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衰娘子》 楔子 「你是说真的?只要我把你中意的女人抢回来,你就付我一百两?」他兴致勃勃的问。 「当然!我堂堂一个县令,岂会说话不算话?你放心,只要你把我的女人完整无缺的送来给我,我绝对不会忘了给你好处的。」 他的眼睛立刻为之一亮,「什麽好处?」 乐山县县令捻了捻嘴角的三根毛,故意卖著关子,「当然是你想要的……陈年好酒,怎麽样?」 「说话要算话!」他再次确认,嘴角明显露出渴望的线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乐山县县令拍著胸脯保证。 他脸上漾出满意的笑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女人带回来交给你,让你们双宿双飞,永世不分离!」 「那就拜托你了。」乐山县县令顿时对未来抱持非常大的期望,「我未来的幸福全都在你的手上了。」 「你放心啦!我会在她洞房之前赶到,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就信你这一次。」乐山县县令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们两人真是相见恨晚,走!咱们去喝个痛快,我喝酒,你请客,今晚来个不醉不归!」说著,他就起身去拉乐山县县令。 「这……」乐山县县令有点犹豫不决。 「别在这呀那的,酒可是我的性命,只要有酒,叫我跳火山我都去!」他急著想喂饱他肚子里的酒虫。 「可是……」 「没什麽可不可是,你要知道,我是诚心诚意要帮你的,你不会连一坛酒都吝啬请我吧?」只要和酒有关系,他的表情就变得很凝重。 「嗯……」 「难道,你很穷?」穷到没钱请他喝酒?不会吧? 「谁说的!」这对他这个乐山县县令而言可是一种污辱。 「那至少请我喝一碗,这对你来讲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事,走啦走啦!」他不给乐山县县令考虑的机会,拉著他就走。 「请你喝两盅是没问题,但是……我怕你误事。」毁了他的终生幸福。 「我会误事?笑话!我的人生中从没出现过这两个字。」他冷哼一声,拍拍他的肩,「我做事,你放心啦!」 第一章 抢婚 江依云难过的看著自己一身的红嫁裳,镜子里的人儿桃腮艳红、唇红齿白,一身似雪肌肤无人能比,如此的美人,合该有个美满的归宿,承受丈夫宠爱才是,但是,命运却百般捉弄她! 第一次许给史尚书的大公子,没想到迎亲那天,一头失控的牛冲向迎亲队伍,把他撞上天去;第二次婚配给许太师的三公子,那三公子平日练武,身体魁梧、动作敏捷,竟也在迎亲的路上发生意外,平白无故的被雷劈死! 从那以後,她这个「克夫」的名声就不胫而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爹江秀德偏不信邪,找了个据说很有道行的道士帮她算命,没想到那道士竟铁口直断的说她要在第五次洞房时,才会开花结果。 第五次?!此话如青天霹雳,听得她顿时傻了眼。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人人敬佩的贞节烈女,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要她一连嫁五个丈夫才能「安定」下来?! 虽然,她至今尚未嫁成功过,但烈女不嫁二夫这道理她懂,她这个「烈女」的心愿就这麽被活生生的扼杀了! 不过,她爹并不相信那道士的天花乱坠,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只为买一个有勇气的男人娶她,打破她克夫的「不实谣言」。 但是……听说这个男人是个不学无术、顶了个秀才的头衔,到处混吃混喝的闲人!虽然长得颇为俊俏,可她这个当事人总觉得这第三任的未婚夫挺没志气的。 而且她怕!今天就是迎娶的日子了,如果这个没志气的未婚夫也在半路上惨遭意外……那她这辈子真的别想嫁人了。 「女儿呀!你准备得怎麽样了?」江秀德踏进门来,满脸笑容的询问。 江依云愁眉苦脸的垂下脸,「爹!我不想嫁,万一……万一这个男人也遭遇不测呢?到时候,全城的人又有茶馀饭後的话题可聊了。」 江秀德摇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女儿呀!我就不信天底下有那麽邪门的事,我的女儿天生帮夫命,怎麽会克夫呢?全都是胡说八道!」 「但是,您拿的是女儿的一生作为赌注啊!如果,这个男人又死了呢?那我们岂不是杀人凶手?」江依云万般不愿意,害怕这次盖上红布巾,又得要自个儿掀下,不!她不想要再丢脸了。 江秀德不屑地眸道:「什麽杀人凶手?是那个男的自愿的耶!」 「什麽自愿,是爹您拿钱去诱惑他,而我,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她愈说愈小声。 「你说的是什麽话?婚姻大事本就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你就什麽都不用管,好好的当你的新娘子,别想太多,」江秀德提高音量,「也别想做无谓的抵抗!等一下新郎倌来娶亲,你要乖乖地走出门,不然……小心我拿你的心肝宝贝猫开刀!」说完,他转身就走。 江依云一脸愤恨的看著她爹的背影,忍不住扮了一个鬼脸,小声的咒骂,「自大的男人!草菅人命的笨蛋!」 骤然,她听到远处有嘈杂声,忍不住凝神倾听……终於听清楚了,是迎亲队伍的乐声,这表示迎娶她的人就快到了,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固然希望这次嫁人能够成功,却又怕传闻的那个「未婚夫」真的很烂,那她这辈子的幸福不就没了? 但她又担心,如果那个男人万一真的发生不测……不过,迎亲队伍已经这麽接近她家大门,那个男人应该可以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才是…… 哎呀!她的心真的好乱好乱,她到底该怎麽办? 「小姐,你还杵在这里做什麽?你没听到迎亲的队伍来了吗?快,快过来这边,让我们帮你把红布巾盖到头上去。」婢女们喜孜孜的拉著她坐到镜台前,拿胭脂的拿胭脂、拿眉笔的拿眉笔,尽心尽力的在帮江依云做最後的妆点。 「小姐,这是你最後一次拜堂,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才行。」婢女甲欣喜的边帮她打扮边道。 最後一次?这她可不确定。 「小姐,昨晚我们姊妹几个都帮你烧香求菩萨保佑,我相信,今天你的婚事一定可以很顺利的。」婢女乙再帮她确定头上的装饰。 唉!希望如此。江依云不禁在心里叹一口气。 「小姐,这是最後一道手续了。」婢女青莲拿著红布巾覆上她的头。 几个婢女看了,由衷的说:「祝小姐以後大红大紫、大福大贵!」 她微微的在盖头下笑答,「谢谢你们。」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唉!所有道贺的话,等她真的顺利踏出家门再说吧! 鞭炮声砰砰砰的不绝於耳,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到处都可以听到耳语声…… 「是哪个不怕死的来娶江家的女儿呀?」 「不就是城东的那个姓吴的穷书生嘛!」 「不知道这一次这个姓吴的命有没有硬到可以活著回去。」 「跟你讲,城里的大吉赌坊有好些人下赌注,听说最高的赌注有一千两耶!」 「赌什麽啊?」 「赌这次新娘还是嫁不出去,新郎倌依旧死於非命。」 「可这会儿新郎倌都已经到江家大门口,看来有人要大失血罗!」 「事情不到最後关头,谁都不晓得结局如何,咱们慢慢看吧!」 外表趾高气昂的吴秀才骑在高高的褐色马匹上,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有鉴於前几任新郎倌的悲场下场,他特别注意安全,以免又被新娘子克到! 「停!」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地上没有大石头会绊倒他、周围没有不良份子想打劫他……万事一切都安全了以後—— 「把马牵好,千万别让我跌下马背!」他紧张兮兮的对牵马的马夫吩咐後,这才慢慢地下马。 一落地,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端正一下帽子,这才挺起胸膛,小声的鼓励自己,「别怕、别怕,千万别怕!之前听到的风风雨雨全都是谣言,绝对不是真的!你是个知识份子,绝对不可以轻信谣言,你一定要打败谣言,绝对不能退缩,别忘了,一万两、一万两、一万两……」他喃喃自语的拾阶而上,跨进门槛—— 门口立刻响起一阵哗然。 「他进去了、他进去了,他真的进去了!」 「大家快进去看看,看看他会不会横著被抬出来……」 花堂里喜气洋洋,到处挂满了红纸、红帘,还有喜气洋洋的「喜」字,江秀德笑著迎接准女婿。 「我的好女婿,来、来、来,喝杯酒,难得你能安然抵达,快喝下这杯酒,保证以後你们夫妻俩会长长久久。」他递了个酒杯过去。 吴秀才接了过来,「谢谢岳父。」仰头就要饮荆 江秀德见状,赶紧出声阻止他,「慢点喝、慢点喝,千万别急,万一呛死了就不好了!」他不由自主的说出心底的担忧,就怕有个万一。 总而言之,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拜堂成功,千万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啊! 「是、是、是,岳父教训的是。」吴秀才叠声应道,然後慢慢的喝。 一旁的媒婆立刻拉开嗓门往里面喊道:「快呀!快牵新娘上花堂了。」 接著一阵敲锣打鼓,四个婢女牵著身穿红衣的新娘走上花堂,其中一个婢女拿著红色彩带,一端交给新娘,一端交给新郎。 媒婆这时候又喊,「父母上堂。」 江秀德连忙坐上高位。花堂门口挤满了来凑热闹的人们。 「新人就位。」 新郎和新娘在婢女们的帮助下就了定位。 媒婆再喊,「一拜天地。」 新郎和新娘一起转身向外,弯腰鞠躬。 一切看起来是这麽的顺利,媒婆顿时信心大增。 「二拜高堂。」 新郎和新娘一同转身面向江秀德,盈盈躬身揖拜。 江秀德紧张地猛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想著,这一次终於可以成功了! 新郎和新娘同时想著——拜托,这一次千万不要再出差错了! 「夫妻交拜。」 新郎和新娘面对面,就要鞠躬时…… 「等一等!」一声大吼破空而来。 「该死!」江秀德马上站起来大声怒骂,「是哪个混蛋坏了我的好事?」 所有的目光全往门外看去,达达的马蹄声响亮地传来,没多久,一匹黑色的高大马匹缓缓地走过来,马上坐著一名蓝衣男子,头上戴著青色的纶巾,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看来这次又拜不成堂了。」底下开始有人起哄。 江秀德听了更火,大手直指著蓝衣男子,「你是哪里来的冒失鬼?竟敢来闹场!」 蓝衣男子根本不理他,笑著说:「好在赶到了!都是这匹马害的,」说著,他还动手打了一下身下的马匹,「老是迷路,不然,我早该在三天前就赶到了。」 嘶!嘶!那匹黑马不满的叫了起来,还从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以示抗议。 「怎麽?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我有说错吗?明明就都是你的错!」蓝衣男子自顾自的训斥马匹,完全无视周围的人们都在看他。 那马像听得懂人话似的,猛摇晃著脑袋,像是在说:「不、不、不,才不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要是我没赶到,看我怎麽修理你!」蓝衣男子恶狠狠地说。 「哼!你最好永远不要来!」江秀德可是一点也不高兴看到他,忍不住出声赶他,「你再不走,当心我叫人拿棍子赶你走!」 蓝衣男子还是笑著一张脸,突然指著新娘子,「你是不是叫做蒋依云?」 新娘子不回答,也没心回答,一下子无法对眼前的情形作出任何反应,脑子里不断的想著我认识这个人吗?这个来闹婚的男人到底是何居心? 倒是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好心应答,「对,她就叫江依云,小夥子,你找新娘子要做什麽?」 蓝衣男子笑得很开心,「找对人就好,我就说嘛!这个任务再简单不过了。」他立刻策马往前。 吴秀才立刻苍白著脸直往後退,「你……你别……别再过来了。」他转身看向江秀德,「你……得想想办法啊!」 江依云霎时对这个「新郎」满怀的不屑和厌恶——哼!胆小鬼。 「你到底想干什麽?」江秀德怒喝,摆了个手势,示意家丁们立刻去找棍棒武器,准备伺候这个不速之客。 蓝衣男子俯低身子,近距离的对她开朗的说:「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的心上人去!」 她的心上人?!她微皱起眉头。 她不禁又往後退一步,但声音仍是平稳的从红布巾下传了出来,「这位壮士,我想你搞错了,我并没有什麽心上人。」 「我说你有,你就有。」蓝衣男子自信满满,说著还伸出手,「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听他在放屁! 「请你离开。」江依云义正辞严的强调。 「哼!真是不乾脆。」蓝衣男子冷啐一声,突然一扬手,把她头上的红布巾拉下来。 「啊!」 惊呼声顿时四起,新娘的红盖头被掀下来,问题是,掀红盖头的人并不是新郎啊! 看来,这次拜堂果然还是失败了。 江依云愤怒的扬高脸,怒骂那个在马背上傻笑的臭男人。「你这是在干什麽?」 「我是在帮你。」蓝衣男子理直气壮的回答。 江秀德再也受不了了,大吼一声,「真是无耻之徒!来人呀!把他抓起来。」 江依云乘机往後退,想避免这是非之圈。 主人翁确实是下达了命令,但是,就是没有半个人动手去抓蓝衣男子。 江秀德在心里咒骂不停,这群只会看戏的死老百姓,竟然不懂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牙一咬,他又吼道:「把那个男的抓起来,谁抓到他,赏银一百两!」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一百两耶!这样的横财非常好赚呢! 只见大夥儿一窝蜂的往前冲。 蓝衣男子看出情势不对,策马向前,低身往前一捞,捉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江依云吓得放声尖叫。 一个使劲,蓝衣男子硬是把她拉上马,箝制在他的怀里,「乖乖不要动,我这是在帮你。」他懊恼的叮嘱。 但江依云可不认为他这是在帮她,他根本是在掠夺她的幸福、诋毁她的名誉嘛! 「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她闭上眼睛死命挣扎,虽然急著想摆脱他,她可没忘记自己最大的心病惧高。 「你再乱动、乱叫,我就把你丢下去!」他出言恐吓,随即拉扯缰绳,对著他的马匹喝道:「喂!死鬼,拿出你的潜力来,冲出这里。」大叫一声,双脚用力地夹紧马腹,想要逃离群众的追赶。 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什麽样的人会把自己的马取名叫「死鬼」?除了疯子。 这匹叫死鬼的马立刻嘶吼一声,扬起前蹄。 她听到她那个没路用的「未婚夫」突然大叫:「不准带走我的新娘!」 江依云正感到一点点的欣慰时,蓦地听到一声尖叫声。 同时惊呼声四起。 「天哪!新郎掉下阶梯了!」 不会吧?!不过才那麽几个阶层而已,她那个第三任未婚夫居然不中用到从上面跌下来! 「该不会死了吧?」旁人甲碎碎念著。 江依云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但见她那无缘的第三任未婚夫就这麽躺倒在阶梯下,两眼翻白,生死不明。 她……她……果然克夫!瞧,今天又克死一个! 蓝衣男子不顾周围的骚动,放蹄往前奔去。 江依云心跳得好厉害,极度的恐惧感也迅速的向她笼罩下来。呜——她会不会就这样跌下马而亡咧? 没想到,这次成亲死的不只是新郎而已,还有她这个带衰新娘。 不过这样也好,从今以後,她就不会再克死其他无辜的男人了。 「走罗!」蓝衣男子大叫一声,极其兴奋地催促马匹就这麽往上一蹬,飞跃过众人的头顶。 「蔼—」她吓得尖叫连连,不敢相信自己正在蓝空中飞翔,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了,「救命蔼—」双眼一翻,她便软软的瘫倒在他的胸前。 蓝衣男子低头觎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真是没胆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的醒来,第一眼就见到满天的星斗,转头看了看四周,那匹叫「死鬼」的马儿就在不远处的树下……跟他的主人抢酒喝?!它竟是匹会喝酒的马?! 她不敢相信的坐起来,以为是自己惊吓过度,产生幻觉,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同时,他跟马儿的对话还是清晰地传进她的脑海。 「死鬼,你是马耶!马喝什麽酒!给我还来,不准你喝!」蓝衣男子生气地的喝道。 「嘶!」 她睁大眼睛一看,就见那只马死咬著酒瓶不放。 「死鬼,叫你不要喝还喝!马就要做马应该做的事,去!给我去吃草!」蓝衣男子命令,说著手立刻指了出去。 问题是,那匹马根本不理他,宁愿死咬著酒瓶扬高头,让香醇的酒液就这麽咕噜咕噜的流进它的马腹里。 「喂、喂、喂!留一点给我啊!」蓝衣男子见状,很紧张的站起来想抢酒瓶。 但那匹马动作更快,咬著酒瓶就撒腿往前跑去。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阉了!」蓝衣男子气急败坏地挥手叫嚷著。 那景象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让她忍不住笑出来。 蓝衣男子恼怒的转过头,「喂!你这个没胆的女人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你说谁没胆?」他这话分明是看不起她,她很不服气的顶嘴。 「就是你啊!连骑个马儿都会昏倒,胆子真校」话好像是从他的鼻子里哼出来似的。 「你才没用!竟然跟马儿抢酒喝,还抢不过马儿!」她不屑地将下巴抬得高高的。 蓝衣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向她走来,「谁说我抢不过它?我可是个人,而它是畜生,我只是不屑跟它计较罢了!」他蹲到她的面前道。 她全身戒备的瞅著他,「那麽请问,你这个‘人’要怎麽称呼呢?」 蓝衣男子莞尔一笑,「我姓鲁,名俊卿。」 名字跟人一点都不合,倒是姓氏——鲁,卤莽也,真是挺配的呢。 第二章 狼狈 鲁俊卿悠闲的烤著刚从河里抓上来的鱼,江依云则坐在他的对面,睁著一双大眼睛,凶狠地瞪著他那一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的死样子。 「你说!你为什麽要绑架我?」江依云再也忍不住的开口问,决心要把事情弄个清楚。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要带你去找你的心上人啊!」他拿起烤焦的鱼来闻一闻,不确定的挪到她面前,「这到底有没有熟?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她关心的,更何况,她这个千金大小姐从来也没有踏进厨房过,哪会知道啊! 「你吃吃看不就知道了。」她不耐烦的睨了他一眼。 鲁俊卿看了看手中的「木炭」,然後「有心」的递给她,「小姐优先。」 来这套,拿她当实验品呀!江依云头一偏,「哼!本小姐不吃这种垃圾。」 鲁俊卿把焦黑的鱼乾拿了回来,皱著眉左看右看,忍不住啐道:「该死!那个死鬼不知道醉死到哪里去了,需要它的时候,它总是不在。」 他该不会是想……「你竟然想喂马吃鱼?!你不怕毒死它吗?」哦!真是没有天良! 「那个死鬼哪会这麽简单就被毒死,它比九命怪猫还要多上好几条命咧!你别担心啦!它就算吃下石头也不会拉肚子的。」他挥挥手要她别担心。 但是会便秘啊!江依云在心里念道。真是怪胎一个!想法有够诡异的。 「算了,那是你的马,你打算怎麽虐待它,那是你的事。」她只能在心里替那只可怜的马儿祈祷了。 「我虐待它?!它不虐待我就不错了,老是跟我抢吃的,还会跟我抢酒喝,明明是匹马,竟然不吃草!真是个怪胎!」他喃喃抱怨著。 她才不信天底下有这麽荒谬的事情呢!就当作耳边风,有听没有到。这会儿,还是她自个儿的事要紧。 「你说我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叫什麽名字?」 他吃惊的瞠大眼,「咦?你连你心上人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啧啧啧!真是不应该!亏你那个心上人老把你的名字挂在嘴边,害我不想记住你的名字都不行。」 「那个人到底叫什麽名字?」她快失去耐性了。 「我给你一个提示,他的姓氏是由言语的言,和中午的午拼凑而成的。」 「许?」拜托!这叫提示?这分明是藐视她的智商嘛! 「聪明!」鲁俊卿咧嘴笑著,放下鱼继续烧烤著,「这样你就想起来了吧!」 拜托!这是什麽跟什麽?世上姓许的那麽多,她哪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啊! 「他的名字呢?」 「你不知道?!」鲁俊卿这下子眼珠子快掉下来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他姓什麽了吗?」 这下她可以万分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天生白痴,就是後生笨蛋。「拜托!