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福小甜婢 下》 v第01章[03.10] 【正文开始】 自萧翎羽那般问她喜不喜欢他之后,沉歌这几天和萧翎羽相处得比较尴尬。 其实算下来,她和萧翎羽虽然相爱了几世,但只做了一世的夫妻。 那是她第一次重生,没什么经验,只仗着自己有前世的记忆,无所顾忌地帮着萧翎羽解决了许多麻烦,也因此引来他的注意,得到他的喜欢。两人因为身份的差别,经历了不少的阻碍,但萧翎羽爱她爱得很深,始终坚持只娶她一个,这是沉歌每每回想起来,最甜蜜的一段时间。只可惜终究因为她帮助萧翎羽时太过招摇,给自己树了敌人,活到三十岁之后没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以至于萧翎羽和她先后被人害死…… 而宋浣珺,才是萧翎羽原本要娶的女人,在沉歌没有重生前的那一世,萧翎羽娶了门当户对的宋浣珺。只不过那一世萧翎羽的性子并不好,宋浣珺也是要强的,两人成亲后经常吵架,宋浣珺动辄回娘家,两人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多。 沉歌第一次重生后,宋浣珺依然出现过,只不过萧翎羽那时候已经喜欢上了沉歌,并没有娶宋浣珺。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重生的时候,沉歌因为前世死得太惨而有所顾虑,一直躲着萧翎羽,以至于萧翎羽早早地被人害死,直到第五次重生,沉歌认了命,决定既要保护萧翎羽,又不能嫁给她,于是那一世,尽管萧翎羽依旧喜欢上了她,但她咬牙不肯答应嫁给他,故而萧翎羽最后还是娶了宋浣珺。 这是沉歌最对不起萧翎羽的一世,萧翎羽在这一世过得并不开心,他的郁郁而终,沉歌觉得自己要负最大的责任,当然这一世也是他和沉歌活得最久的一世。 所以第六次重生,她刚来到王府便被萧翎羽推了一个跟头,也算是给萧翎羽解气了,直接将她摔进了第七次重生。 这一世沉歌原本打算,不再让萧翎羽娶自己不爱的女人,所以她本是想让他喜欢上素溪的,她来保护他们两个人,可惜他既没有喜欢上素溪,素溪也没有喜欢上他。如今他又来问她喜不喜欢自己,这个问题可愁死沉歌了。 她不是不喜欢萧翎羽,只是喜欢他的代价太大了,动辄就要赔上一辈子,她实在怕了。 而沉歌的躲避,让萧翎羽愈发地坚信,她一定是喜欢上别人了。 是谁?是谁敢撬他的墙角? 萧翎羽将沉歌接触过的男人全都猜了一遍,甚至连远在上京的萧沐,都成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是萧沐吗?当年在皇宫他们处境艰难,唯一帮助他们的只有萧沐,萧沐还帮沉歌教训了那两个流|氓太监,沉歌会不会在那个时候喜欢了萧沐? 不对,他们后来离开皇宫的时候,沉歌走得比谁都快,连头都没回,没有多看萧沐一眼,应该不是他。 是明衍吗?明衍第一次见沉歌就巴巴贴上来搭讪,夸她漂亮,为了与她重逢还买了假发带上。 也不对,明衍现在巴巴追着素溪,一口一个娘子的叫的素溪直追着他打,沉歌对此一点醋都不吃,应该不是他。 是鹿鸣吗?表面上是他的贴身侍卫,可实际上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沉歌身上,对别人木讷,对沉歌却是很殷勤。 鹿鸣的嫌疑很大。 还有二哥,二哥可是沉歌伺候的第一个主子,当年沉歌在二哥身边时,二哥将她养的小脸浑圆,很是疼爱。而且萧翎羽一直记得,那时府中来了刺客,二哥跑来救他们,刺客走后,二哥还在院子里问沉歌,问她喜欢谁做她的主子。 他清晰地听到,沉歌说喜欢二哥做她的主子。 直到今日,二哥对沉歌也十分厚爱,时不时送些小礼物给她。 如此看来,二哥的嫌疑最大。 所以沉歌到底喜欢的是哪个呢?是二哥还是鹿鸣? 萧翎羽想这个问题,想得晚上睡不着觉,便唤沉歌进来给他点安神香。 沉歌点完便要出去,萧翎羽不让她走,哼哼唧唧地问她:「如果现在让你回去伺候二哥,你可愿意?」 沉歌摸不着头脑:大晚上的说这个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萧翎羽:「二公子很好,可奴婢还是想留在世子身边。」她怎么敢去别人身边伺候,若她不在萧翎羽身边,万一他出了事,她岂不是又要从头再来? 萧翎羽听到她这句话,登时开心了,没多久便睡着了。 而宁王妃那厢,却因为萧翎羽第一次见宋浣珺的怔忪而误会他对宋浣珺一见钟情。于是宁王妃和宋夫人商量着,决定让这两个孩子多接触几次,培养一下感情。 这一天,萧翎羽难得休息,宁王妃便怂恿他将宋浣珺约出去游玩一番。 萧翎羽本来想拒绝的,只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便答应了下来。 宁王妃见他痛快答应,心中很是高兴,殊不知他扭头就去找了萧翎星。 「二哥,你想不想找媳妇?」 「我不想。」 「不,你想。」 萧翎羽硬是让萧翎星同他一起出去见宋浣珺,他心中的算盘打得响:宋夫人不是想同宁王府联姻吗?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娶宋浣珺的,不若让二哥娶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他也不用担心沉歌会被二哥拐走了。 宋浣珺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原本以为是与宁王世子出去游玩,可是来接她的却是兄弟两个,这让宋浣珺有些懵。 「今日难得我二哥也休息,我便叫他一起出来,宋小姐你不会介意吧。」萧翎羽笑嘻嘻道。 「不、不介意。」宋浣珺笑得十分勉强。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萧翎羽邀请她去了城外湖边,同她逛了没几步,便说自己肚子疼要失陪一下,这一失陪,便直接失联了,只留下宋浣珺和萧翎星面面相觑,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小姐,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这五弟是故意的,这会儿想来他已经溜得很远了。」萧翎星无奈道。 宋浣珺有些生气:「世子何故这样?若不想同我游玩,直接说便是,何必弄这一出?」 「就是,待我回府,定要打他一顿,给宋小姐好好出出气。」萧翎星顺着她的话说。 宋浣珺原本气鼓鼓的,听到萧翎星这句话,不由扑哧笑了:「你真的会打他吗?」 萧翎星点头道:「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打不打得过就另当别论了。」 宋浣珺知晓他这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由对他的善解人意很是欣赏:「北宁的人都说,二公子你文武双全,若是同世子打架,你肯定不会输。」 「说的也是,那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战况……」 「好啊。」 萧翎星几句话,便化解了两人的尴尬,也让宋浣珺对他颇有好感。 另一边,萧翎羽带着沉歌和素溪,以及鹿鸣,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才回府。 汀兰苑的大门紧闭,院门口的侍卫说,宁王妃有令,今晚不让他进去。 想来是宁王妃已经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好事了。 v第02章[03.10] 「母妃!」萧翎羽在外面喊了一句,「我还没吃晚饭,你让我进去!」 不一会儿,红绫的声音隔着院门传了过来:「世子,王妃说,今晚您爱去哪儿吃去哪吃,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萧翎羽想着,母妃不可能真的饿着自己,于是便带着沉歌他们去了厨房,可厨房的人都不在,想来是宁王妃提前叮嘱过了。不仅如此,连厨房里的蔬菜和鸡鱼肉蛋都被藏起来了,只余下一些油盐酱醋等调味的东西和半缸清水。 萧翎羽想了想,忽然提议:「不若我们自己做?」 「可是世子,咱们做什么呢?」沉歌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红烧白开水?清蒸葱姜蒜?」 萧翎羽呵呵一笑:「你忘了么,后面的院子里养了许多鸡鸭鹅,你们想吃哪个?」 素溪看到厨房里有烤炉,便说:「我会做烤鸭,不若今晚吃烤鸭?」 沉歌点头表示赞同。 「那便做这个,沉歌和素溪你们现在厨房准备着,我和鹿鸣去后院捉两只鸭子过来。」 「好。」 萧翎羽带着鹿鸣去了后面的院子,因为那个院子比较特殊,除了萧翎羽和萧翎星以及宁王,旁人都不得进入那个院子。 于是萧翎羽便让鹿鸣在外面等着,他亲自进去捉鸭子。 鹿鸣也知道这个院子里有秘密,萧翎羽不让他进去,他便不进去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鸡飞鸭叫的声音。 其实萧翎羽也很少进这个院子,他嫌弃里面臭烘烘的,即便进来也不用他亲自去捉,那院子里毕竟有侍卫,萧翎羽便指挥侍卫去捉鸭子,他特意选了两只又大又肥又漂亮的,让侍卫捉来给他。 然后他便一手提着一只鸭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鹿鸣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瞧,我挑的这两只怎么样?」那两只鸭子在他手中只扑腾,嘴里发出「轧轧」的惨叫声。 萧翎羽将鸭子交给鹿鸣拿着,刚走了两步,却发现鹿鸣还站在原地,拎着两只鸭子不肯走。 「怎么了?」萧翎羽问他。 「世子,你有没有听见它们在说什么?」鹿鸣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两个大活物。 「它们在说什么?」萧翎羽忽然想起,沉歌曾经说过,鹿鸣能听懂动物说话。「难不成你连鸭子的话都能听懂?」 鹿鸣点了点头。 「它们在说什么?」萧翎羽一下来了兴趣,「是在喊救命?还是在说别吃我?」 鹿鸣木着一张脸说:「它们在说,我是鹅,是鹅!」 宁王妃不忍自己精心给萧翎羽挑选的世子妃落入萧翎星的手里,于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马,她邀请宋夫人和宋浣珺去城外的庄子游玩,带着萧翎羽一起。 萧翎羽又去找萧翎星:「二哥,你今天有时间吗?」 萧翎星:「怎么了?」 「我隐隐觉得母妃又要带我去见那个宋浣珺……」 萧翎星一愣:「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母妃又要带我去见那个宋浣珺。」 「不是,上一句。」 「二哥,你今天有时间吗?」 「没有!」 萧翎羽:「……」 萧翎星不愿意帮他这个忙,萧翎羽只好回去同宁王妃坦白:「母妃,我实在不喜欢那个宋浣珺。」 宁王妃好生劝说:「你还没有同人家好好相处过,怎么就说不喜欢?那你告诉母妃,你觉得她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 萧翎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撇嘴道:「她好不好跟我没有关系,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宁王妃冷下脸来:「不管怎么样,今日你必须跟母妃一起去见她!」 萧翎羽面色也不好起来:「母妃,你不要逼我。」 「母妃今日就逼你了,你还能同母妃翻脸不成?」 真是儿大不由娘。 「好,既然母妃执意强求,那儿子只好……」萧翎羽说着,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拔掉瓶塞便喝了一口。 宁王妃大惊失色,忙过去将瓶子抢下来:「你喝的什么?」 萧翎羽扶着自己的喉咙咳嗽了几声:「……酒。」 随即他的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宁王妃瞧见他如此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只得给他了一巴掌:「你个死孩子,你气死母妃算了!」 他这个样子,自然没法再出去见人,宁王妃只好自己赴约了。 萧翎羽从宁王妃房中出来,等在外面的沉歌和素溪看到他的样子,惊慌道:「世子,你喝酒了?」 「不喝酒,就得去见宋浣珺。」萧翎羽抖着两片火辣辣的嘴唇说,然后走到鹿鸣面前,「上次你给我配的药挺管用的,劳烦你再帮我配一次。」 「好。」鹿鸣压了压嘴角,答应道。 萧翎羽白了他一眼:「你想笑就笑。」 「对不起,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一向木讷的鹿鸣背过身去,一不小心笑出了猪叫。 因为萧翎羽的这次反抗,宁王妃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宋浣珺。她以为萧翎羽抵触宋浣珺,是因为喜欢沉歌才会这样,其实并非这样。 萧翎羽越来越觉得,他晚上所做的梦并非只是普通的梦,而是一种预示。比如他当初被迫留在皇宫,他梦见自己去喂马,后来便真的去御马监喂马了。而现在他又梦见自己娶了宋浣珺,梦里的他很是失望。这不由让他联想到小时候做的那个梦…… v第03章[03.10] 那时候他刚把沉歌从萧翎星身边要过来,深怕她会离开自己,所以晚上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有一次他梦见自己生病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他很想见什么人,可是直到他闭上眼睛死去也没能见到。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在梦里想见的人,便是沉歌吧。 若是将这两个梦联系在一起,莫不就是在提醒他,若是他娶了宋浣珺,就见不到沉歌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娶宋浣珺。 而宋浣珺那边,对萧翎羽的印象也十分不好,不仅仅是因为上次他故意溜走,而是她一看到萧翎羽这个人,心里便莫名堵得慌,对他也有几分抵触。 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也无法同母亲解释。 那日母亲又来同她说,宁王妃要邀请她们母女去城外的庄园游玩,宋浣珺便知道定然是宁王妃又想撮合她和萧翎羽。 她不想去,可耐不住母亲的劝说,便只好答应了。 幸好,那天萧翎羽意料之外地没有出现,宁王妃解释说他临时出了点小事,不能过来了。 宋浣珺暗暗松了一口气:相比于萧翎羽,其实她更想见那天在湖边,逗她开心的萧翎星。 宋浣珺想着,与其等着被父母安排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如自己主动一些,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派人打听过了,宁王府的三个公子,平日里都会去军营,只不过萧翎羽是上午过去,下午回王府读书,而二公子萧翎星和四公子萧翎风是下午过去。 宋浣珺决定下午去军营,当做是朋友一般去见萧翎星。 只是她去的那日,偏巧萧翎羽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并没有回宁王府,而是差人回府通知夫子一声,今天不回去念书了。 他与萧翎星正在军营中查看军务,远远地便瞧见宋浣珺的马车过来了。 萧翎羽眉头一皱。 宋浣珺下了马车,瞧见了萧翎羽,亦是眉头一皱。 在两个人互相嫌弃的目光中,宋浣珺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萧翎羽语气不善地问她。 宋浣珺还算客气道:「我过来见个朋友。」 萧翎羽一脸防备:「你不会是来见我的吧?」 宋浣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我今天就不过来了。」 萧翎星见他们语气相冲,忙打圆场:「宋姑娘,不知道你今日过来是见哪位朋友?」 宋浣珺听见萧翎星跟自己说话,立即换了脸色,笑盈盈地回答:「二公子,我今日出来拜佛,恰好经过这边,便想着顺便过来见见你。」 「见我?」萧翎星有些惊讶。 「对啊,」宋浣珺歪着头看他,「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萧翎星笑了:「自然是,我很荣幸。」 萧翎羽瞧见宋浣珺看萧翎星的眼神,分明含波带水,与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同,心中不由一喜:看来她和二哥有戏…… 「二哥,我去叫四哥过来同我检查军务,你且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朋友吧。」萧翎羽窃喜道。 萧翎星应下:「也好,宋姑娘,我带你参观一下军营吧。」 「劳烦二公子了。」 萧翎星带着宋浣珺离开的时候,经过萧翎羽身边,不忘给偷着乐的他一脚:还有脸笑? 沉歌和鹿鸣坐在营中的一个帐篷下吹风,因为先前遇到母狼的事情,萧翎羽不让她再靠近树林了,所以叫人临时给她搭了一个四面透风的小帐篷,让她坐在下面吹风吃果子。 沉歌正捏了颗葡萄往嘴里塞,蓦地看到萧翎星和宋浣珺并肩走在一起,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宋浣珺不是要嫁给萧翎羽的么?为什么她看向萧翎星的眼神满是倾慕?难不成这一世她要和萧翎星在一起? 那萧翎羽怎么办? 沉歌知道前几世萧翎羽都算不上喜欢宋浣珺,但他娶宋浣珺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点。 宋浣珺的父亲是节度使,以后对萧翎羽会有很大的助力。 沉歌重生的第五次,就证明了这一点。 那一世萧翎羽活得最久,并没有被外人害死,只不过是他始终没能喜欢上宋浣珺,才会让自己郁郁而终。 倘若这一世他能喜欢上宋浣珺,会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原本沉歌想着若是萧翎羽娶了素溪也好,有她暗中提醒着,萧翎羽也能渡过以后的许多难关。但眼下他和素溪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唯今之计,便是要从宋浣珺身上下手,只要这一世萧翎羽喜欢上宋浣珺,他就不会像第五世一样,郁郁而终了。 那么她也能,脱离这个轮回了吧。 萧翎星正和宋浣珺一边走一边聊天,经过沉歌身边时,忽然发现这个小丫头手里捏着一颗葡萄,以一种十分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是他停了下来,问她:「沉歌,你怎么了?」 沉歌赶忙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对他们行了礼:「奴婢见过二公子,见过宋小姐。」 「嗯。」萧翎星料想她方才的表情是因为看到他和宋浣珺在一起,毕竟她也知道宋浣珺是宁王妃安排给萧翎羽的未来世子妃,如今同他走在一处,确实会让人惊讶,于是便解释了两句,「宋小姐出来拜佛,经过这边,所以过来看看。」 「哦,那世子呢?」为什么不是萧翎羽陪着呢。 「五弟还在检查军务,所以我陪着宋小姐随便逛逛。」 「那奴婢去找世子。」沉歌转身跑去找萧翎羽了。 她急促离开的身影,反而叫萧翎羽更觉得奇怪:怎么好像她看到自己和宋浣珺在一起,似乎特别的紧张呢? 而宋浣珺也是第一次见沉歌,先前萧翎羽第一次约她出来游玩的时候,她倒是远远地瞧见过他身边的两个丫鬟,只不过并没有瞧见正脸罢了。 如今瞧见这个叫沉歌的丫鬟,着实让宋浣珺惊讶了一把:没想到萧翎羽身边会有这样漂亮的可人儿,难怪他会看不上自己? 只不过,为什么她看见沉歌,会比看到萧翎羽还要糟心呢?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v第04章[03.10] 而方才沉歌和萧翎星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萧翎羽也从头到尾瞧见了。 他瞧见了沉歌看到萧翎星和宋浣珺在一起时的惊讶与恐慌,瞧见沉歌在和萧翎星说话时努力掩饰着自己失望的情绪,亦是瞧见她和萧翎星没说几句话,便落荒而逃的身影…… 萧翎羽心中骤然明白:原来沉歌喜欢的真的是二哥,所以才会在看到二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会如此慌张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他便见沉歌便慌慌张张地跑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然后朝自己跑来了。 「世子,」沉歌跑到他面前的第一句话便是,「奴婢方才瞧见二公子和宋小姐在一起。」 萧翎羽看着她,眸中似有惊涛骇浪,面上却依然平静:「我知道。」 「二公子要挖你墙角。」沉歌暗示他,宋浣珺可是他未来的世子妃,怎么能让萧翎星挖去了。 「看到了,」萧翎羽并不在意宋浣珺,「那墙角似乎还挺愿意让他挖。」他喜闻乐见。 只不过瞧她这急乎乎地模样,想来是恨不得自己代替宋浣珺和二哥走在一起吧。 沉歌不解:「那世子你就这么看着啊?」自己未来的媳妇都要被别人挖走了,他怎么还这么淡定呢? 「反正本世子又不喜欢她。」 「别啊,」沉歌着急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他要是不娶宋浣珺,这一世他们还能活得长久吗? 萧翎羽问她:「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娶宋浣珺?」 沉歌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萧翎羽哼了一声:「本世子就不让你如愿!」 沉歌:「……」你个小王八蛋,我该拿你怎么办? 宋浣珺去军营见萧翎星的事情,宁王妃很快就知道了。 虽然她很惋惜宋浣珺没有选择萧翎羽,但是既然萧翎羽也不喜欢她,宁王妃便想着再给萧翎羽物色其她的女孩子。 这一天宁王妃让红绫抱了许多画卷去找萧翎羽,每幅画卷上都画着一个女孩子,她们或是清纯,或是灵动,或是端庄,或是可爱,宁王妃问萧翎羽:「喜欢哪个?」 萧翎羽随意瞥了一眼,说:「喜欢沉歌。」 宁王妃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里默念:亲生的,亲生的…… 然后舒了舒气,尽量放平了语气,温柔道:「羽儿,母妃也很喜欢沉歌,只是终究她的出身差了些,以后你扶她做个侧妃便罢了,这世子妃,还是要挑个正儿八经的。」 萧翎羽的目光很是坚持:「沉歌就很好,旁人我不想要。」 「那你总不能只娶一个吧?」 「娶一个怎么了?我就乐意娶一个。」 宁王妃瞧他这冥顽不灵的样子,终于压不住火了:「你若这样,母妃只好将沉歌先从你身边调离开来,待你娶了世子妃,再将她调回来。」 萧翎羽哼道:「沉歌去哪我去哪。」 宁王妃气得要打他,萧翎羽躲开:「好了母妃,我每天有好多事情要忙呢,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情来打扰我了。」 宁王妃见萧翎羽滴水不进,便决定从沉歌身上下手。 一日宁王妃将沉歌叫到自己身前,同她说了要给萧翎羽物色世子妃的事情。 原以为沉歌听到这件事,一定会很伤心,毕竟在宁王妃看来,沉歌也是喜欢萧翎羽的。可没想到,沉歌一听她说给萧翎羽挑选世子妃,居然并没有任何难过的样子:「王妃,奴婢觉得世子妃应该是门当户对才好一些,挑一个如宋小姐那般的姑娘,以后也会成为世子的内助。」 宁王妃看到沉歌如此深明大义,懂事又识大体,很是欣慰:「沉歌,羽儿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你也帮着劝劝羽儿,你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的。」 沉歌恭敬道:「王妃,奴婢会帮着好好劝劝世子的。」 沉歌思忖着,眼下宋浣珺对二公子颇有好感,虽然不知道二公子对宋浣珺是何感觉,但既然宋浣珺已经选择了二公子,沉歌也不好劝着萧翎羽再去将她追回来,毕竟坏人姻缘这种事是要遭天谴的。 虽然有些可惜这一世萧翎羽不能娶宋浣珺了,但是北宁之地,应该还有几家的姑娘,虽然比不得宋浣珺,但至少也不会差太多。 她去找红菱,将宁王妃挑选的几位姑娘都看了一遍,心中便有了几个人选。 晚上萧翎羽坐在桌边看兵书,沉歌给萧翎羽铺好了床,便想同他好好聊聊这件事。 沉歌同他聊天,萧翎羽是很乐意的,但是沉歌一提宋浣珺,萧翎羽便不乐意听了,低着头继续看书,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应几声。 沉歌见他听不进去,便干脆走到他身边,将他的书抽走,让他认真听自己说话。 「世子,你不喜欢宋小姐也不能强求,咱们北宁还是有许多好姑娘的,高门大户的小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知书达理,今日奴婢瞧了几个,觉得甚是不错……」 萧翎羽没了书看,便撑着脑袋看她,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巴巴不停地说着,左一句宋小姐,右一句宋小姐的,直听得他有些不耐烦了。 他将桌子一拍,站了起来,朝她倾过身子来。 「看来你并没有把本世子的话放在心上?」 沉歌不妨他忽然靠自己这般近,一下子打住了话语:「什么话?」 萧翎羽伸出两只手捏住她腮上的软肉上下揉搓:「你以为本世子是因为谁才拒绝那些姑娘的?」 沉歌被他捏的说不好话:「不能是因为奴婢吧?」 萧翎羽放开她,睨了她一眼:「除了你,本世子还喜欢过谁?」 沉歌立即退开一步:「奴婢有罪……」 萧翎羽逼近一步:「你有什么罪?难道你不想被本世子喜欢么?」 沉歌叹了口气,咕哝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就因为被他喜欢,都死多少回了。 「好,很好。」萧翎羽戳着她的额头,「你个小白眼狼,本世子白疼你了……」 萧翎羽将沉歌推出去,让她在院子里站一个时辰再回去睡觉,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怎么得了便宜还不知道卖乖的。 他以为沉歌今日同他说这些话,是受了母妃的吩咐,虽然他无意娶旁人,但架不住母妃一直自作主张帮他张罗各家姑娘。若是想要清静,就得找一个挡箭牌。 无疑,宋浣珺是最好的人选。 萧翎羽心思一动,有了主意。 v第05章[03.10] 没过几日,萧翎羽居然主动提出要约宋浣珺去酒楼吃饭,而且不带萧翎星,这让沉歌有些意外。 不是说不喜欢宋浣珺么?怎么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宁王妃以为是沉歌劝服了他,很是高兴,想着等沉歌回来一定要好好赏赐她。 沉歌和素溪已经鹿鸣陪着萧翎羽去接了宋浣珺,然后他们去了北宁最大的酒楼,这里的饭菜好吃,酒水好喝,萧翎羽要了个最好的雅间,邀请宋浣珺进去,然后把沉歌、素溪和鹿鸣留在了外面,说是有话要与宋浣珺单独说。 沉歌看到萧翎羽和宋浣珺进去,心中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她觉得站在这里有些难受,估摸着这一顿饭没有半个时辰是吃不完的,于是便留鹿鸣在门外守着,她和素溪悄悄溜出去逛一逛。 素溪问沉歌:「世子和宋小姐在一起,你不吃醋吗?」 「我吃啊,只不过在生死面前,吃醋都是小事。」 「什么生死?」 「你不懂……」 而此时,在酒楼的雅间里,气氛并不是沉歌想象得那般美好。 「你邀我出来作甚?你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你母妃和我母亲误会么?」宋浣珺不高兴道。 她本是不想出来的,但母亲一听是他主动约的自己,便硬是将她打扮了一番推她出来了。 萧翎羽却笑呵呵道:「她们误会才好,这样以后就不会想着帮我物色其她的姑娘了。」 宋浣珺恍然大悟:「所以你想拿我当挡箭牌?」 萧翎羽坦然承认:「嗯,你给我做挡箭牌,我帮你追二哥。」 宋浣珺脸一红:「我不用你帮,也不给你做挡箭牌。」 萧翎羽早有对策:「你不帮我,我就捣乱。」 「你……」宋浣珺气结,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个无赖!」 萧翎羽并不在意:「我同二哥感情好,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不会叫你吃亏。」 宋浣珺只好答应:「那好吧。」 此时饭菜也已经齐全,宋浣珺却吃不下:「世子,不瞒你说,我一看到你,心里就莫名的冒火。」 萧翎羽一愣:「这么巧,我也是。」他一看到宋浣珺,也浑身不舒服。 宋浣珺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天生就不般配。」 萧翎羽忽然想起明衍曾经说过的话:「也许我们前世是敌人,今世才会互相看不顺眼。」 宋浣珺认同道:「我觉得有可能……」 「那你还吃吗?」萧翎羽问她。 「我看到你的脸就没胃口。」 「这么巧,我也是……」 「那我去隔壁的雅间再点一桌,咱们分开吃。」 「好的,去你的吧。」 「……」 沉歌和素溪并不知道萧翎羽和宋浣珺早早结束了饭局,她们在街上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随意地逛着。 忽然素溪拉住沉歌的袖子:「沉歌你看!」 沉歌顺着素溪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南芝姑姑和一个男子坐在一个小茶馆里,正在说些什么。 那男子是背对着她们的,所以沉歌看不到他的样子。不过她能看到南芝姑姑的表情,南芝姑姑看那人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想来这个男人应该是她喜欢的人吧。 只是从未听南芝姑姑提起过,她竟掩藏得滴水不漏。 虽然偷看别人不太好,但沉歌和素溪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决定多观察一会儿。 他们喝完了茶,便起身离开了,沉歌和素溪悄悄跟着走了有一段距离,便看到他们在一个巷子口稍作停留,然后南芝姑姑拿出一个钱袋,塞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 沉歌和素溪面面相觑:南芝姑姑为什么要给那个男人钱? 那男人似乎也觉得收南芝姑姑的钱不好,推辞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收下了。 这不由让沉歌想到,先前她和素溪曾经问过南芝姑姑,为什么到了年纪还不将自己赎出府去?南芝姑姑那时说她银子不够,现在想来,原来这些年她赚得银子,全都给了这个男人…… 那个男人与南芝姑姑分别之后,走了几步还回头看南芝姑姑。 便是这时,沉歌和素溪才看到了他的真容。 沉歌不由抽了一口凉气:那人竟然是沈沐舟? 沈沐舟这个人,沉歌是有印象的。 他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虽然一身的才华,却总是运气不好,科考的路上连连碰壁。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考了七|八年,最终还是考上了,并一举中了探花郎。而又因着他相貌清隽,被当朝的五公主瞧上了,招去做了驸马。只不过他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他做父母不久后便遇到了局势动荡,他和公主的下场并不是很好。 可是为什么这一世,他会跟南芝姑姑有牵扯? 他们是何时认识的? 南芝姑姑又为什么要给他银钱? 南芝姑姑于沉歌来说是有恩的,若是那个沈沐舟是个骗人钱财的虚伪小人,沉歌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南芝姑姑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她和素溪出来有一会儿了,得赶紧回去了。 沉歌心中揣着南芝姑姑的事情,和素溪赶紧回到了酒楼,来到了雅间里,发现宋浣珺早就走了,萧翎羽和鹿鸣正在雅间里用饭。 这就尴尬了。 v第06章[03.15] 「世子,」沉歌和素溪乖乖进去认错,「奴婢有罪。」 萧翎羽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你们腿挺长啊,溜得挺快呵。」 沉歌低着头道:「奴婢腿不长,世子腿长,世子的腿天下第一长!」 还敢跟他贫嘴? 萧翎羽拿起筷子,说:「本世子点了一桌子的好菜,本想叫着你们一起进来尝尝的,没想到你们……」 「谢谢世子!」不等萧翎羽把话说完,沉歌便立即拉着素溪坐下来,「谢谢世子如此体恤下人,那奴婢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翎羽一怔,扭头看向鹿鸣,「你说她们是不是没大没小?」 鹿鸣幽幽道:「你惯的,怪谁?」 酒楼的小二进来帮他们添茶,顺便端来一壶酒,说是酒楼新进的一种果子酒,免费送一壶给他们尝尝,不要钱。 萧翎羽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便让小二直接将酒放在了鹿鸣旁边。 鹿鸣平日里也不喝酒,但闻着酒气香甜,便尝了一杯。 「味道怎么样?」萧翎羽问他。 鹿鸣答:「有些许甜味,绵软醇厚,还不错……」 沉歌起身,帮萧翎羽也倒了一杯:「世子,你先前喝的都是用粮食酿的,这个酒是用果子酿的,你可以试试这个,应该不会过敏……」 萧翎羽本来有些犹豫,但想到鹿鸣就在身边,即便真的过敏了也能及时得到医治,便端起酒杯喝了半杯:果然好喝。 鹿鸣和素溪也在紧张地观察着萧翎羽,生怕他连这种果子酒也不能喝。 只有沉歌很淡定:她自然是十分清楚萧翎羽是能喝这种酒才给他倒的。 过了一会儿,萧翎羽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感觉,他立即高兴地将小二唤进来:「再来两壶……不,来十壶!」 喝不了带回府去。 果子酒好喝,却也终归是酒,如萧翎羽这般没喝过酒的,酒量自然是极差,才喝了一壶多便醉了,抱着酒壶傻呵呵的笑。 隔壁的宋浣珺早就走了,离开之前还过来打了个招呼,那时候萧翎羽就已经喝高了,冲着宋浣珺高呼一声:「二嫂慢走!」 宋浣珺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而沉歌则是察觉出了不对劲:她原以为宋浣珺早就走了,没想到她一直在隔壁吃饭。而且萧翎羽居然唤她「二嫂」,说明他今日根本不是单纯地约宋浣珺出来吃饭,而是有别的目的。 思及他前几日还对宋浣珺百般抵触,如今却主动邀她出来,沉歌心中了然:萧翎羽该不会想拿宋浣珺做挡箭牌吧?他唤她二嫂,莫不就是想撮合她和二公子么? 不过若是宋浣珺以后真的嫁给了二公子,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只要宋浣珺嫁进王府,宋家就一定会成为王府的助力,对宁王将会有莫大的相助。 只不过,往后的往后,萧翎星若是还和前几世一样与萧翎羽兄弟反目,那么萧翎星有了宋家的相助,于萧翎羽来说,就有些危险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翎羽醉得走不了路,被鹿鸣直接扛上了马车,待回到王府,将他搁在床上,他又来了精神,满屋子撒野,除了沉歌谁都不要,将素溪和鹿鸣赶了出去。 沉歌想去倒杯水给他喝,刚一转身却被他从拽住了衣服,听见他在身后哼唧道:「本世子这么喜欢你,你干嘛不喜欢本世子?」 沉歌微微怔忪,想到他此时醉得意识不清,才敢说出真话:「不是不喜欢,是不敢了。」 无论重生多少次,她都只是一个丫鬟而已,除却脑海中一些前世的记忆,她再无其他的力量可以帮他。况且她也不是多聪明的人,即使重生了七次也做不到运筹帷幄,所以她才希望他能去喜欢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娶到一个得力的贤内助,这样他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沉歌无奈道:「你去喜欢别人多好。」 「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喜欢别的姑娘……」 沉歌:「……」因为喜欢她又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第一次重生一般,他喜欢她,也娶了她,只宠她一个,可结果呢,他们只幸福了没几天,便接连被人害死,而且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一世害死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我难受……」萧翎羽咕哝道。 沉歌转过身来,看着他被酒气熏得眼睛盈盈带水,更添了几分委屈的模样。她摸摸他的头,将他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你又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你难受什么?」 「我……肚子难受……呕……」 他忽然一个井喷,沉歌躲避不及,被他吐了一身。 