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外务》 第一章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市集人潮中,摊贩们兜售的喊叫声此起彼落,此刻却不时传来一道尖锐、带著咒骂的怒吼声,高昂的尖叫声过后,劈哩啪啦的又是一阵气急败坏的怒骂。 “你这个混蛋,究竟要我说几次!”凶神恶煞般的男子一手抢过对方的钱袋。 “这钱袋里的银两,你绝对不可以再花掉!” 这是哪来的鬼论调?路旁的行人皆因这句话而停下来观望。有银两却不能花? 什么道理? 被骂的男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倒露出羞涩的笑容,支支吾吾地开口:“宇恺别这样,这位大哥很可怜,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而且家里还有……” “还有好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儿,是吗?”郡宇恺冷冷地接话,目光里带著浓浓的讽刺。 他不懂冰旭日脑袋里装了什么?堂堂一个尊贵的黎王爷竟然搞得自己吃不好、穿不暖?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时的现象,但是在他跟著回大理的这段路途上,他得到了一个深刻的体认——这男人是个十足的烂好人! 这一路上,他的钱袋由原本鼓鼓的变乾扁扁,若说是因为他们奢侈倒也认了,但这全都是冰旭日趁他不注意时,分送给他自认为“贫苦”的人家,害得他们现在进退两难。他实在怀疑他们真能够靠仅剩的银两平安地走到大理吗? 郡宇恺深吸了口气,他怎么说也是江湖恶人闻风破胆的凌门人,打理的可是凌门每日进出的白花花银票,以他本身对钱的敏锐,再加上日进斗金的本事,他足以被誉为活动钱袋了,但…… 他转头看著身后一群群等著吃饭的大汉们,他开始计画最后可行的两条路。 一是杀了那笨男人,让大家得以安全到达大理;二是创下他这辈子没想过、也没打算做的事——乞讨。 “郡公子,您先消消气。身为黎王府总管的王朽站出来打圆场,毕竟这种事府里的人早就见多不怪了,但郡宇恺可不一样。他总觉得好不容易从凌门恭请回来、准备解决黎王府财务困难的郡宇恺,随时都有可能会失手杀了黎王爷。 王朽瞥向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冰旭日,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王爷样样都好,就是不会分辨善恶,同情心泛滥,连街上的阿猫阿狗都想救济,才会让王府落得现在这种经济困顿的危机。 “不要叫我!”郡宇恺气呼呼地一把抓住冰旭日的衣领,狠狠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些银两在回到大理之前都不准动,要是钱袋里每少了一两,我就罚你一天不能吃饭!” 语毕,他忿忿的离去,来个眼不见为净,反倒是冰旭日一副不明就里的疑惑样,不好意思地抓著自己的头发问著王朽:“王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 王朽叹了日气,压低音量在冰旭日耳边语重心长的说:“王爷,这几天就请您照著郡公子的意思去做吧。” 他相信郡宇恺这年轻人是说到做到,只怕王爷再这样下去,他到大理时可能就饿得剩下皮包骨了。 王朽回头向侍卫们严肃地说:“你们也要随时提醒王爷,要好好地盯著王爷身上的银两。” 见众人皆点头后,王朽总算是稍微放下了心;于是,一场银两保卫战就此正式展开。 接下来几天,冰旭日看著郡宇恺难看的脸色,以及身后虎视眈眈的侍卫们,他总算收敛了些,也平安到达了大云王朝与大理的国界。 但百密必有一疏,就在快接近大理的市集街角,冰旭日的双脚就像被木钉钉在地上般不肯离开,几名侍卫怎么劝都没用。 “大爷,你帮帮我。”一个小女孩拭著眼泪、擤著鼻涕,看著眼前高大英武的男人,恳求地道:“只要你帮我葬了我爹,我绝对会做牛做马来回报你。” 她跪在这里卖身葬父好几天了,却没有半个人愿意出手帮助冖她心里焦急得不得了,好不容易今天终于有个人停下来。 冰旭日望向小女孩的目光里布满同情,眼角还合著可疑的泪光!他怜惜的摸著小女孩的头。“埋葬你爹要多少银子?” 小女孩喜出望外,满怀希望地道:“五两,只要五两就够了!”她要的不多,只要能有个地方让爹长眠,她就心满意足了。 “五两?”冰旭日微皱起眉头,这代表他要饿五天,但是……他从钱袋里倒出三十多两来,全交给了这小女孩。“这些你都拿去吧,好好地吃顿饱。” 反正他皮厚,饿一个月也不成问题。 “公子!”侍卫们惊呼,慌张地想要阻止。 但一向没什么架子的冰旭日却难得的沉下脸,恶声地道:“谁都不准阻止我!违者论斩。” 在这个时候,他倒是挺有王爷架式的。 “可、可……”侍卫们结结巴巴地说,感觉到背后有道刺人的目光,个个都紧张地咽著口水。 “可是什么?难道你们连我说的话也不听了吗?”冰旭日沉声地说,口气让人不容置喙。 在一旁已经盯著他很久、满肚子怒气即将要爆发的郡宇恺走上前,讽刺地开口:"黎王爷!您倒是好生威风嘛!”- 他倒要看看他是要威风重要,还是填饱肚子重要。 这凉凉的语气,让冰旭日听了为之一震,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他对上郡宇恺的眼中有著歉意。“宇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冰旭日刚才的气势在郡宇恺面前顿时一减。 但郡宇恺不听他的解释,只顾著走向前去,从小女孩的手上夺回银两,仔细算了算,随即啧啧出声地道:“这么看来,黎王爷您是打算一个月不吃饭了,是吧?” 冰旭日尴尬一笑,企图安抚眼前人的脾气。“反正我皮厚,应该没关系。” 他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会怕郡宇恺这样娇小精明的人,还老是担心惹他生气。 “很好。”郡宇恺皮笑肉不笑地把银两交回小女孩的手中,并对小女孩道:“等葬好你父亲之后,立刻来福临客栈找我。” “宇恺,她还这么协…”冰旭日想帮她说点话,却又慑于郡宇恺冰冷的目光,而倏地住嘴。 郡宇恺对著小女孩继续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我们帮你葬了父,你就得乖乖地当我们的丫头,要是让我知道你胆敢逃跑,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抓你回来,听见了没?” 小女孩害怕地点点头,而郡宇恺则是满意地转身离去。 这让冰旭日觉得对不起她,因为他这么做好像害了她似的,反倒把她推人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 但在冰旭日身后的侍卫们却都打了个冷颤,他们比较担心的是王爷未来的日子,依着刚刚郡宇恺的态度,恐怕王爷真的要饿上一个月了。 热闹非凡的大理国街道,正因为暂时掌权的明玉公主带回现任大理皇帝还在世的好消息,而到处在热闹庆贺著。 在街道上为大理皇帝祈福的各种活动纷纷展开,这让郡宇恺脸上难得的带点笑容,他不禁心想,要是这些臣民知道他们尊敬的皇帝,也就是在凌门被少主荼毒得很惨的冰长老,正避之如蛇蝎般地躲著这皇位时,真不知他们会做何想法? “郡公子,你走慢一点。”王朽气喘呼吁地赶上郡宇恺,老脸上有著讨好的笑容,“王爷很累了,可以稍作休息吗?” 他实在很担心步履蹒跚的王爷会撑不下去。这几天来,王爷只靠喝水充饥,而这娇小的男人,无论自个儿说好说歹,就是不肯让王爷吃一口饭。而死心眼的王爷也认为这是他们当初约定好了,不肯偷偷地进食,才会弄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郡宇恺停下步伐,转头看看冰旭日疲 惫的模样,而后他漾著诡异的笑容走向冰旭日,说著风凉话:“怎么?才第七天就不下去了?那你当初还逞什么英雄?” 一直搀扶着冰旭日的小女孩,也就是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白香儿,慌张地开口:“郡公子,这事都是我的错,请您别再这样折磨王爷了。” 她急忙地从袖口中掏出银两,“这是当初王爷给我葬父的银两,我只花了五、六两.剩下的就还给您了,请您饶了王爷吧!我给您拜托、给您磕头了。” “你不用给我磕头。”郡宇恺淡淡地说:“给我磕头也没用。” 他们凌门人是出了名的硬心肠,一旦决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改变,倒是他挺有兴趣知道这男人的极限在哪里。 “香儿,你别为难宇恺。”冰旭日勉强地一笑,好声好气地对郡宇恺道:“宇恺,你也累了吧?再一刻钟就能到达黎王府,届时你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了。一众人皆无奈地翻个白眼,只有他们的王爷在这种时候还会去关心敌军的死活,而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被关心的郡宇恺挑起了眉,难得和颜悦色、柔声地道:“你尽管放心,我不会亏待我自己的。” 他发现眼前这男人,轻而易举地就唤醒他体内邪恶不安分的因子。既然他这么好玩,秉持着凌门人的信念——“不要放过能提供乐子的笨蛋”的原则之下,他一定会好好地加以发挥的。 冰旭日呆呆地点点头,因为宇恺难得露出的和悦笑容而微微愣住,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郡宇恺巴掌大的小脸蛋,笑起来也能这么的美丽。 然而,不懂冰旭日又在发什么呆的郡宇恺,早就不等他迳自跨步离去了。 走没多久,郡宇恺果然见到“黎王府”这三个大字,他左望右看的,不一会儿他便下了一个结论——这座王府真的是贫瘠得可怕! 他实在很想开口赞美一下能够把原本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府,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冰旭日。 入他眼帘的黎王府,除了用红砖、五扇象徵王爷府的大门,及一些零稀的绿色琉璃瓦之外,再也找不出一样能代表王府的雕饰了。 虽然这王府与他想像的差距不远,但真正亲眼看到时,他还是觉得很无力。 “王爷!” 一群女人急急忙忙地越过郡宇恺,来到他身后几天没吃饭的冰旭日身旁,嗲声地问候他,还赶忙地拉著他进屋去。 郡宇恺只是叹了口气的跟著走进去。 屋内的环境跟屋外给人的感觉差不多。不!应该说是更贫瘠了。 郡宇恺优闲地坐了下来,看著因为冲泡多次,而味道、色泽皆是淡到不能再淡的茶水,勉强自己喝了几口后,便仔细听著这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著穷光蛋的冰旭日到底在作何打算。 “王爷,您离开了好久?您可知妾身好想您!”其中一位容貌在众人之上的女人软嗲嗲的娇嗔。 随即,其他女人也不甘示弱的跟进:“对呀,妾身也是。” 闻言,郡宇恺一口茶登时呛在喉咙里,猛然地咳了起来。 敢情这些女人都是冰旭日那傻人的妾不成?他难以置信地边咳边摇头。 “宇恺!你很难受吗?”看见郡宇恺简直要把心给咳出来的难过模样,冰旭日挣脱众妾的爱抚,赶紧来到他身边,大手放轻力道地拍著他瘦弱的背。 郡宇恺不领情地躲开了冰旭日的好意,顺口气之后问:“那些女人都是你的妾吗?” 他的口气不怎么好,因为凌门里的人都知道,这世上他各有一种特别喜爱、与特别讨厌的东西,爱的是白花花的银两,而讨厌的则是眼前正好出现的一大群女人。 冰旭日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对,可是……” 他急著想要解释,但郡宇恺却不想听,他用手势制止冰旭日的话,语调平静地开日:“我告诉你,你最好提醒那些女人,要她们别接近我,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冰旭日除了是傻大个儿之外,倒也挺会享受的,妻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实在让他……不齿! 你是什么东西呀?”郡宇恺这番不尊敬的话,惹恼了里头最美丽的女子——肃翩翩,她的口气极为不悦。 “我不是东西,我可是你们家王爷的救命恩人。”郡宇恺大言不惭地道,懒洋洋地又喝了口茶水。他说的可是事实,要不是有他,他才不信这些女人还见得到她们的王爷,以冰旭日花钱如流水的能力,他不早饿死在中原才怪。 “你胆敢日出狂言!”萧翩翩忿忿地说著,来到郡宇恺面前,指著他骂:“我们家王爷会需要你这弱不禁风的小鬼搭救?” 郡宇皑却紧张地跳了起来,赶紧拍拍身上染上的尘埃,彷佛这女人有什么麻疯病,要快点远离才是上策。 他这个举动无疑让萧翩翩更是生气。 她愤怒地对著后头像是木头般柞著的侍卫们大喊:“你们还不赶快抓住这无礼之徒!” 然而,侍卫们在这一路上早就见识过郡宇恺的厉害,个个是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没半个敢动手抓他。 “你们……”盛怒中还想要发威的萧翩翩却被冰旭日给制止了。 他严肃地道:“宇恺是我的贵客,谁都不许对他不恭敬。” “王爷……”她不甘心地想再反驳,却慑于冰旭日的威严,只好住口。 “哎呀!姊姊,今日王爷平安归来,我们姊妹们就少说一点吧。”察觉气氛不对劲的五夫人站出来打圆场,虽然她的脸蛋比起萧翩翩普通了点,但满脸漾著笑容的她,在郡宇恺眼里的确顺眼多了。只见她心疼地拉住冰旭日,不舍地说:“王爷,您这回出去怎么瘦了这么多?我立即叫下人煮点东西帮您补补。” 听了这话,冰旭日恢复了平常温驯的个性,带点惧意地看著郡宇恺,在发现他什么话都没说时,他只好摇摇头道:“过几天吧。”他这么一路饿回来,也应该有个十来天了吧?这么说来,他再个十几天就可以吃饭了。 “郡公子……”王朽舍不得王爷日渐衰弱的身子,目光带著哀求地望著邮宇皑。 郡宇恺不以为意地说了无关紧要的话:“我饿了!” 他倒觉得现在的冰旭日好看多了,本来壮硕的身材,在他“好意”的帮忙之下变得修长,再加上他如刀刻般深刻的五官,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他还是得说冰旭日变得迷人许多,而这一改变也终于让他看出冰旭日与冰雾有著相同血缘的地方。 “你们快去准备些吃的,宇恺说他饿了。”冰旭日完全不管自己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声,一心只担心郡宇恺正饿著。 一旁的王朽见状,也只能无奈地退了下去,准备些东西来让这位远从中原来的娇客好好地饱餐一顿。 郡宇恺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吃著热腾腾的午膳,而身为一家之长的冰旭日则是讨好地坐在桌前,看著郡宇恺一口口地把饭送进他的嘴里。 “宇恺,好吃吗?”冰旭日傻傻地问,希望来者是客的郡宇恺能够尽欢。 “唔——还可以,不过这熏鸡的味道差了点。”郡宇恺不满意地评论。说实在话,这比起凌门仆役吃的菜色还不如,要不是他也有捱过苦日子,要他吞下去还真有点困难。 “这是当然的呀。”萧翩翩风凉地道:“那只熏鸡都不知道热了几顿,我们姊妹可是好意要留给王爷吃的。” 黎王爷这人可奇怪得很,明明是吃不完的食物,却也不准他们乱扔,还规定厨子要一热再热,一定要把所有的食物给吃完。所以就像这只鸡,这几天来,她们姊妹都不知道吃了几次,早觉得索然无味。不过幸亏王爷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位吃剩菜的人,让她们待会儿晚膳时总算可以逃过一劫。 这话让郡宇恺口中嚼著的鸡肉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后他索性硬著头皮吞下去,忿忿地望着冰旭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冰旭日竟然让他吃别人吃剩的饭菜?他这个活动钱袋还用不著吃这种嗟来食! “这……”冰旭日也是一脸的不悦,闷著气叫唤伙夫进来。 可怜的伙夫才刚踏进门,就被冰旭日上把给抓住,沉声地质问:“谁要你准备剩菜给字恺吃的?” 不知为什么,他一听到郡宇恺吃著剩莱剩饭,他就觉得生气,那些东西留给他吃就好了,怎么可以让洁净的郡宇恺吃这种不清的东西呢!更何况他们王府还不至于有这种请客人吃剩菜的礼节! “这、这是二夫人的意见。”伙夫紧张地回答,本来他也觉得不妥,但二夫人却坚持要他照著做。 “翩翩?”冰旭日疑惑地望向她。 被指名的萧翩翩没有半点慌乱,反倒优雅的笑,因为她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娇媚地开口:“王爷,您先别气,妾身只是认为既然王爷都不把郡公子当作外人了,那一切就用对待自家人的礼节来应付就好了,妾身本来是好意的。” “是吗?”郡宇恺讥讽地看著她,她这份强装出来的优雅,比起凌门里向来以优雅高贵著名的宇文天雅差得多了。 本来他是想,若是这女人乖乖地认错,他就放她一马,但她竟然还这样诡辩……就休怪他小心眼了,要怨就怨她没打听清楚凌门人的作风,敢在老虎嘴上拔牙。 “当然。”萧翩翩高傲地说。 郡宇恺像是很满意听到这答案地点点头,一手拉著傻傻地盯著他们战争的冰旭日,佯装亲密地抱住他,柔声地道:“这么一来,我跟王爷就不用顾忌你们罗?毕竟你们都把我当作自家人了。” 他使劲地捏了冰旭日大腿肉一把,继续道:“旭日,当初我就说不用隐瞒的,你还在那里穷担心,你看姊姊们多开明呀!” “嗄?”冰旭日当场傻了眼,但腿上传来的疼痛,却让他没胆揭穿郡宇恺的“恶行”,只能乖乖地跟著点头,也不管周遭侍妾们的脸色有多难看。 “对了!”郡宇恺一副想到什么似地松开手,像只翩翩的蝶儿来到了伙夫的面前,扬起笑说:“虽然姊姊们很希望我跟她们一起吃剩菜,不过……” 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最讨厌跟人家吃的一样,所以你胆敢再让我吃剩菜剩饭的话……我就宰了你,当下酒菜!” “是。”伙夫冷汗直冒,一刻也不敢迟疑地开口。 这让郡宇恺好生满意,果然跟在少主的身边,多少能学到他那一身恐吓人的好功夫。接著,他以还算潇洒的姿态扔掉筷子,离开这鬼地方。 留下因为身上失去另一个不同的体温,而回不了神的冰旭日,看著郡宇恺远去的背影发呆。 第二章 深夜里,王府里的人早都人睡了,但就是有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不断地抱住自己饥饿的肚子,努力地想要忘记饥饿的感觉勉强自己入睡。 忽然间,有个人轻轻地拍打他的背,这让冰旭日惊讶地转过身来。 “宇皑?你怎么会在我房里?”冰旭日紧张地起身,把自己皱折不堪的衣服尽可能拉平,然后才敢走到蜡烛前,盯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郡宇皑。 “吃饭吧。”郡宇恺淡淡地说,从篮子里拿出一盘盘的好菜放在桌上。 “这、这些……”这些菜看起来都好昂贵,绝对不会是府里厨子做的。 “少罗唆!”郡宇恺拿起水晶饺,不客气地往冰旭日嘴里塞去,示意他闭嘴。 而因为久没尝到美味食物的冰旭日,却反倒咳了起来。 见状,郡宇恺只好无奈地替他倒了杯热酒…念念有词地道:“吃那么快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 冰旭日接过酒,咕噜噜地喝下去,才发现这酒是附近王公贵族宴请宾客时常去的粼冰楼所卖的。 “这是粼冰楼的酒?”冰旭日惊讶地问,自从父王去世后,他没再去过那种地方了。 “你管它是哪里的酒!”郡宇恺闲适地啖着眼前的美食,“总之,这是附近唯一能吃、能喝得好的酒楼就对了。 “你花了很多钱吧?”冰旭日小心翼翼地问。 郡宇恺却随口回答:“还好。” 比起凌门的酒楼来说,这样的花费还算小巫见大巫。 冰旭日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郡宇恺,试探地问:“那,我可以吃东西了吗?” 依他的性子,吃这么昂贵的东西还让他真有点惭愧,不过他饿极了,尤其是这么好吃的东西摆在眼前,再加上饿了十多天,他都快要撑不住了。 “废话。”