗我!”秦勤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抵抗舒文。 完全没有预料到刚清醒的秦勤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冷不防反被水果刀刺伤了手。 “你!”舒文也急红了眼,又要扑过去,却突然觉得脚下一个趔趄,连退好几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舒文!”好在站得并不高,舒文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具温暖的怀抱就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话语里是藏不住的担心,“文……有没有事?”舒文抬起头,老天助他,竟然是重言。 没等舒文回答,重言已经看到了舒文手上的伤口,怒视着仍站在台阶上的秦勤,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离开家没多久,心里就开始觉得不甘,如果找到安迪,安迪就一定会将秦勤带走,可是他也问自己,真的就舍得这么让秦勤走?这个念头反覆在重言的脑海里盘旋,车速也随之放慢,转瞬就让车子调头,他绝对绝对不可以让秦勤离开自己的身边,他不相信没有办法和秦勤回到从前。 可是当他冲进屋子里看到拿着刀的秦勤和滚下楼梯的舒文…… “重言,他是装的!我以为他有事,没想到他……” 重言抬起头,那刀刃上还带有血迹。接触到重言那比刀子还冰冷的目光,秦勤手一抖,刀啪一声掉在地上。 “你……不是我……”秦勤喃喃,动着嘴皮却发不出声音来。 重言放下舒文,冲上楼梯站在秦勤的跟前,瞪着秦勤一句话都不说。秦勤刚想开口,重言突然伸手就是两个耳光,被打得两眼发晕的秦勤摇晃着要跌下去却又被重言一把揪住脖领,然后狠狠的推了下去。 “啊……”舒文下意识去扶,却又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脚步收住。 好半夫,秦勤动都没有动一下,剧烈的疼痛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但他依然听得见重言愤怒的话语,“秦勤,你好厉害啊!又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再来一次试试看!我秦重言把头给你!” 重言怒极反笑,笑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个时候他除了笑自己的傻还能做什么?这么多天他傻子一样为他担心,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那里偷笑呢!甚至,自己的眼泪自己的妥协他全部被他看到过瘾,他要是还能再对这个人有一丝一点的幻想他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缓缓的,秦勤从地上撑起身子,额角的旧伤再次血流如泉涌。秦勤半跪坐在那里,抹了抹被血蒙住的眼睛,想尽量看清楚眼前的重言。他很想解释,但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程维佑要杀他确实不是自己参与的结果,但是能说自己没有一点责任么?他能说自己从来没有骗过他,是舒文在说谎?是他自己引狼入室害己害人,背负着这么多的罪恶,他秦勤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舒文,他看似平静.眼睛里却满是不忍和慌乱。其实他知道舒文做的也没有错,他只是爱重言,想保护他如此深爱的重言而已。如果自己不在,他们就可以拥有完美的幸福。 “秦重言……”秦勤终于开口,喊出这个让他现在觉得陌生的名字,“你……真的就想让我……让我死么?”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秦勤不死心的想听重言自己说出来。母亲想杀死他,父亲想杀死他,那他的叶子哥呢?为什么他想给自己找一个坚强的理由都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被人期许的孩子。 重言冷笑着,吐出的话更是毫不留情。“我当然恨不得你去死!我只气自己不够心狠手辣,还下不了这个手!我毕竟不像你这么毫无人性!” 重言的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来,在这个时刻他真恨不得秦勤就这么死在这里。然后他就可以和舒文去过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不理会这些让他斩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如果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这个叫秦勤的人,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这么多的痛苦……却也失去了…… 脑子里不自觉地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重言摇摇头把它们甩掉!人是会变的,就算以前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又如何? “重言……”舒文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看见秦勤流满鲜血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凄凉,越来越绝望,让舒文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阵阵泛寒。他能理解秦勤现在的痛苦,可是……他同样无法离开秦重言。 “你那算什么表情!”重言终于无法容忍,抱起秦勤走进卧室。其实他是无法再忍受秦勤额头血流的声音,真的是能听见声音的,一点点流淌下来带走所有的活力。 