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京都卷》 第一章 京都,是燕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也是燕国的王庭所在地。京都城外二十里官道旁的一个茶寮里,来往的行商都习惯在这里歇歇脚,互相交流一下有关京都的最新消息,稍事休息后再赶一程也就到了。 三月初一午时,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茶寮里满满地坐了二十多人,喧哗声此起彼伏,大家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一件最近震惊京都的大事。 唉,听说了没有,晋王轩辕哲发兵二十万已经到了伏越关外,伏越关的城守李将军昨天一天内就送了三道八百里加急的告急文书! 咳,时局艰难啊!晋王是什么人,那是一代杀神啊,听说晋王三年前,攻破了西边的东陵国,坑杀了十多万降俘,屠城十日,杀了几十万东陵人,那个惨啊!到现在东陵人听见晋王的名字,连小儿都不敢夜啼! 就是就是,现在时局这样紧张,大王的那几个宝贝儿子还在为兵权争个不休,再争下去,等晋王打到家门口,那时就不用争了! 要我说,那几个皇子,哪个也不中啊!恐怕打不赢晋王吧? 哼,你懂啥!皇子领兵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坐蠹,打仗的还要看手下的那些大将军!我们燕国的大将军,可都是几十年在伏越关和晋国不停地打出来的,哪个没有几下子啊! 说到这时,官道上又有几匹马狂奔过来。马是好马,清一色的照夜狮子马,马上的人五男二女,不仅衣饰华丽,而且人物俊美。 马到茶寮,将过未过之时,骑在最前的一位黄衣美女突然一拉缰绳,勒住奔马,转头对一位白衣公子说,云大哥,我们已跑了几个时辰了,不如休息一下吧! 另一高大青年出言劝阻道,算了孟宁,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吧,这一路上出的事还少吗?到了京都我们再休息吧! 白衣公子轻轻一笑,温柔地说,东方姑娘累了吗?那我们就休息一下吧!转头又对高大青年说,东方,该来的事躲也躲不掉,到了京都也不安全呀,再说不提你妹妹,何姑娘身体也弱,她虽然没说,但一定也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听见这话,另一匹枣红马上身形娇小的白衣姑娘羞涩地埋下了头,心里却比蜜还甜。 这一行人正是云岫出和他的几个朋友。原来那天在无双堡,云岫出宴请几位好友时,说起晋王发兵攻打伏越关,国难当头,他准备回京都为国家贡献一己之力。几个朋友也都是少年英豪,几句话就说得热血沸腾,纷纷要求跟云岫出来京都。云岫出阻拦不了,只好同意。当下几人一商量,东方孟宇和东方孟宁兄妹、慕容纪成、唐门唐方和唐戎兄弟、峨眉何融雪等六人第二天跟着云岫出一起出发,其他人料理一下家事后再跟着来。于是第二天七个青年男女一起上路,赶往京都。谁知这一路上,竟处处是陷阱,处处有埋伏,不到十天的功夫,他们一边赶路一边竟遇上了大大小小二十多起暗杀,五个男人还好些,两个姑娘就着实有些疲累了。今天眼看就要到京都,一口气松下来,东方孟宁再也忍不住想休息一下了。 七个人翻身下马,迈步向茶寮走来。那些个出门的行商,哪个是没有眼力的,见他们这等人物和气势,没等他们走近,就有几个主动站了起来,给他们腾了一张桌子出来。 何融雪抿嘴一笑,说,谢谢各位了。 武林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那几人正要还礼,见到何融雪灿若春花的笑靥,不仅忘了说话,连骨头都快酥了,只愣愣地发神,整个茶寮里只听见一声整齐的抽气声。 何融雪见状不悦地微撅了小嘴,转头向身后一人撒娇道,云大哥,你看他们…… 这可不奇怪,何姑娘美若天仙,就是我们这几个粗人天天对着你都难免偶有失神的时候,更何况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他们乍见之下,还不以为是仙女下凡啊?云岫出从身后走出说,他语带调笑,但面容却诚挚温暖得像个宽厚的兄长。 何融雪红了脸,娇羞不依地说,云大哥,连你也欺负我…… 好啦好啦,云少堡主他恶人有恶报,这六月债可就是还得快啊!何姑娘快消消气吧,不然这好戏你可是就看不上了哦!说话的是唐戎。他本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大家也都让着他,因而他说话也最没顾忌。东方孟宁和何融雪对云岫出的哪点心思,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可偏偏云岫出就是不肯明白表态,弄得两个女人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今天见何融雪借机撒娇,唐戎年轻好玩,也跟着起哄。 何融雪闻言慢慢抬起了头。果然,从云岫出现出身形,茶寮里连抽气声都没了,二十几个大老爷们儿,微张着嘴,屏住呼吸,愣愣地一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云岫出,活像下一秒就想把他生吞了似的。而此刻那个罪魁祸首,却连一点自觉都没有,轻笑依然,风采依然,自顾走到桌边绅士地招呼东方孟宁坐下,像个完美的情人。 唐戎走到桌边,挤挤云岫出的肩膀,崇敬地说,岫出,我可真是佩服你啊,被男人这样直勾勾地望着你都能好象没感觉! 云岫出回眸一笑,如泉水般清澈,如春日般温暖的眸子中还带着丝无所谓的自嘲和不屑。瞬间,唐戎恍惚看见自己的灵魂已晃悠悠飞离了身体,一头撞进那双扑朔迷离的眸中。这时耳边传来云岫出戏谑的声音,他们的眼光怎么了?唐戎,你觉得他们不像在看三十万两黄金吗? 唐戎摇摇头,努力拉回自己还残余的一点神志,睁大了眼睛问,你是说…… 云岫出肯定地轻轻点点头,耳语道,小心毒药,你这个唐门子弟不用我来提醒吧? 唐戎汗颜得近乎无地自容,连忙从云岫出身边逃开,一眼却瞥见哥哥唐方看着自己怜悯的目光,他腾地一下红透了脸。 七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唐方审视了一下茶水,微微闭了一下左眼,表明茶水有毒,但可解。 唐戎年纪小,站起来殷勤地为两位姑娘掺了茶,一边热情地招呼大家都来喝,一边自己先口渴已极地当先咕咚咕咚喝了一杯下去。 其他人聊了一会儿话,侧耳听了听茶寮里谈论的最新消息,也陆陆续续地喝了茶。 时候到了! 就在双方心里都这么默默想着的时候,变故又生!从官道上又过来一骑马,也是前往京都方向。一个三十岁左右骠悍的落拓武士骑着一匹浑身毛色发亮的高头黑马到了茶寮,他犹豫了一下,玩味地注视着茶寮里态度暧昧的两拨人。下了马,从容地放开缰绳,让黑马自去吃草,自己大步走进茶寮,落了座,自管招呼小二上茶,然后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看,看到云岫出这一桌时,还轻佻地对着云岫出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云岫出也在心里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这个人,高大魁伟的身材,英挺的浓眉,阴戾的双眸,嗜血而残忍的眼神,一举一动都无法掩饰的嚣张气焰,比之风星野也毫不稍让的气势…… 唐戎看着落拓武士对着云岫出的轻佻样,心里不爽极了,对着他的方向伸指就要弹。突然一只手落下按住了他的手背,一只肤色白皙如玉指骨修长的手,唐戎抬起头,看见云岫出微微摇了摇头,他不甘地哼了一声,手放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茶寮里坐着的行商们越来越不安,事情有变!按计划此时云岫出等人早应该毒发倒地,然而七个人此时仍谈笑风生地端坐着。难道毒药失效?不可能,药是他们祖传的毒药——断肠散!难道他们没喝下去?也不可能,茶是他们亲眼看见喝下去的,谁也没有撒漏一滴……所有的行商越想越慌,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角落里负责行动指挥的头目。而此时,那个头目已经汗如雨下,因为他终于发现了,中了毒的不是他们要杀的人,而是他们这些杀人的人,比断肠散更毒的毒!他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声犹如一声惊雷,拉响了引线,二十几个神经早已快绷断的行商抄起快刀,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直扑过去,还未近身,又纷纷倒地,口吐黑血,蜷成一团! 仿佛一出戏还未开始就到了尾声,落拓武士看着双方毫无可比性的实力差别,寡然无味地摇摇头,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走到尚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头目身边时,毫不怜惜地一脚狠狠踢去,咔嚓一声,头目至少被踢断了三根肋骨,身体飞出丈外,再噗地一声落回地上。落拓武士犹不解气,恨恨地说,下次要杀人,你们至少也把刀磨快点,多支持两个回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云少堡主,这些人怎么处理?要不要给他们解毒?老成持重的唐方走过来问。 正向外走的落拓武士听见这话身形稍稍停滞了一下,马上又如常地接着走远了。 而自始至终视线都没离开过他的云岫出此时才转过头说,算了,这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由他们自生自灭吧,我们也该走了。 进了京都,七匹快马直奔云岫出住的信义侯府。 信义侯府是燕王所赐,位于内皇城崇阳门外,占地近三百亩,屋宇近千间,自五年前云岫出离开京都后,就一直空着,只留了几十个下人家丁看守房子。 大门外,管家金鱼领着全部手下跪在地上已等了多时。云岫出自小喜欢弱势的小动物,长大后习性不改,给下人家丁取名时往往偷懒顺手也就用了动物的名字。所以在无双堡里,常常会有五大三粗的侍卫却取名叫乌鸦、鼹鼠、毛毛虫…… 管家金鱼是个大胖子,四十多岁,身体的长度和宽度基本一致,走起路来,从上到下,无处不是在摇晃的肥肉。他十年前才加入无双堡,但甫一进入,就在云岫出身边,深得云岫出的信任,五年前云岫出离京时,更是将京都的所有事都交给了他打理。 云岫出在府前下了马,招呼几个朋友进了正厅,金鱼不动声色地也尾随在后。大家客套之后进入正题,云岫出也不做作,坦言相告。 大家都看见了,我这里虽大,但一直没人住,所以什么都简到不能再简,连下人婢女都不够。现在我也没空来料理这些事,只有请各位多多帮忙了!东方姑娘和何姑娘秀外慧中,岫出只有偏劳二位委屈一下暂时帮我主持家务,有什么要添的要改的两位只管自己做主,要买什么也只管叫金鱼买去,不用告诉我。 停了一下,云岫出见二女互视一眼欣然同意,便又接着说下去。还有一件事,我明天先上朝面见燕王,晚上想在府里摆一桌宴请几位旧识,两位有办法吗?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尽可从简,只要不丢脸就行。 东方孟宁脑中略一合计,点了点头。 云岫出一笑,如此就多谢二位费心了,等过段时间,岫出有了空闲,再重谢两位! 说完后,又转向另外四人,不客气地说,无双堡派的侍卫至少要两天后才能全部到齐,这两天我不管你们几个怎么弄,反正这府里的防卫我就整个儿交给你们了,可别让人把我在梦里给杀了! 东方孟宇摇头苦笑道,行,反正你是老大,你发了话这两天我们四个就算不睡也把你看住了。 当下几个人分别下去准备。云岫出这才叫过金鱼,低声吩咐道,你马上去给我查一个人,是今天下午进的城,骑一匹西域种的黑马,武士装扮。 是。 还有……待会儿我走密道去见燕王,你帮我注意点! 是,属下知道了。 云岫出回到卧房,洗了澡,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来到放置在卧房的书架前,轻轻一拨,书架旁一扇暗门悄无声息地轻轻滑开,露出一条暗道。云岫出闪身进去,暗门又轻轻滑上,露出一幅悬挂着的巨大山水画。 一刻钟之后,云岫出走出了地道,地道外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御花园,地道的出口就修在御花园的假山里。 假山里一个人影已等候多时,云岫出刚一现身,那人便迫不及待地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低头吻去。云岫出眼角晃见一抹明黄色的腰带,也不反抗,任由那人在自己嘴里予取予求。 等了半晌,云岫出已经默默地在心里从一数到五十,见那人仍然吻个没完没了,终于不耐地推开了他,嫌恶地说,够了没有?我人都来了你还着什么急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等了半晌,云岫出已经默默地在心里从一数到五十,见那人仍然吻个没完没了,终于不耐地推开了他,嫌恶地说,够了没有?我人都来了你还着什么急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也不生气,陪笑说,好,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换个地方。岫出,你也太狠心了,一走就是五年!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哦?那我倒偏要试试!云岫出轻蔑地挑衅道。 那人一滞,略带苦涩地叹口气,你一定要这样吗,岫出,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听见你要回来,我今天连朝都没上,一个人傻瓜似的在这等你。 说完,那人把云岫出温柔地拉入怀中,双眼满含深情地细细审视着他的一丝一发,良久,喃喃道,你长大了,岫出,长成个男人了…… 云岫出不悦地一瞪眼,还未说话,那人随即了然地笑了一下,拉着云岫出转出了假山。阳光下,那人穿着青色的纱袍,系着一根明黄色的腰带,看上去不到四十岁,深邃的眸子,深刻的五官,保养得宜的肌肤和身材,高贵而华丽的气质,极具男人魅力。 两人携着手穿过御花园,到了燕王起居的正承殿。十几个正像无头苍蝇般满世界寻找燕王的太监、侍卫,看见他们大松一口气,连忙迎上来侍候。及至看清了云岫出,总管太监方恍然大悟,连忙喝退了小太监,体贴地为燕王关上了大殿门,亲自守在殿外。 大殿里,燕王独孤无烈再也无法忍耐体内燃烧的欲火,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向他疯狂地叫嚣着对云岫出的渴望。他牵着云岫出的手径直上了御榻,手指熟练而急切地剥去了他的衣服,口中热切的呼唤着云岫出的名字,身体压在云岫出的身上剧烈地索求着厮磨起来。 云岫出躺在这张号称龙榻的雕花大木床上,被动地任由身上这个中年人对他做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独孤无烈的技术无疑是很棒的,他熟知云岫出身上所有的敏感地带,无一遗漏地挑拨着,很快就激起了云岫出身体的强烈反应。云岫出也没有为难自己,他享受地承受着来自身体的快乐,和独孤无烈上床至少是一件让双方都能享受到的事情,不像某人……恨恨地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有些怀念和风星野在一起时那种强烈的感官刺激,还有他强加于自己的那种极至的快感和痛楚。和风星野在一起时,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像这样神游天外,每一根神经都会绷紧了系在风星野身上。云岫出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漫无边际地想,如果什么时候认认真真地和风星野上一回床不知会怎么样?之前,他们不伦不类的两次做爱经历,实在可称得上是一笔糊涂帐!第一次在落月轩,是云岫出主动勾引的风星野。当他发现了自己对风星野的吸引力时,他忍不住卖力地勾引了风星野,他渴望看到风星野爱慕的眼眸,他渴望堂堂的银雪城主也像其他人一样为他痴迷。然而,当事情像他预想中进行时,他忽然又不甘起来,他不愿让风星野就这样得到他,因此他悄悄掏出了九天十地搜魂针,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手时,被风星野察觉后故意野蛮地占有了他,而他自己,既使是在最疼痛的时候,也最终没有出手。第二次在无定山上,风星野用了最疯狂的方式侵入了自己,把极至的性快感和性痛楚强加给他,让他第一次感到那样的无助与被操纵。然而整个凌虐的过程中,既使是在最疯狂最难控制的时候,风星野仍然小心地避免了对他实质的伤害,就像风星野自己说的,他不是为了伤害自己…… 已经激烈地发泄过两次的独孤无烈终于发现了身下人的心不在焉,他硕大的欲望仍然坚挺地插在云岫出**的**里,但却停止了**,不悦地用手指捏着云岫出的脸颊强迫他回过头来,阴戾地说,怎么,我做得让你不满意了?你躺在我的床上竟然还敢想着其他人! 云岫出无所谓地伸了伸自己已经酸软的腰,提醒还赖在自己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尽快出去,嘴里刻薄地嘲弄道,怎么会?大王的技术可是千锤百炼操出来的,您老的手艺要是不好,我这个小杂种怎么生得出来? 一瞬间,独孤无烈气得直想几耳光对直就给云岫出抽过去。他做了二十五年的君王,所有人都在他的鼻息下曲意奉承,任他予取予求不敢违。惟有云岫出,这个让他始终无法将他当作儿子的亲生儿子,让他捧在手心里小心地宠了十几年,放下了一切君王的架子赔尽了小心。可是云岫出向来对待别人的痴情都有些没心没肺,对自己就更加地肆无忌惮,他拿稳了自己对他的宠溺和负疚,连常常用来装点门面的虚伪都省了下来,这些年对自己时冷时热,一会儿浓情蜜意,一会儿又刻薄寡毒,让自己爱恨交加,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独孤无烈一口气憋心里,打又舍不得,骂又不忍心,最后干脆一言不发双手抱住云岫出的腰部抬起来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穿透。 大王,操自己的儿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爽呆了?可惜云岫出并不理会他的心情,更加寡毒地说道。 独孤无烈终于再忍不住暴喝一声,岫出,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只要你开口,就是要我的心我也剜出来送给你! 云岫出不屑地轻笑道,用不着,我就是想把你气死!然后他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我要的东西我会自己拿,用不着别人送! 这句话一说,独孤无烈又好气又好笑,盘桓在胸口的闷气一岔,灼热的**收缩着喷射而出,猛力撞击着柔韧的**,让云岫出一阵战栗,前面的欲望在独孤无烈手中也跟着喷射出来,两人同时到达了高潮。 平静之后,独孤无烈瘫倒在床上,他用力将云岫出转过身,拉进自己的怀抱,小心地抚慰着这个别扭的情人。岫出,别再气我了,虽然你嘴里说得那么难听,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是担心我吗? 云岫出有些恼怒地指责道,还要我说?你究竟在干什么,燕国的军队至少十天前就应该派出去了!你居然到现在连个人选都没定下来。你的脑袋里是不是除了上床就没想过其他事了! 独孤无烈笑了,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将脸颊贴在云岫出的颈脉上,感受着云岫出强劲的心跳,嘴里解释说,不行啊,我那几个儿子心比天高,个个都野心勃勃,这几年你走了我也无心去管他们,让他们在军队里插手太深了,现在他们互相掣肘,我怕弄不好军队还没出京就要开始内哄! 说完眼珠一转,又接着说,要不然只有让云浩然回来,那些将军说到底也是云浩然一手使出来的,有他在说不定还能镇得住! 云岫出不齿地撇撇嘴,说,就你这样,要用我爹了才想起他来,谁还替你卖命? 独孤无烈低低一笑,啃咬着云岫出的肌肤,暧昧地说,你其实从来就没把我当成爹过,是吗? 废话!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爹?你养过我,教过我,还是打过我?除了“抱”我,你干过一件像爹该干的事吗?到底除了想拐我上床,你还有没有想过其他事? 没有!岫出,让我……再做一次,好不好? 你干脆去死好了!云岫出感觉一个灼热而坚挺的东西又已抵在了他的身后,正努力找寻着他的**,他怒骂一声,翻身坐起,拣起他的衣服就要下榻。 不要!独孤无烈一把抓住就要离开的云岫出,将他拖回身边,委屈地说,是你自己先提“抱”的,这样,我不动,就让我的那个在你身上寄存一会儿,我们再好好说一会儿话好吧!说完奋力一挺身,硕大的欲望又沿着云岫出尚未休息的**冲了进去。 云岫出闷哼一声,坚硬的感觉又完全将他塞满,他抗拒地扭动了一下,体内的东西刺激之下变得更大也更深,在体内残存的**润滑下,像一条巨蛇般滑溜地乱窜,撩拨得他身前的欲望也跟着抬头。他连忙屏住了呼吸,维持身体静止,背上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独孤无烈隐于胸膛得意的闷笑。 云岫出恼羞成怒,恨声道,我明天就离开京都,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逼回来,这次决不放你走了!独孤无烈心里一慌,口不择言地说。 这句话有如一盆凉水,兜头浇在云岫出心上,他猛地一运真气震开了独孤无烈,眼眸冰冷地逼视着他,危险地说,你逼我回来?你做了什么?原来花钱买我命的人就是你,我早该想到,除了你外,还有谁这么有钱,这么不择手段!当年你为了王位二话不说就卖了我母亲,现在就为了让我陪你上床,你就拿我的命去赌!独孤无烈,你可真狠得下心啊!说完,云岫出了然地哈哈大笑。 独孤无烈坐在榻上,看着越笑越苦涩的云岫出,心里越来越冷。他默默地等到云岫出笑完了,平静下来,才开口说,不全是这样,岫出,你能听我解释吗? 云岫出摇摇头,我不想听。 他弯下腰,从地上拣起衣裳,一件一件慢慢往身上穿…… 独孤无烈沉默了一会儿,才低沉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京都。 云岫出穿好衣服,开始梳理长发…… 独孤无烈又等了一会儿,继续说,你给云浩然写封信,劝他立刻乖乖地去伏越关。我会给嘉州太守下旨,如果无双堡有异动,就给我灭了它。 云岫出转过身,面对独孤无烈,冷冷地说,大王还有什么要求,一次说完吧! 独孤无烈忍耐地说,岫出,我是大王,你永远不要和我较劲!以前我是宠你所以才会让着你…… 云岫出点点头,大王,您说得对,我记住了。 独孤无烈怒吼道,你既然该死地记住了,你就给我乖乖地每天晚上滚到我的床上来! 