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哪!不可不吃》 序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夏天到了。 好像也代表着有人即将毕业了。 无论你、或是她,是从哪里毕业。 水灿都要祝福你、她。 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和人生的方向。 筑梦踏实。 第一章 一朵朵的菊花在清晨的阳光下热情的绽放,绵延成一亩又一亩的菊花田。 几名采花女工正忙着穿梭在金黄色的花海中采收菊花。 早晨的菊花沾着露珠,清香新鲜,及时采收赶去市集销售,刚好属于最鲜嫩的程度。 初升的太阳才刚刚映照着大地,但朴实的小镇上的人民早已开始了一天规律的生活--上工的上工、耕田的耕田。 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拖延。 包括这群年轻的采花女工,她们一如往常,正安静而勤奋的低头埋在花海中,努力的采收着刚刚绽放的菊花。 突然,一阵轻微但清晰的"ㄍ1ㄍㄨㄞㄍ1ㄨㄞ"声划破了菊花田贯有的宁静气氛,如同前几天一样,那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而且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女工们一颗颗年轻的芳心立刻开始浮动起来,她们再也安静不下来。 于是,她们纷纷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直起身子,抬头望向那声响的源头只见一名斯文俊逸的年轻男人,正骑着一辆看来已经快被送进"垃圾山" 的破脚踏车,慢慢的经过花田中间那条黄黄的,凹凸不平的石子路。 那么儒雅好看的男人却配上一辆这么破旧的老爷脚踏车,就算已经看了好几天,大伙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当然,还带着她们每个人心中那颗怦动不已的春心。 "喂!我听说他是镇上新来的牧师耶!"阿春有点脸红的看着那好看的男人,骑着脚踏车经过她们工作的这片菊花田,抑制不住心跳的直盯着他。 从他出现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开始在注意他了。 其实不只是她;还有镇上其他的年轻女孩们,每次一看到他的出现,都会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荡漾的芳心呢! "牧师?"秀花疑惑的盯着他经过的身影,同样的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牧师是做什么的啊?难道他们都是骑这么破的脚踏车吗?" 淑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拐起手肘,撞了撞正巧站在她旁边,正专心低头采花的女孩,"ㄟㄟ,芫芫,他还满帅的耶!" 管他是做牧师还是做什么的,重点是他长得很帅!这才是重点。但她是女生,怎么好意思直接说人家粉帅呢?她只好尽可能含蓄的"明示、暗示" 他很帅啰! 芫芫被她撞得停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从花海中拾起头来,站直身体,可是,她只来得及看见那个男人宽广坚实的背影。 她茫然的收回视线,看向这群工作同伙们,只见她们正兴高采烈的嬉笑调侃着那个英俊男人的外表和职业。 "牧师!我以为牧师都是老老的,然后……"美如假装成一个老牧师,步履沉重的压低声音,干咳了两声之后说:"愿--主--祝--福--你--们--阿--门!"说完,并胡乱的在自己胸前比画了几下,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大家看到这里都笑开了。.芫芜也跟着忍不住笑了出来,甜美的笑靥在她睑上动人的漾开。 她们那充满青春洋溢的笑声却传入了正在另一片花田中工作的"老阿伯" 的耳里,他听到后,皱起浓密的眉,从花田中冒出来,生气的骂道:"还玩!马上就要赶货上市了,还有功夫玩?" 这一声喝斥吓得众女工们赶紧闭上嘴巴,非常识相的低下头,重新钻入花海中继续做采收的工作。 但大家仍然忍不住隐在花海中偷偷的窃笑,只是,这次她们不敢再肆意的笑出声。原来,这个"老阿伯"正是她们的老板,也是芫芫的父亲--李天顺。 所以,他在她们这群女工的眼中是很有威严的--她们都很怕这个老板。 但是,芫芫就不一样了,虽然她是花田老板的女儿,但她们一点也不怕她。 因为,芫芫待她们如同姊妹,她从来不会摆架子,更没有千金小姐的脾气和任性。 她不但从来不曾向老板打过小报告,还处处与她们同起同坐,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做一样的工,享受一样的福利…… 不只如此,她更会三不五时为她们这群女工向自己的父亲争取更多更好的福利,所以,大家都好喜欢她,对她就好像是个没心眼的姊妹淘一样。 ※※※※※※ 这座在小镇上的木造教堂早已荒废多年,弃置不用了。 自从上一任那个没有做到几年的牧师离开后,就一直任它荒废到现在,所以,放眼一看,此处杂草丛生,随处漫掩。除了屋前那棵已有好些岁数的老树,静默的伴着这座独处在小镇上一个角落的寂寥空屋之外,再也没有人去管它,更不用提教友的踪迹了。 如果他们真的想要作礼拜,也会到小镇外的那个大镇去,没有人会想到来这座木造教堂。 但是,这一次,事情"有点"不一样了耶! 也许是因为这名牧师不只是年轻,同时也很俊逸的缘故,他那张清俊有神的脸庞,高跳结实的身材,还带有一身掩不住的书卷气。 若再加上他那白净好看的肤色,在与本地大部分都是黝黑矮粗的男人相较之下,这名牧师就更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了。 当然,若再加上他的言行举止也不像一般人印象中的牧师那么严肃冷冽,没有令人有窒息的肃穆感。 因此,他的到来,确实为荒废多年的木造教堂,注入了一股新鲜生动的活力。 牟毅森刚到这里不久,便按照他手中现有的资料,一家一家去拜托小镇上的教友人家,请大家一起合力帮忙整修这座已有些破败的木造教堂。 这座木造教堂的建构虽坚固,但早已因年久失修、乏人照顾而到处是残缺凋零的状况。 屋里一些角落早已长出一丛一丛的野花、杂草,有些甚至更夸张,还生命力旺盛的钻出破损的地板、盘上了梁柱。 至于地板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破损漏洞之外,触目所及的净是曾经随着风雨侵袭后所留下的水渍污泥,到处都是斑斑痕污。 牟毅森在检视了木这教堂的整体状况之后,慨然的捐出了自己的薪俸准备大力的加以整修。在星期日的早晨,小镇上的教友们都放下自己手边的私人工作,全都聚集到木造教堂来。 男人们负责修补地板和门板等较粗重的工作,女人们则忙着刷洗屋里屋外的一切东西。 至于小孩子们,则快乐的跟着这个亲切和蔼的牟牧师一起嬉闹,他们边玩边为木造教堂里外的墙壁刷上一层层的白油漆。 大人小孩一起同心协力之下,兴奋笑闹着为木造教堂进行大改装。 最后,再将两块长条木板交叠钉成十字架,接着刷上艳丽的红油漆,然后,由几名年轻力壮的男人爬到屋顶上去钉上十字架。 加上这样鲜艳的大十字架,相信从远处看过来,一定非常醒目。牟毅森心想,这么一来,应该就不会再有人忽略这里有一座教堂的事实了吧?忙碌至此,一切都大功告成,众人的辛苦劳力也总算有了回报-- 荒废多年的木造教堂,终于在这个星期日的下午变得焕然一新,重新恢复了年轻活力的生气。 它仿佛代表着一个全新的生机将要重新开始,又仿佛正在微笑着欢迎他的到来。 牟毅森开心的揩去额上的汗水,满足欣慰的眼里映上这间逐渐被夕阳染红的崭新教堂。 这里将是他开始实现梦想的地方,一股新生的力量从他的心底升了上来,他默默的在心底虔敬地感谢神。 一群小孩活泼的围绕在他的身边嬉闹,他笑着拍拍他们的头,也不阻止他们的调皮行为。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有几道晚霞伴着火红的一轮大夕阳,红红的映照着大家。 几名妇人开始为大伙带来各自在家里烹调得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鱼肉,一盘盘的端上桌,不久就摆满了一张长条型的大桌。 众人尽可能规矩的围着桌子坐下来,饿了半天的肚皮也在这时响了起来,提醒他们一天的辛劳。 牟毅森感谢的注视着这些付出他们的劳力,帮忙整修木造教堂的教友们,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温暖的谢意。 他再一次对他们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同时诚恳的感谢大伙的帮忙,接着他领着大家一起做谢饭祷告。 "主啊!感谢祢恩赐给我这么多的好朋友,感谢祢让我们能在这里同聚一堂……在你的恩典中,愿祢祝福所有的人……阿门。" 众人也跟着一同回应他一声"阿门",便开动了。 小孩子比较捺不住性子,不待大人动手,已有人迫不急待伸手去抓鸡腿直接就送进口里撕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牟毅森看得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因此显得更为柔和。 但大人们一看到牧师笑了,还以为他是认为他们的小孩子没规矩,便操着一口台语的喝斥声,此起彼落的响了起来,形成很有趣的状况-- 有的爸爸直接朝着小孩子的手背打下去,打掉了孩子手中的鸡腿,然后,再不好意思的对着牟毅森笑了笑,"牧师,歹势ㄏㄡ,阮囡仔ㄎㄚ没规矩啦!" "囡仔人,ㄏ—ㄚ呢没规矩!"有的爸爸则用眼睛白的地方来"明示、暗示"他们的小孩子。 有的则是换成妈妈来提醒。 "臭头仔,卖按呢啦!人ㄏㄟ牧师ㄋㄟ!捺a这呢没礼貌?" 牟毅森其实是觉得这些小孩子很可爱的,但因为他也不方便在这种时候插嘴管人家的家务事,所以,他只是不发一语的对着这些淳朴的小镇教友们笑一笑,然后安静的吃饭,并不介入。 只不过他偶尔还是会体贴的关切一些被冷落在一旁又较腼觐且沉默的老实人,"王先生,最近还好吗?" "啊!阮ㄏ—ㄡ--"被"点名"到的人就会粉不好意思的直点头,"很好啦、很好啦!谢谢啦……" ※※※※※※ 几次的礼拜做下来,女性的教友或非教友逐渐的超过了男性的人数,镇上的女孩们都非常喜欢谈论牟牧师是如何的有气质,又是如何的"英俊稍傻"。 当然,这些传闻也间接的传到了花农李天顺的家里。 "芫芫,别去信那个什么……什么……那个叫做什么……"李天顺本来打算义正辞严的郑重警告他的女儿,但讲到一半却临时想不起来"牧师"这个瞎米碗糕的名词,因此,效果也自然的打了折扣。 贴心的芫芫温柔的帮父亲把话接下去,"阿爸,是牧师啦!" “哦!牧苏?!捺a这ㄆㄞ念?反正ㄏㄡ--不就是那个"送面粉仔"?我ㄍㄚ你讲,别信他那一套啦!ㄏㄟ送面粉仔都是不拜祖先的,你千万不要去学他们。" 李天顺说着一口带乡音的台语,边走边警告女儿。 芫芫安静的听着父亲的警告,并不反驳。 李天顺临出门前,又看了女儿一眼,"还有啊!我……不准你去那个什么教堂的……有听没有到?" 芫芫淡淡的对她阿爸笑了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看到女儿的乖巧温顺,李天顺这才松开眉间的结,走出门外。 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唉!看来阿爸对牧师是很反感的。 一定是因为他们都不肯拜祖先的缘故,她相当了解自己阿爸的观念,对于他们这种老一辈的人来说,这种行为简直是背祖忘典,大逆不道的行为。 可是,牧师为什么都不用拜祖先呢?她不解的想着淑琴她们口中谈论的这个牟牧师,心中隐隐对他和那个重新改装的木造教堂好奇了起来。 ※※※※※※ 天空逐渐的清亮了起来,印上了渐层多重的柔美色彩,交错成粉红、粉蓝的天空,令人非常悦目。 原来是朝阳从平地升了起来,正在跟大地万物道早安呢! 牟毅森在教堂里那间被隔出来的小小宿舍中,伸了个大懒腰,望着窗外那片干净清爽的晴空,不由得微笑了出来。 他走向前,打开窗户,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来自早晨的空气。 啊!好新鲜的空气。 这么清新的空气,正是他这种在都市里接受教育长大的人,感到最陌生且最向往的感觉。 他享受的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才离开窗边,开始了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工作--打扫整座教堂的里里外外。教堂后院的矮墙上,常常会飞来数只小麻雀,此起彼落的吱吱喳喳个不停,将教堂中幽谧的宁静打破了,也拉开了一天的序曲。 通常,这时他便会看见那些在花田里工作的女工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经过教堂。偶尔一些怀春的女孩还会别有心意的走慢下来,就为了看看她们能不能遇上那个俊逸的牟牧师,会不会"正好"打扫到教堂外面来?可惜,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太巧"! 等他打扫到外头时,她们也差不多要走到花田里了,她们只好失望的进入花田中,开始一天的采花工作。 但牟毅森并不知道她们的心思,目前他所有的心力全都专注在拓展教会的工作上,所以,他压根没有去注意到近来经过他教堂,去上工的女孩们似乎已有增多的趋势。待早上的灵修时间结束,他便开始已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家庭拜访工作。 在这一个淳朴的乡下地方,大多数的人家观念虽然保守,但对于他-- 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年轻牧师,在态度上都还算得上客气了。 不过,仍有例外的时候! 像今天,有些人家的反应就不很友善了。 有的甚至一看到他来,连大门都不让他进来,就将他挡在门外,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阮是信佛祖的,阮不信送面粉的。" 他听了差点失笑,但为了不在人前失了分寸,他仍保持礼貌的退出来,客气的告辞。 但当他骑着脚踏车,迎着风时,不禁笑出来了,对于"送面粉仔"这种称呼,大部分的牧师都知道这个名词的由来-- 而他,也不是第一个被人称作"送面粉仔"的牧师。 原先埋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又被这个称呼唤起了。 他孩童时的印象不由自主的随着迎面而来威风一起掠过眼前--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有外国来的传教士了,那时,他们都会在平安夜里送面粉、糖果什么的给一般人家。 结果演变到后来,人们反而对他们到底在传什么教,都没有多大的印象,但是,对于他们送面粉、糖果的事,却牢牢的记得。 到最后,只要人们一看到传教士来,就会习惯性的称呼他们为"送面粉仔"! 坠入过去时光河的他因为这份温馨的回忆而不禁笑了出来,但一阵阵的大风却把他刮回到现实的世界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色竟大变了。 他在恍然中吃了一惊,连忙镇定住自己神游的心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清楚。 大风把地上的黄土刮得飞扬起来,飘散在空中,弥漫住他眼前的路,连他和脚踏车都无法幸免的被一阵又一阵的风沙所笼罩,逐渐化作黄土色。 而且,这阵突如其来的风势实在太强了,强到他无法继续再骑脚踏车前进,只好下车,改为牵着脚踏车向前行进。 人与车就这样陷入一片狂风沙中! 此时,天际早已乌云密布,还可以看见有闪光在其中隐隐的游走,似乎在瞬间,天地已风云变色了。 他牵着脚踏车,勉强向前走,眼看黑蒙蒙的天空就要落下倾盆大雨了,他却还是快不了,风沙推阻着他前进,连来往的车辆都不可避免的缓慢了下来。 突然,一大滴一大滴的雨点落了下来,噼哩啪啦地打在人的身上,威力非常强大。 没-会儿的时间,他已被骤降的大雨淋得像只落汤鸡似的,身上的斑斑点点全是方才落在他身上的黄土,在遇上大雨后的狼狈痕迹。 一辆正缓缓经过他的小货车看见他在风雨中困难行进的模样,便停了下来,驾驶货车的长工摇下车窗,"是牧师喔?来啦!坐阮仔车亏丫快啦!" 几个坐在后车厢遮雨篷里的女工看到这种情形,也纷纷挪动自己的位置,让出一个可以放置脚踏车的空间,并帮他放下后车门,好让他可以把脚踏车抬到后车厢。 就这样,五、六个女工在后车坐成一排,而牟毅森则靠坐在后车门的边上。 待一切就绪后,他才点头向她们道谢。 女工们看到他一身黄土湿漉漉的奇特模样,活像一个高大的泥巴人似的。 可是,这个泥巴人却又咧开一口整齐的白牙,对着她们露出友善的微笑-- 跟他平时干净儒雅的俊逸形象,简直大异奇趣! 芫芫坐在几名女工之间,也跟着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她有趣的望着这个泥巴人-- 原来,他就是淑琴她们口中的那个牧师啊! 她笑吟吟的看着笑倒成一团的姊妹淘们,再看看也跟着她们友善微笑的他,觉得这样的见面方式倒还满有意思的。 一路上,狂风大雨仍在车篷外漫天的下着,但车篷内却因为人情味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直到牟毅森被送到教堂门口下车,女孩们仍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当大家看到他一身黄土斑渍的站立在教堂前院,却仍和善的咧开一口白牙,微笑着目送她们随货车离去的模样时,更是忍不住笑倒在货车上…… 而这,就是她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第二章 在芫芫的心中,牟毅森这三个字,不过是那名有趣的牧师的名字。 但在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心目中,他犹如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白马王子——一个由梦中情人化为现实中真实存在的男人。 但实际上的他,牟毅森,是一个孤儿。 他从小便由教会中一个有名望、有地位的长老级人物——钟长老所认养长大,资助他就学。 但高大挺拔的他在外表上,根本不像个牧师,反而像一个活生生从杂志上走出来的男模特儿。 再加上他由内而外自然散发出来的儒雅温文的气质,因此,在求学期间,不管他到哪里,总是被女孩子追着跑,无法如常人般过着不受打扰的平静生活。 加上他从小到大始终名列前茅的优异成绩,所以,在他一念完神学院,便经由长老们开会后,决定由他来开拓这个荒废多年的教区。 被寄予厚望的他,以有如朝阳般的心情,接下了这个小镇的神职,成为这个教区的年轻牧师。 这也是他自小以来的愿望——牧师需要神的灵魂。 几个月下来,多亏了教友及其他地区教会的协助,使得加入这个教会的教友们愈来愈来愈多。 现在,他的生命正如沐春风般的展开,快意而爽朗的生命力正在他的身上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他每日的生活作息也十分规律,早饭前祷告,而两三片白吐司加上一杯热咖啡便足以让他打发掉一餐。 他的面前摆着的则是一本圣经和一本记述他每日心灵历程的日记。 偶尔会有几位教友前来请教他一些圣经上或生活上的问题,至于其他的时间,则被他用来游走全镇,对各个教友家庭进行拜访、传福音。 当然,也包括了排解教友间大大小小的纷争。 他的生活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一如这几个月来的时光,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变化。这一天,在一个美好的星期日早上,大家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正经的端坐在教堂的长板凳椅上,等着聆听牧师讲道,反而一个个的全来到一个池子边,围成一团。 原来,是有新加入的教友决定要受洗了。 于是,教会里所有的人便围在池子旁,怀着一颗祝福与喜乐的心,专注的看向站在池子中的牟牧师和另一名即将受洗的女孩。 牟毅森以一双坚定的大手扶着女孩的身体,以温和但有力的嗓音祝福她,“奉主耶稣基督的圣名为你施洗……” 接着,他便扶着受洗人往后仰,让她整个身体浸入水中,再扶着她起来。 围着池子边的所有教友看到这里,全都欢欣的鼓起掌来。 芫芫也夹杂在围观的人群中,跟着一起看受洗的一切过程—— 这些对她来说,都十分新奇。 尤其是看到牧师带着女孩在池子中受洗的样子,她更觉得有趣极了,她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些新鲜事。 原本待在家里休息的她,被好奇得一直想参加教会活动的阿娟硬是拉出来一起看“热闹”,呃……实际上是替阿娟壮胆,只因她一个人会不好意思来。 想不到今日一来——这么巧,居然就被她们碰上有人要接受受洗的大礼。 芫芫一边充满兴趣的看着,一边想起最近才听另一个同伴说过受洗的种种事项,今日一见才发现,受洗果真如她们所说的那般好玩而有趣呢! 受洗的女孩离开池子后,众人便簇拥着她进入教堂之中。 芫芫和阿娟也跟着欢乐的人群一起移动脚步,随着人群涌入教堂里,芫芫忍不住好奇的观望教堂里的一切。