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骚翠娘》 第一章 “来哟!这位大爷,里面请啊!” “这位公子,里面坐嘛!” 夜幕低垂,月升时分,做生意的摊贩店家早已打烊休息,只有做不正经生意的店家才会依然热闹不休。 所谓的不正经生意,指的正是聚集在平康里的青楼妓院。 “金花姐,你怎么还在那儿打呵欠呀?昨儿和你的男人玩得过火啦?香凤姐,你那妆是化好了没有,怎么像给水淋了似的糊成一片?”一个小姑娘手提一个纸包,大摇大摆的在醉月楼中指指点点,顺道批评着那群半娇似懒的姑娘。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说出口的话却没半点女孩子样。再看她一脸不羞不惧,初见她的人没有不觉得奇怪的。 不过她本人对这些惊异目光是浑然无所觉,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也习惯了。 “翠娘,你可是个姑娘家,说话文雅些成不成?”掩口打呵欠的金花挑起纤纤素手,轻轻戳着那小姑娘,“不然给嬷嬷听了,肯定又有你一顿好骂。” 被唤作翠娘的女孩满脸不以为然,“有什么好骂的?老太婆不都是这么对你们说话?她就不是姑娘家?喔……对啦,她不是姑娘家了,那把岁数的老太婆还称姑娘家,那我该叫什么……哇啊啊!” “你这死丫头,叫你去帮我买个东西,你给我在这儿嚼舌根!”醉月楼老鸨一手揪着姚翠娘的耳朵,一手叉腰,气得头顶直冒火,“我是老太婆?你娘可还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想当年,那张老爷、王老爷,还有新上任的地方县大爷,为了我争风吃醋……” “好女不提当年娇啊!老太婆!”将自己已被捧得泛红的耳朵抢救回来,姚翠娘心有不甘的回了一句。 娘亲的风光史,翠娘早听得耳朵长茧了! “姚翠娘!” 一声怒吼回荡在醉月楼中,伴着姑娘们吱吱咯咯的娇笑声,姚翠娘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姑娘正是醉月楼老鸨的女儿姚翠娘。 姚翠娘可说是平康里的名人。 醉月楼虽不是顶大、顶有名,但是姚翠娘这小姑娘却是所有平康里的老鸨、妓女都认得的,除去她古灵精怪的娇俏模样不说,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开口和闭口之间的偌大差异。 姚翠娘这丫头要是不说话,乖乖的坐着,看起来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可人模样,让人忍不住又怜又爱。 但假象毕竟只是假象,姚翠娘能够不说话又乖乖坐着不动,大概只有睡得昏沉的时候了。 平常的她,总是到处乱晃,到各院各楼去串串门子,和姑娘们调笑一下,和鸨母们打打招呼。 年纪轻轻的姚翠娘整日在妓院间来去,说话教养自然耳濡目染,要她优雅实在是件颇为困难的事。 不过她说话虽粗鲁直接,却总是不会太过火,大概是从小生活在妓院中,她很懂得看人脸色,若是见到对方有发怒的迹象,她就使出甜言蜜语能技,搭上她甜美的笑容,撒娇外加耍赖的化解僵局。 众人不知道这是醉月楼老鸨的特意栽培,抑或是姚翠娘本身的资质,不过大伙却一致认定姚翠娘将来肯定能女承母业,而且青出于蓝。 不过她自个儿的意愿呢? “当醉月楼的老鸨?”口中塞着蜜饯,姚翠娘睁大了眼盯着问她是否要继承母业的人。 “是啊!”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老太婆还在的话就给她去忙吧!省得她喊无聊没事儿干,就会找我麻烦。我呢,就这么过悠闲日子也不错。” 悠闲的日子不可能过一辈子,姚翠娘很快就知晓了这个道理。 ??? 姚翠娘望了床上的母亲一眼,压低声音问着边摇头边叹气的大夫,满脸罕见的严肃认真。 “林大夫,我娘……真的不成了?” “姚嬷嬷这病原不致死,只是她身子骨本来就不健壮,加上这些年操劳过度,作息不当,又缺乏调养,以致一染上这病,就像在火炉里风加柴似的……恐怕是难治了。” 这么一连串阴沉无力的话,听得姚翠娘忍不住心头火起,她脱口就骂:“我娘身子不健壮?我呸!你去找头牛来和她比一比,每天跑这跑那,喊我骂我的声音连对门的飘香阁都听得清清楚楚! “作息不当?我再呸!你去问问哪家妓院是白天营生晚上关门的!谁的作息正当了?是不是每个在妓院里讨生活的人都这样一病不起呀? “缺乏调养?我呸呸呸!人参当归川芎枸,哪样我娘没吃过、补过?是不是非得什么天山雪莲、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万年何首乌才叫调养? “明明就是你这庸医不懂医术,把我娘医得这样半死不活的,你竟然还敢咒她死!” “翠娘!”一旁服侍的丫环含着一泡眼泪,硬是拽住陷入狂暴状态的姚翠娘,歉疚的对大夫道:“真是对不起,小姐她只是着急嬷嬷的病,她就是那张嘴巴而已,其实心地……” 已经气得满脸青筋的老大夫一脸隐忍的点点头,很能体谅病患家属心中的焦虑,“我知道,这是药方子,一天三回煎了给病人服下……” “你还开药方子?既然要医死我娘,不如开一斤砒霜,死得也痛快!”姚翠娘口不择言地怒道。 “那我先告辞了。”大夫眼中也冒着火苗。 行医济世,救人不杀人,再待下去的话,恐怕他会坏了这辈子的名声,亲手扼断姚翠娘那纤细的颈子。 “死庸医,别再给本姑娘遇见你,否则别想我饶得过你!滚!” 怒火狂燃的骂走了大夫,姚翠娘毫不淑女的在娘亲房里大步踱步,徒劳无功的舒解自己满腔怒气。 “唔……” 床幕里传出一声嘤咛,焦躁的姚翠娘急忙赶到榻边,坐在一侧,美目直看着双眉紧皱的娘。 “怎么?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翠娘……” “什么事?”姚翠娘急急应腔。 “你……答应娘两件事……” 心头一紧,姚翠娘的眼眶已然泛红,但她仍粗声怒气的说道:“我不想听你的遗言!只是一点小病,你不会这样就想死了吧?” “翠娘,先听我说完……”听着女儿咒骂似的安慰,她真不知该感动流泪还是气血攻心,“娘有两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哪有这样的!如果我就是不答应呢?” 这死老太婆!哪有这样强迫中奖的?如果她要她找个好人家嫁了,或是什么言谈举止优雅淑女些,她就先吐血给她看。 姚嬷嬷又惊天动地的咳了两声,成功的博得女儿不甘不愿的点头。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说吧。” “第一,万一娘走了,醉月楼……就交给你了……” “哼!那也得等到‘万一’!放心好了,老太婆,我知道你没那么短命的!”没有温言软语,姚翠娘以最粗鲁的方式来表达她心中的焦虑。 “姚翠娘……你那张狗嘴就不能偶尔吐出一点象牙吗?”她真是受不了这个像男孩儿似的女儿! 姚翠娘勉强的勾起一丝笑容,“呵呵,会说出这种话,大概你的身体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旁伺候着的丫环听着嬷嬷和小姐的对话,真不知该笑或是该哭。 “少给我说风凉话!”姚嬷嬷有气没力的斥道,“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 “好啦、好啦!”姚翠娘一副很勉强的样子,“我答应就是了。” “还有第二桩……”姚嬷嬷轻轻的握住女儿的手,一脸的恳切,“拜托你以后讲话小声些行不行?好不容易睡着却给你吵醒了……” 姚翠娘忿忿的抽开手,俏脸漾满红晕,“老太婆,你放心好了,你绝对会像千年老妖那么长命的,这点小病痛我看是整不倒你的。你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吗?” 竟敢消遣她,可恶! “祸害?!你……”姚嬷嬷被女儿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喘不过,就这么昏了过去。 “糟了、糟了!”丫环慌乱的叫大夫回头。 “哼!你一定会很长命的!” 可惜,姚翠娘并没有当铁口直断算命仙的本钱。 一个月后,醉月楼的鸨母去世。 姚翠娘,时年十九岁,正式成为醉月楼的鸨母。 ??? 一间再寻常不过的茶馆中,客人三三两两的喝茶闲聊,没人去注意角落里独自坐着的落魄男子。 在这种和平得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气氛里,偏偏响起了一阵女孩子的尖叫,打断了所有人的话题,而接着冲进店里的一位姑娘亦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抓我啊!”那姑娘凄厉的哭喊着,全身抖得像被泼了冰水。 果然,两三个男人接着冲进门,恶狠狠的拽着那姑娘就要往外拖。“死丫头!明明卖身契签得好好的,你指印也捺了,怎么?银子拿了就不认帐?快跟咱们回去,少在这儿扰了大伙的兴!” 见那几个汉子人高马大,再加上不知事情来龙去脉,茶馆中倒也没有人敢出声。 “不要!不要啊!我把银子还给你们就是了!” “你回去同我们主人说去!” 原本毫不引人注意的落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拿起搁在桌旁的刀。“这几位大哥,这般相逼不是君子的行为啊!”“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什么东西。”他可是个人哪! 带头的汉子打量他几眼,嗤笑一声。“我看你的确不是什么东西,你就少在这儿强出头了,省点医药费吧!” “你们别欺人太甚了!”落魄男子拔刀出鞘,颇有威势的挥了过去。 茶馆成了动武之地,大伙纷纷捧着茶壶茶杯、零嘴瓜子,逃到安全的地方观战。 数招之后,那落魄刀客被压在地上,狼狈的趴倒,只有那对眼睛依然闪着不服输的光芒。 “少在这儿摆弄你的花拳绣腿,否则下次定要断你一条胳臂!”撂下重话,使了个眼色,数人便要押着那姑娘离去。 “哎呀!天气真热,咱们喝杯茶再走。”店外突然传来一阵银铃似的娇声,随着一阵脂粉香味飘入茶馆。 两位姑娘一前一后的进了茶馆,为凝滞的气氛加入几丝妩媚,结果更显得不协调的怪异。 “呃?”先进门的姑娘看到眼前的光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逸出娇笑。“怎么?这儿在打架呀!打扰了各位真是对不住,翠娘这就离开——” “翠娘姐!救我!”那姑娘一看到她,有如看到救星似的放声哭叫。 原已旋脚欲去的姚翠娘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仔细的看着那姑娘。“咦?这位不是红香院的绿袖姑娘?这几位大爷,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呀?” “姚大姐。” 一声尊称,姚翠娘立刻知道这些人必定也是哪个妓院的护卫,她风情万种的侧着脸,“怎么了?” “这丫头收了我们寻芳楼的银两,说是要转到寻芳楼来卖;谁知道这会儿又临时反悔,硬是不肯跟我们回寻芳楼去……” “行了、行了,我晓得了。”姚翠娘受不了的抬手制止,“那你们就带回去吧,这跟我醉月楼没啥关系,我不趟这浑水。” 搞什么嘛,她可不想跟别院的阿姨们起纠纷,那会让她难做人的。 “多谢姚大姐。” “不谢,有空多到醉月楼来玩啊!”随意挥挥手,姚翠娘才往前跨一步,又被脚下踢到的东西给吓了一跳。“哎哟!这位小哥,你躺在地上做啥呀?” 落魄刀客爬起身来,拍掉一身灰尘。“没事。” 看他一脸懊丧,姚翠娘忍不住笑道:“打输了不打紧,下回别那么爱出头就行了。”只会给自己丢脸。 落魄刀客低哼一声,拾起已缺了个口的刀子,闷闷的缩回自己的桌子喝茶。 “小二,来壶茶吧!”姚翠娘用手扇着风,再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前制造凉意,小嘴还叨絮着,“这天真是热死人了。” 默默的喝着茶,他双眼未曾离开那个装扮风骚冶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家妇女的女子。 他不是没有去过妓院,也不是没有和风月场所的女子勾搭过,也知道这些女人多是逢场作戏,说的话当不得真,所以能避多远是多远。 但是眼前这一个,和他见过的迥然不同。 感受到他的凝视,姚翠娘抬起头,四目相接。 她抛给他一朵媚笑,他回给她一个白眼。 不正经!他暗啐道,心中的懊恼与微怒不知是为自己或是为她。 姚翠娘不以为忤,径自和身边的丫环说话,没再理他。 茶馆里多得是好说闲话、爱管闲事的人,没一会儿就有人捧着茶杯,挨到他身边来闲抬杠了。 “这位小哥,你是外地来的吧?” “嗯。” “那你一定不识得姚翠娘了。” 姚翠娘?他看了那女人一眼。“是前桌那个吗?” “正是她。你别看她年纪轻轻,她在长安可有名了,醉月楼就是靠她给撑起来的。” 醉月楼?“醉月楼是什么地方?”心里虽已有了个底,但瞎猜不一定摸得着边,还是问问的好。 “醉月楼是家妓院,还算顶有名的。” 妓院……果不其然。 再瞥她一眼,见着她的巧笑倩兮,露出襟怀大片柔嫩,石培峻却暗沉了脸,“她是妓女?” 好心的解说员险些把茶给喷了出来,轻声笑道:“她不是妓女,她是老鸨!醉月楼是她的!” 老……老鸨?这么一个年轻俏丽的姑娘,若是在妓院里挂牌,也该有个名妓之谱。结果,她竟是老鸨?! 看到他扭曲的表情,解说者闷闷的笑着,“你也觉得奇怪是不?这姚翠娘打小在花街长大,醉月楼是她娘留给她的。 别瞧她年纪小啊!长安城里大大小小妓院没一处她吃不开的。她呀,本事可大着呢!” 是吗?挑挑眉,石培峻心底打起另一个主意。 回过神,前桌的倩影已经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香氛,飘散在茶香里,扰乱他的心思。 “谢谢你。”向那位热心人士点个头,他付了茶钱,急急往外追去。 ??? 左看,无影;右望,无踪。 正当石培峻站在茶馆门口干着急时,右方传来一阵笑声,让他毫不迟疑的跨步而去,挡下了姚翠娘。 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骇了一下,姚翠娘的笑声便生生的被切断。 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风尘女子,很快的又回复了笑容。“这位大爷,有什么事吗?” “你缺不缺护卫?”石培峻有些唐突的问,他瞧见她脸上多了一抹惊愕。 “呃?什么意思?” “你是姚翠娘吧!”看着她脸上的讶异消去,迅速换上了冷静的笑意,他对她的评价多了几分。“不晓得醉月楼缺不缺护卫?” 姚翠娘偏着头,打量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石培峻。” 勾起唇角,姚翠娘脸上添了几许艳媚,“石少爷,容翠娘不客气的说,醉月楼是需要护卫,可是……不需要没用的护卫。” 想起自己在茶馆里被撂倒的窘况,石培峻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讷讷的为自己争辩,“那……那是我一时大意……” “醉月楼也不敢收老是大意的护卫呀,石少爷。”姚翠娘毫不含蓄的说道,她笑得毫无歉意,“不然,咱们醉月楼的姑娘们可不安心呀!” 石培峻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 自己不过是刚出师门的一个草包刀客,说是出师也太美言了,真正来讲,应该是自个儿的懒怠和惰于学习让师父将他半请半逐的丢出师门。又怪自己方才太爱表现,学艺不精还在人家面前献丑丢脸。 “我以后会注意的,请相信我。”石培峻满脸诚恳。 姚翠娘一双狐媚的凤眼直直的盯着他,沉吟许久,“我说石少爷……” “什么事?” “我想,你是有求于我吧?” 没吭声,石培峻静静的看着巧笑如花的翠娘,对她的聪慧与洞察人心感到惊讶与佩服。 她没再问话,只是静静的笑望着他。 石培峻没耐性与她互望僵持,开口道:“我的青梅竹马失踪了。听说她最后捎回家的信是说她来到了长安,所以我决定来这儿找找看。” “多久以前的事?” 盯着她的眼睛,石培峻险些被她深如潭水、灿若琉璃的眸子吸引去。“半年左右。” 姚翠娘轻哼一声,“半年?长安城里人数万千,每日来来去去的更是不计其数,你在这儿找半年前失踪的人,无非是大海捞针。” “所以才想找些门道。” 睁大眼睛瞅着他,姚翠娘唇边缓缓浮起玩味的浅笑,“是呵……找我这个‘门道’呀……算你聪明!” 着迷的看着她变化万千的神色,石培峻险些丢了心神,匆忙的道:“还请姚大姐帮忙。” “你这声姚大姐听了真是刺耳,我可没那岁数和本钱当你的大姐。”姚翠娘似乎对大伙对她的尊称感冒得很。 “这……” 姚翠娘娇艳的抛给他一个媚眼,“石少爷,往后咱们醉月楼得仰仗你了,你可别老是大意啊!” 看着她的倩笑,石培峻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第二章 “姑娘们,这是咱们醉月楼新来的护卫石培峻,大伙多担待些啊!”姚翠娘替他做完了自我介绍之后,又回头拍拍另一个壮硕男子的肩膀。“阿保,你带他到房间去,顺便给他请讲醉月楼的规矩。” “是的,姚姐。”恭敬的应了声,醉月楼的保镖头子便领着石培峻到楼后的一栋房子前,指了指其中一扇门,“你就睡那儿吧!申时开始准备工作,别偷懒睡过了头,知道吗?” 点点头,道了声谢,石培峻正要抬脚离开,却发现阿保依然盯着他瞧。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事情是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石培峻好奇了。 抚着下巴,阿保一脸深思的望着他,“你是姚姐头一个带回来的护卫,想必你的功夫必定相当了得吧!” 啊喔喔……石培峻想起自个儿在茶馆丢脸的一幕,他不禁脸颊微红,额际还渗出了几丝冷汗。 “不,您言重了……” 岂止言重,简直重太多了! 看到他的窘态,阿保忍不住放声大笑,“石兄弟,你也太过谦虚了吧!能让姚姐看重的,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呀!哈哈哈……” 阿保笑得他好心虚,石培峻勉强的扯开个笑容回应,不想再说出被误解为自谦的实话。 不过还有另一件让他在意的事。 “你说,我是姚翠娘头一个带回来的护卫?那……”那他们呢?其他人是怎么来的? “你想问其他人是哪儿来的对吧?”双手环抱着胸,阿保一脸了然的笑着,很自动的接了下去,“大部分是之前就待着的,还有些人是自个儿跑来的。像你这样跟着姚姐回来的,你是头一个。” 其实他也是自己去找姚翠娘的,算不上是姚翠娘拜托他的,阿保用那种又敬又羡的目光看他,实在让他的心里不太对劲。 为了怕以后出丑丢脸,石培峻决定还是先把明话给说在前头,省得以后被人背后笑他虚有其表,连带的坏了姚翠娘的识人目光。 “其实……” “阿保,你过来一下。” 前头传来了叫唤声,打断了石培峻的实话与决心。 “改天再向你讨教、讨教。”阿保重重的拍拍石培峻的肩膀。 看着保镖头子的远去,石培峻只能暗暗叹气。 正要跨进自个儿的房间,身后忽然飘来的一阵香风和落在肩上的轻拍却止住了他的脚步。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石培峻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双目不敢斜视,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娇笑两声,那姑娘毫不害躁的依上前去,嗲声嗲气的说:“这位小哥呀,你是新来的?” “是埃”石培峻僵在原地,任她两只雪白的臂膀勾上他的臂弯,还很不安分的东摸西摸。 “什么名字呀?”她圆润的手臂攀上他的颈子,娇躯贴在他身前。 “石培峻。”他木讷的答。 他的眼睛直望着拔高的树尖,丝毫不敢望向紧贴着他、且垂眼可见的大片雪白秀色。 “好威风的名字呀!我呢,叫作莲舞,算得上是醉月楼的头号红牌……”她的指尖在他的唇瓣上滑过。 莲舞红艳的双唇离石培峻的嘴仅有一寸,吐气如兰,媚眼如丝,他顿时傻了眼,“呃……” “石大哥,以后莲舞可就要多多麻烦你了,因为呀,好多男人会缠着我不放呢!好讨厌的。” 如果这样的话,找他反而不保险。 “莲舞姑娘,幸会了。”石培峻讪笑。 呃呀呀……这女人怎么越贴越近啊?怪热的……他的汗都流了一大缸了,她还直贴上来。 “幸会?”惊讶的重复一声,莲舞愣了一会儿之后又娇笑起来,“石哥,你说我……漂不漂亮呀?” 这个见面没多久的女人,对他的称呼已经从这位小哥、石大哥到石哥,身子更是大胆火辣的贴在他身上磨蹭,完全没个良家妇女该有的……等等,她本来就不是良家妇女啊! 真不愧是妓院啊! “呃……你……漂亮,很漂亮。”石培峻昧着良心道。 见鬼了!除了刚开始交谈的时候看了她几眼,他根本都一直盯着树梢,他对她的容貌,还没对那树枝上有几片叶来得清楚。 不过,既然她说她是醉月楼的红牌,那应该是漂亮吧! “真的吗?”莲舞噘起的红唇,正正的对在他面前,不依的娇嚷着:“你根本没看我嘛!” 石培峻飞快的瞄了她一眼,靠得过近的脸庞带给他一阵小小的惊愕,依然没有在他脑中留下印象。 “嗯……你……”沉吟了一会儿,他扬起一丝微笑,“很美。” 这句称赞说得真心,那是因为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前一瞬间,他想起了姚翠娘,在艳阳下对着他展开满脸灿笑的姚翠娘。 你很美。那时他的心已经对她说出了诚挚的赞美。 “真的?”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想的莲舞笑开了脸,“我好高兴。石哥,你当我的私人护卫好不好?” “啊?”还迷陷在翠娘笑靥中的石培峻这才惊醒过来。 “石哥,你就当我的私人护卫嘛!” “你说什么?私人护卫?那不就整天只顾着你一个人?”石培峻微拧起眉头,思索着该怎么拒绝。 “是呀!这样不好吗?” 丰腴的身躯在他身上磨蹭,甜腻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令所有男人浑身酥麻的诱惑,却让石培峻全身僵硬得像根石柱。 “这个……” “我去向姚姐讨了你来,你说好不好?” 讨他去?干嘛啊!他是个男人耶!既不是丫环,也不是小妾,说什么“讨”了他去! 