这天底下有几万万个姓许的人,我怎麽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但是,你的心上人应该只有一个姓许的呀!啊!我懂了。」鲁俊卿领悟的击一下掌,指著她道:「你一定是有很多的心上人,而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姓许的,所以,你才会搞不清楚。」 她一肚子鸟气立刻朝他发泄,「你这是什麽意思?你是说我朝三暮四、送往迎来、意志不坚、水性杨花吗?」 他的眼睛眨呀眨的,一脸不敢置信的瞪著她。 「怎麽?没看过美女吗?」他干嘛不说话? 他摇摇头,很震惊的喃喃念著,「你竟然……会讲这些文绉绉的话,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样的你还会有人要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这话是什麽意思? 她霍地站起来对他大吼大叫,「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对我有什麽不满?」 他猛烈摇著头,「没有呀、没有呀!我干嘛对你不满?又不是我要娶你。」 「那到底是谁要娶我?你给我连名带姓的报出来!」她摆好架式,双手板腰的质问。 「唉!我真为他不值,他无时无刻眷恋著你,甚至为了你,甘冒被人唾弃的危险要我带你去见他,你竟然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唉~~时代变了,不只男人可以风流,连女人也可以……」他接下去的话蓦地被她的小手打断。 「说!」她抓住他的衣襟,再也顾不得什麽千金闺女的教条逼问,「那个男人到底叫什麽名字?」 「许——有文。」他两手一摊,终於把答案说出来。 许有文?他是谁呀? 她放开他,蹙眉认真地思索,她长这麽大,好像没听过「许有文」这个名字耶!这个爱慕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竟敢来破坏她的婚事? 不过,这场婚事被破坏了也好啦!想到她那个生死不明的「前任」未婚夫,她的心里就升起鄙视的念头,哼!真是没用的男人,要是她真嫁给那个窝囊废,这辈子铁定被人家耻笑,一辈子都别想要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而这个神秘的爱慕者说不一定是她将来的良人。 「怎麽?你想起来了?」他很好奇的把脸凑到她的面前,张大眼瞅著她。 她很诚实的摇摇头。「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住在哪里?做什麽的?」她一开口就问出一大串的问题。 「不会吧?」他咋舌,不敢相信的叹了一口气,「我都把名字告诉你了,你竟然还想不起来!真是太不应该了!」说罢,坐回他的位子。 他终於下定决心拿起一条「焦鱼」对折,露出里面黑黑的内在,「好像熟了,你要不要吃?」他又递了过去给她。 白痴也看得出来这几条鱼全都完蛋了,她当然聪明地摇头拒绝,「你自己吃吧!」 「好吧!」他耸耸肩,真的就这样吃了起来8嗯……不错、不错,满脆的,不过怎麽都是骨头啊!好硬喔!还苦苦的……」说是这麽说,但他还是继续吃。 她吃惊地睁大眼,「你……你还真吃啊?」他难道不怕吃了会拉肚子吗? 「你想吃啊!」他很大方地笑著将鱼递到她面前请她一起享用。 她连忙後退好几步,猛摇头拒绝,「不、不、不!你自己吃就好,我不饿、我不饿!」跟这麽没神经的男人在一起,她怀疑他口里的「许有文」会好到哪里去?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许有文到底是谁?」 她赶紧换个话题,转移他的目标,免得他硬把这麽恐怖的死鱼塞进她的嘴里。 「一个男人。」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废话!当然是男人,她不耐烦的睨他一眼。「他今年多大?住在哪里?做什麽的?」她锲而不舍的重复之前的问题。 「我是没问他多大啦!不过,看起来应该不会很老,嗯……大概快三十了吧!」他微扬起头,想了想道。 三十?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勉强还可以接受。 「那他是做什麽的?」毕竟关系到她的终生幸福,当然得问个仔细。 「他是个县令,那个县叫……好像叫什麽乐……垃……垃圾山……对了,乐山县啦!」 乐山县?没听过耶!不过县令……这等身分的男人,素质应该不会太差,至少一定比眼前这个鲁男子要来得好。 她心情豁然开朗,彷佛今日一整天的晦气全都消失不见了。 突然,她想起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至少,这个鲁男子摆脱城里的追兵,把她掳来这里是既定事实。那她爹呢?还有那个生死不明的前任未婚夫呢? 「我爹呢?」 他耸耸肩,「我怎摩会知道,我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你怎麽会不知道呢!他就是大声吼著要捉你的那个人呀!」她气得扬高了音调,哦!这个人不只个性粗鲁,还是个白痴! 「哦~~是他呀!」他头抬高了一下下,「没印象。」凉凉说了一句又低头继续吃他的「黑鱼」 真是粗心大意的男人!江依云忍不住翻个白眼。 「那,原本要跟我拜堂的新郎倌怎麽样了?」见他嘴里咬嚼「木炭」偏头苦思,她等了又等,忍不住出声提醒,「就是那个从楼梯跌下来,穿著大红喜袍的笨男人啊!」 「哦~~那个呀!这个我就有印象了。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像他那麽狼狈的,不过才跌了一跤,竟然就爬不起来了。」比他的死鬼臭马还没用。 什麽?!她真的又克死一个了?! 「他死了?」她屏息小心翼翼地追问。 鲁俊卿又耸肩,「大概死了吧!反正大家都在叫新娘又克死一个了——对了,你到底克死过几个相公啊?」 这句话像把利剑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口上,也把她瑰丽的未来幻想顿时打得粉碎! 依照这个纪录看来,那个乐山县县令许有文就是下一个会被她克死的男人。 只是,她第四次拜堂的对象真的是许有文吗? 她辙夜未眠,面对著营火发愣,耳边还不时传来他的打呼声。 他也真能随遇而安,吃完了木炭鱼,竟然就往後一倒,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呼呼大睡了。她真羡慕像他这样生活无拘无束也无忧无虑的人。 像她,就没有这个福分! 不过,这个绑匪也真够鳖脚的,还不够专业,既没有把她给绑起来,也没有警告她不能逃,就这麽放任她手脚自由的待在一旁,他是笃定她绝不会逃跑,免得在这荒郊野外自找罪受吗? 但她的确不想落跑!不是因为怕在荒郊野外迷了路然後被虎吃,而是怕回去面对失望的爹亲,还有传偏满城的冷言冷语,所以,她才选择跟这个鲁男子走。 依她的观察,这个鲁男子对她个人似乎没有什麽不良的企图,就是脑子简单了点,甚至连他那匹马都比他聪明。 正想著,眼角发觉不远处有一个庞大的黑影摇摇晃晃的向她走来,她吃惊的站起来一看,是那只叫「死鬼」的马匹,它怎麽了?受伤了吗? 江依云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迎面就闻到一阵浓浓的酒味……蓦然想起,这匹马抢了酒就跑,莫非现在是喝醉酒回来找主人了? 「你真厉害!」她由衷地拍拍那匹马的脸颊赞道:「喝醉了还认得路回来,看来你和你主人的感情一定很好。」 那匹马掀著马唇嘶叫了一声。 「别吵,死鬼!」鲁俊卿在睡梦中突然大声斥喝一声。 那匹马立刻从鼻子里喷出气来,似乎很不服气,看得她咧嘴笑了,她很少看见主人和宠物之间是这样的关系。 摸著那匹马的脖子,她轻声细语的说:「你一定很讨厌‘死鬼’这个名字吧?」 她不过是顺口说说,没想到那匹马竟然认真地摇晃起头颅。莫非,这匹马真听得懂人话?是匹神马不成?! 「要不要我帮你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她试探的询问。 那匹马立刻点头。 她亢奋起来,「好,我帮你想想。你是公马,就该取一个雄壮威武一点的名字……你的肤色是黑色的……就叫你黑风,你觉得怎麽样?」 「呼!呼!呼!」黑马喷著气,左右摇晃著脑袋。 「你不喜欢啊!那我再帮你想别的,我想想……你觉得‘雷霆’这个名字怎麽样呢?」 夜还漫漫,人与马的对话一直持续著,而神马和女人的感情就在不知不觉中迅速激增…… 鲁俊卿放声大吼,「你叫这个畜生什麽?」他是不是突然耳鸣? 她骤然觉得他很小气,「你气什麽啊!这名字很普通啊!」 「你叫这个死鬼什麽?」他头顶已经在冒烟了。 「俊哥!」这名字又没什麽大不了的,谁规定「抗这个字只能用在他身上啊! 「你竟然把我那又漂亮又好听的字如此糟蹋,分明是在侮辱我!换名字、换名字!我不准你把这个字用在这匹死鬼的身上!」 那匹黑马抗议的嘶叫起来。 鲁俊卿很不爽快的在它面前晃了晃拳头喝斥,「马就是马,要知道本分在哪里,怎麽可以取一个跟主人差不多的名字呢?你这只丑八怪!」 「嘶!嘶!」那匹黑马龇牙咧嘴严正抗议。 「嘿!别这麽小气嘛!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干嘛这麽计较呢!」她拉拉他的衣袖劝道:「而且,你是人,它是马,人跟马争什麽争,你不怕这事传开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那马跟人争名字,也不怕吓掉天下马的下巴罗!」他冷哼一声,郑重的强调,「反正这匹马是我的,我不准它叫‘俊哥’就是不准,它的名字叫‘死鬼’你听到了没有?」 她也有自己的主见,立刻摇头驳斥,「我反对!死鬼这名字太难听了,一点都不高雅。」 「马要高雅做什麽?反正它长得这麽丑,随便叫叫就行了。」他拉过马缰就要跳上马背,没想到—— 「哎哟!」他惨叫一声。 因为那匹黑马突然往後退三步,鲁俊卿一个不稳,就这麽面朝地的趴倒在泥地上。 「呵!呵!呵!」她掩嘴窃笑,但还是压抑不住轻笑的声音逸出口。 「有什麽好笑的?」他咬牙瞪她一眼,快速地从泥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瞪著那匹得意的仰起头的畜生。「死鬼!给我回来!要不是念在你爹娘是我爹娘的骄傲,我老早就把你杀了烤来吃。」 但那匹黑马理都不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 鲁俊卿火冒三丈,厉声喝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立刻把你带回去,让你爹娘教训你,听到没有?给我过来!」 江依云可不认为马匹的爹娘会教训马儿子,但出乎她的意外,那匹黑马竟然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还乖乖的让他骑上去! 「这样才对。」他拍了一下马屁,「只要你合作,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他转头向呆愣的江依云伸出手,「江小姐,我们该出发了,我跟你那个心上人约定七天後要把你送到。」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既没有婢女照顾,也没有保镖保护,更没有爹爹在一旁叨叨念念的。 她颇为期待会有另一番不同的感受,可是,她很怕会被身旁这个鲁男子给破坏殆荆 「奇怪,为什麽大家都往我们这边瞧?」他跟她共骑在「死鬼」身上进城,好奇的看著周围疑惑的目光,「我脸上有什麽吗?」 他往自己的脸上一抹,再看看双手,「没有脏啊!难道是你长得太奇怪了?」他垂眼瞧著她。 她快被他气死了,第一次有人用奇怪这字眼来形容她,真是太过分了! 「我才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你竟然要一个新娘子跟你同乘一匹马,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呀?」天!她的名节就这麽被他毁了。幸好,这里是个陌生的城池,没人认识她。 「这有什麽不对吗?」他偏著头想了很久很久,「不然,我该让你走路吗?」 她气愤的怒道:「你自己骑马,却要我这个弱女子用走的?你有没有良心呀?」哦~~这人不只没有常识,还没有修养。 他瞪大眼,「难不成你要我这个马主人走路?」她这个贵客也太超过了吧! 「难道你家里的人没有教你,女人都是柔弱的,你必须非常小心的呵护,不可以让女人太操劳,尤其是好人家的女儿更是纤细,要是一个累著了,可是很容易生病的。」他真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天!这个鲁男人到底是从哪一个番邦国家来的啊? 「哇!你们中原的女人怎麽这麽麻烦哪!」他扬高声调怪叫著,突然一脸不信任的瞅著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柔弱,壮得跟头犁牛似的。」配合他的话,他还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她。 牛?!他竟然把她比喻成一头牛!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太无礼了!」扬手就要挥过去,却被他准确的接个正著。 「嘿!你的力气可真不小,所以,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喔!」他得意洋洋的推论,「因此,他们会看我不是因为你是新娘子,本来就是嘛!这里住的又不是你的左右邻居,光只是看而已,怎麽看得出你是逃婚的新娘呢!」 她快被他的笨给逼疯了!她咬牙切齿的道:「鲁——大——哥!你别忘了,我还穿著新娘服,随便哪个路人看了都会知道我是新娘,而你……却不是新郎!」 他搔搔头,下意识的问:「也对喔!那你为什麽不把衣服换下来咧?」 「请问,我有衣服换吗?」她又提高了音调,「我是被你绑来的耶!除了这身衣服,我什麽都没有!」 「对喔!那你怎麽不早说呢!我们这就去找间衣铺子,换下你这身红得像血的鬼衣服。」 红得像血?真是差劲的形容词!她这身衣裳可是上乘的锦缎,让十名技术高超的织工没日没夜的绣了十天才完成的,他这个鲁男子竟然这麽形容! 哼!没眼光的男人。她又发现他的另一项缺点。 没想到,到了衣铺子,他竟然要用她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新嫁衣换两件粗糙不起眼的村妇衣裳! 「我不要!」她紧紧抓著衣襟,抵死不从! 「难道你要穿著这套麻烦的衣服到乐山县?」他开始不耐烦了起来,口气也不逊起来,「快把衣服脱下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我不脱!这件衣服可是宝物,绝对不可以这样糟蹋,你为什麽不帮我买两件衣服就好了?」 他搔搔头,脸上出现红晕,很不好意思的吐出三个字—— 「我没钱。」 没钱?! 她顿觉天昏地暗,离乐山县还有七天的路程,他竟然没钱! 他没钱,不就代表著要她天天餐风露宿、餐餐啃著那烤得像木炭的野食?不,她不要,她宁死不屈!这样折磨下来,七天以後,她那优雅、高贵的气质一定会荡然无存,像个可怜兮兮的乞丐! 这样的她怎麽好意思去当知县夫人? 「你……你……你这个没有脑袋的笨男人!」她忍不住一脚狠狠地踩下去,「既然有胆子来抢婚,为什麽不事先安排好路线和住宿?这下你打算怎麽办?带著我一路乞讨回乐山县吗?」不!打死她,她也做不出来这麽丢脸的事。 他忍著痛,没抗议半声。这的确是他的错,谁教他把许有文给他的钱袋弄掉了呢! 「你别担心嘛!就算要乞讨,也不用你亲自出马,你只要在旁边看就好了。」 在旁边看他乞讨,也会被当成是他一夥的,同样丢脸,她才不要! 她脑筋飞快的思索,自被抢婚後,虽然因为他的拉扯掉了不少值钱的首饰,但至少她手上还有玉环,耳上还有玛瑙坠子,颈上还有名师打造的链子…… 「鲁俊卿,带我去当铺!」她义正辞严的命令。 「当铺?」他偏著头,猜测著她的企图,「你要当谁?我吗?我不值钱的啦!要当,就当那匹死鬼好了!」他很阿沙力的推荐他的「爱马」。 这算什麽主人嘛8死鬼」真够可怜的。 第三章 路痴 走出当铺外,他不敢相信的直勾勾地瞪著她手上的银子。哇~~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麽多钱了!看得他心儿扑通扑通乱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亢奋起来。 「钱、钱、钱!」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垂了。 看著他那傻愣样,江依云挺讶异的,「你这麽兴奋干什麽?没见过钱啊!」说著,她赶紧把怀中的钱兜紧一点,这可是她不用再四处丢脸的本钱,可得小心护著!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看过了,自从我爹搬家以後。」他两眼跟著钱移动。 她好奇的问;「搬家前你很常看到钱吗?」 「没错,而且多得数不清,那时候不觉得钱有多麽重要,直到它不见了,我才发觉钱真的是好东西!」回想起从前那有钱的美好时光,他不禁露出幸福的表情。 「你以前到底过的是什麽样的生活呀?」听起来像是一个大财主没落了,但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公子哥啊!这下她的好奇心更大了。 「很简单啊!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练功,练完了功就吃,然後吃饱了就……」 「够了够了,我了解了。」她忍不住举起手制止他继续再讲废话下去,如果他没骗她,那他的生活真的很单纯,单纯到让他很没有常识! 「这麽说,你会功夫罗?」她对江湖侠客的故事一向很感兴趣,说不定这个鲁男人表现得又呆又傻是为了掩饰他内在绝顶的功夫,好避免仇家或喜欢挑战的人来找碴。 「会啊!」他点头,别有企图的靠近她,「既然……我们有了这麽多银子,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当然好!她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进食,早就饿得没力气了。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要搞清楚,「你的功夫好不好?」 他搔搔头,「应该不好吧!我师父跟我爹娘都说我笨,怎麽都练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出门一定很容易让人欺负。」 那他的功夫肯定很鳖脚。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优点,真是个可悲的男人。 「你也别难过了,功夫不好又怎样,许多没武功的人不也活得顶好的?你别太在意。」虽然瞧不起他,但她还是善良的安慰他。 「我已经认命了,反正我再怎麽练,也打不过我师父、我爹和我娘。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他像条狗似的对她摇尾乞怜。 那模样煞是可爱,让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如果他聪明一点、讲话斯文一些,配上他这样俊秀的外貌,不失为一个好男人、好郎君。 真是可惜! 她终於点头同意,「可以,但在那之前,先让我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他拍拍撑得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的吐一口气,双眼充满感谢的望著对面还在小口小口慢慢吃的江依云。 「江小姐,你吃饭都这麽慢的吗?」真是浪费时间,这样吃怎麽会吃得饱呢?等到她吃饱,不就又饿了吗?好在他吃饭总是很快。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解决了两个馒头、三碗阳春面、一只卤猪脚,还有两大盘的炒青菜,简直比猪还会吃呢! 他都没有发觉到周围有很多人正张大嘴在观赏他的表演,真是丢脸死了。 「不要跟我讲话,我现在不认识你!」她小声的警告他,希望他能识相一点,不要这麽大声的跟她交谈,还叫她「小姐」。 拜托!为了行走方便,她故意扮成「男装」,难道他还不明白她这麽做的意义吗? 他大概是真的没想到吧!不然,怎麽会这麽大声的拆她的台。 「现在不认识?」他不解地搔搔头,很认真地问:「那我们什麽时候才可以又认识啊?」 周围的观众立刻发出哄堂的笑声,江依云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姑娘,别这麽嫌弃你的男人嘛!男人诚实是好事啊!」一个大娘这麽笑说。 江依云气得咬咬牙,真希望自己现在耳朵聋了,什麽都听不到。 「是阿是啊!现在这麽坦白的男人打著灯笼都找不著了,你要惜福啊!」 「我很好吗?」鲁俊卿听了不好意思的对著大家傻笑,「谢谢你们的夸奖,我好高兴喔!」 「你高兴什麽!」她气愤地拍著桌子站起来,直指著他的鼻子,不客气的辩驳,「他才不是我的男人!你们看看我,我这麽漂亮、有气质,会这麽没有眼光嫁给这个没脑筋、讲话粗鲁、一点常识都不知道的男人吗?」 周围群众顿时全傻了眼。 「你们不是夫妻,那麽是什麽?」 「我……我们……」江依云一时想不出来该说什麽才好。 「不是夫妻,那怎麽可以这麽亲密的走在一起,又同乘一匹马,这样很伤风败俗耶!」 「这样不好吗?」鲁俊卿天真的问。 「你给我闭嘴!」江依云再也受不了了,开口骂道。 「当然不好罗!男女授受不亲,没有成亲就这样走在一起,女人的名节就毁了。」观众甲皱眉严肃的训斥。 「女人的名节很重要吗?」鲁俊卿很受教的再问。 可江依云在一旁听了简直要吐血了!他问的这是什麽白痴问题啊! 「当然重要罗!