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教堂,但是很奇异的,当她看见美好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射进教堂内的各个角落时,她的心灵竟很自然的升起一种安宁平静的感动。 她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并好奇的问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她静静的跟着阿娟一起坐在较后排的一条长板凳椅上,静静的看着受洗的人被带入另一个房间中,以便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教堂里那股清新的气息正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灵,活泼了每一个人的感情。 而众人也开始进入了敬拜赞美的程序中。 高挺俊拔的牟牧师依旧权充风琴手,当他坐定在风琴前时,一群由小男孩和小女孩组成的唱诗班也已经在台上站好,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发出衷心的礼赞。 当第一个音符从他的指尖下流泻出来,随着小孩们扬起的清亮歌声,所有人都开始改变了。 有人的脸上泛起了一份满足而幸福的光亮微笑,有人的脸上淌着不自觉流下的泪水,有人慷慨激昂的高声欢唱,有人则高举双手,似乎渴望着能触及天堂的一角,更有人跪伏在地上…… 在一片敬拜赞美神的歌声中,在孩童与众人一起扬声高唱的赞美圣歌中,一切似乎都可以被融化,包括人们心中那颗原本冰冷刚硬的石头。 芫芫被歌声中那种平安与宁静的氛围所困惑了,她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一样,她不能明白他们为什么哭泣,不能理解他们跪伏在地时的那种情愫究竟是什么?更甚的是,她无法理解为何……牟牧师能让所有的人都变得不像她平时所接触的那些模样?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牧师?或者,他实际上是个魔术师?这一切都令她感到十分惊奇,就像她对他也充满了好奇心一样,也因此她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当她轻飘飘的走出教堂时,不由得好奇的再一次回头,望向那竖立在教堂屋顶上的红色大十字架。 她专心的凝望着它,彷佛这样一来,就能从中看出它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她看得忘我,全然忘了旁人的存在。 直到阿娟催她回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时,她才彷佛又从梦境中清醒过来,重新回到小镇真实的生活中。 她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的失态。 她转头看着兴奋得一直谈论着今天在教堂里发生一切事物的阿娟,漫不经心的回着她的话,一路慢慢的走回家。 至于—— 牟牧师?神?主?感谢赞美主?这种种的一切…… 都在她心里萦绕成一个她不能了解的独特世界。 ※※※※※※ 太阳高照,午餐时间到了。 大家纷纷歇下手边的工作,陆续走进屋内休息。 突然,芫芫被其中一名女工很神秘的拉到屋外。 芫芫莫名其妙的看着娇娥,“什么事?” 娇娥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才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小卡片递给她,“喏!给你的。” 芫芫接过小卡片一看,上面是一个潦草的字迹,八成是男性所写的,大意是说想约她出去玩! 是顺仔…… 芫芫看过后,又将小卡片退回给娇娥,没有表示什么便走回屋内,继续之前与淑琴聊到一半的话题。 娇娥见她像个没事人似的走进屋内去,便心知肚明的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有些丧气的看向隐在暗处的男人。 “顺仔,没法度啦!芫芫不收……”她将小卡片交还给自暗处走出来的一名十分流气的男人,“喏!还给你,我要进去了。” 男人接过小卡片,眯起一双不驯的眼睛,“喂!钱还我。” 正要离去的娇娥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钱从口袋中掏出来还他。 她在心中暗忖,哪有这样的事?已经给人家的钱居然还要收回去?但她也只敢在心里碎碎念,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被称作“顺仔”的男人盯着娇娥沮丧转身而去的背影,不甘心的将手中的小卡片揉成一团,并取出打火机烧它,然后扔到地上去。 眼看着小卡片烧成灰烬后,他又不甘心的用脚去践踏它,顺便吐了一口口水后,才悻悻然的离开。 ※※※※※※ 一大清早,大部分的采花女工都已陆陆续续的进入花田中忙着采收的工作了。 但还是会有迟到的人,比如说,淑琴就是其中之一。 以前一向最准时的她,今天却突然“突槌”了。 这时,她正急匆匆的冲到芫芫工作的那片花田里,还未跑到,就已急得直叫嚷着,“芫芫!芫芫!” 芫芫一听见远处有人在叫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从花田中探出头来,才发现是淑琴找她。 她惊讶的看着从远处急忙跑向她的淑琴,“什么事?怎么跑那么急?” 淑琴等不及她问完,早喘着气把一包温热的粽子塞进她的手里,“都是我阿妈啦!一早起来,就硬要我送这包粽子去给牟牧师——” 淑琴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哀求的看向芫芫,“可是,我上工要迟到了,可不可以拜托你?芫芫。” 淑琴双掌合十的上下摇晃,向芫芫求援,“拜托拜托!因为只有你上不上工都不会被扣钱……” 淑琴见芫芫没有摇头拒绝,便当她已经答应了,她放心的一笑,又迅速迈开腿,飞奔向另一片花田中。 她早就心知肚明,这回,免不了又要挨那早已等在工地,正吹胡子瞪眼的老板的一顿好骂了。 芫芫捧着那包温热的粽子,好笑的看着自己的阿爸又在拉开嗓门骂人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她只好替淑琴的阿妈走这一趟了。 放下采收的器具,她离开花田,慢慢的走向教堂的所在地。 沿途,她仍然可以看到几名正因迟到而形色匆忙的采花女工,她们一见到在路上的她,匆匆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又飞快的跑着赶去上工。 等她走到教堂前,却看见牟毅森正在安慰一名因被丈夫殴打而拚命哭泣的妇人。 体贴的她于是安静的走到一旁的大树下,不发一语的在那里等候。 牟毅森在安慰妇人时,以眼角余光补捉到屋外的大树下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孩,看样子好像在等候他似的…… 但他仍不动声色的收回眼光,继续不急不缓的倾听妇人泣诉心内的苦痛,直到妇人释尽心中的悲伤时,他才和妇人一起站起身来,温文有礼的送妇人出门。 妇人在谢过他后,低垂着脸掩面离去。 这时牟毅森才将心思转到站在大树下的年轻女孩,于是温和的走上前去询问她的目的,“有什么事吗?” 直到看到妇人离去了,芫芫才静静的从树下的荫影处走出来,静静的站到阳光下—— 可人的脸上同时带着腼觍而略带羞涩的笑容,“牟牧师,这粽子是淑琴她的阿妈要送给你的,本来淑琴想自己送过来……但因为淑琴没空,所以,她请我帮她送来给你。”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生平第一次舆“牧师”说话,难免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跟“牧师”讲话,才是恰当而不失礼貌的?牟毅森惊诧的低头看着这个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女孩,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捉住了,他竟开始有点呼吸不顺畅起来。 神啊!她看起来是这么的……娇小可人,健美的小麦色肌肤在阳光下散发出青春的光采,柔和清秀的脸庞上漾着甜美且透人心田的笑容。 嫣然而笑的红唇里,只见一颗颗闪亮洁白的贝齿。 她整个人由里而外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吸引人的淳朴之美,虽然她的容貌不是最出色的,但在他心中,却成为最动人的美丽光辉。 就像她闪耀在阳光下的甜美笑容,照得他的心也跟着灿烂起来,连他埋藏在心中最愁苦的那个阴暗角落,都似乎全被她动人的笑靥融化掉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无法理解,只是依稀的感觉到当自己一看到她在阳光下的笑容时,他的头脑有一瞬间竟变得晕眩起来,而他的心…… 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一下又一下的震动着他的胸腔、震动着他的耳膜。 哦!上帝,他的灵魂……竟整个都在为她而怦然心动! 对于爱情,他从未幻想过它的任何模样,可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心动,伴着站在他眼前的可人儿,竟将那股被深埋在他心底深处的渴望火热,给激发得猛烈的冲了上来。 神哪!他竟对她兴起了“非分之想”! 不!求祢,上帝,千万别让我在她面前失态了。 他拚命的在心里为这件事而祷告,也拚命的试图调整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在“情况”还没有失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他尽可能勉强自己笑着对芫芫点点头。 接着,他再也无法多说什么,赶紧从她手中接过那包温热的粽子,然后不发一语的迅速转身,赶快走进教堂。 他怕他如果再不赶快离开“现场”,自己的下体那种明显且诚实的生理反应,真会让他当场出糗,并吓到对方! 可是,他却没有多想他这么仓卒唐突的离开,反而会留给芫芫多大的疑惑和不解?她困惑的看着牟牧师连一句谢字都没有说,就这样拿了粽子转身离去?! 奇怪?怎么她私底下见到的牟牧师,跟大家口耳相传的不太一样?大家不是都说他是一个很斯文、很有礼貌的人吗?可是,今日亲自与他碰面,她才发现……他“好像”和别人说的不太一样耶! 怎么会这样呢?她刚刚看他对那个哭泣的妇人明明表现得很有礼貌,而且态度也很好啊! 芫芫反复的想着牟毅森刚刚奇怪的举动,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不再为此烦恼—— 也许…… 牧师都是这样的吧?她转头看了教堂一眼,轻轻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不再去多想有关牟牧师失常的模样。 她的阿爸还在花田里工作呢! 她可得赶在阿爸找她之前,先回去才行。 牟毅森在阴凉的暗处试图冷静自己的情绪,当他从教堂窗户间望见芫芫离去的背影,心里竟升起了一种舍不得她离去的心情。 他震惊得重新镇定自己,试着收回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烦躁得再也坐不下去。 他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小宿舍,来到房间内的一面小镜子前站定,想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失态了?然而,从镜子前,他看到的自己却更加教他羞愧不已。 镜子里的男人很明显的从额头一路红到脖子上,再往下延烧至他的胸前,直直没入他的衣领里面…… 好像一下子,他体内所有的热气全都冒上来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他的反应这么明显……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他?一想到她,他的呼吸似乎又有一点困难起来,下体那种饱胀的灼热感仍疼痛的焚烧着他,像是有什么急欲倾泄的烈火正在他的体内炽人的燃烧。 他低头看见自己硬起挺胀的反应,脸上的红潮更满溢了,神哪!为什么我还是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兽性,压制不住自己罪恶的欲望呢?我以为我已经去除了杂念,想不到今天一看到那个女孩,我竟会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罪恶的根源…… 求祢原谅祢的孩子的不洁净,我并没有想要冒犯那个女孩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唉……只是什么呢?他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在为自己找藉口脱罪,不如……就全承认了吧! 反正神都知道,也全都看见了,他愿意把自己完全交托在神的手上,其他的就不再多说了。 他无奈的看向自己胯间仍旧粉“争气”的挺立在那里的健壮的男性特征,不得不诚实的承认,虽然他把自己完全献身给教会,但他仍然只是一个血肉之躯——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男人罢了。 唉!再一次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只好脱掉衣服、走进浴室,决定好好的冲一冲冷水澡,先把自己的一身热火去掉再说吧! ※※※※※※ 可是从那天起,不论他再怎么努力,芫芫的身影就好像一粒种子在他心中发了芽一样,而且还渐渐长成大树,她老是在他胸中盘旋不去。 甚至连在夜里,她那灿亮在阳光下的甜美笑容还常常停留在他的梦里与他相见欢,不时牵引他怦动的心,让他日也思、冥也想,总是无法忘怀她的倩影。 他开始产生了想要追求她的冲动,可是,他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就这样放胆去追求她?他不确定这样大胆的举动会不会惊吓到她?或是合不合神的心意?有很多的迷惘在他的心中盘绕着、纠结着—— 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对她的思念愈来愈深、愈来愈强,连在为教友祷告的时间里,他都无法摆脱掉对她的想念,而全心的去为教会的兄弟姊妹们祷告。 而更教他懊恼的是,他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着她那甜美动人的笑容,深深的、深深的刻画在他的心坎上。 “我的心哪——回来吧!现在不是该想她的时候啊……” 可是,没有用!他的心并不肯听从他理智的命令,仍一迳霸道的浮现着她的身影。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教堂里,也照亮了他跪着祷告的一方天地,就在这时,他听见有脚步走近的声音,他想起早先跟他约好的姊妹来了。 他勉强收住自己思念她的心神,尽量维持表面镇定的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正好踏进教堂里的中年妇人。 满脸怨怒的妇人一看到他,马上就像看到一个可以替她出气的救星一样,急忙拉着他坐下,开始倾吐自己满腹的委屈。 正当妇人倾吐她和另一名妇人之间的纠纷时,一个理平头的小男孩也凑热闹的晃到教堂来。 此时,小男孩正好奇的循着红蚂蚁的路径,翻过教堂后院的矮墙,本来他是“受人之托”而来找牟牧师的,但因为红蚂蚁惹起了他的兴趣,而使他太过于专注,忘记应该先把信交给牟牧师的事了。 牟毅森不知道教堂里来了一个小客人,仍旧专心的安静倾听妇人的碎碎念。 “牟牧师,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真的是素贞姊妹误会我了!这整件事情……是因为她儿子在我家里打了我儿子,所以,我一时气愤,才给了那孩子一个耳光……” 妇人非常激动的比手画脚,想让他了解她有多少的冤屈…… 当他心平气和的听完这一切的原委,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翻开圣经给妇人看,温和的请她回去仔细研读。 妇人看了上面的文字后,也不气了,反而愧疚得涨红了脸,随即不好意思的向他点点头,一改来时的怨怒状,满脸通红的默默离去。 他微笑着站在教堂门口目送妇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听到教堂后院传来了一些微弱的声音,他好奇的举步,悄悄的朝后院走去,他看到豆豆正合起一双小手,捧着水蹲在小土丘前,将水灌进小土丘的蚂蚁洞中。 他也好玩的弯下身子,蹲在豆豆的身旁,兴致盎然的看小男孩玩游戏。 豆豆一看是他,这才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马上甩了甩湿漉漉的双手,抽出扎在裤腰间的信封递给他,“牟牧师,这是我姊要我帮她朋友送来给你的。” 递完信封的豆豆马上又被小土丘上到处乱爬的红蚂蚁吸引去了注意力,忘了要再说什么了。 牟毅森拍了拍豆豆的小平头,笑着站起身,走回教堂打开信,果然,又是另一个镇上女孩写给他的情书。 这已经是他来这里任职半年来,所收到的第十二封情书了。 他笑着叹息,心中有点拿她们对他的狂热没有办法—— 提起笔,他一如往常的回信了,信中照常写着:神爱你,愿神祝福你。 最后,他在信末签上自己的全名——牟毅森。 就这样,信再一次交还到小小的使者——豆豆的手中。 在耀眼的阳光下,他慢慢的走进教堂,想继续刚刚的祷告,然而,窗外温暖的阳光却再一次引起了他对芫芫的思念。 他发现自己又无法专心了,当所有人都走光的时候,寂静的教堂反而更能引发他对她的掩不住的渴望。 他似乎又看到她站在阳光下,那副甜美可人的模样。 他突然好想好想见她。 他甚至好想……将她占有已有! 突然间,他被自己猛然涌上的狂野念头给吓到了,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女孩,竟产生了这种不当的妄想,这对她可是十分失礼的事啊! 可是,神啊!他真的好想……拥有她啊! 他也解释不出自己这样的狂想是从哪里出来的?但一旦它生了出来,他就再也抑制不住它了,如果……她能成为他的妻子,那该有多么美妙? 他愈来愈止不住这样的念头,但又怕自己就这样贸然的向她提出这种要求,会令她措手不及,或吓着了她,因此,他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如果自己真的这么渴望她,那为了不吓到她,也许……他应该先让芫芫认识他,再进而熟悉他…… 这样,对女方而言,是不是最妥当也是最不失礼的办法? 第三章 一整个上午,牟毅森就在走访教友的家庭之中度过了。 婉谢掉今天的拜访行程中,最后一家坚持想要留他下来一起用饭的心意之后,牟毅森跨上他的老爷脚踏车,迎着风、迎着阳光,朝教堂的方向骑去。 还没有经过菊花田,他就闻到自菊花田中飘来独特的香气,他不自觉的愈骑愈慢,最后,终于在离菊花田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突然不想回去了。 因为,这种只有菊花田才会有的特别香气,竟令他无法自主的想起了芫芫,他想起了她那副在阳光下甜美的笑容。 他知道那个令他的心脏饥渴狂跳的女孩,也在这一大片黄金花田中工作。 就是现在,就是这里,就是此刻—— 他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一想到令他朝思暮想的佳人就在附近,他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了起来。 他尽可能镇定的牵着自己的脚踏车,走在左右划分出来的碎石于路上,一边走一边极目搜寻他想念的那个可人儿。 终于,他看见了在一大片菊花田中正探出头叫唤着另一名采花女工的她! 蓦地,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眼睛便再也离不开她的身影。 勉强压抑住他那像要跳出来的心,他力持镇静的停好脚踏车,在田边的小路上坐了下来,然后,他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整个人像是梦游似的呆望着她,眼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存在,只有她。 一朵朵菊黄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着盈盈醉人的身姿,圈围着芫芫,她在一大片欣欣向茶的菊花田中,采收着含苞待放的新鲜菊花。 娇艳艳的骄阳将她在花海中的身影,映照得更加的清丽动人。 不论是她走路的样子、谈笑的样子、甚至是采花的样子,全都纳入了正坐在田埂边痴望着她的牟毅森的眼中,他一丝也舍不得放过。 芫芫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男人正在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眼前采收的工作上。 她做起事时,就是如此的一心一意。 