将巴在他身前的软玉温香推开,石培峻红透的脸却有着坚定的凝重,“姑娘,这件事我不能作主。请你去问姚姑娘……” 心中沙盘推算着,莲舞问了姚翠娘,姚翠娘应该会来问他的意思,他再回绝掉就好了…… “问姚姐?”莲舞轻笑一声,“问她做啥呀?只要你答应,我再同她说去就成了,干嘛绕这么大一个圈?” 呃?词穷了,理由没了,借口飞了……非得实话实说不可了…… “姑娘,我不打算当你私人的护卫。”石培峻努力的板着脸,“石某武艺不精,恐怕没有办法保护姑娘的安全。” 莲舞愣了一会儿,旋即笑开了脸,又扑进石培峻的怀里,钦佩万分,“我说石哥,你好谦虚呀!和其他人真是大不相同。” “这……”石培峻简直快昏倒了。 他不是谦虚,他说的是实话、实话啊!为什么都没有人相信他? 看来非得醉月楼发生需要护卫出场的事,大家才会了解他薄弱得令人喷饭的“实力”了。 只是,谁会故意希望发生什么事呢?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 矛盾的心情,让石培峻没发现隐在暗处的一抹人影,兀自烦恼、发愣。 “石哥,好不好嘛?”莲舞锲而不舍的在他身上磨来磨去,“石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嘛!”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让石培峻下意识的就要推开莲舞,但是莲舞却依然紧贴在他的身前,倨傲的看着那个逐渐走近的身影。 “莲舞,张少爷今天不是指名你吗?怎么还没去准备呀?”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人,姚翠娘脸上的轻描淡写未变,一片平静无波。 “姚姐,我有事想跟你说,就是……” 接下来的话被姚翠娘坚定冷静的目光和捂住她嘴巴的纤手给阻断,“有事等张少爷走了再说,你先回房去准备。” 看着莲舞走回房的绰约背影,姚翠娘转向一旁静立的石培峻,“石少爷,我有话跟你谈。” ??? “是她自己贴过来的。” 进到石培峻的房里,他没等她问话就开始辩解。 “嗯,我知道了。”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嗯,我了解。” “她要求我当她的护卫,可是我没答应,我没败在她的手段和诱惑之下,真的!”石培峻努力解释着。 “嗯,我也相信。” “都是她自个儿贴过来的,我连抱都没抱她一下。”石培峻继续为自己辩驳着清白。 “嗯,我看到了。” “我……”一连串的激动解释与冷静回答终于告一个段落,石培峻盯着一脸轻松的姚翠娘,冲过头的脑筋还有些拉不回来,“你看到了?!” 姚翠娘点点头,喝杯茶润润喉,轻描淡写的说:“莲舞死巴活赖的要你当她的护卫,对吧?她还直在你身上磨蹭,对吧?可是你完全没碰她,对吧?你连看她都没有,对吧?” 问一句点一个头,单纯近乎笨的石培峻满脸的不可思议,“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的,还有我看的。”又倒了杯茶,姚翠娘满脸的若无其事,“好了,我说有事要跟你说……” “等等,你是说……你就看着我被她‘非礼’,却见死不救?”石培峻惊愕的瞪大了眼。 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是那么没有义气的人! “这位小哥,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搁下杯子,姚翠娘满脸的不爽,“莲舞巴在你身上的事我可以当做算了,你却还要跟我计较?搞清楚,这儿是醉月楼,醉月楼是妓院,要抱我这儿的姑娘可是得付银子的,你还跟我为了她对你投怀送抱的事喳喳呼呼?有没有搞错啊你!” “可是我没抱她啊!是她抱我的。”石培峻气虚的再回一句。 好委屈,好委屈啊!被吃豆腐了! “所以我说不跟你计较了,免费让美女抱你,特别服务,算是送你的见面礼啦!这样行了没有?你可不可以听我说话了?”看他那副呆样真是越看越……真受不了!有够呆、有够钝! 受、不、了! “可以了,请说。”石培峻对自己被吃豆腐的事还是有些不自在,姚翠娘一副“让你捡到便宜”的样子更是让他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到底为什么不甘心? “好了、好了,你就别像个孩子一样闹脾气别扭了,我回头向莲舞说说就是了。行吗?”挫败的叹了口气,姚翠娘不想抬起越来越沉重的头,不想看到他满脸委屈、不甘愿的受伤神情。 “唔。”石培峻只好算了。 “对了,今儿个晚上就麻烦你了。” 什么?“醉月楼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吗?”石培峻紧张兮兮的问。 他那三脚猫武功……呜……为什么当年不听师父的话啦…… “呸呸呸!少给我触霉头!谁知道今晚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没有是最好,要是真被你给说中了……哼哼!”轻哼冷笑两声,再开口,姚翠娘的声音变成令人战栗、却又酥麻的恐怖与娇软,“到时候呀,石大哥,我这家醉月楼……可就得看你了。” 呃……打了个冷颤,石培峻呆愣的望着一脸危险媚笑的姚翠娘,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了,今晚会有几位脾气不大好的客人过来,你呀,多注意些,手脚利落点,别像今天一样‘大意’了,不然到时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给你。”姚翠娘不忘叮嘱道。 “啊?” 这呆小子干嘛直盯着地发愣? 姚翠娘没好气的说道:“你听见了没呀?石培峻!” 不小心被她的笑脸和眼睛吸走了自己全副注意力的石培峻,被那声由鲜艳红唇中发出的娇喝和那对水灵眼眸中突生的怒光给震回了现实,原本暂时失去作用的感官再度复苏。 天碍…他竟然就这样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意识到自己目光上的无礼,石培峻不禁撒过头去。 “石、培、峻!”姚翠娘的怒火被他看似不屑的撒头给烧得更炽,怒不可遏的大吼。 “什么?”石培峻完全没听到刚才姚翠娘在说些什么,只是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很本能的应了声。 姚翠娘怒目相向,“你好大的胆子!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听,我说完了还一副不屑的样子,你是什么意思啊?别忘了你站在谁的地盘上!” “不、不是,你误会了……”石培峻有些狼狈的拼命解释,忙乱的同时,双眼却依然贪看她被怒焰染红的双颊,“我只是在想……在想……” “想什么呀?”姚翠娘咄咄逼人。 “想……啊!我在想,要是真的不幸发生什么事,该怎么处理比较好……”石培峻尴尬的笑道,他哪里敢说自己是看她看得发痴? 好奇妙,两人今天初次见面,自己的目光和心思却不由自主的直绕着姚翠娘打转,移也移不开。 是因为她和自己心中对老鸨的印象不符?是因为她的美貌?是因为她与众不同?是因为她的豪气?是因为……到底是因为什么? 姚翠娘手叉着腰,唇角勾起一道浅笑,“很好,那你就给我好好的想一想。要是到时出了状况,你没办法收拾,咱们就走着瞧吧!” 脚跟一旋,翠娘丢下还是在发愣的石培峻,径自走出了他的视线。 ??? 无聊的倚在门边,看着打扮得娇艳美丽的姑娘们娇声甜笑、陪酒嬉闹,石培峻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向在屋中忙碌奔走、送往迎来的姚翠娘。 醉月楼刚开始营业没多久,他却已经不知勉强自己将眼神和心思收回自己身上多少回了。 哎哎……这是为什么呢?谁来告诉他呀…… “张少爷啊!你可来了,我们莲舞等你好久了呢!”展开一脸灿笑,姚翠娘熟练的领着一位公子哥儿走到里边的桌子,再拉长脖子唤道:“莲舞,张少爷来了,好生伺候着呀!” 看见下午那个紧缠着他,让他“白占了便宜”的姑娘款摆而来,石培峻身上忍不住起了阵阵寒颤,鸡皮疙瘩险些落了满地。 老天保佑,拜托别再让她瞧见他了!他石培峻无福消受碍… “哎呀!石哥。” 一声欢呼打断了他的祈求,喊碎了他的期望。 石培峻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正好瞧见一团裹着红纱的丰腴飞奔而来,结结实实的撞进他怀里。 好痛碍…他撞着门柱的后脑勺和被撞飞、撞碎的心齐声痛呼。 醉月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霎时安静无声,所有的人都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上演。 瞟向姚翠娘,石培峻欲哭无泪的看着她隐隐泛青的脸孔,无言的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要是到时出了状况,你没办法收拾,咱们就走着瞧吧! 脑中突然闪过翠娘最后撂下的话,石培峻知道再看她也没用了,她就等着看他怎么解决。 “莲舞姑娘,张少爷在那边,我扶你过去……”费尽力气拉开莲舞,他很努力的朝脸色铁青的张少爷扯开友善的微笑,“张少爷,不好意思,莲舞有点醉了,我这就扶她过去……” “石哥,你就那么讨厌我呀?”嘟起嘴,莲舞满脸不依,嗔道:“我不管,要是你不答应当我的护卫,我就不见客!”骄蛮的使着性子,莲舞的手还在他胸前上下游移乱摸。 石培峻涨红了脸,“莲舞姑……姑娘……” 呜呜……又被非礼了……救命碍… “阿保,莲舞醉得厉害,带她去喝点解酒药。” 这场闹剧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冷静的声音翠娘。 “张少爷,真是对不起,莲舞喝多了,我给您换红袖来好不好?”姚翠娘一走近,马上漾出灿烂的笑颜。 气得满脸青筋的张少爷伸手往桌上一拍,气冲冲的站起身,“姚嬷嬷,你是怎么管教姑娘的,竟然让她们丢着客人,去和你们院里的护卫调情!哼,难道嫌我不够身份吗?” “真的是很对不起呀!”姚翠娘赶紧陪笑道不是,“都是我管教不周,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了。我给您多找几位姑娘,这桌酒菜也就当做是我给您陪罪……哎!红袖、小蝶,过来好生伺候张少爷。还有,叫厨房多做几道好菜上来……张少爷,您坐嘛!” 用力甩开姚翠娘扯着他衣袖的手,眼看那张少爷的手掌就要拍上姚翠娘的俏脸,大伙都倒抽了口凉气。 啪!清脆响亮的一声,伴随着一声闷哼,在醉月楼难得的片刻宁静中响起,显得清晰且刺耳。 “你……”姚翠娘惊愕的看向张少爷,再将目光转向脸颊已然红肿的石培峻,轻声问着:“你还好吧?” 姚翠娘对突然跑出来替她挨巴掌的石培峻有些紧张。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红痕,她的心中是五味杂陈。 “醉月楼给您陪罪了,请您原谅。”忍着脸上火辣的疼痛,石培峻僵化生硬的说道。可他紧握着的拳头、平板的语气,在在说明了他道歉时毫无诚意可言。 气氛都僵了,张少爷啐了声,高高的扬起下巴,“哼,今天没这个兴致了!我们走!”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气氛凝滞了好一阵子的醉月楼终于又活络起来,而且因为方才的事件更形热闹。 匆匆将事情交代给一位较资深的姑娘,姚翠娘须着半边脸肿得像馒头的石培峻进到后边的厨房去冷敷。 第三章 “谢谢你。”看着他龇牙咧嘴、又不愿喊痛出声的模样,姚翠娘噙着浅笑,一反平时的泼辣叫嚣,柔声低语。 “呃?”有些愕异的抬起头,石培峻的表情在瞥见姚翠娘身后快速接近的人影时瞬间变色。 “石哥——”莲舞飞快的冲进厨房,挨到石培峻身边。“石哥,你有没有怎么样?痛不痛?” 这女人……这女人没长眼睛吗?脸肿得半天高,问他有没有怎么样?红得像涂了胭脂,问他痛不痛? “你让我打一巴掌看看就知道了。”石培峻面无表情的说道。 “石哥,你怎么这样说嘛!”莲舞娇嗔着,在发现姚翠娘站在一边后,马上转向她,“姚姐,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姚姐?”发现她异常阴冷的神色之后,莲舞有些害怕的唤道。 “你还有资格叫我姚姐?”姚翠娘冷笑几声。 “呃……”莲舞也愣住了。 原本对石培峻柔声细话的姚翠娘顿时化身为母夜叉,伸出青葱五指着莲舞怒喝:“你以为你是公主还是千金大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出来卖的?丢着客人不管,去向别人卖弄风骚!你以为你是什么角色?大伙都抢着要奉承你、巴结你的花魁?我呸!你有几斤几两,你自个儿清楚!今天发生这种事,算我姚翠娘不识人,我自认倒霉!” “姚姐!”惊恐的跪在姚翠娘面前,莲舞一反之前的傲慢,声泪俱下,“对不起,姚姐,是我一时胡涂了。您原谅我这次吧!我不敢了!” “你不敢?哈!我也不敢了!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居心,但你今儿个所作所为就够毁了醉月楼!你行!你有本事!我这小小的醉月楼容不下你在这儿发骚使浪,你另外寻间能容你胡作非为的店去吧!我这留不下你了!” 石培峻愣愣的看着,大气也不敢吐,对姚翠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有魄力! “姚姐……”莲舞跪在地上哭叫,做着最后的挣扎。 “给我滚!” ??? 自从莲舞被撵出醉月楼之后,大伙对石培峻的好感急速增加。 先别说他是头一个姚翠娘亲自带回醉月楼的护卫,光是那晚挺身而出,替姚翠娘挨了那个巴掌,就让所有的姑娘芳心乱跳,一说起那回事就兴奋得吱吱喳喳,讨论得脸带羞红;而原本对他的能力持观望态度或是半信半疑的护卫,也因为他的男子气概和免于让美丽的老板娘毁容的事迹,转而寄予高度的信任和拥戴。 可是,这样受到众人爱戴的石培峻,却是越来越苦闷。 真是弄巧成拙了,他原本就想找机会让大家了解他不过是只三脚猫,结果却在自己怜香惜玉的英雄心态下,反而把自个儿逼进了死胡同。 这下子,听听外头那些赞他“武功高强”、“风度翩翩”、“温柔潇洒”的声音,他真想捧着疼得发晕的头,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啊碍…真不敢想象真相被发现的那一天。 虽然他也想象过自己成为大侠的一日,可是听那些不实的赞美,比听到别人骂他蹩脚还要难过。 “唉!”石培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说石大侠,大伙对你是又敬又爱的,怎么你反而一副要死不活的嘴脸?”皱起眉,石培峻有点不高兴的盯着姚翠娘。“容我问一句,你这不是在说风凉话吧?” “怎么会呢?”似乎笑得有点心虚,姚翠娘拍着石培峻肩膀的力道有些过大。“你真是多心了,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说你风凉话呢?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少来! 暗啐一声,石培峻决定以后一定要记取教训,不要再那么容易被美色所惑。“找我有事吗?” “喔,对了,外头有两个男人找你。”姚翠娘不知为什么,不但没有收住笑,唇角反而越咧越开,“妓院里大白天来了客人就已经很怪了,来的客人竟是要来找男人的……哇哈哈哈!” 这女人! “姚翠娘,你够了没有?”没想到这女人的美丽皮相下,竟有那么不纯洁的心…… 呃……要求一个“纯洁的老鸨”,好像过分了些。 不过她事后除了说过一声谢,就再也没对他表现过感激的态度了,让他颇不是滋味。 他之所以为她挡那巴掌,除了舍不得她被打,也有存着些想让她对他刮目相看、心怀感激的私心。 结果,她是道了谢啦!可是对他的态度却越来越像哥儿们,反倒是那些院里的姑娘,一个个见了他就脸泛红潮、满面娇羞,连带地让他也忍不住别扭起来,心底其实也很害怕再来一个莲舞。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石培峻懊恼的往醉月楼外走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醉月楼也不过几天,怎么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会是谁?为了什么? 嗯……该不会是他的“威名”传到别的妓院,所以派人来挖角吧? 苦笑着自我消遣,石培峻唇边的笑意在看到大厅里的两个男人时瞬间冰冻。 “大师兄、二师兄。”有点畏怯的唤道,石培峻心虚的走到两名脸色不悦的男子面前,“你们怎么来了?” “那你又怎么来了?”较年长的一位愤怒的一拍桌,站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被逐出师门后会有点长进,没想到你……你……唉!” 另一名男子啜了口茶,笑得温文儒雅。“大师兄,你先别气,喝口茶吧!这儿的茶还不坏,挺香的。”接着转头看向石培峻,“你就留了封信,说要到长安来寻人,让我和大师兄找得半死,长安城的人几乎都问遍了,才知道你到这儿来了。培峻,你可躲得好啊!” 啊,他该谢谢二师兄的夸奖吗? “可是师父不是说……”都已经把他给逐出师门了,还恶狠狠的说他宁可没收过他石培峻这个徒弟,省得败坏了师门名声……说得那么绝情,为什么还要派两位师兄来找他呢? “师父?”两人对看一眼,“不是师父要我们来找你的。” 呃?听得半清楚半胡涂的石培峻和躲在门帘后一头雾水的姚翠娘,在心中同时发出疑问声。 好难懂哦! “那,是师母吗?”师母一向很疼他,也许是她惦记自己,所以要两位师兄来找他回去…… “师母?她和师父到杭州去探望亲戚了,只交代我们要注意门户。”也就是放牛吃草不用管石培峻死活。 “那你们到底来找他干嘛?”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人拐弯抹角的说话,姚翠娘忍不住探出头来问道。 “呵呵,以前培峻在的时候,都是他在惹师父生气;现在培峻不在了,没人可以让他老人家发泄怒气,所以我们这些师兄弟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因此,我们这回除了替师父跑腿办事,也顺便来带培峻回去,好让两老平日有个人可发泄。”大师兄康宁如是说。 “碍…”他还以为是师父想他……呜…… 二师兄笑咪咪的说道:“醉月楼的美丽老板娘,多谢你对他的照顾,我们这就不叨扰了。培峻,我们回去吧!” “慢着。”姚翠娘走到三人中间,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蛮横样。 “怎么?” “你们以为醉月楼是什么地方啊?我这儿的人能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姚翠娘挑高了柳叶眉。 “醉月楼是妓院埃”二师兄柳叶依然是嘻皮笑脸的,“怎么?培峻卖身到醉月楼了?” 姚翠娘的唇角扬起危险的浅笑,柔声道:“我说这位大爷,没错,醉月楼正是妓院,你亲爱的师弟现在正是我醉月楼的人。你们要带他走,不先问问我吗?啊?打狗看主人,你们一进醉月楼就说要带人,记不记得你们还站在醉月楼里呀?竟然当着我这个主人的面抢我的狗!”纤纤莲指戳着柳叶的胸口,一字一戳指,把他给逼到了醉月楼门口,让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祝 “谁是狗啊?”身为主角却被置于事外的石培峻,满脸不爽的嚷道。“姚翠娘,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脚跟一旋,姚翠娘高扬着下巴,转身直逼石培峻,“我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还会收留你?我告诉你,我要是真看不起你就不会带你回醉月楼,我带你回醉月楼就不会看不起你!” “那你干嘛说我是你的狗?”石培峻嘟嚷的抗议着。 “我书没念多少,没什么高贵漂亮的词儿可以用!我说话就求贴切,反正你就是我醉月楼的人,是狗是龙还不都一样!”姚翠娘可倒是理直气壮,反正只要意思到了,语言的功能就有了,何必计较那么多? “那你一开始就说是人不就成了?” “你管我那么多!”姚翠娘杏眼圆瞪,嘴也气鼓鼓。 “亏我还帮你挨了一巴掌!” “想拿那件事压我?骗我的人情和愧疚?门儿都没有!我给你道了谢,也给你敷了药,让你吃好住好,你以为那件事能绊我多久?我呸!”怒火高张,姚翠娘气得快要抓狂。 “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感激?你要是挨了那巴掌,少说脸会肿个十天半个月,你醉月楼还要不要做生意?”石培峻也光火了,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原来她竟是这般忘恩负义的女人…… 被两人的吵闹吸引住的大师兄康宁和二师兄柳叶先是愣愣的听着,后来却慢慢的扬起微笑。 “没想到培峻会帮女人挨巴掌。”康宁抚着下巴,有些小小的惊讶。 “呵呵,师弟也挺有气概的嘛!该不会以前都是我们出面挡着,没让他有表现的机会吧?”柳叶倒是相当高兴。 “不过那个婆娘真是悍。” “是埃”柳叶笑望着依然吵得火热的两人。“这女人可难搞了,我看培峻恐怕没什么胜算。” 呵呵,两人苦笑着,将注意力回到依然在吵嚷的两人。 “你以为我多娇弱啊?被打一巴掌就会昏死过去是不是?我又不是没被接过,搞不好我比你还壮呢!”姚翠娘的气焰依然高张。 “你被揍过?”皱起眉头,石培峻有些不高兴,不明白缘由的燃起怒火,“谁打你?”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姚翠娘原本烧得炽烈的怒火像是突然被浇了盆冷水,瞬间只剩下一点火星,“你问这干嘛?”“打女人的家伙最孬种。” 又愣了一下,姚翠娘突然笑了起来,“干嘛?你想去揍人啊?免了!他早就被醉月楼的护卫们给‘招呼’过了。你想表现的话,等以后吧!” 身后传来一阵窃笑,让原本吵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同时回过神来。 “你们怎么还在啊?!”拨拨有些散落的发丝,姚翠娘的逐客令下得一点也不客气,且颇为直截了当。 “事情还没办完,怎么能走人?”柳叶倒也不以为忤,领教过这位泼辣美女的厉害,他没那个精神和力气再同她周旋第二回合。“培峻,你是要跟我们回去还是待在这儿?” “就跟你说了他是醉月楼的人!”姚翠娘一转脸又是不悦。 “这要让培峻自个儿决定吧?”柳叶望向一脸凝重的石培峻,眼中含着少许疑问与更明显的了然,“你说呢?” “大师兄,二师兄,我不能回去。”石培峻将自己青梅竹马失踪的事向两人说了一遍,让他们知道自己留在长安的原因,“……而且我留在醉月楼也是为了报答姚姑娘的收留之恩。” 姚翠娘一脸“我就说他不会跟你们走”的得意表情,高傲的轻哼了口气,笑容可掬的睨向他们。 “我知道了。”康宁轻吁口气,看向石培峻,“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谢谢两位师兄。” “是啊,有空多来玩啊!两位大爷。”眼看威胁解除了,姚翠娘又摆出职业笑容来招揽顾客。 目送两人离去,姚翠娘转身拍拍石培峻的肩,笑道:“石培峻,以后醉月楼可就多多拜托你了。” “如果你敢再说我是狗,我肯定砸了你的店。”不满的低声咕哝着,石培峻还是对这个不雅的形容耿耿于怀。 “拜托,你怎么还记得呀?” ??? 又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平静到让人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 “姚姐,外头来了一群人,看起来挺恐怖的。您去看看好不?”被姚翠娘派在外头招呼的姑娘匆匆跑进厨房,对着正在和厨师讨论事情的姚翠娘说道。 恐怖的人? “我去瞧瞧。” 她接管醉月楼三年余了,什么身份的人都见过一些,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地痞流氓,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对她来说,进了醉月楼的客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目的都是相同的。 掀开门帘,姚翠娘却真的被厅里挤满的一堆客人给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些家伙,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善良百姓…… 没办法,她是醉月楼的老鸨,什么事都得她处理,要是她先退缩了,底下的姑娘怎么办?她的信用又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踏进大厅,肩膀却被一只大掌给按祝 “那窝是强盗。” 姚翠娘惊讶的回头,看向一脸冷静的石培峻,“你怎么知道?” “我在路上遇过他们。” “看你还能没缺条胳臂少条腿的来到长安,你的武功应该没我想象的不济事。”硬着头皮,姚翠娘拉下他握住她肩膀的手,“你跟着我,有什么状况就多少帮我应付着,知道吗?” 呃,他又没说他是打赢他们才能安全离开的,他只是把身上的银两都给掏出来交给他们罢了…… 但,看着那个大胆的姚翠娘已经踱到外头的贼群里去了,石培峻重叹一声,也只好快步跟上。 “各位大爷,玩得还尽兴吗?”职业笑容挂上脸之后,姚翠娘很尽责的扮演着老鸨的角色。 “哈!你是醉月楼的老鸨?真是年轻漂亮啊!哈哈哈!”一个已颇有醉意的大汉猛眨着眼睛,努力的想看清姚翠娘的面貌,嘴上的调笑却早一步说出了口,“不如你也来陪本大爷喝一杯吧!” “呵呵,大爷,您真是爱说笑,我这些姑娘可也都是千娇百媚的,您还满意吧?牡丹,好生伺候着。飞红,给大爷们倒酒啊!”完全不将对方的调戏当一回事,姚翠娘笑着打发过去。 石培峻静静的跟着姚翠娘,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想把那对色迷迷盯着姚翠娘的眼珠给挖出来喂狗!想把那张差点流下口水的嘴巴给撕成稀烂!想把那个淫邪的笑容给一拳打掉!想把那个几乎扑上姚翠娘的死家伙给丢出醉月楼! 单纯的嫉妒造成单纯的愤怒,石培峻本来就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人。 但是接收到姚翠娘快一步丢过来的警告眼神之后,一切的暴力冲动还是被石培峻压抑下来。 他似乎越来越重视姚翠娘了,她在他的心中已经不再是醉月楼的老鸨、收留他的恩人,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想要保护、据为己有的女人。 “咦?”正抬步欲走的姚翠娘觉得裙摆似乎勾到了什么,回头一瞧,却正好对上一双乌溜黑眸。 那是个脏得令人无法想象的丫头。 一头应该是乌黑亮丽的黑瀑长发,凌乱纠结的披散着;娇小纤弱的身躯上“挂”着布袋似的破布衣裳;应该是白净秀美的脸蛋却灰扑扑的,沾着不知多久没洗的陈年污垢……不过那双眼睛,虽然故意挤弄得一大一小,却依然绽放着耀眼夺目的迷人熠熠光彩。 “翠娘,做什么直盯着这小脏鬼瞧?”不知何时,石培峻也来到她身后,皱着眉看着那木炭似的小黑鬼。 拍了他一把,姚翠娘低声道:“笨蛋,小声点,这是个丫头!” “是吗?”石培峻颇为怀疑。 多看了她一眼之后,姚翠娘泛起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低声又说:“而且是个漂亮丫头。” 漂亮?石培峻满脸的不敢苟同。 这叫漂亮?这家伙连女儿身都很难被发觉了,在他眼中连“还能看”都构不着边,翠娘怎么说她是个漂亮丫头? “她漂亮?那你就是仙女了。”半开玩笑半真心的说道,石培峻反而被姚翠娘给拧了一把。 “少跟我贫嘴。”啐了他一口,姚翠娘的注意力又回到那个浑身黑脏的丫头身上。“这大概是给他们掳来的,我想买下她。” 买她?!难道醉月楼里的扫地丫环还不够吗? 石培峻满心不赞同,跟这些盗匪打交道是他最不愿做的事情之一……当然还有二三四五六七……不过这些日子来,他也知道姚翠娘的性子,既然说出口了,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石培峻又瞟了那脏兮兮的小家伙一眼,他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买下她的价值。 一文钱,最多。 “大爷啊!这孩子是哪儿来的呀?”笑脸吟吟的敬着酒,姚翠娘巧妙的将话题转到被丢在桌边的女孩儿。 “孩子?”被美人和醇酒迷得神智茫然的盗匪呵呵笑着,一时间搞不清楚姚翠娘所问为何,“什么孩子?” 手中绣帕一挥,姚翠娘咯咯笑了起来,“您跟我装迷糊呀?就是您脚边的那位呀!我看他不似各位大爷这般玉树临风,所以有些好奇呢!” 被灌得醉茫茫的大汉往脚边一瞧,“哈!她呀,明儿个我要把她卖去当丫环的。怎么,你对她有兴趣呀?” “大爷,不妨就卖给我吧!您说如何?”笑吟吟的又敬了杯酒,姚翠娘很快的转入正题。 “你要她做啥?” “我正缺一个打杂的丫环,不如咱们就做个交易吧?”表面柔弱、实则精明的姚翠娘打起如意算盘了。 那汉子大笑起来,“呵呵呵,也行,一百两!” “一百两?我说大爷,您也别跟我开玩笑了,一百两可以买好几个丫环呢!这样吧,十两银子如何?”姚翠娘马上杀价,一砍就是九成。 “十两?不行、不行!太少了!”打了个酒喝,大汉摇了摇手,“那……那王员外答应给我二十两的。” 这女人,跟盗贼交易就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她还敢请价! 石培峻越来越佩服姚翠娘的本事,也越来越担心他们两人的安全。 “王员外给您二十两,那您怎么对我开价一百两呢?不公平嘛!”姚翠娘娇嗔道,使眼色要他怀中的姑娘一起撒娇帮腔,“那我再加五两,十五两了这样可以吧?大爷。” “不行!太少了……”又打了个嗝,他的摆手已经没什么力气,“至少……至少要八十两……” “哎呀!不然这样吧,我就比照王员外的价钱了,二十两,您说怎么样?”姚翠娘一副最后底限的模样,“我说大爷,您把她卖给醉月楼的风险可是比卖给王员外来得低,若是日后官府追查起来,我这儿保证是不漏半点口风。至于王员外嘛……这我可就不晓得了……” 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见那汉子勉强的点了点头,“好吧!就二十两了。”接着将脚边的丫头往姚翠娘的方向一踢,“喂!本大爷把你卖给这儿了,你不想挨揍的话……就乖乖的干活儿吧!” “这位大爷真豪气!”姚翠娘又替他斟了杯酒,然后转身向一旁的丫环低声说道:“把她带去梳洗,然后带到我房里去,小心点。” 看着丫环带着那女孩儿离开,姚翠娘轻吁了口气,正要转身继续在这笔盗匪间周旋,却冷不防腰间被摸了一把。 她自个儿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石培峻一记愤怒的勾拳往自己身旁的大汉脸上招呼过去。 “你干什么!”被揍了一拳,那人的酒也醒了大半,认清了石培峻,“嘿!你不是上回被我们遇着的家伙吗?怎么?还想来讨打?” “少唆!”石培峻是真的不想跟他多谈,他没姚翠娘的好口才和好“气度”,没办法眼睁睁的看她被吃豆腐0我非好好修理你一顿不可!” “要干架?老子我奉陪!” 两个大男人便在醉月楼里大打出手。 虽然石培峻的身手不如人,但仗着心中的暴怒和对方的醉意,倒也落了个不分上下。 听着姑娘们的尖叫和其他男人的瞎起哄,看着醉月楼里被撞破打坏的一片狼藉,以及自个儿眼前扭打成一团的两个笨蛋,姚翠娘气得只想出脚踹昏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个罪魁祸首,两个毁了醉月楼的混蛋! 第四章 “痛!” 一声痛叫,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我真搞不懂你的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看着眼前一张被揍得青青紫紫的脸,姚翠娘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你这女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忘恩负义?”石培峻龇牙咧嘴的抱怨道,心里委屈得要死。 “你真够英雄!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却还打肿脸撑英雄!这下子你好好的一张脸,真的给打肿了!”越说越生气,姚翠娘敷药的手劲儿也不自觉的加重,把石培峻痛得死去活来。 “你给人吃了豆腐,我好心好意的要替你出一口气,却被你骂笨……哎!你故意的是不是?轻一点,痛死了!” “你还知道痛!”用力的在他的伤口上一拍,姚翠娘横眉竖目的瞪着他,“你想帮人出口气,也得先掂掂自个儿的斤两吧?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醉月楼的老鸨,不是那些养在深闺、未经世事的姑娘,这种事我见得多,你真以为我会被白白占便宜?要是每一回都像你这样跟人大打出手,醉月楼还要不要做生意呀?我这儿是妓院,可不是靠打架赚钱的武馆!” 原本半靠着墙的石培峻坐直了身,满脸的怒意,“你的意思是说,反正你是做妓院的,给人摸两把也没关系?” “我何时这么说过?” 这家伙的脑袋有问题!姚翠娘别过头,收拾着散落的湿布与跌打损伤药,懒得理会他。 “你说的话不就是这意思?”看她转头不看他的心虚模样,他的心头火就怎么也熄不了。 姚翠娘翻了翻白眼,满脸的受不了,“这位大哥,你行行好成不成?我说话直,你就别把它给想歪。” 石培峻气呼呼的道:“我没有把它给想歪,你字面上就是那个意思了,我哪还需要想歪?” “够了!你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可理喻!”收好东西,姚翠娘气冲冲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我哪里不可理喻了?!” “我没那个时间理会你,你自个儿好好想一想你做了什么蠢事,以后少再跟我发神经病!” 他做了什么蠢事? “我做的蠢事就是竟然为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打架!我真是蠢到极点!”石培峻失控的朝着姚翠娘的背影大吼。 结果,姚翠娘的反应只是转头狠瞪他一眼,嘴里骂了几句他没听清楚的话,然后就撇头离开。 为什么她就是把他的好意当成牛大便一般,除了在她眼中毫无价值,甚至连理会都不屑? 他的保护全成了多余,连他奋不顾身的为她和别人打斗,她也气得像恨不得咬死他似的。 为什么? 一般的女人要是有像他这样的护花使者,不是都会高兴得以身相许吗?为什么他只换来一顿臭骂? 一般的女人要是知道有男人为了自己和别人干架,不是都会又兴奋又害羞的吗?为什么她只是毫不留情的痛责他一番? 为什么?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吗? !是啊,她本来就不是一般的良家妇女、大家闺秀,她是个老鸨,她是醉月楼的老鸨。 可是,老鸨的反应就会差那么多吗?和一般女人的反应这么南辕北辙? 想不通,摸不透,猜不着,搞不懂。 是他不懂女人,或是姚翠娘这个女人太难懂? ??? 那头笨驴子! 一边气冲冲的踱回房间,姚翠娘一边气冲冲的咒骂着石培峻那个固执愚鲁的笨石头。 他是以为他身手过人还是武功盖世呀?明明功夫就比不过人,连力气也没别人大、胳臂也没别人粗,他却还是照打不误! 她都说了不用那么担心她,他却还是一样爱找麻烦! 这下好了,他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醉月楼被砸得东一堆西一堆,到底谁得了好处? 呃……她是趁着一团混乱多向那群贼匪要了些“纪念品”和“补偿费”,把他们劫来的金银宝贝给顺手牵了几把……可那些是要拿来整修醉月楼,那点东西还算得了什么?他那个公道真的有讨回来吗? 真是……他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骂! “姚姐,您好眼光,捡来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刚跨进房里,迎面就是丫环一阵道喜。 “哦?” “没想到那个脏兮兮的丫头,洗净之后竟是个倾国美人!”丫环笑呵呵的说着。 姚翠娘这才想起自己买了那个女孩儿的事,“什么捡来,是买来的,只是银子收回来给咱们醉月楼整修用了。” “是是是!” 走到那个静坐在妆台前的姑娘面前,姚翠娘也忍不住摇摇头,赞叹出声,“我就知道你是个美人儿,这个样子比之前那灰头土脸的模样要好看多了。” 那姑娘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姚翠娘,唇边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 “你叫什么名字?”姚翠娘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她面前,一杯安慰自己因为方才的叫骂而干渴的喉咙。 沉默了一会儿,艳红朱唇才微微放开,小小声的说了自个儿的名字,“白菱,我叫白菱。”手指沾了茶水,纤细美丽的玉指在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念书不多的姚翠娘皱着眉,努力的记下女孩儿的姓名。 “白……菱……白菱,好,我记得了。” 浅笑转深,美艳的脸上扬起迷人风华,引人目眩。 “多谢这位大姐的救命之恩。”白菱沉静的说道。 白菱清脆圆润的嗓音又让一旁的丫环响起莫名的兴奋赞叹声。 “不客气。”含笑望着白菱,姚翠娘心底莫名的兴奋。 以她当老鸨的直觉,这姑娘若是真在醉月楼里挂牌,肯定会红遍京师,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过呢,她一向对逼良为娼没什么兴趣。 除了那些扫地作工、洒扫收拾的女婢之外,在醉月楼里出卖灵肉的姑娘全都是为了赚钱而来,没有哪一个进醉月楼时是被扛着进门,哭爹喊娘,抵死拒绝不从还闹自杀的良家闺女。 “我可以留在这儿工作吗?” 姚翠娘正待开口,没想到白菱已先一步问道。 啊?姚翠娘心中半惊半喜。 她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甘下海的女子,但是醉月楼里多了她,生意至少会比现在好上一倍不止! “你……想在醉月楼里挂牌?真的吗?” 白菱呆了一会儿,有些不明白姚翠娘突然兴奋的原因,“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儿做些打杂的工作吗?” “我说白姑娘,依你的姿色,要在醉月楼里坐上花魁的位置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一个美人儿,却只是个打杂洒扫的丫环,哎哎哎,好可惜。 白菱沉默着。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白菱摇摇头,明亮的眼神抹上一层灰暗,“我的容貌如何,我自己清楚得很。但是我为了这副皮相吃过多少苦,却也只有我自个儿晓得。” 又是一个苦命红颜…… “我知道了。”轻叹口气,姚翠娘双手一摊,一脸无奈,“我会帮你安排,你就先休息吧。” ??? 怎么搞的?姚翠娘突然觉得她的醉月楼成了收容无处可去或是另有打算的人的地方。 白菱是,石培峻也是。 想起那张固执倨傲的笨脸,姚翠娘莫名其妙的就满肚子火。 真是的! 有些不悦的走下楼,正好遇上匆匆忙忙跑上的丫环,“姚姐、姚姐,有个……奇怪的人说要找石护卫。” “一个要找石培峻的奇怪的人?”光念起来就怪,姚翠娘微蹙起眉,“在哪儿?我去瞧瞧。” “那人坚持不肯进门,而且大热天还披着件斗篷,脸上还用面纱遮得密不透风,你说这是不是怪人?”丫环叽叽喳喳的描述着,更加深了姚翠娘的好奇心。 是什么样的人会这样躲躲藏藏的来找石培峻? 越过满厅的桌椅残骸,姚翠娘走到门外,望见了一个刻意隐在暗处的人影,将全身裹住的黑色斗篷,在热闹嘈杂的花街,以及打扮得光鲜明丽的妓女和寻芳客间,显得相当突兀而格格不入。 “你是谁啊?”姚翠娘毫不客气的问道,因为眼前访客的故作神秘和前来目的而口气倍加不善。 “那个……我听说石培峻在这儿……” 听着那人吞吞吐吐的话语,姚翠娘忍不住一呆。 这……这个人……是女的! 有女人来找石培峻!有女人来妓院找石培峻!有女人甘冒着丢了名节的危险来妓院找石培峻! 她是谁? “他是在这儿,你是哪位?找他有什么事?”话气由不善转为排拒,姚翠娘摆出一副晚娘面孔,盯着眼前明显不安的女人。 被姚翠娘看得浑身不舒服,她瑟缩了一下。“我……我叫纪红,是石培峻以前的邻居……” 啊,是石培峻说要找的“青梅竹马”? “喔,进来吧。” 姚翠娘心底有些莫名的酸,在听见她喊石培峻的名字时,心中翻涌的情绪差点让她转身甩袖离开。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她凭什么呢? 瞥了那个一副娇怯柔弱又可人的姑娘一眼,姚翠娘突然满心的厌恶。 厌恶那个女人?她为什么? 厌恶石培峻?她凭什么? 难道是厌恶她自己?她到底在想什么? 心情纷乱杂扰,如同屋中一片正待收拾的杂乱无章。 “刚刚这儿有一堆人在干架,把我的店都给砸了。”瞄见纪红脸上的惊诧,姚翠娘满脸不在乎的解释道。“往这边走。” 来到了护卫们的居处,姚翠娘敲了敲石培峻的房门,扯开嗓门唤道:“笨石头!有人找你。” “笨石头是谁呀?”房门被怒冲冲的拉开,石培峻伤痕累累、布满青紫的脸出现在两个女人面前。 “你!”姚翠娘瞪着他。 而石培峻的目光在接触到姚翠娘身后的人影时,不禁呆愣,“你……” 纪红绞着手指头,满脸布满羞怯的红潮,“石大哥,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小红!”石培峻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门,擦过姚娘身边,来到纪红面前,“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姚翠娘的心狠狠一沉。 什么叫作“这种地方”?!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要忙。”撂下一句话,姚翠娘匆匆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奔离两人的视线。 只是姚翠娘搞不懂,为什么心在痛? 为什么? 第五章 “小红,你一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要是遇到什么事,你要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气急败坏的看着满脸无辜的青梅竹马,石培峻就像个唆的兄长一样喋喋不休的叨念着。 “不会有事的,我来这儿的路上根本没人认出我是个女人。”纪红倒是一派天真的勇敢,“不过,我看刚才那位老板娘好像已经知道了……” “废话!”石培峻重重的坐在床上,满脸的不高兴,“她一天看的男男女女比你一个月看过的还要多,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是个姑娘!” 想起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石培峻就满肚子怨气。 