郡宇恺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饿死冰雾的亲兄弟!” 停止狼吞虎咽的冰旭日古怪地说:“只因我是皇兄的亲弟弟,你才对我好?” “没错。”郡宇皑不讳言地说,这几年他在凌门也受了不少冰雾的照顾,再怎么样也不会虐待冰旭日,虽然他很想。 听见这话,冰旭日不知为何胸口有点闷闷的。 第一次见到郡宇恺时,他就觉得这个男人好漂亮,也许明眼人会认为凌门少主漂亮多了,但郡宇恺却更特别,长发懒洋洋地随意束在后头,让幽柔的发丝飞泻而下,眼里却带著精明的神色,一副泰山压不垮、风雨吹不倒的模样,让他好生羡慕。 可是,他对自己好,竟然是因为自己那各方面都优秀的皇兄?有了这个体认,让他好泄气。 要是他想要郡宇恺喜欢他,他可能要变得像皇兄一样吧?他摇摇头苦笑,知道自已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干嘛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皱眉的?”郡宇恺不解地问:“太久没吃东西,人傻啦?” “没有、没有。”冰旭日连忙回过神,继续把食物送进嘴里,却蓦然发现这东西似乎没有这么好吃了,总带著些苦涩。 “怪人。”郡宇恺下定论.随即好奇地望著他。“你现在知道没东西吃的可怕了吧?我就知道,这么苦的日子怎么可能会有人撑得下去呢?记得我当初也不过撑十几天,而你竟然想要……” “你挨过饿?”冰旭日急忙地打断他的话,神情有著关心。 这热烈的日光让郡宇恺倏地住了嘴,撇开了脸抿抿嘴道:“关你什么事。” 他还没进凌门前,当然有过一段苦日子,不过因为冰雾及凌门少主的提携,他才会有今天的地位,但他才不会把自己的伤疤给揭出来。 “我担心你嘛。”冰旭日难为情地说。 “你省省吧。”郡宇恺站起来,“你别让人家担心就好了,还想担心别人!” “我……”冰旭日觉得难堪,毕竟他的确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他还是不放弃地道:“宇恺,我要怎样才能够担心你?像我皇兄那样吗?” 已经开门准备要离去的郡宇恺不认真地点点头,随即离去。 天刚亮,俐落的挥剑声就不断地传人正好眠的郡宇恺耳里。他不悦地睁开眼,想要去把那扰人清梦的原因找出来,顺便给他补上一刀。 一出门,他就看见那个大蛮牛挥汗如雨地舞著剑,这让他有点吃惊,毕竟冰旭日不像是擅长舞剑之人,要他来说,耍刀的气势才配得上冰旭日那魁梧的身子。 “宇恺,你起来啦?你看我这气势有没有像人所说的行云流水?”冰旭日憨厚地一笑,摆出个足以让郡宇恺喷饭的姿势。 郡宇恺毫不客气地笑了出声,“如果你那样叫行云流水,那天底下的猪都会叫娘了。” “不像呀?”他搔搔头,“没关系,那这样呢?”他又摆出可笑的新姿势。 “冰王爷!如果你一大早吵醒我,为的就是要我看你这几个可笑的姿势,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你还是继续饿肚子吧。”郡宇恺口气变冷,瞪了他一眼。 如果说他昨夜难得的好心,换来的是冰旭日又能活蹦乱跳地来吵他清眠的话,那他宁可收回那道愚蠢的指令。 “我只是想要像我皇兄一样优雅。”冰旭日低下头,有点难过地道:“看来我还是失败了。” “变成冰雾那样?”一提起故人,郡宇恺口气中的冷漠梢减,他带著一丝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变成像冰雾那样?难道你也想要争王位?” 果然是孺子可教也,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这个大蛮牛也该知道权力、地位、金钱的可贵,真难得他有这番野心,实在是…… 但郡宇恺心里的念头还没完,却被冰旭日接下来的话给打断。 “因为你说我要像皇兄那样,才能够关心你。”他老实的回答。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郡宇恺的脸色瞬间变得那么黑。 “我为什么要你关心呢?”郡宇恺一字一句地,讲得危险又缓慢。 冰旭日这个呆子该不会认为他需要他的关心、保护吧?他若真的沦落到要接受他的关心,他不早饿成一堆白骨了! “我、我……”冰旭日结巴地退了一大步,“因为我想要……” 看著郡宇恺难看的脸色,他的手也不自觉地一松,而原本亮晃晃的剑就这样不长眼地朝他的脚上刺去。 在这危急时刻,幸好冰旭日还懂得缩脚,所以无眼的刀剑只在他的脚掌上轻轻地划过一刀,虽深及骨,但幸好没把他整个脚掌给削下。 这景象让郡宇恺开了眼,从小到大他最怕见血了,那鲜红的血仿佛就在提醒他那段辛苦的日子。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那大蛮牛喊疼,他带著疑惑地问:“你……你的脚不疼吗?”瞧那血泪汩地流出←这个大蛮牛却不知道要赶紧请人来包扎。 “不疼。”冰旭日笑了笑,“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这叫小伤?” 郡宇恺瞪了冰旭日一眼,一把抓起他就往房里走。 一到屋里,冰旭日还想要讲话,却被郡宇恺恶狠狠地瞪一眼,他霎时无声。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郡宇恺的气势很惊人,像他这么一个大个儿被他这么一瞪,就什么话也不敢吭了。 不过……他看著平常气焰嚣张,正确来说应该是嘴里不饶人的郡宇恺,小心翼翼地跪在他脚边,拿了一块软布企图将他的血给止住,这模样让他感到心头一暖。 他知道郡宇恺只是刀子嘴,但其实心地好得很,要不,他也不会随手就拿起身上那块上等的绸缎,往他脚上的血渍抹去。 他虽对数字不敏锐,但也知那块绸缎并非寻常货;突然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作怪的念头。 他盯著满脸嫌弃、却还是紧压著伤口的郡宇恺,佯装疼痛地喊:“轻一点!宇恺,我好痛!” 这话让压著伤口的郡宇恺微僵住身子,随即漫不在乎的问:“真的很痛?” 虽然模样挺不在乎的,但冰旭日明显地感觉到他放轻了力道。 “很痛!”他不敢梢作迟疑的回答,生怕被郡宇恺知道自己只是在戏弄他,那他的下场一定比被雷劈中的树要来得凄惨。 “会痛你不会自己按?没想到皮厚的人也会喊痛!”郡宇恺轻哼一声,见血没再流了,便放开手从怀中掏出个青色瓷瓶,嘴里还碎碎念著:“这次算你好运气,能够用到这从西域运回来的好药一要不是你……” 他才轻轻一抹,就听见冰旭日哀号的叫声。 “痛!好像有把火在我的伤口烧!”冰旭日痛得哇哇大叫,更夸张的是男儿不轻流的泪水还可疑地在他眼里打转。 “真的很痛吗?”郡宇恺这次是真的被吓著了,连珍贵的瓷瓶也应声落下。 “要不我去……” “宇恺,我真的好痛!”冰旭日继续他杀猪般地哀叫声。 郡宇恺听了更是著急。“你等会儿,我去请大夫来!” 扔下这句话,郡宇恺就往外头冲一没多久,他就带著跑得差点喘不过气的老大夫进来。“大夫,他……” 身为王府的专任大夫,打从冰旭日小时,他就跟著他了,所以他一望就知道这点小伤对壮硕的黎王爷根本称不上什么伤害,但善于察言观色的老大夫,只消冰旭日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要干嘛了。 于是,老大夫捻起了胡须,状似不解地说:“奇了,这明明是个不大不小的刀伤,怎么像是被火给灼过般的焦红?” “像是被火灼过?”郡宇恺蹙起眉一想,“对了!刚刚旭日说他的伤口像是被火给烧过般疼痛,是不?”他望了满脸疼痛的冰旭日,紧张地追问。 “是、是。”冰旭日不敢怠慢地回答,同时心里苦笑著,看来这场戏得演很久了。“那该怎么办?”郡宇恺一反平常的精明,反倒被他口中的大蛮牛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依老夫看来,还得请公子帮老夫提桶温水进来,让老夫清洗一下伤口。” 老大夫也撑不下去了,急忙支开郡宇恺,想要听听王爷下一步的指示。 闻言,郡宇恺不敢轻慢地快步走了出去。 “王爷,这……”一见人走了,老大夫连忙发问。 “什么都别问我,你决定就好。”冰旭日为难地一笑,“随便你怎么讲,总之别让宇恺起疑心。” 这话让老大夫微愣,王爷从来没有这样骗过人,在他的印象中,王爷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但现在在他面前的王爷,似乎有那么点不同,仿佛就像是有个东西非得到不可,即使得要些小手段也未尝不可。 “王爷,这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冰旭日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王爷就应当坦诚以告。”老大夫语重心长地道: 冰旭日苦笑一声,大手搭著老大夫的肩。“那是你不知道宇恺的手段,要是你知道的话,你绝对不会要我选择坦诚以告的。” 他原本也只是想开个小玩笑,没想到郡宇恺的表情甚是严肃,严肃到他没胆说出实话:因为若告诉他这只是骗他的玩笑,他见不到明天的日头不打紧,要是他被他这么一气,就收拾包袱回中原,那他才真是悔不当初! “这样呀。”老大夫也是满脸的为难。 这时,郡宇恺冲了进来。“来了,温水来了。”他吃力地搬了桶热水进来。 迫于无奈,老大夫也只好认真地替冰旭日清洗伤口,就在清洗的同时,郡宇恺又问了——“旭日的伤口到底要不要紧?” “不要紧的。”老大夫看了一眼满脸恳求的王爷,再看看进一进王府就弄得主客易位的邮字恺,好似下定决心地道:“只要有人天天帮王爷换这伤口的膏药,不出十天就能又跑又跳了。”语毕,老大夫的目光射向郡宇恺,其意不需言明。 既然王爷这么喜欢这孩子,他乾脆就好人做到底,替王爷跟这冷漠的小子制造点相处的机会好了。 老大夫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但冰旭日可就听得脸色苍白了。说真的,他就算有干百个胆子,也不敢叫郡宇恺做这种事。凡事总要留些后路,要是真惹火了郡宇恺,他准是吃不完兜著走。 被人设计的郡宇恺看著脸色惨白的冰旭日,以为他是真的疼得受不了,念头一转,又想到都是自个儿乱涂抹了那瓶药膏,才会弄成今日这局面,所以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应了下来。 “宇恺!你真的答应?”冰旭日也不知道该说是福还是祸,能与郡宇恺多相处些日子是好,但这可是要赌上身家性命的。 这话让郡宇恺以为冰旭日是在嫌弃他,所以他狠狠地踢了他没受伤的那一脚,口气凶恶地说:“敢情你有意见?” 郡宇恺那一副谁敢说话,他就宰了谁的凶狠模样,让老大夫与冰旭日皆住了嘴;只见两人眼神交会,仿佛在做无声的沟通。 “没意见就这样。”郡宇恺专制地宣布,随即也不多留地离开。 老大夫见状,拍了拍从小照顾到大的王爷,语重心长地说:“王爷,您可要自求多福,可别最后也把我给址上来。” 刚刚王爷那一席话还真是贴切,那小子连王爷都敢踹,而他已经是老人家了,可禁不起这样的虐待。 老大夫叹了口气离去;冰旭日则是瞪著他自个儿的脚,懊恼不已。 “还疼吗?”自从那天答应了之后,郡宇恺果真每天帮冰旭日换药,虽然他很怕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还是压抑著那份惧怕,勉强帮他换药。 他这模样看在冰旭日的眼里,自然在唇边漾起了一朵朵笑花,虽然郡宇恺只是为了帮他上药,才每天出现在他面前,但他还是觉得很高兴。要不是郡宇恺怕见血,他还真会毫不犹豫地每天在身上弄点新伤,让郡宇恺能常常噘起小嘴,虽然他不甘心,但还是尽可能轻柔地帮他换药。 “喂!我在问你话!”见那个大蛮牛没反应,对他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郡宇恺,小手不客气地就往他的伤口上重重一拍,果然立刻得到冰旭日的注意力。 “痛!”虽然他皮厚,但往伤口这么用力一拍,也绝对是不好受的。 “知道痛还不会回答呀?”郡宇恺说得很无赖,冷哼一声。 虽然这个大蛮牛的伤口还未结痂,但是只要没有流血,他就什么都不怕;他这人就怕见血,其他的,天不怕地不怕。 “回答什么?”冰旭日讨好地一笑,傻呼呼的样子让郡宇恺想气也气不上来。 “也罢。”郡宇恺烦闷地挥挥手,“反正我只是来替你整顿财务的,你找个空闲要下人把帐簿交给我,我好研究研究。” “那不打紧的,处理这种事哪那么容易,反正我也习惯了。”冰旭日倒觉得钱财富贵乃是身外之物,要是有空闲倒不如带郡宇恺到大理四处好好地逛逛,说不准郡宇恺就这么喜欢上大理了,也就不会老挂念著想回中原。 “你这话什么意思?”郡宇恺危险地眯起了眼,觉得大蛮牛这话严重地侮辱他活动钱袋的名声,好像看不起他似地。 “嗄?”冰旭日乾笑,他还真不知道刚刚那一席话是怎么惹火宇恺的,怎么一转眼就凶巴巴地质问著他,好像他又犯了什么大错。 不过,与郡宇恺相处久了,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气,冰旭日随即露出讨好的笑容。“我知道我人笨,老是惹你不开心,可我只是怕你太劳累,那帐目老是弄得我头昏脑胀的。” 这话无疑恭谀了郡宇恺一番,他果真露出了笑容,拿起白布小心翼翼地把冰旭日的伤口给缠起来。“那帐目对你来说当然是个难题,但对我可不是,它们对我来说就像是孩儿玩弄的小珠儿,根本谈不上困难。” “这话我记住了。”冰旭日答话,看著满心欢喜的郡宇恺,脸上也发自内心地一笑。原来郡宇恺也是这么孩子气的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他不禁怀疑,这等纯真,怎能够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生存呢?想必大哥出了不少力,他内心感激地想,这是第一次觉得他那游戏人间的大哥有些用处了。 第三章 郡宇恺真是个说到做到,而且是马上去执行的人。 昨儿个才跟冰旭日提起帐本的事,今日他就已经手拿著帐本,站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了。 “谁是陈卉?”他问。 一人立刻恭敬地走了出来,“小的就是。” 郡宇恺打量著他,然后开口问:“你是中原人?” 陈卉点点头,“小的是。” “那正好,你跑一趟中原,把府里那些不需要的东西给我全卖了,换成银两带回来。”郡宇恺拿出一张纸,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东西我全列在这儿,连价格也都定好了。记住!只可高售,不可贱卖。” 这几天他在王府里做了些观察,发现王府里有许多东西都是不必要的,若说是用来装饰,那这些东西也太过于俗气。所以他昨天问了府里的总管,问出哪些人来自中原,打算把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卖到中原去大赚一笔,毕竟这些东西在中原还算得上物以稀为贵。 “知道了。”陈卉接了过来。 郡宇恺翻了翻帐本,又嘀咕地道:“还有,给那成群妻姜的银两也要缩减,每月给她们五十两月俸就够了,别让她们乱花,若有什么赏赐,也得先问过我的意见,才可以分配下去。” “可是……”有人欲开口,却被一旁的人给扯住了。 “别打断他,他可是王爷第十五位宠妾呢!”—旁的人自认聪明地开口,拼命地使眼色。 “真的吗?”消息不灵通的人惊呼,什么话也不敢再说了。 低语嘀咕的声音传人了郡宇恺的耳里,他不悦地皱起细眉,口气凶恶地问:“怎么?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下人们齐答。 经过了前几日郡宇恺在众妾面前这么一闹,而当时王爷又一副腼腆样,让王府里的人都真以为他是冰旭日的新宠。不过若说是新宠也不贴切,应该说是王爷的真爱,毕竟王爷虽然妻妾众多,但也都是因为可怜她们的身世,所以才将她们捡回来,成了他的妻妾,可却从没碰过她们,反而是任由她们挥霍。但眼前这男子可不同了,他说一句话,连王爷也没胆反驳,可见他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所以下人们对他实在是又敬又惧的。 “没有的话,就好好去做!要是被我发现哪个下人偷懒的话,我保证请他离开!”郡宇恺虽觉得不对劲,倒也不想理会地挥挥手,要下人们全都去干活儿,而他则是看了一眼天色,便往冰旭日的房里走去。 “王爷!你可要为我们姊妹做主呀!”萧翩翩在冰旭日的房里哭得煞有其事。 这不禁让冰旭日脸上挂著尴尬的笑容,他搔搔头,好声地问:“好妹子,你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哭了约莫一刻钟,可我却连你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王爷!”她拿起柔软的丝巾,擦著自己的眼角,“你都不知道那位郡公子有多么过分。” “他怎么过分?”冰旭日傻傻地问,看著萧翩翩拭泪的丝巾,让他想起当日郡字恺紧张兮兮为他止血的绸缎,那柔肤的温暖,仿佛又紧紧熨贴著他的皮肤。 | “他竟然把我们姊妹的月俸给折半剩五十两,这要我们姊妹的日子怎么过!” “日子真的这么难过吗?”冰旭日把目光从丝巾上移开,看著萧翩翩满脸的嗔怒。 “当然!那点银两哪够我们姊妹用!”萧翩翩颦起蛾眉,模样好生凄切,“我们从来也不敢过于奢侈,但这点银两根本不够我们添些御寒的衣物。” “不够?我看你的衣物可是成堆得吓人了。”郡宇恺讽刺地道,人也走了进来。 他没料到萧翩翩的消息这么灵通,想必是他适才宣布时,她便派了丫鬟在门后偷听,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来跟冰旭日抱怨。 “你!”她怒瞪了郡宇恺一眼”又转头向冰旭日抱怨。“王爷,你听听他的日气,他竟然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好歹我也是个妾室。” “宇恺,翩翩说你削了她们的月傣,是真的吗?”冰旭日认真地问。 “没错。”郡宇恺回答得很乾脆,“一户穷人家整年的收人也不会超过五十两,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竟然拿那些穷人来跟我相比!我可是……” “够了,翩翩。”冰旭日语气突然变冷,“宇恺这么决定必有他的见解,就照著他的方法去做!” “王爷,他……”萧翩翩未完的话在冰旭日严厉的眼神下倏地没了声,但她还是难掩气愤地紧咬著朱唇,最后狠瞪了郡宇恺一眼才离去。 被人瞪的郡宇恺倒是不以为意,他悠哉地坐了下来,语带打趣地道:“看来你的家教似乎登不上台面。” “宇恺,你、你没生气吗?”冰旭日有些惊讶,毕竟要是平常的郡宇恺,不掀了屋顶才怪。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郡宇恺反常的口吻中带著些愉悦,似乎是因为冰旭日刚刚站在他这边帮他讲话,所以他心情才难得一见的好,但他可不会对这大蛮牛承认。 冰旭日搔搔头,觉得困扰极了,不过看著心情很好的郡宇恺,他也开心了起来。“宇恺,我们到街上去逛逛好吗?” 郡宇恺来到大理也好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有机会带他好好地游历大理,这让身为主人的他有些愧疚。 “逛逛?就凭你的这只脚吗?”郝宇恺挑起眉。 闻言,冰旭日乾笑,说的也是,他差点忘了他受“重伤”的脚,但就这样浪费郡宇恺难得的好心情实在很可惜。 就在冰旭日犹豫不定时,总管工朽突然进来传报。 “王爷,席公子来访。”王朽必恭必敬地道,眼睛还不时偷瞄著郡宇恺,想从他身上看出与王爷的关系。 “那小子这时候来干嘛!总爱来坏我好事。”冰旭日小声地嘀咕,却依旧请了他进来。 冰旭日的话一字不漏地传人郡宇恺的耳里,他有些好奇地盯著那往里头走的席訾。 “王爷,好久不见了。” 进门的是一位翩翩公子,郡宇恺马上把他归类为像冰雾那般俊雅的男子,他不禁倾头想,难道说地灵人杰的大理,尽出些风雅之士?那为何他身边这个大蛮牛却是如此的不解风情? “是许久不见了。”冰旭日回答。前阵子他为了一块证明身分的玉佩,亲自跑了一趟中原,这一来一回也花了不少时间;唯一的收获却是现在跟在身边、但一双眼却不曾离开席訾的宇恺。 他闷闷地瞪了席訾一眼,心中懊恼不已。不知怎地,他就是没办法生得像他皇兄一般温雅,要不郡宇恺也会对他客气一点,至少不会在他的面前,大刺刺地直盯著别的男人瞧。 、 “宇恺,你回神了没?”他带者浓浓的醋味道。 