女人可以死,但名节绝对不能被毁。」观众乙很投入的也来参一脚。 鲁俊卿听了这麽多,但并不太明白这其间复杂的关系,搔搔头想了想,似乎下了决定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江小姐,我们暂时先做夫妻好吗?」 暂、时、做、夫、妻?! 「做你个大头鬼啦!」她气得拿起桌上的茶碗就朝他泼去,泼得他满脸是茶水,「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光,我也不会挑上你的!」丢了块碎银子到桌上,她转身就走。 「喂!等等我啊!」他急忙赶上,对她刚刚泼水的动作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纳闷她在气些什么啊! 「这妞还真泼辣呢!」 「是啊!看起来那麽柔顺,结果骨子里却凶得很,唉~~那个老实人可怜了。」 「喂!你在气什麽啊?」他在马厩前抓住她的手,一脸的疑惑,「我哪里做错了吗?」 她怒瞪著他,「你从头到尾全都做错了!」说著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指著他的鼻子斥道:「你是什麽意思?竟然要我跟你做‘暂时’的夫妻,请问夫妻有做暂时的吗?」 「没有吗?」他两眼眨呀眨的,「你都能暂时不认识我了,为什麽我们不能暂时做夫妻,直到我们到达乐山县呢?」 「这不一样!」她简直快被他气到吐血。她郑重声明,「跟你做夫妻,那就代表我跟你已经那个……那个了,就算你不做我的丈夫,我也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 他皱眉偏著头,「那个那个是什麽?」 她愣住了,他……该不会连男女之间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吧? 「到底那个那个是什麽啊?」一直等不到答案,说著说著,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果真有人的眼光向他们望了过来。「好了好了,你说话不要这麽大声,我教你。」 她主动向他靠过去一点,特意压低嗓音,伸出两只食指比拟著,「如果,一个男人跟女人成亲,在新婚之夜,他们就必须结合。」 「结合?!怎麽结啊?」他很配合的小声询问。 「就是男人的某个地方放进女人的身体里,然後过了不久以後,女人就会怀孕,生下孩子。」看著他瞬间刷白了脸,她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就是这麽来的!这下,你明白了吧?」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移向在马厩吃草的「死鬼」,似乎有了那麽一点点了解。「你是说……那个那个就像‘死鬼’遇到了母马,就会兴匆匆的骑上去,拚命地把它的小东西刺进母马的身体里吗?」 天!她觉得好可悲,夫妻敦伦的事情,竟然被他比拟成马匹的交配!但…… 「大抵来说,就是这麽回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方式了。 「那如果我把那种东西刺进女人的身体,那个女人是不是会非常的痛?」他突地问道。 基於媒婆给了她三次的教育,她很老实的说:「据说只有第一次会痛。」 「哦!」他点点头,马上露出领悟的笑容,「这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嘛!我看那匹母马被‘死鬼’刺了以後,还会给别的马刺,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我的天哪!」她忍不住申吟,听他的言下之意,就算他跟她圆房,他也不介意她跟其他男人上床罗! 哦!她的头好痛。天底下怎麽会有这样的怪胎啊!谁来教教他这个大白痴……不,谁来救她脱离他的魔掌? 「江小姐,你为什麽要撞柱子?」这样会痛耶!她怎麽这麽笨。 「我想把我的脑袋撞得像你一样蠢。」她咬牙切齿的说,猛然回头一瞪,「我郑重警告你,不准你对人说我是你的妻子,我可是个身家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一点也没打算跟你当暂时的夫妻!」 「为什麽?」他板著脸问。 「因为我不想!」 「还有呢?」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还有……天底下的男人都想当他妻子的第一个男人。」她很认真的回答。 「第一个?!」两道眉毛愈来愈近。 「就是第一个结合的对象啦!」她的脸都快冒火了,他怎麽还不受教啊! 「哦~~就是第一个把小东西刺进你的身体嘛!」他终於领悟了,高兴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又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这简单,我不要刺你就好了嘛!」 天哪!谁来杀了她吧! 一个鲁男子和一个新嫁娘共乘一匹马很奇怪,但是,两个「男子」共骑一匹马难道就不奇怪了吗?更何况,鲁俊卿还把她放在前头,理由是怕她会掉下马。 「大家还是在看我们嘛!你换了衣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说著,还微笑的跟路人挥手打招呼,「早呀!要去田里做活吗?」 她把头垂得低低的,用手肘向後顶他的胸膛,小声的说:「你下去啦!两个大男人共骑一匹马太奇怪了。」 「什麽两个大男人?」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你明明是个女人。」 「小兄弟,你怀里抱的是你的婆娘吗?」突然路人大声的问。 「什麽是婆娘啊?」他也很大声的回答。 「就是妻子的意思啦!」江依云受不了的小声解释。 「哦!」他开心的跟那个路人喊道:「对呀!她暂时是我的婆娘,我现在正要把她送去当别人的婆娘。」 天哪!她真的受够了。 趴在「死鬼」身上,她可怜兮兮的低语,「俊哥,你要真听得懂我的话,就跑快一点吧!你这个主人快害我羞死了。」 这匹黑马像听得懂她的话似的,本来慢吞吞的散步,突然嘶叫一声,快步跑了起来。 「‘死鬼’,你突然跑这麽快干什麽?」鲁俊卿大叫,赶紧抓住缰绳,想要控制住马匹,但「死鬼」任凭他怎麽拉都无动於衷,愈跑愈快。 「真是该死的畜生!老是要跟我作对。」他嘴里嘟嘎著终於放弃了,放松缰绳,随便它跑。「只要不迷路就好了。」 江依云伏在马背上,看著周遭飞掠而过的景色,青山绿水,原来这就是策马急奔的快感啊!她终於领略到了。 她不禁在马的耳朵边轻语,「谢谢你,俊哥。」 「嘶!」它高兴的回应一声。 「你叫它什麽?」鲁俊卿的耳朵也是挺尖的,立刻把她的头扭过来,凑近她的脸庞,「你刚刚叫这‘死鬼’什麽?」 她闭著嘴,不屑回答他。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你叫它什麽俊哥!你可以叫我俊哥、叫我俊卿,就是不准你把我的名字糟蹋在它身上,听到没有?」 听到又怎样?她根本没打算照著他的话去做。 她不驯的瞧著他,这一瞧……咦!他看她的眼神怎麽怪怪的? 「你……你在看什麽?」她突地有种毛毛的、不好意思的感觉。 「原来你这麽漂亮,我第一次发现到。」他喃喃自语。 她也看著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连「死鬼」慢了下来都不知道。 「尤其是你的嘴唇,好像春天的桃子喔!」眼睛闪闪发亮。 桃子?她的心跳似乎停止了,她没有因为他笨拙的形容而生气,反而觉得全身轻飘飘的…… 「看起来好好吃,让我好想好想咬一口……」说完,他真的顺从心意的低下头,往她的嘴唇贴上去,轻轻的咬著…… 她就像被电触到一样,动都不能动,手麻了、脚麻了,连脑袋都麻了,只能瞪大眼看著他在她的朱唇上流连……这是怎样奇异的感觉?为什麽她会觉得全身燥热起来?为什麽她会觉得小腹骚动不安? 「好奇怪。」他稍稍退离开她的脸颊,「你的嘴唇一点味道都没有,为什麽我还会想再多吃几次,而且吃愈久,我就觉得我的下面怪怪的。」他认真的思考著。 她看著他的脸,耳朵根本听不进他在讲些什么? 「你有没有跟我一样的感觉?」他突地抓住她的手,就往他的下面摸去,「好奇怪喔!这里变得好硬,你知道为什麽吗?」他好学心极强。 她的脸轰地一下通红,敏锐的感受到他的胯下非常硬挺,可是,一个闺女这样摸男人的那里…… 「蔼—」她吓得尖叫并抽出手,下意识的把他一推。 没想到吓到了「死鬼」,它也「嘶」的一声,抬高前蹄,她跟他就这麽顺势滚下马背。 「啊!」她这下叫得更凄厉。 「小心!」他眼明手快,把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两人一同撞上草地,再顺势转了几个圈,等到停止时,他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置身在她的双腿间,而他的脸凑巧停在她软软的胸上。 她急促的喘息著,脑子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麽情况,就看到他扬头瞅著她。 「好奇怪,我为什麽觉得非常舒服、非常幸福呢?」他脸上漾著很美满的笑容。 什麽?! 她怔愣了下,才发觉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麽不雅…… 「蔼—」她惊声尖叫,「非礼呀!」同时用尽吃奶的力气挥出一拳—— 砰!正中目标! 他觉得自己非常的冤枉,所谓不知者无罪,就算他因此做错了事,她也不应该打他呀! 「你现在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了吧?」她严厉的质问,如果他敢再摇头一次,她就打到他点头为止!否则,她花了一整下午的时间在教育他,不就全白费了吗? 「知道……」他微微颔首,摸著头顶微凸的包包,心里想他若再摇头准会倒大楣,他只好昧著良心点下头,其实他还是有那麽一点点的不懂。 「那好,我考考你。」江依云随手拾起一根他捡来生火的木柴,打算他一答错,就给他一份竹笋炒肉丝。「以後可不可以向人说我是你的婆娘、你的妻子、你的老婆?」 「不……可以。」他小心翼翼的盯著她手上的「凶器」8你……是许有文的婆娘、妻子和老婆。」 她满意的点点头,再问:「以後可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 「不可以……」他直瞅著她的表情回答。 「可不可以吻我?」 「我很想!」他很老实的回答。 「嗯~~」她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但是不可以!」他马上改口。 「那还可不可以压在我身上?」 「不可以……」他紧张兮兮的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再犯呢?」她的声音微微往上扬。 他偏著头想了想,「那就……换你压在我身上好了。」 她马上一棍打下去,「你说什麽?」她气得小脸涨得通红。 「我哪里说错了吗?」他摸著刚刚遭殃,有那麽一点痛痛的胳臂,「不然,你说该怎麽办嘛?」 「把你的命根子剪了,让你绝子绝孙!」她说得咬牙切齿。 「嗤!」身後的「死鬼」竟讪笑起来。 「你瞧,连你的马都赞成了。」她得意的仰高头,但心里却虚得很,她才不过跟这个鲁男子一起走几天而已,居然连这麽羞人的话都可以大剌剌的说出口,真是太可怕了!要是他们相处得再久一些……她会不会变得跟他一样鲁啊? 他立刻紧紧地夹著双腿,「不行!我很喜欢小孩子,我才不要自己把它剪掉呢!」 「谁要你自己剪啊!要剪当然也是……」由我!她的脸又轰的一下烧红了。 可恶!为什麽跟他讲话,讲到最後都是这般收场? 「你要剪?」他有点胆怯的瞄著她,「好,我以後不压你,也不让你压,这样总行了吧?」 太好了,正好可以乘机转移话题。 「嗯哼!」她把木柴放下,看著眼前熊熊的烈火,「我们还有几天才到达乐山县?」 他想了想,「大概……还有七天吧!」 昨天他就说还有七天,今天还是剩七天,他到底是怎麽算的? 「怎麽还会剩七天?」她的眼睛眯了起来,「难道……说!这里是哪里?」 他的头颅垂到胸口,满是愧疚的声音闷闷的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震惊的站起来,连「死鬼」都讪讪地撇开头去不敢看她,什麽老马识途,根本是胡说八道! 天!一个路痴主人和一个路痴黑马…… 她再看看四周,荒郊野岭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远处还有狼嚎的声音…… 「你不知道?!」她重复地大叫,气到快要吐血!她一脚狠狠地踢过去泄愤,怒声责问:「你这个路痴!迷了路为什麽不早讲?」 第四章 受教 「乐山县……我想想喔……啊!我想到了,你们走错方向了!乐山县是在西边,你们走的这个方向是东边,就算走一辈子也走不到。」田里的农夫这样笑著跟他们说道。 他真是摆了个天大的乌龙! 江依云脸色一片阴霾,一时气不过,屈起手肘就朝他的胸膛用力地顶过去,想让他痛死,「看看你带的是什麽路?」 「哦!」她痛呼一声,抓著自己的手肘,天!他的胸膛怎麽这麽硬,简直硬得像块铁板,咦?他不是武功差劲得可以的废物吗? 「你怎麽了?」他还一脸无辜的看著她,关心的询问。 「你……你怎麽那麽硬?」她满肚子的不解。 「硬?!」他的脸上全都是问号。 「夫人,这种话不能在路边讲喔!」农夫突然戏谑的插话。 江依云这才发觉自己刚刚讲的话有多麽暧昧。 「只要回你们的房间,你们爱讲多少都没有关系啦!」农夫一根肠子通到底,一口气把他的想法全部说光光,她的脸又轰的一下热了起来。 「为什麽?」鲁俊卿还是听不明白,好学的追问下去。 「别问了!走啦走啦!」抓住他的手,江依云匆匆地逃离这尴尬的现常 即使回到了马背上,鲁俊卿仍旧不死心的问:「为什麽农夫说你不能在路边说我硬?还有,我是哪里硬了?」 「你的胸膛太硬了啦!」她害羞地红著脸低头说:「为什麽你的胸膛那麽硬?跟你的外表一点都不像。」根本不敢回答关於农夫的问题。 「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吗?不然,要怎样才算不硬咧?」为了证实他的疑惑,他很自然的伸出手,往她的胸前一捏,「天哪!你的好软喔!」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震惊的无以复加,想也没想就一个巴掌甩过去,「啪!色狼!你在干什麽?」 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反倒忧心忡忡的看著她,「为什麽你的那麽软、那麽肿,我的却那麽硬又那麽扁?我是不是不正常啊?」 这下她的脸更红了。「我是女人,你是男人,男女是不一样的……」 「为什麽?」男人女人为什麽会不一样?他仍是满脸狐疑。 「我……我……」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亲自教导一个鲁男子有关男女生理构造上的不同,这实在是太羞人了!更何况,她也并不是全部都知道,某些部分,她也只能约略的猜想而已,「我不知道啦!」 「那你怎麽能确定我们是不是正常呢?」惨了!会不会他们两人都不正常? 「要不然你想怎麽确定?」她已经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遂不耐烦的把问题丢回去,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嗯……」有了8那我们去找大夫,问个清楚。」 不!打死她她都不去!江依云死命的摇头拒绝。 「不然你有什麽好办法?」 看他执意要找出答案,她无奈的望著前方,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到达下一个城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销春阁?」他看著眼前这个又高又大的匾额,然後疑惑的向下看,就见朱红大门前有好些穿著艳丽的姑娘和一个脸上涂著厚厚白粉的大娘热络地拉著打从门前经过的男人。 他东张西望的仔细观察。 「大爷,进来歇息歇息,我们里面的姑娘会好好伺候您的。」 「王公子,你好久没来了,春娇好想你呢!快进来住一宿吧!」 「这位大爷,」突然一个姑娘拉住他的胳臂,「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来来来!快来我们这儿,我们这儿有软趴趴的姑娘,和数都数不完的美酒佳肴,绝对让你乐得……」 美酒?! 他肚子里的酒虫马上咕噜咕噜的响起,哇!好久没喝酒了,他想喝,非常非常的想喝…… 「这位姑娘,你们这边过一夜要多少?」身穿男装的江依云立刻制止那位姑娘拖拉鲁俊卿的动作。 「这位俊俏的公子哥儿,我们这儿的价钱绝对公道,你放心,对了,你跟这位大爷是……」 「我们是一道来的。我是他的大哥……」她靠到那姑娘的耳边小声道:「我是带他来见见世面,他这个人从小生长在山里,搞不清楚男人跟女人的分别,所以……」 「我明白、我明白。」那位姑娘呵呵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兄弟马上弄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这事就交给我桃芯。」 江依云虽然讲得很小声,但鲁俊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样感觉他好像很笨。 「江协…」被她一瞪,他马上改口,「江公子,我看,我们还是走好了……」 江依云马上向桃芯挤眉弄眼的,「你瞧!我兄弟害羞了呢!」 「小兄弟,别害羞,来,跟姊姊进去,姊姊带你去见识见识好东西。」桃芯娇媚的向前拉住他,心忖,到嘴的肥羊可不能让他跑了。 趁鲁俊卿犹豫不决之际,桃芯硬拉他进了朱红大门。 江依云满面笑意的跟在後头,没想到她这麽大胆,竟然带男人来逛窑子,而且端出这麽义正辞严的理由,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出了笼子的猫,开始展现出本性。 只是这样下去,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鲁俊卿跟著桃芯往前走,走过一条长长的长廊。 长廊边的木椅上,到处有男人把女人抱在怀里,大刺刺的扯开女人的衣襟,对她们的胸部又揉又捏的。 他惊讶地瞪凸了眼看著,哇~~女人的胸前竟然挂著两颗那麽大的圆球,而且还大小尺寸不一,他不禁回想起在山里头,他也曾好奇为什麽山里女人的胸前都鼓鼓的,尤其是看他长大的陈大娘最鼓,他问过他爹这个问题,当时他爹呛了一口茶,然後慢吞吞的说:「那是因为……她们爱美!总是在衣服里头塞水果的关系。」 原来他爹骗他,那根本不是水果,而是肉! 桃芯拉著他再往前走,暧昧的笑问:「看够了吗?小兄弟。」 他傻愣愣的点头,蓦然停下脚步,这下眼珠子快掉出来的瞪著眼前一对男女,那男的衣不蔽体,露出痴肥的身子,那男的肥到胸前垂著两颗难看的球,比他抱著的那个女人还要大! 「那……那……」他口齿不清的手指著那男的胸部,「那……是男的吧?为什麽他的胸部这麽大?」 那肥男虽忙得很,但还是听到他的「毁谤」,愤怒的瞪向他,「你说什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扰老子办事!你瘦就很了不起吗?」 「大爷,别生气,他不过是个傻小子,怎麽知道你的福气?走走走!我们进房去,让我好好伺候你。」肥男腿上的女子赶紧出面打圆常 肥男这才作罢,跟著那苗条的姑娘进了房。 「小兄弟,以後讲话小心点。」桃芯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拉著他快速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那男人的胸……」男人不是都该跟他一样平平的吗? 「那是因为他不运动,整日只会吃造成的,不然男人的胸哪会这麽伟大。」桃芯瞧出他的疑惑,笑著为他解答。 这麽说,如果他不练功,每天一直吃一直吃,他的胸部终有一天也会变成跟那男人一样罗? 哇!他不要,那好难看喔! 他在怔愣的时候,桃芯已把他拉进一个深长幽密的小房间,「这里是练功房,每个第一次的人都会来这里观察一下。」她阖上门,巧笑倩兮的说。 「观察?」他不解的看了看四周,「这里什麽都没有,看什麽?」 「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在开始之前,你得答应我,待会儿不管看到什麽,你都不能出声。」桃芯面色严肃的叮嘱。 他点点头,要他不出声,这事容易办,没问题。 「好,我这就带你大开眼界。」 桃芯拉著他到房间的最深处,那边的墙上有一个个的小孔,她先看一下,再拉著他把眼睛凑过去,还在他耳边小心的解说,「这叫男女交欢,男的把那东西放进女人的体内,如果男的技巧高超,那女的就会很爽。」 爽?! 那女人叫得这麽凄惨叫很爽?! 桃芯把他拉开,再让他凑到另一个小洞观看,边解说:「这姿势叫老汉推车,女的双手撑在地上,男人站著从後面进入……」 他脑子蓦地轰轰作响,什麽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著——这样不累吗? 「这叫吹箫……」 他的脸陡地变得好红好红,他觉得好恶心、好脏……他无法想像有女人为他做这样的服务。 就这麽一间看过一间,他的全身从头红到脚,什麽都无法思考……就连他被拉到另一个小房间都不知道。 「现在,你都见识过了。」桃芯含笑的把她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下,「告诉姊姊,你希望用哪种姿势进行你的第一次啊?」 不知怎麽的,她觉得心头好闷、好重。 酒一杯杯的入喉,却浇不去她满心的苦涩,心忖,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哪个姑娘身上快活?他还会记得她独自一人在大厅里等他,喝著闷酒吗? 她不该在乎的!