当已经有女工们开始注意到俊逸挺拔的牟毅森时,芫芫仍旧安静的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没多久,她已抱起满满的一大把菊花,走上田埂。 牟毅森的视线也不自觉的跟着她灵巧的身影移转到离他约三公尺远的地方。 然后,他才发现田埂的那头一直绵延过去,正整齐的铺满了一束束的菊花,等待着被女工们赶工包装,好送上欲载往城里花商的货车上去。 女工们一个个快手快脚的忙碌着包装的工作,至于采花的则仍旧专心的在采花,彼此分工进行。 就这样,牟毅森的心和眼也跟着芫芫在花田中采收了一下午,直到黄昏时分。 一整片的菊花田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在日落之中,显得静谧而柔和,女工们看到天色晚了,进度也赶得差不多了,便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三三两两的走上田埂,准备回家吃晚饭。 这时,大伙看到那个令镇上所有女孩的心脏乱乱跳的牟牧师仍然安坐在田埂边,她们不禁有点腼腆起来。 在向他打了声招呼,以示礼貌后,不待他的回应,她们便又一个个羞红着脸,你推我挤的经过他的身边,不好意思再多看他一眼的走了过去。 牟毅森微笑着点头回应女孩们向他打招呼的举止,但在他的心灵深处,他没有一分一秒真的离开过芫芫,他仍专心一意的追寻着她的身影。 芫芫跟着几名最后离开现场的女工们一起收拾好工具,大家一边谈笑,一边脱下袖套,然后彼此相伴一起走上田埂,如同往常那样循着这些羊肠小径,走上回家的路。 就在这时,大家都看到了坐在前方不远处的牟牧师了。 而芫芫当然也看见了,在大家的嬉笑声中,她不忘自己的分寸,在经过他面前时,微笑的点头,向他礼貌性的问好,“牟牧师,你好。” 牟毅森却立刻愣住了! 他的大脑顿时呈现停摆的现象,心底的热潮也跟着冲了上来,盖过了他一向缜密的思考能力。 虽然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建设”,但“熊熊”听到她清甜的声音,而且,还是在对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理智马上自动弃械投降,只能呆愣在那里,傻傻的目送她走过他的身边,逐渐离他而去,半晌也做不出适当的反应。 就在他呆住的时候,芫芫已经越过了他的面前,跟着几个姊妹淘们边走边谈,一起嬉笑的走远了。 这些青春洋溢的年轻女孩,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彼此开起玩笑,当然,大家关心的话题全是那个已引起众人好奇心的英俊牟牧师! 几个春心荡漾的女孩开始猜测他坐在那里一下午,究竟是不是为了“哪个女孩”?“如果是,那会是谁呢?” “你猜呢?” 这种八卦的话题,大家最感兴趣了,于是,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嬉闹成一团,互相猜测如果有可能,那到底会是“谁”雀屏中选?就连一向谨守分寸的芫芫,也无可避免的被姊妹们一起拖进来讨论,她们笑闹着要她猜出最佳女主角! “芫芫,你说说看,有可能是谁?” “是啊!依你看,会是谁啊?” 芫芫轻笑着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等被逼得全无退路时,她甚至还举起手,拜托大家放她一马呢! 就在女工们笑闹着的同时,牟毅森也在心中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望着走在女孩中远去的芫芫的背影,他决定不再踌躇不前、犹豫不决,他要诚实的表白,是的,他想要她。 他在心中对神诚实的承认——他真的非常渴望她! 他站起身,拍掉下半身沾到的草屑和泥土,沿着田埂小径走到停在路边的脚踏车。 深呼吸一口气,他骑上他的那辆老爷级破脚踏车,急急的追上那群女孩。 当“ㄍ-ㄍㄨㄞ ㄍ-ㄍㄨㄞ”的声音从后方愈来愈清楚的传来时,女孩们不禁窃笑得更厉害了,但大家没料到的是,就在彼此笑闹的同时,这位牟牧师连人带脚踏车竟突然停在她们身旁,完全没有继续骑过去的打算。 她们一个个好奇的停下脚步,诧异又带点害羞的看向他,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到更爆炸性的事发生了! 这位牟牧师竟对站在她们之中的芫芫,进行爱的告白—— “芫芫,我可以载你回去吗?” 没有人知道他要挤出这些话,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和意志力?所幸,傍晚的霞光已经渐渐昏暗,适时遮掩了他白皙俊脸上的赧红颜色,替他保留了一些“面子”。 不过,女孩们早已哗然地闹成一片,根本没有人有空去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如何。大家全都窃笑着挤眉弄眼,推挤着已然羞红了俏睑的芫芫,“ㄟ,他叫你了,他叫你了耶!” “ㄟ,他说要载你耶——去啦、去啦!” 这些女孩本来就很喜欢芫芫,所以,每个人都像自己已经看到“好事将近”的超级大媒婆一样,各个都把她的事当作是自己的事,忙着替她瞎起哄,由衷的为她感到兴奋。 反倒是芫芫,羞得将头垂得低低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办?这种发展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处理”这种状况?“芫芫,过去啦!” “哎哟!免歹势啦!赶快去、快去——去咩!” 女孩们看芫芫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害羞的模样,简直快把她们这群敲边鼓的观众急死了! 既然如此——那只好这么办啦! “来来来!我们帮你——” 于是,她们一个个合作无间,就像是早已培养出良好的默契似的,七手八脚的便把芫芫推到他的脚踏车前。 然后,在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前,大家便一哄而散,笑着跑离开她,边走还不忘边交代道:“哈哈哈……芫芫,加油喔!” 现场只留下他和她站在一片只剩下些许余光的天空之下,难为情的彼此对望着。 她不好意思地偷看了他一眼,然而,一接触到他异常炯亮的眸光,她的心便跳得更加厉害了,连原本要说的话也全都忘光光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胀、脸颊好热。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芫芫?” 听到他温和悦耳的嗓音中自然流露出的那种打动人心的诚恳情感,在她还来不及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她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就看到他大大的展开了笑容,情绪激动得不得了,只差没有跳起来高声欢呼了。 于是,她害羞的坐上了他的脚踏车后座,让他载她回家。 迎着风,牟毅森的心也跟着快乐的飞扬了起来,似乎乘着这风,他和她就可以到达梦想的彼端一样。 一路上,两人都静静的不说话—— 认真说起来,这算是他们第一次私下处在“两人的世界”里,所以,两人都有点害羞,不好意思交谈。 只敢把这份形容不出来的甜蜜滋味,静静的放在自己的心里,细细的品尝。 尤其是芫芫,她的俏脸烫得简直可以煮开水了! 因为,她突然“很明显”的感受到他有多高大,两人有多贴近,她就侧坐在他的后座,因此,无可避免的……她的脸也几乎因这样的姿势和距离,而快要贴上他宽广厚实的背部了。 天哪!当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整张脸立刻轰地一下便发烫了起来。 若再加上随着拂面而来的晚风,带来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飘进她的鼻间,那毫无疑问的是来自于他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非常迷人的清爽的男人味道,而这些……都很“严重”的困扰着她。 因为,这让她无法思考,也让她无法抑制的心脏怦怦乱乱跳,让她头昏脑胀的不知如何是好?小小的一段距离,对她来说,好像过了很久的感觉似的。可是,对于牟毅森而言,他却觉得太短了—— 好像芫芫的家一下子就到了! 怎么办?神哪!他好像还舍不得跟她分开耶!所以,他愈骑愈慢、愈骑愈慢…… 但她家还是快到了! ※※※※※※ 芫芫眼看自己的家就要到了,脑海中不由得浮上她阿爸在提到“牧师”时的难看脸色,赶紧出声阻止他,“牟牧师,请你停在这里就好。” 她在心中暗忖,万一给阿爸看到他俩在一起就糟糕了! “唔?”他停下脚踏车,转头看向她,“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便下了车。 抬头一接触到他清亮的温柔双眼,芫芫马上又害羞的低下头,轻轻的向他点了一下头,“牟牧师,谢谢你,送到这里就好了。再见。”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他仍十分尊重她的要求,不再多问她什么,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以后的时间还很多。 他在心底强自压下想留住她离去脚步的冲动,只是安静的望着她纤细的背影逐渐走远,直到她进入家门,他看不见为止。 在看不见她许久,他的目光仍然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惆怅的收回。 他仰头望向黯淡的天空,深呼吸了一下,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好像如此一来,就可以多少纾解掉他强自压抑在胸中,此刻燃烧得正炽热的渴望之火! 事实上,他的身体还是好热! 他的理智也有点昏沉沉的! 刚刚看见她娇羞的模样,刹那间他好想就这样抱住她——把她抱得紧紧的,但他不敢,深怕自己会吓到她。 他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行!他必须维持住理智。 他摇了摇头,跨上脚踏车,再一次迎着风骑上回教堂的路。 此时,拂面的晚风总算稍稍的凉却了他胸中的热火,他开始在心里不自觉的对神祷告—— 哦!神哪!求祢帮助我,不要让我失去理智…… ※※※※※※ 五十年一次的庙会大祭典——建醮,终于轮到小镇了。 这使得原本淳朴且安宁的小镇开始沸腾了起来,整个小镇顿时陷入一片繁忙的气氛中。 家家户户都要请客,大办流水席。喜庆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小镇,镇民们互相来往、邀约拜访,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咪咪的,彷佛融入在一片喧哗的热闹中。 既然建醮,当然就会有醮王—— 所谓的醮王,就是由镇上几个有名望、有地位的人抽签,抽中的人就代表神明指定他有这个福气作醮主,负责这次所有建醮的开销。 而顺仔的父亲正是今年的醮主,因此,由他登上道僧祈鬼神的高坛,为全镇祈福上香。 只见几丈高的醮牌彩楼上张灯结彩,环着道路绵延下去,非常壮观丽。 到了晚上,所有的灯,大大小小的全都亮了起来,映照得一片灯火辉煌,把整个夜空点缀得像是明亮的白天似的。 “顺仔,把这礼物送到李伯他们家,顺便请芫芫过来吃拜拜。”顺仔的父亲皱起双层,拍着顺仔的肩膀。 “年轻人,不要都不行动,人家是女孩子,会歹势……你要主动去约她。” 顺仔歪斜了一边的嘴角笑了笑,随即向一个正在招呼客人的男人喊道:“喂——阿同!” 阿同回过头,看见是顺仔在叫他,连忙回应,“ㄟ!虾米代志?” “走啦!”顺仔不耐烦的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他一起离开。 “走?要去哪里?我这里还在忙……” 话虽这么说,但阿同还是不敢怠慢顺仔的吩咐,一边说着,人已经从一桌酒席中站起来。 顺仔走近他,扯着他的衣袖,“走啦!别贪吃了,办完事回来还是可以继续……” 他还没说完,阿同又贪杯的回头去喝了一杯酒。 顺仔看得更不耐烦了,他打了阿同的头一下,“还吃?走啦!” 说完,也不管阿同有没有跟上,自己转身便走。 阿同不敢再逗留在原地,赶紧急急的跟上顺仔的脚步,但嘴巴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怨叹一下,“啧!有钱人家的儿子就是这样,真是不知……” 但怨叹归怨叹,他还是不敢大声的说出来,只敢小小声的说给自己听。 因为,在镇上,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去惹火顺仔! 要嘛就是避他远一点,要嘛就是巴结他一点——尤其是那些想从他身上捞些好处的人,当然对他言听计从。 “怎样?”阿同贼贼的笑看着他,“什么时候娶芫芫回家?”听到这里,顺仔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国台语交杂的埋怨道:“别搁讲啊!我听人讲……那个教堂里的什么牟牧师正在追求芫芫!” “唉!不过是一个穷牧师嘛!没啥路用啦!还是嫁给你顺仔,有钱有势,才会真正幸福啦!” “哦?你很会讲话嘛!”顺仔斜眼瞥了瞥阿同,嘴角撇到一边去,“那你就帮少爷我想个办法,把那个牟牧师弄走。” “这样啊?”阿同抓了抓头,想了一下,突然像是已经有什么主意似的,混浊的双目狡猾的瞄向顺仔。 “嘿嘿嘿……顺仔,如果我真的能把他弄走……那——你……”阿同暗示性的动了动手指头,邪里邪气的暗示他需要“爱的鼓励”。 “呸!”顺仔又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不耐烦的皱眉挥手,“安啦!不会少给你的啦!去办就是了。”说完的同时,两人已经转入小巷,来到李家的前院。 他们停下脚步,对着院内喊了几声,“有人在家吗?” 芫芫的阿母走了出来,“顺仔,是你喔——有什么代志ㄏ-ㄡ?” “阿婶,我爸爸请你们过来吃拜拜啦!”顺仔温和的回答李母的问题,装作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多谢啦!阮今天ㄎㄚ没-ㄥ,没法度去吃,ㄍㄚ你爸爸讲谢谢啦!”芫芫的阿母客气的婉拒。 “哦……按呢哦……”顺仔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出他真正想知道的事,“阿婶……芫芫有在家吗?” “芫芫喔!她和朋友去逛醮牌、看热闹去了。” “哦……按呢喔……有-ㄥ来阮ㄉㄠ坐啦!”顺仔失望得要命,但在李母的面前仍礼貌性的打了一声招呼,才拉着阿同一起讪讪的转身离去。 ※※※※※※ 醮牌彩楼前,淑琴挽着芫芫,两人旁边并伴着一位俊逸出众的护花使者,陪着她们一起观赏这个盛大隆重的场面。 “牟牧师,你看,好漂亮的牌楼喔!” 淑琴兴奋的拉住芫芫,比画给牟毅森看,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提出自己的疑惑,“耶?怎么没看到你们教会也来热闹一下?” 他温和的对淑琴笑了笑,“教会也是有办庆祝活动的,不过,跟这个是不一样的方式。” “真的?什么时候?”淑琴讶异的叫出来,忍不住与芫芫对看一眼。 芫芫也感到很惊讶,不过,当她看到淑琴那种既兴奋又期待的样子,不觉被这个姊妹淘给逗笑了。 他一看到她露出甜美动人的笑容,心神也跟着微微的荡漾起来。 哦!她的笑容怎么会那么甜、那么美?于是,他的眼神便更加移不开芫芫那张像是察觉到他的凝视而害羞低下脸的红脸颊,温柔的回答,“大部分都是在圣诞节的时候。” 淑琴似乎也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那种若隐若现的浓烈情愫,像看好戏似的,她促狭的笑出来,故意更大声的说:“圣诞节?那一定很好玩……”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走近他们的顺仔和阿同给打断了。 “牟牧师,你好啊!”顺仔故意有些用力的拍上牟毅森的臂膀,然后像是随意打招呼的轻松闲聊,“今下天怎么有空来看热闹?” 说真的,当顺仔和阿同两人一站到牟毅森的旁边,马上就被明显的比了下去—— 他俩整整矮了他一个头以上! 但他们的“气势”倒满像有那么一回事似的,两人的态度看起来十分鸭霸,好像谁都要让他们的样子。 他们的气质跟牟毅森的俊逸儒雅之气质,显然有天壤之别。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顺仔看牟毅森就更加不顺眼了,他在心中暗忖,去他妈的!长得好看又怎样?呸!不过是个穷牧师! 顺仔在心里不屑的吐口水,但表面上仍保持轻松的模样,假装这时才突然“发现”到芫芫也在场的样子。 “哟!芫芫,你在这里啊?我刚刚去你家想请你一起去吃拜拜……结果却在这里找到你,怎样?约你好几次都不给我机会,想不到还是英俊的牟牧师比较有办法喔!” 他一副挖苦人的酸溜溜的话语,听得牟毅森,芫芫和淑琴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阿同则杵在一旁,一脸准备看好戏的吊儿郎当相。 牟毅森看得出来他俩对他似乎怀有不少的敌意,便温和的笑了笑,引开话题,“陈先生,有空可以来教堂参加聚会,我想大家都会很欢迎你来,愿上帝祝福你……” 顺仔一听到“上帝”两个字,马上插嘴打断他的话,“上帝喔?上帝就是神嘛!跟我们庙里的神明都是一家人啦!所以,我不用去教堂,到庙里就可以了。” 牟毅森可以从顺仔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他蓄意刁难的意味,于是他决定先带着芫芫和淑琴离开,不再与对方争辩什么。 “陈先生……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微笑的轻点头,护在芫芫的身旁;芫芫则低头挽着淑琴,三人一起迅速离开了顺仔和阿同。 他们没有再去多费心思,注意背后那两双瞪视着他们的眼睛中有充满了多少的恶意。 待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确定已经离开顺仔的视线范围之后,淑琴才开口道:“芫芫,这么晚了,我阿妈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我想先回去了。” “嗯!好吧!那你快回去,我想她一定也很担心你。” 芫芫恬静的站在牟毅森的身旁,静静的看着淑琴离去的身影。 “我们再走走,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的自她的头顶上响了起来,她点点头,与他一起漫步在月光下的田埂上。 月光下的菊花田很美。 放眼望去,整片的菊花海全都静默的闪烁着微微的幽光,好像在对他们微笑似的,夜风偶尔吹过,还会微微的摇曳着,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闻到拂面的凉风中带有一丝她熟悉的菊花香,她的情绪才终于比较放松下来。 想到刚才不愉快的场面,她有些歉疚的抬头看向伴在她身边的牟毅森,“牟牧师,不好意思,刚刚顺仔因为我而对你说那种话……” 她还没说完,牟毅森已经笑了出来,“我能了解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态度,这跟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只不过……因为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难免就会碰上这种情况,所以,千万别怪到你自己身上,好吗?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笑意温柔而诚挚,他的语气坚定而诚恳,他这种温文儒雅的气质在不知不觉中竞透进了她的心房,让她不由得舒缓了眉间的紧缩,轻松的笑开来,不再介意方才的不快。 看见她在月光下露出甜蜜的笑容,他心中又是微微一跳,感觉热气又倏地冲了上来。 但他仍勉强压了下去,尽可能与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以便跟她谈心;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失去理智。 由于他这种常常威胁着要冲出来的冲动,以及为了顾及不让别人在她背后批评她,而伤害到她,所以,不论是在公开场合或是私底下的相处,他总是与她隔着一小步的距离;就连交谈,他也净挑些“较安全”的话题,规规矩矩的和她闲谈。 芫芫则全然不明白他的忍耐和自持,单纯朴实的她还真的以为这就是约会的“全部”呢! 为此,她还非常窝心的感到约会真甜蜜,她哪里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将会发现—— 原来,谈恋爱并不只是“散散步”而已! 第四章 每个星期六的下午,是教堂里儿童唱诗班的练唱时间。 阳光洒满了教堂中的每一个角落,午后,孩子们陆陆续续的来了,一看到牟毅森,各个声音响亮的打招呼,“牟牧师好!” “好。” 他笑着点点头,满心喜悦的心想,能看到小孩子们一个个都这么有精神,真是一件充满喜乐的事。 等人数差不多到齐的时候,小孩于们已自动自发的走到台上,排好自己的位置,准备练唱了。 这时,大伙才发现豆豆还没来! “豆豆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奇怪?豆豆为什么还没来呢?