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品》 楔子 “就这样不告而别,会不会不太好呢?”望著脚下渐渐变小的巍峨城池,身体缓缓向上攀升的朱焱,有些不放心地轻声呢喃。 “哼!有什么不好,他们若是知道了,我们能走得了才怪!”温柔地拥著共同度过了千万年仍疼若珍宝的心爱人,终于甩掉那群惹人厌的臭小子们,一想到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够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姒燊的心情,就异常的舒畅愉悦。 “可是……”就算孩子们已经长大,可为人父母还是会担忧,就算孩子们不是他亲生,可每一个都是他耗费心血抚养成人,他对他们的爱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儿女,甚至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对他们的爱早就凌驾于自己的儿女。 “好了,他们也都不小了,早该学会独立了,你也该尝试著放手了,老是在你庇护下,他们永远没有机会成长。”姒燊很不满,儿女对他而言只是玩具,若不是朱焱对那几个小家伙爱之入骨,他早将他们送入轮回,又何必辛辛苦苦与他们争夺朱焱的注意力,不过现在他厌烦了,也不打算再跟他们纠缠不休,所以他丢下王位,准备带著朱焱远离他们,云游诸界,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 “我……”时间对于跟姒燊共生的朱焱而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他几乎快要忘了曾经的过去,那三十多年傀儡帝王生涯,只占据他记忆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位置,而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就是他那些个儿女们。 可千万年的岁月流逝,他们恐怕早已迷失在轮回的洪流中,因此取而代之的是来到大夏,先后收养的焱、森、刕、磊、飝五兄弟,而几个孩子中毫无疑问,他最疼爱的是早早带在身边的长子——焱,因为那孩子从头到脚像极了他最爱的人,也就是孩子们的生身父亲——姒燊。 “好了!我们该走了。”撕开空间,姒燊揽著朱焱肩,走了位面通道。 “燊,我们还会回来吗?”恋恋不舍瞅了眼身后的空间,朱焱轻声问道。 “当然!”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 “爹亲——”几道身影先后飞掠而至,只可惜等他们赶到时,所有痕迹早已消失无踪。 “可恶!”率先抵达的黑发玄袍男子,容貌俊美绝伦,微微上扬的眉斜飞入鬓,半张半阖的金色双眸,懒洋洋没精打采,鼻梁笔挺似白玉精雕细刻,薄唇的嘴唇习惯性地轻轻上扬,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笑,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扭曲的嘴角有些像苦笑,只见他忿忿地用力跺了跺脚,嘴里嘀嘀咕咕的骂道。“老不死的,居然一声不坑就把爹亲给拐跑了。” “老大,爹亲呢?”外罩金色铠甲内穿红色锦袍,红褐色的长发披肩,碧眼似翡翠,英伟健硕的男子,像一阵狂飙的旋风紧随其后赶到。 “王兄,追上了吗?”外披银甲内穿绿色锦袍,蓝黑色长卷发,似碧潭的墨绿双眸,英姿飒爽,容貌俊秀的男子,与金甲红袍男子不分先后几乎同时抵达。 “爹、爹亲呢?”柔顺如水的银发,像大海般深邃湛蓝的眼眸,身穿一袭似雪白袍的俊美男子,也跟他们不分先后赶到,站在黑发玄袍男子旁边,气喘吁吁的问。 “人呢?”身穿一袭银蓝色蚕丝长袍,闪烁著白金光芒的长发,似雨后天空般的青蓝双眸,容貌精致俊秀得唯有用漂亮来形容的少年,像一根羽毛紧贴著银发男子身后翩然而至,冷冷淡淡的嗓音就仿佛冰川雪山寒冷彻骨。 “走了,我们来迟了。”黑发玄袍男子沮丧的说道。 “……” “王兄,爹亲还会回来吗?”沉默了片刻,几兄弟中年纪最小的银发男子呐呐的问,旁边几兄弟也是一脸的渴望。 “……不知道!”负手站在虚空之中,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长长的黑发随风飞扬,过了许久之后,黑发玄袍男子幽幽答道。 ※※※※ 大夏焱天元年初,前王退位,携凤后破空而去,留下一段令无数后人,传颂的爱情传说。 第一章 神之大陆,真神降临的大陆,有著众多难辨真假的传奇故事,还有各种各样或是美型,或是丑陋不堪的种族,以及无数形态各异的魔兽,从体型巨大的暴虐霸王龙,到娇小玲珑的温顺兔子,可谓是应有尽有。 而由真神统治的大夏帝国,则占据著神之大陆最辽阔的疆土,最肥沃富饶的土地,最丰饶的物产资源,还拥有著数量最多,攻击力最强,最为骁勇善战的军队,无论是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君王,还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臣民,都是天神的后裔。 而辽阔而又富饶的神之大陆,是一个有著无穷大的空间,以及无数神奇物种的大陆,除了似乎从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大夏帝国之外,还有著许多不管是外表容貌,还是生活习俗,皆与大夏帝国截然不同的其他人类种族。 例如位于大夏东面岛国的东夷族,生活在南荒十万大山中的蛮族,在北方牧羊放马的游牧部落,以及西方大小不一,数目几乎过百的西域群国。 由于地处内陆的大夏帝国心脏首都,位置有些偏东,领域几乎占据大陆四分之三的大夏帝国,很明显对位置较远的西域统御力难免稍稍有些鞭长莫及。 再则贫瘠的西域,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物产值得惦记,所以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自然也就懒得理会他们搞风搞雨,反正西域与大夏边疆相距甚远,只要不超过警戒线,也就懒得理会他们。 大夏不以为然放任他们自由发展,却不知滋生了某些人自大的心里,彼此和平了几百年,对于寿命短暂的人类而言,早已随著时间的流逝,遗忘了对大夏的恐惧。 甚至还将祖辈留下的祖训,当成了传奇故事,遗漏了那些不厌其烦的警言,牢记著传说中遍地黄金,无比富饶的国度,当贪婪之心终于战胜了恐惧之心的时候,战争也就随之拉开了帷幕,而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的下场,自然是显而易见。 ※※※ 大夏焱天历九九九年,西域联盟率兵进犯夏境,大王亲率部众御驾亲征,一举击溃来犯的西域联军,不但击破十几万来犯敌军,还深入敌境攻占诸多番邦小国,最终战败投降的西域诸国,莫不俯首称臣,应诺从此,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再不敢侵扰大夏边境。 ※※※ 大夏帝国幅员辽阔,而大夏的首府,以及精神象征的王宫,自然也大得离谱,其恢弘的气势,奢华的程度,也绝不是其他番邦属国的王宫所能与之相媲美,更不要说所占的空间,是其的几倍,甚至是几十倍,几百倍。 在王宫内生活工作的人,就更是个令人无法想像的天文数字,不说那些在周边流动执勤,人数足以万计的侍卫,也不谈人数多得连内廷总管都会大感到头痛的宫女奴隶,仆从杂役。 光是大王那些每年成百上千,逐年翻倍递增的妃嫔姬妾,就已经是不得了的数位,所谓滴水能成海啊!这一千多年来,进出又根本不成比例,可以想像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目。 而能够轻松装下这么多人员的后宫,又该有多么大的空间,要知道就算有这么多人口,可也没能将每座宫殿塞满,王宫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空荡,甚至有些地方人烟稀少得堪比鬼宅。 在这座巨大的王宫之内,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是常年生活在其间的老人,还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就算方向感极强的人,迷路这种事情还是会时有发生。 尤其对某些天性方向感就不怎么强,打小就经常把自己弄丢的人而言,一天丢个三五回恐怕都算是常事,在大夏后宫住了快五年的布鲁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是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准会迷路。 