是她把他带到这里来开眼界,就不该後悔,就不该想冲进去打开一间间的房门把他找出来! 猛喝一杯酒,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在乎的!他又不是她的谁,他只不过是一个保镖,受她的仰慕者的委托护送她到乐山县去,那个县令许有文才是她应该在乎的人,不是他、不是他,不应该是他…… 「公子,你坐在这里闲著也是闲著,要不要找个姑娘……」 「罗唆!我现在没那心情。」心情不好,她的口气也变得很冲,毫不客气的朝老鸭吼了过去。 老鸭怔了一下,「好、好、好!你喝酒,你继续喝酒。」喃喃自语的走开,「赚个酒钱也不错。」 再喝一杯……她多希望能够醉倒,只是,喝醉酒能让她忘了他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女人身上寻欢作乐吗?能让她忘了自己是克夫命,要拜五次堂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宿吗? 她的头只是愈来愈昏,但忧愁却没有丝毫减少,神志反而愈来愈清晰,想得愈来愈多…… 或许,她这辈子别想找到幸福了。 倒酒……咦?没酒了。 「来人呀!再给我一盅酒,我要最烈的酒!」她醉眼蒙胧的大声嚷嚷。 希望酒能浇灭她心中万万千千的懊悔,她真不该带他来这个地方「受教育」的。 「公子,你要的酒来了。」立刻有人送酒过来。 江依云抓起酒盅就倒满一杯,一口仰尽,辣、呛、够呛、够辣……还好难喝喔!她难受地眼泪都冒出眼眶了。 「嘿!鲁公子,你别跑这麽快嘛!」 是谁这麽大声嚷嚷啊?鲁公子?该不会是那个鲁俊卿吧? 她茫酥酥的抬头一看,就见鲁俊卿衣不蔽体狼狈的朝她跑来,双手还扯著裤头……哼!跟女人打得火热,他何必跑出来丢人现眼呢……不,或许他想要献「宝」。 苦涩地一笑,她举起酒盅再倒一杯。 「江小姐!江小姐!救救我呀!」他惊慌失措喘著气的跑到她的身边,看著她手上的酒,想都没想就抢过去一口喝光,「呼~~好酒!」喝不过瘾,他乾脆拿起桌上的酒盅对口就喝了起来。 她眯著眼睛望住他,并没有不悦的感觉,反而觉得疑惑,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麽? 「江公子,你的兄弟他……」桃芯气喘吁吁的跑到,突然想到,「他刚刚叫你小姐?你是女的?!」 迟钝的脑筋根本没用就脱口而口,「是啊!怎麽样?」她扬起嘴角。 「那……那你是带著你的男人故意来闹场的罗?」桃芯的眼睛眯了起来,「难怪,我就觉得奇怪,为什麽这位小兄弟一直嚷著不能做、不能做,一张嘴还叫著什麽依云、依云……想必这个依云就是你罗?」 他一直叫著她的名字?莫名的,她的心头觉得甜滋滋的。 「是吗?」 「我猜得果然没错。嬷嬷、嬷嬷……」桃芯放声叫嚷起来。 「怎麽了?」老鸭马上出现,一脸戒备的模样。 桃芯指著她和边喝酒边穿好衣服的鲁俊卿,气愤的告状,「这个女人带著她的人来闹我们销春阁,分明是想给我们难看,瞧不起我们!」 「哈!好喝、好喝。」他擦了擦嘴角的酒债,小心翼翼的问她,「我可不可以再喝一盅啊?」 「那有什麽问题!」她笑了,心情好极了,「来呀!再来一盅烈酒,不,乾脆来一坛好了。」 「嬷嬷,你自己睁眼瞧瞧,这对男女还需要别人来伺候他们吗?」桃芯非常不爽。 这对男女的眼里只有彼此,根本容不下别人,这样鹅蝶情深的男女到妓院,绝对不安好心,是存心来让人难看的! 「来人呀!」老鸭气得呼唤保镖来,气呼呼的命令,「把他们两个给我打出去!」 四周看热闹的人马上退得远远的,健壮的保镖凶狠狠的走上前来,脑袋浑沌的江依云看不明白,还以为是送酒来的下人。 「酒呢?」他们手上没酒坛呀! 「酒你个头!」一个拳头毫不留情的向她挥过去。 浑噩的脑袋倏地闪过一抹光,直觉反应的惊声尖叫,「矮~」 鲁俊卿动作俐落的拉她一把,往怀里一带,一脸不解的看了看四周,「你们怎麽搞的?好好的,为什麽打人呢?」 「谁教你们不识好歹!」桃芯气得脸色发青,「也不看看这里是什麽地方,你们小俩口恩恩爱爱,有必要到这里表演来嘲讽我们、表演给我们看吗?你们分明是皮在痒——欠揍。」 「我没有啊!」江依云笑咪咪,脑子还是昏昏的,根本没有真正领悟面前的情况不对劲。 「我也没有。」他粗声粗气的强调,「我原本也不爱来的。」都是她害的啦! 「来人呀!给我打!」不想听他们多说废话,老鸭大声吆喝。 几个大汉就这麽向他们冲过来…… 鲁俊卿头脑清醒的把她抱在怀里,像条滑溜的蛇般周旋在他们之间,但见几个大男人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反而被他的步法要得团团转。 「我好昏喔!」她抚著头在他的怀里申吟。她觉得天旋地转,什麽都看不清楚。 「别怕,有我在就搞定了。」他拍胸脯保证。 他脚一蹬,蹬上了半空,空出一手抓住屋梁,两个人就这麽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啊!」底下传来一阵惊呼。 她迷迷糊糊的低头看,侧头不解的问:「我为什麽在飞啊?」 「我以後再也不要来了!」他咬牙做下决定,一个晃荡,两人飞掠过人群,再几个跳跃,已经来到朱红大门的门槛,他圈起手指吹起响亮的口哨,运气暴吼,「‘死鬼’,还玩什麽,快来!」 就听见蹬蹬的马蹄声快速的靠近…… 「快来人阻止他们呀!这两个不但吃霸王饭,还白玩了我的姑娘!」老鸭激动的大吼大叫。 「你胡说!我根本没玩。」他跳上马背,回头大声为自己辩白,「而且吃霸王饭的又不是我!」人不是他杀的!都嘛是他怀里醉醺醺的江姑娘做的,真的不是他,他们找债主要得先搞清楚。 「快走,‘死鬼’!」他双脚一夹,「死鬼」飞快的奔驰起来!逃命似的离开这个城镇。 「原来你比我更会惹祸。」他终於对她有了那麽一点了解。 但头昏眼花、意识模糊的她根本有听没有到,睁著大眼睛望著天空,「好多星星和月亮喔……这里是哪里啊?我在飞吗?我……我……我好想吐。」 「喂!喂!喂!别吐在我身上呀!」鲁俊卿吓得哇啦哇啦怪叫。 「唔……唔……呕……」她蹲在岸边大吐特吐,把她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给河里的鱼加料。 哗啦!哗啦! 鲁俊卿在稍微上游的地方背著她脱下上衣清洗著,撇著嘴喃喃抱怨,「没见过像你这麽麻烦的人!竟然带我到那种地方观光,你真是太没有道德了。」 她才觉得舒适了一点,就因他的话而怒火上升,「我是为你好耶!谁教你什麽都不懂。」摇摇晃晃的起身越过他,走到他的上游。 他生著闷气扳腰,「那种事才不用教呢!我爹说过,那种事等我讨了媳妇就知道了。」 她蹲下身子掬起河水漱了漱口,「那你媳妇不就成了你学习的练习品。」 「练习品有什麽不好?当我的媳妇,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事呢!」他跛跛的扬起下巴。 她的火气因为他的自大更炽,「好事?该是天下第一等的坏事才是,等你琢磨够了,她不痛死也会累死。」 他的脑子马上浮现在窑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幕景象,那些女人的表情看起来的确很痛、很累,「那要怎麽样才能让女人不累不痛呢?」他好学的心又起。 「你回去拜你爹做师父呀!」她想都没想就回答。 「我爹早就是我的师父了,不用再拜了。」他以一副「你好笨」的表情睨著她。 她快被他气死,「那你就随便找一个已婚的男人拜师好了。」只要不要来烦她就行。 「只要结过婚就会知道吗?」他眼睛倏地一亮,「好,我明天就去找,不过,我现在肚子饿得很。」他摸摸咕噜咕噜叫的肚皮,沮丧的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的郊野,「这麽晚了,大夥儿都回自己的狗窝睡觉了,连鱼都躲到洞里,我能吃什麽……」目光缓缓的停在「死鬼」身上。 「死鬼」警觉的立刻向後退,一边摇头,一边吐著气抗议。 「别这麽小气嘛!一只腿就好,你还有三只腿好跑路啊!」他刻意吓唬它,一脸不怀好意的接近它。 「死鬼」前脚立刻扒了两下土,喷一口气,很不高兴的转身跑走。 鲁俊卿在它的背後喊著,「喂!不然你去勾引一匹母马或母驴回来好了。」 「你别痴人说梦话了!」江依云受不了的叹一口气,「今晚你忍著点吧!明天早上我们找个地方喝些清淡的小粥。」 粥? 他想吃的是大鱼大肉。 「怎麽?你有意见?」就著月光,她可以看清他脸上的不以为然,不屑的冷哼道:「不然,你不要吃好了!」 「我吃、我吃!」现在她是他的金主、是他的衣食父母,绝不能惹她生气。 「这还差不多。我困了,你去找些草来铺个床给我睡,顺便生个火。」现在,她愈来愈可以忍受这种餐风露宿的夜晚了。 「是、是、是!我马上办。」鲁俊卿立刻动手满足她的需求。 当两人都快要入睡时,突然大地震动起来,达达达的马蹄声急促的靠近他们,还有人们的嘶喊著。 「来呀!一定要把那匹畜生抓到,绝对不可以让我的马跑掉!」 「回来,你们全部都给我回来!」 鲁俊卿警觉的翻身坐起,长手一伸,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江依云抱在怀里,一蹬脚便跃上枝头,看清楚远方的情况。就见「死鬼」竟然领著一大群的马向他们奔驰过来,那群马看起来……应该都是母马。 他脸上扬起得意的脸色。 「它真的办到了!真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死鬼’。」 第五章 逼婚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她不过是小睡了一下下,怎麽醒来之後,怎麽变化这麽大? 「你确定你没在作梦?」说什麽她也不相信那只「死鬼」可以勾引一大群的母马离家出走,後头还跟著一堆愤怒的马主人。 而这群马主人竟然是土匪窝里的土匪! 「没错,这小子没说错,他的那匹马可把我们搞得人仰马翻。」土匪之一搂著鲁俊卿的肩膀呵呵笑说,两个人的手里都拿著一瓶酒。 「我的马可厉害呢!任何母马见了它都会受不了。」鲁俊卿茫酥酥的傻笑,说罢,酒一口接著一口的灌,好像很开心的模样。 又一个土匪拿著酒走了过来,「小兄弟,你的马真是我看过最好的,怎麽样?有没有意思卖啊?」 他摇摇头,「不能卖,卖了我爹娘会杀了我的。」 她看了看四周,似乎整个「山寨」都在狂欢,每个人都围著烈火,喝酒的喝酒,大口吃肉的吃肉,划拳的划拳……好奇怪的人,他们的马差点被「偷」了,他们怎麽可以跟偷马的马的主人这麽开心的喝酒谈笑?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兄弟,你的马厉害,你也不差,女儿红都喝了三坛了,你竟然还没倒!来,再喝,喝喝看这种,这可是南洋来的烧刀子,很烈喔!」 三坛?!她有没有听错? 猛转头,就看到他笑嘻嘻的喝乾了一大碗,「好喝,真的是好酒!」他抹了抹嘴角,一脸的心满意足。 他是酒鬼吗? 这项认知让她有点错愕。想想同行这几天下来,她除了知道他很白痴、很路痴以外,其实,对他并不了解。 现在,她又知道了他一项缺点,他还很嗜酒,是个酒鬼。 一想通,她立刻冲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酒瓶,「够了,不要再喝了!你想喝死,是不是?」 「江小姐,你别这麽扫兴嘛!来,一起喝,好酒要跟好朋友分享。」他天真的笑说,朝她伸出手。 她狠狠地打他的手心一下,「谁跟你是好朋友!你别自抬身价。」 「怎麽?小姑娘,你不是这小兄弟的老婆吗?」土匪之一疑惑的问道。 「才不是,我又没那麽倒楣!我是迫不得已才跟他同路的。」说到这里,她突然发现周遭这几个土匪的脸色变了!变得……一副色迷迷的模样,是她的错觉吗? 「其实……其实我刚刚说的是气话。」识时务都为俊杰,见情况不对,她马上挨近他的身边,「我们……我们其实是打算……打算成亲的。」 「江小姐,你在说什麽呀!」鲁俊卿觉得有点微醺,整个人飘飘然,「你要嫁的不是我,是那个许有文!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这个白痴真不会看情况!她用力捏了他的手臂一下。 「很痒耶!」说著,他又喝乾一碗,啊!真过瘾。 「小姑娘,我看你也别嫁给那个许有文了,嫁给我怎麽样?我可是这座山头的老大,不只这座山里的人,连山下那些老百姓都得听我的,只要嫁给我,包管你这辈子吃喝不愁。」土匪头子一步步向她靠近。 她脑袋顿时轰轰作响,心惊胆战的直往後退,「不、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我……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别这麽不解风情嘛!小娘子,看看我这副体格,健壮有力,嫁给我,包管你夜夜快活!」土匪头子拍著胸脯哈哈大笑。 快活?她恐怕会很快就去见阎王。 她吓得连忙摇头说:「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 土匪头子遭到拒绝立刻变脸,恶狠狠的威胁道:「小娘子,给你敬酒,你竟然不喝,你是喜欢我用强的吗?」他朝天空挥了挥拳头,「我这土匪头子要的女人从来得不到手的,我决定了,我就要你当我的第九个老婆,由不得你说不!」 第九个?! 她吞了吞口水,很想知道前面那八个还剩几个? 等等!须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得赶紧想办法脱身呀!拉了拉身边鲁俊卿的袖口,她小声的说:「怎麽办?鲁俊卿,我被逼婚了啦!」 「呼~~」他的回应竟然是往後一倒,睡他的大头觉去! 她惊骇莫名的看著昏睡不起的鲁俊卿,心里的恐惧攀升到最高点,直咒骂著他:死男人、臭男人,一点都不可以信赖! 「小娘子,你就认命嫁给我吧!现下,你的同伴已经醉死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不!我宁死不屈。」她咬牙坚定的道出她的心意,要她嫁给土匪头子,她宁愿去跳山! 「哦~~那你不管你同伴的性命了吗?」土匪头子嘿嘿冷笑,「你不嫁我,我就把他砍成十八段喂狗!」 用他来威胁她? 哈、哈、哈!她干嘛在乎他? 这种没用的男人是死是活关她什麽事?但一想到他为她而死,她就於心不忍,心好痛好痛…… 她根本没办法眼睁睁的看著他就这麽翘了!他还这麽年轻,有美好的将来,怎麽可以因为她就这样白白断送了性命? 「怎麽样,小娘子,要不要嫁我呀?」土匪头子得意的问,看她的脸色,他就知道他的威胁已经成功了,「是你嫁我?还是他死?」 心一横,反正她是克夫命,怕什麽?说不定这土匪头子还没拜堂就去跟阎王爷做邻居了。 「好,我嫁!」这时候,她希望那个算命师真的是铁口直断。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土匪头子站了起来,大声宣布,「兄弟们,我又要结婚了,咱们大家来乐一乐吧!」 底下一片欢呼声响起—— 「恭喜老大。」 「贺喜老大。」 土匪头子嘿嘿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今晚就是我跟你的新婚之夜。」抓起她紧紧的搂了一下,「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快过来帮我的九老婆打扮打扮。」 「是!」就见三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走过来,一个个面容憔悴,好像好久没有好好的睡过觉。 不会吧?这个土匪头子身体那麽好,八个老婆都还满足不了他吗?她好害怕,她不要变成像她们那个模样,谁……谁来救救她呀? 不过须臾时间,她已经被盖上红布巾,身披有些老旧的红衣,不知道,她是第几个使用这些衣服的人? 看著身旁手忙脚乱的女人们,她忍不住开口问:「为什麽你们的丈夫要娶第九个妻子,你们都不吭一声?难道你们不生气吗?」 「生什麽气?」其中一个叹了一口气,「多一个来分担我们的辛劳总是好的,最好再来十几二十个。」 「为什麽?你们的丈夫就算再神勇,也没有办法应付这麽多个女人吧?」她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应付那麽多女人。 「你误会了,你以为嫁个土匪头子只是应付他一个男人吗?你错了!你得应付整个山寨里的男人,也就是说整个山寨的女人都是被共用的!」 江依云如遭五雷轰顶,头皮发麻,不!她不要!虽然她注定要嫁五次,但她还是想当个贞节烈女,绝对不要一双玉臂千人枕啊! 「放我走,好不好?」她苦苦哀求,「同样是女人,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 三个女人同时摇头,「办不到!我们还需要你来减轻我们的负担呢!」人不为己,天诛地减。 江依云顿时红了眼眶,泪,就这麽淌了下来,难道她就这麽成为土匪窝里的可怜女人,任万人骑吗? 呜~~可恶的鲁俊卿!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为什麽要在这个时候醉倒?为什麽? 人家的婚礼是敲锣打鼓,而这山寨的婚礼竟是敲著酒瓶,每个人的嘴里还发出如野狼的嚎叫声。 江依云被拖进大厅堂,厅堂里吵吵闹闹、满屋子的酒味,当拜完堂,她好怕到时候急著要跟她洞房的不只一个人。 愈想她愈怕,愈怕泪水就掉得愈凶,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我们这就来拜堂!」土匪头子把她强硬的拉过来。 「不要!」她害怕的拚力挣扎。 「不要什麽?」土匪头子眯起眼,蛮横起来,「来不及了,你就认命了吧!」 「救……救命、救……救命!」她低叫求救,希望有奇迹出现。 「你叫什麽?」土匪头子狠狠地一个巴掌甩过去,「没有人会救你的,你死心吧!来!兄弟们,谁来当司仪?俺现在就要拜堂了。」 全部的人争著当司仪,口齿不清的胡乱叫著,「一拜天地!」 土匪头子强硬的拉著她往外面一拜。 「二拜高堂!」 「没有高堂,免了!」在山寨里,土匪头子怎麽说怎麽算。 「夫妻交拜!」 土匪头子把她转过来,可她硬是不肯弯腰,天!这一拜,她就跟他成了夫妻,不要!她不要……心中的恐慌升到最高点。 「你给我拜!」土匪头子企图强压下她的头。 她好不容易挣脱他的禁锢,往後连退三步,再也受不了的把红布巾揭了下来,尖声大叫:「俊哥救我!俊哥救我……」说著,拔腿就跑。 大厅堂马上乱烘烘吵起来。 「把她给我抓起来!」土匪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声吆喝著兄弟们。 「俊哥救我、俊哥救我……」她尖叫连连,希望奇迹真能出现。 「是谁……在叫我?」鲁俊卿迷迷糊糊的从墙角下站起来,看著厅堂乱七八糟的,「发生了什麽事?」 达达达的马蹄声蓦地传了过来,「嘶~~」 但见一匹黑色大马闯了进来。 「俊哥救我、俊哥救我……」她惊喜的往马匹奔去,主人不中用,但他的宠物至少还有那麽一点用处。 鲁俊卿看清楚了,她竟然叫那匹「死鬼」——俊哥! 「我不是叫你不要叫它那个名字的吗?」他气得顿时清醒了,大吼著健步如飞的奔过去。 她惊讶的看著他,没想到他竟会醒过来,更没想到他跑起来的速度还这麽快!不到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跑到她的身旁。 「以後不准你再这样叫它!」他非常坚持,完全没注意四周的混乱情况。 她看了快气死了,他到底有没有脑子啊8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被逼婚,你知不知道?这群土匪逼我要嫁给他们,不信,你自己回头瞧瞧!」 他转过头,就见一大群的男人带刀带枪,表情跟刚刚邀他喝酒的时候完全不同。 「小子,你要是聪明就留下马跟女人离开。」土匪头子撂下狠话。 他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进了贼窝。 「不要!」他摇头拒绝,脸上没有一丁点害怕的神情。 「怎麽办、怎麽办?」她不由自主的窝到他的身边,颤抖的手紧抓住他的胳臂8俊卿,我们会不会死啊?」 「放心,有我在,你绝对死不了的!」他老神在在的给她保证。 「没想到,你吹牛的工夫也是一流的。」她根本不相信他,虽然此时情况危急,但她还是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我没有吹牛。」他直盯著眼前这一群不识好歹的盗匪,喝道:[把手上的家伙放下,我还可以饶过你们,不然,我会把你们打得很难看喔!」 一阵爆笑声轰然响起,这山寨里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俊卿!」土匪这麽多人,他一个人绝对对付不了,知道他们没有希望了,江依云忍不住哭了,「很抱歉……都是我害你的,但……但……我真的不想嫁给这窝土匪啊!」 「你干嘛要嫁?」他瞪著一双大眼睛问。 「他们说如果我不嫁,你……你就得死。」她抽抽噎噎的倾诉。 「他们拿我威胁你?」他不敢相信的手指著自己,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答应! 这一群笨牛,有眼不识泰山,竟敢欺负这麽娇小的女人,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卷起袖管,他怒指著他们,「你们这群混蛋,连我的女人都敢欺负,看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是不行的。」 「小子,你有什麽本事尽管使出来!」土匪们一个个摇晃著手上的家伙。 土匪头子更是说:「把这小子打死,我们好接收他的女人跟那匹马,兄弟们,冲啊!」 「俊卿,你赶快逃呀!」她紧张的大叫,虽然是他害她沦陷土匪窝,但她总不能害死他吧!纵然他这个男人笨得要死,又不值得信赖。 「‘死鬼’,把这聒噪的女人带远一点,别来妨碍我!」他不耐烦的命令道。 他讲的是什麽鬼话!她是在担心他鸡蛋碰石头,死定了,他竟然还敢嫌弃她! 「嘶~~」她想冲向前揍他一顿,「死鬼」居然咬住她的衣服硬把她往後拉扯,就在她挣扎之际,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到他像旋风般的冲进那群凶神恶煞里,左手一点、右手一挥、左脚一踢、右脚旋踢……然後一个个的贼人就这麽仆倒在地! 