「你……」沉歌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让你喝酒了。」 醉酒的萧翎羽还一脸无辜地问她:「我吐到你了,你还喜欢我么?」 「现在不喜欢,现在太恶心了!」 宁王妃以为萧翎羽真的想通了,便让红绫去提醒沉歌,以后萧翎羽和宋浣珺在一起的时候,沉歌就不要跟着了。 沉歌也不好同宁王妃说实话,便只能顺其自然了。 宋浣珺有时候会去军营见萧翎羽,有了宁王妃的暗示,沉歌便不好陪着萧翎羽去军营了,而是让素溪代替自己去。 明衍凭借自己的智慧,在宁王身边算得上半个谋士,只不过他年纪太小,其他谋士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明衍也不在乎这个,他知道自己的伯乐并不是宁王。 素溪自从代替沉歌来军营之后,明衍没有事情的时候便总来找她聊天。她知道明衍对自己的心思,明衍救过她的性命,而且母亲病逝前后,明衍帮了她许多,素溪一直打心眼里感激他,时间久了,这种感激之情难免便转为了依赖与喜欢。 如今萧翎风也在军营中,偶尔也会与素溪撞见,素溪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他了。少时那份懵懂的暧昧已经被素溪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所以即便是见到他,心中也很难再起波澜了。 可萧翎风却一直没能放下,尤其是在他看到素溪喝明衍这般亲近时,她们相处时的坦然让萧翎风很是嫉妒。 明明先前母妃同他说,素溪是宁王妃准备让萧翎羽纳入房中的,可是如今五弟已经长大,若是真的有意将素溪收入房中,又怎么可能任由素溪同别的男子接触? 而且先前一直是沉歌陪萧翎羽过来,如今换成了素溪,萧翎羽对待沉歌和素溪明显是不同的,他能看得出来,萧翎羽喜欢的是沉歌,对素溪只是普通的主仆之情。 萧翎风恍然觉得:是不是从一开始他的母妃就弄错了,萧翎风想纳入房中的丫鬟,根本就不是素溪,而是沉歌。 那么如果当初他能坚持住的话,是不是现在,坐在素溪身边,陪她聊天说笑的人,还是自己呢?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萧翎风主动去找萧翎羽,借由沉歌的事情聊了起来:「五弟,怎么近日沉歌不陪你过来了?」 萧翎羽约莫猜到沉歌不陪自己过来,应该是母妃的主意,但这个不好同萧翎风说,便寻了个别的借口:「她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我便让她留在府中了。」 v第07章[03.15] 萧翎风试探道:「五弟似乎对她格外上心?莫不是喜欢这个小丫头?」 萧翎羽大方承认:「四哥你也看出来了。」 「我瞧着你待她比待素溪好,想来你是更喜欢她的。」 「我待素溪也很好的,只不过她现在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我不好同她太亲近,免得误了她以后嫁人……」 萧翎风只觉脑中轰鸣一声:原来五弟从来都没有想过将素溪纳入房中,原来一直都是他和母妃在杞人忧天…… 萧翎羽瞧出他脸色有些不对劲:「四哥,你怎么了?」 萧翎风回过神来,强撑着笑容说:「天气有些热,我有些不舒服。」 「那你去营帐中休息一会儿吧。」 「好。」 萧翎风失魂落魄般地离开,萧翎羽以为他真的是热得有些许中暑,便让素溪拿了些用井水凉过的瓜果给他送过去。 萧翎羽并不知道先前素溪和萧翎风的事情,毕竟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得男女之情。 素溪虽然有些不太情愿过去,但又找不出像样的理由推辞,便只好端着果子去了萧翎风所待的营帐。 好在连翘也在那里,素溪进去见过萧翎风之后,便将水果给了连翘,然后便要出去。 「等一下,」萧翎风叫住她,「我有些话让让你转达给五弟,连翘,你先出去一下。」 素溪微微一怔,转过身来。 连翘很快便出去了,营帐里便只剩下萧翎风和素溪两个人。 「四公子有什么话需要奴婢转达给世子?」素溪问他。 萧翎风走到素溪身边,脉脉看着她:「素溪,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素溪往后退却一步,恭敬道:「四公子不要这么说,奴婢担待不起。」 萧翎风自责道:「那时在上京,我明知道你留在皇宫会遇到很多磨难,却没能拉你一把,甚至还不辞而别,是我不对……」 素溪咬了咬嘴唇:「都过去了,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你能不能……原谅我?」 「四公子言重了,奴婢没有怪你。」 「那我们……」 素溪打断他的话:「四公子方才说有话要奴婢转达给世子,是什么话?」 「我并没有话想告诉五弟,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 素溪冲他行了个礼:「既然没有,那奴婢先退下了。」 素溪从萧翎风的营帐中出来,刚走没多远便看到明衍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素溪走过来问他。 明衍一脸别扭道:「你方才见了四公子,我怕你又变心了。」先前素溪同他聊过她与萧翎风的事情,所以明衍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素溪听他这样说,不由扑哧一笑:「小气。」 明衍仔细将她瞅了瞅,情绪逐渐放松下来:「瞧你神情轻松,应该是彻底放下他了。」 素溪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两人一同往萧翎羽的营帐走去。 「说起来,当初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喜欢沉歌呢。」素溪同他聊道。 「我不喜欢沉歌,她的命定之人不是我。」 「哦?你还会看相?」 「会一点点。」 「那你能看出沉歌的命定之人是谁吗?」 「世子啊。」 「可是世子以后说不定要娶宋小姐的。」 「世子和宋小姐成不了亲。」 「为什么?」 「你没发现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吗?互相嫌弃,看一眼都嫌多的那种……」 沉歌不能陪萧翎羽去军营,所以她留在王府的时间便多了些。自然她也不好闲着,萧翎羽不在的时候,她便去宁王妃身边伺候着。 萧云芷出嫁已经多时,因为她的夫君张昱经常常日在军营里忙碌,她在张府待着无聊,便经常回王府小住几日。 她今日又来了,说是想喝王府小厨炖的鱼汤。可待到鱼汤端上来时,她喝了一口便嫌太腥,怎么也不肯喝第二口了。 宁王妃尝了尝:「不腥啊,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萧云芷皱着眉头道:「这几日不知怎地,对许多东西都没胃口了。难得今天想喝鱼汤,却还是不合口味……」 宁王妃立即察觉出异样:「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莫不是……」宁王妃看了一眼萧云芷的肚子。 萧云芷还不明所以,宁王妃立即让红菱将王府的大夫请了过来,大夫把脉之后,笑呵呵道:「恭喜王妃,恭喜大小姐,大小姐这是有了身孕了……」 「真的吗?」宁王妃和萧云芷不可思议道,两个人都十分高兴。 一旁的沉歌也由衷地提萧云芷高兴,但高兴过后,心头却又泛上忧愁:按照时间推算,萧云芷有了身孕后,新皇和宁王之间的战争便要开始了,而作为宁王的得力副将,张昱是一定要跟着宁王在外打仗的…… 前几世的张昱,都没有活到萧云芷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这一世,会不一样吗? 萧云芷本来想在王府住几日的,但是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便迫不及待地要去军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夫君。 v第08章[03.15] 萧云芷走后,宁王妃便让沉歌去拿些上好的布料来,她要亲自给未来的外孙做几件衣服。 沉歌得了吩咐,便出去了,她去找了南芝姑姑,得知近日府中有新进的布料,便一同去挑了几匹。 先前沉歌曾经同南芝姑姑聊过沈沐舟的事情,南芝姑姑只说那是她的一个远方表弟,过来同她借些钱,作为赶考的路费。 那个时候沈沐舟已经离开北宁进京赶考了,沉歌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这几日一直烦心萧翎羽和宋浣珺的事情,南芝终究比她她许多岁,想来做事也是有思量的。 只不过,沈沐舟选择现在进京赶考,委实不是个好时候。 因为就在他离开北宁不久,新皇便会派赵太傅带兵来北宁,赵太傅是新皇的心腹,如今新皇排他来,表面上是来检查练兵,实际上,是想趁机捉拿宁王。 沉歌知道,赵太傅想在宁王的地盘上捉拿宁王,凭自己的力量很难实现,所以他会先联合宋节度使,也便是宋浣珺的父亲。 宋浣珺的父亲在北宁也统领着一批军队,倘若他真的被赵太傅说服,两人联手,抢了先机,那宁王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过前几世,在这个时候,宋家与宁王府来往已经很密切了,所以宋节度使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了宁王这边。 只是这一世萧翎羽将宋浣珺推给了萧翎星,不晓得这一世宋家还愿不愿意站在宁王这边。 这件事是沉歌无能无力的,她除了担忧,什么也做不了。 萧翎羽看出这几日沉歌有些心情不宁,闷闷不乐,他以为是沉歌误会自己和宋浣珺真的在一起了,所以她在吃醋。 这让萧翎羽有些飘了:这丫头嘴上说不喜欢他,身体倒是很诚实嘛,瞧她愁得都快掐出水来了。 萧翎羽想着若是再添一把火,许是这丫头就会承认喜欢自己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这样做,一天宁王妃忽然将他叫到身前,说想给他和宋浣珺定亲。 萧翎羽一下子急了:「定什么亲,我跟她还不熟呢?」 宁王妃劝道:「羽儿,你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母妃瞧着这些日子你们相处的甚好,不若先将亲事定下来,不是让你现在成亲,再过个两三年成亲也是可以的。」 萧翎羽不听:「既然可以两三年以后成亲,那便不着急定亲。」 「羽儿,」宁王妃表情严肃地唤了他一声,「你也大了,你该知道母妃为什么希望你和宋小姐定亲。」 「为什么?」 「陛下派了赵太傅来北宁检查练兵,想来检查练兵是假,擒拿你父王才是真。」宁王妃忧愁道,「陛下疑心太重,你的三皇叔和五皇叔便是这么被捉住的,如今他们被夺走了封地,陛下将他们派遣至西疆,他们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那跟我和宋小姐定亲有什么关系?」 「那赵太傅过来,肯定要去找宋指挥使,若是他们二人联手,你父王该怎么办?」 萧翎羽一下子了然:「所以你并非是真的希望我娶宋浣珺,你只是为了和宋家联姻?」 「这不是一回事么?」 萧翎羽挑了挑眉:「我明白了。」 这当然不是一回事。 先前萧翎羽和宋浣珺就达成了交易,她做他的挡箭牌,他帮她追萧翎星,是以每次宋浣珺去军营找萧翎羽,其实都是奔着萧翎星去的,而萧翎羽也会创造机会,让两人独处。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萧翎羽不能再拿宋浣珺做挡箭牌了,便想着去问问萧翎星,对宋浣珺是何感觉?若是萧翎星也喜欢宋浣珺,那么联姻之事,便交给他们就好了。 只是不知二哥,对宋浣珺是否喜欢呢? 萧翎羽本想着这几天找个时间同二哥聊聊这件事,却不想第二天宋浣珺便去了军营,面带杀气,要找萧翎羽算账。 萧翎羽正和二哥、四哥讨论军情,如今事态紧张,他们这几日他们每天都要来军营里面。 萧翎羽听说宋浣珺来了,便出去见她,可刚一走近她,对方举起两只小拳头噼里啪啦就打了过来。 「不是说好只做挡箭牌的吗?为什么我娘亲说你要同我定亲?说好的帮我追你二哥呢?你这个大骗子……」宋浣珺气急败坏道, 萧翎羽不好意思还手,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而且自己也不占理,只好左右躲闪,但还是被她打了好几拳。 「你听我解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粗鲁好不好?」 素溪看到萧翎羽挨打,正要过去帮忙,却被鹿鸣阻止。 鹿鸣一直以为萧翎羽和宋浣珺是真的在一起了,难得聪明了一回,对素溪说:「听说,打是情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你看……」此时正好宋浣珺开始动脚了。 「你听谁说的?」 「明衍说的。」 「……」 「明衍说你经常也跟他这样,这叫打情骂俏。」鹿鸣一本正经道,瞧把他聪明的。 「他胡说什么呢……」素溪脸一红,瞧着正在「打情骂俏」的萧翎羽和宋浣珺,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帮萧翎羽解围。 不一会儿,营帐中的萧翎星和萧翎风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宋浣珺一看到萧翎星,立即停下手来。 「怎么了?」萧翎星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宋浣珺气呼呼地指着萧翎羽道:「你问他……」 萧翎羽揉着被宋浣珺打到的地方,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清楚:「二哥,一会儿我单独同你解释。」 萧翎羽不愿意现在说,萧翎星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那是谁的错呢?」 宋浣珺瞪了萧翎羽一眼,萧翎羽亦是瞪了回去,没好气道:「我的错,我的错可以了吧?」 萧翎星看了看二人,放缓了语气,说:「打疼了吧?」 「疼!」萧翎羽立即抱怨道,「一个姑娘家家的下手这么重,还是不是个女人?」 萧翎星瞥了他一眼:「我没问你,」然后看向宋浣珺,「手打疼了吧?我瞧着都红了,怎么也不知道拿个棍子……」 萧翎羽:「……」 v第09章[03.15] 「我去营帐里找些药,一会儿让你的丫鬟帮你上药,不然手该肿了……」 宋浣珺一改方才的凶悍之色,变得十分娇羞:「二公子,其实我平常很淑女的,我不喜欢打人的……除非被逼急了。」 萧翎星笑笑:「你们女孩子力气小,打不伤人的。五弟身子结实,你方才也不过是给他挠痒痒……」 萧翎羽白了他一眼:「二哥你让她挠一个试试?」 萧翎星不理他,对宋浣珺说:「走吧,我们去找药。」 「好。」宋浣珺得意洋洋地看了萧翎羽一眼,笑嘻嘻地跟着萧翎星走了。 萧翎风留了下来,还算关心他:「五弟,不若我也给你找些药?」 「不用,谢谢四哥。」萧翎羽盯着萧翎星和宋浣珺并肩离开的背影,虽然身上痛,但心里却是开心的:看来二哥和宋浣珺有戏…… 萧翎风看到萧翎羽不仅不喊痛了,还盯着宋浣珺的背影傻笑,不由摸了摸他的头:「五弟,你这是被打到脑子了么?」 「四哥别闹……」 晚上的时候,萧翎羽想试探试探沉歌,便故意同她说:「母妃想让我和宋浣珺先将亲事定下来……」 沉歌知道萧翎羽这段时间一直在和宋浣珺做戏,想来是宁王妃信以为真了,故而并不在意他的话,只是顺口问道:「那世子你同意了吗?」 萧翎羽盯着她,想要观察她的表情和反应:「你希望本世子同意吗?」 沉歌漫不经心道:「奴婢自然是希望世子同意的,只要世子喜欢宋姑娘的话。」 萧翎羽有些失望:她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这几日相处下来,本世子觉得宋姑娘还是不错的,」萧翎羽决定再添一把火,「要不然本世子就同意了吧。」 沉歌身子一震,满目震惊:「世子,你说真的?」 哟,终于有点正常的反应了。 「真的,这宋小姐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今天被她打了一顿,还得昧着心夸她,「而且宋小姐模样十分出众,本世子挺喜欢的……」 沉歌望着他,没有说话,眸中却渐渐蓄起泪水来。 萧翎羽一看她要哭了,以为她终于要同自己表白心意了,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忍住想把她拉到怀中哄哄的冲动,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吃醋,等着她跟自己说不许自己喜欢别人…… 然后萧翎羽见她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说:「世子,奴婢好开心……」 嗯? 「你开心什么?」 「奴婢开心,世子终于想通了!」沉歌兴高采烈道,「世子打算何时同宋小姐定亲?何时成亲?成亲后生几个孩子?孩子长大后后打算在哪里养老?百年之后想葬在哪里?奴婢知道一块风水宝地,打算寿终正寝后就埋在那里……」 萧翎羽忍无可忍:「你给本世子……滚出去!」 直到萧翎星和宋浣珺定亲的消息传来,沉歌才知道萧翎羽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他不仅根本没有喜欢上宋浣珺,而且他还一手促成了萧翎星和宋浣珺的姻缘。 宁王妃因为这件事,还亲自过来将萧翎羽打了一顿,气他把这么好的姑娘让给别人。甚至还迁怒了沉歌,觉得她作为萧翎羽的丫鬟,居然没有发现这些日子以来萧翎羽一直在做戏。 沉歌低头认错,被扣了三个月的月钱。萧翎羽幸灾乐祸:「该,叫你不听本世子的话,还想帮母妃劝我,你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 沉歌空欢喜一场,拉着一张大长脸去做事了。 宁王府中这几日很是忙碌,因为要给萧翎星和宋浣珺办定亲宴。 府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林侧妃,毕竟论背景和条件,宋浣珺都是北宁中最好的姑娘了,没想到居然成为了自己的儿媳妇。 「星儿,以后你得了宋家的相助,就不会处处被你五弟压一头了。」 「母妃说什么呢?」萧翎羽每每听到林侧妃拿五弟说事,便有些无奈,「兄弟之间本该互相帮助,和睦相处,我与浣珺在一起,宋家以后相助的是咱们王府,不是我……」 其实萧翎星早就看出萧翎羽和宋浣珺的心思,知晓两人并无意在一起,偏偏此时新皇发难,宁王府需要拉拢宋家才不至于陷入危险境地,而联姻是最稳妥也是最快的方法。 既然五弟不愿意,那便由他这个做长子的来承担吧。 萧翎星一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觉得有些对不住宋浣珺,虽然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自己对她并没有多少喜欢,倘若为了利益而同她成亲,于她是很不公平的。 但是以新皇对宁王府的态度,此时若不能将宋家拉拢过来,赵太傅一旦说服宋节度使共同对付宁王府,那么宁王府就岌岌可危了。 他一直迟迟做不出决定,直到有一日萧翎羽找他聊天,提起自己又做了一个梦。 「二哥,先前我梦见过娶了宋浣珺,昨天晚上,我居然又梦见了我和宋浣珺成亲后的日子……」 「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和宋浣珺成亲之后,我总是郁郁寡欢,沉默不言,而她歇斯底里,怨气冲天,我们都过的很痛苦……」 「她有这么可怕吗?」 「还有更可怕的。」萧翎羽说,「我梦见我死了,变成了一缕魂魄,看见她身边的丫鬟,用白绫勒死了沉歌,说是给我陪葬……」 萧翎星:「……」 萧翎羽说着说着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二哥,她太吓人了!如果我真的娶了她,我们真的会是这样的结局么?」 「说起这个,我好似也做了一个类似的,」萧翎星恍惚想到,「我也梦见你拜堂成亲了,只不过,和你拜堂的人,是沉歌……」 萧翎羽眼睛一亮:「真的!」 萧翎星很久之前就做过这个梦了,只不过他觉得很奇怪:虽然他知道萧翎羽一直很喜欢沉歌那个孩子,可是他们成不成亲,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并不喜欢沉歌,一直当她是个孩子,可是为什么在梦里,他看到沉歌和五弟成亲,自己心里会很不舒服呢? 萧翎羽听到他的话,很是懊恼:「怎么我就梦不到自己和沉歌成亲呢?」 萧翎星虽然不信梦里发生的事情,但也觉得五弟和沉歌才最相配,至于自己和宋浣珺…… 真正让萧翎星下定决心要娶宋浣珺的,是宋浣珺跑到军营里追着萧翎羽打的那日。 宋浣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沉歌以外,第二个让萧翎羽拿她没有办法的女孩子。 v第10章[03.15] 此时他们都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若是以后真的成了一对怨偶,是萧翎星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看到宋浣珺气鼓鼓地打萧翎羽的样子,萧翎星莫名觉得,她还蛮可爱的。 这么多年,除了沉歌能制住萧翎羽,终于有另一个女孩子也敢跟萧翎羽吹胡子瞪眼了。 萧翎星与宋浣珺定亲后不久,赵太傅便带着一批士兵来到了北宁。 既然是奉了新皇的旨意前来检查练兵,自然是要先去军营巡视一番,他发现宁王手下的这些士兵,训练有素,意气风发,比他想象得要厉害许多。 赵太傅心中思量起来:陛下命他前来检查练兵是假,捉拿宁王是真,罪名便是拥兵自重,藐视皇权。 可瞧这宁王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赵太傅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另作打算。 自然而然,他想到了宋节度使。 只是这个想法还未能付诸实践,晚上宁王一大家子给他接风洗尘的时候,宁王的几个孩子逐一与他拜见,他赫然发现,宁王二公子身边的未婚妻,居然是宋节度使的女儿。 赵太傅登时抑郁了:这活没法干了。 眼下没了别的办法,赵太傅只能找机会,同宁王硬碰硬了。 事不宜迟,今晚最好速战速决,将宁王拿下。 赵太傅想着,宁王一定猜到了自己来北宁的目的,但是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今晚自己会动手,此时才是最好的时机。 宁王一直都是陛下的心腹大患,今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反正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赵太傅悄悄让身边的随从同自己的士兵们说好,以摔杯为号,若是听见他摔杯的声音,便动手捉拿宁王。 而眼下,他还要与宁王和作陪的人觥筹交错,不能叫他们看出破绽来。 睿智如宁王,又怎么会看不出赵太傅的心思? 他和副将张昱铆足了劲灌赵太傅喝酒,赵太傅被灌得实在喝不下去了,便当场摔了杯子。 赵太傅所带的士兵鱼贯而入,萧翎星见势不对,立马先让宋浣珺去后院躲一下。 今晚宴请赵太傅等人,沉歌和素溪也去帮忙了,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明衍跑来找素溪,两人凑到一处说悄悄话,沉歌自己先回后院。 她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大事,所以一直心神难宁,不防脚下踩了什么东西,穿透了鞋底扎到了脚心,叫她无法走路。 眼下素溪也不在身边,她只好单脚跳到一边,寻了了偏僻的地方坐下来,想要将扎进鞋底的东西抠出来。 前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沉歌身子一震:果然,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知道宁王府的地下藏着一支精锐的部队,所以宁王和萧翎羽他们一定会有惊无险。 只不过虽然嘴上安慰自己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但手指还是紧张地颤抖起来:该死的,这鞋底究竟扎了什么东西,怎么都弄不出来呢? 宋浣珺带着自己的丫鬟跑到后院,她不太了解后院的路径,便胡乱跑了起来。 前院打斗的声音让后院的丫鬟们也乱做一团,四处奔跑躲藏,无人顾得上宋浣珺。 宋浣珺在后花园里迷了路,正兜兜绕绕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坐在一棵大树下面的石凳上,好似对前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只凭一个背影,宋浣珺就认出了她——那是萧翎羽身边的丫鬟沉歌。 虽然宋浣珺莫名地讨厌萧翎羽,也莫名地更加讨厌沉歌,但是在危险关头,宋浣珺觉得还是有必要过去提醒她一下。 此时沉歌终于拔|出了扎在鞋底的东西,居然是一根花刺。那刺还扎到了她的脚心,沉歌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居然被扎出血来了。 难怪刚才那么疼。 她正揉着脚,眼前蓦地跳出一个身影来。 宋浣珺一脸焦急: 「前面都打起来了你还在这里抠脚?」 沉歌:「……」 宁王府中响起了号角,沉歌便知道,赵太傅失败了,宁王要反了。 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以病重为由将萧翎羽骗去了皇宫,当做人质。后来先皇驾崩,宁王前去奔丧却被拦在城外不能进去,也没能将萧翎羽带回来,着实欺人太甚。 也便是从那个时候起,宁王心中生了造反的萌芽。 而如今,新皇派赵太傅前来发难,正好给了宁王一个契机。 他命人将赵太傅押到院子里绑起来,而此时王府的士兵,地宫里出来的士兵,以及闻讯赶来的宋节度使,都站在院子里。 宁王说:「本王驻守北宁十几年,为的是保一方边境安稳,换得天下太平,可最终却换来如此猜忌。本王与陛下本是手足,想来是朝中有奸恶之臣作祟,挑拨本王与陛下的关系。既是如此,必须兴兵讨之,以安江山社稷!」 造反毕竟是逆天的事情,宁王自然不能直接说自己要造反,而是找了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院中的士兵振臂高呼,誓死追随宁王。 宁王起兵后,有宋家的相助,很快占领了北宁九座城门,控制了整个北宁城,而后南下,接连攻破三个州县,以势不可挡的劲头往上京攻去。 而新皇亦是很快做出了反应,祭告太庙,发兵十万兵马讨伐宁王,由于宁王左右不过五万兵马,故而宁王又被逼回了北宁城。 眼下新皇的军队将北宁整个包围,九座城门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攻击,宁王的兵力分散到各个城门,力量又薄弱了许多。 勉强地抵挡了对方的三波进攻之后,西宁门隐隐有被攻破的趋势,因为攻打西宁门的将领,是一名难得的勇将。反观敌军主帅一直攻打的东宁门,还一直纹丝不动。 这种情况下,宁王自然要调遣兵力支援西宁门。 但是沉歌知道,西宁门破不了,最危险的还是东宁门。因为攻打西宁门的将领虽然英勇,但是敌军的主帅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的部下比自己先攻破城门,所以他会去扯那名勇将的后腿,从而让自己这边的东宁门先攻破。 这种心思,是宁王所猜测不到的。 可惜沉歌只是一个后院的丫鬟,根本没有资格去军营和宁王议事,就连萧翎羽和萧翎星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城门守着,根本不回王府,沉歌见不到他们,也无法同他们说这件事。 若是如第一次重生一般,傻乎乎地直接跑出去找萧翎羽,敌军的攻势倒是挡下来了,可是她的预知能力几乎叫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亦是很快成为了众矢之的。 往后几世,沉歌都不敢这般高调了。 v第11章[03.19] 此时就守在西宁门的是宋浣珺的父亲,而宁王分出一波兵力去支援西宁门后,会导致东宁门防守薄弱,敌军猛然发动大规模攻击,驻守东城门的萧翎星猝不及防,东宁门失守被破。 虽然最后宁王带人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但是付出的代价十分巨大,折损了许多的兵力,而萧翎星亦是在城破时受了伤,被箭射中了右腿,自此落下了残疾。 这一世萧翎星与沉歌有过一段主仆相处的时光,如今萧翎星又与萧翎羽相处得这般要好,沉歌自是不愿意看到他发生这样的事情。 于是沉歌借着和素溪去给萧翎羽送饭的时机,悄悄找到了明衍,问他对于东西两座城门的防守是如何看待的。 明衍说:「如今敌军主帅在东宁门,可火力最猛的却在西宁门,宁王有意把军队调一些去支援只宁门,可我夜观天象,觉得还是东宁门比较危险。」 「是这样的。」沉歌说,「我与世子曾在皇宫中住了两年,多少听说过一些东宁门那位主帅的为人,他自负高明,心中狭窄,此番攻破北宁的功劳,他一定不想让旁人得了去。所以如今看似西宁门的火力威猛,却定然后劲不足,只要再抵挡一波,便能将西宁门的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眼下还是东宁门最危险,你一定要同宁王和世子说清楚……」 明衍对于沉歌的这一番言论,很是惊讶:「沉歌,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沉歌摇头:「我不懂行军打仗之事,我只是想到这个人,便来同你说一声,你万万不要将我说出去,毕竟旁人都不会信我一个丫鬟说的话。」 明衍想想也是:「好,我知道了,我会劝住宁王打消支援西宁门的想法的。」 有了明衍从中斡旋,城门应该不会破了。 而此时,宁王确实已经同萧翎星他们商议,该调多少兵力去西宁门了。 萧翎羽带着明衍过来,表示不能去支援西宁门,还是要维持现状比较好。可宁王不信,争执了许久,宁王还是坚持己见,萧翎羽的倔强性子也上来了,拦着宁王就是不让他下命令。 直到夜晚亥时,西宁门传来城墙被撞破的消息。 宁王急了,当即甩了萧翎羽一个耳光:「本王说要派兵支援西宁门,你偏不让,如今城破,你要作何解释?若是北宁的百姓就此遭难,你就是北宁的罪人!」 萧翎羽也没有想到西宁门真的破了,亦是大脑一片空白。 而一旁的明衍神态也有些慌张:「这不对啊,西宁门不该被破的。」 「父王,我……」萧翎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别叫我父王!」宁王气急道,「我没你这么个蠢儿子!」 宁王立即唤来萧翎星,要他带一队人马赶紧去支援西宁门,而萧翎羽则和明衍面色惨白地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却是在此时,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忽然又进来一个西宁门的士兵。 「报!」那士兵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一脸喜色,「王爷,西宁门的敌军,撤退了!」 「什么?」宁王和萧翎星大惊,「怎么回事?」 那士兵道:「攻打西宁门的敌军后劲乏力,虽然将城墙捅破了一个窟窿,却无力招架守城的士兵,又被逼退回去!」 宁王大喜:「太好了!」 明衍亦是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西宁门不会破的,东宁门才最危险。」 而此时,东宁门的一名士兵也慌慌张张地跑来:「王爷,东宁门外的敌军忽然增加了许多,情况危急!」 宁王一听,登时庆幸不已,幸好他没有真的从东宁门抽掉兵力去西宁门。 「走,本王亲自过去守着!」 宁王经过萧翎羽身边时,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对他说了十分过分的话,不由心生愧疚。 他拍拍萧翎羽的肩膀说:「羽儿,是父王误会你了,方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放在心上了,」萧翎羽傲娇地抖下他的手,「大叔。」 你刚才可是让我别叫你父王的。 萧翎羽虽然和宁王赌气,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东宁门。 东宁门外的敌军攻击猛烈,动用十架床弩,无数支利箭从四百米开外向城门上射来,城门下还有一只巨大的攻城锤正在锤击城门,形势十分危及。 幸好宁王亲自赶来,连同萧翎星和萧翎羽兄弟二人,东宁门的士兵们立即士气大振,重新整列队伍,继续抵挡敌军的进攻。 萧翎星正在城楼上查看敌军的阵型,不妨对方十架床弩齐发,登时漫天的箭雨飘来,城楼的士兵护卫不及,一支箭射向了萧翎星…… 「二哥小心!」萧翎羽扑了过去。 此时萧翎风和朱校尉驻守在东北边的永宁门,这里的城门小,城墙厚,是最不容易被攻破的地方,所以宁王才会安排他们守在这里。 萧翎风远远看到东宁门那边黑压压一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朱校尉,东宁门那边的敌军,好像增加了很多。」 朱校尉也看到了:「四公子,东宁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萧翎风沉思片刻:「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也好。」毕竟永宁门这边易守,萧翎风带走几个士兵也不会影响大局,「我让朱缨陪你一起过去。」然后他交代朱缨,「保护好四公子。」 朱缨箭术极好,她过去或许能帮些忙。 朱校尉拨了五十个士兵给他,让朱缨陪着他赶往东宁门。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萧翎羽刚从城楼上被抬下来。 萧翎风想上城楼,被朱缨一把拉住:「上面危险,你别上去了。」 萧翎风着急道:「可是父王和二哥都在上面。」 「多你一个不算多,少你一个也不会少!」朱缨态度坚决地让他留在城楼下面,自己反而背着弓箭,蹬蹬跑上去了。 萧翎风只好留在城楼下面,指挥他带来的五十个士兵去城门口帮忙。 城门已经被撞开了缝隙,而城楼上的形势亦是十分不好,底下的敌军已经顺着云梯往上爬了。 「你怎么过来了?」萧翎星看到朱缨过来,有些吃惊。 朱缨答道:「属下跟四公子一起过来的。」 「四弟也来了?」 「嗯,他在下面。」 v第12章[03.19] 萧翎星命令道:「这里危险,你也下去!」 朱缨却搭上弓箭,藏身在士兵的盾牌后面,问萧翎星:「擒贼先擒王,哪个是敌军主帅?」 萧翎星知道她的箭术极好,几乎百发百中,但是要想射中敌军的主帅,哪里是容易的事情:「他藏得极好,你找不到他的。」 「那我随便射好了,」朱缨拉开弓箭,「哪个丑我射哪个……」 朱缨射箭的速度极快,她秀眉微蹙,眯起眼睛,一支箭撂倒一个敌军。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城门被撞破了。 朱缨想到萧翎风还在下面,立即转身往城楼下跑去。 敌军从城门涌进来,萧翎风立即带兵前去阻拦。 萧翎风是王府三位公子中武功最差的,就连小他许多的萧翎羽武功都比他好。但他此时代表的是宁王府的颜面,若是不能冲在前面,那些追随父王的士兵又怎么会奋力抵挡呢? 冲进城门来的敌军,最前面的亦是最骁勇善战的,他们其一与萧翎风交手,萧翎风手上的功夫根本打不过他,那人举剑劈来,还未落下时忽然身子一僵,一支箭直直穿透了他的身体,从后背到前胸。 朱缨见萧翎风处境危险,从城楼上往下跑了一半,便干脆直接翻墙跳了下来。她扔了手中的弓箭,跑到萧翎风身边,抢过方才被她射中的那人的剑,将萧翎风直接拨到自己身后:「别逞能,躲在我后面。」 萧翎星亦是很快跑下来,带着士兵同敌军打起来。 敌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城门就那么大,他们一次涌不进那么多人来,而宁王的士兵个个视死如归,护城的决心一目了然,他们根本冲不进去,打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逼退了回去。 城门重新被阖上,敌军暂时退去,宁王和萧翎星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翎风看到朱缨一直捂着右边的腰,指间渗出鲜血来,是方才她保护自己时,被敌军砍伤了。 他忙将朱缨带到一处:「给我看看,伤的严重吗?」 朱缨不愿意:「小伤,我自己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萧翎风不让:「给我看看,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朱缨攥紧了拳头:「你二哥没告诉过你,老子……是女人么……」 萧翎羽被抬回了王府,沉歌听说他受了伤,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应该二公子受伤吗? 宁王妃带着府中的大夫立即去给萧翎羽看伤,沉歌和素溪想进去伺候,被萧翎羽轰了出去。 沉歌一开始还纳闷为什么他不让她们进去,后来大夫帮他包扎完出来,沉歌询问了大夫,才知道萧翎羽受了挺严重的皮肉伤,虽然伤口并不致命,但是伤到的位置迷之尴尬。 一个时辰后,鹿鸣也从东宁门赶了回来。