不甚温柔地将秦勤扔在床上,随手扯过一条薄被单按在秦勤的额头。不会让伤口好多少,但至少能让他不看见。 “舒文,打电话叫医生!” 舒文忙转身下了楼。 重言瞪着秦勤,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这个人还笑得出来。淡淡的,事不关己的笑容。鲜血的映衬下,那张脸惨白惨白,却有一种病态的美让重言一阵阵的心烦意乱。“以后,我不要再看见你!” 秦勤很乖巧的点点头。 “该死的!”重言狠狠的吻下去,一边诅咒着自己一边却仍被深深的吸引。他该怎么办? 秦勤一动不动,看着重言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别这样看着我!”重言掐住秦勤的脖子……那样的眼神让他无端的畏缩了起来,一阵阵的心慌。 秦勤呼吸不顺,脸色更加苍白,却又突然挺起身子迎合上去,像在浅水中挣扎的鱼,渴望着最后的一丝氧气。只是他的眼睛依旧只能映出重言愤怒的脸,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秦勤,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重言粗暴的吻毫不间断,却又在唇舌纠缠的那一刻痛哭出声。一边诅咒一边流泪,是想向秦勤表示自己恨他,亦或,只是想说服自己,自己从来没有也不可能爱上秦勤…… ☆☆☆book.ddvip☆☆☆book.ddvip☆☆☆ 重言,你终于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抗拒的事是命运,从出世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会被众人所唾弃,这里面同样包括了你。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固执的欺骗自己,欺己总是比欺人容易些了我走了一段那样大起大落的道路,从受尽凌辱到骤然而来的财富和荣誉,然后又从云层的高处狠狠的摔落下来,摔碎的不只是金钱和地位,还有我唯一的希望。 重言,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我让你失望?请不要为我哭泣,你这个不成才的弟弟从来都只会让人失望。何况,我不值得让你为我流泪。 我不责怪舒文,一点也不能怪他。他是为你好,是唯一和你共经患难的爱人。而我始终只是徘徊在外面的一抹影子。太久的分离,我们留下的都只是最初的记忆,那时的你、我都太单纯,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而如今,你纯洁依旧,我却早已不是那个喜欢追逐着你的脚步期待你疼爱的孩子了。 秦勤悄悄的伸出手,拨了一下重言柔顺的黑发。猛然看到重言脸上一滴泪水渐渐的向下滑落,那是……自己的眼泪。 秦勤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流泪了,真的,是好久不曾流过泪了,当那日他一个人在医院醒过来,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看见母亲已经冰冷的尸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因为他不信自己会如此的软弱,他会输给母亲的预言,会输给那种所谓的命运。 当他以为重言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他把希望留给另外一个世界留给来世,从来也不肯相信和遵守什么所谓的命运……现在却不同啊,事实的面前,他再也没有任何藉口可以替自己辩护。他无法怪任何人,像一条牵连不断的锁链,环环相扣,终成了今日的结局。 “叶子哥……对不起,还有,我爱你……”秦勤轻轻的吻了一下重言的头发,“我该去看妈妈了,我要向她道歉,我早应该听她的话……” 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秦勤摇摇晃晃的爬下床向外走去。再没有一丝的留恋和后悔。 ☆☆☆book.ddvip☆☆☆book.ddvip☆☆☆ 程维佑刚进门,就见一个枕头迎面砸过来,下意识接住,维佑看见白色的枕头上还画着一个人的样子,丑丑的,脑袋上被人砍了三把大刀,下面还标着名字——程维佑。 维佑把枕头抱在怀里,向怒瞪着他的安迪笑了笑,“这个主意不错,我就猜你舍不得砸自家的东西。”“谁说的!”安迪二话不说随手拿了一个杯子砸碎在地。很清脆的声音,维佑的脸色微微有些变,而安迪则是立刻就后悔了,那是维佑一直惯用的杯子。 维佑说的没错,他是舍不得这里的每件摆设,毕竟这是他和维佑拥有共同回忆的地方。维佑似乎就是认定了这一点,才把他带回这里,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除了两个人不间断的争吵,一切和几年前完全没有变。 维佑推开枕头走进厨房,放下买的菜,又拿了扫把来收拾。“我给你买了牛排,还做成用酱的那种好么?” “我不用!”安迪的语气依旧很生硬,他就是不明白,两个人已经回不到过去,为什么偏偏还要装出这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程维佑现在是黑道老大一名,不是当年的那个酒店服务生。 维佑用手把大片的碎玻璃捡起来,手一抖,扎了一下,忙放嘴里吮吸起来。安迪只觉得心突然狠狠地跳快了两下,口气也不自觉得软下来,“我……不吃洋葱。” 维佑抬起头来笑,“我当然知道。”然后继续在房间里来回忙活做饭打扫。 安迪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不帮忙也不出声,心情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这段时间他大骂过,也绝食过,可是维佑就是不放他走,而且和以前一样毫无理由的包容和宠溺他。安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似乎被维佑的温柔带到了过去,把今天的一切都忘记了。 “安迪,去拿一瓶酒冰上。” “哦。”