须臾片刻,满地都是哀哀叫的土匪,最後他再手一伸,掐住那土匪头子的脖子钉在墙上,难得脸色凝重的问:「就是你逼江小姐嫁你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大侠,我不知道你武功如此高强,不然我……」土匪头子低声下气的求饶。 「谁要你说这些废话!我问你,是不是你逼婚的?」他一心想知道答案,不自觉的加重手上的力道。 「我……我……是的。」土匪头子不得不承认。 「江小姐,你想怎麽罚他?」他转头问,就见她苍白著一张脸,干嘛?他打了胜仗耶!她为什麽一脸好像他惨败至死的鬼模样? 「你……你……你的武功这麽厉害,为什麽不早讲?」你了老半天,她终於火山爆发的叫出来,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笑容,「你知道我有多麽担心吗?你这个混蛋、白痴……‘死鬼’,把我放开啦……」她转头喝道。 鲁俊卿莫名其妙的回头问土匪头子,「你知道她怎麽了吗?」 「大侠,你的女人因为太爱你了,所以一知道你没有生命危险便喜极而泣。」 爱他?! 他的脸马上红了起来。第一次有女人爱他耶!而且还是这麽漂亮、聪明的姑娘…… 「真的吗?」他傻笑著,心情顿时好得不得了。 「大侠,这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看我的兄弟,她当时可是为了保护你的性命就一口答应要嫁给我呢!」 嫁?! 这个字眼提醒了鲁俊卿,这个土匪头子曾犯下的罪过。 他的手更用力的掐住土匪头子的咽喉,「你竟然逼婚,逼爱我的女人嫁给你!你该死!」眼露凶光。 「死鲁俊卿,你给我放手!」她在马口下大声嚷嚷,「你想在我面前杀人吗?我不允许,听到没有?我绝不允许!你给我回来,叫‘死鬼’放开我,我们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哼!算你命大,爱我的女人要我放过你。」他不甘不愿的收手,土匪头子顿时掉到地上,「以後要招亲要先看清楚对象,哼!」说完掉头就走,走向爱他的女人。 土匪头子说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堂堂一个山寨头子竟被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打得鼻青脸肿,别说面子了,连里子都没了。 他偷偷拿起地上的刀…… 「‘死鬼’,把爱我的女人放开!」鲁俊卿很得意的命令。 「谁是爱你的女人啊!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一点都不在乎你!」她气得跳脚,谁说她爱他了?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都是他害她刚刚经历那麽恐怖的婚礼。 「我都听说了,你不用否认……」鲁俊卿洋洋得意,践得鼻孔快朝天了。 「小心!」咦?哪来的声音啊? 两个人同时转头一看,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女子拿著一把刀插进土匪头子的腹部,霎时鲜血淋漓。 那女人阴狠的瞅著土匪头子,「我终於等到这一天了!」说著更用力的把刀插进去! 「老七……老子死也要拉你作陪!」土匪头子撑著最後一口气,执起手上的刀插进那女人的肚子。 江依云刷白了睑,吓得捂住脸,「天哪!」 「别怕、别怕!」鲁俊卿抱住她安抚道,遮住她的视线,不让她再看见如此血腥的画面,「有我在这里,你什麽都不用怕。」 她不是怕,乱烘烘的脑子只想著一件事—— 「我又克死一个了!」 第六章 踢馆 他们离开了吵得天翻地覆的土匪窝,继续往他们的目的地前进。 旭阳初升,金黄的光辉洒满了翠绿的山谷,初开的娇花散发著一种清新的芬芳。 「哇!好棒的早晨。」他可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但她却是愁眉苦脸,精神颓废,「唉!我又杀了一个人。」 「你杀了谁?」他皱著眉头努力的想,就是记不起来她有杀过什麽东东,莫非她指的是那个土匪头子?「拜托!那个臭男人是被他第七个老婆杀死的,关你什麽事?」 「但是,他死在我的婚礼上啊!」第四次的拜堂果然又失败了,照例黄泉路上又多了一条亡魂。 「那算是什麽婚礼?」他不以为然的摇头,抬起她的脸,「忘了它吧!你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的婚礼,等我们到了乐山县,跟许有文说清楚你不嫁给他後,我马上带你回山,叫我爹娘和师父为我们两个办一个隆重的婚礼!」光只是想而已,就乐得他眉开眼笑。 这一趟出山,虽然没赚到爹娘交代的五百两银子,但娶了一个媳妇回家,多多少少可以交代了吧? 「你说什麽?!」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我不嫁许有文?」 他用力的直点头,认真的道:「当然罗!你爱著我却去嫁给别人,这样对许有文很不好意思耶!」 「我什麽时候说过我爱你?」她不禁脸红了,声音拔尖了许多。 「你是没有说过啦!但我知道你的心意。」面对她的张牙舞爪,他一点也不畏惧,还笑嘻嘻的说。 她听了老羞成怒的用手肘顶著他硬如铁板的胸膛,「你少痴心妄想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个猪脑袋!」 他皱眉眯眼搔搔头,「依云,你又何必心口不一呢?你要是对我没意思,怎麽会同意嫁给那个土匪头子,就为了保住我的性命?」 「那是……那是……那是我一时糊涂,我後来不是後悔了吗?」她支支吾吾的好久,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喔!他马上沮丧的低下头,「这麽说,你很讨厌我罗?」 害他空欢喜一场,呜呜呜……这麽体面的老婆没办法娶回家风光风光了。 看他难过,她感到於心不忍。 「我……也没有很讨厌你啦!」她低著头玩弄「死鬼」脖子上的鬃毛,「只是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标准是什麽? 「因为你……你很粗鲁……做事又不用脑子,话也随便乱说,还有一些生活常识……似乎都不清楚……我爹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婿。」她拼拼凑凑的说出许多原因。 「那我学!我学得很快的,你放心,给我一段日子,我一定让你爹喜欢我的!」他急切的想说服她。 这……好像不是问题的重点耶! 「还有,还有……」她绞尽脑汁,「还有你家世不明!我连你爹娘都没见过,另外你没有功名,似乎也没有足以照顾我往後一生的长才……」 这下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家世……我也不知道我家世是好是坏,我爹说我们家是富甲一方,有权有势,可是,最近我发现我爹说的话不太能相信,所以,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至於功名……请问那是什麽?是珠宝的一种吗?」他虚心求教。 她不禁翻了翻白眼,原本对他讲这些重话心里有些愧疚,现在统统不见了8不是!那是说你没有名气,天底下没有人认识你!」他的无知令她快受不了了。 他偏著头问:「这很重要吗?」 「当然。」她肯定的点头,不忘再补充,「这样我爹才会重视你,他最讨厌什麽都不会的人了。」 「我会很多东西啊!」他不服气的反驳。 「你会什麽?」她冷嗤一声,不是她故意给他难看,她只是想让他知道所谓多才多艺的定义,「你会写诗作词吟赋吗?」 「我……」 「你不会,对吧?那你会绘画、对弈、射箭、书法吗?」她不留情面的再问。 「我……」 「你也不会,没错吧?更别说你不会珠算、记帐、做生意了。」唉!这样的男人根本一无是处,连烤个鱼都可以把鱼烤成木炭,除了一身的功夫外,他实在没什麽长处。 「那麽女人,你倒是说说看,我会什麽?」他很不高兴的反问。他终於明白,她把他瞧得很扁,哼!老虎不发威,她还当他是只温顺的小猫。 「你会什麽呀……我想想。」她故意偏著头,「你会骑马、会打人、会跟马斤斤计较名字的问题,还有……」 「还有?」他声音不禁大了起来。 「你还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老是迷路!」她很不给面子的吐他的槽。 这倒是真的,他不否认。 「但这是我第一次下山,迷路是很正常的事。」他脸红脖子粗的为自己辩驳。 「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我就没有迷失方向,你这个路痴根本以为太阳是打西方出来的!」 说得他无地自容。可恶!这女人已经把他的迷糊摸得一清二楚。 他被她激得不顾後果的霹哩啪啦说了一大串,「那你自己又怎样?你知道我进城去接你时,大家都怎麽说你的吗?专门克夫扫把女,谁娶到谁倒楣,每次成亲新郎死,岳父便千金徵勇夫!」想为自己争回一点面子。 这话重重地刺进她的心坎里,撕扯著她的心肺,泪水就像鲜血般淌了下来…… 「啊!」他吓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算我没说,你就当你没听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哀怨的瞅著他,「竟然你说我克夫,你又来招惹我干什麽?你不怕被我克死吗?我已经克死四个了,你知不知道?」 「胡说八道!我才不相信这些邪门的玩意儿,别哭了,谁说你克夫,我就找他拚命去。」他忙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就是你。」 「我?」他手指著自己想了想,然後无奈的点头,「对,是我,我是混蛋、王八蛋,我该打,我这张嘴乱说话!」说著,他真的啪啪的用力打起自己的嘴巴。 这可吓坏她了。「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打了!」急忙抓住他的手,「以後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就好了。」 「我不说,我绝对不会再说!打死我,我都不会再说你克夫。」他不小心又说到禁忌的字眼。 她瞪他一眼,「嗯!」 他立即捂住嘴巴,一脸的惶恐。 算了,她想,跟这个鲁男子再计较下去,永远没完没了。其实他也没有那麽坏,只是嘴巴比较直而已。 「我们该赶路了。」她提醒,「我想早点见到许有文。」 他的眉头不悦地蹙在一起,他有种直觉江依云多少有点喜欢他。 所以,他做下一个决定。 「好,我们赶路,不过这路上,我多了好些事要办,你得陪我。」 她奇怪的望著他,心想,这涉世未深的男人会有什麽重要的事得办呢? 「等等,你说你想做什麽?!」她惊骇莫名的看著他坚决的脸庞,再看看眼前这宏伟的「振威武馆」的大门。 「我要成名给你看。」他意气风发的挺起胸膛道。 突然,她顿悟他的企图,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你……你别做傻事呀!」她怕他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没做傻事,我是在干功名。」他低头朝她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 她是怕他被杀啊! 「功名不是这样干法的!」她大声强调,试著让他明白。「你要求功名,就得上京赴考,只要榜上有名,你就有功名,就有官可以做了。」 「不行!」他摇头,「我爹娘千交代万叮咛,绝对不能去当官,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所以,我如果想要成名,最快的方法就是打败名人。」说著,他跳下马,一脚踹开大门,大声嚷嚷,「喂!你们这里谁功夫最好,赶快给我出来,我来挑战!」 「是谁这麽大胆?」怒喝声立即传来。 紧跟著一大群抄著家伙的练家子跑出来排成一列列的阵仗,每个人都非常不屑的瞧著他。 「喂!你们这里功夫最好的是谁?」鲁俊卿面不改色的问。 「是我!」一个白发苍苍的健壮老伯很有威严的走出来,低眼瞧著他,「你是来踢馆的?」 「不,我是来挑战的!」什麽是踢馆,他没听过。 她挫败的叹了一口气,赶快下马,跑到他们之间,「这位伯伯,不好意思冒犯了你们,你们不要对他说的话太认真,他只是随便说说。」 「我哪有?」 她赶紧捂住他的嘴,对周围的男人傻笑。「他是我哥哥,最近病了,烧昏了脑子。」期望这些人看在他「生补的份上,不要跟他太计较。 「我哪有?」他拉开她的手大叫,「我要打败你们之间功夫最好的人!依云,你到一边去看著。」 「你放聪明一点,你这样做根本是在找死……啊!」她竟然被他拎起来往後一丢,却安安稳稳的落坐在「死鬼」身上。「鲁俊卿,你竟敢这麽对我!」 她忿忿的爬下马,想再前进挽救劣势,没想到「死鬼」竟然咬住她的衣领不放,一时气得口没遮拦的破口大骂,「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东西……」 「我想,你的武功最好吧?」他不理会身後的骚动,看向那白发苍苍的男人,好心的询问:「不过,你看起来年纪很大,能打吗?」 气得老人吹胡子瞪眼,「收拾你,哪需要我动手!李十九,给我出来。」 就见一个年约十五的小夥子站了出来。 老人再道:「你拜师也有两个月了,多少有些根基,你跟他打。」 「是!」李十九作揖後便向鲁俊卿冲去。 但见他侧身一躲,再一推,李十九便倒地不起。 老人不信邪,再道:「陈十,你学艺也有五年了,功夫也有个程度了,你去!」 「碍…呀!」一声尖叫,陈十也倒地不起。 「大徒儿,你去!」这时老人气红了一张老脸。 「是,师父。臭小子,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看招……啊!」又是一声尖叫,遭遇同样的下常 「饭桶!全都是一群没有用的饭桶!亏你们跟我学了这麽久,竟然连我一半的武功都没有学会,丢脸,你们真是丢脸丢到家!算了,师父我亲自出马,你们睁开眼仔细瞧瞧,师父的功夫是怎样的精妙。臭小子,你等著後悔吧!我十招之内就要你一败涂地!」 达达达…… 「死鬼」一步步的往前走,它的马背上驮著鲁俊卿跟江依云,身後拖著一个板车,板车上是一个个的匾额,数一数,一、二、三、四、五……竟然多达二十几个,其中有一个匾额上还写著「振威武馆」 「为什麽所谓的‘高手’都这麽的不堪一击?全部不到一注香的时间就落败了。」鲁俊卿歪著头无法理解,师父说「江湖中,一山还比一山高」似乎也不怎麽对,「还是因为我太厉害了……」 她已经对他这种志得意满的喃喃自语麻木了。不过,她作梦也没想到他竟然这麽厉害,动如风、静如山、攻如火、坚如石,害她对他的看法大大的改变!尤其是落败的那些人都称呼他叫「英雄」时,她竟有种骄傲的感觉。 现在他要踢哪一馆,她都没话说了,闲闲的跟「死鬼」在一旁看戏。不过…… 「你踢了这麽多馆,这些匾额也愈来愈多,我怕凯…呃你的马会受不了。」哦喔!她差一点就把「俊哥」叫出来。 「受不了它会讲,你不用替它担心啦!」他大剌刺的笑说。 马要怎麽讲啊?她真的想不通。 「啊!前面又有一个城镇了,那里不晓得有没有武馆?」他现在倒想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不然老是欺负弱者,好无聊喔! 「这里离乐山县有多远?」她突地询问。 乐山县、乐山县,又是乐山县!这个女人就是想见许有文,想当个县令夫人,他就是不懂,县令夫人有什麽好的,不过是小小的九品官,据说领的薪饷也只能图温饱而己。 「嗯哼!」他清了清喉咙,「嗯哼!」再清一次,这次更大声了。 「你喉咙不舒服吗?」她关心的问,很自然的摸摸他的额头,很正常啊8你应该没受风寒才是。」 「你不觉得我已经是个大人物了吗?」他立刻抬头挺胸,得意洋洋的道:「现在中原地带谁不晓得我鲁俊卿的名号,我已经打下一番功名了。」 「那又怎麽样?」她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我应该比得过那个许有文了吧?」这才是他关心的。 她摇头,平心而论,「不一样!他是文,你是武,怎麽能相提并论呢?」 「什麽?」他气炸了,「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他?」 她无辜的眨眨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他,你是你,他有他的优点,你有你的缺点,更何况,我还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怎能做比较?」 说的也是。那他这一路踢馆到底是为了什麽? 大手一挥,他把系板车的绳子拉断,「好,我们这就快马加鞭去乐山县,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比他更好!喝,‘死鬼’走,我们去乐山县!」 「死鬼」突然放蹄狂奔,就像离弦的箭般急冲而去…… 乐山县不是个很富丽堂皇的地方,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什麽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很朴实,看得出来,许有文不是个苛敛乡民的父母官。 不过一路走来,她也明白乐山县不是块富裕之地,百姓赚的大多也只能自己图温饱而已。 但父母官跟百姓一起同甘共苦,这让她对这神秘的许有文有了更多的好感,他或许是个比鲁俊卿更值得托付的良人也说不定。 跟著管家走进客厅里等待,心情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暗自猜想著这个神秘的仰慕者到底长得什麽模样?个性如何?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又会是什麽?她又该怎麽反应比较好? 她忐忑不安、心慌意乱…… 倒是鲁俊卿很冷静的坐在太师椅上,喝著刚刚跟管家讨来的酒,一双眼冷冷地看著她走来走去。 时间就像停住了一样。 他终於没好气的道:「你别再走了,地板都给你磨出一个洞了。」 「我紧张嘛!」她心慌地搓著手掌,「你看我的模样还可以吧?」她身上这身女装,还是今早进城的时候,坚持先到衣铺子找来的。虽然样式不怎麽时新,但勉强还算可以,至少清秀舒适,希望能给许有文一个好印象。 「很好。」简直是好呆了!这一路上,除了穿著那件新娘服外,他没见她打扮的这麽漂亮过。 她竟然为别的男人费心打扮,而把他的一片赤心当作狗屎踩!他愈想愈不爽。 「我想他看了以後一定会‘惊为天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做个风流鬼!」 平时,她会气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但现在,她反而腼腼的笑了。 「真的吗?」她摸了摸脸颊,再顺了顺头发,「这一路奔波,我的肌肤好像变得没有光泽,连头发都乾乾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注意到?」她又担心起来。 他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心里的不爽迅速上升到最高点,故意恶言恶语的想剌伤她的心。「他一定会注意到的,你放心好了,他见到你变得这麽丑,一定不会要你的!」 「是吗?」她苦著一张脸,「你真的这麽认为?」 他的心好痛、好痛!怎麽为了个许有文,她的态度就变得这麽多,根本不像她。 他又说不过她,乾脆闭起嘴巴,专心喝他的闷酒。 「你倒是说话呀!」她焦急。 这时外面传来—— 「鲁兄,你终於回来了!」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们终於要见面了!传说中「一见锺情」的奇迹可能会发生吗?她不禁揣测。 「你让我等得好辛苦呀!依云。」许有文终於出现了! 先是他的影子浮现在纸窗上好潇洒的身影;然後是他的脚出现在她的眼前——好纤细的脚;然後是他穿水蓝长衫的身影、白暂的脸庞——天!好俊秀的男人。但是……跟鲁俊卿一比,好像脂粉味重了许多。 最最最重要的是,没有「一见锺情」的感受! 原先她以为自己会心跳停止,然後脑袋轰轰作响,但是,什麽都没有发生!她只是静静的看著他,心情很平静,平静到发现他一脸的震惊。 「许有文,我把你的心上人找来了。」鲁俊卿意兴阑珊的说,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对!她想,一个见到期盼多日的心上人的男人不该有这样的表情!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对,一股不祥的预感霎时向她笼罩过来。 许有文颤抖的举起手指著她,声音充满震惊和疑惑—— 「她、是、谁?」 第七章 赔偿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她就知道中间一定有误会。 「我把你的心上人带来了。」鲁俊卿无精打采的。 「她根本不是我的心上人!」许有文义愤填膺的踏进门槛,「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鲁俊卿这时才完全回过神,「你说什麽?」莫非……他绑错新娘?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蒋依云!」 蒋依云? 眯起眼睛,她认识这个蒋依云,是她的手帕交,也是她的知己好友。 「没错啊!她的确叫依云呀!」鲁俊卿不认为自己搞错了。 江依云怒瞪著他,暗骂他实在糊涂得太过分了。「我的名字的确是依云,但我不姓蒋!」 他的眼睛倏地睁大。 「我的心上人是蒋太史的女儿蒋依云,你带来的这个女人是谁?」许有文气得跳脚。 鲁俊卿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难道天底下有这麽凑巧的事?小小的一个城,竟然有两个依云?」 她气得快喷火了,「我们那个城并不小,而且不只有两个依云,至少有十个!」