这一句话换来两个人的注意,郡宇恺觉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席訾则笑嘻嘻地来到郡宇恺身边,指著他问冰旭日:“这人就是你从中原带回来的吧?果然跟外头的传言一样!” “什么传言?”这事郡宇恺倒是很有兴趣,他小手撑著脑袋懒懒地问。 “对呀,外头究竟有什么传言?”冰旭日也很好奇。 席訾挑起眉,身为冰旭日多年的好友,他当然知道冰旭日一向对外头不实的流言不大感兴趣,有时甚至还会笑他“长舌公”,没想到这次他也跟著兴致勃勃地发问,想必这男子对他的影响力不校 于是席訾清清喉咙,带点神秘地道:“外头都在传你从中原带回来一个貌美的男子,说你对他宠溺疼爱得很,并且打算要娶他作为第十五位妾室。” 他一口气说完,有点不能理解为何两人登时变了脸色,不过他随即一想,又自认聪明地道:“放心啦,虽然我一开始听到也有些惊讶,不过身为你的好友,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反正现在贵族之间养男宠的风气,早就屡见不鲜了,若要我说,男人有时候的确比起女人来得……” 他倏地闭了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冰旭日。“旭日,你是怎么了?眼睛眨个不停?是不是……” 席訾未竟的话语被郡宇恺给打断,只见他笑得很娇媚,无害地确认道:“席公子,你所谓的『男宠』,指的是我吗?” 他的语气与往常无异,但冰旭日就是听出他话里的诡异,正想要打暗号来阻止席訾的口无遮拦时,席訾却很直接地开口。 “当然啦,这里只有……” 突然,郡宇恺伸出脚来,不客气地就往冰旭日的伤口给重重踩去,冰旭日立刻响起哀号声。 “痛!好痛!”冰旭日捣者自己的脚,痛得跳了起来,同时也满脸可怜地问著气呼呼的人儿:“宇恺,明明是他惹你生气的,为什么你要踩我?” “我高兴!”郡宇恺冷哼,他可是堂堂凌门的总掌柜!怎会沦落到当男宠的地步?被世人误会倒还不打紧,反正他也不在意,但这事要是传人凌门那帮人的耳里,不被取笑到明年,他就跟冰旭日同姓! “可是当初明明是你……”冰旭日委屈地想,当初明明是宇恺自己在众人面前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动作,才会惹得议论纷纷。然而,当他睇了郡宇恺一眼.就知道他再说啥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乖乖的认错。 “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冰旭日这低头认错的模样看在席訾眼里,甚是惊讶,虽然冰旭日平常看起来敦厚老实,可从来也没见过他向谁道过歉,尤其是这么卑恭的态度;以前就算是在任何人的面前,他还是凭著一股正气,说任何话都是理直气壮的。 “知道就好。”看见他这样识相地认错,郡宇恺的气消了不少,不过看著一脸看好戏的席訾时,突然冷笑的说:“你以为你这样就没事了吗?” “嗄?”席訾傻傻地应了一声。 郡宇恺就趁著席訾发愣的同时,也赏了他一脚。 席訾一时重心不稳地往后跌去,什么气质也没了,更可笑的是,他的嫩绿衣衫上还留著一个清楚的脚樱 见状,郡宇恺总算是出了口气地离去。 “旭日,他……”席訾藉著冰旭日伸出的手,狼狈地爬了起来,但他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刚刚被人踢了一脚的事实。 “我早告诫你别惹火他的。”冰旭日语气难得的带点调侃,本来过于严肃的表情也放轻松了。 席訾见状,不禁啧啧称奇。“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小子。”他搭著冰旭日的肩,不是很认真地说。 “别这样子流里流气的,要是被宇恺看见了,准没你好受的。”冰旭日拨开搁在自个儿肩上的手,出声警告。 “他能怎样?”席訾不以为意的两手一摊,“顶多再补上一脚罢了。没想到你人还没弄到手,已先被他给管得死死的。” 冰旭日摇头叹道:“你真以为他的本事就这样?他最大的靠山可是我皇兄。” 一想到这儿,他就泄气。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凌门人?”席訾突然变得极感兴趣,“这事我听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明玉公主可是信誓旦旦地说皇上还活著,而且在中原一个诡谲的组织凌门里担任总管,怎么,这事是真的?” “当然,我皇兄有什么能耐我最清楚,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就仙逝。”冰旭日开日。 听了这话的席訾笑得神秘,他摇头晃脑地说:“敢情我刚刚是听到有人在吃醋?那醋味可真是有够浓的!” “你懂什么呀!我皇兄在宇恺的心目中比我来得重要多了。”冰旭日嘀咕著,心里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得承认。 “那你还不老实招来,当你听到我说宇恺是你的妾室时,你是不是在偷笑呀?”席訾不放过地盯著冰旭日的一举一动,而他果然是一张脸红得跟什么似的,羞赧地转开目光。 “我知道我这样很卑鄙,不过我承认我听到时挺高兴的。”不懂得撒谎的冰旭日老实承认。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郡宇恺产生这种情愫,但当他听到席訾这么讲时,一开始的确是吓了一大跳,不过他随即念头一转,若郡宇恺真是他的情人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看样子,想必他是喜欢上郡宇恺了。 “我就是喜欢你这诚实的性子。”席訾哈哈大笑,坐了下来,“你还没告诉我,他是凌门里的哪号人物?” 行事作风诡谲的凌门人,其真正的身分让全天下人都很好奇,即使席訾远在大理,但常走中原的他多少也听过凌门不同凡响的名声。 “我听凌少主谈起,宇恺似乎是掌管凌门所有营收的总掌柜。”冰旭日据实以告。 冰旭日这席话,让席訾惊跳了起来,他瞪大双眼,口气兴奋的说:“你指的是举世闻名的[活动钱袋]吗?” 说郡宇恺举世闻名可不是浪得虚名,世人皆汲汲于名利富贵的追求,而最惹人注意的,莫过于凌门里那个能日进斗金的总掌柜了。他的本事、容貌,可是天下人亟欲窥视的,若是学个一招半式,说不准就一辈子不用愁了。 “活动钱袋?”冰旭日倾头想了一想,“好像是吧。”他似乎曾经听过凌云这么称赞他。 “天呀,你请了个了不起的人回来呢。”席訾难以置信地又坐了回去,“没想到你人老实归老实,却常做些让人惊讶的事来。” 顿了一下,席訾睇了他一眼,口气登时变得巴结:“我说……咳!你那爱人可否有空时借我一用呀?” 冰旭日愣了一下,狠瞪他一眼,“没门,说什么都没门。” “哎呀!我们都什么交情了,怎么可以说这么绝情的话来。”席訾不肯放弃地继续劝著固执的冰旭日冰旭日只是气闷地皱起了眉。早知道郡宇恺这么了不起,他就把他给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 冰旭日僵著一张脸,终于把那烦人的席訾给送了出门。自从席訾知道郡宇恺的真正身分后,他就不曾放弃游说他的机会,这让他极为不悦,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钱财这等俗物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能让人迷了心窍:另一方面则是只要牵涉到宇恺,他的脸色就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没想到席訾那家伙竟然想要跟他“借”郡宇恺?冰旭日冷哼一声,对著席訾远去的身影做个鬼脸后,才悻惮然地转身,想往房里去。 但一转身,就看见郡宇恺往他这边走来,脸上带著笑意。 “那吵死人的蚊蝇终于走了?”郡宇恺对他露出灿烂的一笑。 冰旭日见了,一颗心怦咚、怦咚地急速跳了起来。 他微开眼,清清喉咙才道:“他是走了,你找我有事吗?”他知道郡宇恺一定是有事才会对他笑,因为他是个连笑容都吝啬的人。 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明明是个厌恶钱财之人,为什么会一头栽在郡宇恺的手上呢? “当然有事。”郡宇恺看著冰旭日微跛的样子,心中的不安放下不少。这几天来,这个大蛮牛总算是能下床走个几步,这也代表他的伤没什么大碍了,既然这样的话…… “旭日,你画几幅图给我瞧瞧如何?”他刚刚听下人说冰旭日丹青的功夫了得,这他可要鉴定一下。 “画图?”冰旭日一头雾水地看著他,这会儿怎么扯上画图来了? “没错,就是画图。”郡宇恺停了一下,“我刚刚听下人讲起你的丹青不错,那正好,大厅里正少了些装饰,如果你画得不错的话,就挂上去吧,省得空空洞洞的不好看。” 不愧是郡宇恺,把这装饰大厅的费用给省了下来。 冰旭日皱起了眉,疑惑地道:“大厅里的摆设我都是任由妻妾去打理,但我记得当初回来时摆设还满满的。” “现在不同了,你那些没品味的装饰物全让我教人拿去中原给变卖了,换些银两回来才实际。” 一想到这,郡宇恺就皱眉,那么没品味的东西竟然挂在大厅上,他看了就倒胃口。不过他看了一眼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冰旭日,只能摇头叹气,要是自个儿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恐怕把他府里的东西搬个精光,他怕也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郡宇恺没耐心地挥挥手,“总之,你就赶紧绘几幅图挂上去,别柞在这儿问东问西的。” “那我作画时,你可要陪我!”冰旭日突然开口。 郡宇皑为之一愣。“你说……” “还有,你得陪我去街上买些作画的颜料。”他又开口。 “冰旭日!这是你的府第,为什么我必须要接受你的条件?”郡宇皑的小脸顿时变得丰富起来,他气呼呼地狠瞪了他一眼,这老实的大蛮牛是什么时候学会谈条件的? “反正我也无所谓,看著空空洞洞的府第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冰旭日佯装不以为意地开口,但心里却明白什么都要求完美的郡宇恺,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况。 “你!”郡宇恺气结地皱起细眉。 他为人有两大讨厌之事:一是他绝对不能忍受住在没有美感的屋子里,因为这会让他一看就有气;而另一个则是他讨厌人多的地方,打从他出生就讨厌,一看见人,他的脾气就特别暴躁,所以连凌门里的人也从不曾派他到各地去视察,而他也乐得每天对著算盘发呆,但…… 在这两者相衡之下,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陪他出门一趟,省得每天对著空洞的王府生气。 最后,郡宇恺不得不同意地道0我知道了,可是你若画出个鬼画符,我绝对不饶过你!” 郡宇恺一样不改本性地恐吓冰旭日;不过已经习惯的冰旭日反倒露出了笑容。 他看著脸气得涨红的郡宇恺,露出了小小得意的笑容。 嘿嘿!真好,终于骗到郡宇恺陪他去逛逛的机会了。 第四章 在热闹的大街上,一高一矮的男子相携逛大街,来往的路人皆忍不住地停下来观望,惹得郡宇恺的脸色更是不好。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是吗?”郡宇恺小声地嘀咕,他最讨厌出风头了,可身边偏偏跟著大名鼎鼎的烂好人——冰旭日。 他睇了冰旭日一眼,觉得他脸上挂著的白痴笑容实在很碍眼,碍眼到让他想把他的脸皮给扯下来。 “冰旭日,你的东西到底是买齐了没?”郡宇恺捺不住性子地问,觉得这街上行人的视线全集中到他的身上来了,让他好不自在。 身旁的冰旭日则是安抚地指著眼前一间不起眼的店铺,“就这儿了。”他熟悉的一脚踏人店铺里。 店家一看见他走进来,马上招呼他。 “王爷,您的颜料又用完了?”身为店家的韩戟热情地招呼冰旭日。“我记得您不是前阵子才来过一趟吗?若是人人皆像您这般爱画画,那我可就赚翻了!”他开朗地对著冰旭日笑道。 冰旭日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哪里的话!还劳烦你帮我准备黄赭色、朱砂色这二色颜料了。” 其实他上次买的那些颜料还没用完,但为了骗郡宇恺陪他上街走走,他也只能胡了。 “好,那您跟我来。”韩戟不敢怠慢地要带冰旭日到屋内去挑些上等的丹青。 冰旭日望了一眼郡宇恺,只见他没兴趣地挥挥手巾他只好摸摸鼻,自个儿跟韩戟进去了。 这时,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一位老人,看机不可失,便放大胆子走向郡宇恺,仔细地打量著他。 “公子,可否请问你跟适才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可想而知他应该是个外地人,才会不知道冰旭日的身分。 “想问我话?可以,一个字一两。”郡宇恺懒懒地道,本来受人注意已经让他够心烦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敢来跟他攀谈?那就别怪他发挥少主平日的训练,好好地教训他一番。 那名老人似乎认真考虑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那……你们应该不是兄弟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不是。”郡宇皑很乾脆地回答,同时拿出不离身的算盘,拨了四两。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那老人又问。 “什么关系呀……这可就考倒我了,得让我好好地想想。”郡宇恺无辜地蹙起眉头,好似认真地想者,但说出来的话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跟他还能有什么关系?他可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不过是个低贱的下民,当这两种人聚在一起时,能有什么事?所以到底有什么关系,我想我不必多说什么,大家也心里有数了。” 不愧是宇恺,整句话下来没承认半件事,却赚得了白花花的银子。 而一旁停下来聆听的路人倒也很给面子地抽了口气冖彷佛对于郡宇恺这回答早就有了个底,只是等著当事人承认罢了。 “你、你是说……”可见这老人还不是很清楚现下流行于街头巷尾的茶余饭后话题,竟然还傻傻地问下去。! “简单地来说,我是………” “郡大哥!” 一道极兴奋的招呼声打断了郡宇恺接下来的话,他抬起头便看见席訾走进来,脸上挂著碍眼的笑容。 “没必要叫得这么熟吧?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有什么交情!”郡宇恺口气一贯的淡然。 席訾可不介意,他笑得更是灿烂了。“我一直很想再见你一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这果真是上天的安排。” 这话换来郡宇恺不以为然地嗤笑。 一对了!你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席訾问。 “你来得正好,他们正闹著要我讲我跟冰旭日的关系,倒是换你来说说吧!” 郡宇恺懒懒地答话,把小脸贴在冰凉的木桌上,舒服的一叹。 “关系?”席訾搔搔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会得罪眼前的财神爷,当他正在思索时有个人却答腔了。 “席公子,黎王爷果真豢养了男宠吗?”问话的是个老女人,显然对这话题很感兴趣,恨不得能得到第一手消息,传遍整个大理国。 “嗄?”席訾微愣,却马上想起那日他说错话后的那一脚,所以他连忙道:“这怎么可能!”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最初问话的那位老人终于听出了个所以然,他著急地问,可目光还是在郡宇恺的身上打转。这位郡公子的确有当男宠的本事,不过若他真的是……那可就不得了了。 “你真这么关心我跟他的关系为何?”郡宇恺站了起来,脸上漾者美丽的笑容,大方地走向那名老人,小手一勾,便滑上了那老人两肩,在他耳边呢哝道:“敢情你也想要养我?” 这句呢哝的话说得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人人皆瞪大双眼,对这局面好奇得很。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老人的脸瞬间烧红了起来,急忙地想要解释,却被人凶狠地拉了开。 “郡宇恺!你在干嘛?”冰旭日气黑了脸!扳开郡宇恺挂在老人肩上的手,口气凶恶地道。 “没干嘛!打发时间,不成吗?”郡宇恺还是表现得漫不在乎,反倒有些不解地看著冰旭日的反应。 大蛮牛干嘛气黑了一张脸?活像是逮到红杏出墙的妻子一样。 “用这种方式?”冰旭日气急败坏地吼著。 冰旭日在心里发誓,如果郡宇恺敢再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他一定要好好地教导他,让他知道他那细嫩的小手只有他才能触摸,至于其他人,门儿都没有! “有何不可?”郡宇恺凉凉地说,仍然一副不在乎样,反正这种把戏他看少主玩过好多次,也没见少主出过什么事:更何况,难得见到大蛮牛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挺有意思的。 “郡宇恺!”冰旭日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在众人皆摸不著头绪的情况下,不管郡宇恺的挣扎,便强拉著他回王府。 “你轻一点行吗?很痛呢!” 郡字皑蹙起眉头,满脑子不解地被冰旭日架回王府,好不容易来到冰旭日的房里,他的手终于获得了自由。 他不解地望著冰旭日严肃的模样,他不得不说他这样还真有那么点王爷的架子,气势十足;但不代表他可以坏了他的计画。 郡宇恺松松手腕,又拿出从不离身的算盘,拨弄了几下,然后道:“刚刚那人欠了我一百零二两,而你竟然就这样没缘由地拉著我走,害我平白无故损失不少,看在我们熟识的份上,我就算你一百两。”他手掌一翻,等著领钱。 “到现在你还满脑子都装著钱?”冰旭日不可思议地大叫,一手抢过他的小算盘。 “要不然呢?”郡宇恺语气轻松地反问:“你可别想赖呀,这笔帐我一定要算在你头上,所以你还是……” 郡宇恺未完的话,被冰旭日狠狠地把他压在床褥之间的动作而打断。 “你想干嘛?”郡宇恺不解地问。 “我要处罚你。”冰旭日狠狠地说,但动作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见他伸出手,在郡宇恺的痒处不客气地搔了起来。 “你干嘛!很痒……”郡宇恺咯咯地笑了起来,怕痒的他不断地扭动著身躯。 “你放手啦!” 郡宇恺笑得脸红了,看得出他真的很怕痒:但冰旭日还是不肯放过他,依旧搔著他的痒处。 “放……手,别玩了!” 郡宇恺笑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小脸也因为大笑丽更显嫣红:而始作俑者的冰旭日终于玩够似地放了手,却在看见郡宇恺脸上的红潮时而怔愣出神。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呀?”总算停止笑意的郡宇恺不满地槌了槌压在自己身上的冰旭日,口气还算温和。 “我……”冰旭日握了握拳头,终究决定开口道:“我很喜欢你。”尤其是你那美丽纯真的笑容。他在心里暗自加话。 “喜欢我?”郡宇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打趣地道:“这我知道,全天下的人哪一个不喜欢我这日进斗金的本事。”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就只喜欢你这个人!”冰旭日急忙补充道,脸上还带点腼腆。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跟个男人告白,尤其这个男人还一身的市侩味,除了白花花的银子,什么也人不了他的眼。 “你知道你在说啥吗?”