牟毅森一边发歌谱给大家,一边心里疑惑着…… 突然豆豆的姊姊慌慌张张的冲进教室,说话时还气喘吁吁的说:“牟……牟牧师,豆豆受伤了!现在人在医院。我阿爸、阿母要我来请你过去为豆豆祷告。” 牟毅森急忙收回歌谱,请孩子们赶快回家,自己则跟着豆豆的姊姊一同赶到医院。 当他赶到那边时,豆豆的病床旁已挤满了闻风而至的教友们。 可是,纵然人这么多,他的目光还是一下子就被处在人群中的那个心爱的女孩吸引住了! 想不到芫芫也来了!他惊喜的笑了出来。 芫芫见他到了,唇角也跟着绽开了一丝柔美的笑意。 两人无言的对望了一会儿,直到乱烘烘的人声切了进来,才把他拉离了“两人世界”。 “牟牧师,你来了?这边,豆豆一直吵着要见你……” 豆豆的妈妈一见牟毅森到了,急忙招呼他过去。 他沉静的越过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的人群,走到病床前。豆豆一见到他,立刻安静下来,也不叫痛,也不哭闹,只是放心的昏睡过去。 他伸出手,轻按在豆豆的身上,大家也一起低下头为豆豆祷告…… 待祷告完毕,人们又待了一会儿,才渐渐的散去。 最后,牟毅森在豆豆父母感激的眼光之下,偕同芫芫一起出了病房,离开医院。 两人及时搭上最后一班从大镇驶向小镇的公车,一起回到小镇。 当他们终于在小镇站牌前下车时,夜幕早已低垂。 公车隆隆的驶离后,纺织娘及青蛙的合鸣,一下子就随着黑沉沉的夜幕包围住了他们。 两人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不禁相视而笑。 他们慢慢的散步,两人都十分珍惜这片刻独处的时光。 然而,天气似乎有点怪异,风竟不似平常那样的温顺,反倒像是在作怪似的忽强忽弱的吹刮着他们。 天空突然响起了一记闷雷,没多久—— 竟下起了雨滴和冰雹! 雨还没什么,但一颗颗急急落下的冰雹却可以打伤人! 他没有时间惊讶,当机立断的脱下身上黑色的大外套,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接着撑开大外套,顶在两人的头上,藉以抵挡冰雹。 乍然被身高腿长的他拥进温热宽广的胸怀里,娇小的她羞得忍不住将俏脸埋在他的怀中,怎么也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然而,一窝进他的怀中,脸颊紧紧的贴住他温暖而厚实的胸膛,反而更教她感到害羞不已。 因为,他胸膛好大,又好……硬!不像她以为的那么软…… 这是两人生平第一次身体互相贴近依偎着,彼此的心跳声,混杂着冰雹打下来的乒乓声,在路上激情的跳跃着。 他俩无言的走着、走着…… 他有点心醉神迷了,不自觉的将芫芫更拥进他的怀里,让她紧紧的贴靠住他。 哦!神哪!她真的好柔软、好香甜。 第一次碰触到她娇嫩的身躯,让他胸中的渴望顿时压抑不住,在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环着她的臂膀更加用力的紧拥她在怀里。 哦!天哪!她整个人几乎全贴近他了,臊热的红潮一下子全冲到她的脸上,让她羞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种纯然的男性气息完全的笼罩住她的鼻息,她只觉得她的呼吸之间全是他浓厚的男人气息。 不知该怎么办的她只好揪住他腰间的衣服,然而,两人紧贴住的身体部分因走动时不可避免的摩擦更加教她羞怯慌乱…… 一路上,她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怦怦…… 她只好将脸更埋入他的胸膛。 哦! 他咬牙忍住呻吟,只能在心中嚷着,神哪!救救我吧! 她轻盈丰软的胸脯正贴住在他的腰腹间,他甚至可以敏锐的感觉到她那因两人摩擦而硬起的乳尖正紧紧的抵着他的肌肤,随着两人的走动而来回刷过他的身体,刺激着他…… 忍到最后,灼热的火苗终于自他的胸中爆发开来,延烧到他的四肢百骸。 哦! 他再一次吞下了一声呻吟,上帝哪!帮助我,我克制不住我自己了。 渴望的欲火撩拨得他受不了,他猛然停住脚步,转身在黑暗中紧紧搂抱住芫芫。 “芫芫、芫芫……” 听到他沙哑的呢喃着她的名,她的心跳得更快,也更慌乱了。 她不敢回答他亲密的呼唤,因为,感觉上他好像不是她往常看到的那个斯文有礼的牧师,而是……而是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男人! 他却突然开始动作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带入了黑夜中的花田。 “牟牧师,为什……”她惊讶的抬头想问他为什么要走到花田里,却被他急俯而下的嘴忽地罩住她那完全没有防备的软唇—— 接着,他的舌头猛地窜进她来不及阖上的唇齿之间,探入她的口中,急切的梭巡她讶然却又羞乱的香舌…… 她的身心更放松了,以为他会就这么温柔体贴直到永远,可是,她还是错了! 她的脸蓦地变得更红,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天地好像在一下子全都旋转了起来,而她只能昏眩的堕入黑暗里。 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控制! “哦……芫芫、芫芫……我爱你……” 听到他沙哑的呻吟出这句爱语时,她的心中一痛,泪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虽然他们并没有“真的”做了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在某方面已经不一样了! 然而,陷进昏乱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黑暗中竟然有一双诡诈的眼睛,正充满算计的在注视着他们。 ※※※※※※ 冬天的脚步渐渐逼近了。 冷风凉飕飕的刮过教堂后面的那片树林,像在预警什么似的,刮得树林一片沙沙作响。 但此时的牟毅森心里却欢乐欣悦得彷如春天,他一点也不在乎这迎面吹来的寒风,带着怎样的冷意。 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和芫芫的感情就突飞猛进,仿佛两人之间的阻碍再也没有了,彼此可以更自由自在的相处。 也许——该感谢那一夜的冰雹雨吧!使得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向她表明自己对她的爱意……和渴望。 但他们之间却始终谨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他爱她,所以,他愿意尊重她的意愿。 虽然很困难,但他从不敢再多逾越一步。 可是,自从他们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后,他就愈来愈难克制自己心里对她炽热的爱火,爱意连同思念,还有想占有她的欲望,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增加,然后,夜复一夜的占满他的思绪、折磨他的意志,教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睡不着。可是,思思念念的他却不知道在暗地里,不利于他们两人的谣言却被人有预谋的传了开来,只不过,截至目前为止,还未传到陷入热恋中的他们耳中而已。 这一天,告别了钟长老出来,牟毅森如同往常那样骑上脚踏车,打算继续进行他每日的家访。 但是,他的心里却对这一次拜访钟长老的过程,感到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似乎……钟长老对待他的态度,比往日冷漠了几分?他无法很确切的说出来,只不过是有那种感觉——一种……很微妙的冷漠……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他最近比较少去拜访钟长老的缘故吗?他微微皱起英眉,试着思考其中的原因,然而,思索到最后,他还是决定放弃,算了……也许只是他多虑了吧?他迎着飕飕的冷风,骑向下一个预定拜访的人家—— 然而,心田里此时却浮上那个他心爱女孩的笑靥,正甜甜的对着他微笑。 一想到她,他的心整个都火热了起来,连他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热起来,他突然好想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和她说说话,就算只是看她一眼,也可以抚慰他此刻没来由的烦闷。 一再被压制住的强烈冲动一旦升了上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他抬头仰天一笑,他不想去家访了——现在的他热切到只想见到她。 他将脚踏车转了个弯,往花田的方向骑去,愈骑愈快,心也愈跳愈热,连迎面的风有多寒冷都没有感觉。 谁知一到花田边,他竟看见顺仔正在芫芫的身后跟来跟去,纠缠着她。 “怎么?为什么不能跟我出去?” 芫芫低头安静的做她的工作,试图不理会顺仔挑衅的话语。 本来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话,专心做自己的事,顺仔就会死心,可是,事实却变成他怎么也不肯死心离开。 从刚刚一直到现在,他不断的想出各种方式,试着说服她跟他出去约会。 怎么办?她要怎么做,顺仔才会死心?“芫芫,你偏心喔!你都可以跟那个牟牧师出去,为什么不能跟我出去?” 芫芫一听到这里,整张小脸都红了起来。 她心烦意乱的抱起大把的菊花,起身走到田埂边放下,突然,她看到在田埂上有一双大皮鞋站在她眼前。 她不由得顺着皮鞋抬头往上望去,发现这个低着头笑望着她的高大男人正是她心爱的他! 瞬间,她像是遇到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正想伸出手迎向他,顺仔却忽然抓住了她细瘦的手臂,强迫她回头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 芫芫痛得皱起双眉,其他在一旁观望的女工看到这里,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赶紧来劝顺仔。 但顺仔不听,他恨恨的瞪着站在田埂上的牟毅森一眼,然后“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口水到田里,“干!伊娘咧……说!你为什么肯跟他出去,却不肯跟我出去?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他比我有钱吗?” 芫芫被他紧抓着手臂,痛得差点流下眼泪,但她强忍住痛楚,惨白着一张脸望向顺仔。 原先顾念在场还有别人的牟毅森因为不愿让芫芫为难,所以,就算心中怒火中烧,他也强忍了下来,不想让场面失去控制,可是,他一看到顺仔抓住芫芫的手臂,怒气便如爆炸般冲破他的界线,不管现在是大白天或是有多少人在看,他都决定不再忍耐! 他二话不说的跳下花田,自己走过去用力拉开顺仔抓住芫芫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背后护住她,面对气焰嚣张的顺仔。 “干!” 顺仔气不过牟毅森当场让他失去面子,一时老羞成怒的挥拳过去,一拳打中牟毅森的肚子。 牟毅森怒眉瞪视着矮了他一大截的顺仔,整个高拔的身量站得直挺挺的动也不曾动一下,仿佛刚才那一拳不过是蚊子叮,对他完全起不了作用似的。 尽管怒火已快烧毁他的理智,他仍勉强自己冷静的面对顺仔,并以坚定而低沉的嗓音警告顺仔,“陈先生,请节制你自己的行为。” 但他双眼中黑沉沉的凶猛火焰,却笔直的射向顺仔。 顺仔惊得浑身都寒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背脊似乎开始发凉,连再多看他一眼的逞强勇气也没有,他自取其辱的离开现场,但在他心里,却发誓总有一天要毁掉牟毅森的前程。 看到顺仔的背影逐渐远去之后,他才回头,在众女工的目光之下抱紧芫芫,安慰她受到惊吓的心。 “芫芫,没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她的背,同时心疼的发现她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她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忧虑的望向他,“阿森……顺仔他……” 他正想温言安抚她,却看到围在他们身边的女工都以羡慕的眼光望着他们。 他这时才突然清楚的意识到,他们两人此刻还在“公共场合”中呢! 这样要说什么都不方便,看来,他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芫芫被顺仔刚刚粗暴的举动吓得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以,她毫无异议的任由他带她离开菊花田。 直到坐上他的脚踏车后座,她的心还是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只能安安静静的任他载着她往前行。 最后,他停在一个青翠宁静的林荫步道旁,温柔的牵着她的小手慢慢散步在林间。 黄黄的太阳透过丛丛的树梢闾,闪亮如光点的洒落在两人散步的林间步道上,将两人的俪影辉映成金亮的翦影,随着日光挥洒在爱情的和风中。 爱情的激流在彼此的心中融化,化为一个同心圆。 牟毅森牵着芫芫的手在璀璨的树影中停下来,轻轻抬起她刚刚被拉扯的手臂,仔细的察看是否有严重的伤痕。 经历过方才的情况,促使他开始更认真的考虑他们两人的未来。 检查过后,他发现虽然没有大碍,但顺仔的那一排指印仍在她小麦色的肌肤上清晰的留了下来,成为一排明显的红肿瘀痕,他皱起眉看着那一排刺眼的指印,觉得自己心中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妒火又冒了上来,他不希望其他男人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发现自己非常爱吃醋,他不能容忍她被别的男人染指,但他轻揉她手臂瘀痕的手劲仍是小心而温柔的,充满了心疼与不舍。 彷佛她的疼也一并疼进他的心坎里去了! 勉强压下醋意,他温柔的轻揉着她,但她柔软的肌肤在他粗大的手指的揉搓下,却揉出他心中想要她的渴望,而这种渴望他现在已经非常熟悉了。 每当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这种感觉总是会浮上他的心头来折磨他,使他陷入更空虚的幻想中。 然而,在今天的这个时候,当他轻揉着她细瘦的手臂时,他却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更深一层的渴望,那就是—— 他想占有她,永永远远的占有她! 他沉入了一辈子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她的幸福远景里。 芫芫看着他温柔的揉着她的手臂,半天却不说一句话,感到有点奇怪,“阿森,你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 听到她恬静柔和的声音,他才清醒了过来,深情的望向她。 他的眼神由原先的温柔转化成为坚毅的决心,像是他心中终于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芫芫……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怔住了! 这……会不会太快了?她完全没有想过,只知道自己十分安心于有他相伴在身边的日子,然而他的语气既诚恳又坚定,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只是……他的声音中却又带有一种低沉的瘩痖,使她不由得想起那一夜他的声音也是如此……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害羞了,不由自主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可是,他却不肯放掉她的手。 一察觉到她想抽出小手,他马上更快的握紧她,将她的小手包握在自己粗实的大手中。 “嫁给我,好吗?芫芫,我想娶你为妻,与你共组一个家庭……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她愿意吗?听到他坚定而温柔的询问她,她突然心中变得一片茫然—— 她愿意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吗?嫁给一个牧师——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牧师的妻子! 她能吗? 她想吗? 她要吗? 她愿意吗? 凝望着眼前这个高挺的男人,她的眼前忽然涌上了迷雾—— 她愿意永远爱他,一辈子跟着他吗? 这种一生一世的情爱,真的已经在她的生命中展开了吗?望向他坚决而深情的湛亮瞳孔里,所映照出的她娇小却迷惑的身影,她发现—— 她……爱他! 她无声的在心中诚实的问着自己的心—— 是的,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我愿意相信他。 一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眸中的光彩便由先前的迷惘转成坚定的意念。 抬起闪闪晶亮的眼睛,她坚定的望向他,轻轻的点头。 “阿森,我愿意。” 看到她终于肯点头答应嫁给他,不等她说完,他便已狂喜得抱起她,热切的印上自己的吻—— 她连惊呼的机会也没有,就已经被他卷入一股教人昏眩的狂吻里,她闭上眼睛,软软的任他辗转探索着她唇里的甜蜜,无力再抗拒。 黄昏的落日余晖把两人迷醉拥吻的身影重叠成一体,融进树影里,成为黄昏中最迷人的一部分。 ※※※※※※ 既然芫芫已点头同意他的求婚,他就不需要继续再煎熬下去,于是,他迫下急待的拜访钟长老,准备请他一起去李家提亲。 想不到钟长老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值得恭喜的喜事,在钟长老口中竟化为肃穆的言语,“毅森,关于这件事,我想等先开完这个月的长老会议后再谈。” 钟长老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一向话少的钟长老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奇怪,他不禁困惑的回望着这个从小领养他到大的长辈,不了解为何最近他对他的态度竟转变了这么多?好像他们之间,不知从何时已隔着一条无法穿越的深沟! 而且,婚事本该是一件值得祝福的好事,怎么钟长老却一脸肃穆的要他等到会议后再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呢?他不禁联想到最近教会里,的确是有些教友变得不常来了……但应该还不至于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责怪他吧?他满怀疑问的离开钟长老的住所,没得到应有的祝福让他感到有点失望,但爱芫芫的心让他坚定的相信,一切的等待都会得到美好的果实。 只不过照这样看来,目前,他还是要再熬一段孤枕难眠的夜晚了。 他难受的叹了一口重气,骑上脚踏车回去。 芫芫恬静的等待着他的到来,并不知道他预备提亲的计划受到阻力。 幸福中的女人似乎总是特别的美丽,她在不自觉中散发出来的光彩,在女工们的眼中化为更动人的神韵。每个女孩都注意到她笑得更灿烂,人也变得轻松不少,就像是在春风中绽放甜蜜的花蕾,吐露着幸福的香气。 芫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她只是单纯而专一的等待着他。 而关于他俩的约定,她谁也没说。 自从她答应牟毅森的求婚后,她就一直很安静的守着这份两人甜蜜的约定,耐心的静候幸福的到来。 她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她就可以跟姊妹淘们一起分享她的喜悦了。 但是现在,她谁也不想惊扰,她只想静静的守着这个秘密,静静的等候他的好消息。 ※※※※※※ 撤职?教会合并?! 他震惊的盯着手上这份从教会寄来的通知书,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他不明白教会为何要合并?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何要撤去他的神职?! 这个意思是不是告诉他,他不再是个牧师了?他不懂……既然如此,当初钟长老又何必培养他到神学院,以便日后担任牧师之职?既然他已经成为牧师,钟长老又为何和其他长老牧师们做出这样的决议呢?他反覆思索,想找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以至于触犯了教会,然而,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决定在会议中提出申诉。 会议当天,他站在众长老和执事们的面前,提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我会被撤职?” 大家像是早已培养出默契似的互看了一眼,一反平常对他的亲热状,他们的回应很冷淡。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被大家区隔开一段令他深感不解的无形距离。 “因为在编制上,我们的经费不够,所以,你那个职位只好被撤销。至于以后,你们小镇上的那个教会,就和我们大镇上王牧师的教会合并。” 在讨论中,大家的神态之中隐隐潜藏着一种对他若有似无的轻蔑及冷淡,令他在申诉过程中感到十分不解。 尤其是对于撤职和合并教会这两件事,大家在立场上都非常坚持,完全不接受他的申诉,使得他有一种求诉无门的感觉,好像沟通的门当着他的面被关上了。 “教会合并”就此定案,并很快的被发布出去!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教友来到他这个木造教堂做礼拜了。 冷清的门户冻结着他的心,如同冬天的寒风刺人心骨。 终于在一月下旬,有一位弟兄忍不住上教堂来找他,然而,当他听到原因后,却差点吓傻了! “不可能!你没听错吧?阿正,这不是真的。” 牟毅森不敢相信,谣言竟然能传到这种难以入耳的程度,“难道你也相信这种谎言吗?阿正……” 阿正尴尬得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挣扎着告诉他,“牟牧师……求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呃……我回去了。” 原来,那一夜,他和芫芫之间的亲密镜头,全都被阿同看见了! 为了赶走顺仔的眼中钉——牟牧师,他到处去放话,说得绘声绘影,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小镇才多大,没一下子流言就传得人尽皆知,可是传到后来,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谣言是怎么开始的了。 望着阿正匆匆离去的背影,空荡荡的教室里独坐着一脸疲惫的他,紊乱的思绪充塞了他的脑海,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形容出他此刻的心情?“他们竟说我和芫芫发生了不洁的性关系……不洁的性……我‘玷污’了教会……我……这根本是一派谎言……” 原来如此,难怪…… 他终于懂了! 可是,他不愿就这样放弃,他不甘心被这种恶劣的流言击倒! 一想到因为这样的污蔑,害得芫芫在众人口中成了一个失去清白之身的女孩,他就感到更加痛心! 那根本就不是真的! 于是,他立刻起身去李家,想要找芫芫的父亲说清楚、讲明白。 谁知道李天顺一看到他,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立即二话不说的抓起院中的竹扫把,怒气冲天的把他打出去!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的想解释清楚,上了多少趟李家,都遇到同样的困难——被用扫把打出门,更不用说是见芫芫一面了。 至于钟长老那里,他也去找了他几回,结果却是一样的令他失望——钟长老对他避而不见,所有人都相信了那个谣言,一致认为他有辱神职,欺骗了良家女孩的纯洁,令他百口莫辩,那一夜他的确是和芫芫在一起,但只有当事人的心里清楚,那个谣言不是真的,他们两人都被误解了,只是没有人相信他俩是清白的。 原本甜美的爱情,在瞬间被众人口中的谣言给硬生生的撕裂了。 第五章 望着窗外渐渐入夜的大地,原本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他,却再也睡不着了,自从盛传“牟牧师与芫芫私通奸情”的谣言以后,教会早已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愿意再踏入教堂一步了。 就连教友们也不敢或不愿来参加聚会。 人人都用鄙视的目光看待他,然而,最教他难受的并不是他被恶意的对待,而是……一想到芫芫现在正处在的谣言风暴中,他就不禁辗转反侧,牵挂难安。 芫芫,他心爱的女孩…… 她还好吗?她是不是正在难过的掉眼泪?一个又一个的担忧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折磨得他心烦气躁,根本定不下、心。 最后,他干脆翻身坐起,下了床铺跪在地上向天父祷告,他支离破碎的诉说着自己心中的烦忧与挫败。 “天父啊!这样的诬告祢都看见了,但为什么你要任它继续下去,而不为我申冤,还我和芫芫的清白?天父啊!这些人……” 随着祷告的内容,他心中的愤怒又升了起来……然而,一想到芜芫,他的心瞬间又落入一种痛苦的境界,忍不住又向天父倾诉。 “主啊!我好想念芫芫……我爱她……自我出生到这个世上以来,就没有真正的亲人了,而现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以外,我也没有别人了……她是我最亲密的人,可是为什么你要让我亲爱的人遭受到这种迫害……”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忍了忍,终于说出他心中最大的恐惧,“主啊!我会失去芫芫吗?我老实告诉你,我不想失去她……” 一想到有可能失去她,泪意瞬间苦涩的泛了上来,“不!我承受不了这个,我没有办法!我想永永远远和她在一起,她是这世上唯一使我心动的女孩,也是唯一让我想珍爱、想呵护的人儿……” “求祢让我知道……我相信芫芫的一切都在祢的眼前,祢说祢是神,一个全能的神,那么求祢显出祢慈爱的恩典,让我明白。” 随着他畅言心中想对神说的话,他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不再那么的焦躁难安。 当他终于祷告完毕,一种异常的平安和舒坦涌上了他的心田,抚乎了他心内所有的挣扎和冲突,他的情绪也随之安静了下来,思绪逐渐清晰明朗了起来。 他睁开双眼,眼神清亮而有神,充满坚定不动摇的决心——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他狂跳的心已飞到数公里外的芫芫那里,哦?他的爱,他唯一想争取的只有她,其他的事物,他再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愿意放掉所有的一切,不再留恋!他真的非常确定了自己的意念。 抓起床边的外套,他匆匆走出房门、走出教堂大门,骑上那辆老爷脚踏车,奔驰在黑暗无人的小路上。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三更半夜的时间,一般的乡下人家,早睡熟了。所以,路上没有任何人迹,只有夜空中闪亮的星星伴着他一路骑下去,畅行无阻! 可是,骑到芫芫家附近时,他仍谨慎的在附近稍微兜转了一会儿,不敢就这样直接骑过去。直到确定李家及附近邻居真的都已熄灯入睡了,他才选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脚踏车,静悄悄的走过去,翻过李家三合院外的矮墙。 三合院式的平房中,芫芫的父母住在正厅,至于芫芫,则住在另一头的侧房中。 他悄然无声的穿过院子,走到芫芫的窗外,欣喜的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那表示……芫芫还没睡,他的心跳得更兴奋了! 他抬起手,轻声敲了敲玻璃窗:叩叩,叩叩叩…… ※※※※※※ 芫芫洗完澡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她落寞的拿着毛巾,随意的擦着自己一头的湿发,坐了下来。 梳妆抬台的镜子里映出她有气无力的擦发动作,她看了看,便停了下来,再也提不起心情来擦拭头发。 放下湿毛巾,她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不明白原本美好的恋情为什么会变成让阿爸、阿母失去面子的耻辱?阿森对她的体贴、温柔和珍惜,到如今却变成众人口中不堪入耳的传言!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起阿爸,她就更难过,阿爸他……竟气得连她的解释都不想听,硬说那些都不是理由,且不只这样,他还气得禁止她出去——以免她再让他丢脸! 甚至连阿森来的时候,阿爸都用竹扫帚把他打出去! 她是他们的女儿啊!他们为什么都不想相信她?只是一致认定她已经被那个“衣冠禽兽”的牟牧师给骗了!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阿森不是那种人,因为,她曾仔细的观察过他,所以,她明白其实他是个诚恳正直的好男人。 但没有用,阿爸、阿母都不相信她的说法。 尤其是阿爸,本来就对阿森反感的他,这下子更加反感了,他说什么都不听她的解释。 唉! 她难过的叹了一口气,望向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想起两人之间的甜蜜约定—— 阿森,难道我们之间就这样……完了吗?你……现在在哪里……一切还好吗?,突然,她听到玻璃窗上似乎传来一阵轻微的敲撞声! 是风太大了吗?她好奇的站起来,走上前去看,以为是因为窗户没关好,以至于风势一大,便噼啦作响—— 结果,她却看到玻璃窗上竟映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她吓得退后几步,差点叫了出来,但是窗外的黑影仍然持续轻敲着玻璃窗,并不死心。 她抚着胸口,定了定神,慢慢向前走去—— 虽然满心疑惑,她却仍强迫自己仔细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定神一看,窗外黑影的形象愈看愈熟悉,好像是…… 阿森?! 怎么可能?但看那个黑影的样子,真的好像是他!她惊讶的奔向前去打开窗户—— 天哪!真的是阿森! 泪意倏地冲了上来,没有多想,她奔向房门,迅速打开,让他进来。 屋外的寒风仍呼呼的刮着,她不知他到底站在外面多久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已一把抱住她,悲喜交集的紧搂住她,“芫芫,芫芫我好想你!好想你……” 她一听,眼泪立刻落了下来,拚命的回拥着他,“我也是……阿森,我也是……” 两人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相思早已泛滥成灾—— 尤其是他! 在见到她的一刹那,他所有的忍耐全部都崩毁了,火热的冲动连同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全都一起喧嚣出来,冲破了他能容忍的界限—— 他狂猛的抱起她的身子,低头狂野的梭巡她的芳唇,吸吮着她唇齿之间的甜蜜滋味…… 不过,因为无法适当纾解掉令他疼痛的欲望,他仍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手劲的紧捏她的圆臀,“跟我走——芫芫,我们一起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好吗?” 他温柔的语气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灼烫男子气息,以及他大力捏弄她臀部的力气,一点也不协调;然而,他话语里的意思却让她愣住了! 他真的这么说了吗?还是……她听错了?,她愣愣的埋在他胸前结实的肌肉上,半天不敢抬头问他—— “芫芫,好吗?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啊!那么是真的了?她没有听错…… 她更深的将小脸埋进他的胸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然而心酸的泪珠却已禁不住的滴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心疼的收紧手臂,紧紧的拥着她,一边亲吻她的发顶,温柔的安慰她,“心爱的,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你知道吗?已经没有人肯相信我们是清白的,你父母和众人都鄙视我们,你家人甚至将你禁足……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折磨死的——” 她听了眼泪掉得更凶,酸楚的趴在他的胸膛上猛流眼泪。 “阿森,我相信你……我也爱你,我不想和你分开……其实,这一个月来,我的心本来已经冷了……因为,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移开按在她软臀上的大手,挪到她脸上轻轻拂去她流下的泪水,低头亲吻她的耳朵,非常轻柔地说:“我爱你,芫芫,我绝不可能放弃你!所以,我才决定来带你—起离开这里——我相信神会祝福我们的。” 芫芫听见他如此坚定而自信的话语,不由得抬起头来,天真而讶异的望进他深情的双眸,“神会祝福我们吗?” 他点点头,“嗯!我相信神会祝福我们的。” 他再一次坚定的向她承诺,仿佛也再一次坚定的向自己承诺—— 他相信他们的未来是有希望的。 他眼神中安定的力量漫入了她的眼中,渗透进她的心,逐渐安顿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她轻轻的对他点点头,她愿意相信他,跟他走。 神哪!她终于愿意了! 看到她点头,他双眼熠亮的更加拥紧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我的爱,我绝对不会负你的!” 芫芫羞得满脸潮红,她可以感受到他那种火热的急切,尤其他又一直摩着她,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卷了起来! 但——当她一想到众人对他们的错误传言,她就无法放松自己,“不是我不给你,阿森……只是,我不想被别人说中了,你明白吗?我……我想等到结婚以后才给你……” 他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对于她的坚持,他是再赞成不过了! 可是,现在他的理智虽然一百万个的同意,但他的身体却不见得能够好好的配合他啊! 他痛苦的深呼吸,再深呼吸…… 但没有用,他仍火热得想要爆炸,尤其自己的那里又正抵住她最软嫩的私密处时,他发现自己简直兴奋到无法思考! “好吧……”他深呼吸,再吐出一口气,“可是……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她天真的眨眨眼望着他。 她羞得全身发热、脑袋发胀,简直不敢抬起脸来看他!甚至连握住他的那只小手也失去了勇气,不敢移动半分…… 白热化的空气中,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有好半天,他的脑袋都是昏眩旋转的。 在经历了刚刚那场震撼人的高潮后,他几乎无法立刻清楚的思考,只能沉重的喘气,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直到教人晕眩的快感渐渐过去,他才慢慢的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哦!神哪! 想不到这种滋味竟是这么……这么的震撼人心! 他从来没有想过“性欢愉”竟是这种滋味?! 可是,不行—— 他们没有时间再沉溺于肉体上的欢愉了!望向窗外的夜色,他勉强保持住的理智正频频的提醒他,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过了今夜,到了明天,那变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  不行!他无法冒那个险,任何失去芫芫的可能性,他都输不起! 对!就在今夜,他一定要“成功”—— “芫芫……” 然而一开口,他的声音却是沙哑无比,他清了清喉咙,试着再一次正常的叫她的名字,“芫芫……” 芫芫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感到更害羞了,直把脸埋在他汗湿的胸膛前,就是不肯抬起脸来。 感觉到她的羞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芫芫,心爱的,别害羞——你就快要是我的妻子了,嗯?” 他热气灼烫的亲吻着她的发顶,双手轻轻拍抚着羞得浑身僵硬的她。 然而,她还是不好意思拾起头来…… 好吧!那就这样说吧!他在心中做了决定。 他们没有时间拖延了。 于是,他坚定的搂着将脸埋在他胸前的她,迅速的告诉她今夜相见的地点、时间。 全部说完后,他再一次跟她确认,并寻求她的保证。 “知道吗?芫芫?” 她停顿了一下,才在他怀中默默的点点头。 “可以吗?芫芫……”他实在不放心,又再一次的跟她确定,她又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一样不说一句话。 他看了不忍心的亲亲她的发,疼惜的轻抚她一下,才不舍的抱她离开他的身体,轻放到床上。 直到他关上房门离去,芫芫才转头看向门口方向,她盯视了良久,最后终于轻叹一口气,抬手静静的抹去眼角滑下的一滴泪。 ※※※※※※ 牟毅森赶回教堂的宿舍里,动作俐落的将一些简单的衣物用品,全都放进小小的行李箱中。 待一切收拾好后,他提起行李箱,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曾在里面度过了许多时光的简陋房间,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然而,骑着脚踏车到了约定的地点,却只有一片暗沉沉的夜色在欢迎他,丝毫不见芫芫的踪迹…… 他的心漏跳了一下,就着微弱的月光,抬起手表看了一下,表上显示的时间——离他们相约的时间还有一小段的距离。 他暗暗的笑了,自己真是紧张过头了! 被猛然提上来的一颗心这才又缓缓的归于原位,重新跳动着属于它自己的节拍。 然而,分分秒秒的流逝对他而言,还是太耗费他的心神,只因他太爱她了,所以他依旧深怕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而……发生了什么“不可测”的意外! 就在他引颈企盼的同一时间,芫芫也收拾好了行李,换上一身轻便的打扮了。 最后她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封好,然后,将它妥贴的放在梳妆枱上。 忍住泪意,她提起行李,走出房门,再轻轻的关上它,无声无息的离开。 也许这一走,这一生,她将再也不会回来了。 经过三合院,在跨出家门前,她忍不住再一次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个养育了她二十三年的家,在夜色中,一切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非常平静安宁…… 泪珠无法克制的滚落了她的眼眶,滑下面颊,“阿爸……阿母……谢谢您们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虽然我是您们唯一的女儿,伹我爱他,不想跟他分开……所以……请您们原谅——我走了……” 泪珠又滚落下来,她吸吸鼻子,再一次抬手抹去。 不再多说什么,迅速的转身悄然离去。 没一会儿,她已没入了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 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就在他快等不下去的时候,才终于望眼欲穿的看到从黑沉沉的夜色中走出了—个纤细女子的身影。 他眼睛一亮,不待她走近,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奔向前去拥抱住她! 两人紧紧的抱了一会儿,他又亲吻了她一下,才放开她。 帮她把行李包放上脚踏车前,便载着她直接骑向大镇上的火车站——因小镇太偏僻,没有火车停靠。 到了车站,他迅速的去买了火车票,之后,牵住她的手,到了比较不会引人注意的黑暗角落等车。 然而在等候的时间里,为免被人认出来,两人的神经仍然紧绷着,深怕真的碰到熟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火车进站了! 他迅速提起两人的行李,带着芫芫一起直奔向月台,然后上了车,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敢放松下来,彼此像是逃过一劫似的相视一笑。 两人的心里都有掩不住的兴奋,好像美好的未来即将展开一样。 火车渐渐启动,愈来愈快,终至快速的划过寂静的黑夜,穿过黎明的交接点,在夜与日之间,将近凌晨的火车载着两人,急驰向另一个新的城市,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窗外的景物随着火车的行进飞驰而过—— 窗内的芫芫却累得睡倒在他的大腿上,不省人事。 一旦放松下来,两人就撑不住了,为免她受凉,他拿起外套盖在她的身,便靠着椅背,沉沉的睡去—— 等他在火车行驶的摇动中苏醒过来,窗外早已是一片灿烂的晨光。 啊!天亮了。 他笑着望向窗外闪烁在阳光下的明亮大地,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一切好像又恢复了生机一样。 想到正趴倒在他腿上睡觉的女人,他的心不禁开始兴奋的跳了起来,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再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分开! 