云岫出又点点头,好,我也记住了,大王吩咐完了吗? 独孤无烈愣了一下,突然从榻上一跳而起,扑到云岫出身上,抱住他,哀求道,岫出,就算我做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把它忘了,我们从新开始,我一定会好好宠你的! 大王还有别的要求吗?云岫出的声音仍然古井无波。 独孤无烈无奈地摇摇头。 那好,大王既然没有要求了,那么我可不可以提提我的要求? 岫出,你说吧,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独孤无烈急切地说,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那好,第一,大王既然要我爹替你去打仗,那么我要进兵部,这次出征所有的钱、粮、军械我都要统管,不能让您那几个宝贝儿子从中捣乱。怎么样,这一条大王能同意吗? 这没问题。 第二,我要你承认我的出生身份,从现在起,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至于大王的龙榻,就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了。还有,不要再用无双堡来要胁我,我是你儿子,所以无双堡就是全死光也不关我的事! 云岫出说完,冷冷地凝视着独孤无烈等着他回答。 独孤无烈半晌无言,最后勉强说,岫出,你能让我想想吗? 云岫出点点头,我明天会上朝,到时你把你的决定告诉我吧。 说完,云岫出转身离开了正承殿,独孤无烈走到床前,看着他们刚刚欢爱的遗迹,苦涩地喃喃自语,怎么会弄成这样,岫出,我怎么可能真的伤害你啊,你连解释都不愿听! 云岫出拖着疲惫的步伐出了秘道,抬眼却看见风星野坐在他房中一张正对着秘道出口的椅子上,悠闲地用一把飞刀仔细修理指甲。看见云岫出从秘道出来,见怪不怪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聊会儿? 云岫出闭了闭眼睛,他此时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见风星野。城主,我不管你是跳窗进来的还是翻墙进来的,大门就在你身后右手边,现在我请你出去,如果你有事,明天请早! 说完,他走到房中早已备好的一桶洗澡水边,旁若无人的宽衣解带,露出满是情欲痕迹的身躯,然后纵身跳进水里,用力搓洗着自己的肌肤,狠得像要搓掉一层皮。 风星野慢慢修好指甲,顺手扔了飞刀,才慢条司礼地走过来,趴在浴桶边,弯腰看着云岫出。 怎么啦,今天心情这么差?是不是老情人出轨被你逮着啦? 云岫出白了他一眼,恶言恶语地说,风城主,如果你是想要装幽默,那我告诉你,你没这个条件!如果你是想要说笑话,那我也告诉你,这一点都不好笑! 风星野叹口气,诚肯地说,我没什么意思,本来只是听说你到了,想请你吃个饭替你洗尘的。另外,我还打听到一些消息想告诉你,不过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云岫出猛地抬头盯着风星野,双眸第一次弥漫出冷酷骇人的杀气,暴怒地说,你他妈的干嘛不干脆说我淫秽、无耻、自作自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等在这儿看我的笑话,我今天就让你看个够! 风星野站直身,冷冷地说,好吧,你无耻、淫秽、自作自受!现在我已经说完了,你马上穿上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说完果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云岫出从浴桶里出来,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回手拿上一柄长剑,出了屋,门口倒着被点了穴的金鱼,风星野站在十丈外的一棵树下,负手而立。 什么是绝世高手?风星野手中无剑,可整个人就像一柄正在出鞘的利剑,锋芒半敛,又处处隐含杀机。明明没有招式,可又像一支蓄势待发的长箭,心随意转,即可破空而出。无边的杀气和迫人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滚滚而来,连被点了穴晕倒在墙角的金鱼,睡梦中也在栗栗颤抖…… 云岫出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他像一汪寒潭,气息完全内敛。没有凌厉的气势,没有慑人的风姿,然而深不见底,不论投入多少东西,都不能激起一片浪花。走到离风星野只有十步距离时,云岫出停了下来,两人无声地对峙,一个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另一个是从未显现真实实力的绝顶高手;一个气势越来越盛,连呼出的气息仿佛都可致人死命;另一个在重压之下不退反进,压得越重,反弹越强…… 一次可登上武林史册的大战一触即发。 空气中弥漫着的无边杀气终于引来了旁观者,东方孟宇、慕容纪成和唐门唐方第一批赶到。一进院,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分散开保持警戒以防再有不速之客插入。东方孟宇这才伸手解了金鱼的穴道。紧接着唐戎和何融雪以及东方孟宁也分别赶到。 东方孟宁关心则乱,提剑就向场中冲去,慕容纪成连忙伸手拦住她。 等等,东方姑娘,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云大哥一个人打不过风星野啊! 别急,现在云少堡主还没有落下风,而且,现在他们之间也不是我们可以插得进去的! 东方孟宁出身武林大家,从小见多识广,听慕容这么一说稳住心神仔细观察,不竟暗暗咂舌。平时见云岫出总爱示人以弱,虽然明知他的武功很高,但却经常忘记,反而时时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保护他。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如果是我,恐怕早已被风星野的气势碾碎了吧! 不错,不要说我,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恐怕都无法在风星野的气势下全身而退。云少堡主能支持这么久,而且游刃有余,全身毫无破绽,我们大家平时真是太小看他了!慕容纪成感叹道。 东方孟宁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所想竟然说了出口,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不过此时,在场中人谁都不会去注意她了,因为云岫出和风星野已经动上了手。 第二章 先出手的,是云岫出。 在风星野的重压下,云岫出是有苦难言,远没有外表的那样轻松。他的功力不如风星野,虽然在对峙时主动采取了守势,没有和风星野硬拼,但时间一长,云岫出仍然感到有些吃力。所以,云岫出先出手了,长剑破空,迅若雷霆,直刺风星野眉心。 风星野不退反进,闪身,伸指一弹,直击七寸,竟将长剑弹开,右手顺势化指为掌,劈向云岫出胸口。云岫出没有躲闪,掌到前胸,突然向后一弯腰,堪堪避过,左手寒芒一闪,短剑出鞘,反刺风星野心脏,同时,右手长剑一抖,挽出七点寒星,直扑风星野面门。这一剑以自己为饵,剑走偏锋出奇不意,短剑莫离瞬间就刺到风星野胸前。风星野纵声一笑,右手一抖,一直隐于袖中的软剑终于出鞘,叮的一声,挡住了莫离,手腕一抖,连削带打,既封住长剑来势,又反攻云岫出双眼……两人以快打快,如风驰电掣,瞬间已过了百招。 以前从没有人见过云岫出的武功,虽然从他偶尔露出的一鳞半爪中,能够猜度出他也是一名绝顶高手,但没有人会想到,云岫出的剑法会这样诡谲、辛辣,每一招都匪夷所思,变化无常。云岫出的内力明显不如风星野,所以由始至终他都尽力避免和风星野硬碰,开始几招试探之后,云岫出变招越来越快,剑法虚虚实实,虚多实少,以快制胜。但风星野也不为所乱,云岫出越快他就越慢,云岫出的剑法越繁复,他的剑法就越简单,一招平平常常江湖人人都会的剑法,在风星野手里也能被用得妙到毫巅,威力无穷。百招一过,云岫出渐渐落了下风。又过百招,云岫出在风星野的剑下被压得仅剩还手之力,风星野已完全主导了场中的局势,场边的七人全都拿好了武器,随时准备上场救人。就在这时,叮地一声,云岫出右手长剑被风星野一剑挑飞,他连忙向右急闪,风星野的软剑从他发边滑过,挑落他束发的发针,银色的月光下云岫出的黑发像瀑布一样落下,吸引了风星野的目光。此时,云岫出右手一抖,一把金针又急又密地射向风星野全身要害。此时两人距离太近,金针又是云岫出全力所发,仓促中,风星野收剑挡在身前,向后急退几步,重新拉开两人距离。 云岫出没有乘机追击,他早已全身汗如雨下,身体疲累至极。他将莫离收入鞘中,赞叹到,这可真是一柄好剑啊!再看一眼风星野,得意地说,我可没输。 风星野笑了一下,不在意地说,对,我是没赢。 云岫出眼中也跟着笑意一闪,促狭地说,我好像记得刚才城主来是说想请我吃饭的? 风星野无奈地摇摇头,那么请问云少堡主现在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心情去吃我的饭了呢? 云岫出一笑,说,我现在非常乐意! 转过身又招呼其他人,东方,你们大家也一块儿来吧,风城主的饭可不容易吃到哦! 众人犹豫了一下,东方孟宁和何融雪对风星野向来没有好感,当即就以事情还多为由谢绝了。东方孟宇看看风星野也说,我们还是再去把防卫工作做扎实一些吧,让风城主这样轻易就摸到后院……结果最后,只有唐戎少不更事地答应了一块儿去。风星野白白眼,对平白无故插进来一个电灯炮深感不满。 云岫出摸摸身上汗湿的衣服,歉意地说,你们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风星野目送云岫出走进屋,眼珠一转,也跟着走了进去,随手把门一关,将本想跟进来的唐戎关在了门外。屋内,云岫出已脱去了外袍,黑色的长发垂在雪白的肌肤上,鲜明的色泽对比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诱惑。风星野忍不住将云岫出拉进怀里,在他耳畔低低地说,我们不去吃饭了好吗?我现在只想吃了你! 云岫出不理他,自顾找着要换的衣服,用行动告诉某人,我不干。 风星野叹口气,无奈地说,你又不是女人,为什么每次我都要等你穿衣服?说完顺手接过云岫出刚刚拿起的一件浅紫色外袍,认命地替他穿上。 云岫出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道,对不起,刚刚我太失礼了,你是想来安慰我,我不该发脾气的。谢谢你让我发泄出来,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风星野抬起头目注着云岫出,眼睛像夜空的星辰一样深邃。他不再玩笑,认真地说,没什么,我倒喜欢你发脾气,比看你成天挂在脸上的假笑要好多了。再说,我都有好几年没这么痛快地打上一架了。 云岫出不以为喜,淡淡地说,你只用了七分力,别以为我不知道。 风星野一笑,那又怎么样?你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状态也不好,我用了七成内力已经算是欺负你了。岫出,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你听了别太吃惊! 什么事,你也把我卖了? 不是,嗯,是卖没错,不过是我把我们银雪城在京都的房子卖了,所以我现在没地方住,想在你这里借住一下。反正你这儿地方又大,人又少,房子又多,没问题吧,岫出? 云岫出微微蹙了一下眉,疑惑地问,你该不是想帮我挡刺客吧? 风星野不客气地点点头,说,有一半是为这个。心里默默地又加了一句,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方便监督你不能再去偷情! 云岫出倒没想这么多,有风星野替他应付刺杀的事,就给他省了大麻烦了。因此他欣然地点点头,交待说,那可是你自愿的免费服务,所以我不会付报酬,而且你在我这里住我的吃我的,房租和饭钱必须交。 风星野夸张地惨叫一声,不会吧,我都替你卖命了,你还这么抠门! 云岫出恨恨地奉还回去,是这样吗,在嘉州我不过是打烂了你一扇船窗,你可是材料费、人工费一样都没少算! 风星野哑口无言,两人对视一会儿,放声大笑。 醉阳楼是京都第一酒楼,座落在烟花之地淮荫河畔。华灯初上,淮荫河上画船往返穿梭其间,丝竹声、歌声,声声入耳。两岸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大大小小的烟花之地就有一百多家。 风星野、云岫出和唐戎来到醉阳楼时夜色已浓,酒楼中只剩下稀稀落落不多的几个客人。三人一进酒楼就被眼尖的小儿让进二楼雅间,这里临河,视野良好,河上的莺歌燕舞毫无阻隔尽收眼底。风星野点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才终於如他所愿不仅填满了唐戎的胃,而且堵住了唐戎的嘴。唐门子弟从小家教甚严,唐戎跟著哥哥出道不久,这还是第一次到京都,哪里见过这等风月架势,立该便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不只要顾著吃,还要顾著看,哪里还能注意那两人在干些什麽。 云岫出看著还略显生涩的唐戎,不觉想起了那次在嘉州带云恋雪上翠香楼嫖妓的往事,云恋雪也是第一次到烟花之地,既害怕,又有些向往,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结果整个人像只八爪鱼般吊在了风星野身上。想到这里他回头对著风星野展颜一笑,眼中闪烁著促狭的光芒,戏谑地说,你知不知道上次在嘉州我为什麽要带恋雪去青楼? 看著如此生动的云岫出,风星野的心里早已醉了,哪还能想什麽问题,随口应道,我怎麽知道,反正你肯定没怀什麽好意,对恋雪你要害他是不太可能,不过被你恶整肯定不会少了。 云岫出笑得更得意,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在风星野耳边低笑著说,我那次可是为恋雪好,怕他第二天不会洞房,所以特意请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花魁给他上课呢! 风星野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我怎麽没发现你原来还有这种恶趣味呢,现在我还真的有些同情恋雪了,在你身边呆了这麽多年还真难为他啊。 云岫出正要反唇相讥,旁边的唐戎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快看,那边打起来了! 风星野伸过头去看了一眼,原来河上一艘花船上,两个嫖客不知为了一点什麽事起了争执,一方显然是贵族子弟,带著大批手下,耀武扬威不肯罢休;另一方却只有一个人,穿著甚是落泊,可是在气势上却反而更胜一筹。原来是嫖客在争风吃醋,风星野不感兴趣地回过头,却发现云岫出两眼亮若星辰,嘴角挂著微笑,如同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正看得津津有味。风星野心知有异,回身再仔细看,果然发现了端倪。那个穿著落泊的武士,身形骠悍,气势天成,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虽在与对方争执,但言语之间却完全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倒像是在观赏几个跳梁小丑表演般自如。 岫出,你认识这个人? 不,只是在来京都的路上见过一面,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怎麽看不出来?唐戎一头雾水地问。 看人要观心,这人的眼神嗜血而残忍,如果不是个枭雄,就是个变态。你再看他的气势,那是长期久居人上才能养成的气势。还有他的态度,明知对方是权贵,你看他哪里有放在眼里了,分明是胸有成竹在耍著对方玩儿。综合这些,你不觉得很说明问题吗?云岫出耐心地解释说。 这时,下面的情势又有了变化,落泊武士显然已玩够了游戏,三拳两脚将几人踢进河里,然後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云岫出转身对唐戎说道,唐戎,麻烦你一件事行吗? 行,云大哥尽管吩咐。唐戎此时已对云岫出佩服得五体投地,爽快地回答道。 你远远地跟著他,看看他是到什麽地方去,查到落脚的地点就赶快回来,明天我再派人去详细打听,不要惊动他。这个人可能很危险,一定要谨慎! 行,云大哥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唐戎说完从窗口一跃而出,隐没於夜色之中。 我们也回去了吧,今天可真是漫长啊。云岫出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倦怠地对风星野说。 两人回到侯府,云岫出叫来金鱼,交待他给风星野安排住处,又特别叮咛等唐戎回来,问清那个人的住处,就马上派人去查。正准备回住处,发现风星野还跟在身边,他不解地问,城主还有事吗? 风星野无赖地笑道,你才准备的地方,什麽都不齐全,今晚我就暂时住你那儿吧。说完不等云岫出反对,拉著他的手,径直进了云岫出住的小院。 回到卧房,云岫出恨恨地丢了个枕头在地上,指著它对风星野说,城主不嫌弃,就睡那儿吧。 风星野往床上一倒,舒服地伸伸腰说,不要,要睡你自己睡,我要睡大床。 云岫出转转眼睛,爽快地说,那好,你就睡床吧,我到其他屋去睡。 风星野听完连忙一把揪住转身作势要走的云岫出,把他拉回床上,劝道,别闹了,都这麽晚了,你以为你还能睡多久啊,将就一下吧。 云岫出一掌将风星野的手拍开,好笑地说,是你在闹还是我在闹啊,先说好,睡觉就睡觉,其他事你想都别想。 风星野才不管这些,手一伸又将云岫出抱在怀里,含糊地说,好,你让我抱著,我就不想其他事。 云岫出轻轻挣了一下,见挣不开,也不固执,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躺在风星野怀里自力更生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就沈沈地睡著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云岫出就醒了,睁开眼看见风星野正好笑地看著他。一愣之下,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齐用地挂在了风星野身上。他回过神来,主动在风星野唇上轻轻一吻,说,早上好。然後神态自若地起床穿衣,再也不看风星野一眼。 穿好官服,出了院子来到大厅。大厅里东方孟宇、唐方等人早已等在那里,惟独不见唐戎。云岫出心里一滞。果然,金鱼一见到他马上过来低声禀报说,少堡主,唐公子一晚都没回来,属下已派人出去找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云岫出凝神一想,马上吩咐道,我现在必须去上朝,你去找风城主,把这事告诉他,就说我请他帮忙派人找找,一定要把唐戎找到! 勤政殿,是燕国王庭朝会所在,今天文武百官早早地就来到了殿上,朝堂上气氛十分紧张,大臣们谨言慎行,惟恐出错。燕王独孤无烈共有七个皇子,除五年前被废的前太子外,还有皇长子毅亲王独孤宁元、皇三子果郡王独孤宁参、皇四子乐郡王独孤宁泗和皇五子礼郡王独孤宁舞现已成年自立门户,皇六子和皇七子年龄尚幼,仍然住在宫中。五年前,太子和皇後一党被燕王连根拔除後,太子位一直空缺,燕王也从未表露过对哪位皇子有所偏爱。几位年长的皇子明争暗斗、拉帮结派,将朝臣也卷入其中,分成大大小小数个派系,将朝局搅得错综复杂,致使晋国大军犯境,而独孤无烈却迟迟无法派出大军。今天的朝会,众人心中全都明白,派军一事已无可再拖,到底用何人统军,今天的朝会上燕王都必须做出决断。也就是说,谁才是燕王心底默认的继承人,将在今天有所分晓。 云岫出步入大殿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大殿上几位皇子和三公九卿均已到齐。他穿著藏青色的官服,更显出如莹玉般的肤色,如出岫白云般的气质,卓而不群。云岫出的突然出现,让事情显得更加扑朔迷离,结果更加不可预测。几位皇子和云岫出均是旧识,当年同在上书房陪太子读书,虽然云岫出被太子视为私产使彼此之间交往不多,但他为人温润如玉,和他交往常使人如沐春风,因此一直深得几位皇子的好评。有时碰到太子明目张胆地欺压云岫出,几位皇子虽不好出头干预,但暗中给太子使绊却是常免不了的。因而此时看见云岫出突然上殿,几位皇子倒是率先出列向他打了招呼,热情而熟络地交谈几句後,云岫出乘机邀请几位下朝後过府叙旧,几位皇子对视之後,欣然同意。 这时大殿司仪高声宣布,大王驾到! 燕王独孤无烈穿著正式朝服,束发高冠,步履庄重地步入大殿,群臣一齐跪下,高呼,吾王万岁! 独孤无烈坐上高高在上的王座,面无表情地审视著匍匐在地上的群臣,目光威严而阴冷。这就是他的儿子和臣民?在燕国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们没有想著怎麽抵抗外侮,却还在为自己的利益斤斤计较。独孤无烈的目光越来越冷,在他的注视下,文武百官也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心虚,几个文官更是汗流浃背,不堪重负。最後,独孤无烈的目光终於落在了云岫出身上,他的眼中阴晴不定…… 独孤无烈没有叫群臣起身,直截了当地冷冷说道,诸君都知道,晋国大军已经围困伏越关十三天了,如果伏越关失守,则我们对晋国的天险丢失,晋国的铁骑就可横越南方平原,直抵京都!所以,我已经作出决定,命令,三皇子果郡王独孤宁参晋升为果亲王,率十万大军,三日後出征,解伏越关之围!另外,任命前威武将军云浩然为副帅,协同果亲王出征。传旨,命云浩然直接到伏越关与大军会合。 此时,三皇子一系的大臣心中暗喜,看来燕王还是属意三皇子啊。有云浩然的协助,此次出征把握大增,如果能顺利解了伏越关之围,则回朝之日,必然就是立太子之时。 还没高兴完,独孤无烈又接著说,信义侯云岫出,是朕的亲生儿子。二十五年前他出生时,由於前皇後父女的迫害,使他母亲惨遭毒手,他也危在旦夕,因此迫不得以朕只好将他拜托给威武将军云浩然抚养,致使我们父子离散二十多年。刚才,朕已将云岫出的出身玉牒放入宗人府。朕特封他为云亲王,主管兵部,掌管此次出征的一切事宜。希望两位皇子能同心协力,精诚合作,共御外侮! 此言一出,如同突然杀出一匹黑马,让局势大变。云岫出成了皇子,且明显深得燕王宠爱,一来就封为亲王!兵部如此重要的位置,燕王竟然让他全权负责,再加上和云浩然众所皆知的关系,那岂不是已将整个燕国的军权据为己有! 在众说纷纭的猜测下,独孤宁参和云岫出领旨谢恩。独孤无烈看了众人一眼,对云岫出又交待道,你跟朕到御书房来,朕还有话要说。 到了御书房,燕王摒退左右,深沈地看著他说,你满意了吗? 