在大夏王的后宫中,王的妃嫔姬妾们,地位都不怎么高,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快得离谱,有时候就算育有子女的妃嫔,恐怕还不如大夏内宫某些掌管实权的宫女有地位。 也就更不要说像布鲁斯这类从未侍驾的男嬖,既没有生育能力,又是属国送来贡品,在宫外更谈不上什么势力可言,再说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中,端正清秀的外貌根本算不上出众,自然其地位就低得连普通宫女都不如。 而布鲁斯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双胞胎姐姐玛格丽特,是当今大夏王现在最宠幸的后妃之一,或许比不上先王甘愿为其解散后宫的凤后,但也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五年来一直圣眷不衰,勉强算是宠冠后宫。 可是布鲁斯与他姐姐的关系,却并不怎么好,虽然他们是双胞胎,按理他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但无论外在还是性情皆酷似父王的姐姐,一直都不怎么得母妃喜爱,以至于连带著与母妃关系亲密的布鲁斯,也跟姐姐关系不太和谐,两人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发生争执,不过相对的来说,同在异国他乡,玛格丽特还算比较关照自己的弟弟。 布鲁斯的母妃,是位美丽绝伦的异族姑娘,是布鲁斯的父王年青时在海边救起的落难异乡人,她说话就像在唱歌,美妙而又动听,走路像是跳舞,曼妙而又妖娆,只可惜却没有人能够听得懂她说的话,而布鲁斯的父王,也就是西域阿伦特王国的君主,对她是一见钟情,却又霸道的将其禁锢在高塔之内,直到儿女们降生后才稍稍放松。 布鲁斯的母妃,在他十五岁那年郁郁而终,死后尸体化作一缕青烟,结果被谣传为妖孽,令布鲁斯与其姐在国内的地位受到影响,尤其是布鲁斯更是直接失去了王位继承权。 五年前的那场战争,他父王为首的西域联盟,最终以惨败而告终,为祈求大夏王的宽恕,布鲁斯的父王献上自己最美丽的女儿,也就是布鲁斯的姐姐玛格丽特。 又听说大夏王男女不忌,又把自己的小儿子布鲁斯也搭了进去,当然他也没奢望布鲁斯能被天神般的大夏王看上,据说隔壁格里斯公国的二王子,美得惨绝人寰,有他在其他国献上的王子,基本上没有任何出头之日了,但是西域各国几乎每国都奉上各自容貌最为出众的王子与公主,而他当然也不能例外。 布鲁斯容貌在他的几个王子中的确并不怎么出挑,但除了个头外,他长得像极了他的母妃,就是不知为何却没有他母妃,那风华绝代令人倾倒的眩目丰姿,明明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可一个光彩夺目,而另一个却平平无奇,真让人搞不懂是何缘由。 他弄不明白,却并不代表布鲁斯也不明白,可能在这个神之大陆上,除了布鲁斯本人以外,就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到底是何原因了。 布鲁斯的母妃,是来自大海深处的海族,一个极其神秘的国度,来到神之大陆完全是个意想不到的意外,而她也并不是听不懂神之大陆的语言,只是她认为与那个囚禁她,强暴她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沟通的必要。 同样无论外在容貌还是内在的性情都与那男人一模一样的女儿,也不为她所喜,甚至干脆就不承认女儿体内流有海族的血统,唯有儿子才是她唯一承认的血亲。 不过更准确的说,海族与其他族结合,所孕育的子嗣,一般都会是双子,其中只有一子继承海族的血统,而另外那个则多数会随异族的父母,由此可见海族的基因是何其的强势。 至于布鲁斯为何容貌相同,却不如母妃风姿绰约,是因为布鲁斯如今还未成年,显性基因如今还呈现人类的基本特征,它掩盖了海族所独有的气息,等他成年之后自然就会蜕去人类的特征,而那时他的容貌与气质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布鲁斯或许从母妃哪里知道了一些,关于他自身的秘密,但很明显他了解得并不怎么详细,只是心里牢记著母妃让他在四十五岁那年,一定要去她凭空出现的那条海岸线,在哪里也许会有人来接他,或许他还有机会回到他母妃念念不忘的家乡,去见见他母妃日夜思念的父母兄弟姐妹。