郡宇恺口气微带些惊讶,但不得不承认心里受到的惊吓更多。他认真地看著冰旭日,开始怀疑他的脑袋不正常。 喜欢他?若说是喜欢他的银子他还能够理解,但是…… 喜欢他本人?即使是性子高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自个儿的脾气诡异多变,再加上先天的自私自利、银票至上的本性,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而眼前这个被他列为“世上第一大烂好人”的冰旭日会喜欢他? 他会信才有鬼!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啥。”冰旭日微怨地道,他第一个主动告白的人竟然这样怀疑他,也莫怪他会抱怨了。 “那很好。”郡宇恺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整理衣冠后,才道:“可见你目前不仅伤了腿,连脑子也坏了,我看我还是去帮你找个大夫好了!” 语毕,他趁著冰旭日还在发楞时,伸出小手从他的衣袖里拿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这一百两是你欠我的,另一百两就当作是帮你找大夫的跑路费。” 他潇酒地离去,却难得地忘了拿他那一直不离身的算盘。 被留下的冰旭日则是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他先是盯著那算盘发愣一会儿,再看看自已两袖空空的模样,无法相信郡宇恺竟然是这种回应:而更让他沮丧的是,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不忘他的银票! 冰旭日仰天长叹,他到底该拿郡宇恺怎么办? 自从那次告白被郡宇恺严重质疑之后,冰旭日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什么事也提不起劲来,但也只限于他个人,反观郡宇恺的日子倒是依旧过得很惬意,不该忘的事一件也没忘。 “冰旭日!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事吗?”自从确认冰旭日的脚伤已无大碍后,很少再踏进他房里的郡宇恺,这天难得地出现了。 “我应过你什么事?”冰旭日的声音带著些哀愁,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一面,没想到他却是来跟他讨东西的。 “画!”他回答得很乾脆,“你答应给我的画呢?每天看著空洞的王府,快要把我给烦死了!” 闻言,冰旭日悠悠地叹了口气,他还在想是什么事能让郡宇恺这样大费周章地来找他,没想到只是为了几张画,而目的也只是为了他自个儿的居住品质,若真要他来说,郡宇恺这人也真是够自私的。 “我等会儿就画,可你别忘了要在我身边陪著我。” “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人在身边陪!”郡宇恺小声地嘀咕,却还是依著他。 而冰旭日也在这空档中,把他的画具给准备好,认真地画了起来。 “喂!把我的算盘还我,可以吗?”郡宇恺的语气带著商量,难怪他总觉得这几日过得不太舒坦,原来是丢了他的亲密夥伴!想必是前几日留在冰旭日这里了。 “不要!”冰旭日趁著空档回道。 “为什么不要?”郡宇恺不解的皱起眉。 适才他那话只是礼貌性的提醒,然而却被拒绝,这下他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冰旭日有何资格扣押住他的小亲亲? “凭你只顾著你的算盘,却对我的心意视而不见。”冰旭日答得很溜。 闻言,郡宇恺一阵静默,仿佛只要一遇到这种问题,装聋作哑带过就好.所以他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打算在此时讨回他的算盘。 只是,郡宇恺这心思对于冰旭日那简单的大脑来讲,应该是察觉不出来的,但因为郝宇恺是他的心上人,所以冰旭日也就敏感地察觉出郡宇恺对这话题明显的不愿意再谈起。 既然这样,两人又都没意愿开新的话题,也就各自沉默着。就在这空档,无聊的郡宇恺只能打量著认真作画的冰旭日。 没想到他做起画来还煞有其事,神情专注得让人不敢轻易打扰,似乎是把作画当成上件极神圣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倒也是挺有趣的。 毕竟这几年他在凌门里也见过不少人,对凌门里每个人的性子可是一个比一个懒散,对于任何事有也好、没有也罢,反正也不差这么一著。但这凡天跟冰旭日接触后可不同了,他真的很不能理解他老做那些善事所为何事?既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何苦为了他人而饿自己肚子呢? 再说现在这事好了,以冰旭日一个王爷之尊,画画充其量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游戏,但他却能把它当作重要的事来看待,实在让他纳闷。 更让他不解的是,冰旭日竟然说喜欢他? 从冰旭日一向认真的眼神、与从不说笑的本性中,他不得不相信这大蛮牛喜欢自己,喜欢他这个个性孤僻的怪人。 总之,他心烦极了,更遑论还要对冰旭日的告白说出个得体的回应来。反正是他自个儿不长眼要喜欢他的,那他什么时候才要认真思考这大蛮牛的话,也是随他自己高兴。 一想到这,他就放心了不少,他打了个大呵欠,顿感睡意袭来;是他自个儿不给他算盘玩的,那可别怪他去跟周公下棋了。 不知过多久,认真作画的冰旭日一抬起头,见著的便是这景象。 他的心上人趴在桌上睡得很熟,想必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他看著他小小的身躯,放轻脚步地走过去,笨手笨脚的抱起他,轻柔地往床杨上一放,而郡宇恺的发丝便这样滑落在脸颊边。 他伸出手把细发往旁边一拨,露出郡宇恺那张小巧的脸蛋:登时,他觉得呼吸全被那娇睡的人儿给夺去,只能专注地望著他。 冰旭日再也受不住地弯下腰,目光热烈地望著那甜人的小嘴,温润的唇瓣顺著郡宇恺的额头轻滑到小巧的唇边,但,而后却是轻轻地一叹。 他这行为若是被郡宇恺知道了,恐怕会被他好好地修理一番,可是他就是情不自禁,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么个精明能干的男子给摄去心魂:本来无欲无求,只求问心无愧的他,现下变得自私起来,恨不得能把郡宇恺给藏起来,让他只对自己笑、只对自己嗔。 冰旭日苦笑,看著桌上正画一半的图,画中是一个娇小狡诈的美男子,唇边正漾著朵美丽的笑容,好似又有什么诡计想要去做。 他悠悠地一叹,任凭风把他的画给吹拂了起来。 第五章 “醒了?” 郡宇恺一张开眼,就听见冰旭日关心的话语传来,他懒懒地起身,打了个呵欠,佣懒地间:“我睡了很久吗?” 他怎么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难道是冰旭日这张大床有著安眠的功效?若真是这样,他倒愿意花大钱把它给买回去。 “约莫两个时辰了。”冰旭日据实回答,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有几个人在厅里等著要见你。” “见我?”郡宇恺挑起眉,他可不认为他在大理有什么熟识的朋友,不过去看看倒也无妨,所以他先随手把桌上的算盘怀抱在身,才跟著冰旭日来到王府大厅。 首先映人他眼帘的,是已经裱褙成框的图画,他喷喷称奇地看著这些画,想必都是出自冰旭日之手吧?没想到他块头大归大,画起东西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把大理的山水画得栩栩帅生,让他恍若置身其境。 “就是他!公子。”一道沙哑的声音破坏了郡宇恺欣赏美丽图画的兴致。 他缓缓地转头一看,没想到说话的人竟是前几日在画坊里向他问话的老人。 “怎么是你?”郡宇皑挑高眉,口气不正经地道:“怎么?经过几日的考虑之后,决定要包养我吗?” 他的话引起与老人一同前来的年青公子微微皱眉。 冰旭日更是出口警告:“郡宇恺!” “我知道了。”郡宇恺噘起嘴,小声地嘀咕:“开个小玩笑都不成!整天被你管得死死的!” 他日中虽是这么埋怨著,但心里却清楚冰旭日什么都可以让他、依他,但只要他调笑别的男人,他王爷的臭架子就摆了出来,让他不得不妥协。 郡宇恺闲适地坐了下来,望了那老人一眼,而后才徐徐地开口:“没想到我还没找上你,你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你也在找我?莫非你知道我为何找你?”老人闻言彷佛很激动,双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郡宇恺。 “你找我所为何事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还欠我一百零二两银子,凑成整数就算你一百两好了。”他小手一翻,等着收钱。虽然之前已经有个大傻瓜帮他付过,不过银子对他来说是永远不会嫌少的。 这情形让一旁穿著高贵的年轻公子哈哈地大笑出来,他指著郡宇恺道:“若你真是我们要找的人,别说一百两,就算是一千两、一万两,我们也拿得出来。” “是吗?那我绝对是你们要找的人了。”郡宇恺露出谄媚的笑,“我想你们可是要找个失散已久的亲人?那就对了,我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绝对是你们久寻多年的亲人。” 他这一席话,让年轻公子皱起了眉,似乎对他转变的态度有些不屑。 但那老人可不一样,只见他急忙地上前,激动地拉著郡宇恺的衣袖,紧张兮兮地问:“你知道你爹姓啥名哈吗?你这姓氏跟母姓的吧?” “哈!这么看来你还真的是来认亲的呢!” 郡宇恺口气平淡,但冰旭日却听出他带了点讥讽,他皱起眉,又开始训道:“宇恺,对老人家讲话要仁慈点。” 郡宇恺不禁嗤之以鼻,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在画坊那里,狠狠地推开这所谓的老人家呢!现在却还大刺刺的训话。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为了这几天他的耳根子能清静些,他还是放柔了口气说:“是,我是跟母姓,谁教我爹的姓氏登不上台面呢。” “那……那你爹是不是姓袭,名唤孜倦?你娘是不是叫作郡旖?”老人语气更是激动。 他知道一定是这个孩子,跟当初大夫人年轻时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不同于身子骨差的大夫人,这孩子有著一股灵活之气,比起大夫人孱弱的病态更惹人喜爱。 “孜倦?嘻!这名字取得倒是很学究嘛!一听就知道是个只会死读书的老学究!不过……”郡宇恺笑笑地继续遭:“如果认这个爹,就可以让我净赚几万两的银子,这倒也挺划算的!” “你……” “如何?你们是这个老学究的谁?兄弟?还是父执辈的?那让我好好想想,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是叔父,还是……” “你不要故意岔开话题,你爹亲究竟是不是袭孜倦?”年轻公子再也听不下去地打断郡宇恺的话。 啐!没想到这人倒还有些脑子嘛!郡宇恺悠哉地站了起来,走到冰旭日的面前,一屁股地往他的腿上坐去,娇声地开日:“旭日,我刚睡醒就被这两个人吵得好烦哟!你不是最宠我了吗?那你还不帮我把这些讨厌的人给赶走?” 这柔媚的嗓音、动作让冰旭日呆愣了许久,等到郡宇恺在他的大腿上刻意的地捏后,他终于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露出了痴傻的笑容。 “噢!王伯,送客。”冰旭日下达逐客令,脸上依旧挂著那碍眼的笑容。 没想到郡宇恺竟然会自己投怀送抱,让他好生惊讶。 “听到了没?不送了,请!”郡宇恺笑眯眯地道。 “可……”那老人还想要再讲话;却被同行的人给制止了祝 “晨伯,走了吧,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年轻公子不屑地冷哼,随即走了出去。他就不相信奶奶再怎么想找回自己亲生的孙子,会愿意接受这个让人豢养的男宠。 被唤为晨伯的老人悠悠地望了郡宇恺一眼,虽然不舍,还是跟了出去。 “他是你的谁?”在经过一阵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冰旭日终于开口问了。 他知道郡宇恺跟他们必定有关系,所以他才会每个字都带著讽刺,只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要急著赶他们走? “干卿何事?”郡宇恺挑起眉,俐落地从他的腿上跳下来,口气满是不在乎。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别忘了你刚刚还利用我呢!”虽然他迟钝,但他也感觉得出来,郡宇恺刚刚只是在那两人的面前做戏罢了。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心甘情愿的被我利用。”郡宇恺抿起嘴,不以为然地道。他不是最喜欢助人的吗?要他帮这点小忙应该不算过分吧。 “你……”冰旭日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郡宇恺沟通,他只好似投降般地道:“是,我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若你高兴,我连命都可以给你。” “鬼话!”郡宇恺轻哼一声,心里却没来由的踏实不少,他不得不承认冰旭日这话对他来说还挺受用的。 “这才不是鬼话!这是我的真心话!”冰旭日急忙道,但郡宇皑却不再答腔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人叹著气。 在人来人往的茶楼里,冰旭日对著护城河愣愣地发呆出神,眼前的瓜子也没见他嗑过几个,只是不动地任由时光流逝。 “旭日,我的小财主呢?”席訾笑兮兮地坐下来,左顾右盼,就是没瞧见郡宇恺的身影。 “他不是你的!”冰旭日好不容易回过神,瞪了一眼老是不准时的席訾。 “是,他不是我的,是你的,成吗?”席訾笑眯眯地点了许多酒菜,好整以暇地啜了口美酒,正想要再出声调侃时,却看见打小一起玩到大的老友一脸愁眉苦展的。“怎么了?你家那口子又给你气受了?”他打趣地问。 、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冰旭日间道:“他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他知道郡宇恺有很多事情都瞒著他,把他当外人不愿意告诉他,若是平常时候倒也罢,可这几日他发现他常常独自一人发著呆,仿佛有心事,这让他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这简单!”席訾往上抛了一个瓜子肉,在空中转了个大圈,正巧跌人他张大的嘴里。“你跟他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他还赖得掉吗?” “生米煮成熟饭?可是我连饭都不会煮呢!”冰旭日搔搔头,老实地回答。 他的话一说出,却让席訾一口酒就突然呛在喉咙里,辣得他连眼泪都流出来。 “你不会?那你那些成群的妻妾是怎么来的?” “她们本都是无依的孤苦人家,我把她们接了过来,是为了让她们能有一口饭吃;但我可从没见过她们亲自下厨煮什么饭的,若真要说来……” “够了、够了!”席訾连忙止住他文不对题的话!他清清喉咙,严肃地开口道:“你真的不懂这话的意思?” 王爷耶!亏冰旭日还是个堂堂的王爷,竟然还没开过荤,这让他大感不可思议。 “就真的不懂。”冰旭日坦承回答,而后焦急地问:“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你倒是说说看!” 只见席訾环顾四周之后,压低音量小声地道:“咳!所谓的生米煮成熟饭,指的是……” 话才说到这儿,席訾发现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看著一脸迷糊的冰旭日,他心中暗想,为了老友的终身大事著想,他还是得透露一些。于是他只好硬著头皮继续讲下去:“总之,就是你找个机会,把郡宇恺压在身下,然后把一双手放在他的胸口……” 他看冰旭日没有任何吃惊的模样,放心地又讲了下去:“然后再解去他的衣衫,慢慢地摸著他的……”他为难地咳了一声,“总之,到了那一步,你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次他为了老友的终身大事,可真是丢尽了脸!哪有人用口语传授闺房密事的! “懂了吗?”席訾轻咳地问。 “噢,懂了。”冰旭日也浮浮噩噩地应声。 “知道就好了。”席訾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若还要他继续解释下去,他也没那能耐,他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0旭日,好好加油,成功就在眼前了。” 冰旭日煞是认真地点点头,决定一试。 夜晚来临,抱著宝贝算盘不知道到哪里去遛达的郡宇恺,终于慢慢地踱步回到他房里,就在他进屋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不对劲。 他好笑地看著桌脚,发现那里露出一大截的衣服,摆明就是有人潜人他房里,而且原因不明。 要不,试问有谁见过桌脚还会穿衣服的? 但郡宇恺倒也不以为意,反正有胆子闯人他房里的人,不论是横着数、还是竖著数,有胆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他倒是很想知道冰旭日想干嘛? 所以他仍是不以为意地脱著大衣,而见机不可失的冰旭日则是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可是背对著他的郡宇恺哪会不知道有人接近自己,只是他依旧佯装不知道。 突然间一个撞击,让郡宇恺险些站不住脚,他转身看著不放弃推倒他的冰旭日,不能理解地问:“我可以请问你现在是在干嘛?” “你现在应该要倒下去了。”冰旭日小声地哺咕,本来以他的力气是足以简单的推倒郡宇恺的,可他却刻意地放轻力道,为的就是怕郡宇恺被他这么使蛮力地一推,若不小心哪里受了伤,他都会心疼的。 听见这话的郡宇恺,倒是特别合作地往床上一倒,冰旭日见状立刻露出笑容,大手急著解开他的衬衣。 “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郡宇恺好笑地看著冰旭日猴急的动作。 “煮饭。”冰旭日百忙之中不忘回答c “煮饭?我可不记得我已经练就一身好比炉灶的功力!”郡宇恺觉得大蛮牛这解释像没解释一样,不过转眼间他的衣衫己被人给解了去,粉嫩的胸膛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这景象让一个劲儿脱人衣服的冰旭日,一张脸登时羞赧了起来。 反倒是被压住的郡宇恺好笑地看著他,他都没不好意思了,这个大蛮牛在害羞个什么劲? 冰旭日深吸一口气,生怕忘了哪个步骤,只见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来,然后高高举起、轻轻地落下,就这样平静地放在郡宇恺的胸膛;接著,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他的眼睛煞是认真地看著挑起眉的郡宇恺,似乎在等著什么变化:只可惜这情形持续了好一阵子,就是没起任何变化。他狐疑地想,当初席訾不是说只要把手放在郡宇恺身上,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郡宇恺轻咳了几声,强忍狂笑的冲动,佯装正经地问:“我可以请问你,我这模样要持续多久吗?” 他很乐于配合冰旭日的无礼动作,很想要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是这样没缘由地等下去,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再等一下下就好了。”