安迪拿着酒走向冰箱,走到一半才又突然停住,回过头朝维佑苦笑,他现在对维佑已经熟悉到言听计从了。明明是那个恶棍头子燕昭然,可是回到家里,他就又变成了那个和自己一起从孤儿院里出来的程维佑。他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是一顿相对无言的晚饭,今天的维佑看起来很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安迪扭头看着维佑疲惫的样子,微微的有些失神。记得以前,维佑的工作也是非常累,每次回家总是在沙发上睡着。 安迪找了条毯子去给维佑盖上,这个微小的动作却把维佑给惊醒了,“安迪……”维估有些惊喜。 安迪反而恼怒起来,“要睡找地方睡去,要冻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维佑没有生气,笑得像个傻子,拿起毯子走到安迪的跟前,不及反应便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谢谢你,安迪。” 安迪呆得忘了反应,直到维佑快走进自己的房间了才不甘心的“喂”了一声。维佑笑着转过身,他知道安迪不会叫他的名字,也许他还没有决定好要喊自己什么。维佑,还是昭然。 “什么?” 安迪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维佑很有耐心得等着他开口。 “你……真的不能退出来么?与世无争多好。” 维佑苦笑,“你啊……”终究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卧室。如果他可以脱离,还有什么能力能保证他和自己的安全?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在他抛弃权利的下一秒不会被人直接用乱刀砍死。他已经是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 安迪把整个身子缩在柔软的沙发里,从他出手帮维佑的那一次开始,他就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可是维占绝不肯后退一步,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的心里自己仍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 “叮……”门铃突然响起。安迪有些奇怪,这屋子周围全是维佑派的人,连他自己都不可能出去一步,怎么还会有人来。 有些犹豫的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却是许久不见的秦勤! “秦勤!”安迪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一直不回来,我担心死了!”是秦勤的话就没什么好疑惑的了,燕昭然的手下都认得他,自然会放他通过。 “安迪……”秦勤淡淡的笑着,走过这边时忍不住转过来,他应该再看看安迪,毕竟安迪一直对他很好,暂且不论这里面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快进来!”安迪把秦勤按到沙发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似乎比以前更加的消瘦,脸上笑容惨淡毫无神采,一双眼睛更是空洞得什么也看不见。 “你的头怎么受伤了?”安迪想伸手去碰,似乎是新包扎的伤口却已经有血迹渗出。 “没什么。”秦勤把头扭到一边,让安迪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才好。 “原来是你来了,怪不得这么吵!”维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口,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人。 “燕昭然!”秦勤霍然而立,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到燕昭然,重言说过是他带走了安迪,难道…… 安迪下意识伸开手臂站在两个人之间,“我不许你动秦勤!” 维佑皱起眉,一把将安迪揽在怀里。“我们十几年的关系难道比不上这个臭小子?”维佑说着吻上安迪的唇,阻止他一切想要解释的话语。 他是故意的!安迪的眼晴睁得大大的,拼命挣扎。维佑松开手臂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却仍然把他箝制在自己的怀抱里。 “我不想在这个房间里杀人,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立刻给我滚!安迪是我的人,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秦勤,你别听他胡说!”安迪急得大吼。 秦勤已然了悟,对安迪和燕昭然之间的关系也略有些明白。难怪安迪一直不愿意搬出这里,难怪他总是对自己流露出内疚的眼神,难怪每次燕昭然总是不会伤害他……其实没什么,他早该看出来,安迪一样爱得很辛苦,因为他和他自己所爱的人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秦勤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他不应该打搅别人的幸福。 安迪拼命的从维佑的怀抱里挣扎出来,他觉得秦勤很不对劲,他太安静了,既没有被骗的愤怒也没有失去最后一个好友的失落。整个人都覆盖着一层死气。 维佑恼怒的将安迪压在墙上,“我告诉过你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你死了这条心吧!” “秦勤感觉起来很不对,他肯定会出事!你放开我!”心底涌起的强烈不安,使安迪更加手足无措。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他!”维佑急红了眼睛。