云岫出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是生气还是恨我?你是想立独孤宁参为太子吧,为他想得可真周到啊,既要我爹去替他打仗,又把我塑成个盾牌来替他挡箭,大王你可是一举多得啊!以前你的几个儿子互相窝里斗,现在你是把我抬出来让他们斗。凭良心说,大王,好像我也没做什麽对不起你的事吧?你至於这麽害我吗?! 独孤无烈不为所动,冷冷地问,风星野是怎麽回事?你和他到底是什麽关系? 哦?我和他怎麽了? 你在嘉州就和他不明不白地在一起呆了四天,连你弟弟的婚礼都没空参加。昨天你刚回京,风星野就去找你了,你还要说你们俩之间没有什麽吗?独孤无烈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有,我们之间当然有关系。风星野的小姑就是被我娘害死的,所以我也算是他的仇人之子吧!现在我娘突然失踪,他不找我要人还能找谁? 可是,他对你的态度可不像是对仇人啊? 那你要去问他了,我倒宁愿他像仇人样对我,至少我就不用去猜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倒省事了!云岫出不屑地说。你就为这事恨我? 嗯,我以为,你可能有些喜欢他……独孤无烈不自然地说。 云岫出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喜不喜欢他都不干你的事,这种无聊的事你以後最好少做。我不会在这里呆多久的,等解了伏越关之围我就走,所以你也不用惦记我会对你的王位有兴趣。 说完,云岫出对燕王深施一礼,大王,大军即将开拔,有很多事都要准备,微臣这就告辞了! 独孤无烈犹豫半晌,欲言又止,最後挥挥手让云岫出退下了。 云岫出出了王庭,没有去兵部,直接回到了府邸。 府前大门上的匾额已按制由信义侯府换成了云亲王府,大门口喜气洋洋,前来朝贺的官员带著礼物堵住了大街。云岫出看了看人山人海的大门,转身进了小巷,趁著左右无人,翻身跳进了王府。 王府里的气氛与外面截然相反,充斥著冷肃与悲伤。云岫出心知不妙,他来到大厅。大厅上唐方、慕容和东方都在,三人虽然还能沈住气,但已显得有些失措,看见云岫出回来,三人才明显松了口气。 金鱼连忙上前禀报说,少堡主,风城主的属下今天搜索了全城,没有发现唐戎公子,但在城外十二里的乱葬岗上发现了一支被剑斩断的手臂。唐公子看了那支手臂,确认是唐戎的右手。 唐方虽然悲痛,但仍强自镇定地向云岫出解释说,确实是戎弟的右手。我们唐门子弟的手常年浸泡在毒药中,肤色与常人有异。而且那支手上的茧疤,也是常年练习暗器形成的,所以我能肯定是戎弟的手。 云岫出低头沈思了一会儿,又问金鱼,风城主呢? 金鱼看看左右义愤填膺的三人,低声回答说,听说今天梨园名角儿小凤仙上一部新戏,风城主吃过午饭就去听戏了。 第三章 金鱼看看左右义愤填膺的三人,低声回答说,听说今天梨园名角儿小凤仙上一部新戏,风城主吃过午饭就去听戏了。 云岫出点点头,说,这样也好,我也不想欠他太多人情,他能帮我找唐戎我已经很承他的情了。 还有一件事,金鱼看看云岫出脸色又继续说道。风城主今天在府里逛了一圈,他要了离您住得最近的凤梧院,还给了一千两银票的房租。晌午刚过,他手下的四大护卫就自个儿搬了进来…… 嗯,随他便吧,以後银雪城的人在府里做什麽,你不用管,注意一下就行。云岫出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他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而这件事风星野却早已想到,所以才跑去听什麽戏,故意做给自己看。但是会是什麽事呢?他锁紧眉头凝思半晌,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和风星野一直在一起,风星野看到的事情他都看见了,那麽会是什麽呢?醉阳楼……吃饭……争吵……打架……跟踪……等等,落迫武士为什麽要跟一个纨!子弟吵架呢?这种低级别的吵架在他眼中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呀,云岫出还清晰地记得在茶寮时落迫武士对暗杀失败的几人的嘲讽和不屑,那麽他怎麽会为了一个妓女去吵……妓女?! 金鱼!马上带人去查……等等,金鱼,你去拜见风城主,请他将淮荫河上的那名妓女交给我,就说这次我云岫出输他一筹。云岫出理清了思绪,从容地向金鱼命令道。 金鱼应声下去了。云岫出转头向唐方安慰道,别急,唐戎应该还活著,否则被发现的就绝对不只手了!对方故意让我们找到手,就是在向我们表明,人在他们手里,要我们别轻举妄动,否则他们随时可杀了唐戎。反过来说,只要唐戎一天还是人质,那他一天就没有生命危险。他拍拍唐方的肩,坚定地说,只要唐戎还活著,我就一定会把他救出来。 这句话给了唐方无穷的力量,他站起身向云岫出保证道,谢谢你,少堡主,以後只要你用得著,我唐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岫出微微一笑,说,不用,唐戎是为我才被抓的,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正说话间,金鱼带著风月回来了。 风月向云岫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云少堡主,城主让我把您要的人带来了。城主还说,既然少堡主主动向他认输,他就再奉送您两条消息。 说完,风月向周围看看。 云岫出不介意地微微一笑,对风月说,代我谢谢你们城主,这里都是我的朋友,你就放心说吧! 那好,第一条消息是,打架的人住在皇四子乐郡王独孤宁泗的府里;第二条消息是,唐戎的手是被人用後羿射日这招从前向後刺断的。後羿射日这招出自晋国护国神教,教中能使出这招并有如此功力的人不超过两个。城主还有一句原话是,恭喜您这次中了大奖了!另外,城主还说,您这次一共欠他两个人情了,他要您好好想想该怎麽还他。 如此惊人的消息被风月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倒像是在说旁人不相干的事儿样。唐方、慕容和东方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原本看去一件简简单单的事,会突然变得这样复杂。 而此时,云岫出的双眸已亮得如同两颗闪烁的寒星。他诚挚地对风月说,风城主的这个人情可真给大了,风月,请你回去转告你们城主,他有什麽要求,只要岫出力所能及,就一定给他办到。 风月笑著点点头,含笑而去。 云岫出目送风月嫋娜的身影慢慢走远,回过头来,目光冷洌地盯著金鱼,冻得仿佛要结出冰来。 金鱼!!一声双膝跪地,满头大汗惶恐不安地说,属下失职,属下没想到他会藏身王府,请少堡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云岫出冷冷地说,我已经给你太多时间了,你却什麽都没查到,我要一个没用的人来干什麽? 金鱼头在地上叩得砰砰直响,求饶说,属下知罪,请少堡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云岫出沈吟一下,才点头说,那好,你自去领五十皮鞭,然後马上再给我去查,如果再查不到唐戎的消息,你把自己的脑袋送回来就行了。另外,你马上再补一张贴子,亲自送到乐郡王府中,请那位途中偶遇的客人也一起来赴晚宴。 金鱼如蒙大赦地出了口长气,叩头出去了。 第一次见到云岫出如此冷酷的一面,让东方、慕容和唐方显然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两天云岫出给他们的震撼可以说是太惊人了,从昨天晚上他展现出的绝世武功,到今天白天突如其来的身为皇子的身世,再到现在对下属的冷酷无情,一桩接著一桩让他们应接不暇,这还是他们一直熟悉的那个如谦谦君子般的无双堡少堡主云岫出吗?突然,那个被他们一直漠视的身为云亲王的云岫出似乎还更可以让他们接受些了。 见著几个朋友吃惊的表情,云岫出温柔地一笑说,怎麽,吓著你们了?我只是有些不忿这次被风星野轻轻松松就赢了,把气撒在了金鱼头上而已。你们也要做好准备,今晚我要宴请几位皇子,那个落迫武士我既指名请他,他就一定会来。不过他虽然嫌疑很大,但却没有这麽高的武功,所以还不能说一定跟他有关。今晚我会诈他一诈,你们做好准备,如果他露出马脚,你们可要当场逮住他,别让他跑了。哦,对了,两位小姐准备得如何了?今晚可是我这个新上任的亲王第一次请客啊! 几句话就让气氛缓和了下来。 东方孟宇也一笑说,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少堡主一句话,就让两位小姐整整忙了两天。刚刚我去问了一下,她们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保证不会让云亲王丢脸!咳,女生外向啊,我们东方世家自己的事,可从来没见孟宁这样上心过呢! 这话说得让众人一齐笑了起来,云岫出苦笑道,看来这次事了,我就是不想给你们东方世家一个交代都不行了! 东方孟宇心中大喜,云岫出这样说,等於是承认这次事了就会向东方世家提亲。自己妹子的心事几乎已是路人皆知,前次本以为云岫出要娶江南柳家的三小姐,妹子难过得心如死灰,後来在婚礼上发现娶亲的是云恋雪,才稍稍安下一颗心。现在妹子终於能得偿所愿了,东方孟宇恨不能马上出去将消息告诉妹子知道,让她也高兴高兴。 诶,东方,你这准大舅子还坐在这里干嘛啊,还不快去告诉孟宁好消息!慕容纪成略有些苦涩地戏谑东方孟宇说。慕容世家和东方世家两家关系一直很好,而且每代都有姻亲关系,东方孟宇的母亲就是慕容纪成的姑姑,所以自小慕容纪成就和东方孟宇兄妹厮混在一起,跟孟宁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要说慕容纪成心里不喜欢东方孟宁那是不可能,可是孟宁这麽多年却一心爱著云岫出。慕容纪成心里也恨过、怨过云岫出,可是与云岫出相处久了,又不由自主地被他深深吸引,更想永远和他呆在一起。现在,听到云岫出终於答应娶孟宁,慕容纪成也不知心里是为孟宁高兴多一些,还是为自己难过多一些…… 本就坐立难安的东方孟宇听到慕容纪成这样一调侃,干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走了出去,真的去找妹妹了。 云岫出也起身说,我要到门外去应付应付那些当官的,唐方、慕容,就麻烦你们帮我审审那个妓女吧,我怀疑那个女人可能是晋国派来的探子,所以你们也甭客气,什麽手段都可以使,只要给我把人留口气就行。 傍晚,彩霞满天,夕阳下的京都泛著橙色的光泽,更显得色彩斑斓,巍峨壮丽。风星野踏著落日的余晖进了云王府,今天他的心情极好,正准备著晚上回来再看上一出好戏。 东方孟宁和何融雪的效率确是很高,才一天半的时间,就将整个王府收拾得有模有样。不但将王府里的植物、盆景、摆设重新规划安置过,凸显出不俗的品味,而且就连新招的仆人、丫头都进行了重点强化训练,现在一个个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中规中矩,多少有了些王府的风范。风星野心中暗叹,美人计果然好用啊,云岫出才刚刚这麽抛个媚眼,两个傻女人就恨不能为他粉身碎骨了! 来到大厅,客人已经到了一大半,四个皇子来了三个,还有几个这次要与三皇子一起出征的大将军也赫然在座,宾主之间相谈甚欢,云岫出穿梭其间,八面玲珑,游刃有余。 皇三子果亲王独孤宁参此时可不敢开罪云岫出。此次出征,云岫出不但掌握了大军的後勤命脉,而且担任副帅的云浩然更是和云岫出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子,只要云岫出心中稍有不豫,一个眼色使来,他在前线就有可能全军覆灭。所以独孤宁参今天早早的就携了重礼来向云岫出贺喜,趁机联系他们之间几乎从未有过的兄弟情谊。 云岫出心知肚明独孤宁参在担心什麽,他也清楚今天几位即将出征的大将军不请自来的原因。战场无儿戏,大家都是在提著脑袋玩命,最忌讳的就是其他人将朝庭的政争带入杀场。如果是力所不敌死在敌人刀下那也无话可说,将军难免阵上亡,马革裹尸是每个军人都有的觉悟,但若是因为自己人各怀心思而贻误战机导致兵败身亡,那却是谁都不甘愿的了。因此他亲切地拍了拍独孤宁参的肩膀,诚挚地说,宁参放心,你此次出征,後勤供应若出一点岔子,你都尽可惟我是问。威武将军这二十多年来对我视若几出,待我更是比他的亲生儿子还好,先不说那些关系国家民族大义的话,就冲著威武将军,我也断不能不小心谨慎。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至少我敢保证你大军之中绝不会缺粮草、箭矢,如果做不到,我敢把头赔给你。 此话一出,独孤宁参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紧紧抱住云岫出,突然觉得这世间也并不是只有利害关系,人情温暖到底还是存在的。 旁边一直在小心侧耳倾听的几位大将军此时也放了心,不仅如此,云岫出豪爽肯负责有担当的形象也深深地刻进他们的脑海。几人在心里感叹到,云亲王虽是燕王的亲生儿子,但到底是云大将军一手带大的,就是与几位娇生惯养的皇子不同,不但浑身没有一点纨!气质,而且对人真诚、豪爽、重感情,如果有一天能在云亲王手下做事,那肯定能万分快意! 风星野进了大厅并没有张扬,今天他不是主角,虽然在座的诸人他也都认识,但却完全没有想过要去打个招呼。他只想静静地欣赏一出好戏,因而悄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观看云岫出的表演。看著随随便便就将诸人玩弄於股掌之间的云岫出,风星野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不错,那才是他一直喜欢、欣赏的云岫出,只有在这种时候,云岫出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庞,才会生动起来,并变得镏光溢彩烁人眼目。恍惚中,风星野突然瞟见云岫出眼角看了过来,他悄悄向云岫出竖起了大麽指,云岫出看见了,随即了然地一笑,刹那芳华让千种风情尽显於中,大厅上众人一时之间全都看得目瞪口呆。风星野眼含责备地看著云岫出,似乎在说你不该随便乱放电,云岫出无辜地微微耸了一下肩,表示我也不是有意的啊…… 就在大厅中气氛越来越凝固时,厅外一声高声的唱名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让众人重新回过神来。 乐郡王到! 随著唱名声乐郡王独孤宁泗带著穿著已焕然一新的落迫武士走了进来。 独孤宁泗比云岫出小两岁,母亲栗贵妃是工部尚书的女儿,也是江南著名的美女。独孤宁泗长相酷似母亲,面容姣美,只有一双眼睛遗传自燕王独孤无烈,显得有些阴森和狠辣。他对迎上来的云岫出似笑非笑,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就向身旁的落迫武士介绍道,这位是我刚收的门客,姓车,名才。云亲王真是好灵敏的耳目啊,连这麽个下人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云岫出不以为忤地微微一笑,目视车才,饱含深意地说,是车兄吗?昨日在茶寮一见,车兄的豪气给岫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此气势绝非凡夫俗子所有,故而岫出才冒昧结交,不知车兄是哪里人氏啊? 车才今天本已刻意收敛了他原本极为张扬的气势,显得象个普通的豪爽武人。众人见云岫出对一普通武士如此重视,而乐郡王独孤宁泗也显得为此相当介怀,心知其中必有明堂,全都心照不宣地作壁上观。 车才见云岫出如此屈尊动问,不能不答,只得抱拳行礼,躬身答道,小人家在泽州安县王家村,从小父母双亡,十五岁为求生路入伍当兵,到现在已快二十年了。 云岫出心中暗赞此人狡猾,明知我问话的意思,还能不慌不忙地将一席话编得滴水不漏,就算有什麽事他回答不出,也可辩称为离家久了记不清,看来不下狠著就很难有所突破。他脸色一变,向後退一步,大喊一声,来人!将这个晋国探子抓起来,押到刑部候审! 早已埋伏在外的东方、慕容和唐方一拥而上,将车才困在中间,作势就要拿人。 独孤宁泗怒极而笑,挺身责问道,云亲王,你凭什麽说我的人是晋国探子? 哦?你不服吗,那我就来帮你问个清楚!车才,你昨天一到京都最先去的是哪里? 车才也不示弱,泰然正气地回答说,我是经人介绍到乐郡王府中求职的,一到京都,当然先去郡王府报到。 哦?然後呢,你又去了哪里? 老子到淮荫河上嫖妓去了,怎麽,嫖妓也犯法吗?车才不奈地说道,还故意目光猥亵地在云岫出身上乱瞟。 嫖妓当然不犯法,但是你知道你找的妓女是哪个窑子的,叫什麽名字吗?云岫出不为所挠,继续冷静地盘问道。 老子管她叫什麽名字,老子只想爽一下,又不是要娶老婆,问什麽名字! 那好,我来告诉你。云岫出的声音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无情,周围鸦雀无声,气氛越来越冷肃。 你昨天找的那个妓女花名叫做水含烟,是淮荫河上排名前十的红牌小姐,不仅度夜资要得奇贵,而且还有每日最多只接一人的规矩,所以要和她过夜,至少要提前十天就去预约。你是昨天刚刚到的京都,就算有那个钱,又怎麽可能去提前预约?你昨天在船上和人吵架,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卡了别人的位置? 车才被问得一时无词,只好蛮横地说,我怎麽知道,也许是那个婊子对大爷我一见锺情呢! 云岫出冷笑道,我可只听说过婊子无情!就算水含烟是对你锺情吧,可惜今天我已派人将她抓来了,重刑之下,她已全部招供。她是晋国派来的密探,专在这种烟花之地刺探我燕国的军情。姓车的,你现在还想说她对你一见锺情吗? 那也不能说车才就是密探啊!独孤宁泗见情势越来越不利,不由著急地冲口而出。满座的大臣们闻言惊讶地看向他,目光中含著怜悯和鄙夷。 乐──郡──王!云岫出对著独孤宁泗一字一字冷酷地说,你认为有了这些证据是否已足以说明至少车才有很大的嫌疑?那麽在这种非常时期,先将他关押在刑部,再派人回他祖籍和他曾经服役过的军队去查证才是最好的方法呢? 独孤宁泗听完整个人呆住了,他知道,不仅是车才,包括自己,这次都将完蛋,哪怕车才真的是被冤枉了。恼怒之下他不及细想,拔出配剑对著云岫出就砍了过去,怒吼道,你这个妖孽,只会勾引太子和父王,今天我要杀了你为我燕国除害! 云岫出不动,在他眼中,独孤宁泗的剑法就如小儿玩木剑般可笑,但旁边的慕容纪成却不由自主地分了心神,让车才抓住空隙闪出了包围圈。等独孤宁泗被云岫出轻轻一掌击倒在地时,车才已退到了大厅门口,他哈哈大笑,不再伪装,重新展现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嗜血的眸子盯著云岫出阴戾地说,云岫出,没想到燕国还会有你这样的人物,我会记住你的,等我打到京都时,我要让你趴在地上来求我! 乘著车才说话之际,东方、慕容和唐方手持长剑就扑了上去,云岫出没有被车才的无礼激怒,他冷静地一思索,挥手大叫,快退!!! 东方等三人虽不明白,但此时云岫出在他们心里已是高大得近乎神一样的人物,闻言不由自主地就飞身向後退去。刚退到一半,就听砰地一声巨响,一颗霹雳弹在空中暴炸,将大厅炸塌近一半。慕容退得稍慢,手和脚都被炸得鲜血淋漓。等硝烟散去,车才已全无踪影。 云岫出当机立断,对几位大将军说,麻烦各位立刻先带本部人马,封锁京都城门!这个车才不简单,应该是晋国的一位大人物,绝不能让他离开京都!各位先去,我马上通知九门提督,让他派人来替换你们。 几位大将军久经杀场,自然知道事急从权,听话应声离去。 而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几位皇子,此时才慢慢回过神来。皇长子毅亲王独孤宁元埋怨道,岫出,你也做事太不周全了,既知车才是奸细,你应该多调些人,在外面二话不说就将他抓住! 云岫出苦笑道,我也是猜的啊,水含烟我是抓了,可是她什麽也没招就咬舌自尽了,所以我什麽证据都没有,如果刚才他肯大大方方随我回刑部调查,我都还不知要怎麽下台呢!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没想到外表温和无害的云岫出会如此的狠辣和果断!回想五年前,权势倾天的太子党,一夕之间被剿灭得干干净净,这其中云岫出又参与了多少呢?当年独孤无烈平叛後下的诏书中只说云岫出居功至伟,并未详说他到底做了些什麽,现在想来,恐怕太子就是全栽在了他的手里。几人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越感觉云岫出深不可测,最後惊出了一身冷汗。 毅亲王,九门提督沈崇义出自你的门下,就请你通知他全城戒严,搜捕奸细吧。另外,车才既是经人介绍才混进宁泗府中,那难免…… 哦,对!四弟府中也要仔细搜查一下才好,我马上叫沈崇义先围住四弟的府邸,等禀报了父皇後再做处理!经云岫出一提醒,毅亲王独孤宁元马上醒悟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麽功劳可不能让云岫出一个人捞了去。其他两人也立刻醒悟,此时再也无心逗留,纷纷告辞回府了。 第四章 深夜,整座京都城一片恐惶,街上的行人被衙役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部扣在了刑部大牢,等著第二天再逐一甑别。大街上,全副武装的禁军往来巡逻,实行了全城宵禁,到处都在搜查、盘问、抓奸细,整个京都处处风声鹤唳,百姓们谈晋色变。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亲王府中的云岫出,此时正舒适地躺在卧房躺椅上,吃著外番进贡的水果,和赖在他房中不走的风星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城主今天看了一晚的好戏,最後也没说搭把手帮个忙,让别人在天下第一高手面前从容逃脱,说出去也太丢我们燕国的脸了。” “哼,你又不是真想抓他,我干嘛要帮你这个忙?” “谁说的,不想抓他我费那麽大劲干嘛?” “你不过是想扳倒独孤宁泗罢了!现在姓车的一跑,独孤宁泗就算有天大的冤枉也说不清。刚刚你若真想抓姓车的,自己出手的话,他就算有霹雳弹都没机会放。” “诶,你猜到姓车的是谁没有?”云岫出挺身从躺椅上坐起来,饶有兴致地问。 “应该是……晋王轩辕哲吧!年纪、气势、还有这种张狂的劲头,都很像。”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车才’两个字应该是从他的名字里拆出来的。我第一次在茶寮里碰见他就有些怀疑,所以才这麽死盯著他不放。他也真够张狂,一国之君在两军对垒的情况下,还敢跑到敌国去,真不知是该说他过於自信呢,还是过於无知!” “你真要放他?” “对,但不是现在,让他们先打一打再说。轩辕哲不在,晋军的战斗力就有限,让独孤宁参先尝点甜头,等他胆子大了想独吞军功时,我就可以想办法让我爹离开战场了,到时再放轩辕哲回去。” “你想让燕国打输?”风星野骇然问道。 “是啊,老头子默定的继承人是宁参,我只是他的男宠,不把水澈底搅浑,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云岫出也严肃起来,但语气仍然平淡。 “风星野,你们银雪城一直支持的皇子就是宁参吧,现在我把底都漏给你了,你准备怎麽做?” “你要我支持你?!” 云岫出从怀里摸出风星野的玉璧,伸手递过去。“这是你答应我的。” 风星野接过玉璧,在手里摩挲良久,玉璧一直被云岫出贴身揣著,还带著他的体温,摸上去更加温润光滑。 “你知道,岫出,如果有了银雪城的支持,其他几个皇子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但对像银雪城这样的一个地方豪强来说,你却不是一个应该优先支持的对象。因为你太强了,如果你登上了王位,谁都无法左右你,到时银雪城不但捞不到任何好处,而且还很有可能被你第一个动手除掉。”风星野平静地陈述著事实。 “那你为什麽要一直帮我?”云岫出问道,心里的某处正在渐渐冷却。 “因为我喜欢你。”风星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哼,有多喜欢?是不是只要涉及到银雪城的利益,你也能毫不犹豫地牺牲我?”云岫出讥讽地说道。 “岫出,你先不要生气,如果我想牺牲你,就完全不用做这麽多多余的事了。我可以废了你的武功,或者用毒药控制你,再要不然我也可以设个局,把你的名声彻底搞臭,让你再也无法在朝庭立足……这些法子都比我现在做的省事,而且效果更好,还能让你永远无法离开我。” “是呀,那你干嘛不做,这样你银雪城的利益也保障了,人也到手了,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云岫出冷笑著说。 风星野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云岫出身边,将云岫出揽进自己怀里,安慰地抚摸著他的背脊,低声耳语道,“我是这样想过,可是如果这样做了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会像云姬恨燕王那样恨我一辈子,那样就算得到你又有什麽意思呢?” “那你到底想怎样?!”云岫出终於有些不奈了。 风星野拿起手中的玉璧,系在云岫出的腰带上,说:“我既然已经给了你承诺,就一定会做到。我可以支持你,但是你也要给我一个不伤害银雪城的保证。” 云岫出松了一口气,说:“我发誓……” 话未说完,一只手伸过来掩住了他的嘴。风星野摇摇头,说:“岫出,我也向你许过诺,但是刚才,你是不是毫不怀疑我不会尊守诺言了?像你这样连燕国都敢卖的人,誓言可能更没什麽说服力吧!” “那你想要我怎麽保证?” “嗯,岫出,你是不是养过蛊?”风星野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你怎麽知道?”云岫出骇然问道。 风星野暧昧地笑了一笑,云岫出瞬间又想起了那只完全伸入自己体内的手来,脸庞一下变得绯红。是啊,以风星野的功力,他们已经如此的亲密接触过了,他怎麽会不发现自己养蛊呢。 “你养的是什麽蛊?” 云岫出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情人蛊。” 这句话倒把风星野逗乐了,“你怎麽会想到要养这种蛊?” 情人蛊是蛊里面很高级难养的一种蛊,但却没有多少实用价值,所以养蛊的人一般很少有养情人蛊的。情人蛊是本命蛊,分为母蛊和子蛊,大小功力相若。两蛊同养於体内时,可帮助宿主收敛感情,维持心绪平和,但若豢养时间过长,却会导致宿主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而当子蛊移入另一人体内时,母蛊和子蛊就如分开的情人,遥相思恋,导致两个宿主情绪每有巨烈波动,互相都能感应到。一旦宿主一方死亡,体内的蛊虫也跟著死亡,这时另一宿主体内的蛊虫就会啃啮宿主的心脉,最後如同情人殉情般双双死亡。 云岫出难得的表现出了些羞涩,他把脸转过去,不敢正视风星野的目光。“那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你知道我母亲的事。小时候我很傻,还以为只要我一直很听话、很乖的话,我母亲就会喜欢我,所以我每天都会去她的冷竹院看她。有一天她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把我认成了独孤无烈,拿著剪刀就向我扑过来,好象要把我撕成碎片,幸亏我爹及时赶来才救了我一命。我头顶上现在还有一块疤痕就是当时留下的。那件事把我吓坏了,我怕自己以後也会喜欢上什麽人落到她那样的下场,所以就在自己身上养了情人蛊。”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岫出,你把子蛊渡到我身上来,以後若你想过河拆桥,我也不怕。” 云岫出骇然一惊,“可是我现在值三十万两黄色,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不怕吗?” “你又不是个笨蛋,哪有那麽好杀了?”风星野一点都不在乎地说。 “你,真,不怕?”云岫出还是有些犹豫地问。 风星野叹口气,“我不会让你死的。”一把拉住云岫出的手,将他扯到床上坐好,说:“来吧!” 两人双掌相抵,同时运功逼迫两只蛊虫分开。这对情人蛊在云岫出体内已经豢养了近二十年,情根深种如同一体,一时之间怎肯分开。云岫出在风星野的帮助下逐渐加大内力,终於,只见体内一个小小的凸起顺著手臂经脉缓缓向外移动,从掌心破皮而出,倏地钻入了风星野的掌心。 一股不安的躁动突如其来地在云岫出体内翻江倒海地搅动著,刚刚失去爱侣的母蛊暴怒地在他体内发泄著情绪。一阵饥渴的感情涌进他的脑海,让他不及思考就一把将风星野压在身下,狂躁地扯去风星野的衣裳,疯狂地只想将风星野占为己有…… 激情才刚刚有点平息,云岫出就一翻身躺进风星野的怀里,找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体位,伸手搂住仍然稍稍有些喘息的风星野,用指尖轻轻地在他脸上描摹著五官的轮廓,蛊惑地在风星野耳边轻轻说道:“你是不是爱惨我了,星野?”接著又讨好地说道:“我刚才做得好不好,星野,是不是很棒?” 风星野警惕地瞄了一眼怀里一脸良善的云岫出,好气地说:“是很不错,不过也就这一次,以後你想都不用想了。” “为什麽?我也是男人,而且也一样可以让你很性福啊!”云岫出如潭水般清澈、深邃的双眸现出无辜、受伤的神情来,实在让人很难忍心再次拒绝。 可惜,涉及到今後的权利问题,风星野再不忍心也只有咬牙严防死守。“这是习惯好不好,岫出,以前你跟我做的时候可从来没要求过在上面啊?” “可是,以前我也没想到你会这麽美味啊!而且我们以前好象也就只做过一次好不好,这能有什麽习惯可言?”云岫出装作不悦地说。 “嗯……好象这样算习惯是勉强了点……不过,我做的时候你一没配合,二,手里还拿著一筒搜魂针想暗算我,所以为了惩罚你,我决定了,以後都是我在上面!”风星野无赖地说道。 “那时候情况不一样嘛!而且你後来把我整得还不算惨吗……我都没有找你算帐。”云岫出忿忿地辩解道,接著又继续讨价还价,“要不……我们一人一次?这样总公平了吧,谁也不吃亏。” 风星野心里暗笑,脸上却严肃地作沈思状,然後突然豪爽地说:“既然我们都是江湖人,那有了争执我们不如就依江湖规矩来解决吧!明天早上,我们在院子里比武定输赢,谁赢了谁在上面!” 云岫出不可置信地睁圆了双眼,气得咬牙切齿地说:“风星野!在床上的事情你也要跟我来比武论输赢?你武功天下第一就很了不起吗?你也不用争,今後我不跟你做就是了!” 说完转过身,背对著风星野,做出一副再也不想理他的样子来。 风星野也不著急,凝神定气地在体内默默搜寻一遍,终於让他找到了子蛊的藏身所在。他运起内力轻轻地撩拨子蛊,蛊虫果然不肯安份地躁动起来,并感应著母蛊也跟著开始骚动。这简直比春药还要令人难以忍受,云岫出感觉出体内蛊虫的变化时,一股热潮又已经聚集在下腹,身前的欲望重新抖擞著精神准备上阵…… 云岫出气得正要开口责骂,风星野已经伸手将他在怀里抱紧,然後在他耳边戏说道:“怎麽样,武功天下第一是很了不起吧!不过看你这麽介意的样子,我也让你一步好了,今天是初二,以後每个月的初二我都让你在上面好了。岫出,我可绝不会再让步了,你也别要求太过份!” 说完,顺著云岫出颈部优美的弧线一路轻啄细吻,锁骨……胸膛……一直到胸前玫瑰色娇的红萸……云岫出不甘心地低声抗议道:“你刚刚才说今天该我在上面的……”风星野一边忙碌,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我说的是……从下个月开始……今天……我要先把你……上次欠我的……找回来!”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金鱼就来到了云岫出的院子外,正要进去,一个人影闪出来,挡住了去路。金鱼定睛一看,原来是风星野的近卫风雪。 “金总管,这麽大早的有什麽事吗?”风雪倚在门框上,也不管这是谁的地盘儿,泰然自若地问道。 金鱼忍住气,回答道:“我们少堡主今天一早就得去兵部,我来看看他醒了没有。” 风雪轻佻地吹了声响亮的呼哨,回头看看後面静悄悄的房间,对金鱼暧昧地一笑,说:“我看金总管还是过会儿再来吧,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云少堡主好像刚刚才睡,我敢保证你现在就是喊都喊不醒他。” 金鱼暗暗忿恨地瞪了风雪一眼,心想你们银雪城也太过份了,连一个小小的近卫都想欺到我们无双堡的头上来,不过他嘴里什麽也没说,只是很为难的说:“这怎麽行呢,现在军务这麽紧,少堡主又主管兵部,他不去不成啊!” “哦,是这样啊,要不……你先让人将洗澡水抬来,我看看能不能让我们城主叫醒他。”说完风雪摆出一副好走不送的表情来,示意金鱼你可以出去准备了。 金鱼气得已快内伤,想动手却又瞟见不远处风雷、风雨和风月正分方位严密地把守住了小院,他咬咬牙甩头出去了。 院子里,风雪看著金鱼走远的背影,身後突然响起风雨的声音,“你干嘛非要气他?” 风雪回头笑笑,说:“好玩啊,我还没见过这麽胖的人呢,主子说他是个高手,我就一直没想明白。算了,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先想办法把主子叫醒吧,可不要真误了云少堡主的事。” 一桶热水小心地抬进了房间。说小心,是指抬水的风雪和风雨小心地不要东张西望,看见什麽不该他们看见的东西。可是房间里情色的味道太浓了,到处都有遗留的痕迹,让人无法想象昨晚曾经历过怎样的情事。放下热水,风雪和风雨低著头,互相暧昧地挤挤眼睛,然後就默契地垂手退了出去。 风星野也很疲惫,他睁开沈重的眼皮,出了一会儿神,才渐渐清醒过来。现在他整个人就象被掏空了一样,浑身酸软,一动也不想动。昨天晚上,他和云岫出才第一次在激烈完美的性爱中真正拥有了彼此。如罂栗般甜美诱人的云岫出让他欲罢不能,不知疲倦地要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直到云岫出累得在高潮时都几乎要睡著才不得不罢了手。现在他们几乎才刚刚睡下,风雪就不知死活地硬来叫醒了他,他这才想起云岫出今天还有多如牛毛的公事要做。看看躺在怀里睡得近乎不省人事的云岫出,完美无瑕的脸庞此时显得有些苍白柔弱,如浓墨般又黑又软的长发凌乱地垂在雪白的肌肤上,赤裸的身上全是自己留下的印痕,呈现出一种妖的媚态,让他实在很想再品尝一次这具身体甜美的滋味。 “唉……”风星野长叹了一口气,努力收回身体内又蠢蠢欲动的欲念,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沈睡的云岫出弄醒,让他好歹恢复点体力能去办公。想到这里,风星野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昨晚被自己过度使用的某处地方,一边想念著里面的美味,一边有点坏心眼地祈求,“但愿你今天还能在椅子上坐下来吧。” “主子,要不要我们帮忙?”窗外传来风雪小声的询问,久久没听见里面有动静,风雪终於忍不住出声问道。昨晚他和风雨也守在院子里,虽然时刻保持著高度警惕,但站的位置却很微妙地刚好把距离保持在可以听见屋内动静的范围内。结果两人作法自毙,虽然是如愿听到了一晚的春宫戏,但两人血气方刚,鼻血也跟著流了一整晚,现在只要稍微往那方面一想,就止不住一阵面红心跳。 过了一会儿,里面终於传出了风星野的命令,“你们进来吧。” 等风雪和风雨走进屋,风星野已抱著云岫出泡在热水里认真地在清洗身体。温暖而舒适的水流让云岫出在睡梦中惬意地发出一声浅浅地……他恼怒地睁大了眼睛,怒吼道:“风星野!你到底在干什麽!没完了?要发情你找别人发去!” 这句话完全没有控制音量,让院子里的四个近卫,包括这次吸取经验已经事先自觉用手捂严耳朵的风雪和风雨,全部听得清清楚楚。想到屋内的窘态,四个近卫很没有同情心地捂住嘴巴一阵闷笑。 风星野安抚地轻拍云岫出的背脊,无辜地说:“没有啦,我是想叫醒你而已,你今天不是要去兵部吗,我怕你晚了!” 云岫出一瞪眼,“有这麽叫的吗?!”翻身跳出木桶,谁知脚一著地,下半身如电击般的酸痛就像要将他撕烈般袭来。他身体一晃,连忙抓住木桶边缘才堪堪没有摔倒。 风星野也出了木桶,看著气得连脸色都变了的云岫出,他急忙过去拿了一张毛巾来将云岫出裹上抱上床,然後很内疚地说:“我给你按摩一下吧,不然你恐怕真的走不了路了。”说完用真气顺著经脉为云岫出一寸一寸地做肌肉推拿按摩,炙热的真气在体内流动,果真让他舒适了许多。 换上白缎锦衬内衣,黑色滚金边的宽袖王袍,长发束进峨冠,云岫出整个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变得威严、冷酷、高不可攀。 正要转身出去,风星野又叮嘱道:“岫出,你今天小心一点,慕容纪成的伤几天内都好不了,东方孟宇和唐方虽是高手,但从没做过护卫别人的事,有些地方可能想不到。你能不能把我的那几个护卫带上,至少把风雷带上……” 云岫出虽然板著脸,但心里却有一股暖流隐隐流过。至少,风星野此时是真正爱著自己,虽然这个男人时真时假变脸极快,但他若不是爱惨了自己的话,怎麽可能放下一个男人的尊严让自己上他。上风星野?这简直是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的事!想到这里,他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点点头,说:“让他们悄悄跟著,别让人发现。” 第五章 云岫出坐上金鱼刚刚才准备好的八抬软轿,对铺在上面的厚厚几层软垫视若不见,无比尊贵地正襟危坐,就好像一切本来就是这样安排的。 东方孟宇和唐方本来还有点奇怪,金鱼为什麽不准备马匹而是抬出了一张软轿,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亲王的排场啊!其实云岫出既便是坐在这样厚的垫子上,也早已痛得暗自呲牙裂嘴了,心里默默地又把风星野从头到脚骂了几百遍。 兵部这几天是几个衙门中最忙的,从郎官到最下面的文案已经连著忙了几个通宵,涉及大军出征的物资调配、兵员补充、武器装备、行军路线、给养供应、民夫骡马征召……等等,一项项都要反复核算,逐一落实,把众人忙得焦头烂额……所以,等云岫出到达兵部时,出来迎接的反而只有兵部尚书嫣飞一个人。 嫣飞是状元出身,家境平常,也没有什麽背景,在官场打熬了十几年,刑部、户部、工部都混过,最後还外放了两任地方官,从没出过什麽差错,是公认的一个能吏。嫣飞以前并没见过云岫出,十几年前他在京都任职时官位太小,还没资格跟太子打交道,只隐隐约约听同僚酒後闲话时,提到过太子身边有个伴读,长得比女人还祸害,太子把他看得挺死,任谁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要不高兴半天。後来太子一党势力越来越大,嫣飞觉出京都将成是非之地,於是托人给谋了个外放,舒舒服服地做了几年地方官,又躲过了京都的那场政变。及至燕王平叛诛灭了皇後与太师全家,京都大大小小被牵连的官员不下数百名,灭族的、杀头的、流放的、罢官的、降职的……反而是嫣飞因为在地方干得政绩不错,一年之内连升三级,大受燕王赏识,被调回京任了兵部尚书这个要职。等嫣飞回到京都,早已人事全非,当年的同僚经过这次清洗还剩下的已没有几人。那时云岫出已经离京,市井中流传的关於云岫出的说法有各种版本,如妖魅惑主啦、燕王的探子啦、卖主求荣啦……莫衷一是,好听的却没有一个,嫣飞虽不尽信,但对云岫出的印象也并不好。昨天在朝堂上嫣飞是第一次见到云岫出,让他颇有点意外。原以为应该是一个相貌、动作、姿态都跟女人有得比的小倌儿样的人物,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虽然绝色,但任谁都不会误会成女人的男人,且气质出尘、仪态高贵,连一向以儒雅自许的嫣飞都有了几分自惭形秽。以後发生的事情,让整个京都都为之震撼,从封亲王主管兵部,到发现晋国潜伏的奸细,再到皇四子乐郡王独孤宁泗被圈禁,短短半天时间发生了这麽多大事,孙每一件又都与云岫出有关,这就让嫣飞不得不重新评价这位云亲王了。 云岫出也在暗中打量嫣飞。嫣飞在燕国也算个实力派,从二十岁中状元,以才名著称,就一直隐为燕国的文坛领袖。也曾在京都各部历任要职,都被他干得四平八稳,虽没有什麽丰功伟绩,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仕途更是一帆风顺,才三十出头就已坐上尚书的高位,且深受燕王信任,前途一片光明。 两人见了面稍事寒喧,嫣飞就将云岫出请进正堂,立马转入了正题。 “王爷,您来了就太好了,有很多事都等您拿主意呢!” “嫣大人在兵部做了五年,成绩有目共睹,有什麽事连你都裁决不了?”云岫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心想你也真是只老狐狸啊,我才来你就想脱身。 嫣飞在官场混了多年,当然明白云岫出的意思,无奈地说:“王爷,不是下官推卸责任,实在有些事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哦?嫣大人不妨说来听听,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是户部的问题,户部在跟咱们打擂台呢。这几天我们核算了几遍,这场仗要想打下来,至少要花两千万两黄金,目前等著急用的也要至少八百万两。可是我们催了几次,户部都说没钱,他们只给得出两百万两,下个月也只能给三百万。这区区五百万两黄金还想打什麽仗啊!” “你去查过户部的帐没有,到底还有多少?”云岫出一听也有些头痛了。 “本来帐上是有六百万,不过户部尚书张德明跟我说,去年冬天北方四州灾情严重,估计受灾的人有大约两百万,现在是春耕季节,既要发放春粮,又要提供种子播种,所以留了两百万过几天就要拨过去;另外每年开春青衣江都会出现汛情,上个月河防总督检查了河道,说有几处必须抢修,否则恐怕……所以户部已经给河道划了一百万过去了;还有就是大王半个月前从户部提走了一百万,也没说用途;这样算下来,也就只有两百万了……”嫣飞如数家珍地报出数字,松了一口气。三天後大军就要出发,兵部的缺口却有六百万,只有三天时间就是让他去抢也来不及啊,现在有云王在,天大的事也轮不到他去顶了。 云岫出手抚额头,轻轻揉著,他头痛欲裂,眼皮也沈重得几乎睁不开。金鱼眼尖,乖巧地端上一个大茶缸,里面一大半都泡的是茶叶,浓得比药还苦。 嫣飞微微有些吃惊,品茶是要讲过程品味的,他没想到堂堂王爷会公然端个茶缸,而且茶要像那种喝法也根本喝不出茶味了,最多只能提提神……对了,是提神!嫣飞看著云岫出皱著纤细的眉头,一口一口喝下了那杯药茶,暗暗揣测这位王爷昨晚不睡觉会是干什麽呢?对於云岫出的不开腔,嫣飞倒是一点也不奇怪,这种事任谁也没办法,云岫出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变出六百万不成!只不过这次算你倒霉,自己撞上枪眼,平白要担上贻误军情的责任了! 就在嫣飞还在猜测云岫出下一步是会拂袖而去呢,还是歇斯底里地骂人时,云岫出已经想好了,他放下茶缸说:“嫣大人,你马上派人到户部传我的钧令,让他们把准备划到灾区的那两百万先给我划过来。”声音冷淡,但却充满了威严。 “那,灾区呢?不安抚怕会出现民变啊!”嫣飞一惊,说道。 “我们以工代赈,叫户部派人到灾区广贴告示,征集青壮年来前线当民夫,我们提供粮食和工钱,他们可以寄回去买粮。” “那……那些没有劳力的呢?”嫣飞还是觉得不妥,又问道。 云岫出冷冷地看了嫣飞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嫣大人,一场天灾不可能不死几个人,只要让大多数人觉得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去造反。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跟晋国的战争,这场仗要是打不赢,才真的要亡国了!” 嫣飞无话可说,云岫出讲的是王道,但照这种做法,嫣飞估计北方四州至少要饿死几万老弱妇孺,他是平民出身,自然知道在这些权贵心中平民的命是不值一钱,因此他极其不悦地为难道:“王爷,既便这样也无济於事,还差四百万呢!” 云岫出心里跟明镜似的,嫣飞为官一向体恤百姓,也很清廉,一向就视为民排忧解难为己任,因而对自己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在不满呢!他冷笑一声,说道:“怎麽,嫣大人不满意本王的做法吗?” 嫣飞也不示弱地说:“下官怎敢?王爷出身高贵,自和那些泥腿子不同。” “看来嫣大人今天是铁了心要为民请命了?那本王就教大人一个法子,既可不饿死人,又不用占军费,两全其美,就不知嫣大人敢不敢做?” “王爷请说,只要能救民於水火,哪怕是要了嫣某的命也行!”被云岫出这麽一度,嫣飞的文人豪气也出来了,当下慷慨地阵词道。 云岫出不屑地冷笑道:“那到是不用,因为嫣大人你的命还没那麽值钱!我刚刚算了一下,照我的法子,可能是要饿死几万家里没有劳力的妇孺。不过如果你嫣大人有三十万两黄金专门赈济这些妇孺的话,就基本可以让北方四州过此难关了。所以嫣大人现在还是多想想怎麽挣三十万罢!” 嫣飞被云岫出如此戏耍,也大怒道:“我嫣某一文不贪,哪来的钱,王爷戏耍下官很觉有趣吗?” “本王才没空戏耍嫣大人呢,如果嫣大人想不出法子,那本王倒可以教你!”看见嫣飞露出不信的神色,云岫出接著用阴森森的口气说道:“你只需要想办法杀一个人,不管是用毒杀、暗杀还是陷阱都行,只要能把那个人杀了,人头送到汇元钱庄在京都的总店,就可得到三十万两黄金的花红。怎麽样,你干不干?” 嫣飞吓了一跳,怒道:“下官是想救人而不是杀人,王爷何苦开这玩笑!” 云岫出也不再吓他,平淡地说:“本王没有开玩笑,半个月前,有个神秘人存了三十万两黄金在汇元钱庄,用来买一颗人头,方法、手段不限。所以只要杀了那个人,你立马就能拿到钱,杀一人而救几万人,有何不可呢?” 嫣飞略一沈思,坚定地说:“既便是这样,我也不能做,人命在嫣某心里,没有轻重之别,那个人该不该死,不应由我来判断。” 这话让云岫出倒有些意外,他探究地看了一会儿嫣飞,点头笑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来好好玩儿一把吧,如果成功,我就给你三十万!” “王爷想玩什麽,下官不太明白?”嫣飞不解地问。 “嫣大人请想想,现在晋国大军压境,国难当头,这是事关燕国所有百姓生存的大事。如果我们能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抗晋救国运动,让百姓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仅可以解决还缺的四百万军费,说不定也能凑足灾民的三十万,怎麽样嫣大人,想不想试试?” “王爷想怎麽做?”嫣飞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你马上派人在西华门广场布置一个大会场,通知九门提督先解除城内的戒严,只要守好城门,不让奸细出城即可。让百姓们都到西华门来看看晋国奸细的画像,多编造一些晋国奸细不择手段刺探我燕国军情的事件,要激起大家同仇敌忾对付晋国的决心。然後多找一些东陵亡国後逃难过来的东陵人,向老百姓们宣传控诉晋军的残暴。要让大家明白,这场战争与以住不同,已经不只是晋国与燕国之间的争端,也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要让他们有危机意识,才能鼓动老百姓们拿出钱来。当然也不能一味恐吓,也要给他们一点信心。可以在广场上让几位将军轮流带点兵操练一下,让大家看看我们燕国的精锐之师,鼓鼓士气。我记得几位将军都和晋军交过手,找些人把他们的打仗故事讲给大家听听,可以尽量吹得英武点。旁边再设几个征兵点,鼓励青壮年参军,只要体检合格就可先编入京都的卫戍部队,这样我们就可以给果亲王多抽调一些正规军。还有,最重要的是要宣传一下我们朝庭的难处,不能让大家以为是朝庭无能,没有做事。可以把北方四州的天灾夸大一点,要让大家明白,朝庭各部为了让老百姓生活得更安稳一些已经是呕心沥血了,所以这次才需要大家解囊相助。对那些捐款多的,我们可以以朝庭的名义发张感谢信,或者发一枚荣誉勋章之类的东西,当然我们兵部的官员也要以身作则,率先以私人身份捐些款,登记後要用大红榜当众张贴出来,等我们这个活动闹大了之後,其他各部的官员和贵族,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敢不捐,而且还都不敢捐少了!” “王爷这个主意太妙了,这样不但可以振奋人心,提高士气,而且我们用的是自愿捐献,绝不会产生民怨,一举多得!下官这就去布置。”说完嫣飞兴冲冲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有些犹豫地问道:“王爷开始要下官杀人赚钱是在试探下官吧?下官差点就相信了!” 云岫出微微一笑,目含深意地说道:“我没有骗你,有人对我下了格杀令,而且已经付了一百万给江湖上十大杀手组织买我的命。如果你有本事杀了我,就可以在汇元钱庄领到三十万两黄金,现在外面说不定就有几百个人在等著杀我呢。所以如果是你出手我一点都不会在意,因为你至少还是为了灾民……” “王爷说的是真的?!下官马上去禁卫军调一队人马来护卫王爷!” “那倒不必了,我告诉你这些虽然有试探你的意思,但也是希望你能明白,很多事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有些事还是看开些好,只要尽了力就行了。”云岫出淡淡地说道。 嫣飞低头想了一会儿,对云岫出施了一礼说道:“王爷教诲的是,下官还是太浅薄了!” 下午,在西华门广场,一场轰轰烈烈的“抗晋救国运动”宣传开始了。 嫣飞确是一员能吏,仅仅半天时间,就将一切事宜布置妥当。一方面,不仅在大街小巷到处贴满了抵抗晋国入侵的宣传标语,而且还组织京都的名士撰写了声讨晋国的檄文张贴在西华门,更有上百张车才的画像被标上“晋国奸细”的醒目字眼,挂在皇城城墙上组织百姓排队辨识。另一方面,几十个东陵人在人群里声泪俱下地向燕国百姓讲述三年前晋军攻打东陵时的惨状,屠城、奸尸、掘祖坟、剐活人、尸横遍野……完全是一幅人间地狱的情景,讲到动情处,更有声如洪锺的人带头喊出“打倒晋国、打倒晋王”的口号,一时之间群情激奋,爱国热情高涨,燕王在民众心里也一下变成了仁慈之君。这时,征西将军平西侯凯丰带著几百名铁骑军的威武之士开进了广场,就在京都百姓面前表演起了列队、冲刺、搏杀……铁骑铮铮、杀声震天,随著围观百姓的增多,凯丰将军当年在伏越关以少胜多、大破晋军的事绩也迅速地传播开来,百姓对有著凯丰将军这样名将的燕军信心大增,当下就有上千人在西华门的临时征兵处排起了长队。此时,按照云岫出的安排,作为重头戏的嫣飞才正式出场了。嫣飞穿著官袍,儒雅俊秀,非常诚恳地向百姓们阐述了朝庭的难处,北方四州的天灾有上千万的难民衣食无著,朝庭如不赈灾则将饿殍千里;青衣江的水患一触即发,如不抢修堤岸也可能会淹掉半个燕国……作为百姓的衣食父母,六部官员已经殚精竭虑,有若干人甚至积劳成疾。无奈力有不逮,只有恳请百姓们与朝庭团结一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度国难。嫣飞的官声一向很好,在士大夫和百姓心中颇有号召力,此番一席话更是说得慷慨激昂,“没有国,何来家?”最後嫣飞当场捐出了自己名下的所有田产和家里仅有的一千两银子,让下面的百姓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至此,这次旨在募捐的“抗晋救国运动”进行得一帆风顺,广场上的百姓已被彻底感染,纷纷争先恐後地捐献钱财,从几个铜板到几十两银子,一会儿的功夫,捐赠单上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捐款箱里也堆满了厚厚地一摞钱。更重要的是,整个京都城现在惟一的话题就是这次募捐活动,所有的百姓哪怕是为看热闹,都一心只想到西华门来,一下就将西华门广场堵得水泄不通。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突然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两个穿著华丽的绝世美女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到了捐赠处,一出手就捐了五万两黄金,而且还不肯报出名字,不仅如此,两位美女临要走时,互看一眼,又伸手将自己身上佩带的价值不扉的首饰全部摘了下来捐献出去。美女们的这一创举将整个活动迅速推向一个高潮,大家捐款的额度节节攀升,不只贫民百姓慷慨解囊,连商人和贵族公子也参与了进来。不久又有知情人神秘地透露出两位美女是云亲王的红粉知己,特地来代云王匿名捐款……消息传出後,果亲王独孤宁参马上派管家来捐了五万两黄金。如此一来其他几位皇子也再不敢坐视,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一万、两万捐了出来…… 深夜,广场中人已散尽,兵部衙门里却热火朝天,几十个管帐高手连夜计算出来,仅仅半天的功夫,就筹集到价值一百四十多万两黄金的财物,而且明後两天肯定还将有更多的官员和贵族不得不前来捐款,估计最後的结果绝对能超过四百万。此时兵部所有的官员对创造出奇迹的云亲王可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云岫出也在处理了整整一天的公事後,终於可以告一段落回家休息了。 大街上,云岫出坐在软轿里已经精疲力竭,东方孟宇和唐方在他左右两边紧贴著护卫,金鱼走在队列的最前端。街上空无一人…… 大街上空无一人,寂静得令人有些恐怖,云岫出带的护卫并不多,算上东方孟宇、唐方和金鱼一共也不过十几人,短短的队列在空荡荡的长街上更显得孤单与薄弱。 又走了半条街,突然,金鱼停住了脚步,手一抬,整个队列都停了下来,所有的护卫握紧了兵刃,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前方几丈,在黑夜的掩影下,一个高个、全身黑袍、黑巾蒙面的神秘黑影,静静矗立在长街中央,不言、不动,浑身散发出诡谲的味道,在这无星无月的夜空下,更让人感受到犹如地狱无常降临的恐怖。 “阁下在此拦路意欲何为?”金鱼冷静地默察周围,竟然发现了好几处强弱不等的气息,被包围了!金鱼脑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稍稍权衡之後,金鱼故做不知地冷冷询问道。 “我要借你主子一用,请行个方便吧!”从黑影身上传来了如老鸹尖叫般桀桀的声音,刺得众人耳膜一痛。 “阁下不觉得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吗?”金鱼心中暗自叫苦,从黑影肆无忌惮的要求就可看出对方必有所恃,自己这方,高手实在是太少了啊,而本应是最强的少堡主,现在连能不能动手,都还未可知。金鱼现在只希望能尽量多拖些时间,毕竟这里还是京都,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就越有利。 黑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声音刺耳地说道:“云亲王,你再不出面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云岫出懒洋洋地躺在软轿上,闻言淡淡地回答道:“本王从不和藏头露尾的人打交道,我的管家肯跟你搭腔,都已经算是抬举你了。”说完,他不露声色地拉过唐方的手,指尖迅速地在唐方的手心划了几个字:千里香,跟踪,唐戎! 黑影显然从未被人如此藐视过,怒极而笑,桀桀的怪笑声刺破夜空,在长街上回荡,犹如鬼哭狼嚎,让人不寒而栗。“小子,老夫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猖狂的小辈,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老夫以大欺小了!”说完手一挥,从大街两侧的阴影中,各闪出了五个黑袍人,将云岫出的卫队围在中间,手握长剑冲了上来。 这十个黑袍人显然与以往前来暗杀的人不同,不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所用武功的路数全是众人前所未见的,诡谲异常。一眨眼的功夫,高下立见,云岫出这边,除了东方孟宇、唐方和金鱼还在苦苦支撑外,其他的护卫几乎一照面就死在了黑袍人手下。 云岫出叹口气,从软轿里走出来,他早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看样子想不动手是不成了。五个黑袍人对著云岫出围攻过去,大概是想速战速决。云岫出掣出短剑莫离,瞬间精神一振神采奕奕,如蛟龙出渊,迅若雷霆,後发而先至。短剑胜在险,一寸短一寸险。今天云岫出的剑法突然一变,不同於那天与风星野比剑时的花招繁多,以快制胜,而只用了一个险字。他的身影在黑袍人编织成的剑网中闪电般地穿插,每一次似乎都只是间不容发地堪堪躲过,而刺出的每一剑却都险得似乎欲与人同归於尽般地搏命…… 在离战场不到二十丈远的一所民房的屋檐上,风星野负著双手默然地注视著战场,身後站著他的四个近卫。看见云岫出这边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风雪忍不住问道:“主子,我们要不要出手?云少堡主看上去可不妙啊!” 风星野没有回答,只是浑身散发出的冷洌肃杀的气势已经足可冻得四个跟班再不敢开口动问。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一直矗立在大街中央的那个黑影身上,严密注视著黑影的一举一动。虽然所有的黑袍人穿戴得都一模一样,但他们的武功招数,却让风星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黑袍人,全是来自晋国护国神教的高手,而为首的那个迄今还未出手的黑影,更极有可能就是一剑刺断唐戎手臂的人。如果真的是他,那麽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因为可以将一招後羿射日使得如此妙到毫巅的,在神教一共也就只有区区两个人:一个是教主许卓伦,另一个是总护法参澍。 “主子快看,云少堡主真的不妙了!主子,再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战场中的情势越来越对云岫出不利,他的身形越来越慢,有几次都险些伤在了剑下,风雪终於再也忍不住冒死又问了一句。只有他今天早上是亲眼见到了云岫出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一个早上连床都爬不起的人,在连轴转地做了一整天的事後还能在群敌环伺中支撑这麽久。老实说,风雪暗中估计了一下,那几个黑袍人,自己只能勉勉强强应付一个,还不能保证绝对能赢!此时,风雪真的弄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了,明明主子心里是很担心的,否则也不会暗中亲自在云岫出身边跟了一整天,可是现在真的出事了,主子怎麽反而稳在一旁,就算他不想亲自出手,但至少可以让我们出手帮云少堡主缓解一下身上的压力呀! 风星野的心中其实并不笃定,无需风雪提醒,他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出手,是因为他对云岫出的信任。风星野觉得,云岫出一定能知道自己就在附近,那麽他没有向自己示意,就说明情况还在他的掌控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冒昧出手,不但讨不到好,反而有可能会激怒云岫出,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友好关系毁於一旦。风星野在心里暗暗提醒著自己,云岫出在本质上是和自己完全一样的男人,强势,而且骄傲,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骄傲!所以云岫出最忌讳的也就是别人无缘无故的帮助,他甚至宁肯上床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别人的支持,也不愿得到在他看来像是施舍式的帮忙。一个只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得到一切的男人!也是一个不相信其他一切感情的男人!风星野叹口气,而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命苦啊! 仿佛像是在响应他的话样,云岫出终於下杀手了。就在所有的黑袍人包括仍站在原地的黑影,都以为云岫出再也撑不过十招时,他却突然出手了。一个黑袍人一剑从前刺来,云岫出似乎再也无法躲过,他险险地一让,全身紧贴在刺来的长剑上,右手的短剑突然脱手飞出,如迅雷一般插进黑袍人心脏,剑刃透体而出。此时,云岫出手中已无兵刃,其余四个黑袍人乘机挺剑直刺,封死了他前後左右四个方位。云岫出避无可避,只好向空中一跃而起,虽然暂时避开了长剑,但空中无可借力处,一口真气用尽,身体缓缓地落了下来,等在下面的,是四柄雪亮的长剑和四个挺剑刺出的黑袍人。就在四柄长剑即将要刺进身体时,云岫出猛地一提气,身体向上硬提三尺,凌空一翻身,头下脚上手向前伸,一按机括,九天十地搜魂针对著四个黑袍人头顶暴射而出。这一下变生仓促,三百六十根以机括之力发射出的搜魂针密密麻麻如铺天盖地般射向黑袍人,四人向後飞身疾退,手中长剑飞舞尽量挡住全身要害。然而距离实在太近,搜魂针的机括之力又实在太强,两个黑袍人退避不及头顶同时被射进十几根搜魂针当场毙命,另两人勉强避开了要害,但身上还是中了几根搜魂针受了重伤。 这一下形势完全改观,矗立在街中的黑影再也无心观战,他缓缓握住长剑就要出手。就在这时,从长街的另一侧传来一股无比凌厉的杀气锁住了自己的气机。黑影心中一懔,这是一个不能不全力应付的对手。他迅速权衡了情势,现在时机已失,再出手攻击云岫出半点讨不到好处,於是他呼哨一声发出撤退讯号,另五个黑袍人瞬间收剑後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快若闪电地消失在黑夜中。 黑影转身退走,在黑夜中疾驰了三条街,那股一直锁在身上的杀气仍然牢牢跟在身後。黑影几时如此忍让过?他停住脚步,凝住身形,以全部的精神向後回击那股杀气。然而杀气如此强烈,锁住了自己全部的气机,竟压迫地自己始终无法转身!一个名字悄悄地冒进了黑影的心里──风星野!只有天下第一高手的风星野,才有可能让自己竟然连身都转不过来。 “风星野,你不想和我公平一战吗?”黑影问道,如果要死,他至少希望堂堂正正地死在风星野剑下。 “你是参澍?”风星野冷冷地问道。“如果要做对手,你勉强可以算一个,可惜我今天不想和你比武,我只想杀了你。” “为什麽?我学剑四十年,你至少应该给我武者的尊严!”参澍完全不相信地问道。 “因为你找了不该找的人的麻烦!所以我要你死!”风星野的声音比寒冰还要冷洌,将参澍的心完全冻死,风星野已经明说了他甚至不会给自己一个公平的机会,背对风星野,那就等於连还招机会都没有的一种死法。他长叹一声,鼓起全身的真气强行向後转身,眼中只见一抹无比灿烂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然後自己的头颅飞向空中,在夜色里翻了两圈落回地上,一股鲜血从自己颈中喷射而出,身体久久没有倒下,眼睛久久没有闭上…… 第六章 风星野回到亲王府时,云岫出已经睡着了,守在院子里的风雷向他低声禀报说:“我们一路护送云少堡主回来,再没出事。唐公子好像在黑袍人身上下了千里香,刚刚他和东方公子还有金管家循着香味去查探那些人的下落了。” 风星野点点头推门进了房间,屋内云岫出连外衣都没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清泠的月光穿越纱幔映射在他俊美的容颜上,看起来竟是那么无邪与纯真。风星野走到床边坐下,将云岫出紧紧地抱在怀里,此时怀中真实的触感与手感,才终于让他慌乱愤怒的心境平复下来。刚才在云岫出最后的绝境反击前,风星野几乎以为自己的盲目信任已铸成大错,看着云岫出在半空中无奈地向下面四柄雪亮的长剑落下,恐惧的情绪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后悔与痛心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此后虽然云岫出反败为胜,但风星野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心悸,他已经愤怒地在心里宣判了参澍的死刑。 “风星野,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又在发什么神经?!你要再敢把我弄醒看我怎么收拾你!”云岫出被风星野情绪激动地弄醒后生气地说道。 “你干嘛要用那么险的招数,差点把我吓死!”风星野还是没忍住,出口埋怨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昨晚没完没了的折腾,我至于吗?不用险招,再打下去我连站都要站不稳了!”风星野的倒打一耙,让云岫出感觉更加不忿。 “你知道我就在旁边,当时哪怕你咳嗽一声,我也出来替你解决了。” “风!星!野!你要搞清楚,我又不是女人,我干嘛要你帮我解决?我只要你不给我添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你刚才是不是追他们去了?” “嗯,我把参澍杀了!其余的人我没管。”风星野颇有些郁卒地说。 “哦,原来他就是参澍啊,他的武功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高?”云岫出被弄醒后,一时又睡不着,渐渐地倒有了兴致地问道。 “应该不错吧,不过我没给他出手的机会,我从背后一剑杀了他。”风星野没有一点愧疚,理所当然地说道。 “为什么?难得遇到一个对手你应该很珍惜才对啊?”云岫出不解地问道。 “嗯……我刚才太生气了……不想让他死得太舒服。”此刻说起参澍,风星野心中仍有恨意。 云岫出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刚才真的被吓到了?” “哼,岫出,你大概从来就没有为别人考虑过吧!”风星野自嘲地说道。 云岫出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风星野,今天风星野的说话和态度让他感觉很不习惯,他并不想和风星野把关系搅得更复杂,于是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们两个现在顶多算是一对姘头,以后你娶你的,我娶我的,最多方便时再偷一下情,有必要作出一付情深似海的样子来吗?而且就算要装,好歹也是我来装会比较象吧?你就不要破坏你风城主酷酷的帅哥形象了!” 风星野心里一黯,默然半晌才长叹道:“岫出,你就这样害怕爱上别人吗!” 云岫出闭上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掉过头去闷声说道:“我不会爱上谁的,风星野,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再呆在京都也没多大意义,明天无双堡的人应该可以到了吧,那我就回银雪城了,我把风雪留给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你告诉他就行了。”风星野的傲气也出来了,他意兴阑珊地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云岫出突然一把从后面拉住风星野,想到风星野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他竟然心里涩涩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不想风星野离开,他渴望风星野温暖的怀抱,然而,云岫出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灿烂地笑道:“既然要走,那今晚我就替你‘饯行’吧,以后可别埋怨我不够意思!” 说完,云岫出将风星野扯回身边,他跪在床上,温柔细致带着挑逗地慢慢脱光自己的衣裳,露出布满风星野肆虐印痕的躯体,抬手拔下发簪,乌黑的长发如飞瀑般垂下,灿烂而又带些凄惋的笑容,皎洁的月光正好落在身上如情人般亲吻着他赤裸的肌肤,看起来竟如此的冷媚妖娆。 “星野,你是想自己脱,还是要我帮你?”云岫出蛊惑地说道。 然而此刻,风星野心里被挑起的不是情欲,而是伤痛。他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薄被小心地将云岫出包好,横躺着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安抚地抚摸着云岫出的脸庞,呢喃地说道:“我说过你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笑得真难看!”