他带来了东宁门平安守住的好消息,也向沉歌道歉:「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世子。」 沉歌问鹿鸣:「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替二公子挡了一箭。」 「原来是这样。」 前几世,每次都是萧翎星受伤,他是被攻城的床弩发出的箭射伤的,那箭的威力极大,贯穿了他的腿,伤到了骨头,所以他才会因此落下终身的残疾。 而这一世,萧翎羽替他挡了这一箭,方才大夫说萧翎羽受的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骨头。 沉歌舒了一口气:还好萧翎羽屁股上的肉多,否则他若是伤到了骨头,以后落下残疾可怎么办? 没错,萧翎羽为了保护萧翎星,在箭射过来时扑倒了萧翎星,那箭从萧翎羽的身子上面划过去,正好划到了他的屁股…… 难怪那会儿他死活不让她和素溪进去伺候。 如今九大城门皆防守牢固,敌军此次攻城失败,折损了不少兵力,宁王趁机率兵出城恐吓了他们一番,将那位多疑的主帅直接吓退了十里地,北宁的军队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萧翎星抽空回了一趟王府,特意来感谢萧翎羽:「五弟,多谢你帮我挡了那一箭,你的恩情,二哥记下了。」 「兄弟之间,不用计较这个。」萧翎星趴在床上,遗憾道,「只是这段时间我不能出去了。」 萧翎星安慰道:「守城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有父王在,北宁一定会没事的。」 如此萧翎羽只能乖乖待在王府养伤,伤口每日需要换一次药,每次都是府里的大夫来换药。有一次换药的时间过了,可大夫却迟迟不见来,沉歌只要出去找,才知道大夫急着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只手腕摔脱臼了,正坐在地上给自己正骨。 大夫手腕受了伤,自然无法亲自给萧翎羽换药。沉歌便询问了大夫关于换药的事宜,准备自己给萧翎羽换药。 可萧翎羽捂着被子死活不叫沉歌靠近:「叫鹿鸣来,或者随便一个家丁侍卫,男女有别,你不行!」 「那好吧。」沉歌只好去院子里喊了一个侍卫进来,同他说了一下如何换药包扎。 侍卫换药包扎的手法自然比不上大夫,沉歌站在门外等着,听见里面的萧翎羽一边喊疼一边骂那个侍卫。 药还没换完,院子里便来了一位客人。 是宋浣珺,她身边的丫鬟捧着许多补品,想来也是知道了萧翎羽是为了救萧翎星而受伤的,所以过来探伤的。 「宋小姐,世子还没换完药,请您等一下。」沉歌恭敬地拦下宋浣珺。 宋浣珺掩唇一笑:「不知道得还以为里面杀猪呢?」 里面的萧翎羽不乐意了:「宋浣珺,你说谁是猪?」 宋浣珺这才和丫鬟走了进去。 萧翎羽没好气地看着她:「你过来做甚?」 「过来看看你,毕竟你是我未来的小叔子,你又是因为翎星受的伤。」宋浣珺让丫鬟将补品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掏出一个桃木福模样的东西,「这个给你,以后随身带着。」 萧翎羽嫌弃道:「什么破玩意儿?」 「我找算命先生算过,为什么我会跟你如此不合眼缘,算命先生说是因为咱们前世有孽缘,今世才会互相看不顺眼,你戴上这个会好些,毕竟我们以后要成为一家人的。」 「不戴,我一个大男人干嘛戴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 萧翎羽说什么也不肯戴,宋浣君只好拿回来,给了沉歌:「你戴!」 沉歌惊讶道:「给奴婢?」 「你与世子最亲近,你戴也是一样的。」 v第13章[03.19] 萧翎羽不乐意:「你别为难我的丫鬟。」 「那奴婢收下了。」看的出来宋浣君是诚心想改善她和萧翎羽的关系的,沉歌自然也希望两人以后相处和谐,便收下了。 宋浣珺走后,萧翎羽趴在床上抠床角。 这几天伤口长新肉,一直很痒,方才宋浣珺在这里他又不好意思挠。好不容易盼着她走了,萧翎羽痒得实在难耐,就偷偷伸出手想去挠一挠。 「世子,不许挠。」沉歌一看他那手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若是挠破了伤口,会恢复得更慢的,世子你忍一下。」 「实在痒的心里难耐,」萧翎羽哼唧道,「沉歌你想想办法。」 「那不然,」沉歌环顾四周,先来一根鸡毛掸子,「奴婢帮你挠一下吧,」 萧翎羽脸一红:「也、也行……」 于是沉歌便拿了鸡毛掸子,隔着衣服给他挠了起来。 可那鸡毛扫在伤口上,好像更痒了。 「算了不要了!」萧翎羽拨开鸡毛掸子,心烦气躁地说。 沉歌想了想:「不然奴婢去找些话本子来,世子看话本子可以转移注意力。」 「不想看。」萧翎羽盯着她,「还不如看你。」 幸亏沉歌脸皮厚,才不至于被这句话闹红了脸。 「那奴婢坐在这里给你看。」 可萧翎羽觉得光看还不够:「沉歌,你坐近一点。」 沉歌抱着凳子往前挪了几步。 「再近一点,」萧翎羽拍拍床沿,「坐在这里。」 沉歌防备心立起:「世子,奴婢坐在这里就好。」 萧翎羽板起脸来:「过来!你最近要上天么,连本世子的话都不听了?」 沉歌:「……」你一脸要耍流|氓的表情我怎么敢过去? 在萧翎羽的逼视下,沉歌磨磨唧唧、小心试探着挨他近了些,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将她扯了过去…… 沉歌本能地惊呼一声,摔到了床上。 鹿鸣这两日也住在王府,前些日子他跟着去守城打仗,着实累坏了,今日难得睡到中午,醒来以后本想去看看世子和沉歌,却听闻沉歌惊叫的声音…… 沉歌有危险! 鹿鸣立即冲到萧翎羽的房间,看到沉歌半个身子探在萧翎羽的床上,两人不知为何纠结着…… 「打扰了。」鹿鸣嗖得一下又出去了。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萧翎羽和沉歌面面相觑。 「刚刚是不是有只大黑耗子跑进来又跑出去了?」 宁王虽然暂时将敌军击退,却也认识到双方力量的悬殊,若是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难以与新皇抗衡。 经过与军师及谋士的商议过后,宁王决定出城北去,找睿王相助。 睿王的封地与北宁挨得最近,且睿王与宁王一样,也掌握了一部分的兵权,且手下有一支远近闻名的骁勇善战的军队,若是有了睿王相助,宁王的力量就足以与新皇抗衡了。 可是说服睿王这件事必须由宁王亲自去做,此时北宁还未完全摆脱敌军的围困,若是宁王离开北宁,万一敌军再发动如上次那般的猛攻,不晓得还能不能守住北宁。 可若是宁王留下来守城,便没有人能去找睿王,虽然北宁能保下来,但却没有力量与城外的敌军抗衡,终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宁王不愿意坐以待毙,决定赌一把。 他将萧翎星和萧翎风叫到跟前,告诉他们自己要去找睿王,让他们一定要守住北宁,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带着睿王的兵力回来。 萧翎星和萧翎风面色坚毅地答应:「父王放心,我们一定拼尽全力守住北宁。」 宁王望着他们,「好孩子,辛苦你们了。」 临出发前,宁王还特意过来看了萧翎羽:「本王最欣慰的,便是看到你们兄弟齐心,互相帮助,一个个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好好养伤,这北宁,就交给你们兄弟三个了。」 「父王且安心出城,等我伤好之后,便同二哥和四哥一起守城。」 宁王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一条不能回头路,咱们父子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宁王率领一部分军队,自永宁门潜出,往睿王的封地赶去。 初时敌军并不知道宁王此时已经出了城,他们尚未从上次攻城失败中缓过来,如今驻扎在离北宁城十里之外的地方,休养兵力。后来几经试探攻城,终于发现了宁王此时并不在城中的事情。 北宁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急得萧翎羽伤都没有养好,便披上盔甲和萧翎星他们去守城门了。 敌军想来也已经猜到宁王去搬救兵了,若是这个时候他们不能将北宁城攻下来,待宁王回来,他们便再无将北宁拿下的可能。 一波胜似一波的疯狂进攻,北宁九座城门均有不同程度要被攻破的迹象,萧翎羽兄弟三个在九个城门间来回转,明衍充分发挥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力,发动全城的百姓加入守城的大军。 由于宁王平日里对百姓的恩泽,如今城中的百姓亦是十分愿意为守城出一份力。他们献出自家的粮食,给守城的士兵送饭,拆了自家的围墙,去补被敌军捅破的城墙,甚至还有人挖了自家的地基,用于城楼防守时的投石。 宁王府亦是被拆得乱七八糟,府里的几处小院拆干净后,宁王妃便让林侧妃和俞侧妃住到自己的院子里来,然后将她们的院子也拆了。 府中的丫鬟小厮也遣出大半部分去帮忙守城,只余下十几个下人伺候着。 沉歌没有留在王府中,而是跟着萧翎羽游走在各个城门之间。萧翎羽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沉歌和鹿鸣便趁着他做马车的功夫给他换药。 他的伤口一天要崩开好几回,若非现在是冬天穿的厚,想来他定然一屁股血。沉歌看不下去,将他硬是摁住:「世子,你先好好养伤,北宁城不会失守的。」 萧翎羽这几日忙得哪里还顾得上:「如今形势这样危急,我实在不能什么都不做。」 沉歌却平静道:「世子,你有没有发现,变天了,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的。」 v第14章[03.19] 萧翎羽看到天空阴沉得厉害,平地里也开始起大风,是隐隐有下雪的迹象。「下雪了他们就不会攻城吗?」 「下雪了,城门和城墙落了雪就会打滑,想来他们攻城会更加困难的。」 萧翎羽眼睛一亮:「你说得对!」 萧翎羽因为沉歌的提醒,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晚上果然落了雪,萧翎羽命令九个城门的士兵往城门和城墙上泼水,雪被水浇成了冰,第二天敌军攻城时,攻城锤撞在城门上打滑,搭起的云梯在城墙上打滑,摔得敌军叫声一片。 往后几天,虽然没有继续下雪,但天气却是愈发的寒冷,守城的士兵利用这一招,让敌军对着城门束手无策。 萧翎羽和萧翎星兄弟三个围着整座城,借着这场大雪,他们得以喘息,迅速修补城墙,加固城门,士兵们也有了休息的时间。 萧翎羽放松些许,终于想起自己屁股上的伤已经溃烂,然后「咚」得摔倒地上,居然晕过去了。 鹿鸣检查过后,说是伤口发炎引起了高热,已经烧了两日,扛到今日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几日萧翎羽在外忙得不见人影,鹿鸣也没能及时发现他的病情,心中很是愧疚。 沉歌看着眼睛紧闭、唇色苍白的萧翎羽,问鹿鸣:「他会死吗?」 「有我在,倒也不至于。只是这热久不散去,烧坏脑子也未可知。」鹿鸣看着萧翎羽,担忧道。 沉歌惊愕:「那岂不成傻子了?」 「所以得想办法赶紧把他这高热降下来,」鹿鸣说,「我用水稀释了些酒,给他擦擦身子,你先出去。」 「好,有需要我的时候叫我。」沉歌出了营帐,站在外面安静地候着。 如今距离宁王出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只要再坚持十天就可以了,宁王会提前回来,带着睿王的兵力,与他们里应外合,彻底击溃敌军。 萧翎星终于抽出些时间,来看望萧翎羽,远远的,便瞧见沉歌站在萧翎羽的营帐外面,积雪未消的映衬下,她的神情恬静而安和,仿若只守着这一方营帐即可,并不担心外面的硝烟战火。 「五弟怎么样了?」萧翎星走近了,问她。 沉歌见他过来,便行了礼,如实说道:「还在昏迷,鹿鸣正在给他擦身子,希望他的热度能降下来,不然会烧傻。」 如此萧翎星也不便这个时候进去,便同沉歌一起在外面等着。 「五弟变了好多,我都没有想到,他会帮我挡那一箭。」想到那时利箭飞来时的凶险,萧翎羽仍是有些后怕。若非是萧翎羽帮他挡下,他被那支箭扎中,不死也要残废了。 「你们是兄弟,你有危险,世子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沉歌往营帐里看了一眼,这一世的萧翎羽,性子比她预料的要好上许多,或许这一世,他们都会有个好结果。 只求萧翎羽千万不要有事。 萧翎星心中亦是十分感动于五弟的挺身而出,只是男人嘛,有些肉麻的话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不经意瞥见沉歌腰间带着一个小小的木牌,觉得有些眼熟,记起宋浣珺身上好像也有一块:「浣珺给你的?」 沉歌低头瞧了一眼:「是。」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宋小姐说她和世子莫名的不合,担心以后叔嫂相处不好会影响二公子和世子的关系,所以特意求来这个给世子,想要缓和与世子的关系,世子不愿意带,便给奴婢了。」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掐,也不知道是何缘由?难道真的如她找的那位算命先生所说,他们前世有孽缘?」 沉歌悠悠望着远方:「大概也许可能是吧……」 其实宋浣珺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前世她和萧翎羽成亲之后,是想着同他好好过日子的。但是萧翎羽心里没有她,对她总是寡淡,后来宋浣珺无法忍受,提出和离,萧翎羽是同意的,只不过两家利益牵扯太甚,无法和离,所以只能继续互相折磨。这才硬生生将宋浣珺逼得无路可退,歇斯底里,以至于性子也变得极端起来。 那一世沉歌没有控制住萧翎羽对自己的喜欢,自知对宋浣珺罪孽深重,所以即便是最后宋浣珺在萧翎羽死后,让她的丫鬟用白绫赐死自己,沉歌对她也没有怨言。 总归是要重来,这种死法比起第一次重生时所经历的,要好太多了。 许是那一世宋浣珺对萧翎羽和她的怨念太深,这一世才会如此看他们主仆二人不顺眼。如今她就要嫁给萧翎星了,还主动与萧翎羽缓和关系,这样聪慧的一个女孩子,想来嫁给萧翎星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缘分真是奇妙,我本以为浣珺会嫁给五弟的,没想到她却与我定了亲。」萧翎星侧过脸来看沉歌,「就像是一开始你是我的丫鬟,没想到却去了五弟身边,他还如此离不开你……」 沉歌低头道:「那是奴婢的福分。」 萧翎星却说:「我觉得,你是五弟的福分。」 在鹿鸣的一番辛苦下,萧翎羽的热终于退了下来,他又开了几副药,让沉歌熬了给他服下。 药是熬好了,可此时萧翎羽没有意识,自己根本不会喝药,那药喂不进去,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浪费了许多。 三人面面相觑,萧翎星说:「听说可以用口渡药。」 然后萧翎星和鹿鸣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沉歌。 沉歌低头搓衣角:「奴婢还是个孩子,奴婢还没及笄呢。」 然后萧翎星和沉歌看向鹿鸣。 鹿鸣左右而言其他:「如果世子醒来知道我这么做,他会拿几米的大刀追杀我?」 然后鹿鸣和沉歌看向萧翎星。 萧翎星目光躲闪:「欸我忽然想起来军营里还有点事……」 沉歌拉住萧翎星,提议:「不如捏着鼻子硬往里面灌?」 萧翎星和鹿鸣立即附议:「同意!」 在喂萧翎羽喝完药后,晚上他便醒了过来。 沉歌忙凑上前去问他:「世子,一加一等于几?」 萧翎羽以一种「你莫不是个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问这个作甚?」 「说说嘛。」 萧翎羽好笑道:「你是以为本世子脑子坏掉了吗?」 v第15章[03.19] 沉歌看着他神态正常,目光中也没有丝毫憨傻之气,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没烧傻。 「世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萧翎羽清了清嗓子:「别的倒是还好,就是嗓子有点疼……」 沉歌:「哦?是么,呵呵呵……」 白天给他们三人给他喂药的时候,忘了给吹吹了。 由于此次萧翎羽病情凶险,萧翎星和萧翎风将他送回王府养病,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出去了。 萧翎羽争取了几句,便安生了,竟真的安心在府里养病,一点都不像之前那般生怕城门被攻破的样子。 沉歌难免好奇:「世子,你好像不是很担心敌军攻城的事情了?」 萧翎羽悠然地趴在枕头上,说:「城门应该不会被攻破的,再过几日,父王就要回来了?」 沉歌吃惊:「世子怎么知道?」 萧翎羽冲她勾勾手指,沉歌挨近了他,看见他一脸神秘地同自己说:「本世子梦见了,城门没破,父王也回来了,还将敌军打得屁滚尿流。」 沉歌表情凝固:他居然连这个都梦得到? 萧翎羽得意洋洋道:「你说,本世子总是能梦见一些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有没有可能本世子其实不是凡人,而是神仙下凡……」 沉歌从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我都重生七次了,往后会发生的事情我都快要背下来了,也没你这么得瑟。 后面发生的事情果然一如萧翎羽梦见的那般,在敌军又一次大规模攻城的时候,宁王率着从睿王那里借来的士兵从敌军后方袭来,打得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萧翎星从城楼上看到宁王归来,立即命令打开城门,与宁王的军队前后夹击敌军,敌军最总四散逃命,宁王凯旋回城。 宁王走时,萧翎羽是趴在床上的,宁王回来时,他还是趴在床上养伤。若非萧翎星主动提起,说了萧翎羽不顾伤情同他们一起御敌,还想出泼水结冰的法子为北宁争取时间,宁王还以为萧翎羽就这样在床上趴了一个月。 林侧妃原本还想着让萧翎星多占些功劳,但是此时她已经管不了萧翎星了。 而宁王看着这三个儿子不争不抢,共同守住了北宁,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惆怅:倘若当初新皇和他也有这般的兄弟之情,他又怎么会起兵造反呢? 借着大胜的喜气,宁王与宋节度使商量起了萧翎星与宋浣珺的婚期。 因着宁王要继续带着萧翎星出去打仗,故而他们决定将两个孩子的婚期提前,等萧翎星成亲之后再出去。 萧翎星觉得不妥,他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拖累了宋浣珺。 宋浣珺却十分高兴,毕竟她不知道萧翎星要出去打仗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娶她。她不怕萧翎星拖累,只想着同他有个家。 萧翎星听她这样说,心中很是感动,将她拥在怀里:「你想嫁,我便娶,我会为你护得自己周全。」 宋浣珺贴在他的心口上笑,可心里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承诺太轻易了些。 就像当初,她的父母说要她和萧翎羽定亲,她哭着大闹了一番,定亲的对象便变成了萧翎星,而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就接受了她。 她每每望向他时,他的眼里都是温柔的神色,可是他的心里,是真心喜欢她的吗? 如她喜欢他那般的喜欢。 宋浣珺埋头拱进他的怀中,努力让自己摆脱这些疑虑。 现在只要嫁给他,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宁王命人花了三天的时间重新修葺了王府,林侧妃和俞侧妃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去住,很快王府中红绸漫天,萧翎星穿着喜庆的新郎服,将宋浣珺娶进了王府。 萧翎羽看到二哥娶了宋浣珺,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做的梦总会实现,所以他一直在担心,以后自己会不会真的娶了宋浣珺,过上那般痛苦的日子。 如今好了,宋浣珺嫁给了二哥,他忽然觉得看宋浣珺顺眼多了。 而且如今二哥成亲有了妻室,沉歌肯定就不会再喜欢二哥了吧? 直到现在,萧翎羽都还以为沉歌喜欢的是二哥。 一想到这里,萧翎羽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得厉害。 连屁股上的伤好像都不疼了呢? 宁王妃看到萧翎羽站在一旁自顾自笑得嘴角快要抽搐的感觉,不由和宁王说了一句悄悄话:「今日是星儿大婚的日子,怎么羽儿会笑成那个样子?」 宁王看了萧翎羽一眼,小声道:「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好,羽儿许是发自肺腑地为星儿感到开心吧。」 明衍看到萧翎星和宋浣珺大婚,心中亦是十分羡慕。他用肩膀撞了一下素溪:「看到他们成亲,你有什么想法么?」 素溪白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喜欢二公子。」 「我是问你,想不想做新娘子?」 「你傻了吧,我哪敢肖想做二公子的新娘子?」 「傻瓜!」明衍悄悄握住她的手,还未说话自己先红了脸,「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新娘子?」 素溪一愣,而后心口咚咚跳了起来:「我是世子的丫鬟,你倒是去同世子说啊。」 明衍望着她,眼中狂喜:「我明天就去找世子!」 明衍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去找了萧翎羽,同他说了要娶素溪的事情。 萧翎羽「蹭」得从床上坐起来,又因为屁股上的伤「蹭」得弹了起来。 他问明衍:「你有宅院吗?你有马车吗?在军营里干了这么久有多少存银了?娶我家素溪你打算出多少聘礼?素溪以后生孩子坐月子,你准备买几个丫鬟伺候她?」 明衍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个嘛……」 萧翎羽皱着眉头:「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开口娶素溪?」 「宅院会有的,马车也会有的,银子丫鬟奶妈子都会有的,只不过我需要些时间……」 「那不行,」萧翎羽摆摆手拒绝道,「素溪跟了本世子这么多年,还救过本世子的命,本世子是打算给她找一个好夫君的,你现在还不够资格。」 第16章[03.26] 明衍急了:「可是我跟素溪两情相悦,世子你不会要棒打鸳鸯吧?」 萧翎羽也知道素溪喜欢明衍,只不过他也清楚地记得这个和尚明明一开始老是缠着沉歌,这才让萧翎羽对他有了成见:「这样,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这一年之内你能做到本世子前面说的那些要求,本世子就将素溪嫁给你。」 明衍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世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年后,我会把这些都准备好然后迎娶素溪的,不过这一年内你不可以把素溪许配给其他人。」 萧翎羽扬了扬下巴:「看你表现。」 明衍走后,一直听他们讲话的沉歌才开了口:「世子,没想到你还挺为素溪姐姐着想的。」 萧翎羽扶着腰慢慢地趴回床上,继续养伤:「素溪终究是本世子的丫鬟,无依无靠的,本世子自然要替她多打算一些。」 「世子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沉歌感慨道,前几世的萧翎羽也很好,但是却没有现在这般好。 「本世子以前是混账了些,」萧翎羽以为她说的是以前的他,「那时候本世子还小,不够懂事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很好,」沉歌笑道,「世子待素溪姐姐这样好,也不枉素溪姐姐如此忠心的伺候世子一场。」 萧翎羽对这句话很是受用,然后撑着下巴看她:「那你呢?」 「奴婢怎么了?」 「二哥如今都成亲了,你该对二哥死心了吧?」 沉歌听着不对劲:「奴婢什么时候对二公子动心过?」 萧翎羽打量着她的神色:「你不是喜欢二哥吗?」 沉歌眼色一沉:「世子,话不能乱说的,叫宋小姐……不对,叫二夫人听去了,会误会的。」 萧翎羽瞧着她面色不像是在撒谎,不由心中一喜:「原来你不喜欢二哥啊,是本世子想多了。」 沉歌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他产生这样的误解。 萧翎羽重新从床上爬起来:「给我穿衣,我带你去二哥的院子,贺他新婚之喜。」 「世子,你还是回到床上养伤吧?」 「本世子都趴了一天了,屁股上都要长白毛了,要出去走走。」 萧翎星和宋浣珺成亲后没几天,便回到了军营,准备和宁王一起出城打仗了。 由于萧翎羽的伤还没痊愈,而且北宁这边也要有人守着,宁王便让萧翎羽留下来,他带着萧翎星和萧翎风出去。 萧翎风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着朱缨学射箭。 他自知自己筋骨不算好,没有练武的天赋,守城时偶然见到朱缨箭术超群,很是羡慕,便想拜她为师,让她教自己射箭。 朱缨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收个徒弟教教也未尝不可,况且萧翎风长相十分俊美,看着也十分赏心悦目。 这一天朱缨正教他射箭,朱校尉有事找她,将她叫到别处商量事宜。 如今军队马上就要拔营出去打仗了,许多将士的家属都纷纷前来送别。 今日素溪也来了,她要送别的人自然是明衍。 明衍看到素溪,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跑到林边说起了话:「素溪,我同世子都说好了,等一年后我功成名就,房车都有的时候,便去找世子下聘礼娶你。」 素溪亦是十分欣喜期待:「我等你。」 他们的话,全都被躲在一旁的萧翎风听了去。 方才在他们跑过来时,他就本能地躲了起来,没想到会听到他们的话。 萧翎风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没了练箭的兴趣,便抱着弓箭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黯然神伤。 素溪是他这些年唯一喜欢的一个姑娘,虽然之前她说她已经释怀,可是他见她还没有嫁人,总觉得自己或许还是有机会的。可没想到原来她早已有了意中人…… 原来她真的早就放下了,只有自己还陷在年少时的回忆里没有出来。 想到这里,萧翎风又开始恼恨自己当初的软弱和退缩,倘若自己当初勇敢一些,坚决一些,倘若…… 可这世上最无奈的,便是没有倘若。 想到素溪以后嫁给别人的样子,萧翎风心中受不住,扶着额头,眼眶湿热。 朱缨同朱校尉谈完了事情,回来之后就看不见萧翎风的身影了。她找了一圈,才在一棵大树后面找到坐在树根上,埋着头的萧翎风。 「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翎风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她。 朱缨觉得不对劲,便蹲下身来,拨开他的手臂,将他的脸巴拉出来,这才发现他眼睛微红,脸上似乎有泪痕。 「哭了?」朱缨惊讶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咋哭得娘们兮兮的?」 萧翎风看到她,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一个姑娘,可是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朱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朱缨最看不上男人哭,但若是为了这种事情哭,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她最感同身受: 「唉,谈感情嘛,不就图个伤心吗?」 宁王带着萧翎星和萧翎风出去打仗后,北宁又恢复了平静。萧翎羽不用再忙着守城,安心养伤,加之鹿鸣医术高超,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如今府中只剩下萧翎羽一位公子哥儿,鹿鸣意料之外地超过了萧翎羽,成为王府中桃花最旺的人。 小丫鬟们常常偷看鹿鸣,背地里悄悄谈论他样貌好,医术高,武功还无人能及。唯一的缺点便是,性子太冷,不爱搭理人。 不过这个缺点并不阻碍小丫鬟们对他的崇拜与喜欢之情,甚至觉得他这样更有魅力了。 不止是府里的小丫鬟被鹿鸣迷得神魂颠倒,就连偶尔来府中做客的一些官家贵族的夫人,也都暗暗打听鹿鸣这个人,问他成亲与否,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问的多了,宁王妃便也起了意,想着给鹿鸣撮合一段姻缘。毕竟他是萧翎羽的贴身侍卫,若是将他笼络好了,对萧翎羽也是好的。 只是宁王妃不好直接同他说这些事情,便让萧翎羽去帮着问问鹿鸣,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第17章[03.26] 萧翎羽本不愿意管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但是宁王妃同他说:「鹿鸣可是你的贴身侍卫,他跟爹娘不亲,从不来往,你若不帮他找个媳妇,照顾他的生活,谁还能帮他?」 萧翎羽想想也是,鹿鸣如今也不小了,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他自己跟个木头似的,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些事情,总不能看着他孤独终老。 于是萧翎羽寻了个机会,同他聊天,顺便问了起来:「鹿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鹿鸣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你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怎样算是喜欢?」 「喜欢就是……」萧翎羽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说,「喜欢就是你想每天都见到她,倘若一天不见,便会想念。看到她,心情就会变好。想要保护她,哄她开心……」 鹿鸣认真地听着,似乎懂了:「原来这就叫喜欢?」 萧翎羽看他好像是想起了一个人,便问:「所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孩子?」 鹿鸣这才点了点头:「有。」 「是谁?」 「好像是沉歌。」 萧翎羽脸一虎:「沉歌不算。」 鹿鸣肩膀一耸:「那没了。」 萧翎羽:「……」早知道不问了,还问出个情敌来。 宁王妃那厢还等着萧翎羽给她回话,萧翎羽前来同她说:「母妃,都有哪些姑娘看上鹿鸣了,速速将她们叫来。」 「也不用这般着急吧?」宁王妃笑道。 怎么不着急,他居然在打沉歌的主意。「母妃将她们叫来便是,我得赶紧给把鹿鸣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宁王妃便依了他,将那些看上鹿鸣的姑娘都叫到王府里来,排着队挨个在堂前走一遍。 萧翎羽和鹿鸣就坐在里面,七|八个姑娘走了一圈,萧翎羽问鹿鸣是否有看中的姑娘,鹿鸣有些惊讶:「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不是过来给世子你看的吗?」 「本世子还没到娶亲的年龄呢。」萧翎羽好气又好笑道,「方才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那些姑娘,若是没有,本世子再叫她们过来给你看一遍。」 鹿鸣拒绝道:「不用了,多谢世子好意。」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都没看上?」 「世子要是这么说,也可以。」 「……」 萧翎羽一时找不到合鹿鸣心意的姑娘,便去警告沉歌:「你最近离鹿鸣远点!」 沉歌不解:「为什么?」 萧翎羽提醒她:「你不觉得鹿鸣他待人冷漠,唯独对你笑得最多么?」 沉歌想了想:「觉得。」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对你这样?」 「可能是因为奴婢小时候帮助过他,他心里感恩奴婢……」 萧翎羽挑着眉毛看她:「若只是单纯的感恩便罢了,若是他对你有别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办?」 沉歌立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后惊后怕道:「罪过罪过,世子你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不是吓你,鹿鸣的心,海底的针,你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奴婢觉得他心思很浅,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萧翎羽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不高兴道:「你还是太年轻!」 沉歌:「……」到底是谁年轻? 「总之你以后离他远一点,看到鹿鸣靠近你就迈开腿,听到他跟你说话就管住嘴,听见了么?」 「听见了。」 萧翎羽对她乖巧的表现很满意,揉揉她的头,乐呵呵地走了。 沉歌却觉得萧翎羽有些过分担忧了:真以为她人见人爱吗? 这一天,萧云芷带着张昱的两个孩子来王府看望宁王妃,两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爱玩爱闹的年纪,萧云芷陪宁王妃在房中说话,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撒欢。 恰好此时沉歌和素溪有空,萧翎羽在书房中和几位守城的将士谈论军事,不便让她们伺候,尺萧云芷便让她们帮忙照看着这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起初只是在汀兰苑里玩,但是玩着玩着便玩不到一起去了,小公子吵着要去放风筝,小姑娘想要去编花篮,沉歌和素溪只好分开照看,素溪手巧,带着小姑娘去后花园摘花,沉歌则跟着小公子寻了个宽阔的地方,和他一起放风筝。 小公子执拗,不让沉歌碰他的风筝,非要自己放,沉歌乐得不用屁颠屁颠追着他跑,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从左边跑到右边,又从右边跑到左边,终于将风筝放飞到天上。 「你看,它飞起来了!」小公子高兴道。 沉歌羡慕地看着他: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然而小公子高兴过了头,手上一松,那风筝便离他而去,挂到了一棵大树上。 小公子急了,命令沉歌道:「你去把风筝给我摘下来!」 风筝挂在树上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沉歌估量了一下,自己若是摔下来怕是要摔坏,便说:「小公子,奴婢不会爬树,奴婢去找别人过来……」 奈何这熊孩子一刻都等不了:「不行,我现在就要,你去摘,我现在就要!」 如此骄纵任性,沉歌放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以前萧翎羽的影子。 丫的方才还觉得他天真活泼呢,这会儿又开始让人讨厌了。 方才一定是眼瞎了。 第18章[03.26] 「快去快去!」那孩子见沉歌站着不动,便推着她往大树那边去。 沉歌被他推到了大树底下,抬头望了望风筝的位置,咬着牙道:「行吧,奴婢去给你摘。」 沉歌用尽各种方法,好歹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踩着枝桠去摘风筝,那熊孩子在下面指挥:「再往前一点,就快到了,你快往前走啊……」 脚下的枝桠随着沉歌的往前而微微的晃动,沉歌有些不敢靠前,可下面那个熊孩子一直催,沉歌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树枝,慢慢往前迈了两步,终于碰到了那个风筝。 她抓住风筝想扯下来,可没想到那风筝的线也缠到了树枝上,沉歌一只手解不开,只好将另一只扶着树干的手也腾出来,两只手去解那风筝线。 谁知越解越乱,沉歌没了耐心,索性用力一扯…… 线扯断了,她却一下失了平衡,左右晃了几下,还是从树上跌了下来。 熊孩子在下面发出了一声惊呼,沉歌心中暗骂:就不该逞能去摘这个风筝! 然而就在她刚跌下的那一瞬间,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凭空出现,动作矫捷地凌空跃起,将跌落的沉歌接住,抱在了怀里。 「鹿鸣!」惊吓之后的沉歌看到他,分外的惊喜。 此时那熊孩子却跑过来,看到自己的风筝被扯坏,便闹了起来:「我的风筝坏了,你赔,你赔我风筝!」 