他就不明白,前一刻他还沉醉在安迪不经意的关怀里,而现在只要那个秦勤一出现,安迪满脑满眼就只剩那个人!他们曾经的誓言,水远的不分开真的已经没有用了么? “你给我让开!”安迪挣脱出一只手臂挥手就是一拳,重重砸在维佑的脸上。两个人同时一楞……这是……安迪第三次动手打他。 维佑松了手,安迪连往一旁退了几步。他有点害怕,维佑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点喜怒,他宁愿选择让维佑能狠狠的揍他一顿。那样至少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痛得难以忍受。不管到什么时候维佑都不肯伤害他一星半点,而他…… 维佑突然死死的抓住安迪,安迪闭上眼却发现维佑只是在吻他。没有预料中的狂暴,只是深深浅浅的缠绵和……绝望。 只片刻,维佑突然推开他。“走!现在就给我走!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你!” 安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留在了脸上。可是,他并没有流泪。 “……”安迪无法开口,在这种时刻他仍是叫不出他的名字。大门外秦勤早已消失,安迪一咬牙追了出去。维佑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解释,他们都欠秦勤,他绝对不可以让秦勤出事。 维佑看着安迪消失在大门外,终于忍不住狂笑出声,笑得流下泪来。沙发上还留着安迪在枕头上画的丑娃娃,维佑抱着它却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纠缠了近二十年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book.ddvip☆☆☆book.ddvip☆☆☆ “秦勤啊,你怎么这么爱生病?”重言体贴的替秦勤换着冷毛巾。 “生病好啊,因为这样你就会留下来陪我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重言假意生气,“那你自己呆着好了。”装出要走的样子。 “不,重言哥。你别走!别走!”秦勤吓得挣扎着爬起来,重言忙回身扶住快要掉下床的秦勤,“我不走我不走,我哄你玩呢。你怎么这么当真。” 秦勤死死的抓住重言的衣角,“你一走……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重言手忙脚乱的安慰他,没想到一个玩笑就让他吓成这样,果然是自己经常不在家让这个孩子太想念自己了。“放心,我不会扔下你的。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要你了,哥哥也要你。” “真的?” “当然。”重言让秦勤在床上躺好。“不过你生病会让我很麻烦,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我会的…重言哥?” “嗯?” “我还是叫你叶子哥吧,像小时候那样。” “不要。那么难听,都这么大了。” “不会啊,发音很好听呀。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这么叫,可以么?” “不行!” 秦勤神情沮丧,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把脸扭到一边。“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啊……我也不行……” 重言忍不住苦笑,实在受不了秦勤这样的表情。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孩子一旦冲自己撒娇,他真的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不过有什么关系呢,秦勤一向乖巧的什么都不会要求。“好好好,算我怕你了。反正我又没什么损失,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梁舒文!你们把秦勤藏到哪里去了!”一声怒吼一下子把重言从睡梦中惊醒。“秦勤!”重言忙向身侧看去,除了一条染血的床单什么都没有。 “他去找你,你反倒问我要人?”楼下,舒文冷眼看着气急败坏的安迪。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这种事情你不问他来问我们? 两个人越吵越凶,重言从楼上冲了下来。 “秦重言!你把秦勤怎么了!”安迪立刻把矛头对准了重言。 “秦勤……”重言。对安迪的话恍若未闻,整个心神还在刚才的梦境里没有回来。 “叶子……秦勤叫我叶子哥?!”重言突然大叫起来,安迪和舒文全被吓了一跳。“废话,你不是他的叶子哥谁会是他的叶子哥!”安迪反应过来忍不住又去骂“那不是你们小时候的昵称么,你在搞什么啊!” “秦勤……一直在喊我的名字……”重言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安迪终于发觉了一丝不对劲,“你……忘记了秦勤小时候叫你叶子哥?”扭头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舒文。就算秦勤那个笨小子什么都没有说……梁舒文,你难道也不知道?” “我?我怎么知道?”舒文把脸转向一边,不敢对视安迪的眼睛,却又不等安迪的反驳反将一军。“倒是你,安迪,还敢跑到这里来!当年谋害重言你也有一份吧!”舒文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枪已经握在了手里。安迪脑子飞转,转瞬间已经明白了舒文的意图,在自己走近这片大宅的时候,舒文就已经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他肯定向重言隐瞒了秦勤的事情,在中间挑拨离间也说不定。 “梁舒文……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亏秦勤那么相信你,把你当亲哥哥一样的看待。”