冰旭日老实的回答,目光盯著自个儿的手看。 “一下下?”郡宇恺满肚子的不解,但心情还称得上不错。”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才没有。”他小声的咕哝,“我只是想要煮饭。” “又是煮饭?”郡宇恺觉得他们的对话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进步过,于是他乾脆地问:“你到底想要煮什么饭?” 冰旭日认真地考虑一会儿,担心说出实话会惹郡宇恺生气,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全盘托出,小声埋怨地嘀咕道:“席訾教我一招‘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他骗了我.说什么只要把你压在身下,再脱去你的衣服,就会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可是我还是不晓得。” “你想要跟我生米煮成熟饭?”郡宇恺终于弄懂冰旭日到底在搞什么鬼了,不过他却不给面子地狂笑起来,一把推开压著自己的冰旭日,笑得不能自己。 “有这么好笑吗?”冰旭日搔搔头,不能理解。 “好笑,够好笑了。”郡宇恺指著他大笑,再看见他一脸纯真的模样时,又忍不住笑意,只好一把将他推出房门,让冰旭日在门外吹吹风,好让他清醒一下脑子。 而他则是继续不给面子地在房里大笑著。 没想到堂堂的王爷这么天真,那他该不该教教他什么叫作真正的“生米煮成熟”? 隔天,席訾便被冰旭日请了过来。 “你害我出了个大糗!”冰旭日臭著一张脸,瞪著满脸无辜的席訾。 “我怎么知道你会笨成这样。”席訾肩一耸,把事情给推了回去,他从冰旭日的口中得知他昨夜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说真的,连身为老友的他都不得不对冰旭日昨夜的行为耻笑一番,他实在很难想像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笨的人呢? “我只是老实了点,不像你老是爱掉书袋的。”他嘀咕著.霸王硬上弓就是说霸王硬上弓嘛,说什么煮饭的。他在大理活了这么久,可没听说过这种讲法。 “好、好,这事算我不对,不过我倒有个疑惑。”席訾不怀好意地看向他,“你不是老说喜欢他吗?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反倒什么事也没做。 这对一个男人可说是极大的耻辱!明明心爱的人就躺在身下,还错失这大好机会。 “我哪知道你那话指的是哪桩厂冰旭日解释,“况且你这方法是不对的,我怎么可以勉强宇恺做这种事呢!”他又摆出训人的架式。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冰旭日,那天他太紧张了,生怕漏了哪个步骤,这样子怎会有情趣可言,再说,他身为王爷的尊严也不许他做这种事,所以就算他想破了头,也不懂席訾这话原来指的是霸王硬上弓。 “你这老实的性子在这时就显得不可爱了。”席訾埋怨一声,不过随即带著好奇环顾了四周之后,才不解地问:“怎么我每次来你这儿都见不到郡大公子?他在忙些什么呢?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冰旭日是这么小气的人,不会连人也藏起来,不让他见上一面吧。 “别说你见不著,有时候我也是一整天见不到他的人。”冰旭日说的倒是实话,“宇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常常 抱著他的算盘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想见他的话,可得等他自动现身。” 不过当郡宇恺现身时,便是他有求于人之时,只是这些话冰旭日只敢放在心里,可不敢说出口。 “旭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席訾突然兴致勃勃地道。! “赌什么?” “若你有本事拐郡大公子到大运河边那间新开的客栈去坐一坐,你们在那边的吃喝全算我的,但若做不到的话,你可得请我一顿。”席訾笑道。 “为什么我要跟你赌?”冰旭日微挑起眉。 “王爷,这事对你可是有益无害的,若是你真的能让郡大公于去逛逛,我想你们的感情必定能突飞猛进;若做不到,也不过是请我吃顿饭罢了。”席訾不放弃地劝道。 冰旭日思索一会儿,终究是答应了下来,反正他今儿个也还没见到郡宇恺,他就去试试看好了。 “宇恺?你在哪儿?”冰旭日绕著王府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苑里的一棵高树上,听到他最想听见的声音。 “找我干嘛?”郡宇恺把小脑袋探了出来,脖子上还挂著他那不离身的算盘,在半空中晃呀晃的,“没事爬这么高干嘛!小心摔伤!”冰旭日直觉地念道,心也跟著揪紧。 “我才没有你那么窝囊。”一想到昨天的情形,郡宇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一转眼,他便爬下了树,站在冰旭日的面前。 “别笑我了。”冰旭日当然知道他又想到哪儿去了,昨晚那蠢事真是让他丢尽了脸,他清清喉咙道:“我作画的颜料又用光了,再陪我去买如何?” 拒绝的念头马上闪过郡宇恺的脑海,但他低下头一望,看著他宝贝的算盘,心中那无形的算盘又拨了起来。 他看冰旭日在绘画方面倒也真有本事,若自己出个几两的颜料钱,再逼他乡画些大理的山水,然后转卖到中原去…… 嘻!这一转手可赚了不少。 “好呀。”他立刻换了个态度,“不过你得多画个几张,颜料钱我出。”他豪气地说。 老实的冰旭日隐约可以感受到郡宇恺正在打量的主意,不过他也不说破,只是又加了个条件:“那你还要陪我到新开的客栈里去吃上一顿。” “你出钱吗?”郡宇恺精明地问。 “当然。” “那成交。”郡宇恺笑嘻嘻地由答。他这人最喜欢尝试些新东西石,既然有人出钱让他玩,这是最好不过了,况且白花花的银两就在面前等著他哪。 于是,达成共识的两人,便欢喜地相偕出门。 第六章 新开张的客栈里,人满为患,掌柜的招呼声此起彼落的,但却影响不了坐在最角落的冰旭日与郡宇恺。 “莫怪你想来这门客栈,这里的生意还真是不错!”郡宇恺满意地啖著眼前的食物,虽然还比不上凌门的酒楼,但也是他来大理吃过最丰盛的一顿了。 他拾起头来,望著窗棂外的护城河,波光粼粼的秀水让他的心情更好了,眼前的食物仿佛也变得更加美味,只不过这么丰盛的一餐却让他想到一件事。 “你不是一向自谢节俭持家的吗?怎么会带我来这里?”他随意地望了一眼价目,“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这话让冰旭日搔搔头,微赧地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的银票在不知不觉中也增加了不少,这可能是你的功劳吧?” “那当然,依你花钱的速度,就算皇帝来了也没辙。”这话让他想起花钱不知节制的冰旭日,记得那时还罚他数十天不准吃饭呢!比起现在,他的确聪明多了。 “对了!宇恺……”他有点结巴地问:“我可不可以问你……那天来王府找你的人,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提及这个话题,郡宇恺的脸色一沉,“为什么我要跟你说?” “我关心你,不成吗?”冰旭日理直气壮地道。 “关心我?”这世上最罗唆的男人莫过于冰旭日了,于是郡宇皑胡乱开口道:“如果你敢从这窗户往护城河里跳,那我就告诉你。” 他的口气不甚认真,但冰旭日可是很正经地站了起来,“这话可是你自已说的,你可不行反悔。” 语毕,他也不等都宇恺反悔,就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让郡宇恺顿时怔愣祝 “有人跳河啦` 四周的喧叫声在郭宇皑的耳边响起,不过他不敢停留地立刻冲出客栈,在护城河边焦急地寻找那笨蛋的身影。 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那客栈的高度整整比护城河高出数十丈!那个傻子怎么可以就这样子往下跳? “冰旭日,你在哪里?”郡宇恺急著大喊,他看著湍急的河水,心中更是一凉,那个傻子要是被他逮到,-定要好好地教训他。 “冰旭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了!”郡宇恺气极了,整条河都没见到他的人影,莫非…… 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他为心里的念头而心惊时,一个湿涤涤的人从他的后头出了声。 “我在这儿呢。”冰旭日呵呵地一笑,虽然全身湿透了,但看见郡宇恺有那么点担心他.他就觉得很幸福。 听到他的声音,郡宇恺立刻转过身来,看见他全身湿透却没有半点受伤的模样时,他悄悄地松了日气;但在放心的同时,他的怒气也跟著升起。 “你这个混蛋!你想要吓死我吗?就这样没预警地往下跳,该死的混蛋!” “可明明是你……”冰旭日嗫嚅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却看见郡宇恺气得连眼眶都红了,他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不好!”郡宇恺马上不留情地吼道。` 郡宇恺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实在,明明是他自己要冰旭日往下跳的,但是现在却反过来责骂他;可冰旭日只要一碰到郡宇恺气嘟嘟的样子,就什么气也发不出来,只能老实地认错。 但从不知得理要饶人的郡宇恺,看著一脸呆呆的冰旭日实在是愈想愈气,他忍不住狠狠地推了冰旭日一把,而无防备的冰旭日只有狼狈地再次跌入水里。 “哼!”郡宇恺轻哼,反正那个大蛮牛识水性,死不了的!他也省得浪费同情心。他拍拍身上的尘泥,正要离开时,就见到两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吃惊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好久不见了,宇恺。” 这句标准的应对辞,让郡宇恺一点回答的兴致都没有,他望了一眼泰然自若的凌门先知--宇文天雅!无奈地露出个假笑。 “不知道你们俩来这儿有何贵干?”郡宇恺睇了一眼依旧安静的未言,衡量著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可是奉少主之命,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宇文天雅优雅地啜了口美酒,还很自动地帮未言添些菜。 “不劳他费心。”郡宇恺失笑,“他既然把我流放到大理,我当然会活得好好的。”本来还以为少主又捅了什么楼子,要把麻烦交给他去负责,既然少主只是纯关心的话,那他倒觉得受宠若惊。 “你当然是活得好好的,我看你最近是红鸾星动。”宇文天雅轻松地掐指一算,就知道最近郡宇恺的动向。 又是这个话题!郡宇恺烦闷地皱起眉,不答腔。 一说到那个大蛮牛他就想生气,要是他再市侩一点、心地再邪恶一点,他就犯不者在这里因为那大傻瓜的心意而有所动遥 “怎么?冰旭日待你不好吗?”宇文天雅打趣地问。 郡宇恺不禁斜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惊讶宇文天雅这不庄重的语气,他凉凉地对未言说:末言,我觉得你身边这人好吵,你可不可以让他安静点?” 从宇文天雅殷勤地替末言布菜时,他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再加上生性冷漠的末言又这么安静地任由宇文天雅搂住他那小细腰,这么看来…… 他不在凌门的这段时间里,似乎发生了不少事。 从进客栈到现在还没说话的未言,静睇了宇文天雅一眼,不愠不火地把腰上的爱剑放在桌上,虽然这动作看似没什么,但宇文天雅很明显地感受到未言无言妁恐吓! 所以识相的宇文天雅乾笑几声,不再提这个话题。 “最近少主好吗?”似乎很满意收敛了的宇文天雅,郡宇皑主动开新话题。 “再好不过了,他最近收敛不少。” “他会收敛?”郡宇恺口气不是很相信,若要他相信少主会收敛,倒不如先说服他天会下红雨。 “少主有了个爱人,是专治他的,“末言谈淡的开口。 “真的?”郡宇恺激动地问,扼腕呀!想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他竟然没有亲眼目睹!这下子他死也不会瞑目了。 “我知道你感到很可惜,不过请相信我,若你知道事件始末,你一定不会想要参与的。”宇文天雅发自内心地道,任谁也想不到少主偏挑一个世仇的儿子来爱,让凌门上下全都心惊胆战了好一阵子。 郡宇恺微倾著头,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能性。 而宇文天雅好像是想至什么事情,突然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我想起来了,少主有件事要我特别交代你,若你要回袭家去,可得先跟他说一声。” 这话一出,郡宇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时候他真的很讨厌有个先知在身边,老是把自个儿的秘密全都算了出来,好像被人开看似地;不过若是凌门人的关心,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袭家的人找上你了?”宇文天雅虽是用疑问口气,但其中的可信度让人不容置疑。 “是,一个糟老头跟一个狗眼看人低的男子。”郡宇恺稍微形容了他们的样子!让宇文天雅帮个忙。 “那老头名叫晨枢,是袭家第五十七代的忠仆,至于那男子则是……”宇文天雅略停了一下,彷佛在算些什么,而后才开口:“至于那男子名叫袭以溪,是袭家第一百五十六支旁系的子孙,在袭家的以字辈里,排行第两百一十五个,若要我算他是你第几个堂弟的话……等等,这得让我好好地算一算……” “不用了。”郡宇恺不耐烦地挥挥手,光听到这么一大串数字,就让他头疼,不过他倒是挺佩服宇文天雅的能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他摸清对方的底细。 “这情形有点糟。没想到最讨厌与人交际的你,竟然出生在这么庞大的家族体系中,何况你还是个一定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孙。”字文天雅语重心长,悠悠地说。 “这有何难?我保证让他们知难而退。”郡宇恺笑得诡异 一旁的宇文天雅也只能祝福那一群袭家人了,虽说少主比起郡宇恺难缠了好几倍,但真惹到郡宇恺的人,只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点由刚刚落水的可怜王爷就可活生生地印证了。 “若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一直沉默的末言突然道。 “这我当然知道。”郡宇恺笑了,虽然性冷的末言这话听起来也是冷冷的,彷佛像是放话吓人般,但他知道这是末言最友善的表现了。 郡宇恺看了一眼宇文天雅自若的模样,嘴边浮现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他没来由的走到末言身边,直往末言那儿挤,跟末言来个贴身接触,然后再趁著字文天雅弄不懂他想要作啥时,两手精确地抱住末言的小腰,并在末言的脸颊上亲了个响亮的吻,让末言原本白皙的肌肤登时浮上一层红晕。 “你、你干嘛?”宇文天雅首先回过神,俊脸浮上一抹愠色,煞是生气地狠瞪了郡宇恺一眼。 见状,郡宇恺偷笑著,怎么他从来都没发现末言摸起来的触感这么好?那纤细的腰身、滑嫩的柔肤,实在都比起那粗人未巫来得好摸多了。一想到这儿,他就不禁想要再摸一次。 只可惜他这念头还没实行,手也才伸到一半,就被人从后头紧紧地搂祝 “你又在干嘛厂冰旭日的口气极为不善。 郡宇恺乾笑了几声,转过身来,漾著无邪的笑容,“旭日,你来了。” 就不知怎地,他跟冰旭日之间仿佛就有种无形的约束,不管他平日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欺负他就怎么欺负他:但只要一谈到别的男人,冰旭日的脸色就很难看,让他不得不好声地安抚。 “我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就不知道你要当著大街做出什么事来!” 冰旭日日光复杂地看著眼前的二人,要不是那俊雅的男子把身边的人给管得好好的,他说不准一个拳头就对他挥了过去。因为,郡宇恺竟然主动地吻他,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我哪里敢做什么!”郡宇恺企图傻笑带过。 而一旁眼睁睁看著爱人被吃豆腐的宇文天雅可不打算这么放过他。 他开口道:“宇恺,看你在这过得倒是挺好的,你难道忘了每日盼著你回去的‘爱人乙未巫,还在等著你吗∵ “爱人?”冰旭日的反应明显比郡宇恺快多了,他带著浓浓醋意的问著怀中乾笑著的郡宇恺:“他是谁?” “他、他……”当郡宇恺正想要找个适当词汇时,宇文天雅又插话了。 “我看他这几个月日日夜夜地盼不到你,常常偷偷地拭泪过日子,真枉费你们以前还常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的。” “搂搂抱抱?”冰旭日的反应完全在字文天雅的意料之中,他的注意力全投在字文天雅的身上,好似非问出个结论来不可。 “是呀,我记得宇恺还大刺刺地跟末巫当众讨论起床第之间的情事呢。”字文天雅偷笑,满意地看著冰旭日渐升的怒气,与郡宇恺渐显苍白的脸色。 郡宇恺在心里不断地诅咒,他现在终于明白字文天雅这人真正的邪恶个性了,原来以前他所表现出来的全都是骗人的假象。 好!他承认他真的有跟末巫搂搂抱抱的,可那只是他看见冰雾跟凌子夜这么甜蜜,一时坏心眼想要戏弄冰雾罢了,好让他那一成不变的笑脸能变个黑脸。没想到现在却被宇文天雅说了出来,让他跳人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冰旭日一字一字、危险地问。 “我……”郡宇恺还是只能乾笑。 冰旭日见在郡宇恺这里得不到答案,他转头望向一直沉默、可信度较高的男子问:“那男人说的是真的吗?” 被问话的末言静静地不答话,考虑很久之后才小小地点个头。天雅这话是不错,以前宇恺常常跟末巫不正经地玩成一块儿,而最近末巫又因为宇恺不在门内,少主又把门内的帐本全扔给他管,让他天天看著帐本哀声叹气、频频拭泪的。 “郡宇恺!”得到证实的冰旭日一脸凶神恶煞般地拉著郡宇恺,气呼呼地走出了客栈。 “你……你先别冲动!”郡宇恺紧张兮兮地在房里乱窜。”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呜!为什么他这么可怜?平常都是冰旭日被他吃得死死的,但现在他却得苦哈哈地跟眼前这大蛮牛解释:这么看起来,他根本没占上风。 “解释?你敢说那男人说的不是事实?”冰旭日气愤地追著他跑,无奈平常少动的郡宇恺在这时却敏捷得很,让他只能在桌边绕著圈儿追他。 “有部分是实情,但这也是有原因的。”郡宇恺急著补充。 “什么原因?”终于追累的冰旭日停下脚步,“只要那叫末巫的敢摸你的小手,就不可原谅!” “嗄?”郡宇恺傻愣住,原来冰旭日并不怎么信他跟末巫之间的关系,但还是气他被人摸了手?可是要戏弄人,会被人摸手实属正常,这样子他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解释下去呀?他生怕愈解释愈糟糕。 “嗄什么嗄?你倒是说出个道理给我听!”趁郡宇恺一个不留神,冰旭日一把抓住他,往床上压去。”你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我就强要你。” 真是气死他了!他的宇皑竟然跟别的男人打打闹闹的,还当众谈论起床第问的情事:这下要是他不给一个满意的答覆,他誓不罢手。 “别、别激动。”