鹿鸣没有沉歌有耐心,看到小公子如此不讲理,不管他是不是个孩子,也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抱着沉歌便要走。 那孩子便追过来,抱着鹿鸣的腿不让他们走,还想跳起来去打沉歌,被鹿鸣躲了几次,见他还不收敛,鹿鸣冷眉瞪了他一眼:「滚一边去!」 小公子一下子被鹿鸣吓到了,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躺,打着滚哭闹起来。 真真是像极了以前的萧翎羽。 他的哭闹声引来了不远处的素溪,素溪忙带着小姑娘跑过来查看。 鹿鸣见素溪过来了,便抱着沉歌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沉歌不好意思被他抱着,便挣扎着要下来。 鹿鸣直到离得小公子远远的,才将沉歌放下来,还不忘说一句:「沉歌,你好像胖了。」 上次抱她还是那时候在狩猎的山林,他带着她暗中保护萧翎羽,在树头飞了好久也不觉得累。 今日抱起来却是沉甸甸的,不过…… 好像胖一点抱起来的感觉更好,以前她真的太瘦了。 沉歌却误以为他嫌弃自己胖,嘟囔了一句:「这种话想想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 鹿鸣低头瞧了她一眼:「不是嫌弃你,是夸你。」瞧着她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嘟起的嘴巴也圆圆的,比那天他和萧翎羽在堂中看到的那些姑娘都可爱。 不过沉歌还是要感谢他的出手相救:「鹿鸣,你来的真及时,不然我肯定会受伤。」 鹿鸣诚实道:「其实我一直在旁边守着你的。」 「那你怎么不早点出现,我本想去找你帮我去摘风筝的。」 「因为我想看你是怎么爬树的。」 「我知道我爬树的姿势不好看……」 「也还好,比猪强一点……」 「这话听着不像是在夸我。」 「是在夸你,猪上不去,你上去了……」 萧云芷和宁王妃正在房中聊着天,忽然房门被撞开,一个小身影哭着跑进来,摇着她的胳膊跟她告状:「那个丫鬟欺负我,你替我去教训她……」 这孩子正是张昱和前妻的孩子张念。 张昱的前妻病逝后,萧云芷嫁给他之前,张念和他的姐姐张嫣都是由张昱的父母抚养,爷爷奶奶带孩子,难免宠溺了些,张嫣倒还好,小姑娘文文静静地很招人喜欢,唯独这个张念,骄纵任性,萧云芷嫁给张昱后,他从来都不肯喊她一声「娘」。 还在萧云芷见过比张念还熊的熊孩子,所以对于张念,她还是有把握将他教好的。 此时张念口口声声要她教训的丫鬟,正是沉歌。 张念说:「她弄坏了我的风筝,还找人吓唬我,让我滚,你一定要教训她!」 萧云芷皱了皱眉:她是了解沉歌的,以沉歌乖巧的性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呢? 可张念哭得不依不饶,萧云芷只好让人将沉歌叫过来问话。 沉歌也知道那个熊孩子回去肯定会和萧云芷告状,所以早就候着了,她进去同萧云芷说明了事情的缘由,萧云芷一听她为了给张念摘风筝从树上摔了下来,不由脸色一沉,呵斥住正在哭闹的张念:「不准哭!你差点弄伤了别人,还有脸哭!」 张念见萧云芷居然吼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你居然向着这个下人,你果然是后娘,后娘!」 「我若不教你知善恶,辨是非,才是后娘。」萧云芷站起身来,将他扯了起来:「走,回家!我这个做后娘的要好好教导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芷儿,别吓着孩子……」宁王妃适当地叮嘱了两句,便送萧云芷离开了,然后扭过头来看沉歌,「你没摔着吧?」 「奴婢没事,多谢王妃关心。」 「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这丫头可是羽儿的福星,宁王妃自然不愿意看到她出事,「以后再有人敢为难你,你就来找我,我会给你撑腰的。」 「多谢王妃。」 宁王妃的体恤,萧云芷的明事理,让沉歌心里感动的同时,又隐隐担忧起来。 宁王带兵出去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了,有了睿王军队的相助,宁王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寄回来的家书都是报喜的。 可是接下来,过于自信的宁王会在东菖一带落入敌军的陷阱,而这一次的决策失误,会让自己陷入绝境,萧翎星和张昱会冒死去救他,最终萧翎星带着宁王成功逃脱敌军的囹圄,而张昱却没能活着出来。 往前几世,张昱的结局都十分惨烈。敌军气不过宁王逃脱,便拿张昱出气,用刀剑将他戳得浑身都是血窟窿,他死得很是痛苦。 而此时的萧云芷,她怀着张昱的孩子,还辛苦教导着他之前的两个孩子,满怀希望地等着她的夫君凯旋归来。 这一世,会有人能改变张昱的命运吗? 沉歌忽然想到萧翎羽。 第19章[03.26] 这一世的萧翎羽,和以前几世有所不同,他居然会梦见前世发生的事情。恰好在前几世,萧翎羽没有因为保护萧翎星而受伤,也没有被留在北宁,而是和宁王一起出去打仗…… 倘若他能梦到张昱死去时的那场战役,说不定,他可以改变这个结果。 可是他的梦境总是来得没有规律可循,如何才能让他梦到那场惨烈的战役呢? 沉歌决定找个类似的故事刺激他一下,于是便同萧翎羽告了半天的假,准备去书舍找一找有没有这样的话本子可看。 鹿鸣听到她要出去,便也要跟着一起,担心她自己出去不安全。 沉歌不想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去:「你跟着世子就好,毕竟你是他的贴身侍卫。」 鹿鸣却道:「我做他的贴身侍卫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保护她是主要,保护萧翎羽是其次。 耳力极好的萧翎羽忽然出现:「本世子听见了!」 沉歌吓了一跳,鹿鸣仍很淡定:「世子最近的轻功似乎进步了很多,我都没有听见世子是何时靠近的?」 萧翎羽白了他一眼:你眼里都是沉歌,自然无暇关心其他。 「沉歌,正巧本世子要去几个城门转一转,你要去哪里,本世子捎你一程。」 沉歌乐得自己不用走路:「奴婢想去书舍,多谢世子。」 「嗯。」萧翎羽又对鹿鸣说,「你就不用去了,留在王府吧。」 「世子,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你去哪儿,我自然也要跟着去哪儿的。」 这会儿倒是想起了这茬了? 萧翎羽哼了一声:「那走吧。」 原本萧翎羽是打算去视察每个城门的,但是听方才鹿鸣的意思,他肯定会跟着沉歌,萧翎羽可不愿意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便决定带着沉歌先去书舍,让她买好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带着她一起去视察城门。 可是沉歌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到了书舍,她一头扎进话本子里,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书,可是好半天都没找到。 萧翎羽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见沉歌还不出来,不由心里有些着急,因为他不能误了视察城门的时辰,所以他干脆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书舍,见沉歌在一片话本子前挨个找,便问店家:「你们这里的话本子我全都要了,你找人打包一下,放我马车里!」 沉歌听到萧翎羽的声音,才抬起头来,惊讶道:「世……公子,你还没走啊?」在外面不好称呼他为世子,只好唤他「公子」。 萧翎羽唤她过来:「这话本子我全都买回去了,你回去慢慢看,走吧。」 「去哪儿?」 「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他们去各个城门的时候,萧翎羽和沉歌坐在马车里,鹿鸣骑马。待检查完城门之后,天色还不晚,难得出来一趟,萧翎羽便干脆舍了马车,三人一同逛一逛北宁的街市,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便给沉歌买一份。 他们一直逛到夜幕降临才回去,街上行人变得脚步匆忙,赶着回家吃饭。一位推着小木车的老人不小心摔倒了,车上的两桶泔水撒了出来,正好溅到了三人。 鹿鸣反应最快,立即将沉歌推到一边。 沉歌只被溅了一两滴,萧翎羽也正是被溅到了半个鞋子,而鹿鸣则被溅到了鞋子和衣袍。 老人吓坏了,忙给他们道歉。萧翎羽知晓他不是故意,也没难为他,只叫他收拾一下,然后便走了。 那两桶泔水不知道放了几天,已经馊掉了,难免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来。 有两个姑娘经过鹿鸣身边时,忽然捂住鼻子,将鹿鸣打量了一眼,然后嫌弃地低声私语:「你闻到了吗,那个人身上有一股怪味哎……」 「闻到了,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 鹿鸣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无论过了多久,在听到这样熟悉的话的时候,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还是那个身上有异样味道的怪孩子。 沉歌也听到了方才那两个姑娘说的话,她立即去瞧鹿鸣,果然发现他脸色变了。 那句话一定是触碰到他心底的伤痛了。 先前萧翎羽说,鹿鸣的心思很深,沉歌是不认同的。 鹿鸣恰恰是心思最浅的那一个,他的沉默寡言,他的冷漠深沉,不过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一个自卑的孩子罢了。 他始终,都没能从童年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想到这里,沉歌立即转身,追上方才那两个姑娘,将她们拦住。 「跟他道歉!」沉歌指着鹿鸣,对她们说。 那两个姑娘不屑地看着沉歌:「你是谁啊?凭什么要我们道歉?」 「随意嘲笑别人,就该道歉!」 「我们就不道歉,你让开!」那两个姑娘语气不善道,正要推开沉歌时,忽然从身后冒出两个侍卫,将她们押住。 萧翎羽走了过来,对侍卫说:「将她们两个人带去方才那位老人摔倒的地方,让她们把地上的泔水清理干净,若是清理不干净,就不许她们走!」 「是!」 那两个侍卫立即押着这两个姑娘过去了。 沉歌和萧翎羽回到鹿鸣身边,沉歌道:「鹿鸣,她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的病早就治好了,现在我们都一样。」 萧翎羽也跟着安慰了两句:「不过是衣服鞋子脏了,回去本世子让人给你准备两套新的换上。」 鹿鸣的表情难得稍显动容:「谢谢。」 他们回到王府已是晚上,用过晚饭之后,沉歌从所有的话本子里终于找到了一本关于行军打仗的故事,里面有几页的内容,讲的便是话本子里的将军一时大意误中了敌人的圈套,险些被敌人一举歼灭。 沉歌捧着这本话本子去找萧翎羽,非要他看。 萧翎羽今天忙了一天,这会儿正困得紧,根本不想看书。 「不若你给本世子读着听……」 「那好吧。」 第20章[03.26] 萧翎羽在床上舒服地躺了下来,沉歌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给他读故事。 故事的前面她读得很快,直到读到将军误入圈套的时候,沉歌才放慢了速度,甚至还添油加醋地,将张昱的故事也编排了进去…… 待她读完,已经临近半夜,萧翎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早就睡熟了。 「也不知道你听进去没有?」沉歌搁下话本子,倾过身子帮萧翎羽掖了掖被角,「世子,今天晚上,做个噩梦哦。」最好梦到那场战役。 沉歌悄悄走了出去,关上他的房门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一个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沉歌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鹿鸣啊,」沉歌看清楚来人,竟然是鹿鸣。 此时他不再是一身黑衣服,而是穿着一身靛蓝色的窄袖劲装,愈发趁得他身形修长笔直,英气逼人。 这是沉歌第一次见鹿鸣穿别的颜色的衣服,她拍着胸口道,「这大半夜的……你帅我一跳。」 沉歌问鹿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鹿鸣说:「我睡不着,也想听你讲故事。」 「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吗?」 「嗯。」 那是他心底的症结,一直难以纾解。 沉歌同他一起走到院子里,她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也不过才十岁,你白天被熊抓伤,晚上便带着伤离开山庄外出求医,那一路,你一定走得很艰难……」 一个十岁的孩子,夜里一人负伤上路,何其凄惨。 鹿鸣想起那一路,总是不能愈合得伤口,举目无亲的孤独,对前路未知的茫然与恐惧,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这一辈子,还有比那段更难走的路吗?」 鹿鸣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 沉歌鼓励道:「所以,那么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 鹿鸣望着她,释怀了一些:「嗯。」 沉歌见他的神色好了许多,便问:「那你还想听故事吗?」 鹿鸣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他忽然就很想任性一回:「想。」 沉歌想了想,说:「毕竟男女有别,这么玩了我不能同你待在一个房间里,不若你回房间躺着,我在你窗户外面给你讲故事,若是我敲窗户你不应,便是睡着了,我便也回去睡觉,如何?」 「嗯。」 鹿鸣将房中的窗户开了一个缝隙,抱了被子坐在窗户边。沉歌则搬了个凳子,又换了一个话本子,坐在窗户外面小声地给他读了起来。 读了约莫十几页,沉歌打了个哈欠,敲了敲窗户,里面的鹿鸣并没有回应,沉歌便以为他睡着了,抱着凳子也回去睡了。 鹿鸣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这才闭上了眼睛。 方才听着她的声音,他舍不得睡。只不过她确实有让人安神的力量,她离开后,鹿鸣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沉歌因为睡眠不足,去伺候萧翎羽的时候很是困倦,萧翎羽以为她是昨晚给自己讲故事讲得太晚了,很是心疼,便让她回去补觉,只让素溪伺候便好。 沉歌问他:「世子,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梦?」 萧翎羽摇头:「没有,睡得很好。」 「那昨天晚上奴婢给你读的故事,你听了多少?」 「也没多少,我实在太累了,听了个开头就没印象了。」 「好吧。」沉歌有些失望,「那奴婢今晚还去给你讲故事。」 「好啊,」萧翎羽自然是高兴的,「那你快回去多睡会儿,晚上才有精神。」 沉歌一连给萧翎羽讲了好几个晚上,每次都是讲这一个故事,萧翎羽终于不负她的期待,做噩梦了。 萧翎羽梦见自己的父王被无数的敌军包围,他杀红了眼睛也冲不出去,二哥和张昱将军劈开一条路去救他,也同样被围困在中间…… 尸体如山,血流成河,最后有人被万剑穿身…… 萧翎羽一下子醒了过来。 满头的冷汗。 都怪沉歌,这几天总是给他讲这样的故事,害得他做梦都是这个。 萧翎羽辗转反侧,一直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个梦而已,可是又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会不会是,他又梦到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心中不安,萧翎羽干脆起身披了衣服,去书房研究其地图来。 自从宁王出去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寄一封家书回来,也会提及他们此时打到了什么地方。 萧翎羽计算着父王南下的路线,推算出他们下一个攻占的地方应该是东菖。 恰好东菖这个地方,萧翎羽是去过的,那还是他和沉歌从皇宫中逃出来的时候,有鹿鸣的保护,他们一路赶回北宁,途中就经过东菖这个地方。 东菖地形特殊,山脉居多,易守难攻。萧翎羽回想了一下梦中,似乎就有很多的山。 余下的时间萧翎羽没有回房睡觉,他思索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去同宁王妃说,他想带一队人马去找宁王。 沉歌听到,心中很是庆幸:依照现在的时间来算,宁王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打到东菖,此时萧翎羽出发还能追上去,只要他能阻止宁王不去东菖,宁王就不会落入敌军的圈套,张昱就不会死,他们也不会折损了近万人的兵力…… 宁王妃觉得萧翎羽的这个决定有些突然:「羽儿,你父王临走之前嘱咐你要守着北宁,可你现在要带兵出去,那北宁怎么办?」 「现在新皇的兵力都在忙着对付父王,所以北宁一时半会儿的都会平安无事,可是父王那边,我实在放心不下……」 宁王妃听他说了梦中的事情,也有些担心:「既然如此,那你便速速动身去吧。」 萧翎羽立马整顿了三千的兵力,准备出发。 沉歌也想跟着一起去,萧翎羽不同意:「此番前去打仗,路途遥远,环境艰苦,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不方便。」 第21章[04.02] 「可是奴婢不放心你。」 「有鹿鸣跟着我呢。」 「那奴婢不放心你俩……」 萧翎羽不悦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的心还挺大,能装两个人。」 「世子,让奴婢跟着吧,奴婢不怕吃苦,先前在皇宫里奴婢什么苦没吃过?」沉歌恳求道。萧翎羽的性命可是直接关系到她的命运,她若是不守着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萧翎羽见沉歌如此担心自己,心中不由喜滋滋的:「那好吧,那你便跟我一起去,不过军营里不好出现女人,你扮成男装跟在我身边吧。」 「好!」沉歌痛快地答应,「那奴婢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嗯,去吧。」萧翎羽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 沉歌却是不怕吃苦,前几世也跟着萧翎羽出去打过仗,于是这一世也遇到了和前几世一样的问题:晚上她睡在哪儿? 前几世她跟着萧翎羽打仗的时候,都是在他的营帐中打地铺的。因为军营里的帐篷有限,士兵们大都十个人一个帐篷,几位主要的将士也都是四五个人一个帐篷,萧翎羽自然不能单独拨出一个帐篷给沉歌住,毕竟她现在的装扮也只是一个小兵而已。 而且萧翎羽不放心她跟别人睡一个帐篷,自然就只能让她和自己睡一个帐篷。 其实作为他的贴身丫鬟,沉歌和素溪有时候也会在萧翎羽的房中值守一夜,与他共处一室倒也没什么。 这一世,沉歌依旧抱着被褥,熟门熟路地走到帐篷口处,在有限的空间内努力与萧翎羽保持最大距离,合衣躺下。 然后便听到萧翎羽翻了身,同她说:「本世子不听你讲故事,好像睡不着……」 沉歌只好爬起来,去找话本子。 幸亏她临走时揣了两本。 沉歌走过去,坐在萧翎羽身边,柔声细语地给他读了起来。 可是今天她也累坏了,跟着军队走了一整天,虽然坐在马车里,但因为行军着急,马车跑得很快,颠得她浑身酸疼,很是疲乏。 萧翎羽心中挂念着宁王和二哥他们,自然很难入眠,他听着沉歌读着话本子,声音越来越小,再去瞧她,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埋到话本子里去了。 萧翎羽觉得有趣,好不容易积蓄的一点睡意立即没有了,侧过身来,撑着脑袋看她。 沉歌见他越听越有精神,自己却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快要坐不住了。 手中的话本子忽然被抽走,萧翎羽说:「你读得不好,本世子给你读几页,你学着点。」 「是。」沉歌奴婢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萧翎羽捧着话本子读了没两页,她一头拱到了他的棉被上,打起了小呼噜。 萧翎羽搁下话本子,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将她抱进已经暖和的被窝里,自己则去她的铺盖里睡了。 沉歌一直都习惯早起,但今日却起晚了,许是因为昨天累坏了。 她醒来时,萧翎羽已经起来了,正拿着一本兵书在看。 沉歌一个骨碌爬起来:「世子,奴婢睡过了头,你怎么不叫醒奴婢?」 「也还好,不会耽误行军的速度,你多睡会儿也没什么。」萧翎羽说,「去打些水来,本世子要洗漱。」 「是。」沉歌忙从被被窝里出来,穿鞋的时候才发现:欸?这不是自己的被褥? 再去瞧萧翎羽,他已经继续若无其事地看兵书了。 沉歌也不敢说什么,便赶紧出去找水了。 军队一路紧赶慢赶,用了接近十天的时间,终于追上了宁王。 此时宁王恰好正在同萧翎星他们商议,如何攻下东菖,看到萧翎羽带兵赶来,很是惊讶:「羽儿,你怎么过来了?」 萧翎羽直接问道:「父王,你们是不是准备攻打东菖?」 「我们要去上京,从东菖过去是最快的。」 萧翎羽一听,忙道:「父王,不能去东菖!」 「为什么?」 「他们可能已经在东菖设下埋伏,就等着父王你进去了。」 「这话从何说起?」 萧翎羽也不好说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们中了埋伏:「父王,东菖一行,须得从头商议。」 明衍看到萧翎羽前来劝阻,很是惊喜:「世子,虽然我们前面打了那么多胜仗,但东菖这个地方确实于我们不利,我劝过宁王,可宁王不听。」 「父王此时确实有些过于自信了。」萧翎羽担忧道,「也不知道我的话,他能听进去多少。」 沉歌忽然问他:「世子,上次敌军攻打西宁门时,你是怎么阻止宁王从东宁门调兵的?」 「我硬是将父王拦住不让他出营帐的,也不让他去唤别的将士进来。」萧翎羽说着,心中一动,「难不成这次还得这样做?」 上次这样做被父王甩了一个耳光,今天想起来这脸颊似乎还火辣辣的。 明衍说:「最好是一边拦着宁王,一边派人去东菖打探情况。」 萧翎羽也是这样想的:「我想让鹿鸣去跑一趟,他武功高,轻功好,一定能很快回来。」 于是萧翎羽劝说宁王就地驻营两天,待鹿鸣打探过之后再做决定。 其实宁王之前已经派人打探过了,东菖确实都敌军驻守,但在宁王看来,他们都是不堪一击的。 可既然萧翎羽极力劝阻,想到上次东西城门的事情,宁王也愿意等上两天。 可是过了三天,鹿鸣都没有回来。 萧翎羽和沉歌很着急,担心鹿鸣是不是出事了? 直到第五天,鹿鸣还是没有回来。 宁王终是按捺不住,出兵了。 第22章[04.02] 他们攻进东菖,宁王亲自率兵冲锋,先攻击敌军的左翼,可出乎意料的,左翼兵力增强,居然纹丝不动。 于是宁王改攻敌军的中坚,中坚的兵力软弱,宁王很快攻了进去,深入敌军心腹。 便是这个时候,宁王才发现敌军的主帅换了人,换成了当初攻打西宁门的那位主将。 宁王察觉不对,正要退兵,此时却被敌军重重包围。 他上当了,敌军这一招诱敌深入,用得着实巧妙。 萧翎羽兄弟三人以及张昱等主将见宁王被困,立即带兵前来营救。他们兄弟三人负责杀入重围营救宁王,而张昱则负责分散敌军的注意力。 远处的沉歌坐在山头上,急得脸色苍白,却无能为力,她只能努力地祈祷上天,求上天眷顾,不要让他们出事。 而就在此时,天色忽然阴沉下来,平地里起了一阵邪风。 那风是从宁王军队的方向往敌军的方向吹的,卷着尘土和风沙往敌军那边灌去。 敌军被沙土迷了眼睛,他们的旗帜也被大风刮得摇摇欲坠。 在敌军的阵营里,一个靛蓝色的身影跃至上空,徒手劈断了他们的旗帜。 是鹿鸣! 沉歌一眼就认出了他。 天色变,阴风起,旗帜断,敌军一下子慌了神。 沉歌瞧着,萧翎羽他们已经将宁王救了出来,张昱也带着兵前来与他们汇合。 他们成功脱身了! 他们都活着! 大军归营,沉歌从山头上下来,去迎接他们。她又惊又怕,却又有劫后余生的惊喜。心里百感交集,情绪承受不住,于是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笑。 上半张脸流着眼泪,下半张脸咧着嘴笑。 萧翎羽见到她,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这么吓人?」 沉歌揉着眼睛,哭噎道:「奴婢、奴婢……」 萧翎羽从马上跳下来,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好了不哭了,我没事。」 沉歌着实被方才的阵仗吓到了,难得情绪崩溃:「奴婢还以为,奴婢活不成了。」 萧翎羽揉了揉她的脑袋:「吓傻了吧,是本世子差点活不成了。」 宁王此番受创,立即带兵北撤,而敌军此番没有抓到宁王,以后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就在宁王撤退后,阴沉昏暗的天气又变得晴空万里起来。 难道连上天都在帮宁王吗? 宁王撤到安全的地方后,立即清点兵马,好在损失并不多,只要修整些日子,便能卷土再来。 萧翎羽和沉歌找到鹿鸣,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不然怎么会在敌军的军营里待那么久。 可鹿鸣毫发无伤,只说是他前去打探军情的时候被敌军发现了,被困在那里出不来,这才耽误了时间。 「你受苦了。」萧翎羽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再问下去。 萧翎羽看的出来,鹿鸣的不对劲。 他说他刺探军情被发现,可他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倘若是真的被发现了,敌军就算留他活口,也定会将他折磨一番出气,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这些问题萧翎羽不是不想问,可若是问了便是怀疑他,他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萧翎羽不想怀疑他。 沉歌也看出鹿鸣的不对劲,他愈发不爱说话了,也不爱同他们待在一处,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本鹿鸣在关键时刻砍断了敌军的旗帜,让敌军的军心涣散,这是大功,可就是因为这件事,宁王虽然给他论功行赏,却是不敢再用他了。 鹿鸣似乎也不在乎这个,他给沉歌一种感觉,他似乎是想逃离他们。 沉歌因为这样的猜想,而十分的紧张。 毕竟前几世的鹿鸣,投奔的是宁王的死敌,给宁王和萧翎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一世鹿鸣会不会跟他们还有牵扯? 如今萧翎羽整日忙着和宁王他们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忙得顾不上鹿鸣,沉歌便干脆一直偷偷地守着鹿鸣,生怕他真的离开了。 没想到有一天,鹿鸣真的离开了。 他走得很快,甚至施展了轻功,沉歌忙去追他,她不会武功,很快便找不到他了。 沉歌有些慌: 「鹿鸣,鹿鸣……」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他的回应。 她转身想回到军营,可走了两步,又觉得不甘心。 她不相信鹿鸣连告别的话都不肯说就离开,她不相信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了,他还会像以前几世一样去投奔别人。 沉歌这样想着,又回过头来,凭着感觉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往前找去。这个方向不对,就换一个方向找。 她找了足足一个时辰,嗓子都喊哑了,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脚下的枯草上,似乎有一些血迹。 沉歌的心一下揪紧了。 「鹿鸣,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出事了?」沉歌慌张地喊道。 她仔细循着血迹走了一些距离,终于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沉歌,我在这里。」 「鹿鸣!」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嘴角的血渍更是叫她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是谁打伤的你?」沉歌跪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似乎很疼的样子,她不敢伸手碰他,「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打伤你吗?」 第23章[04.02] 他武功这么高,当初他一个人杀得十八个铁骑精卫片甲不留,如今怎么会被人伤得这样厉害? 「是师父,」鹿鸣忽然开口说,「这世上,唯一能打伤我的,只有师父。也唯有他打我,我不能还手……」 「陆尧?」沉歌惊讶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打伤了你?」 沉歌刚问完,忽然想到这几日鹿鸣的异常,心中立即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你师父,他是敌军那边的人?」 鹿鸣低下了头:「嗯。」 「所以你去打探军情的时候,就遇到他了。」沉歌说,「难怪你会在那边待那么长的时间,难怪你还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鹿鸣颓废地坐着,冷风吹起他额前凌乱的头发,沉歌看到他眸光黯淡,显然对这样的局面也是无措的。 「他伤到你哪里了?」沉歌不懂医术,从外表看来他身上也没有伤口,可越是这样,沉歌越是担心,「你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我的武功,」鹿鸣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她,轻声道,「废掉了……」 沉歌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被这句话炸地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她才缓过神来,她努力将眼泪忍住,用力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来,说:「没事的,没有武功也没事的。以前是你保护我们,现在换我们来保护你。走,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找世子……」 沉歌抬起他的胳膊,想架着他站起来。 鹿鸣闷哼了一声。 他很疼,他浑身都很疼。 沉歌动作一顿:「你是不是很疼?我是不是不能碰你?」 「我没事,我们回去……」鹿鸣咬牙忍受着痛苦,由着沉歌扶着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沉歌一只手将他的手臂拉过来环住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努力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 「你忍着点,等我们回去就好了,你一定要忍着点……」沉歌走得每一步,都十分困难。 她力气太小了,她很后悔当初鹿鸣说要教她功夫,她害怕吃苦没有学。如今鹿鸣伤成这个样子,他们走得摇摇欲坠,连着摔了好几个跤。 手磕破了,腿磕破了,脸也磕破了。 鹿鸣瞧着他们每次摔倒时,沉歌都垫在他的下面,她摔得浑身是伤,叫鹿鸣看着很是心:「沉歌,你回去喊人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我不,我不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他的师父又折回来要杀他怎么办?「我力气小,我们慢些走,我们每走几步歇一歇便好……」 鹿鸣抬起手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土:「摔疼了吧?」 「不疼,」沉歌摇摇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终是没能忍住,落下来一颗,「你比我疼,我知道……」 鹿鸣刮去她脸上的泪珠:「别哭,我不疼,真的不疼……」 「嗯。」沉歌咬了咬嘴唇,将眼泪憋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鹿鸣现在心里一定很伤心,她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我们继续走。」 她扶着鹿鸣,走走停停,那军营好像在很远的地方,鹿鸣越来越虚弱,身子越来越沉,沉歌的体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快要虚脱了。 好在军营里的萧翎羽很快发现沉歌喝鹿鸣都不见了,立即带人四处搜找,终于有发现了他们。 「世子,」沉歌看到萧翎羽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鹿鸣他……」 此时鹿鸣因为身上的痛实在剧烈,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了。 萧翎羽立即让人将鹿鸣背起来,赶紧送去军营。 「你怎么样?」萧翎羽看到沉歌满头的大汗和满身的擦伤淤青,心疼得不行。 沉歌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这点小伤:「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到了而已,可鹿鸣他伤得很厉害。」 「我们回去再说。」萧翎羽扶着她,「能自己走吗?」 「能。」 「说‘不能’。」 「……不能。」 「那我背你。」 「……」沉歌还没答应,萧翎羽便已经将她背了起来。 「以后再有什么事情,要提前告诉我,不可以自己单独跑出来,知道吗?」萧翎羽的斥责中带着一丝后怕。 「奴婢知道了。」沉歌环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处,吸了吸鼻子。 萧翎羽听着她声音不对:「你在哭吗?」 「没有。」沉歌闷声闷气地回答。 「方才看你就要哭了,想哭就哭吧。」毕竟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鹿鸣又伤得这样厉害,她一个小姑娘哭一哭也在情理之中。 「奴婢没哭,」沉歌说,「都这把年纪了,不能随便哭。」 萧翎羽:「……」这把年纪? 莫名其妙。 萧翎羽和沉歌回到军营后,立即找来军医为鹿鸣医治。 军医说:「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经脉全部受损,以后怕是不能习武了。」 「劳烦军医先开些药给他医治内伤吧。」萧翎羽叹息道。 鹿鸣的事情,沉歌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全部都同他说了。鹿鸣的武功被他的师父废了,可惜了他这样一个武学奇才。 鹿鸣醒来后,宁王和萧翎星他们都过来看过他,嘱咐沉歌好好照顾他。 沉歌在军营里没有别的事情,打仗的事情她也帮不上忙,便每日围着鹿鸣转。 这一天晚上,她去看过鹿鸣之后,准备回去睡了。可刚出了他的营帐,忽然身子一轻,被人从后面挟住,飞了起来。 第24章[04.02] 沉歌刚要叫,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直到离开军营,那人才将沉歌放了下来。 沉歌转身一瞧,是一个陌生的大叔。 大叔身形颀长,儒雅清隽,似乎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你就是沉歌吧。」大叔先开了口。 「你是……」沉歌想了片刻,「鹿鸣的师父?」 陆尧点了点头:「是个聪明的丫头。」 沉歌瞧着他和蔼可亲的样子,有些想象不出他打断鹿鸣的经脉废掉鹿鸣的武功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鹿鸣现在怎么样了?」他问沉歌。 沉歌如实道:「他还好,只是情绪很低落。」 「你把这个给他。」陆尧拿出一卷小小的羊皮纸。 沉歌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医治好他身体的药方。」陆尧说,「他这样的筋骨,不能练武简直暴殄天物。」 