纪红看着一向对她温柔体贴的石培峻发脾气,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他抬起头,有些呆愣的望着纪红,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没的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还有一个老是践踏他的好意的女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白天是有到处去问人,可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怎么小红反而先找上门来了? “我在城南的慕容府当丫环,有一天府里买办的管家告诉我有个男人在找我,我就猜想会不会是你……”绞扭着手中的帕子,纪红突然忸怩起来,“那个……石大哥,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石培峻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你爹娘都很惦记你,这半年来你又音讯全无,我想纪伯伯和纪伯母都希望你回家去,而且和你订亲的王家也派人来催了,所以我就来……” “不!我不要回去!”纪红突然尖叫出声,吓愣了石培峻。 “怎么了?” “我……我不想回家去嫁人。石大哥……你帮我跟我爹娘说好不好……我不想回去哪……”。 喔喔……呆呆对着纪红的泪眼,迟钝如石培峻,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些。 “小红,你在这儿有喜欢的人吗?” 原本歇斯底里的纪红在听见石培峻的轻问之后,先是愣愣的望着他,好一会儿之后又满面娇羞的痴笑,“讨厌啦!石大哥,你……你怎么说得这么明白,人家……人家可是女孩子耶!”说着还伸手拍了石培峻好大一下,疼得他痛呼一声之后还龇牙咧嘴的,差点流下男儿泪。 “痛!好痛……”捂着伤口,石培峻根本不敢看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变成什么德行。 纪红急忙凑近身子,看着那个再度在白布下渗出血丝的可怖伤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天碍…你是犯了哪条道上的,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勾勾唇角,石培峻一脸无奈。 “小时候你和别人打架就没赢过几回了,长大了还是一样嘛!”唆唆的叨念着,纪红只好替石培峻解下布巾,在看到那个几近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她不自禁的皱出一脸嫌恶,“真恶心……” 石培峻强忍着疼痛,努力的牵动嘴角,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抱歉,能不能请你去帮我要盆水来?” 不想看见纪红厌恶的表情,更不想再受姚翠娘的气,听到她那没天良的话,石培峻只好自行料理。 “我?”纪红尖叫一声,满脸不可思义,“可是,我是个女的耶!在这种地方走来走去的,要是被误会了怎么办?” “纪姑娘大可放心。”姚翠娘一脸不爽的走进屋里,抢过自己不小心“遗忘”在桌上的伤药及布巾,顺便瞪了她一眼,“我们醉月楼生意虽好,里头倒不缺姑娘,还不至于到会强留你的地步!” 纪红被姚翠娘毫不客气的羞辱了一番,一张脸被气得通红,连神情也完全不见刚出现时的娇柔羞怯。 纪红怒骂:“你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我家主人可是出名的慕容家喔!你敢这样乱说话,小心我回去向我家主人告个状,要他们拆了你这家破烂妓院!” “哟哟哟!纪姑娘,你说话倒是挺大声的呀!”双手叉腰,姚翠娘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纪红,“你是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干我屁事呀?我都说了醉月楼不收你了,你家主人是慕容府又干我屁事呀?他们老爷、少爷又不是我的主人,你去向他们告状?你又是什么东西呀!只不过是人家家里的丫环,凭什么像个少奶奶似的颐指气使?要他们拆了我这家破烂妓院?你去呀!我告诉你,你的老爷、少爷不上我醉月楼,不代表他们不卖我姚翠娘面子!你去说、去说呀!到时我可要看看被拆的是我这家‘破烂’的醉月楼,还是你这丫头的皮骨!” 喔喔!果然是姚翠娘,骂人的绝活儿一使出来,可没几个人招架得祝 “你……你……”骂不过别人,纪红只好装哭扮可怜,“石大哥,你看,这个凶女人欺负我!”说着就往石培峻怀里扑,看得姚翠娘心头火更炽。 哇啊呃呀—— 好……痛…… “欺负你?我欺负你?你也不搞清楚,这儿是谁的地盘?这儿可是我的醉月楼!你口口声声的轻蔑藐视,还想在我这儿装清高、扮老大?告诉你!我……”滔滔不绝的叫骂突然住了声,姚翠娘的注意力转向满脸冷汗的石培峻,心跳得有些奇怪,“喂,笨石头,你怎么啦?” 又叫他笨石头! “姚翠娘……不许叫我笨石头……”石培峻咬牙切齿的回道,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惊觉不对,姚翠娘使出蛮力硬是拽开在他怀中假哭磨蹭的纪红,眼中毫无预警的映入一片血红,心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莫名的疼痛。 “石大哥!”纪红也被吓得呆愣,只剩一张嘴运作自如。 “少在那儿鬼叫!去外头叫人拿水和白布来,听见了没有?” 纪红乖乖的跑出房门去办事,独留满脸痛楚的石培峻和凶神恶煞般的姚翠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室内难得的寂静,没有对骂,只有石培峻偶尔忍痛的抽气声。 “你了不起!帮你包得好好的,你就硬是要再弄得皮破血流才高兴!你是不知疼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姚翠娘一样不善的话气,却少了几分挑衅的怒火,多了几丝温柔的责备。 感受她指尖的温暖,石培峻黝黑的脸隐隐泛出红潮。 一样是骂人啊!为什么感觉那么不一样? 不敢去看姚翠娘的脸,怕她又恼羞成怒,怕她又破口骂人,怕……怕又被她的美丽给慑服。 丝丝柔情,悄悄滋长。 “你打算怎么办?”包扎着石培峻的伤口,姚翠娘头也不抬的问道。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这女人,老是没头没脑的问话,又没头没脑的生气,让两个人没头没脑的吵架,然后把气氛给搞僵。 “那女人啊!”姚翠娘的表情有些紧绷,咬牙切齿的说着,“你的青、梅、竹、马埃” 有些奇怪为什么姚翠娘会问起她,石培峻没马上答腔,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才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你问这做啥?”“我……我问问也不成啊?”姚翠娘恼羞成怒。 啊啊,又生气了。 “你又在生什么气啊?我也只不过是问问啊!” “……你喜欢那位姑娘对吧?”收回手,低着头,姚翠娘微噘着红唇,满脸的不服气与不高兴。 呃?“你说我喜欢小红?”石培峻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怎么知道?好厉害喔!” “你以为我是瞎子啊?”姚翠娘恨恨的回道,气他的钝,更气自己的笨。 她谁不好爱,去看上这块笨石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会追着他跑?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因为他拙劣粗鲁的体贴方式而不自觉的低笑?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因为他被揍得浑身是伤而心疼不已? 当她什么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而且,这家伙……还当着她的面承认他喜欢的是那个跑到醉月楼来装高贵、扮无邪的女人! 碍…好生气,气得让她好想哭。 为什么她是醉月楼的老鸨呢?如果是妓女的话,还有机会被赎身;但是她是鸨母,除非她决定收山不做,不然没有人可以帮她免掉这项责任。 问题是,谁肯这么做?谁敢这么做?她能让谁这么做?她肯让谁这么做?就算她肯,她所寄托的人会肯吗? 一大堆问题转来转去,如一团理不清的丝线紧纠乱缚,中央被烧得喘不过气的,是她同样烦乱的心。 “你怎么了?”看姚翠娘那张俏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暗沉,石培峻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最近很少看到她的笑脸呢……石培峻担心的望着她不快乐的样子,完全没联想到她的低沉是否和自己有关。 “我是不舒服!”钝!有够钝0我心里不舒服!” “每次都看你老是气呼呼的,我当然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造成人家别扭的主因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姚翠娘心头更是越来越闷、越来越气。 “你呀!有什么事别净搁在心里,说出来不是好过些吗?来来来,你就先说给我听吧,我保证不会笑你的。而且啊,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石培峻一脸认真。 不知怎的,怒焰高张的姚翠娘在看到石培峻认真的表情之后,原本就要爆发出来的心火却顿时消了下去,被满腹笑意给取而代之。 “你不笑我?”睁着水亮的大眼,姚翠娘微偏着头问道,“真的不笑我?” “不笑,绝对不笑。”石培峻信誓旦旦的说道,因为她可爱的动作而微红了脸,同时庆幸自己的皮够黑,看不出羞赧的痕迹。 “而且会帮我?”姚翠娘娇媚的望着他,悄悄依近,在他脸上轻吐如兰香芬,把石培峻已经动摇的心志吹得有如风中柳絮,晃乱不已。 心荡神驰…… “帮……帮你,当然会帮。”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陷阱之中的石培峻,所有的心思全都在遏止自己浮动的心绪,完全未察觉姚翠娘满脸甜蜜媚笑之下的诡谲心思与打算。 哈哈!姚翠娘唇角一勾,起身走到石培峻面前。 “很好!这可是你说的。”原本黯然的俏脸盈满了光彩,属于姚翠娘的独特风采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眼中满是疑问,石培峻没吭声,只是奇怪的瞅着姚翠娘。 “我要你……”姚翠娘顿了一会儿。 “什么?” 确定石培峻有在听她说话,姚翠娘才放心的说道:“把那个姓纪的女人给忘掉,从此不要再提起她!” 愕然的看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石培峻完全想不透她是为了什么而做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他问道。 “你不答应啊?” “这不是答不答应的问题,你总得跟我说个理由吧!”莫名其妙的就要他把纪红丢在一边,他再怎么被她迷惑也觉得不对劲。 理由……呃,要她怎么说理由?说她看到他和她在一起就浑身不舒服?说她就是不要看到那女人巴在他身上磨来蹭去? 唉,很丢脸的。 即使知道这么做会显得自己蛮横无理,姚翠娘还是无法将那丢人而羞人的理由说出口。 “方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我才说的,现在又舍不得不理你那纪大妹子啦?” 她搞什么啊?老是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我什么时候说不帮你了?只是你要我这么做,总得说个理由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小红,那你大可不理她呀!我有眼睛,看得出谁有理谁无理,要是她对你使泼,我也不会偏着她的。” “才怪!你做得到那么公正呀?我看只要那丫头往你身上一巴,娇声细语的对你说个几句,你骨头早就酥得像下了油锅似的了,哪还记得谁对谁错啊?”姚翠娘不满的抗议道,浑然不觉自己满嘴的酸味。 呆头呆脑的石培峻依然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憨直的脑筋完全没想到其他方向去。 “喔,她那么厉害,那你不会也跟我撒个娇?” 脱口而出的辩驳,让两人一时之间还无法反应过来,许久未见的沉默终于有机会重新充斥在空气之中。 “叹……我说笨石头,你……你刚刚说了什么?”姚翠娘有些试探的问道,如花双颊不知何时已染上欲滴艳红。 “呃……”开始努力运转起有些呆滞的脑筋,迟钝的石培峻也终于发现了那句话的“不妥”之处。 “再说一次。”这次,姚翠娘没有凶恶,没有蛮横,娇滴滴的道。 “嘿嘿,那个……我……我只是无心的,你别在意……”黧黑的脸上清楚的泛着红,石培峻自己也因这句大胆的话语而结巴。 她要怎么“别在意”? 看着他羞涩的脸,姚翠娘忍不住大发娇嗔,“你要我别在意我就别在意,哪有那么简单的事!笨石头,你说,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天知道她是放下多大的矜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吃力的问出这句话,结果问得好像非逼他说出一声是似的专横。 “喂!我说了别老喊我笨石头!再怎么聪明都给你喊笨了!”石培峻没料到姚翠娘问得这么简洁明快,一张脸红得更像是给染了色似的。 “笨石头,你快说!” 石培峻还傻傻的给予她良心的建议,“还有,你虽然在醉月楼里工作,但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说话别这么不含蓄……” “我才不管呢!”心中的焦虑与期待错杂交集,已经扰了她好一段时日,她可不想再为这种暧昧不明的情事弄得心神不宁,“你只要说声是或不是就好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石培峻红透了脸,直红到脖子上,结结巴巴的道:“啊就……就那个……那个嘛……” “哪个?”姚翠娘逼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次若没问出来,她怕晚上都睡不着了。 石培峻仍支吾其词,“就……就……就那个……” 姚翠娘恼火,“那个是哪个?你不给我说清楚,你今天也甭想睡了,大家一起睡不着好了。” 石培峻看着姚翠娘喋喋不休的朱唇,情不自禁的啄了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张黝黑的脸红得快炸开。 姚翠娘娇憨的靠上石培峻,“你这笨石头!” 石培峻的抗议声浪在看到姚翠娘艳光四射、娇柔动人的模样后平空失了踪,他愣愣的瞅着她,再一次碰了碰她的小嘴。 姚翠娘娇媚的笑着,揽住他的脖颈,也碰了碰他的唇。 石培峻胆子大了些,像是不服输的也揽住了她的纤腰,对准了她的朱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姚翠娘自小生长在平康里,男女之事虽没做过,倒也看过不下数百回,她勾下他的头,印上他的唇,粉红色的小舌钻了进去。 石培峻不禁微昏,她一定是在喂他吃蒙汗药,一定是!不然他怎么会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晕船了呢? 姚翠娘干脆整个人黏了上去,攀在他身上。 “痛!”石培峻突然被刺痛唤醒,头也不昏了。 姚翠娘这才想起他方才伤口又迸裂出血,急忙跃下,看见他胸前的白布湿淋淋的淌着血。 “哎呀!”这不是姚翠娘的声音,是纪红。 姚翠娘立刻又褪去娇柔,恶狠狠凶巴巴的瞪向石培峻的青梅竹马,“叫你去拿个白布、热水,你是到哪拿去了?” 纪红也回送姚翠娘一记大白眼,直直走至石培峻面前,极其委屈又可怜的道:“石大哥……那个疯婆子对我好凶……” 石培峻看看纪红的可怜样,再瞄瞄姚翠娘手叉腰的母夜叉像,很自然的站到纪红这一方,“翠娘……小红只是个女孩……” 这是什么话?!纪红是女孩,她姚翠娘就不是了吗? 刚才还亲了她,一脸喜欢她的样子,现在呢?哈!一看到那个青梅竹马,马上变了个样,活像她姚翠娘会把纪红生吞活吃了似的。 姚翠娘半起眼,拿着伤药,漾起危险的笑容,“笨石头,你说,你到底喜欢谁?” “石大哥当然喜欢我!”纪红抢着发言。 姚翠娘瞪向纪红,“我是问你吗?你是笨石头吗?哈!你哪边凉快就闪哪边去,别在我醉月楼里碍手碍脚,让‘这种地方’玷污了你这区区慕容府的小丫环。” “你!”纪红气结,顿时倒也说不出话与训练有素的姚翠娘互骂。 “笨石头,你说,你到底喜欢谁?没关系,你直说行了,我是一、点、也、不、会、介、意的!”姚翠娘仍微笑着,手中的伤药瞄准了不断出血的伤口。 若他回答那些不是人话的鬼东西,他就走着瞧! “石大哥……”纪红希冀的望向他。 石培峻看着让他的心蠢蠢悸动的娇美姚翠娘,再看看如邻家小妹清新可爱的纪红,很轻易的知道他的心意。 他歉疚的望向纪红,“小红……” 但,姚翠娘却误会了。 她的笑脸僵硬祝 笨石头刚才亲她,现在居然……居然…… 哼!大家走着瞧! 姚翠娘拿起白布沾上药水,轻柔的替他上药包扎好,“笨石头,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 驽钝的石培峻也很听话,用着更深的歉意望向纪红,“小红……” 姚翠娘仍漾着灿笑,但凤眼中蕴藏着怒火,“药上好了。”然后,在石培峻还没道谢前,重重、重重的,拍上他刚包好的伤口。 “痛蔼—” 第六章 “阿保,去叫那个死人来扫地。”姚翠娘面无表情,但熟知她的人都知道,这叫风雨欲来之势。 用不着阿保,或是任何人传话,站在离姚翠娘不到一尺远的石培峻自然一字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妓院的堂堂护卫耶,她竟然叫他扫地?!就算他的武功不太好,他怎么说也是个护卫,醉月楼里多得是丫环可扫地,为什么非要叫他不可?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边碎碎叨念着,石培峻还是乖乖的拿起扫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扫了起来。 阿保堆起同情的笑朝石培峻点点头,他是不知道到底姚姐在生什么气啦,但能让八面玲珑的姚姐气成这德行,连话都不想同他说,想必一定是石护卫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她。 石培峻越扫越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咽不下,他是为了她才跟那群强盗打架耶!虽然把好好的醉月楼打得必须重新整修,但这也不错啊,反正醉月楼也开了三十年,也是时候整理门面了嘛,还帮她省了叫人打掉装潢的工人钱啊! 其次,他是因公受伤的耶!她那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本来都好好的,还跟他……唔……玩亲亲,也不知道又是哪里不合她意,他都说喜欢她了,她还突然捶他一拳,害他伤口又一次裂开,流了满地的血,吓得他显些昏倒,隔日天还没亮就叫阿保把他挖起来搬破桌破椅,不让失血过多的病患多休息一会儿,真是没良心到了极点! 再说,他这一架打得很好耶!自小人师门学武至今,他还没打得这么好过,她不该给他拍拍手鼓励一下吗? “阿保,叫那死人扫干净一点。”姚翠娘又朗声道。 阿保同情的拍拍石培峻,“你保重。” 阿保这一下正中快愈合的伤口,石培峻龇牙咧嘴的哀号了声,“痛啊!” “哼!还有力气叫!”姚翠娘啐了声,“阿保,叫那死人去扛砖头。” 石培峻瞪大了眼,“姚翠娘!” 姚翠娘了风,“阿保,我上楼去歇息了,你看谁说话最大声,就把苦差事交给谁。” 阿保干笑着,“石护卫,我看……” 难怪常言道:惹龙惹虎,不要惹到恰查某。 石培峻气急败坏的跟着上楼去,在姚翠娘关上房门前先行跨进,“砰”地一声摔上门上锁。 然而,姚翠娘连瞧都不瞧他一眼,拉大了嗓音,“阿保……” 石培峻捂住姚翠娘的小嘴,恶向胆边生,“你给我闭嘴!” 姚翠娘也愣住了,笨石头来她这也三个多月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他的男子气概……哇……笨石头好酷喔! 但,姚翠娘就是姚翠娘,她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的大手,“不去挑砖在这做啥?当我银两薪饷白给的吗?我这醉月楼还开不开?” 石培峻痴傻的看着冷艳的姚翠娘,很无辜的问:“为什么你不理我?” 他又没得罪她,她一连五日都不理人,为什么? 姚翠娘别开脸,一想到那天这死石头竟把她说的不介意当成真的,火气都上来了,“你还问为什么?!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自己知道。” “没有啊!”石培峻左想右想,挖空了脑袋都想不出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 姚翠娘气冲冲的瞪向笨石头,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石培峻拉拉姚翠娘的衣袖,“那你说嘛,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你既然喜欢那个死丫头,还窝在我这做什么?”姚翠娘没有发现,一样凶悍的话中,她的语气中竟多了一丝怨恚 “我是喜欢小红碍…”石培峻话还没说完,姚翠娘已一拳击上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 石培峻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是喜欢小红啊,小红跟他一起长大,两人就像兄妹一样,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笨石头!