安迪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朝桌边退去。 “住嘴!”舒文把枪举了起来。 “梁舒文,你这样对待秦勤也不怕夜里做噩梦么?你知道秦勤已经无路可退,你究竟要把他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你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舒文握枪的手抖得厉害,安迪突然冲到重言的身后,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水杯敲碎在桌面上。转瞬间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碎玻璃已经架在重言的脖子上。舒文立刻不敢再动。 “秦重言,你不知道当年杀你的事情是燕昭然一手做的决定,秦勤毫不知情吧。”手臂下的身子一震,安迪冷笑了一声。 “重言,不要听他乱说!” “乱说?那我想你也不知道当年kt上上下下跟秦勤作对,秦勤不得已为了尽快提升业绩才和燕昭然合作的吧。就算秦勤一时年轻做了错事,但他这样做是为了资金周转,公帐和私款他分得一清二楚!可是你拿到了证明秦勤罪证的帐表后你仔细看过么?那上面的非法所得秦勤有移过一分为公司发展之用么?你知道秦勤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你这些年来有多痛苦么?你知道从那时候开始他自杀过多少回么?” “够了,你给我闭嘴!”舒文已经听不下去,安迪却丝毫没有停止的准备,“你知道秦勤是怎么样折磨自己的么?你要是长有眼睛你会看不出来秦勤胳膊上头层层叠叠刻的都是你的名字吗?!” “安迪!” “让他说下去!”重言大吼。 “秦重言,你说秦勤不顾手足之情对你下毒手,可是你又有多少的兄弟之情?秦勤被他母亲连刺几刀,自己一个人躺在医院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父亲整日虐待他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秦勤一年年等你回来,等你看看他的自立和坚强,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对不对?可是你回来了,却毁了秦勤的一切,粉碎了他的自信还埋怨他堕落了!……秦重言,秦勤用整个生命在爱你,我真替他不值!” 猛地推开重言,安迪一步一步走近舒文。“舒文……我说的是假话么?一开始你还觉得奇怪秦勤怎么会是那么一个不要命的工作狂,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可是后来,秦勤的痛苦,他的鲜血你都看到过对不对?” 舒文一点点后退,手中的枪却是沉重得几乎握不住。“秦勤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么?他若不是拿你当朋友看怎么会中了你的圈套,轻易的让你拿了kt?他若是有一分想和你争夺重言的念头,早就自己向重言解释了,还会傻傻的在这里等着他的原谅?” “你……你别说了!”舒文手中的枪无力的掉在地上。 安迪仍然逼着他,不肯放过。“我说的有错么?……舒文,人不能总不说实话,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舒文……”重言走了过来,看了看安迪,又无助的看着舒文。他希望舒文说不,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安迪,他只希望安迪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对,他说的都是真的!”舒文最后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扭头看着重言苦笑,“是我故意不告诉你的,不是秦勤要杀我,是我要杀他。我看不到他死我一天都不能安心!” “重言……”舒文笑得凄惨,“是你自己看不清楚自己,你一直爱着秦勤,一直……也许在你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你已经爱上他了。你那么执着的向秦勤报仇,真的只是因为恨他么?爱的另一面才是恨,你早已经爱上他了,不是么?” 偌大的客厅有片刻的死寂,空气压抑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重言突然跑了出去,只说了一句,“我去找秦勤!”就消失在大门外,安迪紧迫其后,而整个人似虚脱了般的舒文似乎只是抬了抬眼。 当重言和安迪跑出院子大门的时候,一辆轿车在他们的面前戛然而止,“上车吧。”舒文探出头来,“我还不至于十恶不赦,给我一次机会吧。” 重言和安迪对视一眼,迅速爬上了车。 “秦勤去过你那里对么?”重言问安迪。 “我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走了。”车内再次陷入了沉寂,每个人都只能在心底祈祷着秦勤现在平安无事。 尾声 隐瞒痛苦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持久的耐力。我做得不够好,在我不堪重负的时候我把一切告诉了安迪,安迪哭了,我没有。当你长久的不流泪,以至无法排解眼里多余的水分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让别人代替你流泪。或者,像我选择的这样——自己流血。 他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只是大多数人不懂得珍惜,可我觉得不对,对每个人来说,幸福就是心底最最想达到的愿望,已经实现的美好最多只能算作他人所幻想的幸福,而绝对绝对不是自己所想要的。 就比如我,在一般人的眼里我拥有幸福。我曾经拥有辉煌的事业,丰厚的资产,即使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还是拥有自由和闲散的时间,可是,这样就是我的幸福了么?