她可没开玩笑,「依云」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她认识的京城闺女中,至少就有十个叫做「依云」。 「什……什麽?」他的脸色一变。 「我爹是城里的富商江秀德,不是当官的蒋太史!」她咬牙切齿道,就知道不能太相信他,他一向做事糊涂,就算绑错了人,也是很正常的。 「我的天!」许有文捂著脸怪叫,「那我的心肝依云这会儿已经跟别的男人成亲了!我的一生全完了!」 这男人……她眯起眼细想,她的确听蒋依云说过,有一个死缠不休的仰慕者屡次骚扰她,怎麽赶都赶不走,好不容易请动蒋太史官场上的朋友把他发配边疆,没想到他痴心妄想,竟然请鲁俊卿去绑架人,好在绑错了人。 江依云戮破他的幻梦,告诉他实情,「你喜欢的蒋依云在我出嫁的前一天就嫁给她心仪的如意郎君了。」即使鲁俊卿没有绑错,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骗人!」许有文放声尖叫,「她喜欢的如意郎君是我!」 鲁俊卿傻眼了——现在这是什麽情况? 江依云气呼呼的往许有文走去,「你给我清醒一点!她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她讨厌你、厌恶你、痛恨你,不然你以为你为什麽会从京城被调到这里?」 「你住口,你给我住口!」许有文激动地指著她,手不禁颤抖著。 她硬是要让他看清真相,一针见血道:「没错,就是因为你对她死缠不休,她的长辈们才会想办法把你调开,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你骗我!我不相信,你骗我,你这个黑心的女人!」扬手就要打她。 「住手!」鲁俊卿赶紧把她抱离许有文有三步之远。 许有文因为没打中,一时失去重心往前仆倒,一张俊秀的脸硬生生的撞上冷硬的石板地上。 「你没事吧?」他低头关心的询问怀里的她。 她却很担心跌倒在地的许有文。这时候才想到,这里是许有文的地盘。 许有文狼狈的抬起头,脸上满是愤怒和憎恨,两条鼻血很丑的淌下。 「你……你们……我要给你们好看!」他迅速爬了起来,向外面边跑边大叫:「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呀!快来抓刺客!」 鲁俊卿呆呆的左右看了看,「刺客?在哪里?」 江依云抬头很冷静的说:「就是我们!那个许有文想要陷害我们!」 「为什麽?」鲁俊卿有听没有懂。 「因为,我们害他很没有面子。」当然,还有让许有文多年的美梦破碎了。不过,这不能怪他和她,「我们快走吧!不然,我们会被通缉的。」 「哦!」搞不懂情况怎麽会变成这样,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知道,听她的话准没错。 他马上抱著她冲出大门,往马厩奔去。 「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里?」可以听见骚动的声音逐渐向他们接近,「刺客在那里!在屋顶上!大家快追呀!」 眼看马厩就在前面,还可以看见某匹母马猛向「死鬼」献殷勤。 「‘死鬼’,给我过来!」鲁俊卿大喝一声。 「死鬼」马上转头嘶叫一声,後脚一踢,踢坏了马厩的栅栏,向他们奔来。 他们这对主仆还真奇怪,他跟「死鬼」平时相处的并不是很好,但每当有急难的时候,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毫不犹豫的从屋顶上往下跳,正好坐在「死鬼」的背上。 「坐好了。」他把她放在前头,钩起园子里的一根锄头,「‘死鬼’,咱们冲吧!」 「死鬼」卖命地冲进人群,鲁俊卿则挥舞著锄头应付敌人,而她就只管俯身在马匹上,不让自己掉下来…… 「哈!哈!我们又轻而易举的逃出虎穴。」他得意的拍拍「死鬼」的头,再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三个真是了不起。」 她可不这麽认为,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积了一肚子的窝囊气,「这不知道是谁的错?」 「对呀!不知道是谁的错?」他也没想太多很自然的附和。 她气他不肯用脑子,曲起手肘往後就是一顶。 「别这样,很痒耶!」他反而笑得很开心。 她叹一口气,往後瞪他,「到了城镇,记得提醒我要买针。」 「针?」他眼睛一亮,「你要帮我做衣服?那要不要顺便买疋布?」 「不用了,我不是要拿来缝衣服,我是要用来扎人的!」她咬牙切齿的道。 「扎谁啊?」他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还傻愣愣的问。 「你想呢?」 鲁俊卿认真的思索一下,「死鬼」一向是她疼爱的宠物,不太可能对它下手,那麽目前唯一可能让她气到想扎的对象恐怕也只有他了。可是—— 「你为什麽想扎我?那会痛耶!」他很委屈的低头说。 「你也知道会痛!谁教你绑错人,带我离家千里,说什麽找心上人,结果呢……反而被人追杀……」她愈想愈气,忍不住转身大力敲他的头,「你这个笨蛋!你有没有脑子呀!」 他一点都不敢反抗,低著头任由她打,一下、两下……然後小声的说:「我也很委屈耶!跑了那麽多天,那一百两一两也没拿到……」唉!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一百两?!什麽一百两?你给我说清楚!」她气得拉著他的耳朵质问。 「就是把你带到乐山县给许有文的报酬呀!」虽然满痛的,但他一点也不敢喊痛,好在这里是荒郊野地,不然给人看见了他被女人欺负,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会给你才有鬼!」她听了再多敲个几下,以泄她心头怨气。「你说!现在要怎麽办?我不但成了京城的笑柄,而且乐山县根本没有任何心上人在等著我……我嫁不成了,你要怎麽补偿我?你给我说清楚!」 「嘶~~」身下的「死鬼」嘲笑的叫了一声。 这次鲁俊卿可不敢吭声,现在她跟「死鬼」是站在同一个阵线,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不知道……」这会儿更小声了。 「你这笨蛋!就算用你的命来偿还都不够弥补我的损失!」 「嗯!」他乖乖地点头附和。「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现在你叫我有何面目回去见人?」愈说她愈气,愈打愈用力,「我的闺誉都教你给毁了,你现在送我回去,有谁会相信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这个卤莽的野夫……」 「对不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她用力地拉著他的嘴巴,「你这张嘴根本讲不出一句好话,你这个笨脑子更是想不出什麽好主意出来,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被批评成这样,他觉得好伤心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爹跟师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准哭!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麽?」她看出他眼眶红红的,立刻警告。 他硬生生的把眼泪吞回肚子里,睁著一双无辜的眼睛瞅著她,就好像一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狗般摇尾乞怜的请求她的原谅。 蓦然,有一种想法掠过她的脑际——他好可爱喔! 她不禁笑了,放开拉扯著他嘴巴的手,「真是的,像你这样的笨蛋,要是身边没有聪明的我在,准会被欺负死的。」 他眨眨迷惑的双眼,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意思是……」 「你想不出来吗?」她很得意的笑,大刺刺的命令,「我偏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想,反正,从今以後,我说什麽你做什麽,听懂了没有?这是你欠我的。」 「我懂了!」後面那句话他听懂了,於是他点点头,领悟到从今而後自己将变成她的专属奴隶。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谁教他毁了她的闺誉。唉!真是倒楣,要是被娘知道了,一定会被娘笑死的。 「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赚他一笔钱,把你改造成一个体面的人,我想想……就先到杭州好了,我们走吧!」她打定主意。 「是。」 他有个预感——他的人生从此要「大变」了。 「这楝屋子不错,可是太旧了,你看这里有白蚁蛀过的痕迹。」她慢步走在屋子里,对著跟在後面的房东抱怨,「还有还有,你看看,这里离井这麽远,挑水很不方便;另外,这里好暗,白天恐怕还要点灯……不过,我想我们还可以忍受,这样吧!一个月十串铜钱怎麽样?」 房东猛擦汗,怎麽看起来这麽娇弱的小姑娘嘴巴竟然这麽厉害,好会杀价谈生意呢8别这样,小娘子,十串铜钱太少了,二十串好不好?」 「二十串……那我看我还是去租你对面那位沈大爷的屋子好了,他出十五串,而且屋况比你这儿好太多了。」 那怎麽行!那个姓沈的可是他的冤家呢! 房东可怜的转向鲁俊卿,「这位相公,你跟你娘子说说,可怜可怜我只是个做小生意……」 「但是她不是我……啊!」他的肚子立刻被她狠狠地一顶。 「闭嘴!你给我站著就好。」 他只好乖乖闭上嘴巴,一副爱莫能助的看向别的地方,就是不看那垂头丧气的房东,反正……只要有关钱的事,一向不是他能作主的。 「不然十五串铜钱好不好?不能再少了。」房东咬牙忍痛的道。 「还是太多了,这样吧!你就大方点,十二串。」江依云还是嫌贵。 「十四串。」房东再次降价。 「十三串!这是最後底价,不答应,我们就走人。」江依云态度坚决。 「好,成交!」 房东临走前,感叹的拍拍鲁俊卿的肩膀,「小子,你真是娶对了老婆,这麽会赚钱省钱的老婆很少,你真是有福气,好好珍惜!」 「但是她真的不是……」他话还没说完,房东已经走远了。 真奇怪,为什麽依云要故意让人家误会他们是夫妻呢?她不是说过——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鲁俊卿,你在外面蘑菇什麽,还不进来帮我打扫!」屋内传来她的河东狮吼。 他赶紧回过神来。 「哦!我这就来了。」 到了晚上,他看著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不禁问正在写东西的她。 「晚上我们要怎麽睡啊?只有一张床耶!」 「你说呢?」她把问题丢还给他。 他搔搔头想了想,「把床砍成两半,我们一人睡一半好不好?」 这段日子闯荡下来,他已经明白,不是夫妻的孤男寡女不适合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然那个女的会被笑得很可怜,不过,妓女除外。妓女是唯一拥有特权,可以不用结婚就能跟男人一起睡觉做那种事的女人。 「不好!」她想都不想就摇头否决,眼神炙热的看著他,「难道你没有比破坏床更好的主意吗?」 他再努力的搔搔头,「不然,我去屋後跟‘死鬼’一起睡好了。」唉!为什麽老叫他想?动脑筋是很累人的事,比练功还累! 她微变脸,「难道,你要这样过一整年,甚至这样度过冬天吗?」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的身体很强壮,不怕寒冬。」 她生气的瞪著他,「那又怎样?如果让左右邻居知道,大家会怪我虐待你,会说我很残忍,会以为我不把你当人看!」她气得朝他轰了一大串话。 哇~~後果这麽多啊!他都没想过。不过认真的想想,她说的对,这些情况都可能发生耶!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他想尊重她,也想让大家敬重她。「那你说,我们该怎麽办呢?」 「唉!」她重重地叹一口气,为什麽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个鲁男子还无法领悟?「你应该知道,因为你的关系,我已经回不了京城了。」 「我知道。」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永生不敢忘!」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名节已经毁在你手上,全天下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她再提点他。 是呀!她说的都对,她比他聪明嘛! 而所谓「见不得人的事」,他想,应该就是那天在妓院看到的那些勇人对女人做的事,不过,真是冤枉呀!他真的什麽都没做,却要背上已经做了的黑锅…… 「是,我对不起你。」他深深的感到愧疚。一个「良家妇女」被看作「妓女」一定很不好受,他想,就像他被当成马一样吧? 「所以呢?」她等著他回答要以身相许。 「所以,我什麽都听你的!」 难不成还要她开口向他求婚吗? 她的脸色变得超级难看,「好,你听我的,我命令你,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这样提示已经很清楚了,他总该想得到了吧? 他看看床,再看看她,「那……那……那我打地铺?」 她马上跳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出大门。 「你要去哪里?」他心急唤住她。 她稍稍停下脚步,「我要去找‘俊哥’好好聊聊,它怎麽会看上你这个笨主人,它都比你聪明多了。哼!」 「不要叫它叫‘俊哥’,那是我的名字耶!」虽然很气很气,但他只敢在她身後小声的抗议。 「我想过了,你的脑子不中用,但是四肢倒是挺发达的,酒量也不错,所以,我决定用你做一笔小生意。」 他点点头道:「好!随便你怎麽用都没关系。」他已经有了觉悟,要用他的一生赔偿她的损失。 她眯起眼睛宣布,「所以,我在今天已经贴出告示,谁要是能打赢你!百年难得一见的‘千里马’就归他所有。」 「我没有千里马呀!」他立刻道出事实,真不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有,你有,那个‘死鬼’就是千里马!」她义正辞严的揭开谜底。 「它?!」他咧嘴露出好大的笑容,「怎麽可能,它懒得要死,不喜欢走路,喜欢跟我比酒,叫‘千杯不醉马’还比较适合。」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是你这个笨蛋没看出它的实力。」 他倒是认为是她被「死鬼」给骗了,「我跟它相处多少年了,还会不了解它?它根本就是个狡桧的马儿!她听了倒是笑了,「而你一点都不狡侩,比它还笨!」她故意的夸张的大叹一口气,「唉~~真是人不如马啊!」 他不服气的大声抗辩,「我哪里不如它?人会不如马?笑话!」 她笑说:「那麽,我换个奖品吧!只要打赢你,就可以把你带回家,随便把你当马、当奴隶使唤都可,这样好吗?」 不好!大大的不好! 「那还是让‘死鬼’当奖品好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妥,「但是,如果被我爹娘知道我把他们精心培育的马给卖了,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他那忧心忡忡的脸庞让她觉得有趣,这倒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到有关他家里的事。 「你爹娘是谁?」她试探的问。 「就是生我的男人跟女人嘛!他们不但很狡猾,而且还很凶,所以我们可不可以换别的奖品?」他很伤脑筋的说。 她微笑的反问:「那你想想,我们换什麽奖品比较好呢?」 他很为难的偏头思索,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东西……没有一样值钱的,也没有一样漂亮的足以打动人心的东西,除了她。 他认命的低头。「好吧!只要我输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她咄咄逼人的追问,硬是要逼出一个答案来。 「我就……以身相许!」 她脸色大变,「你说什麽?!你不是早就把你给我了吗?」 话是没错,「可是,难道不能同时给两个人吗?」 她立刻拿起桌上的烛台往他头上一敲,「你听过宠物有两个主人的吗?」 呜……果然,他只是个宠物。 这天晚上,他就像条狗似的蜷曲在她的床下,睡得四脚朝天,一觉到天亮。 第八章 定居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到菜市场的门口,她远远的站到一边,而他就照她的吩咐自己开始大力敲起锣鼓来。 「喂!各位乡亲父老,注意这边,大家听我讲!」再大力地敲一下锣鼓,「我是个闯江湖的‘三流人物’,不过,却打败许多江湖好手,下山到现在还没遇到一个对手,来、来、来!看你们谁能打败我,只要赢了,这匹……马就是他的了。」 他指著站在一旁的「死鬼」,又敲起锣来,昧著良心大声嚷嚷8来喔!这匹马可是‘千里马’,日行千里,夜不休宿,很好使唤的,来喔!看你们谁能打败我,就有千里马;打输我,只要拜我当大哥,奉献五两银子就可以了,大家快来喔!难道这里没有高手了吗?」 「我来!」 终於有人不禁激,按捺不住性子站了出来。 他吞了吞口水,「这位兄台,你可要想清楚,输了可是要叫我大哥喔!」他警告,想起师父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不巧,这个人比他高竿呢?他岂不是要叫人家大哥?那多丢脸哪! 「废话少说,看招!」那人大叫一声,抡起了拳头便冲了过来。 他一闪,「兄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赶快逃命去吧!」 但那个男人根本不买他的帐,继续对他挥出拳头。 鲁俊卿好心的再三警告,「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後悔喔!真的不要後悔喔!」 「少罗唆!」那个男人发狠的向他杀了过来。 鲁俊卿手痒,再也忍不住的出手了,就听到砰的一声—— 「哎哟!」凄惨的哀叫声响起。 而鲁俊卿大声的道:「下一位!」 「八十五……九十……九十五……一百……一百零五……」江依云露出满意的笑容数著桌上堆得像座小山似的银两,「不错、不错,第一天做生意就有这样的成绩。」 转头看著他垂涎羡慕的目光,她露出自得意满的表情,跛跛的道:「哼!你别想,这些钱都是我的,要不是我出主意,你以为凭你那笨笨的脑袋赚得到这麽多钱吗?」 他吞了吞口水,「好多钱喔!一百多两耶!让我带回去给我爹娘看,那我这辈子就自由了。」 她敛起笑容,「到底你的爹娘是要你干什麽?你说的自由又是怎麽回事?」事情看来太不寻常。 「我爹娘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赚五百两回去,不然……」他支吾其词。 「不然怎麽样?」她有点紧张的追问。 「不然,他们就要一辈子把我关在山里头。」他是不是很可怜? 她瞠目结舌,这麽一个武功高强的儿子会怕爹娘的威胁?这个鲁男子是不是不知道反抗这两个字该怎麽写? 「你干嘛这麽怕他们啊?」凭他高强的武艺,根本不用畏惧他的父母啊! 「因为他们很可怕、很不好惹。」他有所顾忌的看了看周围,好像身旁有人监视他似的,「他们很厉害喔!我长这麽大,从来没打赢过他们,每次挑战都被打得满头包,如果再不赚五百两回去,我这辈子就当定他们的奴隶了。」 奴隶?不是儿子吗?江依云一脸的疑惑。 「他们为什麽要把你留在山上?」她再问,试著找出其他的线索。 他搔搔头,「不晓得耶!」回答得倒是很坦然。 「他们为什麽要你赚五百两,而不是一千两呢?」 他偏著头努力地思索再思索,才道:「不知道耶!」 她不禁翻翻白眼,「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既然不舍得你下山,又何必给你这机会放你下山赚这五百两呢?」 他的眼睛为之一亮,「对喔!我怎麽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你想,他们为什麽要这样做?」他欣喜的反问她。 她怒瞪著他,咬牙切齿的再问:「你觉得呢?」 他傻笑以对,「我不知道耶!」还是同一句老话。 她气得拉著他的脸皮怒道:「这还不简单,还不是希望你能见见世面,变得聪明一点!」 「为什麽赚五百两就会变聪明?」他还是想不透。 她如果有胡子,就可以做到吹胡子瞪眼睛的情景给他看,可惜她没有胡子,只好大力敲他的脑袋瓜,朝他的耳朵大声吼道:「去问问‘俊哥’吧!你这个笨蛋!」 这一天,他们来到「远劲镖局」的门前。 「俊卿,叫门。」她说。 「要踢馆吗?」他一脸的大惑不解,「我们踢馆要干什麽啊?」 她瞪他一眼,「帮你找个正当的工作。」 「找工作?」他眼睛一亮,「这麽神奇!只要叫门就有工作啦!」 他高高兴兴的下马,大力敲著门板,「喂!里面的人快出来,我来工作罗!」 她翻翻白眼,赶紧来到他的身边,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不是这样叫门的。」她把他推开,示范的举手轻声敲门,「请问有人在吗?晚生有事求见,请开门。」 他眨眨眼,喃喃的嘀咕著,「好麻烦喔!」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男子抱拳走了出来,「这位姑娘,敢问有何指教?」那双眼睛戒备的看向鲁俊卿。 江依云满脸笑意的向前,也学著拱手作揖,「这位兄台,我们夫妻出门在外旅行,如今盘缠用尽,想请问贵镖局是否有镖师的缺,能让我夫君效力?」 鲁俊卿脸色大变,赶紧凑到她身边,「可是,我们两个……哦!」 她用手肘顶向他的胸膛,呜!这个女人的力道怎麽愈来愈大?不过,他倒是很清楚当她这麽做的时候就是警告他把嘴巴闭上。 他乖乖的闭上嘴巴,任她去说。