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姚翠娘羞愤的拼命捶打着他。 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没想到竟是这笨石头! “因为我喜欢小红?!”石培峻这傻蛋完全不懂得女人心,更不了解为什么他喜欢小红会惹得翠娘生这么大的气。 “我恨死你了!” 石培峻捧起浓眉,“可是我也喜欢你碍…” “呃?”姚翠娘突然停下了捶打,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也喜欢你……那你会不会更生气打我?”石培峻很不确定的先退开两步问着,以免被姚翠娘的蛮力活生生打死。 “你你你……你一脚踏两船!没良心!丧尽天良!卑鄙下流!”姚翠娘忍无可忍的戳着他胸口的伤大骂。 “哇呀!好痛、好痛!”石培峻几乎可以想象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活该!”语毕,姚翠娘再免费奉送一拳。 “哎哟!”石培峻可怜兮兮的揉揉红肿的脸,“我喜欢你也要被打啊?你那天不是还很高兴?” “算我瞎了狗眼!”姚翠娘斜睨着。 对了!那天他一亲下去,生气的翠娘就不生气了,还很高兴咧! 那……今天用这招应该也会管用吧! 于是,石培峻抓住姚翠娘,轻轻的咬了下她气嘟的小嘴。 姚翠娘呆了一会儿,然后拼命的抹唇吐口水,狠抓狂的大嚷:“我呸呸呸呸呸呸呸呸!你亲过那死丫环还敢来碰我一根寒毛!今天不把你的嘴撕烂,我姚翠娘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我哪有亲过小红?她也算是我妹子耶,我怎么可能会亲她?你不要污蔑小红的名声,她是个好姑娘,就要嫁人了。”石培峻怒极,扬声顶撞回去。 “啊?!妹子?!”姚翠娘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了。 “你刚才那番话要传了出去,要小红怎么有脸嫁人?”石培峻对妹子的名节问题,倒有他的坚持。 姚翠娘重新整理了一遍,有些气虚,“等等……你跟纪红是?” “干兄妹。”石培峻板起脸。 “嘿……”姚翠娘干笑几声掩饰尴尬,“那你来长安找她是?” “带她回去跟王公子成亲。” “嘿嘿嘿嘿……”姚翠娘抓抓脸,“这……呃……马有失蹄,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 “哼!”石培峻这好好先生也恼火了。 姚翠娘小心翼翼的戳戳他的粗臂,“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石培峻光火了,“你这样诬陷小红,你要她怎么回去嫁人?又要我怎么跟她娘交代?” 姚翠娘见笨石头真的生气了,她心头也不好受,闷酸得让她很是难过,她冲动的环住他的腰,“别生气了嘛……好啦、好啦,这次是我不对,那你又没跟我说那死丫头是要回去嫁人的,我当然会误会嘛……” 石培峻胸口一阵酥麻,看着姚翠娘的小脸,他也心软了,嘟嚷着:“那你还会不会打我?” 姚翠娘漾开个笑,忙不迭地道:“不会、不会。” 只要他没喜欢上别人,她怎么会打他呢?她最温柔了,不是吗?她会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人。 石培峻盯着她不说话时粉嫩柔美的小脸,轻轻的在她的唇上点了点,咕哝着:“你说不打我的喔……” 姚翠娘媚眼转了转,玲珑有致的娇躯贴靠上去,回送他一个吻,“你没做错事惹我生气,我怎么会打你?” 石培峻低下头,不经意瞥见姚翠娘胸前大片雪白柔软,他脸一热,这热度像是会传染般,接着全身上下都热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姚翠娘嘟着小嘴。 “唔……”石培峻的目光停滞在她的胸前动也不动,一张黧黑的脸也红透了,脑门“轰”地一声,炸成了一摊浆糊。 顺着笨石头的眼神,姚翠娘这才发觉他竟瞅着她的酥胸不放,她微窘的戳戳他,“你是没见过女人哟!” 石培峻仍瞅着她因呼吸而起伏震荡的胸部,“呃……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什么?” “可不可以……借我摸摸看?”石培峻很想知道,看似豆腐脑的肌肤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姚翠娘含羞的点点头,赧颜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姚翠娘听了他的形容,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哪有人这样说的?” 姚翠娘羞答答的靠在他胸口,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有男人这样抚摸她的身体,这让她又喜又惊。 “我好热……” 姚翠娘急忙关心道:“谁教你大热天穿这么多衣衫的?快把罩衫脱下来,免得热病了。” 看着姚翠娘紧张的模样,石培峻心头也暖呼呼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上心头,麻痒难耐,他的双眸也泛起了血丝。 姚翠娘直到替笨石头褪下了罩衫,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该不会想跟她……那个吧?! 石培峻吻上了姚翠娘微启的朱唇,学着她上回的动作,也将舌头伸了进去胡乱搅和一番,身体的热度不但没降低,反而升得更高了。 姚翠娘僵了下,然后紧紧拥住终于开窍的笨石头,绵密的回应着他的吻,两个小舌交缠在一块。 这样也好,她既是这醉月楼的老鸨,闺女的身份说出去不笑死人了!现在刚好有个她喜欢的笨石头,碰巧笨石头也喜欢她,两人就这么凑成一堆也不错,妓院老鸨加上护卫的组合…… 哇!天作之合啊! 石培峻紧紧的搂着姚翠娘,食髓知味的更深入吻着她,细细的吸吮着她口中甜蜜的汁液,舍不得松开。 姚翠娘凤眼流转,极富另一番韵味,她满心甜蜜的靠在有情郎的怀中,绵绵的回应着他。 “翠娘……我好热……”石培峻涨红的脸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仿佛觉得体内有种什么在骚动着。 姚翠娘理所当然,甚至有些开心的说:“热就再把单衣脱下吧。”其实她心底正暗自窃喜着。 脱下了单衣,露出健美麦芽色的上身,石培峻有些不解,“你不热吗?我还是好热。” 姚翠娘偷笑着,“我?热,当然热。不过既然你还是很热,那干脆连下身也别穿了吧。” 石培峻这才觉得不妥,“这……不太好吧……” 教他光溜溜的,而她穿着整齐……喔,还是不好。 姚翠娘迟疑了一会儿,才又拿出豪气的个性,“不然这样啦,我们一人脱一件,那大家都不热了,好不好?” 虽是问话,但她却先行褪下外罩的薄纱,露出清凉惹火的小肚兜,然后小手很不安分的欲扯下他下身的裤子。 石培峻吞了吞口水,双目盯着姚翠娘滑润的肩头,再挪向她颈后的蝴蝶结,“唔……我可不可以……” 那个蝴蝶结活似有了生命长了嘴,不断呼唤着:来拉我、来拉我啊! 姚翠娘突然感动得几乎落下泪,这笨石头……终于……终于长大了啊! “可以。” 石培峻再咽咽口水,轻轻拉开朝他挑衅的蝴蝶结,嘴角漾起满足的傻瓜笑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瞅着她胸前,而他的下腹也因此热得几乎要着火了,口干舌燥的,整个人有些失去了控制。 姚翠娘任由肚兜滑落,拉起石培峻长满了厚茧的大手,搁在她的胸口,“这样……是不是更滑、更软?” 石培峻震了震,情不自禁的揉捏着,“好好摸喔!” 比豆腐脑还好摸耶! 姚翠娘露齿一笑,“还有更好摸的喔!” “真的!”石培峻惊喜,“在哪里?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姚翠娘笑逐颜开,这笨石头真好拐。 太柔嫩的触感让他不禁心起怀疑,“真的还有更好摸的吗?” 姚翠娘拉着他的手,抚上纤腰,“这边好不好摸?” “唔……好软喔!”石培峻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蜜腰,下腹的热度又爆增了几倍。 “那……”姚翠娘努力回想着旗下的姑娘们闲聊时说过关于床第之间的话,“你想不想吃吃看?” 石培峻猛点头,“想!” 姚翠娘眉宇之间满是娇媚,“笨石头,那你还在等什么?” 石培峻下腹热得令他几乎要崩溃了,他痛苦的低喃着:“翠娘……我好难受……好热……” 笨石头就是笨石头,他压根就不懂得这痛苦的灼热是代表什么意思,还以为是病了咧! 姚翠娘心中一喜,睁眼说瞎话道:“那你快到床榻去躺着,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点。” 石培峻不想松手,她胸前柔嫩的触感教人舍不得放开,但他不敢说出口,只是用着渴求的眼神注视着她。 姚翠娘眼波流转,轻漾着甜美的笑,“那我陪你躺一会儿。” 石培峻忙不迭的点头,拉着她快速躺在床榻上,才蓦地想起,“翠娘,我师母说过,不可以跟姑娘到床上去耶。” 姚翠娘眼一,笑容一敛,“然后呢?” 都什么时候了,这笨石头还想着他师母?! “你生气了?”石培峻愣愣的戳戳她。 姚翠娘眼珠一转。 管他的,她今儿个不把笨石头的第一次夺走,她就不叫姚翠娘! 当然,笨石头是不会了解姚翠娘在顷刻间作下的决定,突然有个尤物投怀送抱,姚翠娘紧紧搂住他,柔软的酥胸贴着他的胸膛,还自动献上小嘴,粉红色的小舌钻入搅动,存心勾引他。 被姚翠娘的热情给震傻了,石培峻昏昏沉沉的,通体发热,他薄弱的申吟也被她全吞下了,他翻身压住了她,像是体内的火山就要爆发…… 第七章 “笨石头,这给你。” 姚翠娘夹了盘中的大鸡腿至石培峻碗里,引来众人奇异的目光。 奇怪了,翠娘不是最爱鸡腿的吗?以往只要菜色中有鸡腿,那一向都是她的专利啊! 如今,翠娘竟把这项专利让给她早上连话都不屑说,还要人转达的石培峻?!天!为什么? 众人摸不着头绪,但也不敢吭气,毕竟这是姚翠娘的地盘,醉月楼里她是大姐,什么事她说了算。 石培峻看着饭碗上叠了一样又一样的菜,多到连米粒都看不见,他脸拉了下来,“我要吃饭啦!” “乖嘛,把菜吃完就可以吃饭了嘛!”姚翠娘竟也不生气,靠在他肩上,笑咪咪的说。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点!听说男人不补会很损的,那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不就…… 石培峻扁起嘴,放下了越来越沉重的碗,着实不了解为什么他连最喜欢的白饭都不能吃了。 姚翠娘又端了盅十全大补汤,叮嘱着:“要喝光喔!” 那一盅至少八碗的十全大补汤,光看就看饱了! 石培峻连筷子都放了下来,“我去散步。” 才走出饭堂,后面马上跟来好奇得快死了的阿保。 “石护卫,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宝?” “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阿保摆明着不信,“早上姚姐还死人死人的猛叫,然后你们一前一后进房去一个时辰再出来,现在居然姚姐会为你布菜。这还叫作‘没有’?!” 石培峻又羞又恼,他们缠绵过后,他才终于领悟他们做了什么。还没向翠娘道歉并承诺,他的台词竟被她给抢走了。 当时,翠娘拍拍他,烂笑如花般的说:“呵呵呵……笨石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姚家的人了,你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你说、你说,这是什么话! 阿保凑上前,“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宝可以克住姚姐的?” 石培峻很是哀怨的望向阿保,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哽咽道:“阿保……呜……” 他的身子被翠娘强占了啦……呜…… 阿保却越来越兴奋,期盼的问:“你那法宝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石培峻愣了愣,低头瞄瞄后,拧起粗眉,不禁怀疑着,“那能借人吗?你难道没有那个?” “能,当然能借,只要你点头。”阿保想到马上有法宝可以制住姚大姐头,兴奋得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要那个做什么?”石培峻很是不解。 阿保笑得眼睛都了起来,“我也要跟姚姐进房一个时辰。”然后,他也会有鸡腿可吃! 石培峻倒抽一口气,倏地一拳击向阿保的肥下巴,这一拳仿佛是他有生以来最成功、最准确的一拳,阿保整个人飞起,撞向门柱,“砰”地一声,引来饭堂中众人的注目。 姚翠娘拉起裙摆,急忙跑至石培峻身旁,紧张兮兮的东摸西摸,边问:“笨石头,你没事吧?” “姚姐……有事的是我……”阿保揉着肿起的头。 但是,姚翠娘自动把阿保的话关在耳外,“笨石头,你没事吧!” “没有。”石培峻怒气冲冲的瞪着刚才说想要跟姚翠娘进房的阿保,用眼神砍杀阿保亿万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姚翠娘漾起水灿的笑脸。 “翠娘……”石培峻直瞅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 石培峻委屈的扁着唇,“你不可以跟别人进房。” 姚翠娘喜孜孜的媚笑,这笨石头懂得吃醋了!呵…… “不会,你放心。” 听到了姚翠娘的保证,石培峻才放下心头大石,“唔。” “姚姐……”阿保仍在申吟。 然而,姚翠娘却恶狠狠的扭过头,双目冒火的瞪向阿保,“一定是你欺负我们笨石头,对吧?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站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狗就是不给我面子!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不透以后就别来上工了!” “呃?”阿保错愕。是他被打耶! 石培峻气呼呼的一脸不爽,“你又说我是狗!” 姚翠娘笑嘻嘻的摸摸石培峻的头。他有力气打架,就一定是恢复了。 “走,我们进房去。” ??? 虽未明说,但醉月楼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没多少时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姚姐跟石护卫是什么关系了。 而之前蠢得去向石培峻“讨教”的阿保,也在众人的明示暗示之下,了解了两人间的暧昧关系,让他羞愧得差点当场撞墙自荆 谁教姚翠娘是老大嘛! 石培峻这傻蛋也就活该被姚翠娘吃得死死的,永世翻不了身。 不过醉月楼的改变并不只鸨母和护卫间的私情,还有一个让人惊艳的新鲜事,让寻芳客们争相走告,差点踏破了醉月楼的门槛。 那就是——醉月楼有个美如天仙的扫地丫环。 “!我说姚嬷嬷呀,那姑娘是新来的是不?”怀里抱着美女的刘员外涎着笑脸,拉着姚翠娘问道。 “新来的丫环。” “长得真是美啊!”刘员外一双淫欲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白菱的窈窕身段,口水在嘴角汜滥成灾。 姚翠娘则是一脸职业笑容,“呵……是啊!不过刘老爷,她只不过是个小丫环,可是不卖的哟!” 哼!这群死鬼糟老头,就只会想吃嫩草,也不秤秤自个儿的斤两,都能当白菱的太爷了。 “什么?不卖?那真是可惜!”刘员外惋惜的摇摇头,啧啧出声。“瞧这脸蛋、这身材,要是挂牌的话,肯定是长安第一名妓!” 这色鬼! “是啊!况且她乖巧伶利,冰雪聪明,只是身世坎坷,不得不到我醉月楼来讨生活。还望刘老爷多担待些哪!” 哎哎!一个举目无亲的娇弱美姑娘,听起来真是惹人心怜哪0不如让她到我家里来吧,我正欠丫环呢。” 欠丫环?深知这些老色鬼心性的姚翠娘暗哼了声。是欠十三姨太吧? “哎呀,承蒙刘老爷看得起,肯让她到您府里工作,但是她已经跟醉月楼签了卖身契,也愿意待在这儿……我说刘老爷,您就卖翠娘一个面子,把她留给我吧!要丫环您还会没有吗?”姚翠娘仍是灿笑如花的媚眼一抛。 虽然对那位冷艳的扫地丫头垂涎万分,但眼前柔媚的姚翠娘也让他心神荡漾。在她的媚笑之下,他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看在姚嬷嬷的面子上,不跟醉月楼抢人了。” 哼!你抢得过我吗?呸! 然而,姚翠娘仍是笑容可掬够职业水准的招呼里里外外,待转过身踏回房,一张笑得发僵的脸才拉了下来。 为了白菱,姚翠娘一晚得应付十来个像刘员外这样心存不轨的客人,更得提防白菱给人占便宜吃豆腐。 “真是累死我了!”姚翠娘一脸疲 惫的坐在床沿,让丫头给她捶肩揉腿,舒解一晚上来回奔走的倦累。 替姚翠娘斟上一杯香茗,伺候的丫环则笑道:“姚姐,自从白菱来了之后,咱们醉月楼的生意可是比以前好上一倍有余呢!” “是啊!”累归累,但是想起滚滚而来白花花亮晶晶的银两,姚翠娘仍是忍不住绽出笑颜。 丫环也笑了,此刻的醉月楼可不同以往了,在醉月楼待过,等于镀上了金身银身,身价都不同了呢!虽说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丫环,也好歹沾了点光,亮着醉月楼的招牌,出门都能横着走。 “唉,不过也幸好白菱不卖身,不然那些臭男人可就要为她抢破头了!到时恼羞成怒的在醉月楼里闹事,这我可受不起……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石护卫?”她忙着跟那些打白菱主意的老爷员外们周旋,都忘了石培峻了。 “石护卫和阿保哥方才从后门出去了。” 出去了?都快天亮了,他们不睡觉要去哪儿?卖包子馒头吗? “多久前的事?为什么要出去?”姚翠娘拧着眉问。 “好像去了两刻钟了。”几名丫环相顾对看,然后又七嘴八舌了起来。 “听说好像有个九王爷的家仆来过,给了他们一封信……” “好像是……然后石护卫和阿保哥就有些鬼鬼祟祟的,现在就不见人影了……” 九王爷! 顾不得头晕脚酸,姚翠娘倏地跳了起来,扯开的大嗓门惊动了刚睡下的醉月楼众人。“马上给我去找那封信!没找出来全都不许睡!” 就这么一声令下,醉月楼又乱成一团。半刻钟之后,一张被揉烂的污损纸片就送到了姚翠娘手中。 要是不想醉月楼出事,寅时初到东市。 ??? “我说,阿保哥……”有些畏怕的观望着黑暗、宁静的四周,石培峻轻轻的唤着前头的阿保。“到了没呀?” 一样鬼鬼祟祟的阿保则轻声回道:“再等一下啦!你急着要跟人干架是不是?” 收到那张挑战书时,原本石培峻是打算装作没看见就丢到垃圾堆里去,没想到刚好撞见的阿保义愤填膺地说要保卫醉月楼,绝不能让外人看扁。然后石培峻就被阿保扯着,硬是来到东市。 被人看扁又怎么样?总比被人打扁来得好吧! “石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九王爷要派人送信来?”小心的观望着,阿保轻声问着身旁一脸懊丧的石培峻。 “什么……”石培峻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又挂彩,然后又要被姚翠娘修理一番,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喂,你干嘛一脸臭得像沾了屎一样啊?有点精神行不行?人家来挑衅了,你还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怎么高兴得起来啊?人家都大咧咧的上门来了,还指定了时间和地点,摆明是要挑衅,他怎么高兴啊?有什么好高兴的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约我们出来……”应该也不是特地挑他们两个,只是自己比较倒霉,正好到后门去巡逻罢了…… “没关系,醉月楼就靠我们俩了。”阿保笑嘻嘻的拍拍石培峻的背。 “呃啊!”石培峻痛得嘴都歪了。 阿保不知石培峻的真正底细,依然当他是武功盖世的大侠,听得石培峻是一张臭脸更加沮丧。 靠他就完啦…… “醉月楼的人还没有到吗?”一声低细却清晰的问话响起,划破清晨前的宁静。 不理会石培峻的阻止,阿保率先跳出藏身处。“就是你们来找碴?” 对方则是冷笑一声。“我们不是找碴,只是奉了九王爷的命令,来请你们帮个忙而已。” “什么事?” “你们醉月楼最近来了个姑娘,听说长得挺标致,九王爷想请她到府里作客,还请两位帮忙。” 听着对方狂妄的“请求”,阿保气得龇牙咧嘴,“混蛋!你们九王爷想请我们醉月楼的姑娘去作客,怎么不跟我们姚姐说去?找我们有啥屁用啊?想威胁我们帮你们架人出来是不是?告诉你们,免谈!” “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哪!”九王爷那方的人冷冷的回道,话中已多了一丝肃杀。 是阿是啊!就虚应他们一番,先逃回醉月楼要紧哪!一旁的石培峻也拼命的在心底哀求着。 “我们醉月楼的护卫可不是派来做这种事的!”抽出腰间的刀子,阿保一副豁出去的狠样。“石护卫,咱们上!” 真的要上碍… 久没练功,之前干架的旧伤又没全好,他实在很不想再讨皮肉痛;但是……但是他现在是醉月楼的护卫…… 想起翠娘的笑脸,石培峻心中突然充满了勇气。 可是等双方动起手来,石培峻就知道勇气和实力完全画不上等号。技不如人也就算了,而且双方的差距还相当悬殊。 真是天注定…… “石护卫,你怎么了?怎么没看你反击呀?”一边辛苦抵抗敌人的阿保,同时也为了心目中的英雄却如此不济而着急。 “我……” “你是不是不舒服?吃坏肚子了是不是?”阿保想起了这些日子来,翠娘努力的给石培峻进补……一会儿蛇胆,一会儿又是猪腰,还有肥肥嫩嫩的鸡腿…… 抱着被踹了一脚的肚子,石培峻的五官痛得全扭成一团。“我……我没事……不要管我……” 不中用就是不中用……疼痛中,石培峻第一次对自己的三脚猫武艺如此悔恨。 “蔼—看我们醉月楼非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 很快的,阿保也被打倒在他身边,两个护卫倒成一堆,一起闷声哀叫。 “你们讨皮肉痛是你们的事,别以为九王爷会这样就放过醉月楼!”扔下了冰冷的警告,对方的打手们呼啸一声,敏捷的身影在微亮的晨曦中快速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 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人,只能看着渐渐转亮的天色,努力储备重新站起来的力气。 “……石护卫……”阿保有气无力的唤着身边的石培峻。 “唔……”石培峻抚着绞痛的腹部申吟着。 “问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石培峻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没吃坏肚子……吧?”阿保仍很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 “那么,你的武功……” “本来……就是那么烂……”石培峻哀怨的望向方才死拉活拉也拉不注非要神勇冲出去跟人较量的阿保,终于……终于将他一点也不想隐藏,但一直说不出口的事实讲了出来。 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阿保竟然霍然坐起身子,不敢置信的瞪着石培峻。“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 “没有人……没有人听我讲碍…”石培峻扁起了嘴,一脸无辜。 ??? 盯着挂彩的两人,姚翠娘的脸色冷得如同冬天里的刺骨寒风,让四周的人忍不住打寒颤。 “你们真是好本事啊!嗯?”姚翠娘状若无事的嗅着茶香,站在她身旁伺候的丫头却感到阵阵阴风吹过。 “翠娘……”石培峻胆战心惊的唤着。 “受人挑拨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出门去干架?这也不打紧,带着我‘醉月楼’的招牌出去,还打输?啊?”姚翠娘挑高了眉,一脸不爽。 这两个笨家伙,真是把她醉月楼的脸都丢光了! “姚姐,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醉月楼被人瞧不起呢?”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阿保冤枉又委屈的喊道。 “哦?九王爷怎么瞧不起咱们了?”莫名其妙的,他之前不还顶捧场的吗?现下这么不买她的帐,又是为了哪桩?“他们想要白菱啦!”终于忍下腹部疼痛的石培峻闷声回道。 众人一阵哗然,目光全都聚集到白菱身上。 “怎么?要你们帮忙送人吗?”好样的,居然敢动她醉月楼姑娘的主意!分明不把她姚翠娘看在眼里! “唔……”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大伙休息去吧。” 得到老板娘的允准,累了一夜的大家纷纷做鸟兽散,回到房里睡觉去。 “石头,你跟我来。”看他捧着肚子、皱着眉头忍痛的模样,姚翠娘是又生气又心疼。 石培峻乖乖的跟着姚翠娘进了房,看到那张轻纱半掩的床榻,之前的火辣回忆涌上心头,一张脸也炸得火红。 难道……难道……翠娘又想…… “你坐这儿。”拍拍床沿,姚翠娘示意石培峻坐下,拧着眉,不解的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奇怪,你还发烧了是不?怎么一张脸红成这个样子?” 默默的坐了下来,石培峻一双眼跟着姚翠娘翻找药箱的窈窕身影四处打转,一秒也舍不得离开。 “找到了。”翻出一个药箱,姚翠娘七手八脚的掏出了里头一堆有名堂或没名目的药来。“就是这个!我娘私藏的祖传跌打损伤药膏,绝对有效!” 绝对有效?! 石培峻望着那包黑乎乎的东西,不禁心生疑惑。这么好用的东西,怎么他这个三天两头跑药铺抓膏药的人从没见过? “来,把上衣脱了。”用水调好了一碗黑得像泥巴的东西,姚翠娘半命令着一脸惊恐的石培峻。 “一定要脱……吗?” “我敢说你肚子上肯定淤青得不能见人,让我用这种药帮你揉揉就好了。我等会儿再去帮你煎几帖药,补补身子。” 脱……脱衣服?肚子本来就不给人看,不能见人又有什么关系?石培峻不自觉的拉紧衣襟,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兴奋。 “翠娘,你……你想……”又想要了呀? “想?!”废言,她当然想帮他擦药啊0少唆了!给我脱!” “翠娘,不要老是你主动行不行?我是个男人,这种事好歹让我来开口,不然我的面子往哪儿摆?”石培峻终于将他烦恼了很久的事说了。 他好像她养的悲情男妾。 终于了解他莫名其妙的在矜持些什么,姚翠娘气得差点把药碗往他脸上砸过去。“你这个死王八蛋!都伤得快吐血了,还想着那档子事!你不要命,老娘可还想要你活呢!” 虽说是怒斥狂吼,但姚翠娘的脸上却染满了羞红。 喔……是自己想歪了呀? 呵呵……呆呆的傻笑着,石培峻盯着姚翠娘的俏脸,舍不得移开视线。 被他看得毛躁不安,姚翠娘用力放下手中的瓷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尖,娇声斥喝:“你是聋了不成?我说——给、我、脱!” “给你脱?那你就来脱好了。”石培峻傻呼呼的回答。 姑娘家也不懂得害臊,这种话也讲得那么大声……啧啧! 姚翠娘简直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脸红心跳,却又不甘示弱的大声道:“喂!臭石头,你当真我不敢呀?我好心好意的调药酒要帮你揉伤,你居然这样消遣我!” 那个呆愣蠢直的石培峻,如今也说得出这种调戏之言了……哎!果然环境不同,在醉月楼待久了就是有差。 看着毫无意思动作的石培峻,姚翠娘也很不客气的扑上前,硬是扯开了他的衣襟,没几下就把他的上身剥得清洁溜溜。 俯视着跪在自己双脚中央,努力和自己衣裳奋战的姚翠娘,石培峻吞了吞口水,双眼直盯着她无意间露出的胸前春光,挨揍的下腹因为顿时狂燃的欲火而更加疼痛。 “翠娘……”不晓得她还愿不愿意跟他…… “干啥?”正待起身,姚翠娘的纤细手腕却被石培峻拉祝一个使力,她又跌回他怀里。“喂!你……” “翠娘……” 迎视着石培峻炽热的目光,姚翠娘又被惹红了脸。“你干嘛?擦药啦!”不自然的扭动了身躯,却发现石培峻箍着自己的手臂更加收紧。 看着她娇美的模样,自制力薄弱的石培峻忍不住将她压在床上。“翠娘——” 平常瞧他笨手笨脚,脱起衣服来动作倒是挺利落…… 石培峻拉下了她颈项上的蝴蝶结,看着面前光滑诱人的细嫩酥胸,他的眼眸泛起了血丝。 终于……终于翠娘肯让他主动了……好感动……呜…… 姚翠娘波光明媚,娇滴滴的倒在他身下,想起了上回的春光无限,一颗心怦怦……怦怦地,越跳越快,有些期待他更进一步的接近…… 石培峻心头一悸,情不自禁的轻啄了下她红通通的樱桃小嘴,甜美的滋味让他意犹未尽的伸出了舌头,轻舔过沾上她气息的薄唇。 姚翠娘心中一喜,这笨石头总算不枉她的调教,开窍了,也机灵了! 她嘴角轻轻一笑,纤纤小手勾上了他粗壮的颈项,搂下他的脸,主动再奉送一个火热的吻,小手并不太安分的钻入了他松开的衣衫,抚弄着他结实的背脊,细嫩的指尖在他的背后游走着。 石培峻哪禁得起姚翠娘这番挑逗,呼吸顷刻间变得急促且混浊,眼眸中的血丝也呈倍数成长,他低叹着,轻轻的吻上了她白玉般的颈项,觉得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了生命,拼命的呼唤着他去碰一碰、摸一摸…… “嗯……”姚翠娘不由得闭上了她的一双眸子,自嘴角逸出一声低吟,轻轻柔柔的,却极为诱人。 “翠娘……”石培峻的声音益发的低哑了。 叩叩! 火热之际,突来的两声敲门声像是一桶冷水,浇醒了正要跳入欲海沉沦翻滚七七四十九天的两人。 急忙推开正要吻上自己胸前的石培峻,姚翠娘快手快脚的整理好衣裳,然后白了一脸乌云、显得欲求不满、渴望得到解脱的石培峻一眼,低声急道:“笨石头!快把衣服穿上!” 哼!这女人真是的,刚刚凶神恶煞般的要他脱衣服,还迫不及待的跳上来代劳;现在又脸色一转,要他赶快穿戴整齐……石培峻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她搬不上台面、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呜呜……好委屈…… 见石培峻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穿好了衣服,姚翠娘才上前开了门。“咦?白菱,你没去睡呀?” 瞟了屋内一脸不爽还带着点哀怨的石培峻一眼,聪慧的白菱了然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好事”,轻扯了扯嘴角,她的目光又转回姚翠娘脸上,黑白分明的明眸直视着她,找不出一丝的徵兆。“姚姐,白菱有件事想拜托您。” “说吧!” “我愿意接客,请让我挂牌吧。”白菱平静的口吻让人误以为她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啊?!”姚翠娘又惊又喜,还有些担忧。 惊的是白菱的决定太突然,也太意外;喜的是有白菱这号花魁,白花花的银两将如雪片般飞来,她也能将醉月楼推向平康里之冠;忧的是以白菱之姿,只怕来日恐有众多争抢花魁的麻烦事,若与官府或地痞土匪有了些微的差池,日后死得最难看的也是醉月楼。 “打从头一天上工,就不晓得被多少色鬼给白摸了去。姚姐,既然有没有挂牌都会被占便宜,那我还不如挂了牌,也省事得多。”白菱望了还在床上的石培峻一眼。“我倦了,先回房,你们慢‘聊’。”她凉凉的撂下话就回房去了。 石培峻见白菱离开,姚翠娘仍发着愣出了神,机不可失,连忙冲上前关门,自背后环住了姚翠娘的纤腰,唇也迫不及待的凑上了她圆润的耳珠,大手轻揉着她柔软的酥胸。 姚翠娘倏地回了神,手肘向后一撞,重重的给了黏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石培峻一拐子。 “呃啊!”石培峻当场惨叫一声。 唉……可怜的身体又多了一块淤青。 姚翠娘回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脚跟一旋,拉起裙摆,推开房门,疾步朝白菱的香闺移动。 “翠娘……不要走……”石培峻的话还没说完,已不见姚翠娘的身影了。他重重的叹了声,低头瞄瞄,然后又更重的长叹。 呜……翠娘跑了,他……他……他怎么办啦? 第八章 白菱挂牌了! 这个消息轰动震撼了整个长安城,个把个月来络绎不绝的男人涌入了醉月楼,不惜巨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稀世珍品……一样样的奉上,哪怕是倾家荡产都甘之如饴。 每到傍晚,醉月楼一开张便是人声鼎沸,那些男人全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只为了能见着传闻中那个美若天仙、让人惊艳的冷艳美人——白菱。 丝竹糜烂的夜……就这么展开了。 待天色微亮,宾客们渐渐散去,只留下满桌的狼藉,姚翠娘全身无力的靠上石培峻的肩,笑也笑不出来了,“好累……” 若只开门做生意便罢,偏偏还有附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鸨长辈们眼红醉月楼生意好而联手找碴,到处放风声说这说那,害她损失了不少银两,还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表面柔弱,其实很有个性又倔强的白菱配合免费表演……呜……她的银子碍… 石培峻也没好到哪去,武功不济的他光应付那些肖想白菱的淫虫,动不动有人上门强抢,而累得头昏眼花腿发麻,还来不及康复的身上每天都多添了几块淤青,看得姚翠娘好生心疼,却又苦于找不到放心的男人——对白菱没意思的男人,可以来当护卫,只好勉为其难地让他继续担任这项职务。 因为心疼跟她有一腿的笨石头,姚翠娘又买了几个也是风姿绰约的女人,本以为这样便能稍稍平息白菱在长安城轰动的程度,但老天不长眼……不不……是老天有眼,那些苦命女还没下海前,就被气急败坏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婿,或是情郎之类的带走了,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唉,人被带走也就算了,大不了姚翠娘再慢慢物色嘛!可偏偏白菱之后都会有好一阵子的低潮,脾气既大又不合作,连打小自负聪明机灵全长安城无人能比的姚翠娘也搞不定她。 有时候姚翠娘难免怀疑着,让白菱挂牌,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她老觉得好像不管她做什么,就算是请了当今最出名的戏班来专为她一人表演,白菱都一样不开心,一样觉得无趣、烦闷。 唉!这也是姚翠娘最害怕的事了。 白菱只要一觉得无聊,便想出外走走,然后不由自主的招蜂引蝶,醉月楼又不得清静,她心爱的笨石头身上又要多几块淤青…… “翠娘……”石培峻低声道。 “什么?”姚翠娘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我……我的手好像扭伤了……”石培峻两眼无神的看着现在才发现肿得比馒头还大的手。 “你这家伙还真是外不强内又干,名字威风中用有个屁用啊?人能不能争气些?”姚翠娘没好气的大骂着,但这就是她的温柔。 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笨石头—— “又不是我想扭伤的!”石培峻不依的抗议着,扭伤的疼痛此刻展开。 姚翠娘想叨念,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声音也软了些,“跟我来。” 石培峻很是为难的望着他心爱的娇颜,“今天还要啊?我的手都已经肿成这样了……” 姚翠娘睨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你又想到哪边去了?” 这笨石头成天满脑子黄色废料,只会想跟她亲热……呃,也好啦,总比之前傻猪似的蠢东西好吧! “我还以为……”石培峻嘟嘟嚷嚷的。 “呸!”姚翠娘啐了声。 老实说,虽然她也挺喜爱和笨石头卿卿我我,可到底她没忘了本分——醉月楼的老鸨,还有个超级有个性的花魁娘子等着她去安抚,以免那不安于室的白菱又偷跑出去逛大街。 “翠娘……”石培峻委屈的扁着嘴,一脸欲求不满……不不,是失宠打入冷官的怨妇样。 见了他这模样,姚翠娘也心软了些,到底笨石头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她,及她的醉月楼,才会伤成这德行的。 没有先前的粗声粗气,可也没有软言软语,姚翠娘媚眼一睨,“好啦、好啦,咱们先回房上药,我去看看白菱,就回来陪你。这总行了吧?” “唔。”石培峻这才点头同意,临上楼前,还不忘叮咛道:“待会儿上药可不可以轻点,别那么使劲?” “行了、行了,我知道。”姚翠娘像是极不耐烦,心头挂念着白菱不知道又在发什么脾气,他叽叽喳喳的话全左耳进右耳出。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钟,清晨宁静的平康里只传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随之而来的,是姚翠娘的怒吼:“你这家伙,连这么点痛都受不住,还鸡猫子鬼叫得那么大声,还要不要脸啊?名字中用有个屁用,人能不能争气些?” ??? 白花花的银子果真如姚翠娘所料雪片般飞来,醉月楼生意好得令人眼红,懒洋洋的白菱只要一站出场,便抢走了所有人的光彩,让平康里其他的勾栏院做不下去,曾经的花魁与白菱相比之下全成了庸脂俗粉,几乎要羞愤投井回家吃自己。 唉,或许是天妒英才……呃,不是,是平康里内嬷嬷们联合虔诚焚香祈求的事终于感动了上天,先知姚翠娘的担忧也成了真,醉月楼的花魁白菱声名远播,亦为她惹来了麻烦。 话说上回笨石头跟阿保两个护卫到东市与九王爷的人马干架,很可耻的丢尽她醉月楼的颜面,输得一败涂地,全身是伤的回来。 本以为事情便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太平的日子过没多久,九王爷又来了,这次,他亲自出马,向姚翠娘要人。 “本王要白菱。”九王爷手心把玩着两颗鸡蛋大、翠绿晶莹的翡翠玉珠,开门见山的说着,仿佛世间一切均是他囊中之物,随手可得。 姚翠娘暗啐了声,!这死王爷,脑子里是装屎啊!白菱可是她醉月楼的招牌,他说要就要,她还混个屁! 但姚翠娘表面不动如山,秋波流转,灿笑着,“哟呵!我说王爷啊,依爷的身份地位,又在当今皇上面前得宠,您这么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区区一个醉月楼刚挂牌的艳姬就能满足您了吗?” 九王爷身边的随侍上前一步,“大胆!” 姚翠娘才不怕大小声吓唬,打小在平库康长大,她什么场面没见过,那些喽……哼!她才不看在眼底! 不出所料,九王爷朝随侍使了个眼色,炯炯有神的双瞳直视着她,噙着一抹笑意道:“哦?那依姚嬷嬷之见,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本王?” 姚翠娘风华绝代的娇笑了声,“九王爷,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秋初长安城花魁娘子中的花魁——花国状元。” 太平之世,长安城年年众家青楼勾栏的名妓皆在渭水上聚会,每家名妓乘坐一艘花舫,看看哪家的花舫上陈列的金银珠宝、珍贵首饰最丰盛,再由长安的名士评定名次,依状元、榜眼、探花…… 每家莫不以此为荣耀,若能栽培出个花国状元,顿时身价亦不同往日了。 九王爷自忖为皇子,寻常妓女焉能入室,若是花国状元,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能成为花国状元,想必除了傲世的清莲美貌外,腹中犹有文采,非一般的俗艳鄙女。 九王爷嘴角一扯,“好!本王就等着秋初的花国状元!我说姚嬷嬷,你可别因为这么个缘故,就故意要白菱随便敷衍了事,好打发本王啊!” “王爷说笑了。”赔笑两声,姚翠娘开始怀疑自己腹中的蛔虫是不是有几只跑到九王爷那儿去投诚效力了,怎么把她的如意算盘摸得一清二楚?“这花国状元可是平康里众姐妹们求之不得的殊荣,若是白菱真拿下了花国状元,我这醉月楼也沾得光哩,哪有要她敷衍了事的道理呢?呵呵呵!” 该死的,这下子认真也不行,不认真也不行,摆明了要她伤脑筋。啐! “很好,那本王就等着了。” “恭送王爷。” 待将九王爷一群人送走,姚翠娘腿也软了,她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浑水! 糜烂复杂的皇家,她惹不起啊! 虽说此刻将九王爷暂时打发走了,可万一她的宝贝白菱真的不幸当上了花国状元,她才一个头两个大,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索性先按捺着,时到时担当,真到那一天……就再说吧!也许九王爷早忘了白菱这个女人,又看上哪家的闺女也说不定。 说归说,约定归约定,可九王爷终究捺不住好奇,外界传闻中的白菱太美,美得有如天仙下凡,美得出尘灵性,美得倾国倾城,美得让他吃不下饭又睡不着觉,“只好”又到平康里来寻乐子,先来探看白菱的娇艳花容。 于是,就在一个热闹的夜晚,九王爷大驾光临,惊动了整座醉月楼,姑娘们兵荒马乱的打扮着,一心只盼着能成凤凰,哪怕只是九王爷府内的一名小妾,也好过终生留在醉月楼中,眼看着春秋朝夕,花样美貌不再明妍。 望着这般大阵仗,姚翠娘直发着愣,翻着白眼在石培峻身旁嘀咕着,“那该死的九王爷,说叫我千万要保密,自个儿又敲锣打鼓,整个平康里谁不知道他要来狎妓?” 傻愣愣的石培峻瞠目结舌,“九……九王……王爷……” 好可怕!上次光是随便一个送信的喽就那么能打了,呜……那今天万一……他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生平第n次,石培峻懊悔没听师父的话,好好练成绝世神功。 姚翠娘细声叮嘱,“你帮我看着点,别乱动手,其他的事我自有分寸。” “唔。”石培峻忙不迭的点头,除了看着点,他倒也什么都帮不上,更甭提他肉脚到极点的烂功夫了,又不是不想活了。 姚翠娘旋个身,脸上漾起了灿美如花的笑颜,碎步前去招呼刚进门的九王爷。 ??? 足足担心了一夜,直到九王爷一行人离去,石培峻才总算松了口气。 呼——幸好没出事! “喂……”一个晚上耗尽心思和九王爷周旋的姚翠娘窝在他的怀中,用指尖戳戳他。 “呃?!”石培峻还没搞清楚状况。 “九王爷万金包下醉月楼想见白菱,结果九王爷从翡儿房里出来,反而是那个一身黑的木头脸从白菱房里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姚翠娘一脸疑惑。 驽钝的石培峻瞪大了眼,“啊!白菱伺候那个随从?!” 心高气傲的白菱怎么可能甘心委屈伺候王爷的跟班? “所以我才搞不清楚嘛!”姚翠娘顺势将脚跨上他,自动找个舒服的位置。 她再机灵也摸不出个头绪,连长安富商都看不入眼的白菱,竟肯伺候九王爷身边的随从! 不过虽然今儿个白菱让九王爷倒了胃口,不代表九王爷会将之前花国状元的约定给忘记。反正啊,这些官人反反复复的,她瞧九王爷临走前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望了白菱的阁楼一眼,就晓得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石培峻也用手指戳戳姚翠娘,“翠娘……” “干嘛?”姚翠娘犹自思考着。 莫非……那黑木炭才是正主?!。她心中突然浮起这么一个奇想,但随即又自己推翻掉。怎么可能?瞧那九王爷一副锦衣玉食、心高气傲的模样,正是她看得熟烂的官家嘴脸! 径自想着事情,她倒忽略了身边石培峻的异样。 石培峻满脸通红,龇牙咧嘴的,"你压到我了……” 姚翠娘顺着他的目光下移,干笑几声,悄悄的将压在他胯间的腿挪开,躺在一旁,“呃……嘿嘿……” “痛……”石培峻痛得整张脸揪成一团。 