我曾经不止一日的祈祷,只要我的叶子哥活得好好的,只要他能快快乐乐的,他的幸福是值得我用一生去守护的,而我的幸福就是永远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不论他把我当作弟弟,朋友,情人,哪怕是仇人,我只希望我能留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小时候被父母打了,一个人躲在小房子里不敢出来,我就幻想着叶子哥就在我的身边,他会很恼怒的骂我太笨,然后用一种既生气却又略带担心的语气问我,还疼不疼。 幸福对我来说是那么遥远和美好的想像,像冰山上的雪莲花。我是那么执着的追求,哪怕母亲早已用她刻薄的笑容告诉过我,我的一生注定追寻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记得母亲举起刀的时候说她爱我,因为世间没有人爱我,所以她才舍不得想带我走,那时候我还固执的以为那不过是母亲纯粹的私心,她不幸福,因此也想毁了我的幸福。而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来证明,得出的结论却仍是验证了母亲的话。爱我的人只有想杀我的母亲,她是真正的为我好。 ☆☆☆book.ddvip☆☆☆book.ddvip☆☆☆ 秦勤伸手抚上母亲的墓碑,石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了,隐约显示着一个轮廓,却仍是秦勤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十年以来秦勤从来没有看过她,如今他看破一切,愿意来了,却觉得她一定会嘲笑自己,浪费了十年的时间头破血流只为了验证一个她早已预言的事实。秦勤想起自己对母亲宣言,他说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并与之携手到老。 如果母亲还活着,一定会用那种鄙薄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他无言以对。没错,现在的他确实无言以对,挣扎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走上了和母亲一样的路子,除了叹息他还能做什么? 下雨了,细细的雨点从稀疏到密集,砸在身上却有股温温的暖意,因为天空是一种灰色,一种最不容易改变的中性色彩,它偏暖。眼前的道路狭窄却目标明确,秦勤毫不犹豫地穿越了墓地,一旁有长长的铁轨,而它的尽头应该就是天堂。 长长的汽笛鸣起,秦勤看到了他经常在梦中看到的景象,唯一不同的是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嘶力竭。 那是秦勤永远铭刻在心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秦勤很想回头去看看,然而来不及转头,身子就已经被掀翻。散落在地的雨点是一种美丽的血红色,成为茫茫灰暗中唯一艳丽的色彩,他们像樱花般那样徐徐的飘落,短暂如今生,缓慢如来世…… “言,想喝水么?”舒文端着杯子坐在床边。病床上的重言神色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再也抹不去的忧愁。 “不,不用了。”重言看向窗外,连绵的细雨从那天起就一直没有停过,一种异样的情绪像厚重的云层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秦勤现在怎么样了?”重言问道。 “他恢复得很好,只是……他头部受了伤,丧失了部分记忆,医生说这可能是永久的。” “你们对他说了这些事情么?” 舒文摇摇头,“还没,安迪说希望能等你醒来亲自告诉他。” 重言在床上靠了靠,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还是觉得很累,但是头脑却清醒得足以感受那种尖锐的疼痛。“你确实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舒文一愣。重言轻笑起来,“好不容易才能忘掉,又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重言……你……”舒文惊讶极了。 “你去和安迪帮他安排一段过去吧,不要有我。” “重言!”舒文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可是……可是……”话没有说出来自己反倒哭了起来。 “哭什么?”重言反而笑,同样握紧舒文的手,又看了看被单下并不完整的下身。“等我装上了假肢,还是能跑能跳的。我想去美国,上次有人说我应该试试歌手,我觉得这次倒是一个机会,不过可能不太适合跳舞……不过也没什么,我本来跳舞就不好看。” 为了救下铁轨上的秦勤,重言失去了小腿,但他似乎没有一点的悔意。 “对不起重言……重言,对不起……”舒文泣不成声,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只有重言,却仍是间接的伤害到他。 “是我自己的问题,要不是我这样优柔寡断就不会伤害了你也伤害了秦勤。”重言苦笑,“舒文,别哭了。我……可以吻你一下么?” 舒文使劲的点头。重言笑着吻上舒文的唇,淡淡的一个吻,诉说着他的歉意,舒文眼泪流得更急。 “我不可以陪你一起去么?”舒文不甘心,他早已看清秦勤和重言之间的感情,却仍是不放心让重言一个人远渡重洋待在那么一个陌生的地方。重言不说话,只是看着舒文灿烂的笑——善意的拒绝。“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好,秦勤留在这边还是要麻烦你和安迪。” 舒文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也许是该偿还自己亏欠秦勤的。 “舒文,云层薄了,天要放晴了吧。”重言看向窗外笑道。 舒文也抬起头,却只看着重言明亮的笑脸,天,大约真的要晴了。 “安迪,今天有交通事故封锁了一条街,我可是绕了好久才到,先让我们进去好不好?” 