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现如今还都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猜想与秘密,他的同胞姐姐不知,远在西域的父王也就不知,本来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离去的脚步,可这高高的宫墙却将他彻底困锁,就算他腋生双翼恐怕也难飞出去。 就算据说每百年后宫都会放出一批宫人,以示恩典,可谁知道上次放人,又是何年?千万别是他进来的那一年,否则等百年后,他恐怕早就化成一堆枯骨了。 或许,他应该考虑去拜托玛格丽特帮个忙,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再恶劣,终究是嫡亲姐弟,这点小忙她总会帮的吧?! ※※※※ “布鲁,你在哪里呀?我是艾丝汀,我来探望你来啦!快点回答我哦!”一声声随之由远而近的轻柔呼唤,似百灵鸟在欢唱,清脆而又悦耳。 “我在荷塘边,找我有事吗?囡囡?”眯著眼享受著暖洋洋的阳光,慵懒地应了一声,布鲁斯将下颚抵在屈起的左膝,坐在石亭的栏杆上,背斜倚著石柱,心不在焉地摇晃著垂落在栏杆外赤裸的右脚,意兴阑珊地欣赏著旁边荷花池内层层叠叠,绿意盎然的叶子,以及在风中婀娜多姿的摇摆,早已纷纷绽放,百媚千黛的美丽荷花。 “哎呀,天气这么好,你怎么老躲在自己宫里,也不出去走走。”一阵清脆的玉环叮佩撞击声,一抹亭亭玉立的身影穿过苍翠欲滴的竹林,一身娇嫩的浅粉色纱裙,婷婷袅袅缓步向他行来。 “拜托,以我路痴的程度,恐怕就算出门也会迷路,总是被人送回来,实在太丢人了,我还是乖乖的窝在宫里比较稳妥。”抬眼瞟了来人一眼,布鲁斯有气无力的说。 “嘻嘻,可是你再这么下去,身体就要发霉了哟?”一串如银铃般笑声,伴随著淡淡清雅的香风扑鼻而来。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这座王宫如此之大,规矩又那么地多,不想给玛格丽特以及自己惹麻烦,除了窝在自己宫里发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情绪低落的布鲁斯,懒洋洋的答道。 “……唔!这倒也是。”深有同感的艾丝汀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布鲁斯身边坐了下来,若有所思的随口问了一句。“哦!对了,我这一路上过来,怎么不见你宫里的下人们呢?都哪里去了呀?” “又能去哪里?当然是都在玛格丽特那里。”懒懒地勾了勾唇角,布鲁斯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啊?!玛格丽特宫里又不缺人手,他们去凑什么热闹啊?”发出一声惊呼,艾丝汀简直难以置信。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与其跟著未来暗淡无光的我,还不如跟著前途光明似锦的玛格丽特。”撇了撇嘴角,布鲁斯不以为意的说。 “什么话?!什么趋利避害?一群下贱的奴才,居然敢抛下自己主人,跑别人宫里去谄媚,也就是你这个主子的脾气太好了,若是摊上我哥,不死也会脱层皮。”艾丝汀杏目圆瞪,柳眉倒竖,俏脸布满了怒容,双手叉腰,气冲冲的大骂道。 “你哥?!”想起格里斯公国那位美得惨绝人寰的二王子,布鲁斯神色不由得有些黯然。 格里斯公国二王子的名字叫艾伦?格里斯,是艾丝汀的哥哥,两兄妹就住在布鲁斯的隔壁,入宫之后,因为彼此住得近,他们兄妹与布鲁斯姐弟彼此走动比较勤,关系十分密切,甚至有一段时间艾伦与玛格丽特之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暧昧,直到他们两人先后得到大夏王的招幸,随著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最后干脆反目成仇。 艾伦这几年一直与玛格丽特相互别著苗头,算是比较得大夏王的宠幸,只可惜他银蓝的发色,并不是大夏王最喜欢的金红色,就连银色的眼眸,也不是大夏王最爱的天青色,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处于下风,甚至近半年更是早已风光不再。 