姚翠娘心一急,就怕万一这么无心的一压给压坏了,手连忙抚了上去,“呼呼……不痛、不痛……” 石培峻的脸更红了,下腹的疼痛转变成渴望,他情不自禁的翻身压上了姚翠娘,直瞅着她难得的羞赧。 姚翠娘含羞的睨了他一眼,随即伸长了藕臂,搂上他的颈项,揽下他的脸,轻轻的送上个香吻。 “翠娘……这次……这次换我来好不好?”石培峻终于说出了他的梦想,虽说功夫不济事,毕竟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嘛! “你?”翠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行吗?” 石培峻不由得一肚子气都出来了,士可杀不可辱,他堂堂六尺男子汉,有什么“不行”的?! 不由分说,他粗手粗脚的把姚翠娘身上的绫罗羽衣给扒了下来,连小肚兜都扯了下来,让她粉嫩诱人的上半身赤裸裸的展露在他面前。 姚翠娘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石培峻全身不对劲,信心全失。 他窘迫的问:“你笑什么啦?” 姚翠娘仍是掩嘴笑,就是不解释。 石培峻胸口毛毛的,试探地问:“我……我哪边做错了吗?” 姚翠娘继续笑着。呵呵呵……她怎么能告诉他,她是在开心他这笨石头也有“很有个性”的一天……呵呵呵……果真调教有方碍…呵呵…… 问不出个所以然,姚翠娘又窃笑个不停,石培峻索性心一横,以吻封住了她的贼笑。 姚翠娘羞红着脸,媚眼一垂,默许了他的毛手毛脚,伸出小舌,轻轻的、极具诱惑的舔过他的薄唇。 石培峻胸口一震,也学她伸出了舌尖,轻舔着地的红艳唇瓣,大手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蛮腰,让她的身子挺起,更贴向他…… 第九章 呜……好想哭…… 这次,想哭的不是石培峻,而是姚翠娘了。 她的醉月楼真是多灾多难啊! 白菱也真够“争气”,随随便便的连胭脂都没抹,懒洋洋勉为其难的坐上了花舫,躲在帘后,脸也没露,竟也当上了花国状元。 这下子,姚翠娘真是欲哭无泪。 “翠娘,你怎么了?”石培峻坐在旁边,已经看她叹了三百五十七声气了,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唉——”姚翠娘的回答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三百五十八……就算他的翠娘吐气如兰,即使蛾眉微蹙、眼波含愁也一样美得教他脸红心跳,可是他没那个耐心在旁边数她的叹气声,却不晓得她心中的哀怨从何而来。 再怎么说,他好歹可是个男人,要是放自己的女人在那儿哀声叹气、愁眉苦脸,却一点也不在意,那就太混蛋了。 “翠娘……”石培峻再次出口催问。 “你就别问啦……我正烦着呢!”推开石培峻伸过来要搂住她的手,姚翠娘一反常态的推了开来。 啊啊!翠娘居然把他推开了……深受打击的石培峻可以肯定翠娘烦恼的铁定是很大条的事情,而且一定大条到自己无法解决。 既然如此,要不要继续问下去呢? “哎,翠娘,你这么闷在心里头也不是办法,不如说出来听听吧!”既然听和不听都不能解决,那至少其中的一个选择还能喂饱自己的好奇心。 瞟了他一眼,姚翠娘重重的叹了第三百五十九声气。“我在烦恼碍…” “每个人都晓得你在烦恼,你到底在烦什么?” “白菱就这么中了花国状元,我该怎么办呀?白菱该怎么办呀?醉月楼又该怎么办呀?” 这就奇怪了,那些一中了榜眼、探花的青楼妓院,哪家不是张灯结彩挂红布条,庆祝宣扬得惟恐有人不知,只差没打折优待了,怎么这个花国状元的鸨嬷嬷却比那些个敬陪末座的还要沮丧万分?“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呀?喜事一桩不是吗……” “笨石头,你忘啦,我之前是怎么跟九王爷说的?我说只有花国状元配得上他,那现在呢?咱们白菱还真的就中了花国状元……”原先的一股怒气,马上又蒸发得无影无踪。泄气的趴在桌上,姚翠娘比起那痨病在身却又老爱寻花问柳、纵欲无度的城南李少爷还要没力。 啊喔!对哦……搔了搔脑袋,石培峻无奈的想起当日翠娘与九王爷的对话。 “那怎么办?” “知道怎么办的话,我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啊?” 所以,原本一个人烦恼的姚翠娘,就多了一个石培峻陪她愁眉苦脸。 “姚姐!”一个丫环从门外匆匆跑进屋,手上还拿着扫把。愣愣的望着托腮发愁的老板娘和护卫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急急忙忙的原因。“姚姐啊!外头有几名官差,往咱们醉月楼过来啦!” 官差? 姚翠娘惊跳起身,正好迎接行至门口的数名官差。 完啦!肯定是九王爷来要人了!勉强扯起一抹笑,姚翠娘强自镇定心神。“几位官爷请进啊!只是……姑娘们都还没准备好哩,您们早来了。” “姚嬷嬷,我们是奉了九王爷之命,来领白菱姑娘到王府去。” 领?我呸!说得好像白菱是我姚翠娘从王府拐骗走的!哪有那么容易?姚翠娘只敢怒不敢言,怎么都不想交人却又不愿得罪九王爷。 没办法,“拖字诀”就好好的使吧! “官爷,这才申时,白菱还没整理好哪!您们等会儿好吗?还是先进来坐,喝杯水酒……” “打扮之事,回王府自有下人打理。反正在王府里,白菱姑娘是不可能再像醉月楼这般做妓女打扮了。不如姚嬷嬷就别费事,直接交人吧!” 这这这……听听!这是什么浑话呀!人还站在醉月楼里,就不把她姚翠娘放在眼中了!要不是怕惹上麻烦,她早就抢过一旁的扫帚椅凳,赶得这些龟孙子哭爹喊娘都没人理会! “官爷,您们有所不知,白菱脾气硬得很,没让她准备好,她是不肯见人的……” “姚嬷嬷,你拖这一时半刻又有什么用?别让大伙撕破脸难堪了!”官差冷冷的戳破姚翠娘的援兵计,满脸的冷笑。“若是白菱姑娘不愿自己出来,那咱们只好代劳了。” 我、我、我……我呸!你们算什么东西呀!敢这样胁迫老娘?秀眉一竖,对上官差的冷眼,姚翠娘也只好硬压下心头烧得她几欲内伤的怒焰。哼!好女不与男斗,老娘识时务,不跟你们硬来! “代劳?你们想代什么劳?”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后方传来一声冷淡的问话。既然她已经要石培峻别多话——谅他也不敢说什么,那么敢出声的,就是白菱的护卫黑挚了! 对了!这莫名其妙变成白菱护卫的黑絷也曾是九王爷底下的人,这些官差也该卖他点面子吧? 不过,这些人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依然摆着架子嚷嚷:“九王爷有令,要我们带白菱姑娘回王府。”大概只是一些小喽,不配认得黑絷这个鲜少见人的秘密随从。 黑絷的脸色微变,“九王爷说的?他不是对白菱姑娘没兴趣?” “王爷原先以为白菱姑娘不过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但是白菱姑娘日前夺得花国状元之名,让王爷心生好奇;且其他见过白菱姑娘的公子们也都极力称赞她的才智美貌,王爷决心重新见见白菱姑娘。” 抬了抬眉毛,黑絷望向一脸懊丧的姚翠娘。“姚嬷嬷怎么说?” “建议王爷获得花国状元的姑娘才配得上王爷的人,正是姚嬷嬷。” 自掘坟墓呀……可是,她怎么晓得呢?她怎么晓得自家不上妆、不打扮、不露脸的白菱,硬是胜出了别家娇娆艳丽的花朵们,不情不愿又一脸无聊的羸得了花国状元呢?她不知道、不知道呀! 早知如此,干脆要九王爷等白菱成为全国第一的花魁再说…… 面色一寒,黑絷双手抱胸,冷冷的盯着官差们。“回去告诉九王爷,说白菱不去。” “你……”正要上前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番,众人却又被他的如刀目光骇得不敢前进。“你凭什么?”环视官差们一周,黑絷很好心的又重复一次。“告诉九王爷,白菱不去……就说是我黑絷说的。” ??? 白菱拒绝九王爷的“点召”一事,很快就在长安城中传了开来。 “我看碍…这下子是玩完了。”撑着嫩颊,姚翠娘却叹了口老气。“长安城咱们是待不下了……” “那醉月楼怎么办?”石培峻问道。头一次看到翠娘沮丧成这副德行,连这么灰心丧志的话都说出口了。 唉0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带着跑……”虽说九王爷还没有动作,但是凭她姚翠娘的历练和直觉,危险的气味已经浓厚得几乎让她窒息。 真讨厌,她也不过想尽责的当个好鸨母,把娘留给她的醉月楼给好好的经营着。现在啊!她这个鸨母是当得很不错啦,醉月楼也开得有声有色,可她就是忘了人怕出名猪怕肥,事业这么一做起来,麻烦也就跟着来。 “那么……醉月楼不开了吗?”坐在姚翠娘对面嗑瓜子的白菱闲闲问道。“我这个花魁也可以不用当?” 长叹了一口气,姚翠娘无奈的望着白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呵!收拾些细软,把包袱准备好,不然到时要逃的话也没时间收拾了。” “姚姐,你会不会想得太严重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烟花女,黑絷又回王府去向九王爷说了我是他的相好,若他和九王爷的关系真如他所说的密切,我想醉月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是。” “白菱,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亲兄弟明算帐,不是什么事都是能靠关系解决的。若九王爷不是真心想要你便罢,或者对黑絷真有几分退让也好,怕就怕黑絷越护着你,他就越想要你。到时可不是陪罪几句就能了的!”相对于白菱的悠闲自在,姚翠娘的担心烦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正说着,一大早便回到王府去声明白菱所有权的黑絷便走了进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依然是面无表情,只不过多了些许阴冷。 哎哎!反正自己是不抱任何希望啦……不过要是能听到好消息的话就更好了。姚翠娘抬起头,不太兴奋的问道:“怎么?九王爷肯卖你面子吗?” 听到这句问话,黑絷的眉头微皱了起来。“王爷……莫名的坚持。” “这才不是什么莫名的坚持哩!”姚翠娘无力的摆摆手。“有人跟他争,他就越想要。你们男人都是这副德行啦!唉,小香,等会儿帮我收拾个包袱吧!” 连一向足智多谋的姚翠娘都这么消沉无力,看得其他姑娘和护院们也都开始心惊胆跳。 “姚姐,那咱们醉月楼还做不做生意呀?” “姚姐,九王爷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找麻烦?” “姚姐,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姚姐……” 一声声的叫唤让姚翠娘又烦又乱,忍不住拍案起身。“好了啦!我也烦着哪!做不做生意?当然做!白花花的银子上门了,怎么可以又让他们回去?什么时候有人来找麻烦?我也不知道,总之大家先准备着,见苗头不对劲就各自逃吧!” 这……这还真是“处变不惊”哪! “没问题了吧?那么大家去把重要的东西收一收,以后逃命也方便。” 反正她就是铁了心不交白菱,什么大丈夫言而无信对她一点约束力都没有。反正人家不都说“婊子无情”,那她姚翠娘就来耍一次赖吧!反正到时麻烦上门,她就左手提包袱,右手塞银票,口里再吆喝着石培峻快快跟着她逃难,这样也就差不多了。至于白菱,还轮不到她担心呢!身边那块黑木炭自会把她护得好好的。 不管怎么说,要她拆散白菱和黑絷这对有情人,连她这个嬷嬷也是万分不愿意。就像要是有人要拆散她和笨石头,她头一个就跟对方拼命。 破坏别人恋情,可是会被马踹的呀!那好痛的。 担心归担心,生意还是得照做。当天晚上,醉月楼依然是灯红酒绿迷人心,莺声燕语乱人意。 然后,又过了一个糜烂的夜晚。 不过好景不常,姚翠娘担心的事终究不是自寻烦恼。就在她还赖在石培峻暖呼呼的怀抱里香甜睡着的同时,奉了九王爷旨令的官差们便凶神恶煞般的往醉月楼前进,引得行人小贩纷纷指点议论。 红颜祸水,美得让男人痴狂、女人发狂的白菱,该不会是惹了什么祸事上身吧? “姚姐!姚姐!”随着官差们的逐渐逼近,姚翠娘房门上的拍打声也越来越急促。“姚姐,大事不好了!” 心里一直焦躁不安的姚翠娘虽然在情郎怀中得到安眠,但是一听到拍门声,还是如惊弓之鸟般,一把就推开依然迷迷糊糊的石培峻,匆匆披了件衣裳就开了门。 “怎么回事?”姚翠娘蹙着眉,盯着一脸紧张的贴身侍女。 “杨家布店派人来通报,说九王爷府里派人带领官兵,要来抄了醉月楼哪!” 姚翠娘心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0派人到后门去探探情况,要是连后门也被包围了,那就带他们走地道吧!要大家出去之后,到城外那间关帝庙等我,知道了吗?对了,先去叫白菱,要她跟你们一块儿去。” 听清楚了姚翠娘的吩咐,那丫头匆忙领命而去。 “翠娘?” 合上房门,姚翠娘转身看向依然靠在榻边的石培峻,一双平时媚人心弦的凤眼此时却漾着凄楚的潋滟。 “石头……”扁着小嘴,姚翠娘强忍着在心头骚乱的不安与惶恐,挨进了石培峻的怀抱里。“你爱不爱我?” 搂着难得露出软弱娇怯的姚翠娘,石培峻虽然心生不安,却又受宠若惊。平常老是又泼又辣的翠娘,今儿个怎么这般如水温柔?“爱啊!问这做啥?” “那你会不会不要我?”埋首在他的肩窝中,姚翠娘两只纤白小手紧紧的攀住石培峻,好像撒娇的小女孩一般。“要是我有危险,你会不会保护我?” 拉下她的两只臂膀,石培峻的眼中有认真,也有恼怒。“姚翠娘,就算我再怎么不济事,也不会扔下你不管的!”问这种问题,太藐视他了。 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眼,姚翠娘红艳的唇角扬起甜甜的笑意。“真的吗?我好高兴。”高兴得忍不住送上香吻。 不晓得即将发生什么大事的石培峻,拥着怀中佳人吻得意乱情迷,一个翻身打算再赴云雨时,却被姚翠娘推开身子。 “翠娘?”好挫折喔!她又拒绝他……到底怎么了嘛!刚刚不是还自己投怀送抱,眉眼含春的赖在他身上磨蹭吗?径自起身的姚翠娘在石培峻哀怨的时候,已经快速的整理好衣装。她转头望向一脸不悦的情郎,脸上浮现的却是混合了无奈与无悔的复杂微笑。 “起来吧!该是你表现救美决心的时候了。” ??? 冷眼看着那群大咧咧地坐在醉月楼里的男人,姚翠娘心里即使厌恶得想吐,脸上还是文风不动。 “是什么风把诸位大爷给吹来啦?”扬起笑脸,姚翠娘鼓起勇气面对这群不善来者。“这大白天的,姑娘们都还歇着呢!” 带头的那个瘦小男子哼笑一声,斜睇了姚翠娘一眼。“姚嬷嬷,我们来做什么,你心里也清楚得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就别再拐弯抹角了。” 这獐头鼠目的小人,仗着替硬底子的人跑腿,架子就跟着抬高啦?我姚翠娘可不吃这一套0王大爷,我是知道您在九王爷底下办事,但是您这么早来做什么,翠娘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情呀!是不是九王爷今儿晚上要光临醉月楼,吩咐您先来知会一声,以免招待不周呀?” 听出姚翠娘故意装傻,那姓王的男人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姚嬷嬷,我早就听说你机智伶俐,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这回你可猜错了,不是王爷要来醉月楼,而是白菱要去王府!” “咦?可上回王爷到醉月楼来时,不是不喜欢我们白菱,怎地又要讨了她去呀?”姚翠娘依然笑嘻嘻的装傻。 “你以为那点小伎俩骗得过九王爷?”冷哼了一声,那男人原本还算和悦的脸色倏然转冷。“姚嬷嬷,为了我们双方好,就别再绕圈儿了。你把白菱交出来,然后继续开你的醉月楼,这样不是很好?” 握紧了拳头,起了眼睛,姚翠娘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盯着那个替人跑腿却又装大爷的男子。 “要是我不交人呢?” “哼哼!你以为我带这些人来是给你捧场的吗?”数十个戎装大汉杵在门口,要说会有什么好事也让人难以相信。 姚翠娘假笑两声。“真爱说笑,我还以为是来帮我装修醉月楼的呢!” “姚嬷嬷,你再这样绕圈子,醉月楼真的得整修呢!”语带玄机的扔下警告,那男子不怀好意的说道。 她何尝不知道,他们肯定是要拿醉月楼来要胁她。反正醉月楼不过是家青楼妓院,拆了它,对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不过是少个游乐的地方,了不起就转个身到对面去也是相同。 望着姚翠娘严肃的侧脸,石培峻又急又怒。“你们别欺人太甚——” “石头,住口!”姚翠娘厉声喝止住石培峻难得的仗义执言,心中忍不住诅咒了几声。“我知道了,请大人们稍待,我去劝劝白菱。” “姚嬷嬷果然识时务,那我们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阴冷的瞪了他一眼,姚翠娘转身上楼。“石头,跟我来。” 乖乖的跟着姚翠娘上楼回房,石培峻还是满腹牢骚。“翠娘,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可以把白菱交给他们?而且你怎么还有白菱可以交给他们……” “笨石头,你少唆,乖乖的跟着我便是!”姚翠娘压低了声音,狠狠的瞪了石培峻一眼,抄起收拾妥当的包袱之后,又转身疾步。 匆忙的在走廊中穿梭来回,两人来到了白菱的房间。 “好了,咱们也快走吧!”姚翠娘翻起床板,露出了一条地道。“跟他们打转了那么久,大伙也该逃出城了。” 哇!地道……石培峻目瞪口呆的盯着那个乌漆抹黑的洞口,一直存疑的心终于得到了解答。他可是头一次见到地道这玩意儿呢!之前虽然到师父家习武练功,也没瞧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师父也没用到地道的机会就是了,他武功那么高强,哪里需要?地道是给他这种蹙脚的角色和未习武的平民百姓专用的好东西。 “笨石头,你还在依依不舍啥呀?快走啦!”姚翠娘不耐的催促着站在床板前发愣的笨石头。 “喔,喔!好。”终于回了神,但是石培峻回头一瞧,却又满腹疑问。“翠娘,你站那儿做啥?地道在这边呀!”怎么口里催他,脚下又站得远远儿的呢? 姚翠娘一把拽过石培峻,朝一幅牡丹图中最不起眼的小花儿按了几下,然后又拖着他往另一头的屏风奔了过去。“那是个幌子,用来骗那几头蠢猪的!” 还有幌子?! 感叹着醉月楼机关重重的同时,石培峻和姚翠娘已经陷入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翠娘,这地道通到哪儿呀?”摸索着前进,石培峻有些不安的问道。 “就通到城外啊!”一手紧抱着装满家当的包袱,另一手则攥着石培峻的衣角,姚翠娘话中满是怨怒。“那个混蛋九王爷!居然敢毁了我的醉月楼……”头上传来的乒乓声响正是醉月楼倾颓破败中的哀号。 哎!他可以理解她的愤怒,但是现在这当口,可不能放她出去乱来。“我知道你生气,了不起以后再开一家嘛!” “再开一家?” “是啊!再开一家醉月楼,最好做得比现在这家还要大、还要有名。” “比现在的还要大?” “是阿是啊!凭你的才干,一定可以东山再起,让新的醉月楼艳名远播,然后各地的花魁都会慕名来你这儿工作,吸引各地的嫖客来你这儿撒银子抱姑娘,这样的话,你姚翠娘的名字也会散播到各地去。你说这样好不好?” 石培峻才不管好不好,反正现在他除了赶路逃命,其他的心思就想着要安抚姚翠娘,才不理自己胡诌出来的话有多瞎扯。 反正别让她一个发火,又转身回去找人算帐就好,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比较重要。 “听起来不错耶!” 啊,很好,翠娘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当然啊!搞不好你在别的地方让新的醉月楼声名远播之后,还能回长安来重起炉灶……” “回长安来……” 好啊!翠娘的声音里有笑意了。 “喂,石培峻,你家在哪儿呀?”被哄得开开心心的姚翠娘突然出了声,柔柔细细的嗓音中尽是幻想与计划的意味。 石培峻不疑有他,也干脆的回了一声,“扬州。” 扬州!听说江南多美女,嘿嘿…… “石头,那我们就到扬州去开一家醉月楼好不好?” “好埃”她高兴怎样就怎样,反正到时开不开得成还是个问题,现在就先让她开心开心吧! 其实他比较想的是把她带回家当老婆,而不是又窝到她的醉月楼去当龟奴…… “为了方便,开在你家隔壁好不好?”……呃? 第十章 “翠娘,我们成亲好不好?” 姚翠娘回头看着一脸楚楚可怜的石培峻,娇美的脸上却是怪异的神色。“你说什么?” “翠娘,我们成亲好不好?”石培峻很听话的重复了一次。 翠娘应该是会答应的。他那么死心塌地的陪着她,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在现在的扬州,他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虽说他的武功不济事,但……但是又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得用到武功的。他会挑水又会劈柴,会淘米又会烧菜,会饲鸡又会养猪,比较不会的就只有打架跟吵嘴了。像他这么体贴温柔又好用的男人要上哪儿去找呀? 况且……况且翠娘对他在床上的表现也是满意得很…… 所以,翠娘应该会答应和他成亲吧? “笨石头,你说什么傻话呀?我为什么要跟你成亲?”谁知道,姚翠娘却用一句残忍无情的话打碎了他的绮思与猜想。 “那……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成亲?”他好委屈,委屈又哀怨。“我就知道你只是看我好差遣、好欺负,根本就不是认真的!亏我对你还那么死心塌地的,你……你这女人……”呜呜呜呜! 姚翠娘纤手一摆,轻佻一笑。“废话!你终于明白了。要不是你好打又耐用,骂你不还口,打你不还手,而且还很听话,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你呀?