他掩不住兴奋却雀跃的心情,仍旧不敢惊扰到她,小心的掀开外套,他发现她仍旧安安静静的沉睡着,一点也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 他痴痴的凝视着她沉睡的脸,心中暗忖,一到大城市里,他就要带她去公证结婚—— 使两人正式成为合法的夫妻关系,一解他想彻底占有她的强烈欲望。 一想到再过不久,她就将成为他的妻子,他体内的血液就忍不住的奔腾起来,啊!她就要是他的了。 他满足的笑了出来,更舍不得把眼睛从她沉静的睡脸上移开。 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与他同眠,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心疼的撩起她落到脸上的一绺发丝,温柔的为她拨到耳后去。 看了看她,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她的脸颊一下。 然而,他这个温存的动作却惊醒了她,;她动了动,睁开眼睛眨了眨,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她转头,正好对上正低头凝望她的牟毅森,看到他双眼中温存的爱意,她不禁微笑了,“快到了吗?” 他看了看手表,笑着回答她,“嗯,快到了。” 而她仍安心的卧在他的腿上,露出惹人心动的模样,他终于受不了的伸手进去外套里,捏了她娇嫩的脸颊一下,再一下…… 一边低哑的告诉她,“我爱你……” 她听了有点害羞,笑着想转头躲开他的大手。 他却突然弯下上半身,贴在她耳边吐气,“芫芫,我们一到了新城市,就先去法院公证结婚。” 她不由得抬手掩住自己发热的耳朵,羞红着脸转过去,然后才轻轻的点点头,“嗯!” 车厢中也在这时响起了广播的声音:“各位旅客,t市,t市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 t市?她一听,再也顾不得害羞,赶紧从他腿上抬起身子,这个举动反而把他逗笑了! 他从容的起身,拿了两人放在架上的行李,把她护在自己身前,一前一后的随着旅客们顺序下车。 当他双脚终于踏在月台上的时候,一股新生的力量倏地从他的心底升了上来,振奋了他的精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愉快的看向芫芫,觉得整个心境都豁然开朗了! 她也快乐的回望着他,兴奋的感受着四周与小镇完全不一样的热闹气氛。 看到她这样随遇而安,他的心情更愉快,温柔而亲密的再度牵起她的手,他与她一起相伴走出了火车站,坐上计程车,往法院前进—— 公证结婚啰! 第六章 当他俩办完公证结婚,携手一起走出法院大门时,当头洒下的是一片亮灿灿的阳光,好像在祝福他们似的。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到好满足、好快乐,啊!神哪! 他终于真正的拥有她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可以一起合力建立一个家庭。 他感动的低头在她唇边印上一个甜蜜的吻,“老婆,我爱你,” 她娇羞的看了他一下,但仍掩不住快乐心情的回应他一声,“老公,我也爱你。” 两人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一股感动的暖流透过彼此交握的手心传到他们的心里,化成一个事实冲击着他们——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个家了。 而他—— 就是她一辈子的依靠了。 泪意泛了上来,她眨眨眼,忍住不让它落下来。 看见她在阳光下动人的模样,他则忍不住一时的冲动,又弯下身在她唇畔亲吻了一下。 “我们先去找房子,嗯?” 她娇羞的点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大街小巷的找房子,好不容易找到房子,跟房东签好约,紧跟着又忙着去选购一些简单的家具,送进空荡荡的居所。 待两人终于布置好新居,已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而他们也早已累得瘫倒在床上! 芫芫躺着休息了一会儿,疲累的感觉渐渐消褪了些,才转过脸看向他。 谁知一看,竟看见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她吃了一惊,赶紧推推他—— “阿森!你不可以睡着——我们脏了一天,先洗完澡再睡……” 他被她小手推得好舒服,不由得露出陶醉的笑意,懒懒的张开眼,笑着瞅望她,“老婆,亲爱的,你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别再叫我阿森,该改口叫老公啦——来,叫老公。” 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小声的顺遂他的意思,“老……公。” “乖,来,赏你一个吻。” 他笑着伸长手臂,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大力的抱住她。 “不要嘛!”她笑着捶着他结实的胸膛,“先去洗澡再说嘛!” 看她娇羞推拒的模样,教他更想一口吃了她! 但一想到自己全身汗污的肮脏相,他还是勉强放开她,打算做一个听老婆话的好男人—— 先去把自己洗干净再说。 他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挺直胸膛,以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汉模样立正站好,对她行了个礼,“是的,老婆——我这就去洗澡。” 看他抬头挺胸,快步走向浴室的“军人”模样,她不禁笑倒在床上。 直到浴室里响起冲澡的水声,她才停止了笑声,害羞得咬住下唇,将脸埋进他刚刚躺着的地方,心中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好幸福喔! 听着他在浴室里一边冲澡,一边吹口哨的声音,她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老公也有有趣的一面,这可是她从前没发现过的呢! 唇角泛起了甜蜜的笑意,她静静的窝在床上,聆听他在浴室里愉悦的口哨声,享受这种温馨亲密的感觉。 突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他探出湿淋淋的头,对房间中的她叫道:“老婆!我的衣服忘记带进来了,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她连忙应道:“哦……好。” 她一边赶快起身去拿他的衣服,一边走到又重新被关上的浴门前,抬起手正要敲上门板时,她又即时停了下来。 因为,她突然想到门后的他,此刻正一丝不挂的在洗澡…… 哦!天哪! 一想到这里,她就乱了呼吸! 微热的红潮泛上了她的双颊,她深呼吸了几口,才提起足够的勇气敲门。 然而,一敲完门之后,她就羞得赶紧闭上眼睛,唯恐他这一开门,自己真的就要无可避免的看到浑身赤裸的他了。 哦!那多教人不好意思! 待他全身湿漉漉的打开浴门一看,发现她竟脸红的紧闭双眼,不敢看他时,不禁笑了出来,而他心中那股想爱她的冲动,也不由得更加强烈了。 早先被他强自压下一整天的热烈渴望,全在这时突地冒了上来…… 他再也受不了的伸出手臂,霍地将她抱进浴室之中,带到正在洒下水花的莲蓬头下,一起“淋浴”。 她惊叫一声,还来不及推开他,已淋得一身湿! 等她回过神,睁开眼睛嗔向他时,她一身衣服早已湿透,全黏贴在她身上,犹如第二层皮肤似的,把她玲珑的曲线非常完整地、诱人的呈现在他眼前。 见到她这么诱惑人的模样,他眼中促狭的笑意改变了,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狂野炽热的火焰,正熊熊的燃烧起来,他轻轻的吐气,胸膛止不住的起伏着。 看到她湿淋淋的娇躯被包裹成曲线凹凸有致的型体,他可以感到胸中的欲火又更热切了,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她被他专注的视线盯得有点害羞,不自觉的抬起双手,想要遮掩自己原形毕露的身体曲线—— 他却忽地伸手捉住她的双腕,把她的双手拉开固定在身侧,火热的吐气在她的耳旁,“不要遮,让我看看你。” 她更羞赧也更不好意思抬起头,只能全身僵硬的站在他的面前,任水冲流过她的身体,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浑身发颤的闭上眼睛,任由他粗大的手指,微抖着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解开她上衣的扣子…… 激烈的水花随着两人的动作猛然停止,而渐渐平静下来…… 整个氤氲的空间,只听得见两人急促的喘气声在回荡。 她瘫软着消耗过度的虚弱身子,趴在他的肩膀上,累得没有力气动,也没有力气说话,只能不断的喘气。 他心疼的抱住她一起浸泡在恢复平静的温暖浴池中。 虽然他也疲软得暂时提不起力气,但他还是舍不得抽出自己,因为,那是一种酣畅过后的疲软。 仿佛他体内郁积的精力经过这场惊心动魄的“激烈运动”之后,已完全宣泄了出来,再也不会阻碍他的气血,他的身心感到欢畅极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做爱竟然可以这么销魂,简直超乎他的想像之外,可是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弯意犹未尽的笑意—— 他爱上这种滋味了! 他确定自己从今以后,将会常常跟她练习这种有益身心的健康运动。 因为,他真的好爱她啊! 他不舍的低头亲了亲她湿漉漉的发丝,明白第一次的性爱过程是真的累坏她了。 她软软的趴在他的肩上,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她只觉得全身好酸痛、好虚软…… 就连眼皮也好像有千斤重,张不开来…… 就在她意识渐渐陷入昏昏欲睡中时,他的唇也温柔的附上她的耳畔,亲了亲她,“老婆,亲爱的,别睡着了!” 听到他温存的呢喃,她才有些清醒过来—— 对啊! 她差点忘了他们还泡在浴缸里呢!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勉强睁开了眼睛,昏沉沉的看着周围弥漫着白色的水气,恍惚间感触到自己已经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了。 过去的那些事突然浮上心头,她不安的举起酸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阿森……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真的……已经离开那些可怕的人了吗?” 他听了心疼的吻着她的发,紧紧的回抱住她。 “亲爱的,别怕!我们已经安全,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你——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永远的保护你……我爱你……我们已经安全了……别怕!我爱你……” 听着他温柔的低语呢喃,她心中不安的感觉才逐渐的安定了下来,最后,竟不知不觉的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明白她的身心过于疲累,他低头亲吻了她的秀发一下,不忍心再叫醒她。 他抱着她从浴缸中起身,小心跨出浴缸外,并随手抽下挂在杆上的大浴巾,轻轻盖住她一丝不挂的胴体,以免她着凉。 打开门,步出浴室,走向床铺,他轻柔的放她上床。 同时拿起盖在她身上的大浴巾,仔细的帮她擦干身上所有的水珠。 痴痴的凝望已被他盖好被子的她一会儿,才不舍的离开她,安静起身去关上电灯,在黑暗中上了床,掀开被子,再次盖好她与自己—— 然后,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心爱的老婆,一起沉沉的睡去。 ※※※※※※ 自从去除“牧师”这个职称和身分之后,他整个人顿时变得轻松不少,连心境也放宽了许多。 凡人,通常不需要再用一条条严格的规范来束缚自己吧?因此,他也不需要再去做一个事事都需要用严格的规范来束缚自己的“精准”牧师,他只要自在的做他自己就好了。 可是,也许是因为“牧师”做久了,他竟然已经有些找不回原来的自己。 常常,他还是摆脱不掉以往在教会中那种严肃规矩的思考模式,甚至连一般人的说话方式或流行用语,都会令他很难一下子就了解。 更不用谈彼此之间的对话交集——彷佛他以前所处的“教会”和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因为这样,在几次应徵工作之中——销售员、业务员……等,他总是应徵失败! 而他逐渐才体会到——他必须先学会和一般人打成一片才行。 但不管他的体会再怎么深,学习的过程总是比成果更困难,所以,这一次应徵推销员的工作,他又失败了! 拖着惨败的步履,他神色落寞的走到家门前。 神啊?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想过工作竟会这么难找! 他摸索着钥匙,心中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屋里的芫芫正在厨房切菜,她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走近门口,马上快乐的放下手边的工作,抹了抹手,快步走到大门口,为老公开门。 他正要将钥匙插进门锁孔中,大门便忽地被他心爱的可人儿打开了,看见她满脸喜悦的迎接他的归来,瞬间安抚了他疲惫的一颗心。 一进入家门,他马上大力的抱住她,猛亲个不停。 原本被外面世界打击得失魂落魄的他,一抱住她,那些颓丧的感觉便全都自动褪去,消散无踪,彷佛她是他甜美的定心丸一样。 所有心中的劳累与失落感,在换上家里的拖鞋之后,随着她甜美纯净的笑容而放松了许多。 这恐怕也是他今天一整天里唯一的安慰——一个真诚而自然的笑容。 “老公,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喔!” 她像个稚气的孩子,天真而满足的抱住高大英俊的他。 “老婆,我也好想你!”他紧紧的拥住她,用力的亲吻她的脸,“回到家真舒服……” 她被他亲昵的吻弄得好痒,笑着拚命躲避他的大嘴,“哎呀——好痒喔……不要嘛……” 突然,从厨房传出的菜香味,提醒了她还未完成的工作—— “老公,放开我啦!厨房还有菜在锅里热着呢!快点……” 纵然再舍不得,他也只好放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迅速的走到厨房去。 毕竟,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让她太累也不好,嗅到空气中传来的饭菜香,他拍了拍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笑着走到卧室换上家居服。 出来时,餐桌上已摆上了香喷喷的菜肴。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轻快的入座,替坐在椅子上沉思的他添饭。 他望着放到他面前的碗,有点落寞的问她,“老婆,依你看,你老公我到底适合做什么?” 她停下动作,认真的想了想,“我老公啊……好难的问题喔……” 看到他有点失落的神情,慧黠的她瞬间明白,他一定又是因为应徵工作失败而难过了。 于是她改变了心情,换上了顽皮的神采,“嗯!我想到了,我想到一个最、最、最适合你做的工作了。” 看她说得那么肯定,神色之间充满了信心,他的精神不由得也提振了起来! “真的?是什么?”他兴致高昂的笑看着她,“我适合做什么?” 她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可是,这个工作——很难!而且是重责大任哟!” “到底是什么?”他感兴趣的双眼闪闪发光,“老婆!亲爱的老婆,别再吊我胃口了!”她俏皮的看了他一眼,“就是——我、的、老、公。” 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边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弯身抱住她,贴在她耳畔轻轻说道:“老婆,我好爱你,你真是我的好老婆。”是啊!他怎么会忘了呢?那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工作啊! “谢谢你提醒我这份人生中最重要的工作——嗯!我乐意接受。” 她回过头,温柔的笑着,在他颊边大大的吻了一下,“老公,别再难过了——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好、最棒的老公。” 他感动得也亲亲她的脸颊,“谢谢——老婆,我爱你。” 刹那间仿佛他的视野已经被打开,他顿时觉得心中的重担减轻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重得教人郁闷不安。 他不由得再一次暗暗感谢神,让他能够拥有这么一个体贴他的好老婆。 ※※※※※※ 自从得知牟毅森带着芫芫私奔的消息后,教会问发出一片惊愕与哗然,小镇上的人民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惊世骇俗的行为甚至引起教会众长老的愤怒,因此,经由众长老们商议的结果,决定提出最严厉的手段来制裁他们。 那就是——不得资助牟毅森! 若遇到他向任何人求职,所有的教友都不可以任用他,也不可援助他! 这是大家共同达成的默契,并且这项决议也很快的发布出去,透过教会和教会间的联系,传到各地的教会,弄得他俩的事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但待在另一个大城市的牟毅森并不知道教会竟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他,他仍天天勤奋的出去找工作,到处去应徵。 直到这一天—— 他一如往常,到了一间公司应徵一份工作。 然而,这间公司的老板一看到“牟毅森”的名字和照片,立刻怒目指责他—— 在强烈的冲击中,他脸色惨白的走出那间公司,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他和芫芫私奔的事已经在各个教会间传开了。 看来——这个城市再也容不下他们了。 但是—— 他抬头遮住顶上白花花的阳光,望向远方的天空—— 神啊!他们又该往何处去呢?天下之大,哪里才是能够包容他们的地方 第七章 于是他们离开了那个人潮汹涌的大城市,辗转来到了另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乡村小镇。 沿途,他们几乎看不见人烟车迹,放眼望去唯一可见的便是一片又一片饱满而结实的稻穗,在阳光下闪耀着黄金般的光芒。 偶尔微风拂过,便化为金黄色的波浪,一波又一波的起伏。 清新的稻香随着和风送进他们的胸中,安抚了他们疲惫的身心。 两人在找到住的地方后,很快的安置好简单的家当。 在大城市里住的时候,他们的家具本来就不多,这次离开后就更少了,除了必要的东西找人托运,他们其实并没有带什么出来。 只有两个整理出来的大小行李箱,随着他们一起来到了这里。 午间,牟毅森看到新落脚的地方已经清理干净,他亲了芫芫一下,便刻不容缓的出门去找工作,他们的存款已经所剩不多了,再找不到工作,芫芫就要跟着他喝西北风了。 他担忧的蹙眉,沉重的迈开脚步踏上路程,一想起两人的存款,他的心就轻松不起来。 突然,他看到在路间立着一个大大的人事布告栏,他心里一松,快步的走上前去看。只见偌大的板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手写的大红纸贴在上面,用粗粗斜斜的大字这么写着—— 乳牛牧场临时工,为期半年,薪资…… 他站在布告栏前凝视着这张红纸,心里沉思了一下,最后决定无论如何,先安顿好他与芫芫的生活再说。 于是,他伸出大手撕下它,循址前往这个乳牛牧场去应徵。 一进了牧场大门,他就看到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脚下穿着农用胶鞋,手上拿着一根长钉耙子,钉耙上还有几根干草料穿插在其间,男人正从一间大仓库里面走出来。 这个男人一看到他走进牧场,便上前问明来由。 “有什么事吗?” “请问这里的老板在吗?”他温文有礼的问道,并不特别去注意自己异于一般人的高挑俊挺已经惹来站在路旁工人们的侧目。 “我就是。” 他听了便直接说出自己想来应徵临时工。 想不到对方只和他闲聊了几句,约了工作时间,这份工作便说定了。 这就是“应徵”?! 不问他的过去,不看他的学历,甚至连身分证也免了?只直接问了他的名字后,就正式录用了?直到他走出牧场大门时,一双脚还是有点飘飘然的,有点不太敢相信就这样成功的获得了一份工作! 这次的应徵经验,的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像以前……总是被一些人百般刁难。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兴奋的感谢上帝——望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他觉得未来似乎又重新有了一丝希望。 ※※※※※※ 就这样,牟毅森开始了自卸下“牧师”后的第一份工作。 从那天起,对于自己曾任牧师的过往,或在“神学”中的成长背景,他绝口不再提起。他只是单纯的回归到自然的生活本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自然的一般人”。 以前那位由律法规范出来的牟牧师,已经在大自然的牧场中,蜕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 他变得低调而沉默、不再多言—— 只是专心的做自己的工作。 他不管他人的闲事、不论他人的是非、对一切事情都不建议、不批评,最多只是耐下心倾听和了解—— 他静静的听、静静的看、静静的想、静静的做…… 就这样而已。这就是他现在的工作态度和情况。 然而,只要一回到家里,见到他心爱的老婆,所有在外面的沉寂之气就会自然而然的解套了。 抱着心爱的她入怀,他的心情很自然的就会放轻松、很舒服。 没有负担,只有爱意和——欲望。 哦!他最心爱的人儿,只有她才是他身心的栖息地、停靠处。 他永远也不会放开她。 在夜深人静的夜里,他每每抱紧她香柔的身体,心情在放松之下,头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留下她一个人睁着眼,幽幽的望着天花板—— 虽被他抱在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卧室内留在夜里的一盏小灯,柔柔的晕照着室内,却带给她一种孤独的无助感,她不禁转脸望向他睡着的容颜,一看到他疲累的线条放松下来,她的心中就充满了不舍。 她万分心疼的举起手,轻轻拂上他的脸,沿着他额上的纹路慢慢游栘因为“太爱她”,使得他从一个生活安定平稳的牧师,变成今日必须常常承受皮肉伤的苦力工;因为“太爱她”,白日咬牙拚命出卖劳力的结果,便是回家一沾到床,就累得沉沉昏睡过去…… 她愈想愈不舍、愈想愈难过,鼻子一酸,泪液就涌了上来,溢出她的眼角,然后,无声无息的滑下脸颊。 她俏悄的伸手抹掉它,然而抹掉旧的,新的又涌了上来…… 他在她轻拂泪珠时朦胧的醒过来,然而透过睡意模糊的视线,却看到他心爱的老婆正在…… 偷偷抹泪?! 他顿时惊得整个意识都醒过来,睁眼一看,她的脸上和眼角还真的隐约有泪痕! 他不由得收紧双臂,把她抱得更紧,“怎么啦?宝贝?怎么哭了?” 一边抬起手指轻柔的抚着她脸颊上有泪痕的地方,并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边心疼的吻着她深埋进他颈窝间的头—— 她听他问得这么温柔,爱他的那颗心更是止不住酸楚的哽咽起来,奔流的泪水都流到了他的脖颈上。他的心被她的泪揪得紧缩起来,连忙拍哄着她,“作噩梦了是不是?放心!我们现在很安全了,再也没有人可以破坏我们的家了。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不怕喔!不怕……” 她听了更心酸,泪水流得更凶,哽咽得也更厉害了,“不……不是作……噩梦……只是……只是看……你好辛苦……我心里……难过……” 原来如此—— 他听得心疼极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非常舍不得她这样。 低头亲亲她的秀发,又将她抱得更紧一些,紧得几乎快使她喘不过气来,但心情激动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节。 “老婆!谢谢你——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真的很好!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何况,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养活我们的家,这是一种很充实的感觉……倒是害你跟着我过苦日子,没有多余的钱让你去买衣服……买……” 话还没有说完,她已赶紧抬起一只小手,轻柔的放在他的唇上,禁止他再说下去。 他抱着她,看见她抬起的脸上还有湿湿的泪痕,心里就纠得好紧好紧。 他低头痴痴的望着她犹闪着泪光的温柔双眼,不禁爱怜的亲吻着掩住他唇的柔软手心。 她羞红脸的想收回手,但他更快的按住她的手心,伸舌舔舐她的手掌心。 愈舔心里的渴望愈深,想占有她的欲望也就愈来愈强烈。 她害羞的躲开他那像要吃人的炽热目光,把脸转到一边去。 可是,她仍可清楚的感觉到他火热的舌头仔细的舔弄着她的每一根手指头,没有一根舍得放过。隐约间,她还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男性激素的气味—— 哦…… 她闭上眼睛,忍住身体深处的骚动,虽然,她很想干脆放弃理智,就这样投入他所编织出来的爱网中,但只要一想到他需要保持良好的精神及体力,以便明天一大早能够起床赶到牧场去应付接下来一整天近乎苦力的劳动工作,便又勉强拉回自己快要发软的意志,尽可能坚定的制止他。 “不行……老公!你明天一大早还得起来!所以……”她及时吞下一声呻吟,才接下去说:“不行!” 他根本不管她在说些什么,握住她的手,开始沿着她的手腕往上舔弄,这种举动简直快揉晕了她—— “不行!”她虚弱的摇了一下头,已不确定自己想拒绝的到底是他在她身上激起的感觉,还是他持续爱抚的动作…… 直到他奋猛激亢的泄尽他对她积了数日数夜的爱意,逼她与他一起攀上欢愉的最高峰,两人尖叫了出来,瘫软在床上为止。 他才满身大汗,心满意足的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和她早已红肿的双唇…… 然后,筋疲力尽的往旁一倒,拥着她不到五秒钟就鼾声大作,呼呼睡去! ※※※※※※ 偌大的仓库中,干草料的尘灰碎屑到处漫飞,透过从大窗户中投射进来的阳光,更是清晰可见,弥漫在整个场房空间,散成一片迷雾般的麦黄色彩。 待在仓库里的男人们各个都是汗水淋漓的,连裤腰边也无法避免的被汗水湿透了。 从上往下看,每一个人上半身都打着赤膊,下半身则穿着工作用的耐磨牛仔裤,裤管一律塞进长皮靴里拢紧,以免干草屑进入靴子里。 这些男人都是牧场里的工人,他们在大仓库里的工作流程是—— 先由一组人负责把放在地上的干草料捆成四方块,捆完后的干草料约达一人的高度:然后,再由另外两组人负责推滚到一块一块由下往上堆放整齐的干草方块堆边。 另外两组人则分别站上堆放得有如梯形状的干草方块堆上,由地上那组人提起方块干草料,交给他们接住,再背上背部,推上更高一层的方块干草堆上去。就这样从地上到天花板,一层一层的推叠上去——这种工作非常辛苦! 牟毅森的工作正是站在方块草堆上,等着下面那一组人把捆好的干草料提上来推给他,由他堆放好。 经过一个多月来的烈日曝晒,和长时间的粗重劳动,他——再也不是那个原本斯文白净的温和男人了。 如今的牟毅森已蜕变成为一个充满粗犷男人味的阳刚男人。 他一身被锻练得硕实饱满的强健肌肉,加上在阳光下闪亮着汗水的古铜色肌肤,使得本来就异常高挑的他显得更形高大健壮,宽阔的肩膀看上去也更为粗壮厚实,全身充满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感。 不知不觉中,他竟成为牧场工人中最高壮挺拔的英俊男人,却也是最沉默寡言的坚毅伙伴。 像现在,他也只是默默的堆放好所有推上来给他的方块干草料。从头到尾,他不说一句话的屹立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捆传上来的干草料。 然而,其余的工人就没有他的好耐性了,当其中一组推滚着捆好成四方块的干草料时,就有人受不了,开始边推边抱怨老板那么省干嘛?居然舍不得花钱去买一台推高机—— 这时,就有人开玩笑,“不然,你不会自己去当老板?” 有几个人哄笑了起来,在炎热的天气下,气氛开始浮动起来,为了不让那么烦闷的氛围充斥于工作环境,于是其中有工人提出分组比赛,看哪一组推滚得比较快?输的那组就请大家喝啤酒! “好!” 大伙全都兴奋的摩拳擦掌。 在这么闷热的天气,不找个方法宣泄一下体力,怎么说得过去?只见大家纷纷让出位置,让其中两组人先上,其他人则兴致高昂的聚到一旁,开始呐喊加油。 沸腾的鼓噪声像轰隆隆的大鼓般,震动了整座辽阔宽广的高大仓库。 突然在推滚中,有一组人手不小心一滑,竟把已捆好的干草料捆绳扯松了,结果整捆干草料就这样散了开来,被推散了一地。 看到自己辛苦的成果变成这样,负责捆工的人忍不住不满的骂人了,“你驴子啊你!怎么这么笨哪?粗手粗脚的——△◎x○……” 被骂的人当然就更忍不住了!上前推了骂人的人一把,“喂!你骂谁?有种,你再给我讲一逼!” 那人一时没有防备,猛地被推得退了好几步,心情马上不爽到了极点! 在骂了一声“他妈的!”后,立刻扑上前捉住推他的人,接着就是一拳送上去—— 结果?当然是不用说了! 夏日的酷暑加上男人间的火爆之气,自然是全员大大的干上一场狠架啰!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人分得清这场架到底是为了“气不过”,还是单单只为了“纯发泄”而已?当然,也没人会去在意。 最重要的是,大伙可以乘此机会休息,偷个懒,顺便看看好戏,何乐而不为?于是,围在旁边观看的男人都兴奋得像是自己在打架一样,左一拳右一拳的拚命鼓噪叫好—— 还有人顺便打赌! 唯有一个沉默的男人,始终不曾加入—— 他挺拔高大的身影一直安静的站在高高堆起的方块干草堆上,不曾随着鼓噪的工人们加入这场战局,从头到尾,他一直安稳的待在自己的工作岗位,没有离开。 牟毅森静静的看着远方打架的男人,及周围观架的男人们……在他的眼中,这是一场全新的经验…… 一种新奇的感觉,从他的心底升了上来—— 因为,以前在教会的生活中,他完全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活,对他来说,连“吵架”都不太可能了,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下大打出手?而且,周围观看的人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劝架?! 怎么可能?他新奇的盯着他们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趣味,但他仍一直沉稳安静的站在高处的干草堆上,丝毫没有下去凑热闹的好奇心。 打斗、漫骂和叫好声也一直和着漫天飞扬的干草屑一起沸腾着、持续着轰动了整座大仓库,最后,牧场老板也因为听到声音而走到这座仓库来查看。 但他在大门口停留了不到五秒钟,便又到别处去了。 直到打斗平息之后,过了许久,一名工人才从外面进了大仓库,走到正在工作的牟毅森身旁告诉他,“阿森,老板找你。” 他听了,安静的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到屋外的洗手枱冲了冲手,并洗了把脸,待身体的热气舒散了些,才安稳的走到牧场老板的方向。 一望无际的青翠草原上,牧场老板邀他一起坐在树下的凉荫处谈话。 “阿森,年轻人像你这么沉稳的,我倒是很少看到……我经营牧场也快三十年了,所看到的年轻人啊……” 像是顺带联想到一些好玩的事似的,牧场老板哈哈笑了几声才又接着说:“也许就像我老婆说的吧!男人啊……就像牛一样,好斗又迟钝!我自己是觉得……不过就是打打架嘛!发泄发泄一些精力,身体才会比较好,不会闷住……而且打架的事也常有嘛!说起来也是一项不错的运动……” 牟毅森沉默的望着青青的草原,听着牧场老板像闲聊似的与他话家常,但他自己并没有多作表示。 牧场老板停顿了一下,看了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的他一眼,“我看你的气质跟一般工人很不一样!不像是个做苦力的,反而比较像读书人……”说着说着,他又自顾自的豪爽的笑出声,“不像我这粗人……” 见牟毅森还是沉默的不说话,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话太多了,于是便单刀直入的问道:“我是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做长期的……你看怎样?” 这句话彷佛是一剂振奋他生命的强心剂,适时的打入他的心脏,安定了他飘浮在半空中的心神。 因为,以前找工作所受的待遇和现在所受的礼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且—— 神哪!他终于不再是“临时”工,而是安定的“长期”工,有固定的工作了。 牟毅森一向寂静无波的眼神,终于在他的老板面前绽放出第一道喜悦的光芒——他立刻爽朗的答应了下来。 牧场老板见他不失沉稳却又爽快的点头答应,心中非常高兴。他甚为惜才的拍拍他的肩头,“年轻人,好好干!” 望着大自然的和风吹拂过大草原,带动了一波波的绿色波浪,看在牟毅森此刻的眼中,全都成了抚慰他心灵的安定希望。 第八章 一想到芫芫知道这项好消息时下知道会有多高兴,他就归心似箭,巴不得催公车再开快点,以便尽快回家告诉她。 公车在石头路上颠簸了约半小时,终于到站了,不待公车停稳,门一打开,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门,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快走回家。- 但进了家门之后,他仍没忘记先脱去沾满污泥的长靴,边急切的换上家里干净的拖鞋后,便走进屋里,一边兴奋的大叫:“老婆、老婆,我回来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自己的回音,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屋里一片静悄悄的,他微蹙起双眉,到处找她,却找不到她的踪影。 奇怪?她跑哪去了?平常她都会在门口等他回来的……怎么今天却不见人影?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抱到她,及时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与心爱的她分享,他不禁觉得有点失落—— 没有爱人分享,再好的事都少掉了一半的趣味,他落寞的走进浴室,打算如同往常那样先淋浴,以便换下这一身汗臭的衣物。 事实上,芫芫并没有离开屋子,她只是悄悄的将自己偷偷藏在卧房的衣橱里,准备给他一个“恶作剧”的大惊喜——祝他生日快乐! 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当然要准备点特别的“礼物”给他呀! 浴室里的他则根本忘了这回事了。 如同往常一样,当他冲洗完后,他发现自己“又”忘了带衣服进来了。 正想开口叫老婆的时候,才“很失落”的想起来,芫芫不在家啊! 没办法像往常那样,一叫老婆,老婆就会赶快拿衣服进来给他穿,而且,老婆若是不忙的话,还可以顺便做个爱呢! 唉! 一想起她,他就好想抱抱她、亲亲她……可是,她竟然不在家! 宝贝,老公好想你呢!你在哪里?草草的擦干身体,他光着身子跨出浴室,走进房间,不死心的又看了看四周和床上—— 还是没人! “没人!她到底是去哪里了?” 从来没有一回到家就见不到她的经验,每天她总是会甜甜的笑着欢迎他回来,可是今天,她却不在…… 这时他才发现她不在的屋子好寂寞、好空旷……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他无趣的转身打开衣橱,正想随便找件衣服套上时—— 突然,从一片乌漆抹黑的衣橱中跳出了一个小女人,顽皮的对他“哇!”的一声,他还来不及反应,双臂已直觉的抱住她,一起砰地倒向身后的床铺上。 他惊讶的望着她—— 只见趴在他身上的她一脸顽皮,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那闪呀闪的,而她脸上的笑靥更是甜入他的心扉。 “老公,生日快乐!” 哇!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原来—— 他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想不到老婆竟会记得他的生日,并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当礼物! 他这才恍然大悟的笑开,为她这样的用心而感动,“老婆,谢谢你给我的惊喜礼物!不过,我也有一个惊喜礼物要给你。” “真的?是什么?”她惊讶的望向他,没有想到他也会有“惊喜礼物”?“唔……”他假装思考了一下,终于露出他真正的目的,“先亲一个再说!” “讨厌!每次都这样。”她嗔他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小嘴轻轻的往他的唇上“啵”了一下,便又赶快害羞的离开,“好,可以说了!” 去!她这样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嘛! 这怎么会够呢?才一下而已耶! “不够!因为这个‘惊喜礼物’很惊喜——所以,要多亲几下。” 他又把她捉了回来,抱紧在胸前,但不主动亲她,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唇,等她自动送上香唇。 “好嘛……”她小小声的嘟囔了一声,又往前送上自己的唇,依他的“指示”多“啾”了他几下。 到他快受不了,正要攫住她的小嘴时,她及时警觉的溜开,并小力的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讨厌!你快说嘛!” 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因为,她突然才清醒的意识到……他此刻正全身光溜溜的紧抱着她。 看她在白日里羞红脸的俏模样,他心醉神迷了一下,才记起来要告诉她什么?“好吧!告诉你……牧场老板决定要雇用我当长期的——” “真的?!”她张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不能反应。 天哪!这不代表着……老公不用再漂泊不定了?! 这简直是太大的惊喜了! 她开心的抱紧他,激动的给他更多的热情亲亲—— 并且快乐得再也忍不住,跳下床来又叫又笑的,“老公,好棒喔!你真的好棒!” 这样,他就不用再那么忧虑了。 想到以往他找工作的辛苦,她就更觉得像是得到了一份最好的礼物一样,感到非常的安慰。 喜悦的泪意涌了上来,但她强把它压了下去,不行,今天是老公的生日呢!她可不想让他又为了她的泪水心疼或手忙脚乱的! 悠闲的躺在床上,他着迷的看着她为他喜悦快乐的模样,感觉身心非常舒畅愉快,就好像全身所有的毛细孔都舒张开来一样—— 并且充满了感动! 啊!他心爱的老婆,看到她那么快乐,他也感到非常的快乐。 想要她的欲望瞬间冲了上来,在这么快乐的时刻里,他好想完全的占有她,彻底的与她结合为一体,共享这快乐的欢愉。 尤其又是在这么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一想到今天还是他的生日,他就更想要她这个大礼物了。 他突然弯身坐起,对着站在床边快乐的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老婆,今天是我的生日对吧?” 心仍沉在快乐情绪里的她,傻傻的点头,“对啊!” “那既然是我的生日,我可不可以要我的生日礼物?” 她还是没感到不对劲,傻愣愣的点头,“可以啊!” “既然你这么说……”他伸起魔爪扑向她,“那我就不客气啰!” “呀!”芫芫尖叫着险险的避过他的魔爪,大笑着跑出卧室。 他看她一跑,也跟着跳下床铺,追了上去。 “哎呀!不要啦!不要……” 芫芫被他追得满屋子乱跑,拚命尖叫着躲避他伸上来抓她的魔爪,“不要嘛……” 整间房子里,立刻充满两人浓情蜜意的笑闹声。 最后,她不得已跳上沙发,却被他大手一抓,就再也挣脱不掉了。 他高壮的身体也跟着挡住她的去路,把娇小的她整个围困在沙发的一角上。 “不要嘛……”她脸红红的推着他的肩膀,“马上就要吃饭了耶!而且,人家今天还特别为你准备了生日大餐……” 然而,她因为跑得太喘,所呼出的热气全都柔柔的吹到他的脸上,搔得他的心更痒、血更热,他也更等不及! “我管不了那么多——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得先喂饱我再说。” 他说着就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像是在舔十分甜美的食物一样,舍不得放开她。 “讨厌,等一下嘛!”她软软的推着他,被他舔得有点发昏。 “不能等,我等不下去了!” 他边舔她,边快速俐落的褪去她的上衣。 “不要嘛……” 然后,她就说不下去了! 他刚强的体魄赤裸裸的整个向前压上她,将她压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讨厌……你太重了!快下去嘛……现在……天还没暗下来,不要在这个时候嘛……”真是太教人害羞了。 他不听话的唇舌,已蜿蜒上到她的耳畔转着圈圈…… 她的脸更红了! 转脸躲进沙发中,却反而提供出更多的耳后部位,方便他侵袭占领。 他火热的欲望透过他口中的温热传进她的耳里,“亲爱的,你是我的……我好爱好爱你……爱得想完全的占有你……你的身体好软……我要你……好想要你……” 火热的气息吐进了她的耳中,渗透了她的全身,让她都快融化了。 她不由自主的轻颤了起来,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愉传遍了她的身体,害羞的她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小小声的答应他,“好……” 然后,像是临时想起他过去一些失控后的情况,赶紧又紧张的加上一句,“可是,你要温柔一点喔!” 