反正他知道她一定有她的道理在,还是别多话坏事。 「原来是江湖同好,请进请进,我请我们总镖师跟你们详谈。」 「我听说昨天有人在市集里面挑战天下各路豪杰,这个人该不会是你吧?」总镖师微笑的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用凌厉的眼神上下打量鲁俊卿。 鲁俊卿看著眼前这位灰白头发的老年人,憨直的傻笑,「是啊!可惜我都没输呢!」 「阁下见笑,我们夫妻俩不过是想多攒些路费好回家罢了。」江依云聪明的截下话来。 「敢问这位娘子,你打算攒多少路费呢?」总镖师也不拐弯抹脚,直接问。 她笑著伸出六个手指头。 「六十两?」总镖师猜测。 她摇头,「六百两。」 鲁俊卿眼睛一亮,全身散发喜悦的光芒,难道……难到她要帮他赚那「五百两」,让他带回家?他心里洋溢著满满的感动。 「依云!」他大力地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人,不会见死不救,太好了、太好了!我这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她的脸蛋立刻酡红,看到周围许多人向他们投射过来有趣的目光,小声喝道:「喂!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不管你了!」 不过他这次倒聪明,迅速地猜到她的心思,没问——为什麽你要赚六百两? 他放开她,脸上还挂著大大满足的傻笑。好棒喔!这下他不用伤脑筋要怎麽赚钱了。 「让各位见笑了。」她害羞的低下头。 「哈、哈、哈!」总镖头开怀的笑起来,「两位可真是性情中人!好!我就留你们下来,不过,要在我这里赚上六百两,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需要一段不算长的时间,你们要是没有真本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摇摇头,「多谢总镖头,我们夫妻俩以後就麻烦你了。」 「好,爽快!来呀!准备一间房,让我们的新镖师好好休息。」 「等等!」她出言喝止,微笑相告,「总镖师,我们自己已经在外头租赁房子了,多谢你的好意。」 「依云,我为什麽要去当镖师?」在他们的小屋里,他按捺不住好奇终於开口问。 她笑问:「你想呢?」她忙著将外面买来的食物装进碗盘里。 他最不喜欢用头脑了,「你饶了我行不行?直接告诉我答案啦!」 她叹口气,「你就是不肯用一下你的脑子吗?」 他讨好的笑说:「有什麽关系,有你在嘛!」 她斜睨著他,「那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他无法想像如果她不见了、失踪了、不理他了,他要怎麽跟人家讨价还价、要怎麽样去赚爹娘交代的五百两、要怎麽样度过往後的每一天…… 天!少了她,日子会变得很枯燥乏味耶! 「你不要我了?」他心情大坏,哭丧著脸,「我做错了什麽?」 「你没有做错什麽,你错的是什麽都没做!」她强调。 他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我什麽事没做?你快告诉我,我好赶快做。」 她用力的把碗盘往木桌上一放,「就偏偏这件事我不能教你!」 他恐慌起来,「为什麽?为什麽?」她不教,谁来教?爹不在、娘不在,就连师父都没来,教他向谁请教啊? 「不为什麽!」她火药味十足的撂下话,白眼瞪著他,「你自己给我好好的想一想,我都做到这般地步了,你还不明白我们之间还缺什麽吗?」 他看了看四周揣测道:「你嫌这房子太小?」 「不是!」她挫败的坐下来,「你想想看,别人都认为我俩是什麽关系?」看来这笨蛋不点明一点是不行。 「夫妻呀!」这点他还看得出来,「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出门在外,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为了避免人家说闲话,我不反对你这样说,反正我也不会对你怎麽样,你放心好了!」他笑笑。 她快气死了,「难道你要我这样跟著你一辈子吗?」 「不!我怎麽敢,只要你找到如意郎君,我会很识相的离开。」只是,他会很难过、很舍不得,这麽聪明的「主人」可是很难找的。 「离开?你想要我离开?」她猛然跳起来,揪住他的耳朵,「你就不会想一点有建设性的法子吗?你就只会把我推给别人吗?你就这麽讨厌我吗?」 「不、不、不!我很喜欢你。」他连忙说,不过表情皱得很难看,「依云,很痛耶!小力一点好不好?」 「你皮厚,怕什麽痛!」她一点也不松手,「你喜欢我,为什麽不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我不敢……」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她说过——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你! 既然她这麽嫌弃他这个笨蛋,他就不会再痴心妄想。现在,他只希望在他的陪伴下,她能够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忘掉她名誉受损的所有不愉快。 「为什麽不敢?」她咄咄逼人。 「因为……因为……」他怎麽想都想不出一个好答案,「因为……你会克夫!」糟!他怎麽讲这两个字出来。 果然,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霍然放开掐著他耳朵的手,落寞的说:「我知道了。」转身便往卧室走去。 他担忧的跟在後头,「依云,刚刚那是我乱讲的,你不要当真,我真的不想讲的,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就……」 「我的确已经克死了四个丈夫。」她喃喃自语,难过自己怎麽差点忘了自己这番「丰功伟业」,「你是对的,当我丈夫很快就会死的。」 「依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怕死,真的不怕!」他加大音量,想要说服她相信他的话。 但她现在却怕他会死!虽然他武功高强、身体强壮,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虽然那个铁口直断说她要拜五次花堂,但如果那个铁口直断算错了呢? 那鲁俊卿的生命岂不是危在旦夕? 他说的对,她是克夫的命,应该有自觉,不该再谈婚事害人了。 「依云,你说说话呀!你在生气是不是?我跟你道歉,我跟你说对不起,我打我自己向你赔罪。」说著,他就啪啪啪的用力打起自己的腮帮子。 她转身抓住他的手,「够了!不要再打了,我没有生气。」 「你真的不生气?」他小心翼翼的瞄著她。 「对,我不生气。」只是对他发亮的双眼刹那间感到厌恶极了。「我只是难过,非常非常的难过,因为你说我会‘克夫’,那代表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归宿了。」 她蓦地放开他的手,闪到卧房门後关起门,将他关在门外。 鲁俊卿慢半拍的回过神来,惶恐的拍著门,「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两个字的,你不要难过,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不好?」 见里面没反应。 「那……那……那我出去帮你找丈夫好不好?你想要怎麽样的丈夫,你说!我绝对帮你找!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打到他答应,这样好不好?」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依云,你说说话呀!别这样闷不吭声,我会害怕你想不开,上吊自尽,你说说话啊!」还是没有声音。 她该不会真的上吊……「你再不出声,我就闯进去了喔!」推推门,可恶!还上了门闩。 而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他再也忍受不住,一运气,一脚把门踢开—— 「啊!」一声尖叫。 接著好些东西朝他飞来,胭脂、粉盒、枕头、鞋子、砚台…… 「滚出去!」她惊声尖叫。 他愣住了!满眼满脑全都是她白皙的酥胸、粉嫩的肌肤,哇!好美!他好幸福喔! 鼻血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脑子里却只想著——好棒,我死而无憾了! 「你还看!」她大叫,拿起矮凳子就扔了过去。 没想到他两眼发直,闪都不闪,就这麽被矮凳扔到——砰! 他立刻应声倒地。 「俊卿!」她惊讶的大叫,再也顾不得自己还赤裸著上半身,急忙奔过去扶他,「你有没有怎麽样?你说说话,回答我呀!」用力的摇撼著他,泪水在眼眶快速聚集。 不会吧?连花堂都还没拜,他就被她克死了吗?老天爷,不要这麽对我啊!你要什麽我都答应禄。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张开眼睛,倏地变大再变大—— 天哪!她白皙丰润的酥胸就在他的眼前,粉红色的乳晕像在欢迎他的掐弄似的……哦!他怎麽受得了。他的心好痒、手好痒,下半身更是悸动得厉害,他好想好想就这麽把她扑倒,然後做尽那一晚在妓院里见识到的事情…… 可是…… 「俊卿,天哪!你快吓死我了。」她只眼含泪,在看到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几乎要放声大哭,「俊卿!」泪珠掉了一滴下来。 硬生生从他的欲火浇下去,但还不够! 「我……我……」他痛恨自己这麽没耐性、没定力,「我……啊!」他乾脆举手把自己敲昏了,免得做出不可弥补的憾事。 「俊卿!」她惊呼,不明白他干嘛把自己打昏,「你就这麽讨厌我,讨厌到把自己打昏,也不愿意看到我吗?」 她自怨自艾的流著泪,一直没有发觉自己赤裸著上半身。 第九章 酒后 在镖局里,总镖师给他的工作并不是保镖,而是教馆里的弟兄们一些防身的武艺,他立刻二话不说毫不隐瞒的教导。 他看著这群镖局里的弟兄蹲马步、挥拳,感到不可思议,这些男人的底子怎麽这麽不稳呢?当场下令—— 「给我蹲著,两个时辰内都不能动!」 弟兄们不服气,「为什麽要我们做这麽基础的功夫?」 「对呀!为什麽只要我们蹲,而你不蹲?」 「好,我陪你们蹲!」他立刻跨开脚,扎实的蹲了下来。 就这麽给他蹲了两个时辰,他脸不红气不喘,可底下的一干弟兄们倒的倒、喘的喘,更甚者还有人昏倒了! 总镖师看到这情形,叹口气的摇摇头,向左右弟子道:「程度果然差这麽多,你们真是太丢脸了!吩咐下去,全部给我从基础开始练起,除非鲁镖师说你们可以了,这才可以停止。」待属下领命後,他又说:「请鲁镖师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总镖师,请问有什麽事?」鲁俊卿憨直的笑问,对总镖师充满了敬意,只因为依云有特别吩咐过。 「来,鲁兄弟坐。」总镖师喝了一口茶,「你在这边过得还习惯吗?」 「很习惯哪!」他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在这里也有好些日子了,多谢你的教导,馆里弟兄的根基扎实了许多。」 「哪里,不用对我这麽客气啦!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给我一坛好酒,我好多天没喝了,我家里那个女人不让我喝,憋得我好难过。」 「哈、哈、哈!当然、当然,我这就吩咐下去,」总镖师笑说,立刻下令仆人去拿酒,又问:「敢问鲁兄弟,尊夫人是哪里人士?」 「京城来的。」直接回答,他翘首盼望著他的酒。 「尊翁是?」 「不清楚。」 总镖师皱起眉头,怎麽会有女婿不清楚丈人的身分姓名的? 「那你跟尊夫人是怎麽成亲的?」 「我们没有成亲,啊!酒来了。」他高高兴兴的接过酒,破了封口就喝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到他刚刚说了什麽。 「鲁兄弟,慢慢喝,别急,馆里的酒多的是,今晚你可以在这里喝个痛快,老夫陪你。」 「真的?太棒了!」他眼露兴奋的光芒。 哪里知道总镖师已经抓住他「酒後吐真言」的优点,尽力的供应烈酒,竖耳听起他跟她的相遇…… 夜深了,虫鸣响亮,明月高悬,夜风沁凉。 她在门边翘首盼望,等待她的男人回家。桌上的饭菜都凉了,烛火飘忽摇曳,已经燃尽最後一点灯油。 而他,形迹还是无消无息。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莫名的焦躁在胸口里堆积再堆积,虽知道他武功高强,性命安全无虞,但她还是会担心脑筋简单的他被骗,尤其他被灌醉的话……唉! 总镖师要他教其他弟兄武功,总镖师安得什麽心,她会不知道?无非就是想摸清楚他的底细,顺便再偷学个几招,是他没心机,才真的教。 不过也无妨,反正他们在这里只会短短的停留一段日子而已,就算他真的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他们也难学得透彻。 回头望著几上的纸张,上面是她许久前就想好的计画,写著她这个被迫离家的女儿对父亲的思念,还有一身的无奈,极盼望父亲能来相救,救她脱离「恶男」的魔掌。 想著想著,泪水无法遏抑的淌下来。她原本想把终身托付给他,所以费尽心机的在这个地方定居,为他张罗赚足银两回家的生意,没想到他的一句「克夫」便把她的美梦打醒! 她这辈子是不该享有什麽幸福的,已经有四个男人因她丧命,她早该认命,不应该再试图害死第五个。 鲁俊卿虽然傻、虽然憨直,但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一个娶了也不会把他克死的女人。 「俊卿,这样对你我都好,你回到你爹娘的身边,而我回我家,终生陪伴青灯。」她远远的望向马厩,「死鬼」已经吃饱了,闭起眼睛在打嗝。 「死鬼,以後要好好照顾你的主人,别再让他身陷危险了。」她轻声吩咐,一双泪眼又望向远处的黑暗,「俊卿,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突然,马嘶一声,她警觉的回过神来,但见远处的黑暗里有荧荧的灯光……是灯笼,还有两三个朦胧的身影。 她赶紧擦乾泪水,看得更仔细,是两个镖局的人搀扶著摇摇晃晃的鲁俊卿回来。看他那模样,显然是喝醉了,手里还拿著一个酒瓶子在喝。 「鲁俊卿!」她尖声叫嚷跑了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往大石头上砸去,「谁让你喝酒的?」 他抬起蒙胧的醉眼对著她傻笑,「哦!依云,我回来了,你好漂亮,亮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一定是喝了许多酒才会烂醉到这种地步,可恶!她说过不准他喝酒的! 「嫂子,我们送鲁镖师回来了。」 她点点头,冷静的说:「谢谢你们,可以请你们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吗?我一个人恐怕做不来。」 「来呀!总镖师,我们再来喝一坛。」鲁俊卿在床上高兴的挥舞著手脚。 「还喝?」她使尽的把他的鞋子脱下来,生气的拧了一下他的脚,「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呵、呵、呵!」他却轻笑出声,一下子弹坐起来,满是笑意的脸庞傻傻的对向江依云,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讨厌,会痒呢!」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竟然又倒了下去,天!他是从哪里学来这麽妩媚的举止,一个大男人做出这样的动作,好滑稽喔! 微笑漾上了她的唇角。 不过,这样看著他的愚蠢而发笑的日子还剩多少呢? 一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便隐没了,只剩下满心的苦涩。 「俊卿,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她突地轻声询问,知道他酒後极会吐真言。 「喜欢,好喜欢!」他醉眼蒙胧的看著在烛光中摇晃的她,不自觉的露出幸福的表情,「你好聪明、好漂亮,还好好用喔!我好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 她该生气他说她好用,但却露出甜蜜的笑容,「那……你想不想娶我当妻子?」要问就趁现在,不然以後恐怕就没机会了,更怕她自己再也问不出口。 「想啊!」他傻傻的点头,不过下一刻笑容却变成苦瓜脸。「可是,你不想嫁我呀!你不嫁我,我又不能逼你嫁我,所以……我只好认命地忍痛让你去嫁别人……你放心,你尽管去嫁,我不会阻止你的,就算我会哭,我也会躲起来哭……」 这话说得她心里酸酸的,他好体贴、好温柔,虽然笨了点、憨了点,但他至少很听话,这样的好男人怎麽可以被她克死呢? 「俊卿,你放心,我不会嫁给别人。」她轻轻抚摸著他的脸颊,看他露出一脸疑惑的可爱表情,深情款款的倾诉,「这辈子,我谁也嫁不了!」包括他。她的心里好苦、好酸,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下来。 「你怎麽了?」他看了大惊失色,赶快爬起来,用他粗糙的大手拚命的帮她擦眼泪,「你的眼睛不要再流水了,看起来好恐怖喔!」 她抓住他的手,「俊卿,你真的想娶我当妻子吗?」 他用力的点一下头,「是啊!」用另外一只手继续替她擦泪。 「那你知道夫妻之间要做什麽事吗?」 他的脸庞迅速烧红起来,尴尬的收回手,「我……我……我曾经在妓院看过……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那种事的!」 但她就是想要跟他做那档子事,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今生不嫁人,既然如此,她想在她回京城度过深闺寂寞的漫长日子前,跟他做对真正的夫妻。 即使只有一夜。 「俊卿,对我做那件事情吧!」她轻声请求,害羞得连耳朵都热烫了起来。 「什……什……什麽事?」他不敢相信的吞了吞口水,这次喝醉竟然作起春梦,这梦也太……太刺激了! 「做……做夫妻之间的那档子事。」她羞赧的低语,不自觉的坐下,把身体往他靠过去一点,「好不好?」 他的鼻间弥漫女人的馨香,整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脸孔迅速涨红,「天哪!地哪!我是在作梦吧?不过这个梦棒呆了!」 梦? 就让他认为只是个梦也好,这样当她离去後,他才不会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否则依他的个性,绝对会负起应尽的责任。 「对,这是梦。」她乾脆把心一横,「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的愿望实现了,你想对我做什麽都行。」 「真的?!」他的眼睛一亮,全身充满喜悦的光芒,「我……我……真的什麽都可以做吗?」他怕梦中的她会生气,再三确定。 她有点紧张,但还是点点头,「对,我是你的妻子嘛!告诉我,你现在想对我做什麽?」 「我……我……」他偏著头想了好久好久…… 「怎样?」她紧张的开口询问。 「我……可不可以吻你?」他小声的问。 有点失望在「梦」里,他的要求还是不大。但她够了解他,要是清醒的时候,他甚至连亲她都不敢。 「好,你来吻我。」微抬高脸颊,闭上眼睛。 「太棒了!」他立刻把热唇降下,双臂扎实地抱住她的身体,对著她的唇瓣嚼咬起来,好像她的唇是可口的佳肴一般。 她感到一种晕眩的感觉在脑袋炸开,然後胸口有种暖暖的甜蜜往四肢漫流…… 这激情的夜晚,毋需过多的言语,相爱的两人共赴巫山,共享云雨…… 「都快上工了,你还在蘑菇些什麽?给我起来!」 是谁在他的耳边大声嚷嚷?又是谁在踢他? 他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眼,就看见她的脚丫子倏地在他的眼前放大。 「啊!」他赶紧侧身,才幸运的闪过这一脚。 「终於醒了!你这个酒鬼,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她不客气的大声吼叫,好像老师在教训不成材的学生一样。 他懒懒的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床上。 床上? 昨夜「春梦」的记忆蓦地袭上脑海,他坐起来,看看周围,没什麽不对啊!再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穿著整齐,只是这套衣服好像不是昨天他穿的那件? 昨天跟她的绮丽缠绵……难道真是一场梦? 可是那触感、那温暖、那闯入她身体的感觉是那麽的强烈又真实,是梦?是真?他该怎麽分别呢? 他很努力的想,只是从出生就很少动脑筋,这会儿突然太奴役他的脑子,脑子竟然开始抗议,他愈想头就愈痛。 「你在发什麽愣?」她瞪视著他,很不高兴的问:「你难道忘了今天还要上工吗?」她拉开他的棉被,让他置身有点凉的晨风中。 或许,那真的是一场春梦而已。 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在酒後占姑娘便宜的。 可是,心里头依旧有些不踏实。所以,他清了清喉咙—— 「昨晚,我……」 「你醉得像头猪一样,怎麽叫都叫不醒。」她急忙接口。 他茫茫然的点头,「对不起,那我有没有……」他还想问清楚。 「你一倒头就睡在我床上,你好大胆子,我明明就告诉过你,你只能睡在床脚边,你竟然给我忘了!」她佯装气不过,拿起一个枕头便往他的脑袋砸去,「你难道忘了欠我多少、害我多惨吗?」 他没忘。 所以,他任由她打。 但心里充满了失望,果然昨夜那一场甜蜜只是场梦境,虽然只是梦而已,但他会永远记住的! 「对不起!」他意兴阑珊的道声歉,「你放心,我绝不会再犯了。」 