「那你还废他武功?」 「我也是不得已。」陆尧负手望着他们的军营,「我们各护其主,他只身一人闯进来,我不能视而不见。」 沉歌不解:「你不是退隐江湖了吗?」 「我欠了人情,所以重出江湖了。」 「哦。」毕竟和他不熟,沉歌也不好意思问他欠了什么人情。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 「小丫头胆子很大嘛,咱们现在可是挟持与被挟持的关系。」 「那您还送吗?」 「送吧,反正也没几两沉。」 「您徒儿说我最近胖了。」 「这个木头,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沉歌第二天便将陆尧给她的方子,交给了鹿鸣,一来是想让鹿鸣知道,他的师父并非真的要废了他的武功,二来也想让鹿鸣看看这个方子是否有猫腻,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陆尧终究是敌军那边的人,若是他在方子里做了手脚,那便麻烦了。 鹿鸣一看到方子,便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是师父?」 沉歌点点头:「昨天他找到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和他各护其主,他本不想伤害你的。」 其实即便陆尧没有给他药方,他自己也能医好自己的。只不过,若没有师父的允许,鹿鸣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一身的本事都是师父给的,师父若想收回,他又怎么敢违背。 想来师父也一定知道他会这样想,所以才会冒险送来药方。 鹿鸣望着药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说:「其实我在他们军营的那几天,也是师父护着我的,否则我又怎么能毫发无伤。」 「他说他欠了那个主帅一个人情,所以才会允诺保护他,我瞧着你师父的样子,是不大情愿的。」 「师父他年轻的时候好胜,经常与武林中人比武,有个人心胸狭隘,输给师父后气不过,便暗中买了杀手害死了师娘。师父很内疚,给师娘报完仇,自此便隐退江湖了……」 「你的师娘,和敌军主帅是什么关系?」 「师娘是他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 敌军主帅姓穆名成,此时正在劝说陆尧,希望他能去刺杀宁王。 他觉得以陆尧的武功,应该是能做到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劝陆尧去做这件事了,故而也不是陆尧第一次拒绝他了。 「我先前已经同你说过,我只保护你,不杀人。」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宁王造反成功,看着这江山易主?」 「那是你的事情,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你而已,」陆尧神情冷淡,「而且我只保护你三个月,这是事先定下的。」 这确实是穆成先前同他定下的时间,原本他在东菖之地设下埋伏准备将宁王一举拿下的,可没想到连上天都帮宁王,那一阵邪风吹得士兵们军心不稳,加之他们的旗帜被鹿鸣砍断,这才让宁王有机会逃脱。 一想到这里,穆成便觉得十分气愤:「若不是你教的那个好徒儿砍断了我们的旗帜,我或许早就将宁王捉住了!」 「多谢夸奖,我徒儿确实被我教得很好。」 「我现在不是在夸你。」 「我已经将他的武功废掉了,就算能医治好,也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于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莫要再得寸进尺。我是欠了我的妻子,不是欠的你!」 陆尧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离开了穆成的营帐,气得穆成摔了杯子。 如今宁王往北宁撤去,穆成决定继续追杀,务必要在三个月内将宁王拿下,否则这江山,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宁王此时确实一直往北撤退,可若是真的一路撤回北宁重新开始,他便心有不甘。 他们好不容易打到东菖了,再差一点他便能摸到上京的城门了。 况且东菖一战,幸亏抽|身及时,并没有造成多少人员伤亡,大军实力得以保存,宁王想着,或许他们可以换一个路线进攻上京。 宁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三个儿子以及几位谋士,大家对这个决定都有些犹豫不定。 第25章[04.02] 这时,明衍站出来说:「我觉得可以。」 军师说:「我觉得不行。」 谋士们说:「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可他们并没有时间从长计议,因为敌军一直在逼退他们,若是不能及早做出决定改变路线,怕是真的要被逼回北宁了。 宁王将明衍留下,问他为何觉得可以。明衍只说了一句:「宁王,你有帝王之相。」 于是宁王一改撤退的路线,决定绕过东菖继续进攻上京。 这一决定委实有些冒险,若不能成功,便要有去无回了。 萧翎羽想让沉歌和鹿鸣回北宁:「鹿鸣你身上伤重,让沉歌陪你回宁王府好好养伤吧。」 他虽不愿意让沉歌喝鹿鸣单独在一起,但是此时情况特殊,他不能只顾及儿女之情,所以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鹿鸣此时正研究师父给他的那个药方,上面又几道药材药性霸道,军营里没有,他需得找齐这些药材才能医治自己。 「世子,我这身子确实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调理。我不用回宁王府,便在这附近找个村落休息即可。待我身子好后,便去找你们。」 「也可,」萧翎羽也听沉歌说了陆尧送药方的事情,心里为鹿鸣感到高兴,「我拨两个士兵保护你们,沉歌,你好好照顾鹿鸣。」 沉歌虽然很担心萧翎羽,但想到他们已经平安渡过了东菖这个大坎儿,往后的战役他们都打得很漂亮,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于是便答应下来:「奴婢会好好照顾鹿鸣的。」 萧翎羽看着她:「我还有旁的事情叮嘱你,你出来一下。」 沉歌跟着萧翎羽走出去,他一直走,沉歌一直跟,蓦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沉歌不妨,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萧翎羽顺势将她抱住,低声说:「本世子……挺不放心你的。」 「世子不是拨了两个士兵保护我们吗,奴婢不会有事的。」 「本世子担心的不是这个。」萧翎羽将手臂又收紧了些,低头埋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管好自己的心,等本世子娶你。」 沉歌的身子一下子僵了。 萧翎羽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僵硬得像根冰柱子,不由松开她:「本世子跟你说情话,你怎么是这个反应?」他脸色一沉,「你莫不是喜欢别人了?」 「那倒也没有,」沉歌为难地说,「奴婢心里,只希望世子好好活着,一生幸福,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前几句话还是很动听的,寿终正寝是怎么回事?」萧翎羽好笑道,「算了,你心里有本世子就行。」 萧翎羽随同宁王的大军一同离开,沉歌则和鹿鸣寻了个村庄,对外称两人是兄妹,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沦落到这里,倒也没有引起村里人的怀疑。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萧翎羽拨过来的两个士兵只在暗中保护着他们,平常并不露面。 沉歌和鹿鸣租了一个小宅院,安顿好之后,沉歌便照着药方到处寻药了。 此番医治,需要内服加外用,所以药材要准备许多。沉歌奔波了五六日,加上两个士兵的帮忙,才将药材准备齐全。 而后她又依着鹿鸣的要求,找木匠打造了一个大大的浴桶,用来药浴。 一切准备妥当后,鹿鸣让沉歌去外面随便逛逛。 沉歌以为他需要泡药浴害羞,便说:「我就在院子里坐着,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可以搭把手。」 鹿鸣道:「我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这个方子药性霸道,可能会让我不适,我怕吓着你。」 「那我更不能走了。」沉歌说,「你快些进去吧,不然水要凉了。」 鹿鸣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主意已定,便只好进去了。 浴桶里漂浮的药材,褐色的药汁散发出浓烈的气息,鹿鸣着了中衣进去,那药汁随即将他淹没。 初时有些痒,如同蚂蚁在身上爬,而后有些疼,如同细密的针扎在每一寸皮肤上,后来疼痛越来越剧烈,像刀割,像火烫,像是万虫噬咬经络……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鹿鸣死死攥着拳头,紧紧咬着牙齿,满头的冷汗,浸湿了头发。 沉歌在院子里坐不住,来回的踱步,时不时往鹿鸣的房中看去。 鹿鸣房中的门和窗,凡是透风的地方,全部用厚厚的草席遮盖住了,沉歌自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他方才说,那些药会让他感到不适,怕吓着她。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说明那些药,一定会让他感到十分痛苦。 可是沉歌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祈祷时间过得快一些,让他少受些苦。 约莫两刻钟后,房间里忽然传出了鹿鸣压抑不住的痛吟。 沉歌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跑到鹿鸣的房门外面,却又不敢进去。她贴着房门,问他还好吗? 房中的人没有回答她,她听见水被拨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是药浴结束了吗? 不是,鹿鸣先前说要泡至少一个时辰的,眼下才过去半个时辰而已。 水声越来越响,像是人在水里挣扎,沉歌心中不安,想推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看一下,却发现门早就被鹿鸣反锁了。 这更让沉歌惶恐了。 她赶紧绕到窗户旁,好在窗户还能打开,她推开窗户里面的草席往里面一看,竟发现鹿鸣将自己抓出了血。 沉歌赶紧搬来凳子,踩着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她跑到鹿鸣面前,按住他的两只手:「你别挠,你别弄伤了自己!」 鹿鸣此时已经疼得失了理智,沉歌的力气小,哪里能按得住他,反而被他推倒在地。 沉歌绕到他的后面抱住他,却还是被他挣扎开来。 沉歌想要继续阻止,却被他一把拽进了浴桶里,呛了她好几口药汁。 还好外面暗中保护他们的两个士兵听到动静,也来到门外:「沉歌姑娘,需要帮忙吗?」 「快进来,你们快进来!」沉歌顶着一头的药材,大声喊道。 第26章[04.11] 那两人立即撞开门跑了进来。 「快按住他!」 那两个事情力气大,一左一右,便按住了鹿鸣。 可鹿鸣疼啊,疼得他恨不能将身上的皮肉撕扯下来,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疼得他不断地发出低吼。 沉歌握住他的手,心疼得厉害:「鹿鸣你忍一忍,就快好了……」 鹿鸣反握住她的手,身上的疼痛叫他无法控制自己,此时只希望死死抓着什么…… 沉歌被他握得手上一痛:「脱臼了脱臼了哇……」 鹿鸣的药浴要泡七天,他说第一天最为痛苦,以后会越来越好。 沉歌的右手五根手指全部脱臼,鹿鸣清醒之后,存了些力气,开始一根一根地给她接好。 沉歌咬着牙,疼得浑身发抖。 鹿鸣叹息:「你若听我的话出去,便不会受这个罪了。」 沉歌坚持道:「明天你泡药浴的时候我还守在这里,你有本事别挠自己,我就不会手指脱臼。」 于是第二日的时候,鹿鸣果然没有再伤到自己。 沉歌却病倒了。 昨天她被鹿鸣拽进了浴桶里,浑身都湿透了。鹿鸣泡完药浴后,那两个士兵便将他抱了出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而沉歌也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单手给自己也换好了衣服。 便是从鹿鸣的房间到自己的房间这短短的距离,浑身湿透的她被深冬的冷风吹透了,第二天便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到了晚上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害冷,浑身酸痛。她勉强撑着给鹿鸣做了些晚饭,刚一进他的房间,被他房间的药味熏到,搁下饭菜便跑出去吐了。 鹿鸣支撑着身子走了出来,此时他刚药浴完不久,力气尚还没有恢复,只能倚靠在门框上:「过来,我瞧瞧。」 「我好像是受了风寒。」沉歌吐完,舀了些水漱漱口,然后才走过去,递过手腕给他把脉。 鹿鸣把过脉之后,确认道:「是受了风寒,吃些药便好,我去给你开方子。」 「今天太晚了,药铺早就打烊了,就算开了方子也买不到药了,还是明天吧。」沉歌说,「我还挺得住。」 鹿鸣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不想吃药?」 「只是今天不想吃而已。」沉歌才不想承认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吃药了。 「不吃药也可以。」 沉歌眼睛一亮。 鹿鸣说:「进来,针灸。」 沉歌的症状主要是高热,和之前萧翎羽因为伤口发炎而高热不同,她的高热,可以点刺几处穴位即可退热。 沉歌一听是针灸,浑身一哆嗦:「疼吗?」 「不疼。」 「那好!」 于是沉歌本着对他的信任走进去,结果被他扎得直挠墙。 扎完之后鹿鸣才同她说:「这只是保证你今天晚上不会再起热,明天一早,你便去拿药,这是方子。」 沉歌幽怨地接过方子:挨完针扎还要吃药,何苦来哉? 只不过沉歌还未等到天亮,那两个暗中保护他们的士兵叫醒了他们:「姑娘快起,村里来山匪了。」 沉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赶紧穿好衣服去看鹿鸣。 两个士兵用木头将大门顶住,然后他们守在门口,防止有人闯进来。 没过多久,果然听到咣咣的拍门声:「开门,给大爷开门!」 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大门被人撞开,两个山匪刚冲进来,便被剑架在了脖子上。 两个士兵:「出去!」 两个山匪:「好嘞!」 两个山匪飞快地跑去找他们的兄弟:「兄弟们,发现一个大单子,是个新来的住户,光是门口那两个看门的就不简单,这家一定很有钱。」 其他山匪一听,眼中纷纷冒绿光。 这个村子已经被他们抢劫了好几遍了,抢来的钱越来越少,今天听说来了一个大户,便兴奋道:「走,兄弟们都去!」 十几个人立即浩浩荡荡地跑来,围着院子叫嚣:「识相地赶紧把家里的钱财交出来,否则别怪大爷们不客气!」 房中的沉歌和鹿鸣一下子紧张起来。 若是鹿鸣还有武功,早就一招撂翻了他们,可惜他现在没有。 门口的两名士兵心里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打得过外面那十几号的野蛮人。 山匪们叫嚣了两句,见对方还是大门紧闭,便又撞开了大门,直接冲进去与两名士兵打了起来。 两名士兵纵然武功比他们高,但却也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勉强应付得了七|八个人,却还有好几个人冲了进去,踹开了鹿鸣的房门。 看到沉歌时,他们眼睛一亮:「好俊俏的小丫头!」 鹿鸣脸色阴沉,挡在沉歌面前。 几个山匪哪里管鹿鸣,直接将他推开,便要去捉沉歌。 却在此时,房中又冲进来一个人,个子小小的,带着一个狗皮帽,照着那个拉沉歌的山匪就是一巴掌:「干啥玩意儿,不是告诉过你们,老弱病残不许抢么?」 这满屋子的药味,一闻便知道这里有个病人。 第27章[04.11] 被打的那个山匪一脸委屈:「小当家的,他们有钱,咱们好久没有抢到钱了。」 「那也不行!」被称作小当家的人往沉歌和鹿鸣的身上扫了一眼,看到沉歌时,并无反应,反而是看到鹿鸣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哟,村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俊美的公子?」 那山匪立即凑到小当家面前:「小当家的,不若咱们将这两人抢回去,那个小丫头给大当家的当压寨夫人,这个公子给你当压寨夫君,如何?」 小当家笑眯眯地点头:「甚好,甚好。」 于是山匪立即将沉歌和鹿鸣都绑了起来,那小当家还不忘叮嘱:「把药也带上,我未来的夫君要用呢。」 于是山匪们立即将房中的东西搜刮一空,将沉歌和鹿鸣绑走的同时,也将门口那两名士兵一并绑走了。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沉歌和鹿鸣给两位当家的做压寨夫人和压寨夫君,这两个看门的功夫不错,可以劝说他们加入山寨。 沉歌被他们绑到了山寨里,那小当家的隔着老远就喊:「大哥,妹妹给你找了一个俊俏水灵的小媳妇!」 一个浑厚的声音回应:「可拉倒吧,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俊俏水灵的姑娘,全都皴黑!」 「你出来瞅瞅嘛!」 不一会儿,另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满脸络腮胡的人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沉歌,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惊艳之色:「我亲娘哎,这姑娘咋这么俊呢?」 「我就说嘛,你还不信!」小当家的得意洋洋道,「这个姑娘给你,那个公子给我,咱们兄妹的终身大事便都解决了,看谁以后还敢说咱们是光棍!」 大当家的高兴得只搓手,走到沉歌面前,用自己平生第一次温柔的声音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沉歌眼睛一白,晕了过去。 小当家的立即嫌弃道:「哥你瞅瞅你,多少天没刮胡子了,把我未来的小嫂嫂都吓晕了!」 大当家的立马将沉歌抱起来,赶紧放到屋里去了。 小当家的转而问鹿鸣,亦是用自己平常不会发出的声音,娇滴滴地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鹿鸣见沉歌被抱走,自己却无能为力,气血倒流,竟也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小当家的呀呀叫了一声:「你怎么也晕了?」 旁边的一个山匪道:「怕是被小当家的你的声音给恶心晕的吧?」 「滚犊子!」 沉歌晕倒是因为她的风寒未好,昨晚鹿鸣给她的针灸只能维持一个晚上,今天早上她没能及时吃药,这会儿高热又起,加之心中恐惧,便晕了过去。 大当家的给她喂水的时候,才发现她额头烫得厉害,便赶紧让兄弟们下山去请大夫。 兄弟们二话不说,下山将大夫绑了回来。 大夫战战兢兢给沉歌把了脉,说只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便好,然后便哆哆嗦嗦地写方子。 药抓来以后,很快熬好了给沉歌喝了下去。 沉歌一时半会儿地还醒不过来,大当家的便被妹妹逼着,去把他的胡子给刮了。大当家的看到漂亮姑娘太激动,刮胡子的时候把脸上砬了好几道口子。 沉歌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一个脸上有几道细微伤口的风度翩翩的男子。 「姑娘你醒了。」那人高兴道。 沉歌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见是一个干净的房间,便以为自己得救了:「是你救了我?山匪呢?」 那男子端端坐着:「在这儿呢。」 沉歌:「……」 那山匪见沉歌往后缩着躲他,便说:「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沉歌信他才怪。 那山匪便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夏青,绑你来的是我的妹妹冬蓉,这黑风寨是我父亲留给我们兄妹俩的,你不要以为我们山匪都是坏人,如今各处战乱,劫道的生意也不好做,我们虽是山匪,却也有侠义心肠,老弱病残我们不劫,有时还会做劫富济贫。今日下山抢劫也是因为寨子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们兄弟们各个饿得皮包骨头。」 沉歌瞧着他,刮去胡子之后,确实不胖。 「你们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要做山匪,你们可以去参军啊。」 「我爷爷的爷爷就是山匪,这可是我们祖传的家业,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夏青说,「再说,这方圆百里都知道我们是山匪,哪有军队肯收我们,不打我们就不错了。」 沉歌见他似乎是有心向善的,便趁机说:「打劫终究是犯法的事情,你们若真想找个正经事情做,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门路。」 夏青撇撇嘴:「你一个小姑娘家能有什么门路?」 沉歌说道:「我上面有人啊。」 她这样说,一是真心想劝说他改邪归正,而来,则是暗示他,自己身份不凡,最好不要伤害他们。 夏青却还是不信:「算了,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还敢妄想参军?我在这黑风寨挺好的,兄弟们都诚心跟着我,我做个大当家的多威风,屈居人下那种事情我才不干!」 「可你方才也说,你们山寨都揭不开锅了啊。」 「我方才是骗你的,我们山寨有吃有喝,日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这时,一个山匪过来敲门。 夏青让他进来,架起大当家的气势:「有事直说!」 那山匪说:「大当家的,李二跑了。」 夏青一愣:「跑哪儿去了?」 「跑隔壁的山头上了。」 「什么?他居然敢背叛老子?咱们山寨哪里比不上隔壁?」 「确实比不上,」那山匪弱弱道:「人家小米粥里有小米……」 鹿鸣还在昏迷,冬蓉捧着脸在一边欣赏:她活了十八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男子。 按理来说,女孩子及笄之后便可以嫁人了。可她今年都十八岁了,一个来提亲的都没有,山下的男子见了她都躲得远远地,寨子里都是自己兄弟,实在下不去手,于是便耽误到现在。 第28章[04.11] 没想到上天居然安排了这样一个美男子等着她。 真是感谢上天厚爱。 冬蓉痴痴笑了起来,又往鹿鸣脸前凑近了些距离。 为什么一个男人的皮肤可以这样好,比刮了胡子的大哥的皮肤还要好。 用手戳一戳…… 这感觉真好。 鹿鸣醒来的时候,冬蓉还在近距离地欣赏他。 鹿鸣厌恶地别开脸去:「你离我远点……」 「你醒啦!」冬蓉高兴道,「方才大夫过来瞧过,说你伤得厉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说,你离我远点。」鹿鸣皱着眉头道,「你丑到我了。」 冬蓉一愣,委屈道:「讨厌,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姑娘说这种话?」 「你哪里像个姑娘?」明明比朱缨还像个男人。 「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但是你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啊。」 「那要看你内脏吗?」 「……」冬蓉被他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一拍大腿,「有个性,我喜欢,我非你不嫁!」 鹿鸣回过脸来,看着这个长得跟个地里刚刨出来的土豆似的女人,心中也明白他没有武功,无法逃脱,只能先拖延时间。 「你想嫁给我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是现在。」 冬蓉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我身上有伤,需得静心修养三个月,如若不然,我便有生命危险。」 冬蓉原本听那大夫说,他身上的伤极重,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好,她还担心自己以后要嫁个病秧子呢,如今听他说只需三个月的时间,便觉得开心:「那三个月以后便能痊愈吗?」 「是。」 「那好,君子不强人所难,我等你三个月!」 「你是君子吗?」 「放心,绝对是!」 「果然是个男人……」 「喂,都说了我是女人啦!」 夏青原本想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赶紧摁着鹿鸣的头让他跟冬蓉成亲,没想到冬蓉居然说要等三个月以后。 夏青吼她:「你缺心眼么?还等三个月呢,你不怕他跑了?」 冬蓉不甘示弱道:「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他跑不了的。」 「你爱咋咋地吧。」 「那你打算啥时候娶那个漂亮小丫头呢?」 夏青郁闷地蹲在地上嚼草根:「我倒是想娶,人家不嫁啊。」 「那你刚才吼我不是吼得挺大声的吗?怎么到她跟前就怂了?」 「她能跟你比吗?她有你皮实吗?人家细皮嫩肉一个小姑娘,我不得好好担待着吗?」 冬蓉也跟着蹲在他旁边:「行吧,咱兄妹俩也就这点出息了。」 鹿鸣要泡药浴,山寨里没有这么大的浴桶,幸亏当时抢劫的时候有两个兄弟贪心,把他房里那个大浴桶也扛来了。 这是鹿鸣药浴的第三天,沉歌不放心,想去他的房门口守着他,看到冬蓉也在门口。 她见沉歌过来,便问:「你哥到底受了什么伤啊?」村里那个大夫医术浅薄,根本看不出鹿鸣到底因何而上。 沉歌不好同她说实话,便随口扯了个谎:「我哥自己也是大夫,他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了,摔出了内伤,所以需要三个月才能痊愈。」 「原来你哥是大夫啊。」冬蓉高兴道,「我就喜欢你哥这种又有本事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手无缚鸡之力? 沉歌暗暗笑了一下:等鹿鸣恢复了武功,你会后悔今天说出的这句话的。 虽然夏青和冬蓉兄妹俩对沉歌喝鹿鸣心怀不轨,但好在他们一时半会儿的并未为难自己。 当初萧翎羽让她陪鹿鸣离开军营时,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的银两,这些银两全部被夏青和冬蓉敛了去,这对不要脸的兄妹拿他们的钱财下山买了不少粮食和鱼肉,狠狠地改善了一下伙食。 可惜从鹿鸣来山寨的第二天起,他便不吃饭了。 其实也不是绝食,因为药浴已经泡了三天,依照方子,从第四天开始要闭食三天,这三天只能喝水不能吃饭,若是熬过去,在第七天的时候就可以恢复饮食,再泡一次药浴巩固一下,他全身的经络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余下的时间慢慢锻炼身子,三个月之后,他的武功便能全部恢复。 当然这件事,鹿鸣只告诉了沉歌,夏青兄妹俩是不知道的。 冬蓉见鹿鸣突然就不吃东西了,以为他是反悔了,所以才会以绝食抗议。冬蓉端着饭菜逼他吃下去,鹿鸣拒绝,并懒得同她解释。 鹿鸣本就是个话少的人,既然那天同她说开了要等三个月,那么现在也无需再同她多说一句。 第一天,冬蓉气得摔盘子就走:「你爱吃不吃!」鹿鸣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饭菜,饿得直喝水。 第二天,冬蓉端来了一个酱肘子,却是连房门都没进去。毕竟鹿鸣断食自己也饿得很痛苦,她偏偏端来一盘肉,叫他如何忍得住,所以干脆不见。 第三天,冬蓉慌了,拍着门道:「你若实在不想娶我,便不娶了,你别把自己饿死啊?不行我就放你们走好了,你若饿死在我们黑风寨,会损害我们山寨的名声的,官差也会来捉拿我们的。我们黑风寨虽然打家劫舍,但可从来没闹出人命,你不能讹我们啊,我不想坐牢……」 鹿鸣翻了个白眼:他快要饿晕了。 第29章[04.11] 直到第四天,冬蓉已经放弃了,她想看看鹿鸣饿死没有,一推门,却发现沉歌坐在他身边,正端着一碗粥喂给他喝。 鹿鸣连着饿了三天,这会儿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让沉歌先喂他。 冬蓉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不吃东西吗?」 鹿鸣咽下粥,扭头看她:「你昨天说要放我们走的话,可还算数?」 冬蓉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话确实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不能收回,可若是真的要放他们走,她又舍不得。 冬蓉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放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打过我,我就放你们走!」 他们兄妹二人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柔弱的小丫头,哪里能打得过自己? 没想到鹿鸣居然答应了:「好,十天之后。」 冬蓉见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应下了,有些惊讶:他哪里来的勇气呢? 冬蓉走后,沉歌问鹿鸣:「你的武功不是要三个月以后恢复吗?为何同她定在十天以后?」 鹿鸣很有把握道:「这十天里我能拾起一些简单的武功来,对付这皮猴子,足矣。」 十天之后,冬蓉找来寨子里所有的兄弟围观作证。 十几个人蹲在院子里看好戏,冬蓉和鹿鸣站在中间。 冬蓉胸有成竹,鹿鸣一脸寡淡。 冬蓉说:「我就不用武器了,免得你说我太欺负人。」 鹿鸣说:「你用不用武器,结果都是一样。」 「看来你也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会输。」 「我说的是你。」 「好大的口气!」冬蓉举起拳头,便冲了上去。 一旁的夏青怕鹿鸣一会儿输得太惨,不忍叫沉歌看到,想去遮沉歌的眼睛。可手才抬到一半,就见自己的妹妹刚冲到鹿鸣面前,就被弹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满院子的人,包括夏青自己,全都惊愕得嘴巴大张。 冬蓉还没反应过来:欸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咋摔了呢? 夏青难以置信地问沉歌:「你哥他,真的不会武功吗?」 沉歌勾起嘴角:「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可以送我们下山了吗?」鹿鸣问冬蓉。 冬蓉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跑了:「太丢人啦!」 沉歌也扭头问夏青:「可以送我们下山了吗?」 夏青看到鹿鸣如此厉害,哪里还敢强行留住他们:「送,送,您这边请!」 沉歌和鹿鸣要回了部分银两,已经被他们花掉的,便当是这几天住在山寨里的住宿和伙食费。 他们正要下山时,有一个山匪忽然来报,说隔壁山头的山匪,跑去打劫先前他们打劫的那个村子了。 「那个村子可是咱们的地盘,他们居然敢动?」夏青端起一把大刀,「走,瞧瞧去!」 那个村子便是沉歌和鹿鸣先前住的,正好顺路。 他们一行人来到村子,见村里哭喊声、求饶声一片。 夏青骂了一声:「奶奶的,兄弟们给我上!」 黑风寨的兄弟立即冲了上去,同那群土匪打了起来。 可对方人数比他们多很多,黑风寨的人几乎一对二,被人按在地上揉搓。 这个时候,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村里被抢劫的人,居然纷纷拿起家里的锄头,跑来帮助黑风寨的人。 这些村民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看着这两窝山匪狗咬狗呢? 沉歌问旁边一个替黑风寨的兄弟鼓掌打气的老妇人:「奶奶,您怎么帮黑风寨呢?」 老妇人说:「我们宁愿被黑风寨的人抢,也不愿意被其他山匪抢。黑风寨的山匪坏得轻,还算有良心……」 「都是打劫,能有什么良心?」 「你见过山匪打劫还带着野味过来吗?你见过山匪给人挑水种地吗?你见过山匪背着老人去看病吗?」 沉歌摇摇头:「没见过。」 「黑风寨的人抢劫有原则,若是遇见可怜的不仅不抢,还会帮忙,」妇人说,「虽然他们确实坏,但他们每次抢的也不多,村里人说便当是交保护费了,不然若是遇到今天这波土匪,他们若不来帮忙,我们村便要被洗劫一空了,那可真是造孽了……」 这时,老妇人一看到有个黑风寨的兄弟又被打倒了,立即着急地大喊,手舞足蹈道,「快起来,打他,打他!」 沉歌见夏青他们被另一波山匪打得实在凄惨,便同鹿鸣说:「要不你去帮一下?」 鹿鸣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试试我这几天武功恢复了几成……」 于是…… 另一波山匪被鹿鸣打得屁滚尿流,仓皇而逃。 黑风寨的兄弟们望着鹿鸣,一脸崇拜。 夏青鼻青脸肿地走过来,问鹿鸣:「兄弟,你要不要加入我们黑风寨,做不成妹夫,咱们可以做兄弟,我让你做二当家!」 「没兴趣!」 第30章[04.11] 夏青一咬牙:「那你做大当家,我做二当家的总行了吧?」 鹿鸣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个可以有。」若是做了大当家,正好把这群乌合之众给散了。 夏青:「……」忽然好想反悔。 黑风寨的人一听,立即向鹿鸣抱拳:「拜见大当家的!」 夏青的心呐,拔凉拔凉的。 老妇人过拍拍夏青的胳膊:「二当家的,我家老伴儿前两天扭着腰了,正好今天你们过来了,你安排两个兄弟,去我家帮忙扛一下大米吧。」 夏青拉着脸说:「大娘啊,我们今天都被打成这熊样了,你还忍心让我们去给你扛大米?」 鹿鸣做了黑风寨的大当家,正和沉歌想着找个理由把这帮人散了,没想到隔壁山头的山匪也来投奔。 鹿鸣脑中一动:「都跟我去参军吧。」 山匪们面面相觑:这咋听着那么难以置信呢? 有几个山匪不愿意,想退出,鹿鸣一个眼神扫过去:「还想留下来做山匪的,手敲断,腿打折!」 那几个山匪便不敢说话了。 好在大部分山匪还算有觉悟,他们守在这穷山僻壤的一个月根本打劫不了多少钱,还处处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如今有一个让他们改过自新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他们自然是想好好把握的。 冬蓉此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问鹿鸣:「我一个姑娘家,也能参军吗?」 鹿鸣说:「能,军营里已经有一个女扮男装的了,你去她身边即可。」 「哇。」冬蓉感叹道,「原来女人也可以上战场啊!」 鹿鸣带他们离开的前一天,夏青让黑风寨的人去村子里把那些孤寡老人家的水缸都灌满了水,该帮的忙都帮了一遍。 村民们听闻他们要去当兵了,欣慰又担心:「那你们当完兵回来,还抢劫我们吗?」 夏青笑道:「我们若是能回来,便是英雄了,英雄是不能做坏事的。」 「原来你们也知道你们之前干的不是好事啊。」 夏青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先前沉歌和鹿鸣离开军营的时候,萧翎羽同他们大致说过路线,如今才过去一个多月,他们一边循着路线找,一边到处打听着,很快就找到了宁王的大军。 夏青他们看到军营里的旗帜上写着一个「宁」字,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宁王的军队。 「宁王不是反贼吗?」夏青心中有些惶恐。 「那你还要加入吗?」鹿鸣问他。 「可以说不吗?」 鹿鸣冷笑一声:「当初你们掳我和沉歌上山的时候,可没给我们机会说‘不’。」 夏青回头戳冬蓉的脑袋:「造孽啊,你当时怎么就色迷心窍地把他们掳到山上去了?」 宁王此时正是缺人的时候,见沉歌和鹿鸣带了百八十人赶来,虽然是山匪出身,但瞧着一个个体格都不错,被鹿鸣瞪一下就吓得跟小鸡似的,也算听话,便招进来了,每月的军饷也同其他新兵一样。 