安迪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让开门。“进来吧!” “你看他是不是越来越像管家婆了?”舒文在秦勤的耳畔悄悄的说,声音却恰好能让安迪听到。 “你说什么?”安迪扭曲了一张脸,舒文和秦勤忙笑闹着拥进门。 “舒文,过来端饭。” “哦。”舒文脱掉外套走进厨房,秦勤则直接把刚买的cd放进机子里。安迪觉得有些奇怪,“秦勤,你平时不是不喜欢流行音乐的么?怎么……”话没说话音响里已传出了一个男子淳厚的声音。 舒文猛地从厨房冲出来,傻了一般紧紧的盯着秦勤,秦勤举起专辑的封面朝两个人炫耀,“怎么样?很好听吧,这个人现在在美国发展得很好呢。他的英文名字叫leaf,树叶,有点奇怪,不过歌很好听,我今天在广播里听到,就立刻跑到唱片行把他的专辑全买了回来。” 秦勤说得兴奋,突然发现眼前的两个人全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是不是有点傻?好像现在只有小女生才会干这种事情……不过我第一次听他的歌,却总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安迪和舒文互相看了看,同时想起两年前重言走时说的话,“一个人该走的时候就会走,一段情该断的时候就会断,缘起则生,缘尽则减,秦勒如果愿意记得找,他会记起我的……”那时他们还以为重言看破红尘准备去出家,却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舒文眨眨眼,很想大哭一场,虽然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他为重言感到庆幸。 而秦勤似乎并未感觉到这两个人的异样,一边摆放着盘碗,一边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安迪,不然下个月去美国公办的时候我们顺便去看看他吧,他的照片很少啊,也很少有采访,我很想看看能唱出这种歌的男人到底长得是什么样。不过……我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况且他见了我这样的狂热男性歌迷会不会吓得晕过去?” 秦勤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笑起来,他坚信自己没有找不到的人,不过还是稍微为这种不成熟的举动感到有趣,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你说,他会不会不喜欢我?”秦勤突然问,思绪已经快速的飞到这种地方,“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了?当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过……” 安迪和舒文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能帮你联系到他。” 秦勤忍不住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通广大了,演艺圈的人你们都认识了。” “放心放心,他会喜欢你的。”安迪忍着笑,“我们的秦勤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外加一个钻石单身汉。男人女人怎么不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舒文笑得丝毫不知道节制,秦勤又好气又觉得困窘,却也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安迪,你和秦勤住在这里以后要小心些。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住在这种贫民区,治安又差……”舒文一边吃饭一边叮嘱安迪。 安迪忍不住打断他,他不想离开这间房子,舒文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了?” “言附近最近半夜经常有枪战,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警察,听说又有人死了。” “是啊,留着那么多房产不住,等着烂掉么?我今天看报纸,说最大的黑帮头子一个叫燕昭然的人已经失踪一年了,据说是被人暗杀了,所以现在才会这么乱,那群亡命之徒都在争地盘划势力范围什么的。”秦勤也爆出这样的消息。 舒文一楞,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叫燕昭然的就是以前和秦勤合作的人,好像还和安迪有些什么瓜葛。他扭过头看了看安迪,却发现这个人早已经看着饭碗呆掉。 啪嗒,筷子掉在桌子上,安迪的声音有些厮哑。“秦勤,你在哪里看到的?” “今天报纸头条啊。” …一种碎裂般的疼痛逐渐从安迪的心底蔓延出来,没有任何声音,只留下疼痛的感觉叫嚣着。“他……死了……”安迪的声音近乎呓语。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但仍有一些色彩斑烂的记忆在脑海中掠过。 怪不得自己一直没再有他的消息,怪不得他再没有回来过,怪不得……自己怎么都找不到他。他死了…… “安迪,你怎么了?”秦勤见安迪脸色苍白有些担心。 安迪抬起头看着他俩,只觉得两个人的声音渐渐的弱下去,只看见嘴唇张张合合,像电影里的背景音乐,细细碎碎若有似无。而一个熟悉的影子却在这一片迷茫之中清晰的浮出来,对他笑着,体贴的替他把饭夹到碗中…… “安迪,你怎么了?”舒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迪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没事,对不起我走神了。”安迪道歉,猛然站起来冲进自己的房间。 秦勤吓了一跳,忙跟了过去,却发现安迪已经把门紧紧的反锁上了。 “舒文,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秦勤有些紧张,记忆中安迪总是很坚强的样子,从来没有和人太过亲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安迪是有一个爱人的,自己却又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难道说……那个叫燕昭然的? 舒文摇了摇头,“他自己的事情,你帮不了他。” 有些事情,在平凡中一日日的重覆着,你心中所想的无非是明日又将重现的习惯使然,昨天,今天,明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有那么一天,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刹那,有些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在它重新升起之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别了。 安迪把一束鲜花放在墓前。这座墓碑有些奇怪,没有照片没有碑文,空荡荡的只写着两个字——林颜。 “林颜……维佑也走了。”安迪对着墓碑淡淡的说,大约是墨镜遮住了他浮肿的眼睛,也使他苍白的脸庞看起来益发瘦削。“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他若爱我就不会宁愿放弃我也不肯放弃那种阴暗的生活。你……在那边请替我照顾好他……” “傻瓜。”突然有人在安迪的耳边插了一句嘴。 安迪惊讶的转过脸,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安迪问。 “真是傻瓜,辜负了林颜的一番好心。” “你认识林颜?” 那个男人撇了撇嘴,“燕昭然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你……你说什么?”安迪几乎叫起来。 身旁的男人忍不住笑起来,“像你这么天真的人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几个了吧。燕昭然惹上了多少仇家你根本想都想不到,你以为他没了老大这个头衔还能在这个国家平平稳稳的度过二十四小时?现在已经乱成这样,要是有人知道他没有死,嘿,那就热闹了。” 安迪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傻了么?他似乎没有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说……维佑没有死。 男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是太闲了才会来管这样的闲事,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那两个人长达十数年的爱情马拉松。 “傻瓜,我走了。”男人晃晃的离开,只留安迪一个人站在那里仍是回不了神。 “安迪,我明天要去美国开会。”秦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正好,我也要过去一趟。”安迪指了指房间角落的一只箱子,“我已经收拾好了。” 秦勤吓了一跳,“怎么,你也要去看leaf么?” 安迪忍不住给他一拳,“谁像你,疯狂的追星族,一把年纪了呀。” 秦勤忍不住笑,却又是满脸的得意,“舒文跟我说,那个leaf是我挂名的哥哥哎,kt的正牌继承人,不过似乎很早就离开这个家了。我只知道他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以前的事情我也都忘了,说不定他还能记得一些。怪不得我会觉得他眼熟,你们都还是那么一副表情,居然也不早点告诉我。” 安迪笑笑不语,看着秦勤似乎对这个从未见面的哥哥充满好奇,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一些传闻。“他说不定能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情呢,我的家庭啊什么的,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只剩我一个人,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一个哥哥,你想他这么久没有回来过会不会根本就不打算认我?” 安迪斜眼看他,“认不认你这个弟弟,有关系么?” 秦勤很认真的沉思了一下,“他认我这个弟弟我自然很高兴,不过不认也没关系,因为我本来就有心思追求他。” 安迪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再给他一拳,秦勤现在的性格和以前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不过未免也自信得过头了吧。 门铃声响,舒文不知道又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一脸坏笑,“我来给二泣送行。” “最近你都好闲啊,不用上班么?”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我可是热爱生活的人。”舒文说着帮二人把行李装上车,“我送你们上机场。” “真体贴。”秦勤从屋里走出来,“有没有送行的感言啊?” “有!” 舒文那张看起来总是笑笑的脸难得严肃起来,“请二位努力把幸福抓在自己的手里。” 安迪一楞,拍了拍舒文的肩,“你也一样。”秦勤去找重言,心情最复杂的应该就是舒文。他并不是本性很坏的人,在遇到爱情的时候没有人会不自私,舒文好在最后终于用宽容化解了他的偏执。 “上车吧。”舒文打开车门。 他得承认过去重言说的很对,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只要你的渴望没有消失,重重的阻碍之后终没有人能阻挡你追逐幸福的权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