她压抑自己忍住大哭的冲动、身体的酸疼,从桌子拿起一封书信交给他,「你到镖局,就帮我问问有谁保镖到京城?然後把信交给他请他转交,很重要的,你别忘!」 「你放心,我不会忘的。」他懒懒的说,他怎麽会忘了他这条命已经是她的,她说什麽他就要做什麽。「我会要他把这封信安然送到的。」 等他出门,她立刻软软的坐倒在地,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放声大哭。 那甜蜜的一夜缠绵,就当作是她和他的一场美梦吧! 第十章 骗局 流金匆匆,几日的光阴就这麽逝去了。 这天,她正把「死鬼」牵出来晒太阳,顺便帮它梳梳毛,一人一马就这麽在太阳下慵懒的动著。 突然…… 「依云!」一声呼唤平地起。 她转头看去,惊愕的看到久未谋面的亲人,手中的马梳咚的掉到地上。 「爹!」她碎声大喊奔了过去。 江秀德扶著女儿的肩膀,一张憔悴的脸庞激动起来,「依云啊!爹找得你好苦啊!来,让爹看看,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依云在父亲的眼前转了一圈,再次正面迎视父亲,脸上却挂著晶莹的泪珠,「爹,带女儿回家,女儿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女儿要跟你回家……」就让这一切的美梦作到这里为止吧!她该回到属於她的地方。 「依云,你真的过得像你信上写的那麽悲惨吗?那个混小子不是喜欢上你,才来抢婚的吗?」江秀德实在不相信心肝宝贝女儿的遭遇真如信上写的那麽糟。 「爹,女儿写的都是真的,那个男人才不是喜欢我才来抢婚,他是帮别人抢错了婚,这些日子他……他……」 「他怎麽样?有没有欺负你?」江秀德激动的问,要是那混小子碰了他宝贝女儿一根寒毛,他就要那小子吃不完兜著走! 她摇头,「他没有对我做那种事,但倒也让女儿吃足了苦头,他是个浪迹天涯的流浪汉,没钱也就算了,还没挣钱的本事,你瞧瞧眼前这个屋子,还是典当了我的首饰租来的,更别说那些吃的、用的……」 「真是岂有此理,他把你当作什麽了?」江秀德气愤填膺的瞪大了眼。 「他把女儿当作摇钱树、仆人。」愈说愈凄惨,她真的不想这麽说的,真的!但她必须如此说才行。「爹~~带女儿回去好吗?就算京城里已经把我的事传得沸沸汤汤,我还宁愿回去面对,也不要在这边辛苦过日子。」 「好,你放心,爹会带你回去,咱们别管京里的那些人怎麽传,爹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他抓起女儿的手,突地低头叫道:「天哪!你的手怎麽变得这麽粗?你到底做了多少活呀!」看得他好心疼。 她落寞的把手抽回来,「没办法,他什麽都不做……」 江秀德心痛地摇头叹道:「我聪明的宝贝女儿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叫我怎麽跟你死去的娘交代呀?」 「爹~~不要紧的,只要回京,我的手很快就会恢复原状的。」她含泪扬起笑容安慰父亲。 「好,我们这就走!」他拉著她就要走。 「不行的,爹!」她摇头阻止父亲,「那个男人会追过来,他会些功夫,如果追到了京城吵闹不休,後果更不堪设想,不如,爹~~你能不能拿笔钱给他,让女儿跟他断得一乾二净,就当作女儿是被恶贼捉走了,现在要把女儿赎回去?」 「什麽?!还要我拿钱出来!」江秀德哇哇大叫,那个恶贼绑架他的女儿,还奴役他的女儿,现在他还得付钱给那恶贼?他不服,他完全不能服气。 她点头,「爹~~反正我们家有钱,花个五百两算什麽?难道你还想回到京城後,看女儿闹笑话吗?」她的眼睛又开始泛起泪光。 「这钱……我拿。」他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叠银票,从中挑出一张写「五百两」的票子。「可我要怎麽拿给他呢?那死小子死到哪里去了?」一提到那小子,他就一肚子的火。 「我给他在镖局里找了份打杂的工作。」 「太不像话了!连工作都要你帮他找,这算什麽男人!」 鲁俊卿坐在阶梯上,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呵欠,看著顶上的蓝天白云,脑子想的却是那一夜的梦—— 那真的是梦吗? 他多希望不是梦!如果是真的,那不就代表她也喜欢他吗?太可惜了,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鲁镖师、鲁镖师,大事不好了!」馆里的一个弟兄跑过来大声嚷嚷的叫道:「有个老人家拿了前厅的关公大刀要来砍你了,你快逃吧!」 他懒懒的看了那个弟兄一眼。「哦!」无所谓的应了一声,继续给他坐著不动。 「鲁镖师,我是说真的!这个老人家可不是普通的老人家,打不得的,他是……」 「鲁俊卿,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就见一名甩著关刀的老人踏出门廊。 他好奇的看著,老人耍 关刀——有趣! 「鲁镖师,这个人不能打喔!我跟你说真的,我要走了,你们好好谈。」那名弟兄匆匆忙忙的逃离战常 他是有听没有懂。 江秀德冲到他的面前,「我记得你,你就是鲁俊卿那混蛋,对不对?」 「我是鲁俊卿,但我不是混蛋。你找我有事?这刀不会太重吗?」他很好心的想把江秀德手中的大刀拿过来。 但江秀德手一抖,把刀尖对准他,「我今天就要你的这条小命!」说罢,便往前一刺—— 他轻松侧身躲过,倒是江秀德一个重心不稳,往前仆倒。 「小心!」他好心的抓住江秀德的腰带,免得江秀德跌得狗吃屎。 没想到江秀德的腰带没有系好,当场松开,就见他…… 「啊!」一声尖叫响起,他还是摔得吃了满口的泥。 「你怎麽这样不小心呢!」鲁俊卿叹一口气,把江秀德拉起来。 万万没想到,江秀德的裤子就这样掉了下去! 他再也忍受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你这个混小子!」江秀德气得直发抖,一手拉起裤头,一手用力追打著他的头,「你这个扫把星!我一遇到你就没有好事,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混小子!我要为我女儿报仇!」 鲁俊卿委屈的边躲边跑,「老头子,你怎麽可以随便乱打人,还乱骂人?快点住手啊!」要不是看在老头儿弱不禁风,禁不起他的一拳,他早就打过去了。「住手,快点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要打人了!」 「我偏不住手,怎麽样?你来打我呀!」江秀德愈打愈大力。 「我真的要动手罗!」他倏地停下来,举起拳头面向江秀德。 江秀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想起女儿受的委屈,他挺起胸膛,「来打呀!你打呀!我就不相信天底下没有王法,我帮女儿报仇,还要给你这混小子教训,这还有天理吗?天理何在?谁来帮我评评理呀!」愈说愈大声。 鲁俊卿收起拳头,疑惑的问:「老头子,你女儿是谁呀?」 江秀德一愣,指著他气得跳脚,「你该不会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吧?」哦!真是又笨、又痴、记性又差! 他很理所当然的点头,「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没什麽印象呀! 江秀德跳起来再打他一个响头,「混小子,抢人家东西也该知道主人是谁吧!」 「你再打我,我要生气了喔!」他警告,觉得自己被老头打著玩。 「气?!最气的应该是我吧!你毁了我女儿的名节,你让她以後怎麽嫁人?我不杀了你这混帐,难消我心头之恨!」随意把裤子绑了一下,又捞起关刀往他刺去。 这下鲁俊卿真的生气了,抓住关刀一扯,江秀德一个不稳,向前扑倒。 「啊!」江秀德眯起眼尖嚷,眼看就要头颅著地了。 「鲁镖师,快扶住他!」总镖头的声音及时出现。 鲁俊卿反应极快,丢了大刀,在最後一刻把江秀德给捞了起来,还把江秀德扶好站稳。 「总镖师,你认识这个人呀?」他好奇的问。 总镖师摇摇头走近,「鲁兄弟,这是你岳父,你不记得了吗?」 岳父?! 岳父不就是妻子的爹?可是,他还没有成亲哪! 等等,总镖师他们都误会依云是他的妻子,这麽说,这个岳父就是依云的爹罗? 依云那麽凶悍,那她爹应该也是……他吓得吞了吞口水。 「你女儿……该不会就是依云吧?」 江秀德乘机又打了他一下,「没错!你这个混小子竟然还知道她的名字。」他气喘吁吁的数落著他。 鲁俊卿这下不敢生气也不敢笑了,马上头低低的闪远一点,乖乖的站好听训。 「鲁镖师,这下你祸闯大了!」总镖师虽然这麽说,可是嘴角却充满了笑意。转身对江秀德道:「江老爷,你不要生气,你这个女婿虽然憨直了些,不过也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你女儿嫁给他也是顶好的。」 「我才没有这种没有用的女婿!」江秀德指著他破口大骂,「都是这个混蛋坏了依云的婚事,要不是他突然冒出来,我家依云现在就不只是个秀才夫人,可能还是个一品夫人,都是这个恶贼冒出来把依云抢走,害死了我的女婿……」愈讲他愈伤心。 「那个新郎真的死了?」鲁俊卿大吃一惊,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不过跌了几个阶梯就死了,真是没用! 「你给我闭嘴,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江秀德冲过去,用力拉扯他的耳朵,「都是你毁了我女儿的一辈子!你要怎麽赔偿我的损失?你说啊!」 「我……我用我的身体……」 「你要,我跟依云还不要呢!你省省吧!你这烂身体有个什麽用处?什麽都不会做,就跟个垃圾一样。」江秀德气不过,恶声的贬低他。 「我……我……」 「闭嘴!我讲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告诉你,要不是依云怕你会追到京城继续纠缠她,我根本就不想见你这个混蛋!小子,我郑重的警告你,我跟依云离开後,不准你到京城来找她,听到没有?」 依云要走?! 他顿时感到满心的惊慌、满怀的不舍、满胸的苦涩…… 「我可不可以跟你们去?」他希冀地问。 「不可以!」江秀德大力扭转他的耳朵,骤然放开,从怀里掏出银票,鄙夷地丢向他,「拿去!这是五百两银票,算是我们父女俩倒楣遇到你,花钱消灾。」 银票轻飘飘的从天而降,落到他的身上,而他只是让它继续滑落,一脸的落寞哀凄,「你们要丢下我?」就像一条狗哀求主人不要丢弃般。 银票飘到地上,总镖师捡了起来。 「江老爷,你没发觉这个愣小子很喜欢令千金吗?」他平心而论。 江秀德皱了皱眉,不屑的冷哼一声,「我讨厌他,依云也讨厌他。」 什麽?!依云讨厌他? 如青天霹雳、五雷轰顶,他顿时坠入无边无际的悲伤地狱中,动也不动一下。 「哦!怎麽说?」总镖师帮他开口问。 「哼!我女儿说他一无是处、头脑简单,打从绑了她以後,就事事靠她张罗,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全都靠我女儿典当她的首饰应付,就连他现在这个差事也是她想办法找来的。」 「你女儿为什麽要做这种事?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啊!」总镖师想点醒当事人。 「我……我……」江秀德一时讲不出话来,他看到鲁俊卿心里就有气,马上指著他的胸膛问:「说!是不是你威胁她不准离开?」 他难过的摇摇头,一心只想著依云要离开他了…… 「还说没有!一定是你拿著刀架在她脖子上,天天大声威胁她……」江秀德自己想像女儿受他折磨的情况,愈想愈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可怜。 「江老爷,你为什麽不想或许是你女儿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总镖师说出一句公道话。 「真的吗?」鲁俊卿听了眼睛立刻发出亮光。 「放屁!」江秀德冷昨,「要是心甘情愿,她干嘛写信要我带她回去、干嘛刚刚还对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还对我说,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这个混小子了。」 「真的?」鲁俊卿又泄了气,头垂得低低的,难道依云真的这麽讨厌他? 「真是一对冤家啊!」总镖师叹口气,拍拍江秀德的肩膀,「江老爷,我敢跟你打赌,你女儿是喜欢这个愣小子的!」 「我跟你赌,我女儿讨厌他。」江秀德跟他赌了。 「你最好再仔细想一想,你女儿为什麽执意要离开他?又为什麽要你拿五百两出来给他?」 江秀德一愣,开始觉得有那麽一点点不对,「你说说看。」 鲁俊卿也想听听看,把耳朵凑近一点。 江秀德立刻把他推开,「走开、走开!大人讲话,小孩子听什麽?闪边去!」 他不甘不愿地摇著头,「可是……」这关系他的终生幸福耶! 「再罗唆,我就立刻把依云带走!」 「好,我闪边站好。」他立刻点头顺从,走到几公尺外站定,但是他的耳朵还是拉得长长的,没办法,凭他高深的功力,这点距离算得了什麽。 「我觉得你女儿在害怕。」 「怕什麽?天塌下来有我顶著啊!」江秀德不解。 「她怕她又克死第五个‘丈夫’。」总镖师依那晚鲁俊卿跟他说的分析道。 「第五个?那个秀才是第三个,谁是第四个啊?」江秀德疑惑的皱眉。 「一个土匪头子。」总镖师笑说。 「土匪头子?!我女儿会去嫁土匪头子?!你别开玩笑了。」江秀德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这些是我趁你女婿酒醉後套出来的。他闯进土匪窝,把你女儿救出来,要不然你现在就是土匪头子的岳父了。」 江秀德转头瞪著鲁俊卿,鄙夷的戏谑,「笨头笨脑的,不但绑错了人,还把人看着让人误入土匪窝去,这种男人克死好了!」 「可是令媛喜欢他呀!不然,何必为他张罗这五百两。」总镖师挥了挥手中的银票,「鲁兄弟的爹娘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赚够了五百两才能回去。」 「凭他那愣头愣脑的样子,赚一辈子都赚不到。」江秀德很不给面子的漏他的气。 「所以,你女儿才出此下策,赚得了这五百两,还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鲁俊卿觉得脑袋突然间被马脚踢了一下,疑云豁然开朗!原来……原来依云用这麽激烈的方式在爱著他啊! 他好高兴、好兴奋,整个人好像迅速的往上飘、往上飞…… 只要知道依云喜欢他、爱著他,他就觉得全身充满力气,感觉做什麽事都会成功,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强。 「哈、哈、哈!」大笑声骤然响起,他的脸上充满了希望神采。 江秀德和总镖师惊愕的看向他。 「这小子疯了不成?」江秀德冷眸,愈看愈觉得这个小子不顺眼,他费尽苦心教养长大的优秀女儿怎麽可以任由这个小子糟蹋呢! 「我就知道依云是爱我的。」鲁俊卿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向著远方的佳人叫嚷,「依云,等等我,我来找你了!」他像猴子一样,蹬个几下,跃上屋顶,倏忽消失不见人影。 「他怎麽办到的?」江秀德瞠目结舌,傻住了,他不是个笨小子、混蛋小子、一无是处吗?刚刚他是怎麽飞上屋顶的? 「江老爷,你女婿可是身怀绝技,江湖难得一见的高手,虽然鲁莽了些,但至少听话,尤其最听你女儿的话!我相信只要稍加训练,一定是个值得信赖、称赞的女婿。」 「哼!像那种朽木要我花多少时间去教呀!」江秀德仍然不信。 「这你放心,你女儿会打理的,说不定她正喜欢你女婿笨笨的好使唤呢!来吧!我们先来商量看看他们成亲的好日子吧!」总镖师笑著邀请。 她已经把行李准备好了,就等爹回来就可以动身返回京城。 回到京城,就代表再也看不到俊卿了。想到这里,她就难过,泪水顺便滑下两三滴。 「俊卿……」她轻声呼唤,「我这麽做是为你好,我不想害你年纪轻轻就丧了性命碍…呜……」愈想愈难过,好怨恨老天爷怎麽给她这样乖舛的命运,为什麽让她的未婚夫一连二、二连三的死去,难道她真的不能得到幸福吗? 「依云,我回来了!」 是俊卿的声音! 她猛抬头,看看外头时间还早呀!他怎麽会这麽早就回来,听他的声音感觉得出他很高兴,怎麽会?是她听错了吗? 「依云,我回来找你了。」 真的是他的声音! 她连忙拿起袖子擦擦眼泪,整理整理凌乱的仪容。 「依云,我都听说了。」他踏进门槛就看见她的背影,心花怒放的从後面把她抱著,「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了!」 她听了大惊失色,情况怎麽会变成这样?怎麽变的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大胆!」她蓦地转身就赏他一巴掌,「你怎麽这样放肆!不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他笑脸依旧,依然抱著她不放,「我才不管什麽亲不亲的,我已经打定主意了,这辈子就要你当我的女人,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她心跳了好几下,他……他终於说出口了!说出要和她共守一辈子的话……她好感动,好想紧紧的抱住他…… 但她不能啊! 「胡说八道!我答应过你要当你的女人吗?凭你这蠢脑袋,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吗?你少作梦了你!」她板著一张臭脸。 他还是依然傻笑,「我知道你在骗我,想骗我离开你,因为,你想要我好好的活著,不想我被你的扫把扫到地府去,对吧?」 他怎麽知道?! 莫非是爹误了事?否则,他哪这麽聪明猜到是这麽一回事。 「你……少痴人说梦,你是生是死关我什麽事?我干嘛在乎?放开我、放开我!」她拚命挣扎,虽然心痛,但为了他著想,她得忍痛割舍下这份感情。 「不放、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了你,你死心吧!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就再也不会被你骗了。」他洋洋得意的笑说。 「你知道我什麽心意?」她屏息,放弃跟他抵抗,在力气上,她是比不过他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很珍惜我的命,还有很为我著想,所以,你才会想离开我,还叫你爹给我五百两。」 「你拿了那五百两了吗?」诡计被戳破了,她意志消沉的问。 他摇摇头,「什麽五百两,我才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可以一辈子不回家。」他举起手,做出发誓状。 那坚定的态度大大撼动了她,「可是……可是你不怕我……把你克死吗?」这才是她担心的。 「克死我?!那麽容易啦!我师父说我福大命大,只有我去克人,从没有人克得倒我,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死不了,不相信,我们来拜个堂试试看。」 天!这种事能试吗?她忍不住翻白眼。 「如果这一试,你真的死了呢?」她舍不得呀! 「如果不试,那我们这辈子就别想成亲了吗?我不要!我要跟你拜堂,跟你做真正的夫妻,而且你不是说要拜五次花堂,那我就是第五个了呀!一定会成功的,你放心好了。」他拍著胸脯保证。 「可是我怕……」她仍有些担心。 「怕什麽?难道你胆子变小了,连试都不敢试一下?」 「失败了,你命就没了……」她真不知道该怎麽跟他说清楚。 「试成了,那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幸福小夫妻啦!」他笑得好幸福,「然後,我们就可以做那种事了……」 他突然想起醉酒的那一夜,还有这暖玉温香在抱的真实感受,莫非…… 「依云,你老实的告诉我,我前几天醉酒,你有没有乘机占我便宜?」 她立刻羞红了脸颊,「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这事叫她怎麽说嘛! 她的表情很可疑喔! 「如果有,那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说著,他张开双臂给她看。 对喔!他们这样也算是夫妻了。 「可是……我们还没拜堂呀!」她心中仍有一丝犹豫。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你承认!我们真的已经做过那档事了!我就说嘛!怎麽衣服床单全都变了,原来是你在湮灭证据啊!哈哈哈……」 她真不敢相信,像她这麽聪明的人竟然会说溜嘴,而像他这麽傻,竟然还听得出来,看来,不能小看他,或许几年後,他会变得相当厉害。 「咦?对了!」他突然直盯著她的肚子看,屏息的问:「会不会你的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小囝囝了?」 这个可能……她其实有想过,本来打算如果真的有身孕了,她会独自教养孩子。现在,好像不用那麽辛苦了。 「我不知道……」她害羞的偏开头去。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他已经认定她有喜了。「不!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去找你爹、去找总镖师,我要他们立刻帮我们办婚礼,对!立刻找他们去。‘死鬼’。」他大声叫嚷,往外头冲去。 外头马嘶一声,「死鬼」踢破马栏冲到他的面前,他立刻跳上马背,「走!我们去商量婚事去!」 「嘶!」 一人一马就这麽走了。 「俊卿、‘死鬼’?」她奔到门边,就看到他们闪电般的身影迅速飘远,她该怕他摔死的,但奇异的,她只感到一种宁静的幸福。 或许,试试也好,俊卿不像是个短命的人,她应该相信天意是真的要她拜五次花堂,直到认识这个如意郎君为止,才能找到她的幸福。 「一定是这样的!俊卿,我们就来拜个堂试试吧!」她微笑地看向蔚蓝的天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