宁王向来大方,为了让士兵们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连军饷也比其他军队发的多。 山匪们去领军装的时候,每人还额外得了一两纹银,这让他们开心不已。 要知道他们做山匪的时候,一个月也抢不了一两银子啊。 为了每个月不菲的军饷,他们也愿意留在军营。 鹿鸣依着承诺,将冬蓉引荐给了朱缨。 朱缨对鹿鸣曾经说自己像个男人这件事,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今日他领了冬蓉过来,朱缨问他:「我和她都是女扮男装,谁更像男人?」 鹿鸣沉默了。 朱缨和冬蓉都很好奇这个问题:「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鹿鸣诚实道:「太难了,选不出来。」 朱缨和冬蓉异口同声:「去死!」 沉歌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萧翎羽,此时萧翎羽还不知道沉歌回来了,正和萧翎星一起谈论军事。 沉歌来到营帐外,站在外面的士兵正想通报,沉歌比了个「嘘」,小声道:「不用,等他们谈完我再进去。」 那士兵便作罢了,继续值守。 沉歌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有些着急: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萧翎羽了,她其实也挺想他的。 不如先偷偷看一眼…… 沉歌心里生出这个念头,便怎么也控制不住,于是轻轻掀起门帘一角,往里面看去。 只是她刚探进去个脑袋,萧翎羽刚好一抬头,瞥见了她。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懵了。 「二哥,我又出现幻觉了?」 「你又看见沉歌了?」 「我看见她的脑袋了。」 「别说的这么吓人,」萧翎星顺着萧翎羽的视线望过去,「还真有个脑袋……」 沉歌见他们发现自己了,便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奴婢见过世子,见过二公子。」 两人看着她,然后又互相望向对方,交换眼神:好像不是幻觉…… 萧翎羽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沉歌捞起来抱在怀里,感受到怀中人的体温,才扭过头来高兴地喊道:「二哥,是大活人啊。」 第31章[04.17] 沉歌:「……」 萧翎星笑眯眯地走过来:「沉歌回来了啊?」 「奴婢回来了。」沉歌推了推萧翎羽,示意他放下自己。 萧翎羽不放,对萧翎星说:「二哥,还杵这儿干啥呢?」 萧翎星会意:「好吧,我出去转转。」 萧翎羽抱着沉歌不肯撒手:「还以为至少要三个月以后才能见到你呢。」 沉歌被他抱着,双脚无法着地,比他还高了一个头。 这样低头瞧他,才发现他右边脸颊上多了一道伤疤。 沉歌心疼地摸了摸:「世子,这是怎么伤的?」 「被敌人的刀划了一个口子。」萧翎羽感受着她小手抚摸在自己脸颊上的温柔,「别担心,本世子不会变丑的,回头找鹿鸣调些去疤的药便好了。」 沉歌后怕道:「世子怎么不小心一点?」还好只是划伤了脸,没有伤及性命。 「太想你了,从来没有跟你分别那么长时间,所以在战场上一时走了神,这才受伤的。」 沉歌撇了撇嘴:「这事赖在奴婢吗?」 「不赖你,赖本世子。」萧翎羽望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饶是沉歌脸皮再厚,这会儿也顶不住他炽热的目光了:「世子把奴婢放下来,奴婢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那好吧。」萧翎羽这才依依不舍地把沉歌放下来, 沉歌同他简单讲了一下鹿鸣和夏青的事情:「鹿鸣的伤好了,正在慢慢恢复功力。我们遇到了一窝山匪,鹿鸣降服了他们,将他们带来参军了。」 萧翎羽一听山匪,有些紧张:「他们没伤害你吧?」 「没有,他们笨笨的,挺可爱的。」 萧翎羽并没有把这些山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巡视军营的时候,忽然瞥见一个大高个,捧着一束不知道哪里摘来的梅花,一脸害羞地站在沉歌面前,似乎想想送花给她。 这谁? 不想活了? 萧翎羽立即酸气冲天地走了过去。 夏青今日训练长跑的时候,瞥见了林中一棵野梅,尚还有一个枝头上的花。 他看着梅花,便想起了沉歌。自从来到军营之后,他便没有再见到她了。 夏青一直以为沉歌是鹿鸣的妹妹,沉歌之所以会在军营是因为鹿鸣的关系。他想着如今自己好歹也是个士兵了,以后冲锋陷阵他跑在最前面,若是能立下一两个功劳,便也能算是有成就的人了,沉歌或许就愿意跟他了。 于是夏青在训练结束后,偷偷跑去折了梅花,然后找到沉歌,想让她收下。 沉歌想到萧翎羽对梅花过敏,怎么敢沾染梅花的气息,所以死活不肯要。 要知道上一世她重生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到对梅花过敏的萧翎羽肿成一个猪头,不小心笑出声才被萧翎羽推了一个跟头摔死的,故而这一世她对梅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你快拿走吧,我真的不要!」沉歌拒绝道。 夏青以为沉歌是在害羞:「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花呢?我妹想要,我都没舍得给她。」 「那你拿去送给冬蓉吧,我不喜欢梅花。」 「你不喜欢梅花,那你喜欢什么花?下次遇到了,我摘来送给你。」 沉歌瞥见萧翎羽阴沉着脸往他们这边走来了,便赶紧说:「你快走吧,世子过来了。」 夏青不解:「过来就过来嘛,我又没做什么违背军法的事情,不过是想给你送朵花。」 「世子对梅花过敏,他闻不得梅花的味道。」沉歌说完,便赶紧跑向萧翎羽,将他拦住,免得他靠近梅花,「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萧翎羽不悦道:「他谁啊?」 沉歌回答道:「他就是奴婢跟你说的那个黑风寨的当家。」 夏青没把方才沉歌说的话放在心上,以为过敏不是什么大事,便走过来想要拜见世子。 虽然他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世子身份尊贵,若是遇见,是该行礼拜见的。 沉歌回头一看这二愣子拿着花要过来,赶紧喝住他:「站那儿别动,都说了梅花不能靠近世子。」 「这多好看嘛。」夏青扬了扬手中的花,然后对萧翎羽抱拳道,「属下夏青,拜见世子!」 萧翎羽手一摆:「本世子不想知道你叫什么,你打哪儿来回哪去吧!」 夏青大惊:「为什么啊?」 「世子,」沉歌将萧翎羽拉到一边,小声劝说,「你别赶他走,那些山匪都是跟着他来的,你若将他赶走,另外那些人说不定也会离开。他们又没有什么长处,说不定还会回去做山匪,为了一方村民,你也要多担待些……」 「那他送你花是怎么回事?」 这个确实不好解释,也不好找借口:「奴婢这不是没要嘛。」 「那你以后离他远点。」 「是。」 萧翎羽瞪了夏青一眼,拉着沉歌走了,留下夏青一脸莫名其妙。 「那我还走不走了啊喂?」 沉歌在背后给他摆摆手,示意他没事,不用走。 萧翎羽边走边抱怨:「你怎么老是招别人稀罕呢?」 沉歌认错:「都怪奴婢太漂亮,给世子添堵了。」 第32章[04.17] 「你倒是一点不谦虚。」 夏青给沉歌送花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其他士兵们的耳中。 夏青拎着花回来,见大家都用一种很佩服的眼光看着自己,夏青疑惑:「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其中一个士兵回答道:「你是军营里第一个敢追求世子的女人的人,佩服佩服。」 夏青:「……」突然觉得这花好扎手。 宁王绕过东菖又往上京奔去,这是让敌军没有想到的。 穆成他们以为宁王败北,一路往北宁追去,可快追上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一小队人马,还溜得飞快。 穆成这才知道上当了。 等他们掉回头往上京赶去时,宁王的军队已经打到上京门口了。 宁王一路攻打,势如破竹,待到上京城门口,亦是做好了酣战的准备。 萧翎羽驾马来到宁王身边,说:「父王,我昨晚又做了一个梦,你猜是什么梦?」 宁王此时正紧张万分,哪里有闲心同他聊这个:「大战当前,别说这些没用的。」 萧翎羽却一脸轻松道:「我梦到这城门咱们不用打,它自己就开了。」 宁王冷哼一声:「你以为这城门是自己家的,说开就开?」 「那不然咱们打个赌?」 宁王瞪他一眼:「没正形,一边去!」 萧翎羽却胸有成竹:「赌一下嘛?」 宁王不耐烦道:「城门要是真如你说的能自己打开,你是我老子!」 「那不至于,」萧翎羽笑嘻嘻道,「要是我猜对了,父王你以后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再同你说。」 「那你现在先滚一边去。」 「得令!」 萧翎羽退到一边,宁王对城门的虎视眈眈,以及城门上士兵的严阵以待,让气氛很是肃杀。 就在宁王准备下令攻城的时候,忽然听见沉重的「吱呀」声,城门先是露出一条缝,而后缝隙越来越大,直至彻底敞开。 宁王惊呆了。 宁王身后的十万大军亦是一脸懵逼。 萧翎羽一拍大腿:果然他的梦境再一次成真了。 昨天晚上他便梦到了这一幕,他们的大军直逼城下,正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对方守城的将领居然下令开城门,迎接他们入城。 而且萧翎羽还梦见了那个人,正是先前攻打北宁城的主帅王焱。 当初新皇让王焱挂帅去捉拿宁王,可惜王焱这个人自负高傲且心胸狭隘,自己攻不下北宁也便罢了,居然嫉妒自己的手下穆成先一步破开了西宁门,竟然不派兵支援,白白错过了一个攻入北宁的大好时机。 后来穆成气不过,便直接告到了新皇那里。新皇这才撤了王焱主帅之位,换上了穆成。 王焱对于这件事一直怀恨在心,对新皇亦是十分不满。 如今宁王兵临城下,王焱见识过宁王的实力,知晓自己定然守不住这上京,就算自己拼死抵抗,也终究会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他看清了局势,已经猜到这江山要易主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为旧主卖命,还不如讨好新主。 于是他便下令开了城门,亲自迎接。 萧翎羽见王焱走出来,不由笑了:还真是他。 王焱走到宁王马下,恭敬道:「臣恭迎宁王进京。」 宁王第一反应是城中有诈,可转念一想,古往今来的那些攻城的战役中,没有一个是敢打开城门在城中设诈的,因为城门的打开,就意味着这座城池的沦陷。 明衍说:「可以进。」 于是宁王一声令下:「进城!」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直奔皇宫而去,皇宫的守卫面对这乌泱泱的十万人,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宁王轻而易举地攻开城门,搜找新皇。 在养心殿内,宁王见到了新皇。 新皇面色平静:「你还是来了。」 宁王面色复杂:「不是皇兄逼我来的么?」 「朕知道,你一直觊觎皇位,从朕做太子的时候,你就 一直嫉妒朕。」 「皇兄你错了,我那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是你不信我。」 新皇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这皇位,你想要便拿去吧。只是朕的孩子,还请你善待。」 到底是兄弟一场,宁王并不想赶尽杀绝:「我会给你一处封地,你带着他们去那里吧。」 「不去了。」新皇扶着柱子,慢慢地滑到地上,他嘴角溢出鲜血,显然是服了毒,「朕先去见老祖宗他们了,希望你百年之后,也能有脸去见他们。」 「皇兄……」宁王早就料到,以他的性子,被夺了皇位之后,是断然不肯苟活的,所以他会选择这样做,宁王并不意外。 倘若当初他没有猜疑他,没有把萧翎羽当成人质,没有在国丧期间将他拦在城外,或许今天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宁王脚步虚浮地从养心殿中走出来,萧翎星等在外面。 「星儿,你去处理一下你皇叔的后事吧。」 第33章[04.17] 「孩儿遵命。」 萧翎羽进入皇宫之后,也想去找一个人。 是那个在他被关在皇宫做人质期间,唯一帮助过他的人。 后宫忽然起了大火,萧翎羽只好立即带兵前去查看。 起火的是皇后的宫苑。 萧翎羽立即命人救火。 皇后在火中撕心裂肺地大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会遭报应的!」 火势越来越旺,根本控制不住,皇后很快湮没在大火之中。 此时混乱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人来,直直往火中奔去:「母后!」 萧翎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危险,你别过去!」 「你放开我,我要救我母后!」 「来不及了。」萧翎羽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外拖,「萧沐。」 他将萧沐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萧沐挣脱开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王八蛋,你们都是王八蛋!」 鹿鸣见萧翎羽挨打,正要冲过来帮忙,被萧翎羽拒绝。 萧翎羽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所以根本不会还手:「你多打我几拳吧,我受着。」 萧沐烧红了眼睛,又给了萧翎羽一拳。 萧翎羽被他打得摔倒在地上,萧沐冲过去将他扯起来又挥起了拳头。 可那拳头最终没落在萧翎羽身上便松开了。 萧沐扯着萧翎羽的衣服,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并非萧翎羽所希望的。 这一场宫变,势如洪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又霎时退去得毫无痕迹。 萧沐被软禁了。 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同母后一起葬身火海了,唯独自己事前被母后支使出去,苟活了下来。 想来母后也知道当初他帮过萧翎羽,所以萧翎羽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这才留他独活下来。 萧沐想到当初萧翎羽在皇宫中受到的为难,其实那个时候他就隐隐猜到,日后再相见,他们难以再以兄弟相称,可却没有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他当初不能理解父皇为何要如此对待萧翎羽,可现在他也不能原谅萧翎羽和宁王,害死了他的家人。 萧翎羽来这禁院中看他,萧沐冷漠道:「你以后别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我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人为难你。」萧翎羽说着,便命人将崭新的棉被、上好的木炭送进来,「现在天冷,别冻着自己。」 「你不必做这些,」萧沐冷笑道,「你若心中真的对我有愧,不如放我走。」 萧翎羽沉思片刻:「好,我放你走。」 萧沐不过随口一说,意在 嘲讽他的假惺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会答应:「你放我走,要怎么同你父王交代?」 「那是我的事情。」 「你就不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若能把这江山抢回去,也算是你的本事。」萧翎羽说,「只不过天下的百姓要再遭一次战乱的罪罢了。」 萧沐起身往外走,院门口的侍卫将他拦住。 萧翎羽走上前来,丢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盘缠。」然后让侍卫放行。 侍卫只好让路,萧沐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萧翎羽就站在那里,似乎还是印象中的样子,又似乎不是了。 他想到当初萧翎羽离开皇宫时,走的时候并没有回头。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国仇家恨横亘在两人中间,他无话可说。 萧沐走了,萧翎羽被宁王揍了一顿。 宁王虽然能理解萧翎羽放走萧沐的原因,但萧沐的存在的确是一个隐患。不过宁王想想也就算了,就当是给皇兄留下一个血脉吧。 宁王登基,改了年号为建宁。萧翎羽为太子,萧翎星和萧翎风分别为端王和康王,萧云芷和萧云月为永宁公主和安宁公主。 新皇登基本要大赦天下,但宁王担心局势刚刚稳定,若是将所有罪犯放出来,怕是又要引起一些混乱。但若是一个不赦,又说不过去,便想着从诸多罪犯中挑选出一些罪责较轻的、或是本性善良犯罪有苦衷的、或是冤假错案的人,将他们赦免。 天下案件奇多,实施起来委实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 而萧翎羽因为放走萧沐这件事正好撞在建宁帝的气头上了,建宁帝索性便将这件事安排给他了,而萧翎星和萧翎风则去北宁将家人们接过来。 萧翎羽每天要看各种卷宗,看得眼睛都疼了,沉歌心疼他,便提出自己帮他读,他听完做出判断即可。 萧翎羽揉着眼睛答应了。 沉歌读着读着,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新晋探花沈沐舟,在科考中徇私舞弊,罔顾法制,故被撤去探花之衔,置于牢中十年,反思其过……」 「这个放了吧,」萧翎羽漫不经心道,「作弊被判十年着实有些过分了,以后不让他参加科考便是了。」 「沈沐舟……」沉歌念叨着,「探花?」 居然是他? 南芝姑姑喜欢的人。 他不是中了探花之后,就给五公主做驸马了吗?怎么会被关进大牢呢? 第34章[04.17] 萧翎羽见沉歌停顿了,便睁开眼睛:「你对他很感兴趣吗?」 「太子,奴婢能去见见这个沈沐舟吗?」 「见他作甚?」 「他是南芝姑姑的……一个朋友,奴婢想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时间陪你去。」 「奴婢自己去即可。」 「你自己一个人去牢中,你觉得我会放心吗?」 「那不然让鹿鸣陪奴婢去?」 「那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麻烦太子,奴婢一个人真的没事的。」 「啰嗦,」萧翎羽站起身来,松了松筋骨,「坐在这里快长毛了,走,出去转转。」 「多谢太子。」 两人来到大牢中,提审了沈沐舟。 沈沐舟是不认识沉歌和萧翎羽的,他在牢中许久,只听说新皇登基要大赦天下,可这赦令却迟迟没有下来。 今日自己忽然被提审,想来是上面派了人,要重新审理自己的案件的。 萧翎羽问沈沐舟:「你真的在科考中作弊了?」 沈沐舟辩解道:「读书人最不齿的,便是故弄玄虚、徇私舞弊, 草民饱读圣贤书,又怎么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那这案卷上的记录作何解释?」 「草民是被冤枉的。」 「何人冤枉你?」 「草民不知,」沈沐舟心中虽有猜测的人选,却不敢轻易说出口,便隐晦说道,「草民中了探花之后,五公主有意招草民做驸马,草民不愿意,隔天便入了狱……」 这倒与沉歌前几世的回忆对应起来了:他果然是要做五公主驸马的,只不过这一世拒绝了而已。 萧翎羽便也猜到是他拒绝了五公主,让皇家的颜面挂不住,才会遭遇着牢狱之灾。 这样敢于拒绝荣华富贵的人,倒是让萧翎羽有些敬佩:「你为何要不愿意做驸马?你应该知道娶了公主之后,对你会有莫大的相助。」 沈沐舟大方回答道:「草民心中有人,本是打算无论科考结果如何,都要回去娶她的,又怎么能娶旁人呢?」 沉歌附在萧翎羽耳边,小声说:「太子,你能帮忙问一句,他想娶的是何人吗?」 萧翎羽瞥了一眼沉歌:女人果然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 虽然不太想问,但既然沉歌想知道,萧翎羽便问了:「你想娶的人,是什么样的姑娘?」 「是一个善良又勤劳的姑娘,」沈沐舟说起她时,满眼都是爱意,「草民家中贫寒,是她拿出积蓄供草民读书,草民母亲生病,亦是她帮着照料。倘若没有她,草民便没有今天。如此好的姑娘,草民又怎么能辜负……」 他说的这些,都一一与南芝姑姑对应了起来。 「你说的这个姑娘,叫南芝吗?」沉歌忍不住开口。 沈沐舟惊讶:「姑娘认识南芝?」 沉歌笑着介绍起来:「你眼前这位,是当今太子,以前的宁王世子。」 沈沐舟望着萧翎羽,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欣喜。 「南芝应该很快就会来京城了,」萧翎羽说,「你无罪释放了,在京城等着吧。」 「多谢太子!」 沉歌和萧翎羽在坐马车回宫的路上,脸上一直洋溢着笑意。 萧翎羽看着奇怪:「沈沐舟无罪释放,你怎么这么高兴?」 沉歌说:「奴婢觉得,好像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不用特别努力,也会有好的结果。」 她想到当初在北宁时,她和素溪在街上撞见南芝姑姑给沈沐舟银钱,那时候她觉得沈沐舟八成不是好人,拿了南芝姑姑的钱财去赶考,中了探花却娶了旁人。 那个时候沉歌正被萧翎羽和宋浣珺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南芝姑姑对于沈沐舟的付出又是心甘情愿的,沉歌索性便没有再理会这件事。 她没有想到,沈沐舟对南芝姑姑亦是一片痴情,为了她,甚至得罪了五公主。 原来,这一世她不用操心所有的事情,有些事情冥冥中已经有了最好的安排。 萧翎羽对于她的话,半是听懂,半是听不懂。 不过对于上天注定这句话,他倒是很认同。 他将沉歌拉到自己怀里:「你有没有觉得,你也是我的上天注定?」 这一次,沉歌没有逃开,难得被他乖乖地抱着。 萧翎羽见她一点回应都没有,低头瞧见她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翎羽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本太子跟你说情话,你怎么都不脸红?」 「啊?」沉歌抬起头来看他,「奴婢忘了……」 萧翎羽让人考核了一下沈沐舟,知晓他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便同父皇说了一声,恢复了沈沐舟探花的头衔,并让他帮着自己一起看卷宗。 沈沐舟原本想告假去北宁将他的母亲接过来,但此时朝堂大换血,新旧臣同堂,陛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便让沈沐舟留下来,然后安排人快马加鞭赶去北宁,让萧翎星将老人家一并接回来。 沈沐舟这才安心留下来做事。 陛下忙着论功行赏,安抚朝中老臣,萧翎羽和沈沐舟每天埋在卷宗里,忙得饭都忘了吃。 第35章[04.17] 明衍跟着他们一路从北宁打到上京,功不可没,陛下封他做了少傅,并赐他宅院一座,黄金千两。明衍高兴坏了,立即跑来找萧翎羽:「太子殿下,现在我可以娶素溪了吗?」 「素溪还没到呢?」萧翎羽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笑道,「你且先准备聘礼吧。」 「谢太子殿下。」 一旁的沈沐舟瞧见了,若有所思道:「我也应该准备聘礼了……」 萧翎羽瞧着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要成家了,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十分羡慕的:等过些日子母后进宫后,他便向父皇和母后提出娶沉歌的事情。 如此萧翎羽和明衍、沈沐舟一样,期待着母后他们快点回来。 可是他们等了半个多月,却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萧翎星护送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王焱等人的埋伏,其他人都还好,唯独萧翎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陛下大惊,立即和萧翎羽亲自出城去接他们。 当初攻占京城的时候,王焱带着大军没能及时赶过来。宁王登基后,王焱手下的大部分士兵都归顺了宁王,但还是有两千人,誓死追随王焱。 自从宁王登基后,便一直派人搜查王焱等人的下落。 此番让萧翎星和萧翎风回北宁接人,陛下亦是派了两倍的士兵护送,却没想到还是中了王焱的埋伏。 当然王焱也没能讨得好处,他这两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他被一位绝世高手救走。 萧翎星便是去追他的时候,被那位高手打伤。 萧翎星的身上几乎没有外伤,可越是这样,情况越严重。 鹿鸣跟着萧翎羽一起出城,第一时间见到了萧翎星,在马车上给萧翎星号过脉之后,脸色凝重。 「他怎么样?」萧翎羽紧张地问道。 鹿鸣摇头:「不太好。」他能肯定是师父打伤的萧翎星,师父内功深不可测,若是换成普通人,这会儿想必尸体都凉透了。 萧翎羽心中一凉:「能救吗?」 鹿鸣拿出银针:「让马车停一下,我先施针。」 鹿鸣用银针暂时稳住萧翎星的伤势,然后赶紧回到皇宫,调制药材。 他其实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将萧翎星医好,毕竟他伤得实在太重,若是三天之内不能醒过来,便真的永远无法醒来了。 不止鹿鸣,太医院的太医给萧翎星看过之后,也都做出了这样的说法。 宋浣珺和林侧妃最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尤其是林侧妃,哭得几次昏厥过去。 到了第三天,萧翎星还是没有醒来,陛下面色沉重,林侧妃坐在一旁没了力气,他们都知道,萧翎星凶多吉少了。 第三天的晚上,萧翎羽他们都来了,想着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萧翎星了。 沉歌也跟着萧翎羽一起过来了。 她没有想到这一世萧翎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先前几世,去接宁王妃他们的人是萧翎羽,萧翎羽回来的路上也遇到了王焱的埋伏,只不过萧翎羽并没有去追王焱,所以他从未受伤,故而沉歌也没有猜到 这一世换成萧翎星后,他会遭此一劫。 萧翎星的脉搏越来越微弱,脸色也变得灰白起来。 「你们同他说说话吧。」鹿鸣已经尽力了,能用的方法他都用过了,现在只能寄托于萧翎星自己的意志。若是他能听到大家对他说的话,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鹿鸣说完这个,便出去了。 萧翎羽兄弟俩和宋浣珺也跟着出去了,留下父皇、母后以及林侧妃这些长辈先同萧翎星说说话。 约莫半个时辰后,陛下他们走了出来,宋浣珺忙扶着林侧妃先去房中歇息,萧翎羽和萧翎风兄弟两个人便进去了。 他们兄弟说话,沉歌自然是不方便听的,她和萧翎风的丫鬟连翘等在外面。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他们兄弟二人才出来。 此时林侧妃好像在房中又晕过去了,宋浣珺忙着照顾林侧妃,一时半会儿地还没过来。 沉歌同萧翎羽说:「太子,奴婢能进去同端王殿下说几句话吗?」 萧翎羽想到沉歌也曾与他主仆一场,便答应了。 沉歌走进房中,望着双眸紧闭的萧翎星,内心只觉得十分的惋惜:他们历经艰险走到这一天,所有的人都要过上幸福的日子了,为什么偏偏他出了这样的事情。 「二公子,」她还不适应唤他端王殿下,开口唤得又是以前的称呼,「明明你以前都活得很久的,虽然前几世你很惹人讨厌,但这一世你是这样优秀又善良的人,我不相信好人没有好报,你会渡过这个难关的,对吗?」 她的轻声细语,如同轻柔的风,萧翎星身在一团白茫茫的迷雾之中,这阵风吹散了他眼前的雾气。 他看见了沉歌,也看见了萧翎羽,亦是看到了自己。 他看着萧翎羽和沉歌从小一起长到大,在北宁,沉歌帮着萧翎羽赢得了父王的宠爱,帮着萧翎羽守住北宁,帮着萧翎羽赢得军心。在京城,沉歌帮着萧翎羽扫清障碍,朝中百官对萧翎羽赞不绝口,父皇早早地将皇位传给了他…… 萧翎星看见自己的眼眸里妒火中烧,能够感受到自己对萧翎羽的嫉妒,以及对沉歌的恨意:明明他比萧翎羽更优秀,文韬武略皆高他一筹,他不过占了个嫡子的身份,便轻而易举地站在比他高的位置上,永远地压他一头。 偏偏他身边还有一个沉歌,料事如神。 他耗费心机,终于让萧翎羽栽到了他的手里。他捉了沉歌,将她丢在牢中百般折磨,最后命人将她带到兽场…… 倘若她是自己的就好了。 他搭起弓箭的时候,心里是这样想的。 耳边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萧翎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那个声音由悲戚变成无比震惊的欣喜,「夫君,你终于醒了!」 宋浣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着眼睛,将眼泪揉干净了,又看了一遍:「夫君,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浣珺……」萧翎星虚弱地唤了她一声。 「我在,我在,」宋浣珺口中应着,眼中的泪又如雨水般落了下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们。」 「别哭。」萧翎星扯出一个笑来,安慰她。 第36章[04.25] 「我这便去告诉母妃和父皇他们,」宋浣珺跑到房门口,又停了下来,她不敢迈出去,怕她方才看到的都是幻觉,于是她站在门口,不顾形象地大声喊道,「父皇,母妃,夫君醒了,他醒了!」 陛下在林侧妃的房中,皇后和萧翎羽他们在前殿,原本他们已经做好了萧翎星离世的准备,听到宋浣珺的声音后,立即赶了过来。 萧翎星真的醒了,他活下来了。 沉歌跑到外面,仰着头高兴地对坐在屋顶上的鹿鸣说:「端王殿下醒了, 你快下来吧。」 从昨天晚上给萧翎星诊断之后,鹿鸣就一直坐在屋顶上吹凉风,怎么喊都不下来。 萧翎星是鹿鸣遇到的,第一个让他束手无策、医治不好的人,这样他很受打击,亦是觉得没脸见人,便干脆跳到屋顶上兀自抑郁。 如今听到沉歌说萧翎星醒来了,鹿鸣立即跳了下来,赶去萧翎星的房间查看他的情况。 「醒来就好,醒来我便有法子能医好了。」鹿鸣说。 林侧妃喜极而泣,陛下和皇后亦是觉得十分欣慰。 往后几天,鹿鸣一直住在萧翎星的宫殿内,每天三次给他诊脉、施针、布药,在他的全力医治下,萧翎星的身子恢复得很快。 这一天萧翎羽又带着沉歌来看他,萧翎星如今已经能下床了,宋浣珺正陪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 见萧翎羽过来了,宋浣珺便退下去,让他们兄弟二人好好说说话。 沉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萧翎星同萧翎羽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看自己。 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吗? 沉歌暗自反思着,却也没想出什么不对的事情来。 直至萧翎羽要离开时,萧翎星忽然提出一个奇怪的请求来:「五弟,能让沉歌留下片刻吗?浣珺先前说有点事情想让沉歌帮忙,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萧翎羽没想太多便同意了。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便叮嘱沉歌忙完之后就去找他。 沉歌留了下来。 「殿下,端王妃想让奴婢帮什么忙?」沉歌问他。 她和宋浣珺也没说过几句话,宋浣珺怎么会有事情找她帮忙呢。 萧翎星坦白道:「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殿下想问什么问题?」难怪从方才开始就觉得不对劲,果然他是有事情找自己。 萧翎星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复杂:「沉歌,这是我们第几次见面了?」 这是什么问题? 沉歌不解:「殿下,这个奴婢数不过来。」从宁王府遇见到现在,就算她脑子再清楚也记不得这种事情啊。 「或者我换一种问法,」萧翎星说,「这是我们第几世见面了?」 沉歌的脸一下子白了:「殿、殿下……」 萧翎星看到她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你果然,是记得的前世发生的事情的。」 沉歌难以置信:他怎么会…… 难道他也记起了前世? 难道他还会和前世一样,同萧翎羽作对? 「殿下……」沉歌身子颤栗起来,眼中满是恐惧。 「你别害怕,」萧翎星见她如此惊恐,忙安抚道,「我只是,想同你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前世我那样对你,你那时一定很绝望吧。」 「哪、哪样啊?」 虽然很难承认,但萧翎星还是说了出来:「在兽场,用箭射杀你的人,是我。」 沉歌大惊,往后退了几步:「真的是你?」 「你别害怕,这一世我不会……」 话还没说完,却见沉歌便提着裙角飞快地跑了:「太子殿下等等我哇!」 呜哇哇,她不要跟杀人凶手说话,太吓人了! 往后几天,萧翎羽再来看萧翎星的时候,沉歌总是找各种借口不跟过来。 素溪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出嫁的事宜了,萧翎羽也不怎么支使她了。皇后给萧翎羽身边拨了好几个小宫女,可萧翎羽还是习惯沉歌和素溪伺候,不怎么搭理那些宫女。 今日来见萧翎星,沉歌和素溪都没跟着,鹿鸣如今做了侍卫统领,也不能一直跟着他了。 他索性便独自一个人,溜达着过来了,反正两个院子离得很近。 他刚走进院子,便看到萧翎星坐在那里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二哥最近阴郁了许多。 「二哥,」他唤了一声,「今天气色又好了许多。」 萧翎星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脸上似乎有阴云笼罩:「五弟来了。」他瞧了一眼萧翎星的身后,「沉歌那丫头又没同你一起过来吗?」 「没呢,她这几日不知是被你院子里什么东西吓到了,怎么都不肯过来。」萧翎羽觉得奇怪,「那日你说二嫂有事情让沉歌帮忙,是什么事情?她回去之后一直怪怪的……」 那天他沉歌在这里,还没走多远呢,便看到她咋咋呼呼地追上来了,搂着他的胳膊浑身直哆嗦,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萧翎星沉思片刻,说:「沉歌其实是被我吓到的……」 这几日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萧翎羽,关于他记起前世这件事。 第37章[04.25] 其实他记起来的事情也并非全部,只有他害死沉歌的那一世,他记得最完整,往后几世,他只记起一些片段。 但这并不妨碍他能猜到,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了。 萧翎星思考良久,决定把这件事透漏一半给萧翎羽。 「你怎么会吓到沉歌,你向来脾气好,难不成你对她发火了?」萧翎羽问他。 「那倒没有,」萧翎星说,「五弟,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做过同样一个梦,梦里你看见我用箭射杀了沉歌?」 「怎么又说起这个?」萧翎羽坐了下来。 「是真的。」 「什么真的?」 「那件事是真的,」萧翎星终于说了出来,心中似乎也轻松了一些,「我此番伤重,一只脚踏进黄泉,似乎记起了前尘往事,我在前世真的害死了沉歌。」 萧翎羽惊讶:「那我呢?」前世他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保护沉歌? 「你在沉歌前头就死了。」 「……」萧翎羽不信,「假的吧,我怎么可能死在沉歌前面。」 「是真的,好像你……也是被我害死的。」 「……」萧翎羽定定地望着他,半响,才说,「二哥,我觉得你在逗我。」 萧翎星叹了一口气:「我因为这个困扰得很,所以打算去寺庙待一段时间。」 因为他记起了前世,所以连同前世他对萧翎羽的嫉妒,对沉歌的怨恨也一并记了起来。 前世他和现在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两种情绪一直在他的身体里打架,更让他恐惧的是,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前世遗留下来的心绪了。 他不能任由前世影响自己,所以他需得找一个清心静气的地方,好好清理一下他的心魔。 而萧翎羽听到他说要去寺庙,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二哥,那终究是梦,不一定是真的发生过,你不必这般小题大做。」 