生性高傲自负的他,几乎难以面对现实,性情日渐古怪,脾气暴躁易怒,稍有不顺心之处,就暴跳如雷,骂人,打人,摔东西,都是家常便饭,如今已不复当年初见时的温文尔雅,洒脱如风,‘情’这一字,可谓是害人不浅啊! “你哥……他现在好点了没?”满眼的关切,布鲁斯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我哥……”艾丝汀神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马上又强打起精神,有些自嘲的说。“现在好多了,在这座宫里潮起潮落,花开花败,还不都是正常的事情,若是不看开点,以后那么长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是啊!这漫长无尽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精神有些飘忽,布鲁斯由此联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也情不自禁地轻叹了口气,幽幽的叹息道。 “你我如无意外,终有出去的那一天,可是哥哥他……恐怕真的就要埋葬在这座深宫内苑之中。”眉头轻蹙,艾丝汀满脸忧愁的说。被王宠幸过的妃,无论男女,恐怕这辈子都要困在宫中,再也出不去了。 “谁知陛下什么时候,才会大发慈悲放我等出宫,若是真的要在百年之后,我想,我们两个可以陪著你哥一起腐烂到老了。”耸了耸肩,布鲁斯不甚在意的说。 “是啊!我们是寿命短暂的原始人,青春有限,时间有限,哪里熬得住岁月的蹉跎。”来到大夏首都,艾丝汀才知道大夏臣民是个极其长寿的种族,在西域年过七旬都算是长寿,而在大夏就算普通百姓,七十岁也才刚刚成年而已,强健的体魄,悠长的寿命,真是令人羡慕的种族啊! “……唉!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优,想那么多干嘛啊!再说,也许过几年大王心情好,大赦天下,我们都能出去了也说不定,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见艾丝汀神色愈发恍惚,布鲁斯连忙改变话题。“对了,囡囡,你跑来找我有事吗?” “……布鲁,你不要再叫我囡囡了,听起来就好像乡下的小丫头,我不喜欢了。”才刚十八岁的艾丝汀,到底年纪尚幼,转眼间将烦恼抛开,鼓著腮帮爱娇地开口抱怨道。 “呵呵!囡囡不是你的小名嘛?我又没有叫错啊?”笑意渗入他似大海般深邃,如山泉般清澈的水蓝色双眸,布鲁斯轻笑地打趣道。 “布鲁!我已经满十八岁,不再是小孩子了,求求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囡囡……实在太幼稚了,她们在背后都笑话我。”艾丝汀扑到他怀里抓著他的手臂,用力来回摇晃著,嘴里不断哀求道。 “她们?!她们又是谁啊?”布鲁斯脸上尽是诧异之色,对于五年来生活在既定范围内的布鲁斯,能够接触到的人,其实并不怎么多,除了几年前搬出去的玛格丽特,住在隔壁的艾伦和艾丝汀兄妹,再没有几个人能在他记忆中留下痕迹,就算服侍他多年的奴仆也不例外。 “就是……就是今年才刚入住储毓宫的选侍,我……我……”松开抓著布鲁斯手臂的双手,心里知道布鲁斯不喜欢她去储毓宫游荡,艾丝汀低头使劲绞著衣角,扭扭捏捏地说。 储毓宫,是所有妃嫔,新入宫时暂住的居所,一般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不管什么出身,什么家世,也不论外貌气质如何出众,反正都必须经历相同的步骤,她们要在这期间要学会各种各样的规矩,以适应后宫森严的阶级制度,这类没有分配到住所,统一聚集在储毓宫学习的新宫妃,无论男女一概被称为选侍。 “囡囡,我不是说过无数遍了吗?不要去储毓宫,哪里女人多,是非也多,你要记住想在这座深宫内苑中,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首先就必须牢记一条千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远离是非。”瞪了诚惶诚恐的艾丝汀一眼,猛地坐直身体,满脸认真的看著她,布鲁斯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可是……实在是太无聊,我……”咬著下唇,有些不服气的艾丝汀,喃喃辩解著。 “囡囡,你是想活著从这里走出去?还是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大声打断她,布鲁斯这番话说得似乎有些重,但也清楚地点明了后宫中是何其的黑暗。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去了,以后若是无聊,就来这里玩?”沮丧地垂下了头,心里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艾丝汀不再跟他争辩,只是单手捉住他的衣角,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她,偏头眼巴巴地瞅著布鲁斯,小心翼翼的问道。“布鲁,你不会不理我吧?” “当然不会!”舒眉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艾丝汀的发顶,眼底对她宠溺之情不言而喻,其实布鲁斯一直将小他近七岁的她视作亲妹看待,对她疼爱全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感情,绝不掺杂一丝的虚假。 “……那……那你,一会儿可不可以带我去玛格丽特姐姐的昀曦宫?听说今天小公主过生日,哪里一定会很热闹,我……我想去看看。”绕了一大圈,艾丝汀终于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我说过,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小公主过生日,昀曦宫现在自然是宾客云集,岂不是更……”眉头紧锁,喜静的布鲁斯,对那种喧嚣热闹的场合不怎么感兴趣。 “哎呀,布鲁,你不要忘了玛格丽特是你嫡亲的姐姐,她女儿过生日,你这个做舅舅的,怎么可以不到场呢?”而天性活泼好动艾丝汀,却是最爱凑热闹。 “可……你也知道我路痴的程度,昀曦宫离我这里又有多远?估摸著等我赶到,也该散席了,我又何苦浪费精力去做无用功呢?”艾丝汀所说的话,也的确是有些道理,可布鲁斯还是不想去,就另找理由推脱。 “狡辩,狡辩,你在狡辩,你不认路,可我认啊?在宫里我的方向感最好,从来就没有迷过路,再说,从你的碧竹宫到玛格丽特的昀曦宫,有座更便捷的传送阵,不需要你走过去,转瞬间就能抵达,而且除了少数掌管传送阵的女官以外,我们之中就只有你一个人会用,就连我哥哥都摆弄不明白,以前又不是没用过,太过分了,你居然骗我。”对他了解甚深的艾丝汀,则将他不是理由的理由,一一拆穿。 “……闭嘴了!你既然知道没有几个人会用,你还让我去操作,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翻了白眼,布鲁斯对这个蠢女人很无语,若是被女官发现了他能使用传送阵,恐怕就会怀疑他的身份, 在这片区域居住的宫妃,基本上都是从西域属国送来的贡品,也就是所谓的原始人,所以几乎都不懂法术,因此设置在这个区域的传送阵,除了王降临,以及少数女官管事能够使用以外,大部分时间根本就是个摆设而已。 “唔!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以前你又不是没这么做过?布鲁,求你了,求求你啦……陪我去嘛!陪我去嘛!”心里还有些犹豫和胆怯,不过最终好奇心仍然压倒了一切。 “……真是败给你了!”恨恨地咬了咬牙,布鲁斯猛然跃下栏杆,使劲跺了跺脚,认输的说。“早晚有一天,我非毁在你手里不可。”谁也料想不到,就这么一句玩笑话,最终竟然会一语成谶,对此全无所觉的两人,还在嬉笑打闹,玩得好不热闹。 “耶耶!太好了,我们出发了。”艾丝汀快活地又蹦又跳,亦步亦趋紧跟在布鲁斯身后。 “等我换身衣服,就这么去太没礼貌了。” “快点,快点,去晚了,真的就要散席了。” “天色还早,不会那么快就结束,你也不要那么急了啊……” “哎呀,你不要再啰嗦了,快去换衣服吧!” “耐心,再耐心等一会儿。”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你!” “哦!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啰嗦,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