然后,埋下头,在云岫出眼睑上怜惜地轻轻吻了一下。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脸庞,云岫出连忙撩起薄被蒙在了头上,泪水顿时泉涌而出。他躲在被子里使劲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哭泣的声音,问道:“我们就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一定要些我给不起的东西!” 风星野看着怀里像驼鸟一样藏着脑袋的云岫出,无奈地说:“我爱你,岫出,所以只做你的姘头已经让我无法满足了!你好好想一想,你以为给不起的东西难道你就真的没有给我吗?岫出,既然我都能正视事实,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呢?”说完他隔着被子轻轻拍拍云岫出,然后小心地放在床上,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拉上了门。门外,东方孟宁呆呆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尊石像。风雷、风月站在她的身后,正不知该做何解释地着急。风星野稍稍愣了一下,面无表情泰然自若地向石化后的东方孟宁礼节性的点点头,也不等她有所回应,绕过她身边自顾走了。风雷和风月同情地最后看了她一眼,也跟着风星野走了…… 深夜,云岫出依然蒙着头躲在被子里,他想起了很多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往事:五岁时,他每天早晨一个人穿过阴森的竹林去冷竹院看他的母亲,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很乖很听话,母亲就会像其他小朋友的母亲一样慈祥、亲切、庞爱自己,可是母亲给自己的只有头顶上疯狂戳来的一剪刀;十岁时,他第一次在御花园里看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仰慕地看着英俊潇洒、正值盛年的父亲庞溺地抱起太子,一迭声地叫太监拿来了一大堆他从未见过的贡品哄着太子玩儿,间或也会随手赏给自己一样两样,他每次都会小心地带回去收藏起来。后来,父亲第一次瞒着太子私下招见了他,他满怀期望地走到父亲身前,父亲庞溺地抱起他,让他坐在大腿上,父亲嘴里唤着我的宝贝,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裳,露出少年青涩的身体,父亲说我爱你岫出,下身硕大的欲望却毫不迟疑地撕裂了他的**刺进了他的身体。他在床上得到了父亲的宠爱,他甚至重要到让父亲要挪用急需的巨额军款买杀手来逼他回京依附在自己身边。云岫出在被子里凄惋地苦笑着,经历了这么多,风星野,你怎么还能指望我抱有希望呢?爱对我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一件装饰,你说你爱我,我的内心已经是如此的污秽,如果没有这身漂亮的皮囊,你又能爱我多久呢?一个月,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可是我明明早已经把自己的心脏剜出去扔掉了,为什么胸口还是会这样无奈地疼痛呢? 黎明时,在门外矗立了近一整夜的东方孟宁终于缓缓地挪动了脚步,她来到窗前,叩了叩纸窗,轻轻叫道:“云大哥,我哥哥要我来告诉你一声,他们已经把唐戎救回来了,唐公子还活着,不过伤得很重,请你过去看看!”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唐戎还活着,不过也仅仅是活着。他的右手被齐臂斩断,左手和双脚的脚筋也被挑断,全身上下更是饱受酷刑的折磨,没有哪一处还能保持完好。更严重的,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像一个躯壳样躺在那里。这就是云岫出走进房间后所看见的唐戎。 云岫出仔细地检查了唐戎的伤势,凝重地向东方孟宇询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东方孟宇看了看坐在床边痛苦得无法言语的唐方,将云岫出拉出了房外,才小声说道:“我们一直追到他们藏身的地方,结果一进去才发现人都走光了,唐戎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 “大夫看了怎么说?” 东方孟宇摇摇头,沉重地说:“恐怕要废了!经脉已经完全断了,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修复。” “难怪他无法接受了。”云岫出叹口气,唐戎才刚刚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还没来的及倚马春风快意江湖,就要终生残废了,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接受。 “不只因为这个。”东方孟宇看看云岫出,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被人强暴了,身上的伤都是被人强暴时故意弄伤的。” 云岫出闭了闭眼睛,勉强压抑着怒气问道:“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从我们找到他,他就没说过一个字,而且我们跟他说话,也完全没有反应。岫出,现在该怎么办?” “先把伤养好再说吧,孟宇,你多费点心思,替我照看一下。另外,告诉唐方,先不要着急,斩断唐戎手臂的是晋国神教的总护法参澍,刚刚已经死在风城主剑下了,其余的人我一个也不会让他们逃掉的,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唐门一个交待。” “好吧……岫出,你的脸色不好,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想唐方不会怪你的。” 云岫出点点头,无言地缓缓往回走,此时他身心俱疲,累得几乎就想甩手撂下一切,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了凤梧院外。风星野要了这个院子,却一天也没在里面住过,总是赖在他的屋里,让他冷清的卧室有了些温暖,可是,以后风星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屋里了……天还没亮,风星野应该还没有离开云王府吧?那么他在不在里面呢?云岫出站在凤梧院外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会儿觉得院子里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一会儿又觉得院子里安静得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但他只要想到风星野有可能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他就觉得似乎心里有了安慰,有了支撑…… 天慢慢亮了,漫长的一夜过后,金鱼到处找不着云岫出,沿着小路来到凤梧院,才终于发现了院子外靠在树上出了一晚神的云岫出。 “少堡主,您在这里做什么,风城主昨晚就离开了!” 如同美梦破碎般,云岫出只感到澈骨的冰凉。他木然地顺着花园走到湖边,对岸,东方孟宁一个人在湖边坐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想明白,两个人隔着湖水不期而遇,互相看着,却都好象在看一个陌生人,谁也不想开口说话。半晌,云岫出伸手解下外袍,纵身跃进了湖里。三月的湖水虽已解冻,但仍冰得刺骨,寒气浸透骨髓,终于唤醒了云岫出的每根神经,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么多年他经历的难道说还少吗,不都是自己一个人咬牙挺过来的?现在不过走了一个风星野,他倒像个女人样彷徨得不知所措了! 想清楚一切后,云岫出游到湖边,从湖水里出来,接过金鱼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拭湿湿的长发,一边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整个人焕发出耀眼的光彩,充满自信,像一个掌控着天下的君王,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东方孟宁一眼…… 从这天起,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云岫出的变化:他的笑容越来越完美,和煦,夺人心魄;他的每一句话都温和,动听,然而却不容拒绝。他将公事处理得没有一点瑕疵,赢得了朝庭所有官吏的尊敬与佩服,下属们更是对他敬若神明。在他的筹划下,三天时间兵部前所未有的筹到了六百多万黄金,澈底解决了军费的困扰,十万大军从上到下信心百倍地开赴伏越关。 对晋国的战事一帆风顺,独孤宁参指挥大军越打越顺手,晋军几无还手之力,前线捷报频传,大家都乐观地估计澈底打败晋军已经是早晚的事了。这期间,燕王曾以各种名义找过云岫出,但他都以公事繁忙推掉了。的确,此次对晋军的战争是后勤保障做得最好的一次,云岫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连三军统帅独孤宁参都无话可说,多次专门从前线写信感谢。燕王再好色也不愿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只好不甘不愿地放了云岫出一马。 在江湖,银雪城突然对十大杀手组织不宣而战,风堂、云堂和隐堂三堂联手全力出击,不到十天的功夫,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江湖十大杀手组织纷纷落马,被银雪城逐一铲除干净。消息传到京都,云岫出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死老头,冤枉花了一百万,连个泡都没冒一个,活该!” 一切似乎都在顺着云岫出预计的方向发展,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了——银雪城的老城主风仲言十年前曾秘密替风星野定了一门亲,新娘竟是燕王的女儿,皇三子独孤宁参的同胞妹妹,十三公主独孤秀儿。现在十三公主已年满十六,独孤宁参也大局已定只等凯旋回朝后就能稳稳地坐上太子位,所以此时风仲言旧事重提,作为对银雪城这么多年秘密支持皇三子的回报,要为风星野和十三公主完婚,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俗话说:六月债,还得快。云岫出苦涩地想,没想到连结婚这种事都可以一报还一报,一个月前是我为了捉弄你才传出要结婚;一个月后却是你为了家族利益要娶妻,老天还真是公平啊!不过,既然我的心里还留着一根刺,那就让我来把它澈底拔掉吧! 他转头对立在一旁静若无人的蝴蝶问道:“怎么样,他们动手了没有?” 蝴蝶点点头,回答道:“禀报少堡主,金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刚刚传回的消息是,他们已经进皇宫了。” 云岫出哼了一声,冷冷地命令道:“你跟我来,是该进行第二步计划了。” 云岫出带着蝴蝶来到唐戎的房间,今天人很齐,大家不约而同都来了,连一直刻意避开云岫出的东方孟宁也在屋里陪着唐戎。此时见云岫出进屋,东方孟宁也不好立刻就走,于是拉着何融雪坐到了角落上。 其实这半个多月云岫出一直都没来瞧过唐戎,虽然是因为忙,但其他人对他已颇有微词,特别是唐戎的精神状态完全没有要好转的迹象,就更让关心唐戎的人不能理解他。今天大家见云岫出终于肯来了,但脸上却挂着如春风般温暖惬意的笑容,便全都心里有些不舒服,对云岫出也就有些爱理不理的。 云岫出却不理会这些,进了屋,对着床上没有反应、意识的唐戎自顾打着招呼:“嘿,怎么样唐戎,今天感觉好些没有?” 唐方努力想忍住一口气,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出言讽刺道:“云亲王,舍弟恐怕现在还不能说话,真对不起,辜负您的好意了!” “我个人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太惯他,他早就应该可以说话了!对不起,我想和唐戎单独谈谈,可以请大家回避一下吗?”云岫出话虽犀利,但笑容却依旧一成不变。 然而这曾让东方孟宁无比痴迷的笑容,今天却格外刺痛了她的心。从哥哥亲口告诉她云岫出已经允诺到东方世家提亲起,东方孟宁多年的夙愿一夕得偿,欣喜得如同身在云端。可是,才仅仅一天的功夫,先是从丫鬓嘴里窃窃私语地传出了云岫出和风星野关系暧昧,晚上居然住在一起;接着当天晚上她就在云岫出的院子里不经意地撞见了两人的表白,两个男人竟然有那种恶心的关系,这几乎让东方孟宁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天堂到地狱,原来仅仅只需要一天。更让她无法接受的,还是云岫出不仅不解释,甚至到了漠视她存在的地步,让她开始怀疑起这么多年她是否真的认识这个男人。这些天来,这件事就象毒蛇一样在啃啮着她的心,可偏偏又无法对人倾述,自己的未婚夫和另一个男人上床,这连想都不能想的事情让她一个大小姐如何同外人说去?于是今天,看着云岫出如没事人样儿,她终于忍无可忍,只想用最伤人的话,去刺破他脸上的笑容。 “我听说风城主要娶妻了,云少堡主不会是想把气出在唐公子身上吧?唐公子已经够可怜了,云少堡主难道真的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此言一出,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东方孟宁会不顾身份地说出这种话来。 惟一没有变化的还是云岫出,他微笑着很有风度地自嘲道:“诶……看样子我是真的把东方姑娘给得罪了,以后随便孟宁要我怎么陪罪都行,不过现在我必须和唐戎谈谈,对不起各位了,希望你们能回避一下。” 见云岫出如此坚持,东方孟宇只好点点头,说:“那好,我们在外面等,走吧,孟宁!”害怕孟宁说出更出格的话,东方孟宇连忙拉走了妹妹,一边走一边责备道:“孟宁,你刚刚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东方孟宁也不解释,“哼”了一声,自顾走了。 一屋人转眼间走了个干净,只除了唐方,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见云岫出向他看过来,才说:“我不走,随便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唐戎。” 云岫出点头道:“好吧,那你就留下吧,不过希望你不要打挠我。”话未说完,他向蝴蝶站的方向瞟了一眼,蝴蝶一跃而起,伸手点向唐方后背穴道。唐方促不及防,被蝴蝶一击即中,顿时倒在地上,不能说话,只有两只眼睛不可置信愤恨地盯着云岫出。 云岫出耸耸肩,笑着说:“别担心,我不会对你们不利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治他心病的办法,不过手段可能有点出格,怕你不同意才出此下招。蝴蝶,你扶唐公子坐在边上好好看吧!” 说完,他再不管唐方的反应,走到唐戎床边,一把揪住唐戎的衣领,将唐戎从床上提了起来,逼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好了唐戎,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你就不要再跟我装可怜了,我不是你哥哥,不吃这一套。”唐戎还是没有反应,云岫出顺手就是两个耳光搧过去,“啪啪”两声,唐戎的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顿时红了,肿起老高。“怎么样,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一点小伤,至于这么要死不活的吗?你想装死,我今天就干脆把你打死算了!”顺势一脚踢过去,正踢在唐戎的胸口,将他踢出一丈远,唐戎胸口一阵巨痛,“哎哟”一声叫出了口。 其实唐戎并没有失去神志,只是经过那种残酷的虐待后,不愿面对现实,也不知该怎样来面对众人的眼光。偏偏大家因为他精神受创,谈话间全都小心翼翼,生怕再让他受刺激,因而更让他看不起自己,倒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此时突然被心中一直爱慕的偶像如此辱骂,又踢又打,终于忍不住辩解地吼道:“我现在是个废人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废人?你哪里废了?!你告诉我,你唐门称雄江湖的到底是什么?是剑法?拳法?轻功?还是内力?!一样都不是!你唐门在这些方面最多算个二流,二流的东西以后就算不能用又怎么了?说呀,唐戎!你的毒药呢,不会用了,还是不会配了?手脚废了难道你的脑袋也废了不成?!你是不是以后就想让你哥哥养你一辈子算了?”说完犹不解气,云岫出又狠狠踢了唐戎几脚。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没有武功的滋味?”唐戎无法还手,只能怒吼道。 “对,我的确不是你!我有武功,所以你就觉得大家都欠你了吗?不要太幼稚了,唐戎!要怪就怪你技不如人,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有脸在这儿耍脾气!我看是你哥哥平时把你保护得太过于好了,才会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险恶!” “不准你说我哥哥!我不管你是谁,都不准说我哥哥!”一听云岫出骂到唐方,唐戎立刻象个刺猬样地反应道。他们两兄弟从小感情就最亲密,唐方要大唐戎五岁,对唐戎更是亦兄亦父样的人物,深受唐戎尊敬。 “不准?你凭什么不准?有本事你就替你哥哥争一口气啊!不要总当他的累赘,总有一天唐方会让你给拖死!” “我不是他的累赘!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拖累哥哥!”唐戎终于痛哭道。 “唐戎!你现在就正在拖累他!要不要我把唐方叫进来,让你看看他现在为你担心受怕得像个什么样子?” “不要!我被他们那个了,浑身脏死了,我没脸见哥哥,云大哥,求求你,不要逼我!”唐戎浑身颤抖地哭着哀求道。 “白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哪里就脏了!”云岫出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几拳对着唐戎就打过去。 “你又没试过……”唐戎抬起头怒吼道,但还没吼完,就被云岫出铁青的脸色吓住了,再不敢说下去。 第七章 云岫出铁青着脸,两手紧攥成拳,过了半晌才努力克制了怒火,转头向蝴蝶示意放开了唐方。唐方立刻冲了过来,从地上抱起唐戎,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有些瘀痕,并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抬头看时,云岫出已经澈底平静下来,他等到唐方一点一点地检查完才说:“唐方,打他的那几下我心里有数,虽然很痛但绝不会受伤。明天你最好先带他回唐门,我已经交待他们给你准备好马车了。还有,他的伤势你也不要太担心,这几天我问过几位前辈,他们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医治,至少有一种药可以勉强为他续上经筋。今后虽不能练武,但行走、做些简单的事还是能行的,我一定尽快将药送到唐门。唐戎这件事我真的是很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对不起,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却把他害成这样……” 唐方被云岫出一惊一吓,看到唐戎被打是一怒,接着等到唐戎醒过神来又是一喜,诸多情绪轮番攻击,此时真不知该怎样回答,只有呆呆地发愣。 云岫出欲要再说,突然房门被撞开,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奔进屋来,跪下禀报说:“王爷,不好了,晋国的奸细潜进宫里,抓住了大王,现在大臣们都不知该怎么办,请您赶紧过去!” 云岫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慌不忙地继续对唐方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安息香和龙诞香在紫薰水里浸泡后混和点燃,到底是春药还是毒药?” 唐方一愣,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回答道:“既是春药,也是毒药。不过毒性只对练武的人起作用,会渐渐化掉全部内力。这个方子知道的人很少,云少堡主怎么……” 他话还未说完,云岫出就打断了他,继续问道:“那如果有人发现得早用内力逼住毒性呢?” 唐方见云岫出越问越认真,知道他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且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更不会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脸色也慎重起来,回答说:“那更糟,毒性上行,聚于头部,会使人双目失明。” “有没有解?”云岫出虽还在微笑,但笑容已明显僵住了。 “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那么发作的时间有多长?” 云岫出的脸色已变得雪白,唐方就算是个傻子现在也该猜到了,他脸色倏变,急问道:“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岫出,不会是你吧?快让我看看!” “有多长时间?快说!”云岫出冷冷地问道。 “三天。从开始用内力逼毒到双目完全失明,一般只需要三天。”唐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每个字还是说得很清晰。唐戎此刻也惊骇地从哥哥怀里探出头来,恐惧地看着云岫出说:“云大哥,你一定是弄错了吧……不会这样的,不会是你……” “我猜也是这样……谢谢你,唐方,你们快走吧,最好今天就走!我就不送你们了。”