萧翎星却说:「或许有一天,你遇到了同我一样的事情,你会理解我的。」 他觉得,萧翎羽以后说不定也会记起那些事情。 倘若他也记起来,以后他们兄弟二人又该如何相处呢? 萧翎羽回去之后,便同沉歌说了萧翎星要去寺庙中修行一段时间。 沉歌这几日着实受惊了,听到萧翎星的名字,还会本能地哆嗦一下,然后才问:「端王殿下要去当和尚吗?」那宋浣珺怎么办? 「只是修行,不做和尚。」萧翎羽想到二哥的反常,亦是认真思考起他说的梦境来。 二哥将梦境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并且笃信那些事情一定真实的发生过,而萧翎羽自己也经常做一些古怪又真实的梦,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奇怪。 沉歌对于萧翎星要去寺庙修行这件事,还是很意外的。 想来是受到前世记忆的影响,现在的心绪有些混乱吧。 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他这一世还是一心向善的,这一点让沉歌很是欣慰。 萧翎星在去寺庙之前,是想再见沉歌一面的。 可是沉歌一想到重生的第一世,她和萧翎羽皆是被他所害死,尤其是自己死得那样凄惨,她心中暂时无法接受,依旧选择了逃避。 毕竟那是她好几世都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宋浣珺想要陪萧翎星一起去寺庙修行,可萧翎星却说寺庙清苦,不忍她去,让她留在皇宫中陪母妃,他调节好自己的心绪就回来,不会让她等太久。 宋浣珺依依不舍地将他送上了去往寺庙的马车,在萧翎星离开之后,她的心情更低落了。 她知道萧翎星心里藏着事情。 在北宁的时候,她与萧翎星成亲之后没多久,他便出去打仗了。在为数不多的两人相处得日子,萧翎星虽然待她温柔体贴,却似乎有些过于相敬如宾了。 在两人成亲之前,宋浣珺便时常猜测萧翎星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就算后来成亲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确定萧翎星对自己的心意。 直到那天晚上,萧翎星生死攸关的那个晚上。 大家都以为他或许活不成了,她安抚好母妃,然后才赶去他的房间,想同昏迷中的他说说话。 她过去的时候,沉歌刚从里面出来。 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便进去了,她坐在床边,拉着萧翎星的手,一边流着泪,一边絮絮叨叨地,同他讲起两人自从相识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泪眼婆娑中,她看到萧翎星的嘴唇动了一下,嗫嚅地说出了两个字。 虽然声音微弱,但宋浣珺还是听到了。 他说的那两个字,是沉歌。 她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会唤沉歌的名字,便看到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他活过来了! 巨大的惊喜让她一时忘了方才的疑惑,她赶忙去喊人,告诉大家她的夫君醒过来了。 如今萧翎星的身子已经大好,却开始与她分床而眠,嘴上只说是这几日睡眠不好,怕影响到她。如今他又忽然提出要去寺庙修行,归期未定,且不让自己相陪。 联想到他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时候,喊得是沉歌的名字,宋浣珺心中恍若一颗大石头砸入湖中,激起巨浪,叫她怀疑:所以萧翎星根本不喜欢自己,他喜欢的人是沉歌,当初娶自己,也只是为了她父亲的兵力…… 虽然理性告诉她,她不该这样怀疑自己的夫君,可是萧翎星如今的行为,却让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这个想法。 倘若他真的不喜欢自己,那么她守着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宋浣珺想着,若是以后他修行回来,对自己还是如此,那么,她便放下对他的执念,回北宁的老家。 而此时坐在马车中赶去寺庙的萧翎星,并不知道此时宋浣珺的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第38章[04.25] 这些日子他的确睡不好,每天晚上辗转难眠,前世的回忆总在脑中一遍遍的闪过,有时候甚至会莫名的愤恨,控制不住想要发脾气。 他担心自己会伤害宋浣珺,所以以大病初愈、睡眠不好的理由,同她分房而睡。 如今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为了母妃,为了宋浣珺,他也要努力克服自己的心魔,不让前世的自己毁了今世难得的幸福。 萧翎星离开皇宫没多久,东宫之中便开始为素溪和南芝准备成亲的事情了。 虽然素溪和南芝不过是下人,但是皇后娘娘十分重视,因为这是他们入住皇宫之后的双喜临门,而且素溪曾经是皇后十分喜欢的丫鬟,虽然一开始皇后娘娘误会素溪是萧翎羽的贵人而对她十分宠爱,即便是后来知道了弄错了人,素溪却也因为救过萧翎羽的性命,而让皇后一直记在心里。此番素溪出嫁,皇后娘娘和萧翎羽都为她准备了不少的嫁妆。 至于南芝,这些年来在宁王府一直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将王府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后娘娘自然也乐得为她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说起沈沐舟,一开始南芝还骗沉歌,说沈沐舟是她远房的一个表弟。直到现在南芝才与沉歌说了实话。 「其实我能认识沐舟,也是托了你的福分。」南芝说。 沉歌不懂:「我的福分?」 「你那时才六岁,不晓得你还记不得,那年冬天你同我说木炭的事情,我才留了心眼,担心母亲会买劣质的木炭,便回去查看,没想到母亲真的因为烧了劣质的木炭出了事。」回想起当初惊险的那一幕,南芝仍心有余悸,「我猜到母亲在家中出了事,却苦于大门紧闭无法进去,那时沐舟刚好经过,帮我救了母亲一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这般相信他,倾尽所有也要帮助他。」 「只凭他救我母亲一命,我为他做再多也愿意。先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地位低下,且又比沐舟大两三岁,一直不敢奢望真的能与他在一起,却没想到,他能为了我拒绝五公主,为了我不惜在牢中受苦,」说道这里,南芝已经泣不成声,既是心疼,又是感动,「所以我要谢谢你,沉歌,多亏了你,我才能与母亲多相守些时日,也多亏了你,我才会认识沐舟……」 「姑姑不要这么说,我刚入王府时,你处处照顾我,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你才会有好报,这是上天给你的福分……」 南芝和素溪同一天出嫁,两顶花轿从皇宫中出去,皇后娘娘和萧翎羽亲自去送,认识她们的人也前来恭贺。 朱缨和冬蓉也来了。 她们是为了恭贺明衍和素溪这一对,毕竟明衍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认识了许多人,许多士兵将领今日都要去他的府中讨一杯喜酒喝。 冬蓉一直跟着朱缨,她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今日便也顺便来见见场面。 她瞧见鹿鸣也来了,一身靛蓝色的侍卫装,看着更挺拔俊朗了。剑眉星目的,表情还是那么冷。 「我好后悔啊。」冬蓉说。 朱缨瞥了她一眼:「你后悔什么?」 「当初我把鹿鸣掳到寨子里,就应该当机立断与他成亲的,我就不应该答应他等他三个月这种鬼话。」冬蓉悔不当初,「不然现在我也是有夫之妇了。」 朱缨笑了一下:「我觉得你幸好当初没有逼着他与他成亲,不然他能灭了你们整个山寨。」 「也是哦。」冬蓉苦恼道,「你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朱缨以前也喜欢过鹿鸣,只不过被他拒绝之后,加之后来战况吃紧,她便逐渐忘却了这件事了。 至于鹿鸣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朱缨心里倒是有个人选。她指了指沉歌:「他应该喜欢那样的姑娘吧。」 冬蓉看向沉歌。 如今沉歌不再穿丫鬟的衣服了,而是换上的宫女的衣服,粉粉嫩嫩的,脸上脂粉未施,便已经漂亮得惊为天人。 「我也好想成为那样的姑娘。」冬蓉一脸向往道。 朱缨叹了口气,安慰她:「这世上无论美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我们必须接受生命里的注定残缺和难以如愿的部分,在看到别人的闪光点时,也不要过分贬低自己,其实你身上也有光,只不过你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冬蓉和朱缨对视:「那我的光在哪里呢?」 「你……黑得发光吧。」 素溪成亲离开皇宫后,萧翎羽身边便少了一个人伺候,皇后娘娘让他将沉歌提拔成大宫女,以后不用再做伺候人的事情,那些事情让小宫女来做就好。 萧翎羽道:「不用提拔成大宫女,我不缺大宫女,我那东宫缺个女主人。」 皇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再次提醒他:「沉歌做侧妃可以,但是不能做太子妃,她的出身实在太低。」 萧翎羽却将头一扭:「你说了不算,我找父皇去。」 他去找陛下,问:「父皇,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在京城门下打的那个赌?」 陛下自然是记得的,毕竟他居然提前梦到城门会主动打开,着实让人惊异:「你想要什么?」 「我想娶太子妃。」 「哦?看上哪家姑娘了?」 「就沉歌啊。」 陛下说了和皇后一样的话:「沉歌不行,她配不上你。」 萧翎羽一听,急眼了:「父皇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她配不上我?」 「你的太子妃,朕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如今萧翎羽是太子,他的婚姻自然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当初他们起兵造反的时候,由于兵力不足,曾向睿王借兵。如今大业已成,陛下依着当初的诺言,不仅让睿王仍驻守自己的封地,而且还拨了另外一座城池给他。 但藩王实力太大,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陛下虽然不像皇兄那样猜忌自己的兄弟,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也要与睿王搞好关系。 最有效的拉拢,莫过于联姻。 睿王妃娘家有个侄女,因为自小父母染病双亡,一直寄养在睿王府中,睿王夫妻二人一直将她视若己出。 陛下有意让萧翎羽娶她。 就算萧翎羽不想娶这个,陛下还有其他的人选。 如今大国初立,万国来朝,有许多国家都意欲他们联姻。陛下自己年纪大了,又一心沉迷于政事,并不想再往后宫里添人,故而这联姻的任务,便落到了他的这几个儿子身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萧翎羽了,他可是各国联姻的香饽饽。 而后是萧翎风,他也还未成亲,亦是联姻的好人选。 反而是提前娶亲的萧翎星,躲了过去。 陛下将他心中的打算说给萧翎羽听,萧翎羽虎着脸道:「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我就要沉歌一个。」 第39章[04.25] 「你这孩子,忒不懂事。你作为一个太子,是要成大事的,怎么能拘泥于儿女情长?」陛下恨铁不成钢道。 萧翎羽反驳:「我就娶沉歌一个,又不妨碍我成大事!」 「总之朕不同意,你若再坚持下去,便是沉歌那丫头惑主,朕就让人把沉歌她送走!」 「那你连我一起送走,再让母后给你重新生一个太子吧!」 「你这孽子,看朕不打你?」陛下扬起手来便要打。 萧翎羽躲了过去:「父皇你说话不算话,当初明明说好你若打赌输了,便要答应我一件事的。」 「别的事情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你那时好像说,我若赢了,我是你老子……」 陛下:「……」这孩子必须打了,再不打这就要上天了。 夜里陛下和皇后说起这件事,两人也拿萧翎羽没有办法。 他们不是不喜欢沉歌,那丫头乖巧懂事,纯良可爱,哪能不招人喜欢的。 单凭现在她的品行,就不比那些大门大户的千金差。 可独独,她这出身,实在配不上萧翎羽。 「皇后,不若咱们便将这丫头送去别处一段时间,治一治那混小子,告诉他除非他娶了别的太子妃,否则这辈子他都别想见到那个丫头。」 「可沉歌是羽儿的贵人啊,我担心若是将沉歌送走,羽儿他会有危险。」 「现在大业已成,还能有什么危险?」陛下说,「再说又不是真的不让她回来了,她这么好的丫头,还要回来给羽儿做侧妃呢。」 「那好吧,过几日,我寻个借口,将她先调往别处一段时间吧。」 萧翎羽也猜到父皇和母后劝说不动他,定然又要去为难沉歌,所以这几日去哪里都要带着沉歌,不管做什么都要沉歌站在他旁边,生怕一不留神沉歌被人偷走了。 他也知道知道父皇和母后心里其实是喜欢沉歌的,再磨些日子,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只不过总有些时候,有些机密的事情,沉歌不能听,萧翎羽只能让她单独在外面等一会儿,并叮嘱她,不管谁要带她走,都一定要事先问过他才能离开。 沉歌答应了。 沉歌约莫猜到他这般紧张自己是为了什么,应该是他同陛下提出要娶自己,他们不同意吧。 这是前几世都经历过的事情。 萧翎羽自小受宠,他想要的东西总能想办法得到,所以只要她愿意嫁,他就一定能想办法将她娶回去,也能尽心尽力护她周全。 在经历了沈沐舟的事情后,沉歌的心打开了许多,她觉得或许这一世大家都如此圆满,她和萧翎羽也能得到圆满。 况且他们前世的此时,最大的敌人是萧翎星,可这一世,萧翎星为了不伤害他们,选择去寺庙修养身心,沉歌想着,这一世,好像没有什么她能帮助萧翎羽的地方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到了她该好好享受幸福的时候? 萧翎羽在一次与几位大臣讨论密事的时候,沉歌在外面等着他,待他出来之后,人便不见了。 这诺大的皇宫,能悄无声息带走沉歌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萧翎羽去皇后那里要人,皇后故作不知:「你自己的人,管本宫来要做甚?」 萧翎羽也没怎么闹,回去便默默吃了两片肥猪肉,当天晚上便上吐下泻,发起了高热。 皇后闻讯赶来,一看他这症状就知道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太子今天晚上回来吃了什么?」皇后问宫女。 宫女战战兢兢答道:「太子说想吃红烧肉,奴婢便让御膳房给做了。」 皇后杏眸一瞪:「你不知道太子只能吃瘦肉不能吃肥肉么?」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劝过太子,可是太子不听。」 「他不听你就不拦着了?」 「太子万金之躯,奴婢实在不敢……」敢拦太子的,也只有沉歌一个人罢了。 皇后知道萧翎羽肯定是故意的,便也没有过多地责怪宫女,只让太医赶紧给萧翎羽医治。 萧翎羽见了皇后,也不肯跟她说话,母子两个人就这么暗中较劲。 沉歌确实是被皇后安排人带走了,而且已经送到宫外去了。 皇后自然不会为难她,甚至还特意挑选了一个好的山庄,让她游玩散心去了。 说来也怪,自从沉歌离开皇宫之后,萧翎羽就三天两头的出事。若说是萧翎羽故意折腾自己想让皇后心软便也罢了,可有些时候,似乎并不是萧翎羽故意的。 比如那天晚上大雨,天空忽然闪过一个雷,端端劈在东宫上空,震碎了屋檐上的瓦片,屋顶漏雨,淋醒了萧翎羽。 他准备换房间睡,刚下了床,地上也有水渍,光脚踩上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宫女太监听到声响赶紧过来查看,一个太监走得急,脚底打滑,也摔在地上,刚好往萧翎羽滑去,一脚踹在萧翎羽的尾椎上…… 第二天萧翎羽就直不起腰来了。 不仅萧翎羽,连带着整个皇宫都倒霉,五天来了六波刺客,皇后没被刺客吓到,早上一出门不知哪里窜出来一只黑猫,吓得皇后差点心窍梗塞。 陛下这边也不是很安稳,一日早朝的时候,有位旧臣忽然闹气了脾气,摘下官帽一头撞向了柱子,还好别人赶紧拉住,只撞出来轻伤。 这些事情若单独论起来,倒也没什么,但这么多倒霉的事情聚到一起了,难免会让皇后心中犯嘀咕:好像送走沉歌后,宫里就没安稳过。 皇后叫来明衍,想让他帮忙看看宫里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 明衍说:「风水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皇宫的气运最近是挺衰弱的。」他想着这几日都没有见沉歌在萧翎羽身边,便问皇后,「沉歌最近去哪里了?」 皇后一听,果然和沉歌有关,便不好意思道:「本宫让人将她送到宫外去了。」 「难怪,」明衍劝道,「虽说有些事情没有依据,但臣终究觉得沉歌是个不平凡的存在,她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好运和福气的人,娘娘还是早日让她回来吧。」 第40章[04.25] 皇后一听,立即紧张起来。她很相信明衍的话,他都这样说了,皇后自然不敢再拖下去,便立即安排人将沉歌接回来了。 沉歌一回来,萧翎羽腰也不疼了,走路都有劲了。 刺客全都被鹿鸣捉住了,那只吓人的黑猫也被人在池塘边摁住,嘴里还咬着一只锦鲤。 撞柱子的那位大臣也光着脊背上朝给陛下负荆请罪,陛下让他赶紧穿上衣服,别着凉。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翎羽生怕再发生沉歌被送走的事情,便想着给沉歌找一个会武功的人保护她。 原先她身边有鹿鸣,萧翎羽想让鹿鸣找调一个武功高的侍卫保护沉歌,鹿鸣沉思片刻,提醒他:「太子,不是每个男人都如我一般,守着沉歌还能不动心的。」 况且他其实也动心过,只不过心中知晓她是萧翎羽的人,所以控制住罢了。 萧翎羽想想也对:「那你能找到武功高的女人吗?」 鹿鸣想了想:「朱缨武功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朱缨是鹿鸣见过的,武功最高的女人了。 朱缨自然是不愿意的,如今她在军营中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将领了,怎么能进宫给人做贴身护卫呢,况且沉歌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宫女而已。 不过既然萧翎羽开口了,朱缨倒是有个别的人选:「殿下,属下跟前有个女孩叫冬蓉,虽然武功差了一些,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保护一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萧翎羽点头:「那便要她了。」 鹿鸣听说萧翎羽选了冬蓉,便叫她过来,想试试她的武功,究竟能不能胜任,毕竟当初他武功还没恢复时,便能一招将她扔出去三米远。 冬蓉自从跟着朱缨之后,跟着她学了不少的武功,如今终于能与萧翎羽过十招了。 她的进步之快,还是让鹿鸣很意外的。 这说明她还是比较有天分的人。 只不过这种程度,还不够。 「以后你除了保护沉歌,其余的时间来找我,我教你武功。」 「真的吗?」冬蓉高兴道,「那我岂不是经常能见到你了!」 鹿鸣看着她,又想起当初她掳走自己要他做压寨夫君的事情,便冷着脸道:「我教你功夫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保护沉歌,你别多想。」 「那我能把你的功夫都学来嘛?」 「看你本事。」 冬蓉眼睛亮亮的:「那倘若有一天我能打过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鹿鸣被她的直白和异想天开惊愕到:「你哪里来的自信?」 冬蓉忸怩道:「那我们说好,以后只要我能打过你,你就娶我好不好?」 鹿鸣:「你想得美……」 「那你是同意了?」 「我没有。」 「你方才明明就是同意了。」冬蓉一口咬定,「你方才第一句话不是明确的拒绝,所以就是同意!」 鹿鸣:「……」 后来萧翎羽问鹿鸣,冬蓉的武功怎么样,有没有可取之处? 鹿鸣沉默了很久,才木着一张脸说:「她的无相神功挺厉害的。」 「什么是无相神功?」 「俗称不要脸神功……」 先前吓到皇后那只黑猫,在池塘边捉鱼吃被「猫赃俱获」后,因为罪孽深重,抓住它那个侍卫本欲将它摔死了事,恰好鹿鸣经过,那猫嗷呜一声,鹿鸣驻足:「把它交给我吧。」 那侍卫便将黑猫给了鹿鸣。 那黑猫似乎是吓坏了,一到了他怀里,就搂着他衣襟不撒爪。 鹿鸣抱着黑猫走开,低头挠挠它脑袋:「你原来主人呢?」 黑猫:「喵呜嗷呜……」 「那你为什么跑去吓皇后娘娘?」 「喵呜。」 「原来你不是故意。」 「喵。」 「以后跟着我可好?」 「喵喵!」 鹿鸣救下这只猫不过是一时心软,但这猫似乎是黏上了他一般,他去哪儿,它就跟着去哪儿。 他每日要巡逻皇宫,那黑猫就竖着尾巴跟他一起巡逻,好不威风。 宫女们每每看到鹿鸣和猫,都要驻足多看两眼。 后来鹿鸣觉得这样委实有种招摇过市感觉,便不打算养它了,抽了空抱着它去找沉歌,路上还开导它:「沉歌是个很善良很可爱女孩子,她会好好照顾你。」 这世上大多女孩子都喜欢毛茸茸小动物,只不过这只猫太黑了,不知道沉歌会不会喜欢。 好在沉歌看到黑猫之后,连说了三个可爱,便将黑猫留下了。 其实沉歌一直都想养个小动物,只是前几日总是操心许多事情,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养一只宠物。 第41章[04.30] 如今在宫里她日子过得比在宁王府还要轻松,有那么多宫女和她一起伺候萧翎羽,冬蓉也在她身边帮忙,沉歌时间一下子充裕了许多,这宫里暂时没有什么事情让她操心,她正好养个小猫打发时间。 萧翎羽瞧着她最近花在小猫身上心思明显对在他身上花多,不由吃醋了。 那一日沉歌发觉萧翎羽直直瞅着黑猫,以为他也喜欢,便将黑猫抱到他面前:「太子,你觉得它可不可爱?」 「挺可爱,想抱抱它主人。」 沉歌听到前半句话时候,正要把猫给他宝宝,听到后半句话又把猫收了回来,好笑道:「太子又打趣奴婢了。」 萧翎羽见不得它能得到沉歌抱抱,感觉瞧着自己活得还不如一只猫,于是拎着它后颈肉将它从沉歌怀里提溜出来,扔给一旁冬蓉。 「给你了。」 冬蓉抱着猫不知所措:「为何给奴婢?」 萧翎羽:「比较衬你肤色。」 冬蓉一直都在为自己皮肤黝黑而烦恼,她自小在山寨长大,身边都是和大哥一样糙人,娘亲又去世早,没有人告诉她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皮肤和脸蛋,也没有人教她冬天要用润肤膏脂,更没有人同她说女孩子长大了要用胭脂水粉。 她自小素着一张脸,满山头乱跑,夏天不知道躲太阳,冬天不知道避寒风,久而久之,这张脸就越来越黑。 其实她偶尔揪出大腿内侧肉来看,底子还是挺白皙。 就是这张脸被晒得皴黑。 她向沉歌讨教,怎么才能把脸蛋变得又白又嫩和她一样,沉歌找出许多瓶瓶罐罐来,告诉她哪些是洗脸时候用,哪些是洗脸之后用,每天晚上睡觉前,这些东西都要涂一遍。 冬蓉看着这些从来都没有见过东西,只觉得头疼:「需要这么麻烦吗?你每天晚上也要涂一遍?」 沉歌摇头,拿起一瓶膏脂:「我只涂这个就好了。」其它东西她都没怎么用过,大都是萧翎羽让人买来送她,或是皇后娘娘赏赐,放在她那里也是浪费,如今正好拿来送冬蓉。 「那我也只涂这个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天生丽质,你不是呀。」 「……」这么夸自己真好吗? 在沉歌帮助下,冬蓉皮肤确实好了许多。她趁着找鹿鸣学武功时候,问他:「你有没有发现我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没有。」 「你仔细看看?」 鹿鸣根本懒得看她:「不想学就回去。」 「学学学!」 冬蓉学功夫很用心,萧翎羽也便放心了些。 自从沉歌回来之后,萧翎羽又向母后提过要娶沉歌事情。这次皇后倒是没有明确反对,只是说最近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等忙完再来考虑他婚事。 萧翎羽瞧见母后已经松口了,便也不着急这一时,因为宫里此时却是在忙着布置宫苑,再过些日子骊国使团就要来拜访了。 这也是先前父皇同他提起过,现在许多国家有意与他们结成友好关系,骊国算是实力比较雄厚国家,听说此次前来拜访,是带着他们国家一位公主过来。 想来也是意与他们联姻。 萧翎羽提前同父皇和母后说了:「这个骊国公主我是绝对不会娶,他们若真想联姻,要么父皇你娶,要么让四哥娶,千万别往我那东宫里塞,不然到时候别怪我给人家难看。」 陛下哼了一声:「听说这个骊国公主生国色天香,与你那俊美四哥正好郎才女貌,就算你想要,朕还不想给你呢。」 萧翎羽听了心中大喜:「不错不错,就给四哥……」 后来有一次萧翎羽说漏了嘴,同萧翎风说了骊国公主事情,没想到萧翎风也不愿意娶。 还责怪萧翎羽:「五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想要,怎么能推到我身上呢?忒不地道了些。」 萧翎羽无辜道:「那是父皇决定,谁让四哥你俊美无双,也只有绝顶美人才能配得上你了。」 「我又不是那种只看女人外貌肤浅男人,于我来说,脾性相投才是最重要。」 「说起来四哥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了你有中意姑娘吗?」 「以前有,现在没有。」 萧翎羽好奇道:「谁啊?」 萧翎风想到素溪已经嫁人了,这种事情知道人越少越好,便说:「算了,不提了。」 素溪嫁人,萧翎风是诚心祝福她。 他从宁王府后院走出来,跟着父皇一路征战,有了许多阅历,那段年少青葱感情,便也能放下了。 只是现在要他去接受另一个未曾谋面女人,他心里亦是不愿意。 沉歌和冬蓉也听说了骊国公主要来事情,冬蓉说:「听说那个骊国公主是他们骊国第一美人,她会比你还漂亮吗?」 沉歌对于这位骊国公主,还是很有印象:「既然是第一美人,自然要比我漂亮。」 「那你就不担心太子会娶她吗?」 「太子不会娶她。」 萧翎羽娶过女人,要么是沉歌自己,要么是宋浣珺,前几世还没见他喜欢过别女人呢。 沉歌话正好被萧翎羽听到了,他走过来,笑盈盈地问她:「你怎么这么确定本太子不会娶那位公主呢?」 冬蓉一看到萧翎羽过来,立即识趣地抱着黑猫跑到一边去玩了。 「太子殿下,不如奴婢跟您打个赌,」沉歌调皮道,「赌你会不会娶那位公主?」 「可以啊,」萧翎羽欣然同意,「你要赌哪边?」 第42章[04.30] 沉歌自信道:「奴婢赌你不会娶。」 萧翎羽瞧着她明媚小脸,笑道:「嗯,你赢了。」 「这就赢了啊?」 「对啊,」萧翎羽倾过身子,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奖励你本太子香吻一个。」 沉歌:「……」感觉好像被套路了。 半个月后,骊国使团姗姗来此,陛下安排萧翎羽和萧翎风去迎接。 沉歌和冬蓉跟着去凑热闹,发现朱缨也在迎接队伍里。 冬蓉一看到朱缨,便兴奋地过去打招呼,同她说话。 朱缨看到她,眼前一亮:「冬蓉,你好像比以前漂亮了?」 「真吗?」冬蓉摸了摸自己脸,高兴道,「我就说嘛,这段时间沉歌一直教我怎么仔细保养皮肤,明明就比之前好了很多,可鹿鸣就是看不出来。」 朱缨笑道:「他木头一根,看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冬蓉苦恼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我呢?」 朱缨撇撇嘴:「我要是知道这个,我早就能嫁给他了,还轮得到你?」 「也是啊,你好惨。」 「你也是呢。」 「嘤……」 她们正说着话,骊国使团已经到了,冬蓉和朱缨立即好奇地扬头去瞧。 骊国公主身份尊贵,从马车上下来后,脸上覆着棉纱直到走到萧翎羽面前才摘了下来。 冬蓉和朱缨只瞧见了骊国公主一个侧脸,便被惊艳得眼睛都直了。 「哇,这世界上原来真有比沉歌还漂亮女人。」冬蓉感叹道。 朱缨却觉得:「沉歌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也不见得比这位公主差。」 萧翎羽看到骊国公主,虽然初时小小惊艳了一下,但看到沉歌时,还是觉得沉歌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骊国这位公主是个冰雪美人,不爱说话,同萧翎羽和萧翎风礼貌性地问候之后,便再也没说一个字。 萧翎羽兄弟俩也不怎么热情,觉得礼貌到了便可以,生怕同她多说两句话,以后便要娶她。 宫里为骊国使团准备了接风宴,陛下有意引导骊国公主和萧翎风多说说话,奈何两个人一个生性冰冷,一个并不愿意多说,一连冷场了好几次。 后来陛下觉得似乎这个骊国公主并不愿意与他们联姻,不晓得骊国怎么会安排这样一个公主过来。 宴席散后,陛下让萧翎风送骊国公主回去休息。萧翎风不好拒绝,便硬着头皮去送了。 他只是把公主送到事先安排好宫苑门口便离开了,走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而刚踏进宫苑里面骊国公主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问身边婢女:「怎么样,我这个公主装得像不像?」 在沉歌的印象中,骊国来的这位公主叫朝暖公主,带了许多的骊国礼物过来。本以为她是来联姻的,没想到她只是带了几百个使团成员在京城蹭吃蹭喝地待了一段时间就走了。 故而沉歌也并未把这位公主放在心上,想着到了时间她就会走的。 朝暖公主除了一些必要的会面,其余的时间都待在那个宫苑里不怎么出来。她带来的使团都住在宫外的驿馆中,只有一个婢女跟在她身边。 有几次陛下为了尽地主之谊,让萧翎羽和萧翎风陪着朝暖公主在宫里转转,或者在京城附近转转。 萧翎羽和萧翎风猜拳,谁输了谁去。 萧翎风输了一次,主动邀请朝暖逛御花园,并邀请宫外的戏班子进宫为她表演,安排得也算是周到了。 只不过这位冰雪美人依旧话很少,连笑容也是淡淡的。 后来萧翎羽连输了两次,便由他带朝暖公主出宫,逛逛京城各处的景点。 京城周边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一两天是逛不完的。 萧翎羽让人将京城附近有名的景点列出来,游玩一遍的话,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因为担心沉歌会吃醋,萧翎羽便想带着沉歌一起。 沉歌大方道:「奴婢不吃醋,太子您放心的去便是。」 萧翎羽问她:「朝暖公主长得那么漂亮,你就不担心点什么?」 「奴婢不担心。」 「你可愁死本太子了。」萧翎羽瞧着她似乎不开窍的样子,拿她也没有办法,便问一旁的冬蓉,「你逛过京城没有?」 冬蓉摇头:「没有呢。」 「本太子带你一起去如何?」 冬蓉一听,高兴极了:「太好了!」 萧翎羽给她使了个颜色:你懂得? 冬蓉眨眨眼:懂得! 等到萧翎羽陪朝暖公主出宫的时候,冬蓉拉着沉歌也一并跟上来了。 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今日鹿鸣也跟着他们出宫,亲自保护他们。 冬蓉一看到鹿鸣,眼睛就恨不能长在他的身上,被鹿鸣瞪了一眼,这才矜持了些。 朝暖公主今日画了浓浓的妆容,愈发显得娇媚动人,沉歌偶尔看一下,还是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虽然前几世已经见过了,但是每一次见还是会感叹,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好样貌的人。 第43章[04.30] 朝暖公主从宫中出来之后,便覆上了面纱,便只余一双桃花眸露在外面。 一行人坐上马车,朝暖公主和她的婢女坐一辆马车,萧翎羽和沉歌、冬蓉坐一辆马车,鹿鸣骑马在外面护送。他们先去钱塘,再下云州。 正好萧翎星就在钱塘的安福寺修行,此番前去,正好可以顺路看看他。 沉歌一听说要去看萧翎星,不由瑟缩了一下。 萧翎羽瞧见了,问她:「还是这般害怕二哥?」 沉歌勉强道:「还好还好。」 「若是害怕,你便不去见了,我去瞧一眼便好。」 沉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甚好甚好。」 待他们赶到钱塘后,先陪着朝暖公主游览了一番,待到傍晚他们歇在一处客栈,用过晚饭之后,萧翎羽同朝暖公主说了一声,将鹿鸣和冬蓉留在客栈保护公主和沉歌,自己则带了几个侍卫去安福寺看望萧翎星。 朝暖公主回房中休息了,没再出来。 冬蓉还没有玩尽兴,从掌柜哪里打听到钱塘这里晚上还有夜市,就在湖边,十分热闹,便想去瞧一瞧。 沉歌抵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答应了。 冬蓉还想叫着鹿鸣一起,可她们从房中出现,却怎么也找不到鹿鸣了。 「算了,那我们两个人出去吧。」冬蓉失望道。 沉歌和冬蓉不知,鹿鸣早就离开客栈了。 鹿鸣奉命保护朝暖公主和沉歌他们,他刚跳到客栈的屋顶上准备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却听到朝暖公主房中有开窗户的声音。 原本以为她是要开窗户透气,可随即一个人影从窗户上闪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鹿鸣立即回到客栈,去敲朝暖公主的房门。房门打开,朝暖公主的婢女同他说,公主已经歇下了。 鹿鸣觉得奇怪,便退出去,去追方才那道人影了。 沉歌和冬蓉兜里揣了些碎银铜板,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夜市。 湖边灯火通明,放佛一座不夜之城。这里人声喧哗,路边小摊贩叫卖着各种时令果品小食,还有一些款式新颖的玉佩首饰,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胭脂水粉。 冬蓉新鲜极了,这些可都是她在山寨中不曾见过的。 沉歌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新奇,但是开心这种事情是会传染的,冬蓉逛着开心,沉歌也跟着逛得津津有味。 她特意挑了一些这里特有的小东西,准备带回去送给素溪。 夜市中间有一棵姻缘树,善男信女们将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刻在一个小木牌上,再用红绳系在树上,便能得到这棵姻缘树的祝福。 冬蓉听说了,也想过去试试。 她自然要刻她和鹿鸣的名字。 小木牌十个铜板一个,冬蓉买了两个,给沉歌一个。 沉歌不要:「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冬蓉便只好自己去刻字了。 刻字的师父忙不过来,冬蓉虽然着急,也只好乖乖排队。 沉歌不愿意挨挤,便站在一旁等她。 冬蓉一边排队,一边时不时瞅一眼沉歌。终于排到她时,她便告诉那师傅,要刻的名字如何写。 刻字的师父今天刻了百十个名字了,手指发酸,刻字慢了些,沉歌正百无聊赖地等着,忽然被人拥住。 登徒子! 沉歌正欲喊冬蓉,那人早就预料到一般,在她的喉咙附近点了一下,她便发不出声音来了。 沉歌心中一慌,听见那人说:「娘子,我来迟了,叫你久等了。」 说着便脱下自己的外袍,给沉歌披在身上,拥着她往前走。 谁是你娘子? 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沉歌无法抗拒他的力道,被他扣着肩膀走了好几步,正想抬头看看这个人的样貌,却被他扶着脑袋一把按在他的怀里。 「娘子别生气,为夫给你买花赔罪……」 沉歌被他按得抬不起头来,只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独特的香脂味。 约莫走了十几米远,沉歌忽然看见鹿鸣从他们身边经过。 沉歌想要喊他,奈何喉咙发不出声音。想要去追他,可是身子却被人牢牢制住无法挣脱。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鹿鸣越走越远。 不一会儿,沉歌听到拥着她的这个人似乎舒了一口气:「终于甩掉了。」 然后肩膀上的力道一松,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也被揭下,那人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谢了,可爱的小丫头。」 说罢,便将她往前一推,沉歌踉跄着往前急走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待她回过头来时,那人已经消失了夜市的人群中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沉歌茫然地望着四周的人群,清了清嗓子,似乎能够发出声音了,便赶紧去找冬蓉了。 