哼哼!自己去照照镜子吧!” “你……你……人家说‘婊子无情’,我终于见识到了!姚翠娘,算你狠!”呜呜呜!姚翠娘这个爱情女骗子……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姚翠娘……你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惨遭抛弃的石培峻哀怨的撂下了狠话,却留不住那逐渐远去的轻缓莲步…… 心痛,头更痛。 “笨石头,起床了啦!”姚翠娘毫不客气的往依然抱着枕头说梦话的石培峻头上拍了一记。“记不记得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呀?还睡得像头猪似的!起来、起来!” 猛然睁眼,石培峻呆呆的望着在房中忙碌走动的窈窕身影,心中的幽怨瞬间化为放心。 还好,还好是梦。 对嘛!昨儿晚上他和翠娘还甜甜蜜蜜的在玩亲亲抱抱,怎么可能今儿一早她就翻脸不认人呢? 不过那个梦还真是吓人。 “翠娘,你会不会不要我?”不小心的,心中的疑闻就脱口而出。来不及收回,石培峻只好勇敢的迎视姚翠娘怪异的瞪视。 姚翠娘歪了歪头,好像还思考得很认真。“石头,你睡醒了没有?” 呃?“醒了埃”刚刚被她用力拍那么一下,痛得都睡不着了。 “既然都醒了,脑袋也别胡思乱想了。” 呵呵,这么说……翠娘不会抛弃他?那么……“翠娘,我们……”成亲好不好? 一个突然而来的敲门与吆喝声打断了石培峻的求亲,让他忍不住气得眉头倒竖。不过翠娘可没那个心思去细问,只以为他是犯了起床气。 “姚姐,临时要换的桌巾送来了,店家在外头等着呢!” “知道了,我这就去。”应了一声,姚翠娘的注意力好不容易又回到石培峻身上。“快点把早饭吃完,今天可有我们忙的呢!” 着装完毕的石培峻问言忍不住垮下一张脸。是呵!还真是有得忙。都怪自己之前大嘴巴乱讲话,什么事不好说,偏拿重建醉月楼一事来跟她瞎扯。原先他也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她还真的心心念念,一到了扬州便开始买地建楼,没过三天,连招牌都给刻好了! 就这样,醉月楼快速的重建,一切都和在长安相同。惟一不一样的只有少了白菱这个花魁,不知和黑絷跑哪儿游山玩水去。 天啊!她不会真的一辈子都想窝在醉月楼里当老鸨吧?那他呢?他怎么办?又得当她的悲情男妾?那他的面子哪儿摆呀! “石头,你吃饱了没?快点出来帮我搬东西。” 正哀怨着,姚翠娘娇嫩的叫唤又传了上来,让石培峻快速扒光碗里的饭,认命的下楼帮忙。 是啊!今儿个正是扬州醉月楼的开幕日,也是他最倒霉的一天。这些心理上的不平衡也就别提了,再加上街坊邻居的指点议论,他简直羞愧得不想活。 幸好他家门不幸,父母早逝,不然给他们瞧见自己竟然落魄成妓院里的护卫,那要他拿什么脸去见爹娘呢? “石头,你在想什么啊?” 回过神来,石培峻才发现自己手中抱着的布匹早就已经被翠娘叫苦命的阿保给拿走了,现在则是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今儿个好忙呢,你就别发愣了,好不好?”姚翠娘看出他有心事,可是现在忙得天地都要翻了,她实在没法兼顾他。“对了,你刚刚好像有事要跟我说?” 石培峻点点头。“翠娘,我们……” “喂喂!等一下,那边不是这样!阿保,你干啥在楼梯上杵个花瓶呀?要给人玩踢瓶子吗?那个花瓶可是要一两银子的,快拿走!” 石培峻默默的看着很显然没有在听他说话的姚翠娘,心里忍不住一疼,五味杂陈。 “我比不上你的醉月楼重要吗?”一片喧闹中,石培峻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一直很想问的问题。虽然翠娘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她却老是把他摆在醉月楼后头,什么事都是醉月楼重要,他可以先搁一边去。 如果是这样,那他跟她求什么亲呢?他是想和翠娘厮守,可不是想和她在醉月楼这家勾栏院里厮守哪! “水仙,去换件衣裳,那件太俗气了。海棠,头上的钗子歪了,别让人瞧见还以为你刚睡醒。”熟练的指导着姑娘们的仪容打扮,姚翠娘压根儿忘了身边还有一个等着和她说话的石培峻。 看着姚翠娘忙碌的背影,石培峻牵起一抹寂寥的笑,顿时觉得问了那个问题的自己真是个笨蛋。 他这颗石头,怎么比得上这座醉月楼? “抱歉,事情好多……”拢了拢鬓边的乱发,姚翠娘终于将注意力转回石培峻身上。“你刚刚想说什么?” 摇摇头,石培峻朝着她咧出微笑。“没事啦!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晚点再说也无所谓,你去忙吧!” 姚翠娘微蹙蛾眉,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又忙得没空追问。 “好吧,你晚点再告诉我。” 苦笑地望向姚翠娘四处飞舞的身影,石培峻心中是百味混杂。他爱她,很爱、很爱,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但是每日越深的情感却是不能轻易结束。他是很爱她,但是她呢?他听过她说爱他,但是那到底有几分认真,几分深挚? 不知道是不是被清晨的噩梦吓得心有余悸,让他忍不住这样胡思乱想、牵肠挂肚? 笑着自己痴傻的同时,石培峻只要一想起自己在跟那栋醉月楼争宠夺爱,就相当的不是滋味。 看着忙碌的姚翠娘和忙碌的众人,显得很清闲的石培峻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在一团混乱之中悄悄离去。 他还是不要在那儿碍手碍脚的好,省得翠娘心烦。 在市集中晃荡,原本应该是自己熟悉的故乡,却显得有些陌生。而久游归乡的自己,走在扬州城的街道上,也有些格格不入。 “听说那家醉月楼今晚要开始做生意了。” “是啊!今晚……” 听到了醉月楼的名号,即使对它又怨又愤,即使心里再怎么萧瑟落寞,石培峻也没办法装作没听到似的走开。 转头一瞧,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巷道中窃窃私语。 “那么,就在今晚下手?” “也好,赶紧把事情办好,省得李嬷嬷一直在我耳边又催又念的吵死人。” “呵!我看你是怕李嬷嬷不让你跟玉珠相好吧!” “笑话!玉珠是我张阿强的人,我要跟她相好还得问李嬷嬷?” “什么叫玉珠是你的人啊?玉珠是咱们红香阁的人……” 倚在墙边假装望天的石培峻听到了这儿,也搞懂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另一家妓院红香阁的嬷嬷要派这两人砸了醉月楼…… 好吧!这下子该怎么办?是要在这儿撂倒他们——或是被他们撂倒,还是赶紧回醉月楼去告诉翠娘这件事? 这两种方法……好像都不是很好…… 正烦恼着,石培峻乱烘烘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计,引得他唇边泛笑。他转身走进巷道,把那两个正商讨着如何砸烂醉月楼的男子给吓了一跳。 “你是谁?”两人朝着石培峻怒喝。 石培峻则是装出一副惊喜不已的模样。“啊!这不是阿强哥吗?” 张阿强皱起眉头,瞪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蠢笨的家伙。“是啊,你又是谁?”半路认亲戚啊? “阿强哥,我是石头啊!”石培峻傻笑着指指自己。“就是你娘的堂姐的姨娘的妹妹的表叔的外甥的姑姑的表弟的二儿子呀!” 什么什么跟什么呀!张阿强一听这一大串堂姐姨娘姑姑表叔什么的,一点也不细致的粗人脑袋早已打了一千三百九十四个结。 “阿强哥,咱们小时候还常常一块玩呢!不过因为我太笨拙,所以都让你使唤来使唤去的呢!” 有这回事?张阿强脑中还是一团浆糊。 “所以呀,阿强哥从小就威风得很,让我好生钦佩啊!” 一声又一声的吹捧,把张阿强心中的疑心和戒备给一起吹得不见踪影。 “阿强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呀?” 张阿强脸上闪过一丝豫色。其实他是真的不记得,但是他那么威风英勇,怎么可以忘了这么一个从小崇拜他到大的小跟班呢? “我……我怎么会忘记你呢?石头嘛!对不对?哈哈哈!” “是啊!我就说我最崇拜的阿强哥怎么会忘记我呢,呵呵呵!”居然找到一个比他还笨的笨蛋。“对了,阿强哥,我最近刚回扬州,正想找工作……不晓得您能不能帮我引见、引见?” “这……”这样不好吧? “凭阿强哥的聪明睿智……”迷汤再灌下一锅。 “这……这……”望着石培峻满眼的崇拜与信任,单纯的张阿强牙一咬,心一横,头一点。“这有什么问题!跟我来!” 不顾同伴反对的眼神,张阿强拉着石培峻就往红香阁步去。 ??? 此时已近日暮,正为了晚上而准备的醉月楼依然闹烘烘的。 “喂,你们谁瞧见石头了?”姚翠娘在人来人往的醉月楼里边探头边吆喝,焦急的寻找着不知从何时起就不见人影的石培峻。 大家象征性的抬头张望了几下,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姚嬷嬷,这时候就先别管他了,把楼里先打理好重要。”一个受雇来帮忙的当地中年妇女这么说道。 姚翠娘秀眉一竖,怒目瞪向她。“说什么鬼话?” “本来就是啊!反正他都已经是个大男人了,还怕被拐走不成?” 醉月楼中所有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都转头看着怒火冲天的姚翠娘和风点火的帮佣妇。跟着姚翠娘来到扬州的人全都捏了一把冷汗,不知情的人又是好奇又是不解的私语。 “这位夫人,您是什么来历呀?”敢在她的地盘上教训她?这些扬州人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不好意思,姚嬷嬷,我没有什么来历。我只是不懂为什么您要为了一个护卫而把醉月楼给搁着,难不成醉月楼比不上他重要?” “没有什么谁比谁重要的!”真无聊。“我告诉你,醉月楼是我的营生,石培峻是我的情人。大娘,你相公要是突然从你身边不见了,你急不急呀?” 虽说笨石头是扬州人,但是他几年没回扬州啦,也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要是迷路了、走失了、给人拐去骗去了,那她怎么办? 想起他方才欲言又止的低落模样,姚翠娘的心都拧了起来。 他……他不会是离家出走吧?哎,都是她的错…… “请问醉月楼的姚嬷嬷在吗?”一个有些胆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转过身,姚翠娘迎视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什么事?醉月楼还没开门哪,想找姑娘请晚点再过来。” “不……不是的……有位小哥托我带个口信来给姚嬷嬷。”年轻小伙子头一次进技院,瞧见那么多漂亮姑娘对着他抛媚眼,一张脸红得似火烧。 口信?是石头吗?“说吧!” “他说他上红香阁去了,然后……” “等会儿,红香阁是什么东西?”姚翠娘起眼,有些不悦听到这个跟醉月楼有些相同味道的名字。 “红香阁是……另一家妓院……” 原先还担心着石培峻的姚翠娘不禁怒火由心烧,素手往木桌上愤怒一拍。“去他的!老娘在这儿担心他担心得半死,他竟然给我跑到妓院去逍遥?混帐东西!老娘非得剥下他一层皮不可!” 这个混蛋笨石头!她又不是让他禁欲了十天半个月,他做啥还跑到别人家妓院去啊!到底把她当什么嘛! “姚嬷嬷……还有一句……”信差小哥很可怜的补充道。 “还有?要是他要你转告他还嫖了什么姑娘,那就不用说了!”亏她还为了他跟别人吵架,真是不值得! 他急忙摇摇头,显然对姚翠娘暴龙喷火的抓狂模样相当的惧怕。“他……他说红香阁好像打算派人对付醉月楼,所以他就先去探探情况了……” 闻言,姚翠娘只是呆呆的站着,没什么反应。 就在大伙以为她已经消气的时候,没想到更大的一声咆哮差点掀翻了醉月楼的屋顶。 “那个……那个笨石头!送死吗?”明明武功连三脚猫都打不过,却老爱逞英雄,然后又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让她连心都跟着疼。“阿保,带几个兄弟,咱们上红香阁要人!” 很快的,几个大汉跟在姚翠娘身后,满脸的同仇敌忾。 正要踏出醉月楼大门,姚翠娘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这位小哥,为了感谢你的通报之恩,今儿就招待你免费吧!姑娘们,这位少爷可要好生伺候着哪,别怠慢了!” 然后,她便在一阵女子娇笑声和青年哀号声中,带领着护卫们扬长而去。 ??? “李嬷嬷,外头有位姑娘带着几个男人,说是要见您。” 红香阁的李嬷嬷挑了挑眉,轻哼了声。“带进来吧!” 肯定是醉月楼来要人了。她倒要好好问一问,派这么一个肉脚的来挑衅是怎么一回事,分明不将她红香阁看在眼里。 “红香阁的李嬷嬷?” 一声轻柔娇嫩的叫唤将李嬷嬷的注意力拉了过来,才一转头就被眼前甜蜜美丽的笑靥给迷了眼。 真漂亮,派出当家花魁来要人吗?李嬷嬷心底冷笑一声。她可没那么好骗! 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把这姑娘给挖到红香阁来,保证生意会好上一倍不止…… “你是醉月楼的……” “是啊!”姚翠娘甜甜一笑。“听说我们楼里有位护卫跑到红香阁来撒野,特地前来赔罪。给你添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啊!” 想起那个没两三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却又死命不肯认输的笨蛋,李嬷嬷只是轻轻哼了口气。“一点也不麻烦。不过,不是我说碍…你们醉月楼的护卫也太不济事了,这样怎么能让姑娘们安心呢?” 姚翠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死老太婆,你管那么多干嘛?石头只要负责保护我就好了,其他姑娘自有其他护卫在担心,不管怎么轮都输不到你来多嘴。“李嬷嬷,这就是我们醉月楼自己的事了。请将他还给我好吗?他是我的护卫。”听她这么说,李嬷嬷更是满脸惊讶。“姑娘,你怎么会找那种不堪一击的人当护卫?难道不怕有什么不测?” 不测?“这不劳李嬷嬷烦心,请把人还给我。” “不如你到我们红香阁来吧?”李嬷嬷也不想多费唇舌,干脆开门见山。“我是不晓得醉月楼有什么来历,不过我保证绝对搞不出什么名堂来!” 喔?“怎么说?”搞不出什么名堂……哼哼…… 跟在姚翠娘身后的护卫们,此时已由原先的愤怒转为深切的同情。 “反正我就是要让醉月楼开不下去就是了!所以,你不如到我们红香阁来吧,让你吃好穿好住好,凭你的条件,要当上扬州第一花魁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姚翠娘微微一笑。“多谢李嬷嬷的好意,可以请你把人还给我了吗?” “你何必那么念着那个笨蛋呢?我们先来谈谈合作的事吧……” “李嬷嬷,请把人还给我。”姚翠娘的笑里增加了一股压力,让李嬷嬷的笑脸凝在嘴边,忍不住一滞。“醉月楼正忙着,我还得回去帮忙,请不要妨碍我好吗?” “你……” “还有,这回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希望你能打消对醉月楼不利的念头,不然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我只好先在这儿向你说声对不起了。”敛起微笑,姚翠娘的耐心终于用罄。“把人还给我,现在!” 李嬷嬷被她的气势震得回不了嘴,只好将全身青紫的石培峻交还给她。 看见石培峻的同时,姚翠娘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李嬷嬷,多谢你的‘照顾’,改日我姚翠娘再登门致谢。”她手一摆,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出了红香阁。 姚翠娘? “嬷嬷,刚刚那位……就是醉月楼的姚嬷嬷啊!” ??? “你在想什么呀?这种事情怎么不先回来告诉我呢?”包扎着石培峻的伤处,姚翠娘是又生气又心疼。“看看,你又被打得那么惨……”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我不疼。”口中说着英雄话,脸却皱成一团,还努力的压抑着直要破口而出的哀号。 哼!逞英雄。姚翠娘轻啐了一口。“你不疼,我疼啊!” 听她这么说,单纯的石培峻很快的就高兴了起来。“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别乱动啦!”把石培峻按回床上,姚翠娘纤指卷上掉落的纱布,继续灵巧的包扎着。“你以后别再随便去找人挑衅了,差点把我给吓昏。” 喔喔……好高兴、好高兴!原来翠娘是这么的担心他。“那你不理会醉月楼行吗?下面不是正忙着?”开业的头一天,老鸨就和护卫躲在房里,这样行吗? “你少罗嗦好不好?”她那么好心的陪伴他、帮他上药,他却这样赶她?“我一时半刻不顾着又不会倒……” 她……她这样说……是不是代表他比醉月楼重要? 石培峻抓住姚翠娘的手,将她急切的拥进怀里虽然很痛,可是他还是很勇敢的忍住了。“翠娘,我……我……” 倚在他怀中,姚翠娘也是满面娇羞红霞。“我什么我呀?” 笨石头…… “翠娘……我……”加油吧!照这个情形来看,应该不会被拒绝才是。“我会努力工作,会努力的保护你,也会努力的爱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听到他这一段话,姚翠娘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中带泪。 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呀!而自己又期待这句话期待了多久? 抱紧了他,姚翠娘甜蜜蜜的应了声,“好。” 太好了!石培峻忍不住心喜,抬起姚翠娘的娇颜,就要吻上她的水嫩唇瓣…… “姚姐!姚姐!” 拍门声又坏了他的好事。 “姚姐,白菱姑娘和黑絷回来啦!” 尾声 没过几年,落荒而逃的姚翠娘又回到了长安城,踢走了霸占住醉月楼废墟的醉汉们,然后将醉月楼重新建起来。 而白菱的艳容再现,更是让长安城的男人兴奋不已,几乎每一个男人都开始想要拿什么借口来瞒住妻子,好上醉月楼去一睹芳容。 几乎每个人一见面都会聊到有关醉月楼的话题,包括数年前被九王爷逼迫、逃离了官兵的追查、在扬州重建醉月楼、然后又在扬州迷去了多少男人的心和银子……知情的人四处传告,不懂的人好奇听闻。醉月楼已经成了长安城最热门的新闻。 “不过,她们不是为了要逃开九王爷才离开长安的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茶馆中,一位客人边嗑着瓜子边问道。 说故事的人摇摇手。“皇上听说九王爷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而这般劳师动众,相当生气,早就把他给远调啦!” “喔!”原来如此。 “那……” 醉月楼的“复兴”就这样在众人口中耳边流传。 “张公子,里面坐呀!” “王老爷,好久不见了!” 今夜的长安,依然灯红酒绿,莺声燕语。 故事接龙 香水 嗯,大家好,我是香水。 头一次用这个名字写序,感觉……呵呵……老货说,有点怪。也许有的朋友想像力比较丰富,也许有小玫瑰的忠实读者发现了一点端倪,也许有的朋友知道内情……总之请大家想过就算,乖乖的别出声喔!香水知道大家最好了,对不对? 当然,跟我比起来,很多人都是很好的。 正因为如此,香水有一天就想到了这个故事。我想写一个能够光明正大骂脏话、动作粗鲁、不需要被礼教束缚的女人,和一个絶对称不上英雄好汉的男人,所以我写了姚翠娘,所以我写了石培峻,所以我写了醉月楼。 为什么我要写这种女人?因为我也不是什么温柔优雅的美丽女子,要写得快乐的话,当然就要写那种最接近自己个性的人。 为什么我要写这种男人?因为那种面冷心热、武功盖世的男人,香水实在写得很烦,真想找个肉脚男让我好好的欺负、发泄一下。 姚翠娘是个很俗的名字,这个俗毙的名字有个职业也很俗艳的主人,所以我喜欢;石培峻是个很威风、很男主角的名字,可它也有个跟它一点都不配的肉脚主人,所以我喜欢;醉月楼是个很普通,普通到跟怡红院差不多普通的妓院青楼名字,所以我喜欢。 总之,动笔写这个故事的缘起,就是因为我不乖,就是因为我想颠覆。小说里通常都会有美丽、可爱又纯洁的少女嫁给英俊、潇洒又多金的帅哥,然后又大发雌威的把上门示威的丈夫前任红顔知己给轰出门去,从此过着幸福又快乐的好日子。可是没有人想过那些可恶、可恨却其实也有点可爱的花魁姑娘结果如何,因为她们都拿了大把银子,出城去了。 真可怜啊!其实她们也不过是女人,嫉妒的女人除了丑了一点,没有必要为了天性而遭众人的指责、厌弃。会受到这种待遇,只因为她们不是女主角。 所以我就跟殷芙商量,我来写鸨母,她去写花魁。因为我比较凶狠泼辣,因为她比较灵巧细腻。 不过,意外总是往香水的左右。大约写到第四章的时候,香水就呆呆的盯着萤幕,懒得动了。于是就稿子一丢,醉月楼暂时歇业,打混比较有趣好玩。 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多少人问我说我家的勾栏院到底要开幕了没有?而我也只是干笑着说:「还早呢!招牌都还没刻好。」 然后在堕落、颓靡的时候碰到了小玫瑰,跟她说了这个故事,她觉得有趣,于是提出合写;香水也很高兴,写掉一个算一个,管他是自己写还是合写,反正大家是看故事又不是看作者,要看作者的话也有两个给大家看,算是顺便送大家的八卦。 因此,小玫瑰真是醉月楼开幕的最大功臣。 然后,就这样妳来我往,像是玩故事接龙的感觉,每次收稿子都有一种期待,不知道玫瑰会写什么、会写多少……期待复期待,期待又期待,期待再期待…… 期待归期待,这本稿子还是被我们期待了半年,醉月楼的艳帜都旧得要换新了,最后还是玫瑰催着香水写完的。 由纯情小香水和热情小玫瑰合作的第一本书,在此请各位指教。 至于殷芙的花魁……呃,跟这本是完全不同的风格,香水保证好看,也请大家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