说完,云岫出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又说道:“唐戎,有个这么爱你的哥哥,你一定要珍惜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等等岫出,你让我看看!”唐方说完,放下唐戎就要追出去。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看不清了,唐方你帮不了我的,别白费力了!趁现在还能看见一点,我还有事要处理呢。刚刚我对唐戎是过火了些,不过我确实快没时间了,你们不要生我气!”云岫出最后对着唐家兄弟恬淡地笑了一笑,带着蝴蝶走了。 唐戎看着哥哥,急问道:“怎么办,哥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 唐方痛苦地摇摇头,说:“我们回去吧,云岫出说得对,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是帮不了他的,除非你以后能找出解药来!” “可是云大哥现在要怎么办?” “你放心,至少云岫出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坚强得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岫出来到正承殿,毅亲王独孤宁元、礼郡王独孤宁舞、丞相、太师、禁军统领、九门提督等等全都聚集在正承殿外,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下午的时候,车才带着十几个神教的高手,竟然在宫内内奸的策应下混入了皇宫,并一直潜入到正承殿外,在侍卫促不及防下杀进正承殿绑架了燕王独孤无烈。一直跟在燕王身边的两个影子保镖当场战死,神教也损失了八个高手,现在晋国这边包括车才在内只剩下不到六个人,但燕王却已被他们抓住了,大家投鼠忌器,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车才要求燕王亲自送他们出境,但大臣们担心燕王的安全不敢答应,双方正在僵持,谁也不肯让步。此时见云岫出终于现身,群臣齐舒一口长气,目光注视着他,只等他来拿主意。不知不觉中,云岫出仿佛已成了大家的主心骨,群臣觉着只要有云岫出在,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云岫出听完大家左一言右一言介绍的情况,无奈地说:“先跟他们谈判吧!我们投鼠忌器,他们也一样投鼠忌器,这群人不是刺客,只是急于回晋国,不敢真伤了大王的性命。” 他一个人不急不徐地走到正承殿外,扬声说道:“在下是燕国云亲王云岫出,可以请车先生出来说话吗?” 话音刚落,正承殿大门“吱……”的一声打开,车才魁梧的身形从大殿里走了出来,来到云岫出对面三丈远处站定,说道:“我们已将条件说清,不知云王还有什么要谈的?” 云岫出正面对着阳光,视线更加模糊,他只好微微虛起了眼睛,努力看清对面的车才,冷冷地回答道:“我现在就答复你,我们不同意你的要求,燕王不能离开皇宫!” 车才微微一惊,他本已猜到云岫出必定难缠,但没想到会是如此坚决地一口拒绝。他看了看云岫出身后站立的文武百官,挑拨地说道:“云王如此不顾燕王的性命,是不是以为这王位你已经坐定了?” 果然,后面的百官一听此话,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云岫出冷冷一笑,回答道:“车先生好心机啊!本王就是因为在乎燕王的生命,才会不同意你们的条件,请问车先生,你如何能保证过了边境就会放燕王回来?” 车才傲然说道:“我车某向来一言九鼎,才不象你们燕人口是心非。” 云岫出讥讽地笑道:“车先生连真名都不敢示人,还敢大言不惭,脸皮之厚倒也可称晋国第一了!” “那又怎样?现在燕王在我手里,你们只有祈祷我会守信用的份了!否则我就在这里将你们大王一刀一刀凌迟处死……” 云岫出沉吟片刻,话里有话地说道:“如果车先生敢对我们大王不利的话,也请记住,只要我将车先生加在我们大王身上的一丝不差地在车先生身上找回来,我们燕国算起来就没亏。” “你什么意思……”车才听懂了云岫出的暗示,谨慎地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大王绝不能以身犯险,车先生如果识趣最好现在就降低要求,说不定还有谈判的可能。” “那……”车才眼珠一转,说道:“我不跟你谈了,这里燕王最大,我直接跟他谈岂不是更有用些?”大手一挥,殿内两个属下押着精神萎靡的燕王走出大殿,周围群臣“噗”地一声全部跪倒在地,叩首谢罪,更有几个老臣已经是涕泪交加,连连自称失职,愿领死罪。如此戏剧般的场境,竟让车才心情大好,讥讽地笑了起来。 车才讥讽地笑道:“燕王,看来你还是挺受臣下爱戴的嘛,我刚刚还真是找错人谈条件了,白担搁了半天功夫。怎么样,你老就做个好事,送我们回晋国吧?” 独孤无烈在群臣面前也不肯失态,强作镇定地拒绝道:“一国之君岂能受你等鼠辈的挟迫!” 车才冷冷一笑,阴戾的表情让人胆寒,还未说话,燕王身后一人就一掌击在燕王背心,痛澈心肺的疼痛让独孤无烈惨叫出声。 “燕王还要不要再试试分筋错骨手的滋味,我手下对这个还要更拿手些!”车才对着燕王阴笑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寡人这一辈子醇酒、美人、烈马,该享受的早就享受够了,难不成到老还要被你这点小伎俩给唬住!岫出,如果他们敢再碰寡人一根指头,你就带人把他们全部拿下,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独孤无烈一辈子心狠手辣,深谙权术阴谋之道,不管是对自己的女人,还是对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不择手段。今天虽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但仍然不肯示弱,因为他深知,在这种情势下,只有越强硬,才越有活命的筹码。 “车先生看来是太低估我们燕人的气节了!”云岫出袖着手,站在一旁悠闲地说着风凉话,好象事情与己无关样,心里暗想,要是独孤无烈这么好控制,我这些年也不用吃这么多亏了。 车才倒没想到燕王如此硬气,一愣之下,眼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然后恍然大悟地把色色的眼光凝注在云岫出身上,在燕王耳边暧昧地低声说道:“燕王是不想在情人面前丢脸吧?这也难怪,有这样一个堪称极品的小情人,就算是死也要挣一口气了。如果燕王实在不方便送我们,那不如就让你的小情人送送我们吧?” “胡说,云王是寡人的儿子,不许你对他口吐秽言!”独孤无烈嘴里怒斥道,但却颇有些心动。暗想:岫出武功很高,人又绝顶聪明,从这里到晋国边境,最慢也只需十天,我再派些禁军在后面跟着保护,应该不会吃什么亏才对。 车才也不坚持,从善如流地又大声问道:“好,是你儿子,就请你儿子代替你做我的人质,送我们过伏越关,可以了吗?我想云王就算为了父亲,也会很愿意走这一趟吧!” 云岫出不说话,他就象在听故事一样,含笑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表演。 过了一会儿,燕王见云岫出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开口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岫出?” 云岫出这才“哦”了一声,略微犯难地回答道:“本来是没有什么的,我很愿意替父王走这一趟。不过这几天我身体不太好,恐怕不能适应旅途的劳累,能不能请车先生换个人选呢,我想比我更适宜的人还有很多吧!” “不行,其他人我觉得份量不够,不太保险。”车才一口拒绝。 “你是在推委吗,岫出?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君父!”燕王眼看就要脱困,心急地说道,而且看云岫出风神俊雅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哪里有生病的样子,更觉他是在搪塞。 “好吧……既然父王这么说,那我就陪车先生走一趟吧。车先生,这边请……”云岫出右手微抬,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若非时间、人物和地点都不对,倒像是个殷勤的主人在请客吃饭。 车才哑然失笑道:“云王是在戏弄在下吗?与云王这样的绝顶高手同行,也该算是在与虎谋皮吧!我这里有一枚晋国密制的毒药,请云王先服下,大家才好放心。” 云岫出一听又是毒药,不禁厌恶地皱皱眉头说:“不用了吧,我体内的毒药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把它弄得更复杂,如果毒性交叉转换,我怕车先生到时就算有解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那本王岂不是冤枉了?如果车先生只是不放心本王的武功,可以让手下制住本王身上的要穴,效果岂不是一样!” “你肯让我制住穴道?”车才不相信地问道。要知穴道对练武的人何其重要,一旦被制,则空有一身武功也无还手之力。 “是啊,你动手吧,我现在一点内力没有,比一个凡人还不如,你制不制穴道对我来说都没有不同。”云岫出温柔地笑道,好象这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小事。 车才眼中寒芒一闪,倏地飞身一跃来到云岫出身旁,右手暗藏内劲地一捞,一把扣住了云岫出的手腕要穴,随即将一股内力输入云岫出体内试探。云岫出何等机灵,早在他说话前,就已暗暗将丹田蕴藏的真气悄悄自行散去,隐于四肢筋脉之中,此时体内丹田处空空荡荡,果真就如没有丝毫内力样。车才在他体内仔细搜寻半天,仍然没有发现真气的踪迹,但他也是一个小心的人,随手点了云岫出身上几处大穴,完全制住了他,这才让手下慢慢放开了燕王。 燕王甫一脱困,立刻一百多名御前侍卫一拥而上,将燕王层层保护在核心。独孤无烈此时一颗心才真正放下,又关心起云岫出来。“岫出,你真的中毒了吗?严不严重?是谁干的,父皇要将他碎尸万段。” 犹如一幕黑色幽默剧的导演,当剧情完全照着剧本发展时,云岫出虽身在剧中,但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可悲,反而好笑得让他隐忍地非常辛苦。他努力克制住隐于胸膛的笑意,但身体仍然微微有些颤动,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多谢父皇的关心,岫出是中了毒,不过也没多严重,就是失去了全身的内力而己,以后只要修身养性不跟人打架就行了。至于是谁下的毒,岫出现在还真不知道,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每个都有可能,所以一时半会儿我也猜不出来。” 车才一直握着云岫出的手腕,所以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云岫出的笑意,他觉得这件事渐渐变得越来越不可思义,一个被父亲出卖的人还能有这样的好心情,已经不能用神经太大条来形容了!不管怎么样,此时车才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可不想再在王宫里继续纠缠下去,还是先离开京都要紧,他在这里已经担搁得太久了! 车才抱起云岫出,右手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对着云岫出的心窝,带着最后剩下的五个手下,小心谨慎地从燕王宫里退了出来,骑上快马飞奔出城,终于离开了把他们困在其中达半月之久的京都。 出城二十里,又来到了官道旁的茶寮,茶寮里今天很冷清,只有两个戴着纱帽的女客坐在里面。见到他们的马队过来,其中一个身穿黄色纱裙的少女飞奔出来,迎着车才的快马一跃而上,翻身曼妙地坐在车才身前,双手抱住车才的颈子,掀开纱帽抬头吻了过去。落日的余辉洒在少女身上,云岫出的双眼只能看见她模糊的身形,但那个身影是如此熟悉,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何融雪!居然是峨眉派的何融雪! 云岫出心里苦笑了一下,向那个仍然坐在茶寮里一动不动的人影看去,不用猜,他也能知道那是谁了。他翻身下了马,慢慢向那个人影走过去,掀开纱帽,露出东方孟宁眼含泪水的脸来。他握住东方孟宁的双手,内疚地说:“对不起,孟宁,我现在没有内力,没法替你解开穴道了。” 东方孟宁被云岫出温柔地一握双手,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而下,她哽咽地问道:“云大哥,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我还以为阿雪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麽她要这样对我?”东方孟宁本来觉得对云岫出已是失望透顶,遂给哥哥留了一封信就准备离开京都回东方世家。谁知在向何融雪告别时,何融雪一脸姐妹情深地模样要陪她一起离开,东方孟宁想到路上有个伴也不寂寞,於是两人悄悄一起离开京都,走到茶寮时,何融雪突然出手制住了她全身的穴道,让她到现在都还无法理解。 云岫出叹口气,将东方孟宁轻轻地拥入怀里,安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样子何姑娘和晋王的关系可不同一般啊……” “晋王???”东方孟宁懵了。 “是啊,那个车才就是晋王轩辕哲,所以他们才会不择手段地想要回去啊!我原本想在京都将他抓住的,不过没想到他这麽有本事,竟敢潜进王宫胁持燕王!”云岫出淡淡地解释道。 “那可怎麽办?” “没办法!我现在是个人质,又没有内力,而且也还不想死,所以只好先送他出境再说了。” 两人正说话间,车才(不,应该称他晋王才对了)骑马来到两人身前,一拉缰绳,讽刺地说道:“云王好兴致啊,现在还不忘怜香惜玉,不过现在我们还得赶一段路,云王请上马吧!” 云岫出淡淡一笑,对轩辕哲说:“晋王,东方姑娘与这件事无关,能不能先让她离开?” 轩辕哲冷笑道:“她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只有死路一条。”手一挥,一名手下策马过来,举起手中长剑对著东方孟宁就要刺下。 云岫出横跨一步,挡在东方孟宁身前,对轩辕哲说道:“等等!如果晋王是怕东方姑娘走露消息,你可以将她一块儿带上,等过了伏越关我再和她一起离开就是。” “哼!我干嘛要冒这个风险多带一个累赘呢?” “因为我不准你杀她!我们後面可是跟著几百名燕王专门派来保护我的禁军,如果我不合作,你休想回到晋国!”云岫出态度倏地变得强硬起来,对著晋王冷冷说道。 “哦?原来云王是想护花啊,那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看你能护到几时?”晋王回头看见官道上尘土飞扬,燕王派出的禁军已离此不远了,此刻还没完全脱险,没必要和云岫出搞僵,决定先让一步。不过他素来专横跋扈,此时虽是退让,言语仍然难听至极。 云岫出目的达到,也不为己甚,对坐在晋王怀里的何融雪一笑说道:“何姑娘,那就麻烦你帮孟宁解开腿上的穴道吧!” 何融雪一直坐在马上冷眼旁观,此时恶毒地说道:“云岫出,你不要做出一付多情的样子来恶心人,你和风星野是什麽龌龊关系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东方孟宁这个傻瓜那天晚上也亲耳听到了,你不过就是个喜欢被男人上的贱坯,还装什麽清高啊!” 东方孟宁只感到云岫出抱著自己的手臂倏地紧了一紧,她担心地看了云岫出一眼,正要开口说话,云岫出却抢先说道:“何姑娘,即使我和孟宁什麽关系都没有,我至少还是她哥哥的朋友,此时孟宇不在,我就有责任帮他照顾妹妹。而且,一个淑女,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自掉身价口出秽言的,以前你一直做得很好,现在在晋王面前,怎麽倒忘了?” 云岫出一番话说的语气虽淡,但言辞之中连消带打,羞得何融雪满脸通红。她本是一心想做晋王妃的,被云岫出话中这麽一提醒,也顿时觉出刚才的失态,连忙抬头看了晋王一眼,见轩辕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才稍稍放心。正欲反唇相讥时,轩辕哲马鞭一拂,解开了东方孟宁腿上穴道,不耐地说:“好了,别罗嗦了,有什麽恩怨晚上再说吧。”说完将何融雪从马背上放下,径自策马向前跑了。 云岫出扶著东方孟宁走到自己马前,翻身上了马背,将东方孟宁小心地圈在怀里,然後将缰绳塞进她手里,在她耳边叮咛道:“孟宁,小心一点,掌握好马的方向,还有这些人太危险,你千万记住,一步也不要离开我身边。”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快马疾驰而去。何融雪两眼怨毒地盯了两人一眼,也从後面策马跟了上来。 夜,慢慢降临,随著天色的黯淡,云岫出的眼睛终於什麽也看不见了。在一片漆黑中,他努力尝试著运用其它不太熟悉的感官,听觉、嗅觉、触觉……听著周围的马蹄声,他能辨别出马匹奔跑的方向和其他人离自己的距离,甚至对官道路面上的障碍物也能有个大略的估计;感觉周围几人的呼息、气势、身上散发的味道,他能一下就辨别出骑在前面的晋王和身後的何融雪,至於其他几人,他连猜带蒙也能辨出个八成左右。不过即使这样,他仍然心里没有底,晋王绝不是个好唬弄的对象。虽然轩辕哲现在可能真的相信他已经失去了全部内力,但还是没有给他解开身上的几处要穴,让他空有内力也完全无法使用。而且一个瞎子想要象个正常人样不被人发现,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一旦轩辕哲发现他眼睛已经瞎了,那麽他还有内力的事实就无法隐瞒,想再要脱身就更加难上加难。最倒霉的是现在还多了个东方孟宁,他也不可能把东方孟宁一个人扔在狼窝里不管,想到发生在唐戎身上的事也有可能发生在孟宁身上,就让他不寒而栗…… 又跑了近一个时辰,终於晋王勒住了缰绳,大家下了马,很快就在路边燃起了一堆篝火。云岫出牵著孟宁的手,朝著有火焰温度的方向走去,走到一个温度合适的范围,他牵著孟宁坐在了地上,顺手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孟宁身上,然後闭上双眼,惬意地吸取著篝火的温暖。 篝火的另一侧,轩辕哲坐在手下为他精心准备的一个铺著丝绸的草垫上,仔细打量著对面的云岫出。不错,这个男人确实有著绝世的美貌,脱俗的风骨,优雅的气质,柔中带刚的个性,身处逆境仍不焦不躁,恬谈而自信,就象水终能穿石,柔至极处反而无坚不摧。这时,东方孟宁不知低声对云岫出说了句什麽,他的脸上漾起了微笑,不经意间流露出骨子里蕴含著的妩媚风情,让曾经阅人无数的轩辕哲也不由得怦然心动。他想起了何融雪刚刚说过的话,云岫出和风星野有那种关系,想到对面的尤物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妩媚地展开身体,**、娇喘、甚至哭泣,他就觉得身体躁热,还有一股近似嫉妒的怒火在体内乱窜,让他有一种想将云岫出撕碎吞下的冲动。 想到就做,轩辕哲从来就不是一个肯让自己忍耐的人,他站起来跨过火焰,两步就走到云岫出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云岫出,嗜血地说道:“云王,长夜漫漫,不如今晚你来替本王解解闷如何?” 第八章 云岫出心里微微冷笑了一下,从出生到现在,这身皮相既是他的一件利器,也带给他无穷的烦恼,光是象晋王这样见色起意的权贵,他就不知应付过多少,想在他身上占便宜,也得看是什么人! 他漫不经心地轻笑出声,微微掀开了眼睑,但又不和晋王对视,一边伸手轻轻拍拍东方孟宁的纤手,让她不要担心,一边对轩辕哲说道:“晋王好雅兴啊,您是想下棋呢,还是吟诗作赋?可惜没有带琴,要不本王还可弹上一曲,好几年没弹过了,今天晋王这么一提,我倒还真有些操琴的兴趣了!” 轩辕哲见云岫出装糊涂,咬牙道:“云王!你觉得在这种荒郊野外,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有兴致吟诗作赋?!” “既然晋王没兴趣,那本王也没办法了。明天还要赶路,晋王身怀武功自是不累,本王现在可比不了,如果晋王明天不想担搁行程的话,那就请恕本王不奉陪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养神! “云王,你现在想不陪恐怕来不及了吧,勾起了本王的火,你一句话就想推个干净吗!”轩辕哲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云岫出越是拒绝,他腹中的欲望越是难耐;云岫出越是从容,他就越想让他惊惶失措,甚至哭泣求饶。此时欲火焚心也不想多言,干脆欺负云岫出无力反抗,一把将他抱回自己的草垫,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要霸王硬上弓。 东方孟宁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指着晋王斥责道:“轩辕哲!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话还未说完,一柄雪亮的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何融雪手持利刃盯着她冷冷地威胁道:“你如果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阿雪!云大哥并没有对不起你,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东方孟宁不顾自身的危险指责道。 “救?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现在我才不过是毁了他的武功,你看着吧,我要让他慢慢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何融雪满目狰狞,怨毒地嘶吼道。 “阿雪,是你下的毒?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昔日温顺乖巧的好友变得如此可怖,东方孟宁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杀了我姐姐!他逼我亲手杀了我惟一的姐姐!” “不可能,阿雪,你弄错了吧!” “我姐姐就是水含烟!我们是晋国人,我年纪小一些所以被送到峨眉山上习武,我姐姐就在京都淮荫河上为我们晋国刺探情报。她是我惟一的亲人了,我们两姐妹已经快五年没见面,没想到再见到姐姐却是在他云王府的地牢里!姐姐怕自己挨不过酷刑泄露了秘密,哭着求我杀了她!