郡宇恺难得如此气弱,他在心里不下百次地咒骂著字文天雅,随即讨好地道:“那时候只是为了要戏弄冰雾,所以我才跟未巫搭了起来,我跟未巫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事。” “我皇兄?”很好!他都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敌人。”那你为什么要戏弄我皇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闻言,郡宇恺头皮发麻,想必冰旭日是打算要翻旧帐了,才会把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全牵扯在一块儿。这么看来,他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手段了。 只见他嘴一抿,眼眶里的泪水迅速地累积,不消多少时间,晶莹的泪水已经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了。 “原来……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他含著眼泪,煞有其事地指控。 “我、我……”看见郡宇恺这副模样,冰旭日顿时慌张了起来。 “你怎样?难道你想要辩驳吗?你可别忘了,你刚刚是如何质问我的。”郡宇恺推开他,站了起来,难过地垂下卷长的眼睑。”你若真认为我跟冰雾有关系,那好,你就别管我了,让我滚回中原去。”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地想辩解,“我只是一急起来便……” “急?”郡宇恺背对著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似哭得很伤心,但其实却是快要笑翻了,没想到这个大蛮牛这么好骗。他作势装个拭泪的动作,又低咽的道:“你可知道在中原,这名节对个男人有多重要吗?” 他玩心又起,说出的话已经带点戏弄的意味。 “我真的不知道。”冰旭日紧张地说,看著郡宇恺瘦弱的肩膀不断地颤抖著,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事来。”我对你们中原的风俗实在是不了解,就像我不知道那……咳!生米煮成熟饭是什么意思,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说到最后已经变成是他在求郡宇恺的原谅了。 他心急地等著郡宇恺的回答,但郡宇恺却偏偏不回答他,让他担心地皱起眉,又遭:“你真不肯原谅我吗?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飞醋!” “真的?”郡宇恺终于满意地应了声。 “真的!”冰旭日喜出望外,猛点著头。 “那好吧。”郡宇恺应声,本想要就这么算了的他,突然本性又冒了出来,他不知死活地开口:“如果你愿意赔我一千两银子的话,我就原谅你。” 这话让冰旭日停下了正在苛责自己的心,他半信半疑地趁著郡宇恺没有防备,一把拉住他,把他的身子扳转过来,而迎向他的竟是一张充满笑意的小脸蛋。 “郡宇恺!你竟敢这般欺骗我!”他气呼呼地把郡宇恺拉到床边,把他抛上床,大手又搔起他的痒处来。 “啊!对不起……别搔了……”郡宇恺难以克制地大笑起来,不断地扭动着身子。 但冰旭日却充耳不闻,不知为何,他最喜欢看郡宇恺这般美丽的笑容,笑得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若这笑是他发自内心笑出来的,就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了。 “够了……真的……好难受……”郡宇恺笑到咳了起来,边咳边笑,让他的脸蛋更红艳了。 看他这副难受的模样,冰旭日总算是停下了手,他看著这张绝丽的小脸不禁失神了。 郡宇恺感到奇怪,正想开口问他。 冰旭日突然低下身,在他的耳旁轻轻低喃:“我喜欢你。” 闻言,郡宇恺微愣住,但没多久他的唇边漾出灿烂的笑容,“我知道。” “我想要的答案可不是这三个字。”冰旭日低喃,“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 “那可就糟了。”郡宇恺歪著头,烦恼地想著,“如果你想要听答案也成,不过你得先给我一万两。”同样的,他也是双手一翻,等著领钱。 “你这折磨人的小坏蛋!”冰旭日忿忿地道,把温热的唇覆在那老是说得让他生气的小嘴上,随即舌也探了进去。 “恩……”郡宇恺舒服地申吟,似乎很享受。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当冰旭日放开他时,两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我很想要你。”冰旭日突然道,双瞳如子夜般地漆黑,充满欲望。 郡宇恺笑了笑,伸出手勾住他宽阔有力的肩膀,在他的耳边挑逗的道:“你又想要‘煮饭’了?” “你又拿这事来糗我!”冰旭日不禁抱怨,伸手来把他的发丝拂到额际。”那你愿意陪我煮饭吗?” “有何不可?”郡宇恺笑道:“只要你付得出一千万两的话。” 闻言,冰旭日不满地说:“你这个满身铜臭味的狡桧商贾。”随即,他又狂吻了起来。 “嗯……”他轻吟著,双眼闭了起来,任由大蛮牛把自己的衣裳一层层解开。 “你很美。”冰旭日忍不住地赞叹。 “那还用你说!”郡宇恺笑了笑,“就算你不喜欢,现在退货也来不及了。” “我才不会退货呢!你已经是我的了!”冰旭日咕哝,顺著他美丽的锁骨滑到了红润的小点上。 “嗯……” “舒服吗?”冰旭日问。 “很舒服,舒服到想睡了,以一个‘单蠢’如你的标准来看,这的确是很难得。”郡宇恺懒懒地道。 这话无疑打击了冰旭日的信心,他气呼呼地揉摸著郡宇恺的敏感处。 “碍…·”欲望被人这样揉弄著,想要无动于衷实在很难,郡宇恺小手紧抓著被褥,些微的汗水从额际流下。 看见他这模样,冰旭日彷佛受到鼓舞似地弯下腰,含住了那火热。 “碍…别这样……”郡宇恺惊喊:“你……是……个王爷……” “王爷又怎样?还不是乖乖地栽在你的手上!”冰旭日趁著空档说:“况且,我一定要你收回刚才的话!”语毕,他更是卖力地舔吮,“那、那我……收回……”郡宇恺喘著气道。 “来不及了。” 只见冰旭日马力全开,让本来耻笑他的郡宇恺只剩下喘息的能力。 第七章 黑夜降临,已经睡了许久的郡宇恺还不肯睁开眼,他正好眠地舒服翻个身,恰巧落人冰旭日暖暖的怀抱里,而突来的温暖让他露出了淡笑。 一旁早醒来的冰旭日见状,也露出了笑容。 他爱怜地摸摸娇小的郡宇恺,只有在这时候郡宇恺才会这么老实地寻求人的温暖。 他相信宇恺是喜欢他的,要不也不会任由自己乱来,只是他不爱把喜欢二字老挂在嘴上: 可这也没关系,只要他知道宇恺的心意,即使他一辈子都听不到他老实地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此生足矣。 虽然很多人老笑他没有野心,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但现在的他却觉得很高兴,因为他的愿望一向很小,所以他才会满足于这偶来的宁静时光。 但这个念头才刚起没多久,却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他的房门就被人给打开了。 这情形吓了他一跳,除了他竞忘了锁门就跟宇恺温存的震惊之外,更重要的是宇恺这白皙惹人爱怜的身子可不能被不相关的人给看到。 于是他飞快地盖起被来。 “王爷!”进来的是冰旭日众妻之一的萧翩翩,她脸上有著娇柔的笑容,却在看见床杨上有两个人影时,顿时僵祝 “他、他是谁?” 她难以置信地问,瞪著床边那双男子的鞋,她本以为外头的传言全都是以讹传讹,毕竟王爷再怎么单纯,也不可能跟个男子搅和在一块儿,但没想到……· “这不关你的事。” 冰旭日口气微冷,只要一提到他的爱人,他的防备心、嫉妒心就特别地重。 这话让萧翩翩愣住了,在她的印象中王爷从来没用过这么冷淡的态度对她说话,他一向都是温厚待人,这次怎么会这样跟她讲话? 不行!她非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王爷!你那床上的人究竟是……” “这事还轮不到你管,你究竟是来干嘛的?” 冰旭日就是不肯松口。 萧翩翩愣了一下,见王爷不肯讲,她也只好说出来这儿的目的:“王爷,这月的俸银我用完了,所以我想……” “宇恺说过月俸是五十两。” 冰旭日淡道。 “妻身知道,可是我……” “既然知道就这么办了,你若想要增加月俸就找宇恺说去。”他可不希望为了些不相关的人得罪宇恺,尤其在银子这方面,叫她去找宇恺商量是客气的说法,若宇恺真会答应,那明儿个的太阳可打西边出来了。 “王爷……” 她又想说下去。 “我累了,出去吧。” 冰旭日翻个身,再也不肯看她。 萧翩翩咬著下唇,不甘心地静静退了下去。一关上门,她便狠狠地往房里瞪。 她就知道事情的症结就出在那名叫郡宇恺的身上,从前的王爷哪里会限制她们这些琐碎的事情,更何况是用这般冷淡的口吻对她说话呢? 还有,睡在王爷床上的那个男人,那头乌黑的秀发她觉得似曾见过,仿佛就是那该死的郡宇恺。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不行! 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把那男人给气走! 不知睡了多久,郡宇恺懒懒地睁开双眸,一眼望见的是张敦厚朴实的脸,他没兴致地闭上眼。 要是他睁眼见到的人是像少主那俊美的容颜,他定会打起精神好好地欣赏一番,但若是这张朴实无华的大脸,他宁愿选择继续昏睡下去。 “宇恺,快起来。你从昨日的申时睡到现在,已经足足睡了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 郡宇恺勉强地睁开疲累的双眼,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咕哝地说:“可现在才刚天亮,再让我多睡会儿。” “不成,你从昨儿个傍晚就睡到现在,快起来!” 冰旭日不放弃地嚷著,手也不断地摇著他。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私心的,郡宇恺睡著了让他好无聊,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吵他起来。 “那你抱我。” 郡宇恺仍闭著眼伸出手,等著人家抱。 冰旭日失笑,乖乖地抱起郡宇恺…让他坐了起来。 从窗棂吹进来的风不断地刺激著郡宇恺敏感、温暖的肌肤,良久之后,他终于甘心地睁开眼一把推开搂住他却不安分的冰旭日,下床找衣服穿。 身子洁白无暇的他,在昨夜的洗礼之下、露出了淡淡的粉红,格外惹人动邪念。 但郡宇恺还是我行我素的,反正昨夜该做的事都做过了,他还会怕冰旭日看不成? “宇恺。” 冰旭日贪婪地看著郡宇恺这大刺刺的模样,暗自吞咽了口水,考虑是要先问出他的疑惑,还是要再去床上打滚一翻?经过一番的天人交战之后,理性险胜于欲望,所以他清清喉咙地问: “我想要知道你跟那日来的袭家人的关系。” 其实昨天他一直都在旁边偷听郡宇恺与那两人之间的谈话,说也惭愧,他自认俯仰无愧,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躲起来偷听,为的就是能够多了解他一点。 这话让郡宇恺停下手中的动作,本想拒绝的他,在看到冰旭日认真的表情,也只能认命地道:“那些人全是我八竿子打不著的亲戚。” 这话他可说得实在,以他的性格来讲,只要是非直系的血亲,全都是些不相干的陌生人,所以很难要他给这些陌生人什么好脸色看。 “亲戚?可我打听的结果,你爹娘都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打听我?” 郡宇恺的口气微顿。 冰旭日不禁紧张了起来,不知道郡宇恺会不会动怒?因为他什么话都不肯说,他一急也只有想到这办法,他不是有意去查他的过去,真的只是纯粹担心他罢了。 然而,郡宇恺的反应却出乎冰旭日的反应,只见他赞赏地点点头,口气轻快地说:“不错嘛!你总算有点脑子。” 这答案让冰旭日哭笑不得。 郡宇恺又继续道: “我爹本是袭家的第五十八代嫡传子,本来我祖母帮他找了个好人家许了亲事,但世事难料,有一次,他为了躲场豪雨,便借宿在旗山山脚的一户人家,没想到却爱上那户人家的养女,她就是我娘亲。但这段佳缘却不被袭家所认同,就在我爹被逼著娶那干金小姐的当日,他与我娘私奔,所以他从此就被祖谱除了名。” “那他们现在来找你是因为……” “当然是为了继承家业。” 郡宇恺冷哼,“袭家是个极有名的望族,家族人数之繁多、事业之庞杂,实在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理,而这人一定要是袭家的嫡系,所以他们才会苦心地找我。不过,我可没兴趣跟他们玩这些无趣的游戏。” 听了这话,冰旭日静默一阵子才开口:“你爹娘怎么死的?”他知道这几年来郡宇恺都是只身在凌门里。 “病死的。”他现在隐约都还能记得爹娘临死前吐出的那鲜红血渍,这也是他厌恶见血的原因。他淡淡地又道:“那时我们穷苦,连碗饭都没得吃,更遑论足有钱抓药了。所以我爹死了之后,我娘也受不住打击地跟著去了,而我就在那年的冬天遇见有如笑面虎的冰雾。” 记得那时他到凌门正热热闹闹举办尾牙的酒楼里想去吃顿饱,却没想到一个俊雅的男子笑眯眯地坐到身旁,开始跟他攀谈。他本是不想搭理,却在看见男子身旁那漾著无邪笑容的孩子时,愣了神,还傻呼呼地应了声;从此就被能言善道的冰雾给赖住,而那小孩则是骗死人不偿命的少主凌云。 “所以你才会这样愤世嫉俗?”冰旭日猜测。 “愤世嫉俗?”郡宇恺笑了笑.“你当我是这么禁不起考验的人吗?我生性就是爱银子,尤其是我有本事赚人白花花的银子,那我何苦不好好地存起来,将来做个富豪呢?生老病死本自有定律,我做我自个儿该做的事,那就算是明儿个死了,我也不会有遗憾;就像我爹娘死的时候,脸上还是带著笑般。” “你活得倒是自在。”冰旭日轻叹,适才的不放心全放下了。 “我这哪算得上自在,我看冰雾才自在呢!好好的皇帝不做,跑去凌门被少主欺负;要是我,好歹也先捞几个国库里白花花的银两之后再离开。”他的模样很是佩服。 闻言,冰旭日只能无力地摇摇头,郡宇恺还是三五句离不开银子,这样看来,就算他再努力,他的地位可能只能永远的排在银子之后。 一想到这,他就直想叹气。 郡宇恺可没理会这么多,他兀自穿好衣裳之后,开了门就想要出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儿?”冰旭日著急的问,他怎么一早起来就急著要出门。 “上街去。”郡宇恺回答。′ “上街?你不是最讨厌上街的吗?”冰旭日吃了一惊,还以为郡宇恺只是要躲在苑囿里某棵不知名的树上。 “我有事要办。”郡宇恺解释得有点不耐烦了,“你若要跟就跟上来。” 他抛下这句话就走了,而冰旭日当然是赶紧跟上去。 “你确定在这里等得到你想见的人?”冰旭日怀疑地望著四周。一大早的客栈里没什么客人,只有借住客栈里的三五个人在这儿用早膳,而他跟郡宇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从王府特地赶来这里等人,顺便吃早膳。 “当然。”郡宇恺满口稀饭地回答,心中对于眼前这碗稀饭的口味感到满意。 或许他应该派个人到这客栈来学学这道地大理菜的口味,然后再回到中原好好地大赚一笔,这样凌门酒楼每午营收的盈余一定会大有可观,让他收银子收到手软。 嘻!果然是个好想法。 一可是昨天我明明让你连话都没时间交代,就拖著你走了,那两个人怎么会知道你今儿个会在这里等他们?”这就是冰旭日不解的地方,明明他昨天气呼呼地就拉著郡宇恺回王府,怎么天二兄,他就来这里找他们?若说是碰碰运气好了,但也绝不会有人挑个天刚明的时间来呀? “放心,你真是爱担心。”郡宇恺冷哼,招了招手叫小二过来。 只见约莫二十来岁的小二带著笑容走了过来。 “客倌,您还要点什么吗?”他哈腰地问。 “不了,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掌厨姓啥名啥?在这行又做了多久?有没有想过要收学徒?还是……”郡宇恺问出一堆不相千的问题,让经历尚浅的小二愣在原地,他则非常认真地问著,手上拿著纸笔,打算好好地记下来。 就在小二满脸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时,一道清爽的笑声传了过来。 冰旭日一看,竟然是昨日那二人。 “宇恺,你就别为难可怜的小二了。”宇文天雅优雅地坐下来,对小二挥挥手。 小二减激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跑走了。 “我的话还没问完,你怎么能让他走呢?”郡宇恺语气微带责备地睇了宇文天雅一眼。 “因为我觉得凌门酒楼的生意已经够好了,用不者再增加一位掌厨的。”宇文天雅笑笑地说,一点也不管郡宇恺那臭臭的脸色。 “哼!你懂什么呀?银子永远不嫌少!”郡宇恺不满地道。 这时,冰旭日终于插话了:“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从他们一进门来,郡宇恺跟那男子就在打哑谜,让他跟另一位娇小的男子都听不懂;不过这男子仿佛很沉得住气,连问也不问。 “一些不重要的小事。”宇文天雅笑了笑,自我介绍道:“王爷,久仰大名了,小的是宇文天雅。” “宇文天雅?”冰旭日愣了一下,若他没记错,这名字与当朝第一的名士兼先知者是同名,莫非……”你是那个宇文天雅吗?” 这话让一旁静默的末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冰长老的兄弟果然朴实得可爱。 “我正是那个字文天雅。”宇文天雅的口气也带著愉悦,“就是宇文高晴的兄弟。” 冰旭日恍然大悟,看不出来这年轻男子竟然真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他见识过宇文高晴的能耐,想必这男子也不简单,“所以我才会说天雅知道我在这儿。”郡宇恺凉凉地插话:“他当然算得出我很可怜地坐在这儿等他,而他当然会气乖乖坦地出来见我。”他意有所指地看著末言。 只见末言的脸微红,仿佛证明了他刚刚逼著宇文天雅出来见人的行为。 “是,我是算得出来,那可不可以请你下次别那么早就叫我出来?”一提及这,字文天雅就满心不悦,他昨夜跟末言缠绵很久,本想趁著末言清晨可爱迷糊的模样,再好好地恩爱一番,没想到末言却吵著要知道郡宇恺的下落。这一来可好了,他一算就发现郡宇恺已经在客栈里等他了,当他还想要多赖一下时,却被末言的严厉目光给吓著了,乖乖地穿衣起身。 “反正你们昨晚已经‘好’了一整夜。”郡宇恺不以为意地说著。 末言则是脸蛋更加的红润。 “是,是。”宇文天雅认命地道,抚了抚末言嫣红的小脸蛋,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之后,才办起正事来。 “总之,袭家的人最近会有些动作,他们对你可是认真的,你也知道袭家的势力,袭家在朝廷中,好几个人都是位居高位,在朝廷、地方上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同时他们也在江北掌管了好几条运河的水运权,所以南北往来贸易的大、小盘商,大都要看袭家的脸色吃饭,袭家梢打个喷嚏,就有无数的人要遭殃。” “听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呢。”郡宇恺冷哼,“那他们怎么之前都没找过我,现在才记得我送个人的存在?” “这……”宇文天雅迟疑一下,考虑该不该讲真话。 “说话呀!”郡宇恺催促,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 “袭家一向就是个重视血缘的家族,所以即使是当上再怎么高位的官职,还是得乖乖听主事者的话,否则被赶出袭家门可是件极为严重的事。至于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这嫡传孙的存在……”字文天雅停了一下,“我想这只要少主捎个信给他们,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又是他广郡宇恺气得跳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事跟凌云脱不了关系。”