他差点被她逗笑了,但他仍勉强隐忍住,因为,他明白她会更害羞。 “好……我答应你……” 他边轻声保证,边沿着她的耳朵吻到了她红红的脸颊上,再缓缓的游栘到她红润的唇上,低低的呢喃,“我会温柔点……” 感觉到他热热的气息喷上她的嘴唇,她的脸更烫了。 她暗喘一口气,紧紧的闭上眼睛,不好意思再睁开。 其实,嫁给他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芫芫还是很不习惯他想要就要的率直个性,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不好意思—— 睁开眼睛跟他做爱,尤其现在又是大白天—— 但当他看见她还是如同以往那样害羞得紧闭着双眼时,心里突然不再如同以往那样“安于现状”了。 他突然强烈的渴望着能在这次的做爱过程中,看到她张开双眼,看着他俩做爱。 “老婆!” “嗯?”她仍旧闭着眼睛,有些不解他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叫她?“这次,你试着别害羞,张开眼睛看着老公,好吗?”他亲了亲她的眼皮。 听到他沙哑嗓音中的热切渴盼,她明白——他已经给了她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调适自己的羞涩了,其实……有几次她曾偷偷的在做爱的过程中睁开眼睛…… 但一接触到他那双炽热猛烈的眼神时,她又羞得赶紧闭上双眼,不好意思再看他盯着她的眼神。 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睁开眼睛了! 否则,人家她会不好意思做下去咩! 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做爱又总是那么……那么教人害羞…… 可是,她明白他的渴望——也明白自己真的需要克服这种“害羞”,以一种更开放的态度去感受他…… 所以……所以,她愿意试试看…… 她慢慢的张开眼睛,本来还很羞怯的她,在看到他双眼中的温柔深情时,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浓浓的爱情在两人的眼神间交会流动着,触动两颗心更亲密的贴近、相合……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下来时,一望无际的草原霎时鲜嫩了起来。 然后慢慢的,光渲染开来,新鲜的嫩绿色也跟着闪着金光的扩散开来,愈来愈广大、愈来愈辽阔……直到初升的太阳完全露出脸来,照耀大地时,放眼望去,已是一片无边无际闪烁着光芒的青翠鲜绿。 接着,草原的另一头也出现了一群黑白交错的乳牛,各自恬静的漫步在青青的牧场草原上,随性的吃草。 再接着,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出现了,他自在的走入牛群中;而牛群依旧自顾自的享受着青草香,没有一只乳牛因此受到惊吓。 牟毅森舒坦的迎着微风,站立在被风掀起草浪的青青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牧放着牛群,任由它们享用香甜新鲜的青草。 没有一头牛会去打扰他,他也不会去打扰牛群,所以彼此相处起来还满愉快的。 在这里,没有言语、没有人情世故,他与它们之间,只有恬静与温和的气氛,没有其他。 而也唯有在想起他心爱的老婆时,他深沉寂静的黑眼才会化成一汪充满爱意的温热水泽—— 如今,他们的日子已安定下来。 生活也变得单纯而宁静。 牟毅森享受为人夫的一切,芫芫享受为人妻的一切—— “爱”成为他们彼此的唯一,和需要。 第九章 月经没来——?芫芫曲起手指头算了一下—— 糟糕!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她暗暗吃了一惊,决定到医院去检查。 结果——令她欢喜也令她忧虑! 她——怀孕了! 得知结果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是狂喜而又不敢置信的—— 想不到她真的怀了一个小baby! 在她的腹中,真的有一个因爱的结合而产生孕育的小生命正在慢慢的成熟…… 然而,一想到家里的经济状况,她狂喜雀跃的心一下子又坠落到现实的人间,变得沉重而忧虑了。 目前家中的开销,一直是只够维持两人生活所需的基本开销而已,若再加上这个小baby……可能就要入不敷出了。 怎么办?她原本欢欣雀跃的心被经济上的忧虑,一下子给压挤得再也快乐不起来,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在心中开始认真的盘算起来。 也许……牧场那边有什么零碎的工作是她可以做的?为了不让老公有机会阻止她—— 她决定先斩后奏,不让他知道! 等一切都妥当了之后再告诉他,到时,他自然也就无法反对了! 对!就这么办! 打定了主意之后,她不再迟疑,马上从家里出发,搭上前往牧场的公车。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拂大地,整座牧场在暖洋洋的阳光薰陶下,看起来到处都充满了亮眼的蓬勃生气。 此时的牟毅森正与几名男人在牧场上收割干牧草,并不知道自己最心爱的人儿已来到了牧场。 芫芫来到牧场之后,没有惊扰到任何人,一个人悄悄的走到了办公室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走了进去。 进了办公室,才发现吴老板正在讲电话,于是,她又一个人安静的等在他的面前,并不打扰他。 吴老板抬眼看了一下,发现来人竟是阿森的老婆! 虽然距上次牟毅森带芫芫到牧场来散心也有半年之久了,但由于她脸上甜美灿亮的笑容令人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吴老板一看到她,马上就认出来了! 见她有点腼觍羞涩的站在他的面前,于是,他边说电话边笑着跟她点头打招呼。 说完电话之后,吴老板请她先坐一下,也不先问明她的来意,便迳自走到户外,提高嗓子喊向正在草原上工作的牟毅森,“阿森、阿森——你老婆来找你啰!” 原来,吴老板以为芫芫是来找老公的! 正在牧场上专心工作的牟毅森一听,马上停下手边的工作,惊喜的回头望向正在向他招手的吴老板。 他的老婆来找他了?从来没主动来过牧场的老婆竟然来了!他快乐的放下手边的月形弯刀,兴奋的奔跑向办公室。 而在办公室里的芫芫听见吴老板的喊叫声,则吓了一大跳,她完全没有想到吴老板会以为她是来找老公的,她心里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怎么办?这事如果让她的老公知道,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怎么办?唉—— 她就是因为怕他不答应,所以,才会偷偷的来找吴老板,谁知道吴老板一看到她来,还没等她开口,就去叫牟毅森过来。 唉!只好等他过来,再跟他说明了。 可是……行得通吗?她惴惴不安的站了起来,有点紧张的走到门外,迎接上渐渐走近她的高硕男人。 牟毅森英俊深刻的五官正因她的到来而露出不同于以往那般沉默的笑容,充满了一股阳光的味道,自然散发出豪迈粗犷的迷人魅力。 他咧开一口白牙,带着惊喜的神色,兴奋的走向立在办公室外等他的芫芫。完全不知道芫芫的计划的他,还十分满足的以为是因为老婆太想念他,而终于决定过来看他了。 在他壮实宽阔的胸膛上,此刻正布满汗珠,原本不在意的他一看到香甜干净的老婆,便不由得拿起塞在牛仔裤腰间的毛巾,擦起散布在被阳光洗礼成古铜色皮肤上的涔涔汗珠。 然而,他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反而更加添了他的阳刚之气,纵然夜夜与他同床共枕的芫芫,乍看到他强健的体魄,内心也不由得一跳,禁不住害羞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对老婆已经造成了某种影响,仍拿着毛巾抹了抹粗壮的颈项,这才满脸欣喜的走到心爱的老婆面前,低头深情的注视她。 “今天怎么会来牧场?’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嗓音便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刚又更沙哑了几分,“是不是——太想我了?嗯?” 听他这么一问,心里正在忐忑忧虑的她也不禁笑了出来,“才不是……” 然而,她真正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不自觉的被吞了回去,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不是?”他怦然心动的看着她甜美的面容,还是不改欢喜的问她,“那……是来散步的?” 她被他问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心慌意乱的转开了自己的眼睛,低头看向地上,在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直接告诉他实话。 于是,她又抬起头,鼓足勇气看向他—— “老公……” 然而,一看到他一脸彷如阳光般的开心笑容,她的话到了唇边又停了下来。 糟糕!她真的没有信心他会答应耶! “亲爱的,”看她这样,他终于停下笑容,“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 他不由担忧得皱起一双浓眉,抬起大手探向她的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又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娇容,关心的望着她带有几分忧虑的脸颊。 “唉!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我很好……只是……是……” 她拉下他的大手,忧愁的望向他关切的眼神,不知该怎么说出她已怀孕并打算外出工作的事?每当她重新凝聚起勇气要说出口的时候,抬眼一看到他充满爱意的担忧双眼时,不知怎么的,她所有的勇气便又消失了,没有力量再说出口。 他被她那少有的犹豫不决的模样,惹得心头的忧虑更深了! “怎么了?”他尽可能保持温柔的态度问她,但实际上,他忧虑的心已经反应在他的语气上了,“什么事?亲爱的……” 看他为她焦心急切的模样,她终于一鼓作气的脱口而出,“我……我怀孕了!所以,我本来是想来……” 然而,她却没有机会说完话! 因为,从他一听到“怀孕”这两个字,整个人马上陷入狂喜的状态之中,他欣喜若狂的简直克制不住自己—— 像要与全世界一起分享他的喜悦似的,他疯狂的大笑大叫:“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哈哈哈……” 一个小芫芫?或者是一个小毅森?幸福的远景充满在他的想像之中,他感动得甚至忘了自己正置身在牧场之中,只一个劲儿的抱起芫芫猛亲。 牧场内的所有男人们——不论是在屋里或是屋外的——全都跑了过来,大家纷纷打他一拳或拍他一记肩膀。 “好小子!真有你的。” “嘿!你要当爸爸啦?” “这小子,真厉害,要当爸爸啰!” “恭喜!恭喜!” 甚至还有人向站在一旁的吴老板瞎起哄,“加薪、加薪啦!” 逗得吴老板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禁不住的直点头。这些接踵而来的道贺声连同众人欢乐的情绪,像浪潮一样,一波波的涌了上来,早已淹没掉芫芫想来找工作的事了! 连吴老板也开心的拍拍他宽厚的肩膀,“不错啦!要当爸爸啰!” 当下吴老板便决定,今晚就请大伙一起替牟毅森好好的庆祝一番! “好吧!老板,你够爽快喔!” 听到老板这么说,所有人的情绪更high了! ※※※※※※ 到了晚上,徐徐的凉风吹散了白日的热气,吹得大地一片清凉舒畅。 熊熊燃起的营火四周,围着一群人,正忙着在营火旁另外再堆起柴炭,好起火烤肉。 此时的气氛非常欢乐。 等大家都大快朵颐的差不多了,男人们便纷纷拿起自己的啤酒,围坐在营火旁,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其中还有几个人带着一把吉他,在星空下,自在的边弹边唱,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唱得是不是荒腔走板。 芫芫安静的靠坐在自己的老公身边,有点害羞,但唇边仍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静静的听着大家随意的闲聊,望向满天闪烁的星光,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只是……当她一想起小baby以后的生活费,心里就不由得又暗暗的忧虑起来。 不过,当她听到每个当父亲的男人,都迫不急待的跟老公分享自己当爸爸的经验时,心里又不禁感到既温馨又有趣。 “ㄏㄡ——你都不知道,那时候小孩子刚出生时有多痛苦,半夜都不能睡!小孩子一哭,还要被我老婆捏,叫我起来去看看……” “还有那个泡牛奶ㄏㄡ,很麻烦ㄋㄟ!又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烫,常常都抓不准ㄋㄟ,有够麻烦的啦!’“对啦对啦,都嘛是这样!小孩子,真的很难照顾喔!” 当父亲的纷纷感触良多的谈着个人经验,但其中最有经验的就属吴老板了,他一边说着自己拉拔孩子们长大的甘苦谈,一边想着养育孩子时“经济”的重要性。 突然,吴老板的话锋一转,以豪气万千的口吻朗朗的说道:“阿森,我看你带你老婆一起搬来牧场住好了,这样才能减少开销……养小孩不比养牛……牛只会吃草,小孩的花费可是不得了!” 牟毅森正想开口推辞,就被看出他有推辞之意的吴老板随意的挥了挥手。 “好啦!不要推辞啦!我看……就这个星期天搬过来好啦!这样你可以就近照顾你老婆,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你不为自己想,也该替你老婆想想,她一个女人家待在家里,又没有其他人手——万一……,到时突然要生了,那怎么办?” “而且,你们搬过来住,也算多一个人在牧场帮我嘛!好啦!就这样决定啦!” 明白阿森有多疼他的老婆,所以,吴老板特别针对他的“弱点”下手,企图说动他搬来牧场里住。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一起加入游说的行列。 “别想啦、别想啦!这样就好啦!” “对啦!你就算是帮吴老板一个忙嘛!” “好啦!就这样啦!” 然后,也不管他的意愿如何,众人开始自动和他约定要搬家的日期。 “那就这个礼拜天,我们去帮你搬家。[“对啦!礼拜天早上八点整,就这么说定啦!” “门不要关喔!我们会到喔!” 数名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豪气的与他约定。 看到众人这么热心,牟毅森感动的伸手揽住也同样深受感动的芫芫,两人互视一眼,满心感激的点头答应了。 到了星期天,几个大男人留在牧场上清理要给他们住的那座由废弃不用的大仓库所改装而成的房子,预备他们的到来。 其他几个大男人则身手矫健的在他们原来住的那间小居所搬东西,没几下子,小小的一间房屋已经全部搬空。 就在大家的帮忙下,牟毅森和芫芫顺利的搬进了这座充满新鲜牧野气息的大房子里,安居了下来。 开始了他们人生的另一个新页 第十章 迎着拉开一天序幕的朝阳,弥漫在广大牧场上的雾气逐渐的散去,露出了清爽悦人的草原大地。 牟毅森总爱在这样天刚亮的清晨里,陪着老婆在牧场上的草原散步,享受每天清晨的清新空气。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的过去,住进牧场后的宁静生活终于使得两人的心安定了下来。 再加上牟毅森被吴老板重用,升任了组长,在历经过那一段“私奔”后的艰辛岁月,现在的一切更教他们感到安慰。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愈来愈平稳、愈来愈美满。 芫芫望着远方美丽的蓝天,抚着微微胎动的大肚子,心里充满了感动。 腹中的胎动,常常令她兴起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情感,连绵的延伸向她的周身,帮助她调整好自己的身心,预备迎接这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 而能有这一切的感动,全都是他给她的啊! 他总是百般温柔的呵护着她—— 现在,只要牟毅森一空闲下来,都会小心翼翼的陪着她,跟前跟后的照料着她。 甚至连洗澡,也成了现在照顾她的“重要大事”! 他不只替她放水、试水温,还替她脱衣,穿衣……他简直巴不得她什么都不要动,只要坐在那里休息就好,一切全都由他动手就行! 所以,他非常的“忙”,可是,他“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他又一如往常那样,小心万分的扶着她坐入浴缸中泡澡,然后在一室的阳光中,轻轻拿起毛巾,温柔的抹着她柔软的身子,为她洗去一身的疲累。。 芫芫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在他温柔的大手下放松了下来。 “小家伙又在动了!” 他正在抹着她的大肚子,却被她突然的胎动惊喜得停下动作,把大手放上她的肚子去感受那份胎动的感觉…… 他一脸满足的享受为人父的喜悦模样看在她的眼里,使她倍感窝心与温暖,她不由得感动得微微笑了起来,温柔的注视着她心爱的男人—— 亲爱的,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和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 她偷偷的在心中感激的轻声谢谢他。 “你看,他在踢我呢!” “嗯——是呀!每次泡澡时,他都特别活泼呢!” 孩子在她的肚子里舞动得十分起劲,力道十足到令他的老爸都无法忽视“哈哈哈……这小子真是好动!我猜……这一胎一定是个活蹦乱跳的男孩吧?” 他兴趣盎然的抚摸着她的大肚皮,脸上闪烁着为人父的骄傲与光彩。 “如果是男孩,一定是像你啰——老爸!” 她刻意加重“老爸”两字,来凸显他此时心中为人父的成就感。 而“老爸”二字听在他耳中,的确使他倍感满足的感觉到,自己真的已经有几分一家之主的架式了呢! 他乐得笑了起来,也亲昵的对着他心爱的老婆叫了一声,“老妈!” 从此,老公、老婆变成了老爸、老妈的代名词。 而事实上,“老爸”和“老妈”的称谓也就一直跟着他们到老了。 ※※※※※※ 风光明媚的山峦包容着视野辽阔的青青牧场,在牧场上,悠闲的放牧着一群黑白交错的乳牛。 再近一点看,哎呀!黑白交错的乳牛群中,竟爬行着一个咿咿呀呀的小婴儿! 不过,在小婴儿的身后,还是跟着一个男人——就是他那个高壮健硕的老爸。 而他甜美温纯的老妈则坐在另一边的大树树荫下,正低头恬静的缝补着父子两人的衣物。 她偶尔会抬眼看他们一下,笑望着他们和那一群乳牛和平相处的有趣模样。 而乳牛“哞——哞——”的叫声,竟是他们儿子第一个学会的声音。 然后,在一不注意之下,他们的儿子竟也开始学起乳牛,低头吃起草来了! 待老爸牟毅森发现时,小婴儿已是一嘴的泥巴混着青草香了,他看得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几大步跨向前,弯腰一把轻松的抱起一脸黄土和一嘴泥巴草的儿子,走到老妈身旁。 “哈哈哈……哈哈……”芫芫看着儿子这一脸泥土的好笑模样,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老公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也是一脸黄土的模样呢! 这一回想之下,她不禁更笑弯了腰。 牟毅森看到自己的老婆笑成这样,自己也跟着笑开了。 于是,夫妻俩笑成一团,微风不时轻拂的树荫下,两人谈着往事,从初见面时的情景开始谈起…… 仿佛一起携手走入了一条深邃的时光隧道,到如今,才终于走出了那一段幽暗的路程。 “想回去看看他们吗?”他问。 “不!我明白我的阿爸,他……过些年再说吧!” 既然已随他出来,她便再没有回去的打算了,因为,她深深的明白以阿爸那样的个性,他会有什么反应?“你……”他不舍的抱紧她,“会后悔跟我吗?” “不!我不后悔。”她转头看向他,笑了笑,“我很幸福。” 他环抱着她坐在他的怀里,而她的怀里则抱着已沉沉入睡的儿子…… 一家人在树荫下相依相偎,舒服的享受着微微送上的清风。 夏日晚风,徐徐吹过,仿佛以前的种种都一并随风而逝了! 一切似乎曾经发生过,又似乎早已不存在了…… 终曲 他俩在牧场就此落地生根,共同携手建立起一个充满温暖与充满爱的家庭。 对于牧场上的管理工作,经过几年下来,他也早已驾轻就熟。 五年后,吴老板转向食品加工业,生意愈做愈兴隆之下,便将牧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分给了牟毅森。 牟毅森接手之后,将牧场里的一切,包括乳牛,转变成观光牧场,除了增加了牧场的收益之外,同时也带动了小镇上的繁荣兴起。 几年之中,牧场便已扩张发展出更多观光景点及旅馆部。 在他的经营管理之下,牧场愈来愈具规模,也愈来愈受人称赞—— 因为,所有慕名而来的游客,无不赞叹牧场不受污染的辽阔与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