你说我该不该找他报仇!”这件事其实早已在心里将何融雪压得不堪重负,此时对着东方孟宁吐露出来,何融雪也松了一口气,痛哭起来。 何融雪和姐姐水含烟本是孤儿,为了将妹妹养大,水含烟自愿做了晋国的密探,被派来燕国风月之地刺探情报,而何融雪则被送到了峨眉山成了第三代首座弟子。此次进京,何融雪本来有一半就是为了能借机去淮荫河上看看姐姐。可惜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就出了唐戎失踪的事情,水含烟更是被风星野抓住,做为一个“人情”被送给了云岫出。何融雪得到消息后有如晴天霹雳,她连忙悄悄闯进地牢,两姐妹多年不见,此次相见水含烟甚至来不及说上一两句家常,为了不泄露出晋王在京的消息,她哭着求何融雪杀了自己。何融雪也明白姐姐绝对熬不过唐方和慕容的审问,只能含泪给水含烟服下了一颗毒药,伪装成服毒自尽。看着苦命的姐姐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何融雪就从心底恨透了云岫出和风星野。当晚她就潜伏在云岫出的院外,意外地发现了云岫出和风星野的私情,于是她联络到神教派到京都负责保护晋王的总护法参澍,想趁云岫出纵欲过度体力不支时捉住他放晋王出城,没想到不但没抓住云岫出,反而让参澍死在了风星野的剑下。不过何融雪为对付云岫出也不只准备了一手,她将安息香和龙诞香混在紫薰水里浸泡后晒干,然后利用自己帮忙管理王府的方便,混进云岫出的卧室换掉了他日常用来帮助睡眠而熏的香。也是云岫出当天合该出事,他解决掉刺客回到王府时已经精疲力竭,也没有仔细检查就随手取了几根香熏上睡了,后来风星野回来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云岫出心神激荡之下自怨自哀就一直没有发现。而这种毒妙就妙在发作缓慢不易察觉,几天后云岫出才觉出了不对,检查后发现被搞了鬼的熏香。不过直到此时云岫出都压根没往何融雪身上想,他仔细回想,只记得东方孟宁那晚来了他的院子,反而疑心是她因爱成仇下的毒,因而在府中十几天都一直没有理她。直到今天,在茶寮看见何融雪如此惊人的一幕,他才恍然大悟知道是错怪了东方孟宁,不过虽然明白了,他还是没有露出任何声色,更没有解释给东方孟宁知道。 “可是……这也不能怪云大哥啊?两国交战,他也只是在尽职而已呀,你姐姐不该做奸细的!”东方孟宁虽然同情何融雪,但仍然觉得这件事没有道理怪云岫出。 “我不管,我只要他付出代价!”何融雪扭头关注着另一边正在进行的暴行,两眼闪烁着嗜血的兴奋,目不转睛,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在熊熊的火光中,所有人的注目下,轩辕哲已经安了心要将云岫出彻底羞辱个够!这次他异想天开的京都之行,被云岫出整得不仅损兵折将,而且连他自己都差点就再也回不去了,因此他的色欲中还夹杂着对云岫出强烈的怨忿。他就象一个真正凌虐的强奸犯样,将云岫出摔在了草垫上,然后一把撕烂云岫出的内衣,露出了温润如玉的胸膛,雪白而光洁的肌肤,浅玫瑰色的红萸。极品!轩辕哲的脑中几乎已不能思考,仅仅是见到了云岫出的上半身就已经引诱得他身前的欲望不能自持,猛地粗大了数倍,叫嚣着要得到更多。此时,他的双眼也已被欲望完全充斥,疯狂的带着残暴的渴望,显得更加狰狞! 围坐在火堆旁的最后五个神教高手,目光呆滞地盯着云岫出的胸口,无比困难地咽下了一口口水,心里暗自琢磨,等他们的大王爽够之后,有没有机会轮到自己。 何融雪的嘴角已经悄悄扬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东方孟宁再也无法看下去,她痛苦地埋下头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此时,身为惟一受害人的云岫出,半裸着躺在草垫上,没有一点自觉,他笑语盈盈,伸出双手,轻轻扭动了一下躯体,放松全身肌肉,伸了一个无比惬意的懒腰。然后,他微眯着双眼,对着轩辕哲的方向,魅惑地一笑说道:“晋王说了半天不就是想上我吗?那还在那儿摆什么造型啊,一会儿我要是睡着了你可别不高兴!” 就象一出编好的剧本突然被云岫出莫名其妙地攥改了台词,完全没有了效果,轩辕哲轻蔑地嘲讽道:“原来云王如此**啊,春宵苦短,倒是本王在浪费时间了?云王放心,我这里别的都缺,就是强壮的男人不缺,一定让你爽够!”说完纵身扑了上去,粗鲁地将云岫出扯进怀里,右手伸进衣襟向下身探去,直接就要攻城掠地。 云岫出心里暗暗好笑,他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强忍着轩辕哲的一双大手在自己**的抚弄,直到耳边传来晋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知道轩辕哲已经再也无法忍耐,此时晋王身前的欲望必定已经饥渴、肿涨得如一根粗大的**。 云岫出忍了半天就是在等现在!他突然抬起头,在轩辕哲耳边轻语道:“如果有人弄脏了晋王最爱的玩具,晋王是会要回来洗干净继续用呢,还是干脆把玩具和弄脏玩具的人都毁了?现在我们离开京都还不到五十里,晋王就敢染指燕王的玩具,你以为独孤无烈就真的不敢毁了我们吗?”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轩辕哲已经对准了**就要一挺而入,云岫出的话却象一桶冰水泼在身上,不仅让他从头凉到了脚,更要命的还是身前的欲望直接被闪了筋,一下就蔫了下去,如果以后传出晋王终身不举的话,也不无可能。 轩辕哲此时的愤怒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述,他连杀了云岫出的心都有,他捏着云岫出的下颌骨,狠毒地说道:“云王,你说的虽没错,不过此刻荒郊野外,我就算把你上了又有谁知道?” 云岫出胸有成竹,他是绝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继续戏谑着轩辕哲道:“晋王真的敢肯定这里四下无人吗?” 轩辕哲真被云岫出一惊一诧地弄得有些风声鹤唳,他抬起头四下观望,遍野都是不及寸高新生的青草,视野之内连棵树都没有,哪里能有藏人之处?他气极之下正要说话,云岫出知他不信,叹口气伸手拍了一下,清脆的掌声在旷野中传出老远,随着掌声的消失,一个人影在离他们不及十丈处慢慢凭空显现了出来,灰衣灰袍,正是蝴蝶! 蝴蝶板着一张平板脸,双手环抱着一柄东洋长刀,背脊挺得笔直,象一个鬼魅般,凭空显露出身影。他面无表情,冷冷地凝视着这边,对自己主人衣不蔽体的惨状,视若无睹。 云岫出从众人突然屏住的呼吸声中,知道蝴蝶已经真的出现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蝴蝶一定会悄悄跟在他身后保护,但如果稍有万一……这次他确实稍稍恶作剧地过了些头,只要是个男人,在那种关头被闪了筋,都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不过他也一点都没后悔,惟一稍稍有点遗憾的,是他看不见,没法亲眼见到晋王的狼狈样,不过倒是可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张臭脸。想到晋王臭着的一张脸,云岫出就忍不住想乐,此时他双眼已瞎,一点也不想再憋着自己,想乐就乐,真就开心地大笑起来,如此舒心、如此畅快,却不知在晋王眼中,此时的云岫出没有了隐忍,没有了内敛,是如此的光芒四射,冉冉生辉。 过了一会儿,云岫出慢慢停住了笑声,四周鸦雀无声,蝴蝶和五个神教高手仍在默默地对峙,因为双方的主子都没有下令,所以谁也没有准备动手。 “蝴蝶,你先回去吧,呆得太近晋王会紧张,以后你远远地跟着就行。不过要是晋王再不老实,动手动脚的,你就别客气了,直接传我的命令剿了他们,大家鱼死网破,我云岫出就算虎落平阳也不是几只小犬就可以欺的!” 蝴蝶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向后退去,走了几步一晃就在夜幕中消失了踪影。大家松了一口气,老实说蝴蝶虽然从不给人以压迫感,一般情况下,除非他故意露出身形,否则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发觉他的存在。但正因为这样,他飘乎如鬼魅般地出现,才更令人感到可怕! 轩辕哲起身,系好了衣襟,走到一旁阴阴地审视着云岫出。他身为一国之君,年纪轻轻就已在开疆扩土,并且短短几年就灭掉了周围包括东陵国在内的几个小国,所以轩辕哲也许狂妄,也许专横,也许残暴,也许嗜血,但绝不弱智!此刻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的燕国之行,他已经完全栽在了云岫出手里!难怪他做事总有缚手缚脚的感觉,原来自始至终,他就从没逃出云岫出的算计!京都再大,也不过就是一座城池,他在里面安安稳稳地藏了十几天,现在要说以云岫出的精明和智慧,要想不知道他藏在哪里,是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了。而且,这次袭击燕王进行得如此成功,顺利,难道说这本来就是云岫出故意要放他走的?但是,没有理由啊!识破他身份的是云岫出,在京都布下层层罗网要追捕他的也是云岫出,甚至绞尽脑汁为燕军前线源源不断输送装备粮草的还是云岫出!所以云岫出应该才是最希望打败晋军要他命的人,可是明知他的真实身份却没有揭破,反而放他走的也确实是云岫出啊!轩辕哲想不明白,但有一件事他却能肯定,等他过了伏越关,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是要杀了云岫出,他都绝不能让云岫出再回到燕国,有这样的敌人存在,无疑会是他的一个恶梦! 如果这世上,有人能将一件被撕得破破烂烂,已经几乎无法蔽体的衣服,穿出时髦、华丽的感觉来,那不用说就只有一个人——云岫出。他穿着这样一件破衣,却好象正穿着一件华丽的长袍样自得,所有被撕烂的部分,都好象是为了展示他美丽躯体的刻意之作。东方孟宁捧着云岫出开始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袍走到跟前,却反而不知是否应该递给云岫出了。东方孟宁确实不能理解云岫出,他明明从一开始就可以制止晋王的暴行,可是为了能更深更重地打击晋王,他宁肯自己受这种污辱,而且还显得毫不在意! “云大哥,你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东方孟宁见云岫出迟迟没有表示,只好小心地问道。 “好啊,孟宁,你帮我穿吧!”云岫出懒洋洋地站起来,做出很累人的样子,心想,真是个傻女孩,我又不是暴露狂,为什么不穿衣服?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把握一摸衣服就能分出正反面而已,不过有你帮忙也不会露馅了。 东方孟宁脸微微一红,但还是很柔顺地替他穿上了外袍,温柔地系上衣带,很小心地不要碰触到他的身体。相似的场景,让他不觉想起了某月某日,某个人也是这样一边认命地替他穿上外袍,一边嘴里不服气地嘀咕说,你又不是女人,为什么每次我都要等你穿衣服?……想到某人当时那无奈、宠溺的神色,云岫出心里泛起了一片温情,脸色瞬间更加柔和了许多,展现出醉人的柔情,让不经意间抬起头的东方孟宁差点窒息掉,也让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轩辕哲嫉妒地几欲杀人。幸好,这种柔情在云岫出心里也只是一闪而过,一想到某人真的就要娶妻了,他的心口就是一阵隐隐的疼痛。当日曾经信誓旦旦说爱自己的某人,让他差点就要交出一颗心的某人,和他同生死共命运的某人,现在又在哪里呢?就算心里有些不甘愿,但为了银雪城的责任,仍得一丝不苟地准备婚礼吧,与王室联姻,就算是银雪城,也不是可以轻忽怠慢的啊! “卟……”一声轻响,轩辕哲放飞了一只传信的隼,黑色的影子闪电般钻进了夜空。“上马!云王,如果累了就说一声,我可以扶你一把,以后除了吃饭就不会停下来了,还是回到晋国保险。”轩辕哲冷冷地说完,又带着众人连夜赶路。 如此马不停蹄地跑了八天,换了三次马,终于来到与晋国交界的伏越关。 伏越关城门口,风尘仆仆的蝴蝶带着三百禁卫军已经等在那里,一见他们进城,马上围过来。轩辕哲为防有变,坐在云岫出身后,一手圈住他的身体,另一手按在他的背心,只需掌力轻轻一吐,就可震碎他的心脉。 双方僵持片刻,燕军主帅果亲王独孤宁参带着一队亲兵也到了。 尾声 双方正僵持中,又来了一队人马。几百名全副武装的铁甲军,骑着高头骏马,排成整齐的纵队,刀在手,箭上弦;几十面巨幅旌旗在空中簌簌地飘扬,帅旗、王旗、青龙旗、飞凤旗……正中一面飞舞的黑旗上,用金线绣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独孤”,黑旗下一匹黑色的骏马,端坐着燕军主帅果亲王独孤宁参。 独孤宁参在亲兵的簇拥下,策马上前,隔着老远向云岫出亲切地打着招呼:“岫出,你们走得可真快啊!我今天上午才接到朝庭的快报,还在琢磨你们可能要过两天才会到呢,没成想你们下午就到了,这一路上可辛苦了?” 云岫出轻轻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我也想慢慢走啊,可有的人就是着急,非催着赶路不可,这一路跑下来,我可真是快累散架了!京里大家都还好吧,好久没收到消息,还怪挂念他们的。” “是啊,大家都好!父王挺担心你,一上午就给我连递了三道金牌令箭,要我一定将你安全救出来。还有,就是我妹妹十三公主今天应该起程去银雪城了。父王挺重视这次跟银雪城的联姻,不但加封秀儿为和硕昭懿公主,而且还敕封了我准妹夫风星野为博陵侯。本来岫出你和风星野既有亲戚关系,又一直交好,我还以为父王会让你护送秀儿去银雪城呢,没想到出了这件事,父王就让五弟宁舞去送亲了!”独孤宁参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注视着云岫出。虽然父王也很宠爱云岫出,但此刻看来,父王是下了决心要立自己为太子了,不但从各方面都在努力为自己铺平道路,光是这次促成和银雪城的联姻,很明显就是为了打压云岫出的势力。 云岫出浅浅一笑,说道:“是啊,按理说我怎么都应该去一趟银雪城为风城主贺喜的,可是现在弄成这样,去了也没的让人扫兴。哦,对了,宁参,我养父威武将军云浩然呢?怎么没看见他,他还好吧?” 独孤宁参见云岫出如此的不在意,倒有些怀疑起传闻,怎么看这两人也不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呀!一个听说云岫出被押为人质这么多天也没动静,另一个听到风星野马上要娶妻也如此不经意,难道传闻真的错了?想归想,独孤宁参还是认真回答道:“云将军一切都好,他也是在听说风城主要娶妻,才向我告假,说是要回无双堡带你弟弟去一趟银雪城。我看最近战事也不紧,就同意了。” 云岫出暗松一口气,这么说父亲已经离开了,这就好,独孤宁参你想独揽军功,我倒要看看这一口你有没有本事吞得下!脸上略带遗憾地一笑说:“已经走了么,我还想我虽不去,但一定要请父亲替我送一份厚礼到银雪城呢!宁参,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到底定在哪一天,现在派人去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这个嘛,好象是定在四月初三,只有七天了,现在去恐怕晚了些。” “这样呀……从这里到银雪城,再怎么赶也要差不多十天的时间,反正来不及,那我倒可明正言顺地休息几天了?” “是啊,岫出,我们可是亲兄弟,平常也没机会多联络,好不容易你这次来了,不如就在三哥这里多玩几天!你看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三哥!”独孤宁参假意埋怨道。 “好呀,那就请三哥先放这位晋国的探子出城吧,等我有了自由,别说在这伏越关陪三哥几天,就是住上一年半载,也不无可能啊?” 独孤宁参点点头,对云岫出身后一直没开腔的轩辕哲说道:“车先生,你的能耐可真不小呀,几个人就把我们燕国的京都搅得天翻地覆。一会儿我开城门让你出去,你先一个人走,我让云王的护卫蝴蝶跟在后面十丈处,走到离伏越关外五十丈远,你就必须放下云王,一个人骑马回去。等云王安全地回到伏越关,我再放其他人走。你要记清楚,车先生,如果你稍有异动,我就会下令射杀你!” 轩辕哲点点头,表示同意,只要燕人不知道他就是晋王,那么他们就不敢用云岫出的命来换他的命。他转头对胁持着东方孟宁的何融雪交待:“如果这丫头想乱说话,你马上杀了她。”说完双腿一夹马腹,慢慢出了城门。 在众人紧张的注目中,轩辕哲抱着云岫出的手慢慢勒紧,微微垂下头,在云岫出的耳边问道:“小时候我在父王的宫里常常见到一个美人,被称为晋国的圣女,那可是真正的美绝尘寰啊!后来听说她逃到了燕国,父王还为她跟燕国打了一仗,最后败在了什么威武将军的手下,这两个人不会恰巧都跟云王有关系吧?” 云岫出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晋王的下文。云姬失踪后一直音讯全无,连银雪城都没能查出她的下落,难道真的落在了神教手里?而且云姬失踪的那段时间,何融雪也住在无双堡,因为自己和她的关系,堡里很有可能没有小心提防她。这几天看那几个神教高手对何融雪的态度,很显然何融雪也是神教中人,而且地位还不低,会不会就是何融雪把云姬绑出无双堡的呢? 轩辕哲见云岫出不回话,果然又在他耳边低声道:“其实云王也要算半个晋国人,是吧,有没有兴趣来晋国玩玩儿呢?现在你的情人要娶妻了,你家老头又对你无情无义,告诉我云王,燕国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说完,不等云岫出回答,将他轻轻放下了马背,纵马疾驰而去。向前奔出一百多丈,黑压压一片晋军一拥而上,将晋王护在中心,振臂高呼“万岁!万岁!晋王万岁!”。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轩辕哲勒转马头,对还未离开的云岫出大声说道:“云王,考虑一下吧,看看我威武的晋军,如果你我联手,必可荡平宇内,成为一世霸主!男儿生在世上,如此岂不快哉!” 云岫出轻轻摇了摇头,“你我联手,你能将我置于何地?我云岫出一生,绝不作人附庸。” “如此,云王就不要怪我心狠了!”手一挥,几名晋军从后押出两个人,正是云姬和冯嬷嬷。 此时,其他人质也已交换完毕,独孤宁参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云岫出身前,看见晋军押出两个女人来,不解地问:“岫出,那两人是你什么人啊?” 此时,云岫出已经骑虎难下,虽然他与云姬没有多少母子之情,但当着众人之面,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救母亲啊!燕国是以孝治国,孝为国之根本,如果他不救母亲,那必将被天下人所唾弃。他回想起风星野曾经在他耳边说过的话,“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是你能掌控的,现在这还是你想要的交易吗?你付的起这代价吗?告诉我,云岫出!”不禁心里苦涩地想到,我又输了,星野,我没算到何融雪会是神教的人,我没算到她会下毒毒瞎我的眼睛,我更没算到轩辕哲输光一切后会在这里留着杀手锏等我,你说的对,我是算不到所有的事,这次是我输了,彻底输了。 他招来蝴蝶低声叮嘱道:“蝴蝶,消息从这里传到银雪城要十天,你在这里等二十天,如果风城主来了,你就跟着他;如果他没来,你就离开吧,我放你自由了。” “主子,我等二十天,如果等不到风城主,我就自己来救你!”蝴蝶坚定地说道。 “不用,我也只等他一个月,过了这个月,即使你们来了,我也不想回来。蝴蝶,你为我已经做了很多,我早该还你自由了。” “那……我去银雪城,就算拖,我也要把风城主拖来!” “不要,什么也不要说!你记住,他不欠我什么……就这样吧,再见了,蝴蝶。”云岫出翻身下马,向晋王走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将随风翩飞的衣袂镀上了一层淡金。他一步一步走得从容而淡定,脸上的笑容凄婉中带着艳丽,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哀伤与倦意,风姿飘逸得似乎要随风逝去。两军对垒,几千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呆呆地凝注在他身上,屏住呼吸,不敢眨眼…… “母亲,你还好吗?”云岫出走到军前,停住,用魅惑的语音问道,他已将催眠的范围扩到最大,但晋军人太多,他完全感觉不到云姬在哪里,只希望云姬能领会自己的意图配合他。 “我在这里。”云姬的声音无比轻柔,像一阵轻风拂过水面,在众人心里漾起一丝涟漪。 云岫出的催眠术学自母亲,云姬一听自然懂得云岫出的意思,但催眠需要眼神的配合,云姬不明白为什么云岫出始终不敢直视敌人。 “母亲,回到燕国,天大地大,但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云岫出对着云姬出声的方向走来,继续魅惑地问道。 “天地之大,我已经一无所有,老天难道就真要绝我吗?”云姬哀伤地哭泣道,有若秋日夜雨,虽不太悲但动人心魄。 此时云岫出已经走进晋军队伍中,他对着云姬笔直地走去,所过之处,晋军无不呆呆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走到云姬跟前,胁持云姬的两个军人早已不自觉地松了手,他握住云姬的双手,伸出右手摸了摸母亲的脸颊,温情地说道:“母亲,你回无双堡吧!父亲一直都爱着你,他没有怪你嫁祸风静,你不要再恨燕王了,好好跟父亲过完余生吧!”说完从腰带上解下风星野送他的那块玉璧,塞进云姬手里说:“如果银雪城再来找你,你就将这块玉璧交给风星野,对他说是我求他。” 云姬越听越觉不对,云岫出已经不是催眠,而象在交待遗言,她急道:“岫出,我们母子联手,未必出不去啊!” 云岫出凄然一笑,“出不去,我的眼睛瞎了,没办法达到最大威力,这里高手太多,他们会发现的。”云姬大惊,望向他的眼睛,果然,云岫出的眼睛如两汪寒潭,深幽而无神,没有一点光泽。 “岫出,怎么会这样?”云姬失色之下竟然喊出了声。轩辕哲立刻回过神来,猛觉不对,马鞭一指,一群晋军围了上来。 云岫出当机立断,双手使劲,运起全身真气,竟将云姬从人堆里掷出二十丈远,轻轻稳稳地落在地上。刚刚落地,蝴蝶就出现在云姬身旁,抱起云姬快步奔进了燕军的阵中。然后,云岫出转过身,对冯嬷嬷说:“我救不了你,不过看在你跟了我母亲一辈子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你愿不愿意?” 冯嬷嬷大喜过望,她也是神教的叛徒,神教对叛徒的处置向来残酷,不经历各种酷刑,想死都不能。她连忙点了点头,云岫出伸手一掌震碎了她的心脉。就这么片刻工夫,晋军已将云岫出围得水泄不通,再也出不去了。他手无利刃,两眼又盲,最多只能以掌力搏杀几名晋军,因此他干脆停了手,笑道:“晋王,我人已在此,就随你处置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