你老实说,冰雾有没有也参了一脚?” “当然有。”这句话宇文天雅倒是说得很快,他一直很想要找冰雾报报当初之仇,今天终于有这机会。 “可恶!”郡宇恺气呼呼地怒道,正想要骂他们祖宗十八代时,身边的冰旭日拉拉他的衣袖。 “别生气了,气多了我会心疼的。” 冰旭日好心地想要安抚,可他却忘了郡宇恺无理的性格,只见他狠狠地瞪了无辜的冰旭日一眼,口气凶恶地道:“你说,你有没有跟你皇兄一同来玩我?” “嗄?”冰旭日真觉得这是无妄之灾,他只好可怜兮兮地解释:“我根本没跟我皇兄联络,怎么可能会……” “我就知道,你也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郡宇恺根本不让他解释,忿忿地站了起来,也不理会冰旭日一脸的哀怨,兀自离开客栈。 “宇恺,我……”冰旭日正想要追出去,却被字文天雅给阻止了。 “你别傻傻地追去,宇恺其实没生你的气,他只是每次生自己的气时,就会乱拿身边的人来出气,你可别当真了。若你真的追去,只怕他更拿你作文章,而你只要一反驳他,那就等著被他剥皮吧。” “可……” “这是我出自肺腑的忠告,以后宇恺还得让你多费心了。”宇文天雅同末言一起站了起来,“我们先告辞了。” 他们潇洒的离去,让客栈里眼巴巴看著宇文天雅的众姑娘们只能低声叹息:只是她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心中的俊雅公子,现在脑海里想的全都是如何拐他的情人好好地再缠绵一番。 而被点悟的冰旭日,也只能看著他任性的情人离去。 第八章 “可恶!可恶极了……”郡宇恺独自一人在大街上乱逛,直到黑夜终于才想到要回王府。他踏著忿忿不平的脚步,踱人了王府,但日中依旧是念念有词,余气未消。可见他一整天在人群中游荡,只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简直想要气死我。” 明知道他最讨厌做赔本生意,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来!那个自诏聪明无人能及的冰雾怎么不想想,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银两,若真的回到了袭家,还不是被一群人给瓜分光了?要不那袭家的财富也是大家共有的,这有什么乐趣可言?他还是舒舒适适地自己赚钱自己花来得有趣些。 走到自己没点半盏灯火的房里,正想要打开门时,突然想起今日除了一大早之外,都没见到冰旭日那大傻瓜。 本想绕到他房里去瞧瞧他,证明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以免他不放心地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叉跑去哪儿野了。但是他心思随即一转,他若真担心自己,应该会自动跑来找他的,他也就省下了这工夫。 于是他神情自若地推开门,利用微弱的月光点了盏烛灯,正想要脱衣休息时,却被床上的两个人影给吓祝 只见冰旭日与萧翩翩两人正光溜溜躺在自个儿的床上,而冰旭日的大手还不客气地环抱在萧翩翩的小蛮腰上,模样好是享受。 “冰旭日,你给我起来!”郡宇恺不客气地上前,下把扭起冰旭日的耳朵。 冰旭日这才恍惚地痛得睁开了眼。 “痛0冰旭日大喊,对眼前情人气愤的小脸感到莫名其妙。”宇恺,你可不可以轻一点,我好痛。”看来宇文天雅骗他,说不定宇恺生气他没有追出去。 “你也知道痛呀?你刚刚不是挺快活的?”他不屑地冷哼,日光冰冷得可怕。 “我哪有!我一直在你房里等著你呢!”冰旭日哀怨地道。 “等我?等我等到不耐烦,所以找个女人到我房里来寻乐子?” “你可别污蔑我。”冰旭日听了这话,有些动怒,“全世上的人都知道我是怎样爱你的,你可别用这种理由来找我出气!” “污蔑你?”郡宇恺冷笑,“那你身后这女人作何解释?你竟然骗我说你跟她们全没关系!那你为何会赤裸裸地跟这个女人躺在我床上?更可恶的是,你竟然找了你众妾里头最没气质的女人来恼我!” 说到最后,他就是气冰旭日跟这没气质的女人搅在一块!尤其他们还躺在他每日睡的床褥上!真是恶心! 闻言,冰旭日不由得转个头,愕然地看著萧翩翩,终于知道郡宇恺在气什么了,他急忙地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亻 “很好,我要是你的话,也会用这种骗小孩的理由!” 郡宇恺摩拳擦掌的走向他,一个拳头狠狠地打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冰旭日的下巴;趁他喊疼时,他又一把拉下他,开始一阵拳打脚踢。 “好痛!” 冰旭日哀衷大叫,但郡宇恺却没有停下踢打他的打算;良久之后,他终于高抬贵手、贵脚,停下施暴的动作。 他冷哼一声,又走到床沿看见熟睡的萧翩翩,突然往她的脸上赏了一个火热热的巴掌,看著她痛得惊醒的模样,他才略微甘心地离去。 真是气死他了! 郡宇恺独自一人在酒楼里喝著闷酒,一想到刚刚那情形他就一肚子怒火。 那个死蛮牛,知道自己今天心情不好还跟他顶嘴!要是他口气温驯一点,他倒可以考虑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对他,可他还是一脸的正气凛然,好像就算全世上的人都对不起他,他也绝不会对不起他一样! 哼!一想到他刚刚那股气势,他就更生气了c “公子,你一个人吗?”突然间有两个男人近了他的身,虎视眈眈地看著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郡宇恺慢慢地说,正在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其中一个人勾起了嘴角,如恶霸般地笑著。”我劝你别跟我们要花样,有人出了笔赏金,要我们抓你。” “噢?”本来想要各赏他们一脚踢到酒楼旁的大运河里,让他们去跟河神喝杯小酒的郡宇恺突然改变心意,他装出一脸的吃惊。”我可不记得我这么有价值。” “这我们兄弟俩可管不著。”他伸出手来想要箝制住郡宇恺。 郡宇恺轻松地躲过,脸上带著无辜的笑意,不慌不忙地道:“两位兄台,不需要用这么粗暴的手段对付我,我跟你们走便是。” 这话让两人皆傻住了,没想到郡宇恺这么好说话,也没想到这次的差事竟然如此轻松,他们忙应了声,点头答应。 “你可别想要什么花样。”其中一位男子出声警告。 “放心,我绝对不会的。”郡宇恺乖巧地回答,温驯地跟著他们离开。 只是他离开前别有深意地瞥了掌柜一眼,而掌柜似乎也有所领悟。 于是郡宇恺放心地跟著他们离开,心里开始期待那个大蛮牛为他的失踪而急得一头汗水的模样了。 嘻!这样子的报复,果然才能符合他有修养的作法。 冰旭日疼痛地抚着自己身上的瘀青,在郡宇恺的房里哇哇叫地搓揉著。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都没见到郡字恺的身影,他当然知道这次他生了很大的气,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他,所以他只有派人出去找他,而自己则是乖乖地坐在房里等著他回来,以免他在外头乱窜时,郡宇恺回来却反倒找不著他。 冰旭日悠悠地叹了口气,看著门外长跪的萧翩翩,觉得心生不忍,但又记起昨夜郡宇恺的警告,他只能走到她面前,无奈地道:“你走吧。” 昨夜他在等郡宇皑时,翩翩端了壶热酒帮他暖暖身,却没想到她在酒里下了药,让他一会儿就昏昏睡去,然后把她跟自己的衣裳全脱去,为的只是想要气一气郡宇恺。这本不算是什么滔天大罪,但看在郡宇恺的眼里,他知道一定是万分的不好受,所以他只好赶她出府了。 没想到萧翩翩却不肯离开,反倒一直跪在外头,但他不敢再让萧翩翩踏进郡宇恺的房门一步,以免郡宇恺见了又有气。 “王爷!我求您别赶我走好吗?”萧翩翩满脸泪水,表情惶恐,“我知道昨夜都是妾身不好,是我嫉妒郡公子在府里的地位,才会做出这等事来:可是那郡公子也不对呀,他怎么可以对王爷动粗呢!况且……“ “别说了。”冰旭日叹了口气,说到底她还是容不下郡宇恺。”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爷!你真的要为了一个男子把我赶走?”萧翩翩哭喊著。 她知道她这样做是过分了些,但是凭著王爷仁慈的本性,她知道顶多也只是训诫一番,却没想到王爷竟然狠下心要赶她出工府?她实在无法想像当初那仁慈的王爷到底到哪儿去了!想到这儿,她就更怨恨起那人来了。 都是那名叫郡宇恺的男子,才会让她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常 冰旭日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轻叹了日气,道:“翩翩,你还记得你当初那无邪的模样吗?” 这话让萧翩翩愣住了,以前的日子似乎已经离她很远。 “以前你家里贫穷,爹又嗜赌,你常常骂他不懂得脚踏实地,老是想要一夜致富。而当你爹把你强卖到妓户还赌债时,你那不驯的神情慑住了我,才让我出钱把你给赎回来|让你过些正常人的日子:但……” 他认真地看著萧翩翩,“到现在,我依稀记得,当时的你忿忿地在我面前骂著你那沉迷于财富的爹是多么的不争气,可我没想到留下你的结果,却是让你也步上你爹的后路。” 萧翩翩愕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以前那悲苦的记忆也--的在脑海浮现。没想到,她竟然差点忘了以前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我并不是要撵你走,反而是要把府里所有的妻妾全都找个好归宿,让你们能有各自的未来,别老死在王府里。” 他搔搔头,笑得很憨厚,“我现在已经知道什么叫幸福,我也希望你们能得到。” 萧翩翩怔然地看著她印象中好欺负的男人,悠悠地叹了口气,或许她已经错过能把握幸福的时机了,她站起身来。”王爷,这几年来谢谢您的照顾,妾身以后会好自为之的。” 她躬了个身之后,黯然地离去,什么东西也没带走。 而冰旭日除了叹气之外,什么话也没说。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冰旭日不安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已经足足一天了,宇恺再怎么生气也该消了,要不也应该再回来找他出气才对,他这样无缘由地就没联络,实在很不正常。 “王爷!有消息了!”一个下人急忙地跑了进来,“客栈的掌柜说他昨儿个有见到郡公子。” “真的?那他人呢?”冰旭日著急地问。 “他说咋儿个郡公子心情不好在他那儿喝酒,突然有两个面目不善的男人跟他攀谈,最后郡公子就跟他们走了出去。从那次之后掌柜就没再见著他了。” “那两人生得什么样子?”冰旭日倏地刷白一张脸。 “掌柜说他没瞧清楚,不过他说郡公子当时的脸色怪怪的,所以他才会多留意一。” 这话让冰旭日倒抽了口气,难道宇恺真的出了什么事?突然,他想起了那一天宇文天雅的警告。 袭家的人最近会有些动作…… “该死!”冰旭日怒骂,对著下人道:“决去宇文府第请宇文天雅来!” “是。”下人不敢轻慢地跑了出去。 而冰旭日就这样继续不安地在堂上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那两个人最好能对宇恺客气一点,不但要让他吃饱还要让他喝足,要不被他抓到,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就在冰旭日闪过无数个令他心惊的念头时,字文天雅踏著悠哉的脚步走进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急忙地请我过来?”宇文天雅优雅地坐了下来,看见冰旭日没打算招待他喝杯祛寒的热茶,他也只能自己开口:“我渴了。” “渴?现在这种时候你还顾著你口渴!”冰旭日大叫。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字文天雅一头雾水。 奇怪!他只不过要杯茶也不成,冰旭日怎么不想想他可是勉强挣扎地从末言暖暖的怀中爬起床,为的只是来这里看看发生啥大事了。 冰旭日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宇恺不见了。”然后,他等著看字文天雅一脸的吃惊与紧张,但宇文天雅却让他失望了。 只见宇文天雅点点头道:“那又怎样?” “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淡!”冰旭日指控。 对于他的指控,宇文天雅感到啼笑皆非,他朗朗地道:“第一,他不是我的爱人,我犯不著这么紧张:第二,他又不是小孩儿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第三,我已经说过袭家近日会有动作,可是你偏不提高警觉,这可就不关我的事。” 可想而知,他完全知道冰旭日在担心什么。 “那是因为……”冰旭日惭愧地低下头,看著一脸写著你活该的宇文天雅,不得不把昨夜发生的事给讲了一遍。 这事终于让字文天雅有了点兴致,等他听完之后,总算挑起俊眉.吐出三个字:“你活该要是他逮到末言跟别的女人在床榻上……不行!他连想都不愿意想! “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急著要知道宇恺的下落,好解释清楚。”想必郡宇恺定是气极了,当时连眼眶都有点泛红,一想到这,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看见他这般诚恳的模样,宇文天雅总算是拿出他久违的良心说:“明日午时你在东市的牌坊下等我,我带你去找他。” “为何不现在?我……” “明日再去。”宇文天雅坚持地道“你放心,他现在活得好好的。”扔下这句话,他就迈开脚步要回府去抱著暖暖的末言了。 冰旭日也只能盼望著夜幕快点退去,他一定要看见郡宇恺没事才敢合上眼。 第九章 热闹的东市,人人都脚步匆忙地穿梭著,却偏偏有人缓慢地踏著步伐,闲适地逛著。 “啊!这个好、这个好!”郡宇恺指著摊贩兜售的小玩意。 一旁比较粗壮的大男人马上掏出银两买下它,小心翼翼地收人怀中。 “记得要收好,别弄坏了。”叫作殷歙的男人不放心地交代他。 “我知道。”粗壮男子老实地搔搔头,但他带著困子惑的眼神望著郡宇恺,不解地问:“这东西真的能卖钱吗?” 这两人正是那天架走郡宇恺的人,但现在他们却对郡宇恺恭敬有加,生怕有个不尊重。“当然,这东西在中原的小姑娘眼里是多么的珍贵。” “这样就好。”两个大男人相视一笑,放下心来。 说起来也真惭愧,他们本来是要好好地顾著郡宇恺,等著买家来赎,可是这娇小的男子可不简单,他随口一猜就知道是谁指使他们来绑他的。虽然这也没什么,毕竟一个人总会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但这男子却知道买家要他们好好地照顾他,绝对不能怠慢。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噩运就开始个不停,郡宇恺每次都说要吃什么贵死人的菜肴,要不就是要喝山上的山泉水,弄得他们疲 惫不堪,差点想要放他回去。就在这时,郡宇恺笑了笑指著自己身上的一块破玉佩,迳自走进一家当铺,没多久他口袋满满地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把钱交给他们,然后开口道——“今天我要吃粼冰楼的酒菜。” 看见他有这本事,他们两兄弟再也不敢低估他了。只要他想要什么,他们就买什么,而郭宇皑也会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指点了几项值得买下来转卖到外地去的东西,好让他们能赚一笔。 “我累了,想要去吃点东西。”郡宇恺懒懒地道,兀自走向豆花摊子,点了碗豆花吃了起来。 而那两个人则是像木头人般地杵在他面前,连动也不动。 “你们不会自己坐下来吃吗?”郡宇恺啖了一口豆花,心满意足地看著两个大男人,虽然他们想这样子 、帮他挡阳光是很好啦,可是却让他看不到对面正在卖画的美丽的男子,实在可惜。 “噢。”二人乖乖地坐下,点了豆花吃了起来。 瞧他们俩这么听话的行为,让郡宇恺想到那个大蛮牛。 不知道那头大蛮牛这几天有没有紧张到吃不下饭?有没有到处乱窜地找他?一想到这,他露出了笑意。说实在话,前几天的气到现在是消了不少,也开始有点想念他了。他当然不会相信他跟萧翩翩那女人会有什么关系,但是那女人毕竟是踏人他房里,这就让他有得气了。他明明一开始就说过他讨厌女人的,看到冰旭日似乎不当一回事的样子,才会让他这么生气。 至于他们两人躺在床上这个事实…… 他相信冰旭日再笨,也会懂得偷吃要擦嘴巴,更何况是跑到他的床杨上呢?他之所以这么生气,还煞有其事地打了他一顿,这是因为…… 他高兴!他想打人!不成吗?反正冰旭日皮这么厚,多打几下也不会怎样!就在他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时,突然觉得头顶黑压压的一片,他抬起头来,看见冰旭日一张著急的脸。 “宇恺!我终于找到你了。”冰旭日的口气带著兴奋,他看者跟郡宇恺一起吃豆花的两名男子,不客气地下令道:“把这两个人给我带回去。” 闻言,二人吓得跳了起来,想要逃跑。 “放了他们。”郡宇恺不在意地道,慢吞吞的低下头来吃几口豆花之后,才继续遭:“他们又没对我怎样。” “宇恺`冰旭日气得跳脚,“这样子放虎归山,说不定他们……” “我说放了就放了、”郡宇恺的日气不容置喙。 放虎归山?那两个人哪称得上是虎,依他看来,说是放生小虾米还来得正确。 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让冰旭日虽不甘心,但还是依言放了他们。 他们二人则是乐得赶紧离去。 “宇恺,我……”冰旭日急著想要解释。 “坐下吧,这里的豆花还真不错,吃一碗吧,我请客。”他笑眯眯地说。 “我来这里不是要……”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一旁跟著来的宇文天雅 与未言相继坐了下来,不客气的一人点了三碗豆花。 “难得宇恺要请客,这可是干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话让郡宇恺抿了下唇,谁说过要请他呀?真是厚脸皮。 见宇文天雅与末言已经啖起豆花,冰旭日也不得不坐下来,乖乖地点了一碗豆花吃,但才吃个几日,他就不放心地道:“宇恺,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我跟翩翩是清白的……” “我知道。”郡宇恺懒懒地回道,又点了第三碗豆花。 “所以你要相信……”本来还想要继续解释的冰旭日听到这话,却呆愣住了,他一副虚心求教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你。”看见豆花送来,郡宇恺漾开笑容接过,动作迅速地吃了起来。 “你都相信他了干嘛还踢他?”字文天雅不可置信地问,他还以为跟著来能够看见郡宇恺泼妇骂街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这情况。 “我高兴。”郡宇恺愉悦地道,“我高兴打旭日、骂旭日、踢旭日,这又与你何干?” 这个答案真的很可恶勺至少字文天雅是这么认为,他望向呆成木头人的冰旭日,对他念道:“你还不好好地教训他?” 哪有人说话这么嚣张的,情人是拿来怜爱、疼惜的,就像是他对未言一样,怎么可以这么粗暴!虽然未言也常常说要杀了他,可未言至少还没付诸行动。 “教训?”冰旭日终于回过神来,但他的反应却出乎宇文天雅的意料,他搔搔头,放下心地道:“没关系,只要宇恺高兴就好,反正我皮厚也打不痛。” 好险,字恺相信他,要不他还真难辩赢能言善道的宇恺,至于那些皮肉痛,对他而言根本不要紧,只怪他一时不察,才会让翩翩有机可乘,也才会害宇恺生气、被人抓走,所以他受点痛是应该的。 “我真是不敢相信。”宇文天雅摇摇头,叹了日气。 “你不相信的事还多著呢!”郡宇恺凉凉地道。 “是呀,包括你故意让那两个人给带走!”宇文天雅立刻将他一军。 此话一出,让两个人登时变了脸,一为郡宇恺、一为冰旭日。 原本还笑得很嚣张的郡宇恺揣紧身上的银子,准备逃跑:但冰旭日的动作可不会输他,他一把拉住郡宇恺的衣袖,冷飕飕地问话。 “你是故意让他们抓的?”他这会儿的表情可比夜叉了。 “我、我……”郡宇恺乾笑,决定苟延残喘一阵子,所以他陪笑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会让你担心得吃不下饭的事来?” “别人是不可能,但你可不一定。”冰旭日不相信。 “我哪有,我没那么坏!”郡宇恺急着辩解,冷汗涔涔流下,他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啦!至少一个月内不敢。 “那你为什么要急著让刚刚那两人离开?”冰旭日,愈想愈不对劲,要是依郡宇恺有仇报仇,没仇也可以结仇的顽皮个性,没道理会这么乾脆地放人,除了一个可能性--他想要湮灭证据! “因为他们真的没对我怎样嘛!”他知道这次绝对逃不掉了,只要一牵扯到他的安全,冰旭日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的,所以这次得要以智取胜。 他透过冰旭日凶恶的脸蛋,突然大叫道:“冰雾!” 这话果然引起冰旭日的注意力,他头一转往身后看去,但哪有他皇兄的身影呀?等到他回过头来,郡宇恺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你给我站住!”冰旭日马上气冲冲地追了上去。 这景象让宇文天雅笑了出来,他低头对著他沉默的小爱人道:“他们两人还真是绝配,是吧?” 他前些日子已经捎了书信回凌门,叫了个重要的人来大理一趟,只是那人绝对不会是冰雾,因为他躲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来自投罗网?至于是谁呢?他包准郡宇恺会很“感动”的。 末言静望了他一眼,良久才道:“天雅,他们人都走了。” “是呀。”宇文天雅理所当然地道:“我有眼睛,我当然看得见。” “那……末言睇了一眼方桌上的十碗豆花,眼神带著深意地望著宇文天雅。 末言这深情的注视让字文天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顺著他的目光来到十碗未付帐的豆花上,突然间大叫---“郡宇恺!你给我回来!” 那个可恶的人,竟然留他下来付账!、 宇文天雅这么一叫,让末言不禁露出了点笑容。 没想到天雅也这么轻易地就被人给欺骗,看来他也挺好玩的。 事实证明,苍天是有眼的,郡宇恺再怎么会跑,也逃不过一步可以抵他二步的冰旭日。只见他可怜兮兮地被冰旭日给抓了个正着,带回王府算总帐。 就在冰旭日抓著郡宇恺直往房里冲时,下人却传报有人来访,让他再怎么不满,也得先去看看:而他因为怕郡宇恺畏罪潜逃,也带著他一起去。 这一去可不得了,至少郡宇恺是这么认为,因为他看见一个十分不想看到的人。“宇恺,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哟!” 那人用著他特有的呢哝软音,企图让郡宇恺露出久违故人的微笑出来。 “少主,你怎么会在这里?”郡宇恺悠悠地叹了口气,识相地离他远远的。 “你怎么这么冷漠!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凌云可怜兮兮地指控,“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还说过会一辈子陪著我的·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这么冷情,把之前说过的话全都忘光了,在大理玩得乐不思蜀。这样,你对得起我吗?” “是,我是对不起你。”一向最讨厌别人对他说废话的郡宇恺,送次破天荒地没打断凌云的废话,理由很简单--他不敢! “我就知道你对不起我。”凌云可怜地埋进身旁爱人梵裴空温暖的怀中,衷注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薄情寡意的人。” “是、是。”除了这话,郡宇恺不敢回答其他任何的字。 “不过虽然你这么薄情,但我可不是寡意的人,所以我千里迢迢地到大理来看你。”凌云满脸哀怨地依靠著自己的爱人。 而搂著他的梵裴空则是一脸无奈。 其实他们来大理只是为了游玩,据凌云对冰雾的说法是,他们要进行一趟增进感情的游历。当然冰雾一开始也是满脸的不愿意.因为他可不愿意接下暂管凌门帐目的无趣任务,但是就在凌云漾著无辜的笑脸恐吓道--“我们要去大理,要不你也带著子夜一同了。” 此话一出,冰雾就像是换了张脸,毫无异议地答应会好好管理凌门,并答应要夺得明年一整年的长江水运权时,凌云这才放过他,而他们也才会出现在这里。 “是的,我伟大、高贵、可爱、纯洁的少主,请问小的可以问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吗?”郡宇恺假笑,态度必恭必敬。 “当然是为了你的身世来的。”凌云总算是说出来达里的目的。 “是吗?”少主不提醒他,他还真忘了那通风报信的人是谁了。他笑得更假了,还带了些怨气,“敢问少主,为什么高明如您,要把我的下落告诉袭家的人?”| “你不喜欢吗?”凌云佯装吃惊地问,眼底迅速起了一层薄雾。”没想到你竟然会不喜欢,还怪我自作主张,我真的好难过哟!难怪你都不肯回凌门……” “凌少主,你可不可以讲重点?”不知死活的冰旭日插嘴道,换来他爱人戚激与怜悯的眼神。 成激的是终于有人出来打断少主的废话,而怜悯的是有人要遭殃了;虽然冰旭日是自己的爱人,但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也无法保全他了。 -“王爷,我们倒是好久不见了,想必你最近是过得春风得意广凌云笑容满面,仿佛刚刚的悲苦表情全是幻觉。 “是许久不见了。”冰旭日回答著,不知为何↓看著凌云的笑容让他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可不是吗?最近我听你皇兄在讲,他说他想要玩玩碑位的游戏,他还说他最属意的就是你了,我看我等会儿修书回去,要他别考虑,就你了。” “少主,您别开玩笑了,我自个儿有几两重!我自个儿清楚,您可别闹我。” 冰旭日乾笑,敬畏辞立刻升了一级,由你变成“您”。 “原来旭日这么谦逊呢,果然是个好榜样。”凌云满意地笑了笑,对著在一旁看好戏的郡宇恺说道:“我已经约了你奶奶到大理来一趟,我看约莫过几天就会到了。” “什么?”郡宇恺惊讶得大叫,口气不悦地道:“这种事你怎么可以擅自替我决定!” “怎么?你有意见?”凌云挑起眉,佯装好意拙问著他。 “当然没有。”郡宇恺马上呵呵地笑著,他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答什么话,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要不,他也枉为能察言观色的好商了。 “好了,那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凌云打了个呵欠说道,人也懒懒地顺势靠在梵裴全身上,快要眯起的眼往冰旭日身上一溜转,冰旭日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赶紧要卞人带凌云等人去上好的客房休息,而他自己则是与郡宇恺面面相望,而后叹了口气。·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作“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尤其、这神还是不请自来的。 第十章 对郡宇恺来说,那场痛苦酌谈判终是来临了。 王府的厅堂内挤满了人,光是袭家的代表就来了一百零三人,全挤在冰旭日偌大的厅堂里,等著看他们袭家的继承人生得是圆的还是扁的。 一看到这景象,郡宇恺不得不在心里咒骂著凌云,全凌门里就只有他最喜欢整人,也不会先要袭家人派一个代表来就好了,这会儿来了一堆人,不禁让他想要逃跑。只可惜少圭唇边那抹过分“纯真”的笑容,让他原本鼓起的勇气像泡沫般地消失无踪。 “好!果然是生得一表人才。”袭家的长老满意地看著郡宇恺,“很有当年老爷的架式。” “嗄?”他这一脸想逃的窝囊样,居然有当年他爷爷的架式?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尤其是竟然把他当作物品般的衡量,莫怪乎他爹要逃家了。 “宇恺,过来叫声奶奶。”习阝位长老又发声了,他指著坐在大位上的一个尊严老妇人。 你叫我喊,我就喊呀?郡宇恺冷哼,不予理会。 “别为难他了。”身为袭家最有地位的袭林梅雪道,“这孩子还不认我是他的奶奶。” 这话倒是换来郡宇皑正眼相望,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聪明人。 袭林梅雪目光如炬地望著他,问了个这几年来深埋在每个袭家人心里的疑问:“你爹的墓是在哪里?” 这几年来,无论他们如何打听,顶多只能知道袭孜倦辞世五、六年,但若要问出他长眠之地,却总是没人探听得出来。 “你说的是我娘酌墓吗?”郡宇恺出言挑衅,他把爹娘理在一块儿,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如何反应。! 被激的袭林梅雪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果然有资格打理袭家。”她的目光变柔和了:语气坚定地道:“没错,包括你娘的墓。” 她的话让郡宇恺感到满意,于是他开口道:“就在凌门我的滚利院里。” 不愧是郡宇恺,连个人的宅院都取了与钱有关的名字,象徵银两越滚越多。 “你埋在凌门?”袭林梅雪感到惊讶,毕竟他跟凌门不过是主仆关系,怎么会把人给埋在那儿。 “没错。”郡宇恺回答得很自然,当他正式住进凌门之后,他就把爹娘的墓迁到凌门里,反正凌门人一个个见怪不怪。连少主没事时,还会到他的爹娘面前哭诉自己是如何“欺侮”他;可惜他那伟大的爹娘在天之灵,一定只会同情他那可怜的儿子。 “莫怪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袭林梅雪恍然大悟。 “这可不行,我们得赶紧把孜倦的坟给迂回来,怎么可以放任孜倦长眠在他人的宅院里,真是不像话!”另外一个长老说道。 闻言,郡宇恺挑起了眉,而后他步伐优雅地走到冰旭日的身旁,打了个大呵欠便往他的肩上躺,因为他知道现在没他出场的份,他可以偷个懒小睡一下。 冰旭日很高兴地伸手想要搂住他,却被郡宇恺给打掉。 郡宇恺低声地道:“乖一点,别捣乱,好好地看戏。” 他的话才刚说完,一直没插嘴的凌云巧笑倩兮地走上前,歪著小脑袋问:“敢问这位大叔认为我们凌门很差劲?” “说差劲是不敢,但是孜倦公子总是我们袭家的人,再怎样也不可以埋在那种地方。”虽说用词还算客气,但他的语气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凌门亦正亦邪的作风可是闻名天下,难免会有人不屑同列。 “我懂了。”凌云理解地点点头,“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凌门里不适合埋死人吧?唉!说的也是,我们凌门大多是随意挖个坑来埋活人的,如今埋个死人时确一是不适合,况且像我们这等高贵无比的人,成天攘著个死人搅和在一块儿的确是不适合。要不,等我回去,我就把那两口棺给挖开,把人给打活了,这样子才能够与我们这等高贵的人高高兴兴地活著。” 他口气煞是认真,但众人则是听得冷汗直流,把死人给打活?这分明是鞭尸嘛!凌门人果然全都是些惹不得的人。 “还有意见吗?没意见的话,送客。”凌云擅自下令。 而从头到尾都没能说到半句话的主人冰旭日也只能随他。 “等会儿!”袭林梅雪制止了他,“刚才是我的人不对,老身在这里赔礼。” “赔礼?如果说句对不起就能算了,那还要官府作啥?”凌云挥挥手,坚持赶人。他只要一听到有人说句凌门的坏话·就算是皇帝……不对!皇帝也是凌门人,他更正想法,总之就是说破了嘴都没用! “凌护法,您老人家别生气嘛。”郡宇皑终于有说话的余地了,但为了保护凌云的身分,他还是只称凌云为护法。”我想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放肆,全都是因为不知道您的手段,要不您要几招给他们看。” 嘻!太好了,把他们全都赶出去之后,他的日子就太平了。 冰旭日当然知道郡宇恺在打什么主意!为了不让场面更加难堪,他出声了:“各位,你们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无非就是希望字恺能回去继承主位!但是宇恺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必须陪我留在大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郡宇恺则是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这头大蛮牛有必要把气氛搞得更热络吗? 果不其然,袭家的人热烈地讨论起来,声音几乎可以震破屋顶。 “他这话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 “不会吧……” 备种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惊讶声在郡宇恺的耳边不断地响起。 郡宇恺深深地皱起了眉,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争闹了,这会让他想打人,揍人、找人来出气,所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冰旭日,不留情地往他的腹部挥了个重拳。 “痛!”冰旭日弯下腰,“宇恺,你到底是……”未完的话被郡宇恺接下来的动作吓傻了眼。 只见郡宇恺当者众人的面,把自己的小嘴凑了上去,在冰旭日的脸颊上赏个香吻。 登时,大厅里鸦雀无声。 “终于安静了?”郡字恺讽刺地道,随即懒得在这儿搅和下去地走了出去。 冰旭日回神后也紧跟在后。 而后,大厅里的一群人也纷纷的回过神,袭家的人更是面面相视之后,随即昏倒的昏倒、大叫的大叫,看戏的凌云则是赞赏地看著郡宇恺的离去,身子像是无骨般地靠著梵裴空,撒娇道:“裴空,宇恺好厉害哟!人家也要!” 他软软的请求,却让斯文含蓄的梵裴空只能为难地哭笑不得了。 “宇恺,你是怎么了?”冰旭日急忙地赶上他,一把拉住脸色很臭的郡宇恺。 “没有。”被人挡住去路的郡宇恺满脸不悦,他又槌了冰旭日好几下,用恐吓的口气说道:“我想要揍你,不成吗?” “成,只要你揍完之后心情能好多的话。”冰旭日连忙陪笑,毕竟郡宇恺是个男人,揍起人来当然会有点痛;但这点痛对他来讲还不算什么,见到他心情烦闷,他才会觉得难过。 “算你识相。”郡宇恺冷哼一声,正想要槌他的小手也放了下来。 “怎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冰旭日傻呼呼地问。 “你是说错话了。”郡宇恺瞪了他一眼,想起适才他说过的话,眉头一皱,他有说过自己要跟这头蛮牛在大理生活吗?他可从没有这个打算,更何况他觉得冰雾、宇文天雅在中原也生活得好好的,没道理要他待在大理,所以…… 鄣宇恺看著冰旭日一副老实样,心中盘算著要如何骗他到中原去。 若是直接跟他说,以他这不会转弯的脑子来看,肯定又要搬出个大道理来,要不就换种方式好了。 暗自下了决定之后,郡宇恺立刻换了张哀怨的脸,仿佛刚刚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假象;这会儿他低下头,满是委屈地说:“我看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何会转到这上头来,冰旭日还是立即的反驳:“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是吗?”郡宇恺的眼眶合著廉价的泪水,“你若喜欢我的话,为何要我到大理来?你就不会学学你皇兄那样,为了子夜留在中原吗?” 其实冰雾哪是为了凌子夜留在中原,他是为了自己的喜好,但是他才不会在这时拆自己的台。 “嗄?”冰旭日看见郡宇恺眼底的泪水,他的心开始动摇了。”可是……” “可是什么?”郡宇恺当然知道冰旭日的弱点在哪里,反正掉眼泪用不著花到银子,他就多流一点好了。于是乎,他眼里的水气酝酿得愈来愈浓,泪珠已经在眼角打转。”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比不上子夜这么好是吗?那好,你去找子夜呀! 反正我也不希罕你这个混蛋男人!”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道理了,但冰旭日就是不敢反抗他,良久之后才道:“跟你去中原是没问题,但我皇姐……” 他敢发誓皇姐冰者雪一定会宰了他!他一直都学不会皇兄的狡猞,所以他的下场实在堪忧。 “你皇姐那边还不好打发!”郡宇恺倒是不担心,“放心吧,我会送她一份大礼,我相信她一定会支持你的,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他不放弃地游说。 “好……吧。”冰旭日总算是答应了。 这让郡宇恺露出了如花的笑容。很好,这样子他所烦恼的事情全都解决了,旭日愿意跟他回中原定居,至于还在里头喧闹的人…… 他就不相信自己刚才在里头做了对那些人来讲,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之后,他们还会要他回去继承祖业。 结果与郡宇恺所预测的相去不远,冰若雪的确是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还抱著她才出生的孩子亲自送他们到边界,同时也谆谆敦诲著冰旭日,要他的脑袋清醒一点,别老是冥顽不灵。 郡宇恺有些惊讶地看著冰旭日在他姐姐面前那副乖巧的模样,莫怪乎冰旭日常在嘴上念著他最怕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就是他皇姐了。 至于唯一出乎意料之外的,就是袭家那群人并没有放弃找他当继承人的宏愿,让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中原人这么重视血缘的传承,还硬是把他的行为说成“有气魄”真让他哭笑不得,不过有了凌门这幽隐的保护,再加上他不喜外出的天性,他们是想要找也找不著他的。 “宇恺,我可以问你你到底给我皇姐什么东西吗?为什么她笑得这般灿烂?” 冰旭日搔搔头,不解皇姐那灿烂的笑容打哪儿来。 “没什么,我只是把凌门的所在地告诉了她,要她带孩子来做满月。”郡宇恺嘴角漾著诡异的笑,回程的路上只有他与冰旭日同行,至于少主与梵裴空两人,说是要逛逛大理的山水,还不想送么早回去♂不过依他看来,梵裴空那嘴角可没有一点往上扬的开心样,可想而知,这又是少主提出来的无理要求。真是可怜了裴大善人,不过他也只能睁只一眼闭一只眼,毕竟谁能引开少主的注意力,谁就是……活该! 听了郡宇恺的话,冰旭日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你、你这不是出卖我弟兄吗?”即使是皇姐拿著刀子逼他,他也不敢说出皇兄的下落,怎么他们是同门兄弟却这样不顾道义? “那又怎样?他还不是出卖我,把我的消息给了袭家,反正彼此互不相欠。” 郡宇恺冷哼,对于这点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们凌门人就是平日闲来太无聊,没事做咐就扯扯自己人的后腿。这点他不得不怀疑少主或许是学得冰雾的真传。 “你们真是奇怪。”冰旭日叹道。 “别因为这件小事就大惊小怪的,要不你回凌门准被人给吓死。”郡宇恺良心地建议。 “我知道了,那回去之后我可不可以去见你爹娘?”冰旭日傻呼呼地问。 “当然可以,你在说什么傻话……” 两人的身影愈走愈远,只剩下声音在风中飘荡。 而目送他们离去的冰若雪,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小宝贝,低头露出慈母的面容,但她一抬起头却露出了个令人寒颤的笑容来。 冰雾!你等著吧,总有一天我会带著你的小侄子去喊你一声叔叔的。 微风依旧拂过,让人舒服得想闭上眼,只是不知这次月老又上了谁家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