冬蓉刚拿到刻好字的木牌,回头一看,沉歌不见了,登时吓坏了。 正找着她,没想到沉歌又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吓我一跳。」若是把沉歌弄丢了,太子那边可怎么交代? 第44章[04.30] 「没去哪里。」沉歌不想让她担心,但又觉得有些后怕,「时间不早了,你把木牌挂上,我们便回去吧,万一太子回来,我们不在,他肯定会生气的。」 「哦,也好。」冬蓉手脚麻利地将木牌挂好,便赶紧拉着沉歌的手回去了。 她们回到客栈后,果然很快萧翎羽就从寺庙中回来了。 萧翎羽听说朝暖公主早早地歇下了,便也让冬蓉早点休息。 冬蓉逛了夜市回来,正是又累又困,得到萧翎羽的允许,便欢天喜地的去睡了。沉歌亦是很想睡觉了,强撑着精神想要伺候萧翎羽洗漱安歇,却被他抓着手说:「睡什么睡,出去玩!」 沉歌困得没精打采:「大晚上的,去哪玩啊?」 「听说这里有夜市,本太子带你逛逛去。」 盛情难却,沉歌实在不能说她刚刚已经和冬蓉逛过了,于是被萧翎羽拖着又逛了一遍。 萧翎羽发现沉歌似乎兴致不高,以为是这夜市不好玩,便找人打听了一下,这钱塘的晚上哪里最好玩。 那人道:「这里有个明月坊,里面的花魁才情与美貌皆为上品,卖艺不卖身,可以去欣赏一下她的曲子与舞蹈。」 萧翎羽问沉歌想不想去,沉歌眼睛亮亮的:「想去。」 她活了这么多世,从来都没有去过这种地方,一直很好奇,如今有萧翎羽陪着,正好去见见里面的光景。 萧翎羽见沉歌终于提起兴趣了,二话不说便带着她去了明月坊。 其实萧翎羽一早就知道,这里盛产美人,他心里是想去看看的,但是又觉得不能对不起沉歌。 如今有沉歌在,他便能正大光明地去瞧一眼了。 明月坊的花魁每天晚上只出来表演半个个时辰,每次出来只表演一刻钟,一共出来四次。 萧翎羽和沉歌来得晚,花魁的表演只剩最后一次了,他们等了许久,才等到花魁上台。 那花魁一出来,底下的人便看直了眼。 若她身段婀娜,媚眼流苏,一颦一笑皆勾魂夺魄。 萧翎羽赶紧搂紧了身边的沉歌,生怕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样,被这花魁勾了心魄。 花魁表演结束,明月坊里的妈妈照例出来喊价,问台下的客人,谁出的价钱高,谁便能让花魁在接下来的时间单独为他表演。 底下的客人立即接二连三地叫价起来。 沉歌问萧翎羽:「你若是没看够,也可叫价的。」 萧翎羽揽着沉歌的肩膀说:「看够了,看得够够的了。」旁的女人再美,他看一眼也就够了,唯独沉歌,看一辈子都不够。 当客人将价格叫到了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往上叫价了,花魁虽美,但一百两银子只能单独叫她陪一个晚上,还是有些不值得。 妈妈瞧着那位愿意出一百两的客人,正欲将他喊上台来,却听见角落的昏暗处有另一个慵懒年轻的声音喊到:「我出两百两。」 霎时一片寂静。 妈妈先是惊呆,反应过来之后,笑得脸都皱了,立即邀请那位客人上台来。 可当那位客人站起来,从灯火昏暗中走出来时,便听见一片抽气的声音。 连沉歌都忍不住看呆了:这位客人,居然比台上的花魁还要好看! 他一袭湖蓝色长袍,像是从清澈的湖水里走出来的美男子,带着纯净的,一尘不染的气息,干净漂亮的不像话。 沉歌这几日真的是见足了美人,从朝暖公主到台上的花魁,再到眼前这位出尘绝凡的客人,他们美的各有千秋,真真是过去了眼瘾。 那客人不理众人对自己的目光,悠然往台上走去,恰好经过沉歌身边。 然后沉歌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沉歌愣住了。 这味道,好像是……在夜市,那个莫名挟持自己又莫名走掉的人。 那件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湖蓝色的。 回想起那个人的声音,似乎也和这个人很像。 沉歌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男子,隐隐激动起来,她看着他轻轻执起花魁的手,两人并肩往台后走去,直到走到沉歌看不到的地方,沉歌才收回目光。 「看够了么?」耳边,萧翎羽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 沉歌扭过头来,才发现萧翎羽一脸的不悦。 「当着本太子的面,居然对别的男人看直了眼。」萧翎羽咬牙切齿道,「还看得一脸激动。」 「不……不是这样的。」 「你从来都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毕竟咱们那么熟了……」 「所以你喜欢这种小白脸?」 「人家也不算是小白脸吧。」 「还敢替他说话?」 「没有啊……」 「别让本太子再见到他!」 「……」 「不然本太子蘸着碟醋就能把他生吃了。」 萧翎羽带着朝暖公主游览完钱塘,又赶去云州。 云州最着名的是玉湖,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春花盛开的季节,最适合游湖。 第45章[04.30] 玉湖水清,湖面上有许多人泛船而行。小船是租来的,一百个铜板就可以租到一个小船。 如此湖光美景,萧翎羽自然是想和沉歌单独泛船,于是便让人租了三个小船,一个给他和沉歌,一个给鹿鸣和冬蓉,还有一个给朝暖公主和她的婢女。 朝暖公主在面纱之下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怕水,不敢划船,她在湖边四处转转即可。 萧翎羽也不强求,拉着沉歌便去坐小木船了。 冬蓉紧张地搓搓手,问鹿鸣:「你会划船吗?」 鹿鸣看了她一眼,施展轻功稳稳地落在小船上:「上来。」 冬蓉赶紧跳上去,同鹿鸣面对面坐着。 鹿鸣划着船,不远不近地跟在萧翎羽和沉歌的后面,以防他们有危险发生。 冬蓉两只手扒着小船,平时大大咧咧的她这会儿异常的安静。 鹿鸣看出来她似乎有些害怕,便淡淡地安慰了一句:「有我在,不会掉下去的。」 「嗯。」冬蓉虽然应着,但是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一句安抚而变好一些。 她其实也是怕水的,只不过方才朝暖公主先她一步说出来,让她觉得只有漂亮的姑娘才有资格说怕水,像自己这样的丑姑娘,说这个便太矫情了。 况且她也不想放过这个跟鹿鸣单独相处得机会,便咬着牙坐上来了。 这小船轻飘飘的,随着水波荡漾,荡得冬蓉心里慌慌的。 只不过鹿鸣的心思并不在冬蓉身上,他安抚了一句之后,便一直留意着萧翎羽和沉歌的小船。 其他侍卫分成两拨,一波跟着朝暖公主,另外一波分成几组,坐在小船上亦是跟着保护萧翎羽。 萧翎羽难得和沉歌出来,还想着风景如此美妙,气氛如此美好,十分适合耍耍小流|氓,摸摸沉歌的小手和小脸什么的。可鹿鸣和那些侍卫就围绕在他们周围,十几双眼睛往他们这边瞅着,就算萧翎羽想摸,恐怕沉歌也不给他机会。 于是萧翎羽下了一个命令,一个很快就会让他十分后悔的命令。 他让鹿鸣和侍卫们都别跟着,然后他拨弄着木桨,带着沉歌往湖心划去。 因着之前几世带朝暖公主出来游玩的是萧翎星,所以沉歌并不知道其实出来游玩也是有危险的。 她还沉浸在玉湖的诗情画意之中,俯下身来拨弄着湖水,沁凉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萧翎羽见她十分喜欢这里,便提议:「以后等我们老了,不必忙于政事了,便在这湖边附近买一处宅子,在这里养老可好?」 沉歌歪着头问他:「太子你不住在皇宫吗?」 「皇宫哪有这里好。」 沉歌侧过脸来,一缕碎发自额前滑下,贴着脸颊随风摆动,她莞尔一笑:「嗯。」 萧翎羽醉在她甜兮兮的笑容里,忍不住伸出手来替她整理那缕调皮的头发,然后顺势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远处的冬蓉看着他们,一脸的羡慕:什么时候鹿鸣能对她这么温柔就好了。 然而现实中,鹿鸣只会将木桨丢给她,抱着胳膊道:「你来划,锻炼臂力……」 冬蓉:「……」你一个大男人真好意思支使她一个姑娘划船。 萧翎羽和沉歌在湖心,周围有几只小木船零散地在他们周围,有的是游湖的男女,有的是热闹的一家人。 有一对男女忽然吵了起来,且越吵越激烈,那姑娘气不过,竟一头扎进了湖里…… 同船的男子亦是跟着跳了下去,想要拉那姑娘上去。 那姑娘是个会凫水的,看见那男子跳下来,便躲开他往别处游去。 那姑娘在前面游,那男子跟在后面追。 沉歌眯起眼来:「太子,他们朝咱们这边游来了。」 而其他小船上的人,看到这番景象,嘴上喊着救人,也朝萧翎羽的方向划来。 沉歌隐隐感觉不对劲。 而远处的鹿鸣亦是察觉到异样,立即从冬蓉手里夺过木桨,往萧翎羽那边赶去。 此时落水的那对男女已经游到萧翎羽身边,其中一个扒着萧翎羽的小船就要上来,被萧翎羽一木浆拍了下去。 而另一个潜入水下面,掏出匕首去扎萧翎羽的船底。 小船很快被扎出了窟窿,湖水灌入小船,很快淹没了萧翎羽和沉歌的脚踝。而其他小船上的人,也目露凶光,纷纷拿出了刀剑,加快速度朝他们这边划来。 萧翎羽心中暗骂一声,瞧见鹿鸣和侍卫们也在尽力赶来,只要他们能坚持一小会儿,便能得救。 小船还在下沉,他解决掉扑上来的两个人后,小船便翻入水中,沉歌会游泳却不会武功,只能游来游去躲着这些刺客,不给萧翎羽添麻烦。 萧翎羽被人拽住脚踝往水里拖,沉歌一着急,想要去拉他,结果后面又冒出一个刺客,将她按在了水中…… 萧翎羽自己解决了那个拖他的人,从水里钻出来之后,发现沉歌不见了。 鹿鸣很快赶过来,摸起他的佩剑手起刀落,一下子便解决掉一半的刺客。 他也不能避免地跳到水里,同萧翎羽一同解决剩下的刺客。 冬蓉怕水,更不会游泳,只能拨动的船桨找沉歌。 她在赶来的途中就看到沉歌被人按到水里去了,湖水茫茫,到现在她也没看到沉歌冒出头来。 冬蓉急坏了,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沉歌在水下会被憋坏的。 终于,她看到远处的湖面上忽然冒出一个脑袋,沉歌扑腾着胳膊浮上来,脸憋得发紫,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想往沉歌那边过去,可心中着急,手里的船桨也不听使唤似的,划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 冬蓉急得直跺脚,忘了自己还在船上,结果这一跺脚,直接跺翻了小船,她一下子摔入水中。 冰凉的湖水登时将她湮没,冬蓉惧水,惧怕到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便安静地沉入水中…… 第46章[05.07] 而沉歌方才被刺客按到水里,知晓刺客手中有匕首,不敢同刺客硬来,便干脆潜到水深处,往远处游去。 她游了很久,久到她再不浮上上去就要憋死了,这才装着胆子冒出头来,隐约看到自己离刺客们很远了,萧翎羽和鹿鸣正在并肩作战,心中松了一口气。 此时她已经精疲力竭,加之方才憋气太久,憋得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实在游不动了,便任由自己漂浮在水面上,反正只要淹不死,萧翎羽和鹿鸣他们就一定会来救自己。 而萧翎羽和鹿鸣亦是很快解决了刺客,他们瞧见了远处的沉歌,见她静静地飘着,以为她出事了,便赶紧向她游去。 只是刚游了几下,便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姿,踏水而来,干净利落地将沉歌从水中捞了出来。 定睛一瞧,竟是朝暖公主。 「好俊俏的轻功。」鹿鸣赞叹了一句。 萧翎羽亦是没有想到朝暖公主居然有这般厉害的功夫。 朝暖公主抱着沉歌回到岸上,问她:「还好么?」 「还好……」 然后朝暖公主将她往地上一扔,嫌弃道:「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 既然沉歌已经被救上岸,他们离岸边还远,便摸了一个小船,准备划船回去。 这个时候,鹿鸣才发现冬蓉不见了。 「太子您先回去看看沉歌,我去找冬蓉。」鹿鸣重新跳入水中,萧翎羽便划着船走了。 这一片的湖水被刺客的血染成了红色,先前冬蓉乘坐的小船空空如也,鹿鸣便围着小船附近寻找。 他瞧着一个后脑勺很像冬蓉,便游过去将那人翻转过来。 竟真的是冬蓉。 已经喝足了水,不省人事。 她什么时候落水的? 怎么不喊他? 鹿鸣将冬蓉弄到小船上,赶紧带回到岸上抢救。他将冬蓉腹中的水按压出来,然后掰开她的嘴巴给她吹了几口气,冬蓉便醒了过来,看得旁边的萧翎羽和沉歌一愣一愣的。 「真的活过来了哎。」沉歌惊讶道。 她第一次见这种救人的方法。 然而比起这个,萧翎羽更关注的是这种救人的方法,岂不是叫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他也好想跟沉歌有这种肌肤之亲。 虽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冬蓉醒过来之后,抱着鹿鸣就嚎啕大哭。 鹿鸣知晓她方才一定是吓坏了,不忍心推开她,便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她:「小点声哭,你方才喝了不少水,这么哭嗓子容易劈叉……」 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有了继续游玩的心情,况且他们几个衣服都湿了,便赶紧回到客栈换衣服,店家十分贴心地熬了姜汤送过来。沉歌喝过之后,想要去找朝暖公主,好生感谢她救了自己。 萧翎羽陪她一起过去,可敲开房门,朝暖公主的婢女却说公主早就歇下了,不方便见人。 可此时不过才傍晚,朝暖公主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呢? 「那好吧。」沉歌和萧翎羽只好回去。 萧翎羽今天泡了湖水,身上一直发痒,沉歌想去找鹿鸣调配些药膏给萧翎羽,可去到他的房间却发现他也不见了。 怎么又不见了。 问过其他侍卫,其他侍卫也不知道。 直到夜幕降临,鹿鸣都没有回来。 而在云州城的上空,两个极为敏捷的身影,如同疾风一般,已经你追我赶地窜了快一个时辰了。 云州城富人很多,盗贼也不少,有些人家会在墙头安插一些碎瓷片,这样能阻挡一些盗贼翻墙入户。 也亏得这些碎瓷片,鹿鸣终于追到了那个人。 那人被瓷片扎伤了脚,抱着脚对鹿鸣破口大骂:「要不是你追得老子鞋都跑丢了,老子怎么会被扎到脚?」 「你到底是谁?」鹿鸣问他,「你为什么会从朝暖公主房中的窗户里出来?」 那人瞪着他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鹿鸣仔细打量着他,虽然容貌上他和朝暖公主并不相同,但身形却是十分相似的。而且朝暖公主从来都是以浓妆示人,鹿鸣并未见过她卸妆之后的样子。 朝暖公主比寻常的女子要高一些,而眼前这个男人,比寻常的男子要稍矮一些。 加之今天鹿鸣有幸见到了朝暖公主的轻功,所以他十分确定:朝暖公主和眼前这个男人,是同一个人。 「你究竟是男是女?」鹿鸣走近了他,趁他不备,捏住他的手腕,探明了他的脉搏。 那人躲不过,被鹿鸣探了个究竟。 「男的?」鹿鸣震惊地望着他,「朝暖公主竟然是个男人?」 那人甩开鹿鸣的手,索性跟他坦白了:「朝暖是我的姐姐,她不想来和亲,临出发的前一刻逃跑了,父皇只好让我替她过来。本皇子这几天装女人装得累死了……」 鹿鸣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叫朝歌,」那人道,「赔我鞋!」 朝歌想让鹿鸣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鹿鸣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至少我得告诉太子。」 「你告诉他也无所谓,就算你告诉所有人,也拿我没辙,」朝歌说,「他应该感谢我,他喜欢他身边那个小丫头吧,你看,幸亏是我替姐姐来的,倘若我姐姐亲自来了,说不定他真的要娶我姐姐呢……」 「那是太子的事情,我无权过问。」鹿鸣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准备回去了。 第47章[05.07] 他转身刚要走,朝歌喊住他:「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光着脚呢,还受伤了……」 鹿鸣瞥了他一眼:「你是男人么?」 「我是啊。」 「是男人还怕这点伤?」鹿鸣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想办法。」 朝歌只好踮着脚去找马车,不满地咕哝道:「耽误老子看美女……」 鹿鸣先他一步赶回客栈,沉歌见到他,忙道:「太子今日泡了湖水,身上痒得厉害,你快去瞧瞧。」 「别急,我过去看看。」鹿鸣说着,便往萧翎羽的房中走去。 沉歌本想跟着一起过去,被鹿鸣拦在了门外:「你进来不太方便。」 「好吧。」有鹿鸣在,沉歌就放心了,她索性去看冬蓉去了。 冬蓉今日险些溺死在水里,这会儿还没从惊惧中缓过来呢,沉歌想着过去安抚她一下。 沉歌问冬蓉,为何这般怕水? 冬蓉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回忆起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来:「我爹爹那是还是寨主,有一次被对家报复,将我和大哥捉了去。他们绑住我和大哥的脚倒提着,往水缸里浸,浸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提出来,待我们喘口气后,再重复这个动作。自从这件事以后,我和大哥都有些怕水了……」 沉歌听了,不由心疼:「那你今日还敢坐船?」 冬蓉羞涩道:「好不容易同鹿鸣共乘一条小船,舍不得浪费这个机会嘛。」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亏得鹿鸣医术高超,堪堪将你救回来了。」 说到这个,冬蓉忽然好奇道:「鹿鸣是怎么救我的呀?」 沉歌想到鹿鸣救人的方法,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就……那样救的呗。」 冬蓉扯着沉歌的袖子,巴巴望着她:「你同我仔细说说,我想听。」 「就……」沉歌只好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就先将你腹中的水按出来,然后,然后就……吹了几下。」 「吹啥?」 「吹气吧。」 「咋吹啊?」 「就这样吹啊。」 「往哪吹啊?」 沉歌点了一下她的嘴巴:「……这里。」 冬蓉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拥着被子满床打滚:「啊啊啊为什么我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你那时候都快死了,能有什么感觉。」 「我还想再死一次……」 沉歌啼笑皆非:「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而在萧翎羽的房间里,鹿鸣替他看过之后,告诉他没什么大碍,一会儿煮些艾草,用毛巾蘸着艾草水擦一下身子便好了。 然后他便同萧翎羽说了朝歌的事情。 萧翎羽听完也惊呆了:「朝暖公主居然是个男人假扮的?简直难以置信,他怎么看都是个女人嘛。」 「他褪了妆容之后,确实是个男人。」 「真是不可思议。」萧翎羽说,「不过就算他男扮女装骗了我们,终究他还是骊国的皇子,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而且再过几日他就回去了,于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 鹿鸣点头道:「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对了,亏得是他替朝暖公主过来了,否则两国若是真的联姻,太子你恐怕就要娶别人了。」 「就算真的要联姻,我也不会同意,我只是想娶沉歌一人而已。」想到这里,萧翎羽有些无奈,「父皇和母后至今对我和沉歌的婚事,态度模棱两可,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打从心底接受沉歌做他们的儿媳妇,这样沉歌以后的日子也会很好过……」 鹿鸣也知道,沉歌出身太低,与萧翎羽的太子身份有天壤之别,可抛却身份不算,他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在这样等级森严的时代,能有什么事情才能打破这种门当户对的成见呢? 「太子可曾想到什么办法了?」 萧翎羽挠了挠头:「还在想……」 这时,朝暖公主的房中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朝暖公主身边的婢女过来敲门:「太子殿下,公主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杯子,划伤了脚踝,想让鹿鸣大人过去看看……」 萧翎羽和鹿鸣了然地对视一眼,鹿鸣说:「我过去看看吧,毕竟他现在是公主。」 「嗯,这件事暂时不要给别人知道。」毕竟假扮公主这件事说出去,对两国都不太好。 鹿鸣出去之后,同沉歌说了让她煮些艾草水给萧翎羽,然后便去朝暖公主的房间了。 萧翎羽一边挠痒痒,一边思考朝歌假扮朝暖公主的事情。倘若父皇和母后知道朝暖公主是男人的事情,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忽然,萧翎羽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鹿鸣拿了药箱,由婢女带着去了朝暖公主的房间。 朝暖公主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未施粉黛,未簪朱钗,墨发如瀑般披落在背后,有一种雌雄莫辩的诡异的美感。 只不过这种在婢女关上房门之后立即土崩瓦解,朝歌翘起了二郎腿,用自己的原声说:「鹿鸣大人,你方才把我丢在外面不管,走得倒是潇洒,如今还不是我一句话你就得乖乖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鹿鸣从药箱中取出金创药和纱布,面无表情地想朝歌走过去,不想跟他废话:「脚抬起来。」 朝歌立即将那只受伤的脚举到鹿鸣面前,故意做出一副女儿家的姿态来:「鹿鸣大人包扎的时候可要温柔些,不然本公主受不了疼,可是会喊的哦……」 鹿鸣知道他这是故意恶心自己,并不理他,包扎后提了药箱便要走,却又被朝歌喊住。 「你应该把我的身份告诉太子殿下了吧?」 「不然呢?」 第48章[05.07] 「也好,」朝歌满不在乎道,「改天叫着太子殿下一起,咱们去喝花酒啊。」 鹿鸣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每日早睡,是为了晚上偷偷跑出去喝花酒?」 「我白日里装女人那么累,晚上自然是想出去放松放松的。」 「你自己去喝就好,别带着太子。」万一把萧翎羽带坏了怎么办。 「我不过是想出去喝花酒的时候,有个人帮忙付钱罢了。」 「你自己没钱么?」 「每次都用美貌抵账。」 「你这句话,就值一百个大嘴巴子。」 沉歌从客栈的掌柜那里要了些艾草,在厨房里借了个锅给熬了小半盆的水,端着去了萧翎羽的房中。 她将蘸了艾草水的毛巾拧了拧,递给萧翎羽。 萧翎羽接过来,擦了擦脖子,问沉歌:「我这般麻烦的体质,你会不会觉得烦?」 沉歌摇头:「太子你是主子,奴婢伺候你是天经地义的。」 「倘若我不是主子呢?」 「这种体质也不是太子能决定的,奴婢不烦。」况且就算她烦,也并非是烦这个,而是烦如何才能结束与他的轮回。 萧翎羽见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中的喜欢更甚:「我以后一定会待你好的。」 沉歌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这句话,可就在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忽然对朝暖公主殷勤了起来。 明明自从朝暖公主进京以来,萧翎羽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如今却总是避开沉歌,对朝暖公主嘘寒问暖。 朝暖公主脚上受了伤,萧翎羽过去看她,居然在她房中足足待了一个时辰。 沉歌倒是还好,毕竟她与萧翎羽经历过许多世,十分确定他喜欢的一直都是自己,所以就算他在朝暖公主的房中待了这么久,她也只是觉得两人是在谈正事。 可冬蓉觉得不对,朝暖公主是那样漂亮的女人,太子殿下同她共处一室,岂不是要出事? 沉歌还安抚她:「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人,你别瞎担心。」 若说白日里还好,可到了晚上,萧翎羽居然让人安排了一辆马车,说是怕朝暖公主憋坏了,带她出去散散心。 沉歌和冬蓉本想跟着,却被萧翎羽拒绝了,让她们在客栈里等他回来便好。 冬蓉更加不淡定了:「沉歌,太子殿下真的不对劲,他之前每次出去都要带着你的,如今却将你留在客栈,反而和朝暖公主单独出去了。」 这个时候,沉歌虽然心中有些犯嘀咕,但还是决定相信萧翎羽:「那我们就在这里乖乖等太子殿下回来吧。」 此时,萧翎羽和「朝暖公主」在马车上,或者说,他与朝歌在马车上,说着他们今晚的安排。 朝歌说要去逛花楼,喝花酒,萧翎羽鄙夷道:「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 朝歌笑嘻嘻道:「那里美人多。」 「想看美人,你自己照镜子不就行了?」 「太子殿下是在夸我吗?」 「是的,夸你比女人还女人。」 「哦,是么?」朝歌敛了笑容,开始脱衣服。 萧翎羽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脱衣服。」 朝歌不停,一件一件脱得十分利落,只剩中衣时,从包袱里摸出一套男装来换上,然后说:「等我找地方洗个脸,一会儿帅死你!」 等到朝歌洗掉脸上的妆容,束起男子的发髻,萧翎羽忽然觉得很眼熟:「那天晚上在明月坊,花二百两银子与花魁独处一个晚上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朝歌大方承认了,「其实那天晚上我也瞧见你了,你和你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坐在一起。」 萧翎羽想到那天晚上沉歌看他的眼神都直了,不由感受到了危机:「你以后不得在沉歌面前穿男装。」 朝歌挑了挑眉,了然道:「怎么,怕她看上我吗?」 萧翎羽哼了一声:「她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看不上我?」朝歌一脸自信,「你喜欢那个丫头对吧?不如那天我穿着男装帮你试一试她,看看她值不值得你喜欢?」 萧翎羽立即瞪他: 「你敢?」 「我是为你好嘛,若她是那种肤浅的女人,你也不必如此为她耗费心力了。」 「总之不行,我不会做怀疑她的事情,你也不许!」 今日白天,他在朝歌房中足足同他聊了一个时辰,才说服他让他帮自己做一件事情。 他要朝歌继续扮演朝暖公主,假装和自己亲近,让父皇和母后误以为他喜欢上了朝暖公主,然后再让朝歌向父皇和母后坦白身份。 假如父皇和母后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么他们一定会极力阻止,这样他们就不会再阻拦他和沉歌了。 以萧翎羽对父皇和母后的了解,这个方法绝对奏效,唯一的不好的地方,就是需要朝歌来配合自己演戏,以及坦白身份的时候,朝歌多少要受些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萧翎羽足足劝了朝歌一个时辰,他才勉强同意,交换条件是必须带他出来喝花酒。 这件事情萧翎羽也告诉了鹿鸣,并且让鹿鸣暂时先别同沉歌说,免得到时候沉歌知道朝歌的身份后,会表现得太过淡定,让父皇和母后生疑。 白日里朝歌在客栈里休息足了,晚上脚也不疼了,逛了三个花楼,玩了一整个晚上,一直到次日清晨才回去。 沉歌和冬蓉在客栈里亦是等了一个通宵。 鹿鸣劝她们回房间去休息,两个女人黑着一张脸,盯着客栈门口一句话不说。 终于,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萧翎羽和朝暖公主终于回来了。 在回来之前,萧翎羽和朝歌为了洗掉身上的脂粉和酒气,都已经沐浴过了,而且朝歌已经换回了「朝暖公主」的打扮,两人挂着黑眼圈,困得东倒西歪,相互扶着走了进来。 第49章[05.07] 临踏进门槛的时候,朝歌看到沉歌,心思一动,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而后便假装被门槛绊到,往萧翎羽的方向栽去…… 萧翎羽心里早就把他当成男人了,故而也没想太多,便去扶他。 朝歌正好倒在他的怀里,然后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了声:「多谢太子殿下。」 这句话把萧翎羽膈应的,差点把他扔出去。 考虑到自己现在需要他的帮忙,所以萧翎羽只好忍住,扶着他过了门槛。 沉歌蹭得一下站起来,走到萧翎羽身边,连礼都不行了:「殿下,您回来了?」 萧翎羽见到沉歌,并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一晚上,问她:「起这么早做什么,怎么不多睡会儿?」 「什么起早?」冬蓉为沉歌感到不平,咕哝着萧翎羽说道,「根本就是一夜未睡。」 「怎么不睡?」萧翎羽这才看到沉歌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心疼道,「快去睡一会儿。」 沉歌见他居然都不解释一下这一晚上他和朝暖公主去哪里了,只是让她回去睡觉,气得沉歌一扭头,哒哒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冬蓉气鼓鼓地看着萧翎羽和朝暖公主,一副要冲过去干架的样子,她正要上前为沉歌抱不平,就被鹿鸣拎走了。 「你也进去睡觉!」鹿鸣将她丢到二楼的房间门口。 她和沉歌住在一个房间。 冬蓉气不过,还要往楼下冲:「不行,我得去问问太子,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鹿鸣拦住她:「进去睡觉!」 冬蓉见鹿鸣不让自己去找太子,不满道:「你干嘛护着太子?你不是想来疼爱沉歌吗?」 鹿鸣不说话。 他不是护着萧翎羽,他只是知道萧翎羽这么做是为了沉歌,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说。 冬蓉见鹿鸣沉默,以为他心虚了,气哼哼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也是!」 然后便回到房中去找沉歌了。 此时沉歌正坐在床头生闷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一世萧翎羽和朝暖公主会有牵扯? 而且方才朝暖公主故意倒在他的怀里,他居然一点都不排斥的样子。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朝暖公主了? 可他分明前一天晚上还说,以后会待她好的,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变了模样。 以前她费心尽力地想让他喜欢上宋浣珺,他不肯。如今她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决定这一世顺从天意接受他,却又冒出个朝暖公主…… 沉歌心里的火,都不知道向谁诉说。 冬蓉坐下来安慰她:「沉歌你别生气,等会儿我给你煮猪蹄子吃。」 萧翎羽和朝歌也要回去补觉了,两人分别之前,朝歌还向萧翎羽邀功:「嘿,看到没,方才那个小丫头吃醋了。」 萧翎羽怎么会没看到? 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沉歌吃醋。 他一直不能确定沉歌对自己的心意有几分,如今看来,她竟然真的是喜欢自己的。 这简直让他太高兴了。 她吃醋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他还没看够呢。 鹿鸣找到萧翎羽,问他:「要不要告诉沉歌真相?我瞧着她今天早上是真的误会了。」 「先别说,」萧翎羽喜滋滋道,「我还想看她吃醋。」 鹿鸣叹了口气:「殿下,我觉得你在玩火。」 萧翎羽延迟了回京的日子,又陪着「朝暖公主」在云州玩了两天,这两天他们白天补觉,晚上出去,清晨再回来,如此异常,叫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沉歌的火已经达到了极限,偏偏萧翎羽还在她发火的边缘疯狂地试探。 沉歌越是生气,萧翎羽越是欢喜。 这一天,萧翎羽和朝暖公主刚一回来,沉歌刚泡好一壶茶,见他们回来,便倒了两杯递给他们。 萧翎羽和朝歌喝过茶之后,才回房间休息的,依旧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只不过今天萧翎羽没有看到沉歌吃醋,心里有些失落:她怎么不吃醋了呢?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应该还好吧? 冬蓉见状,愤愤道:「沉歌你怎么都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太子和公主蛮配的。」 「可你不是也喜欢太子吗?」 「也还好。」 「你这样不争不抢的,真叫人着急。」冬蓉说得口干,便顺手拿起壶要倒茶喝。 沉歌忽然按住她的手:「别喝。」 「咋了?」 「洗脚水泡的。」 萧翎羽和朝歌在云州玩了三日后,第四天准备打道回宫,回去的路上又经过钱塘,朝歌忽然提出在钱塘再待一日。 萧翎羽问他想做什么,他说去找老相好。 第50章[05.07] 「你在这里有老相好?」 「就是明月坊的花魁啊,」朝歌心驰神往道,「她跳舞可真好看,她为我跳了一个晚上,我们简直相见恨晚……」 萧翎羽不同意:「我们已经耽误了回宫的时间,不能再这里多逗留了。」 朝歌不肯:「多留一个晚上都不行?」 萧翎羽拒绝:「不行!」 朝歌眯着眼睛:「我再问一遍,太子你考虑好再回答我?」 萧翎羽毕竟还有求于他,见他如此,也只好答应:「行了,下不为例。」 「多谢太子殿下,」朝歌如愿以偿,很是得意,「今天晚上太子殿下也一起去吧?」 「我不去,若是沉歌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那我更得拉着你一起去了。」毕竟他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晚上的时候,沉歌得知萧翎羽和朝暖公主又要出去,她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他们离开之后,沉歌立即找到鹿鸣,让鹿鸣带自己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她很想知道,萧翎羽和朝暖公主晚上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鹿鸣有些为难:「这样不太好……」万一沉歌发现朝暖公主是男人,萧翎羽的计划岂不是就要泄露了。 冬蓉见鹿鸣不愿意,便自告奋勇:「沉歌,他不带你去,我带你去。」 两个女孩子出去,鹿鸣更不放心了,毕竟冬蓉的武功并不是很厉害:「算了,还是我带你去吧。」 鹿鸣轻功厉害,带着沉歌很快追上了萧翎羽和朝暖公主的马车。 他们跟了一路,马车最后停在了明月坊的门前。 萧翎羽和已经换好男装的朝歌自马车上下来,走了进去。 刚好鹿鸣和沉歌所站的地方有些偏,马车刚好挡住了朝歌的身子,沉歌并没有看到朝歌现在穿的是男装。 看着「明月坊」三个陡然的大字,沉歌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鹿鸣替萧翎羽解释道:「沉歌,太子殿下向来洁身自好,今晚既然是带着朝暖公主一起进去的,想必只是看看歌舞,听听曲子罢了,不会做别的事情的。」 沉歌自然知晓萧翎羽不会做别的事情,她失望的是,这明月坊是前几日他带自己来过的,如今又带别的女人进去,让沉歌心里十分失落。 原来在他心里,她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他给她的,也可以给别的女人。 「我们回去吧。」沉歌闷闷不乐道。 鹿鸣看了一眼明月坊,很想现在就把萧翎羽叫出来,让他和沉歌解释清楚。但是他不好这样做,只能先干巴巴地同沉歌解释:「沉歌,这件事情,或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事,原本我也没有奢望能和太子在一起。」这一世她本就打算默默守着他便好,当初他没有娶宋浣珺,如今娶了朝暖公主也很好。两国联姻,以后他继承皇位,也会得到骊国的支持,于他以后会有很大的好处。 而她要做的,就是收回自己的心,重新退回她的位置,暗中帮助他平安渡过这一生就好了。 鹿鸣从来没有见沉歌如此难过的模样,他将沉歌送回客栈后,便折回来去找萧翎羽了。 彼时萧翎羽和朝歌在一个雅间内,明月坊的花魁抖着柔软的腰肢,正在给他们跳她刚学的异域的舞蹈。 朝歌看的津津有味,萧翎羽第一次见这种新奇的舞蹈,亦是被吸引了目光。 鹿鸣破窗而入,花魁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跑到朝歌身边。 朝歌搂着花魁安慰,抬眼一看是鹿鸣,松了口气:「你怎么过来了?」 鹿鸣走向萧翎羽:「太子殿下,您跟我回去吧。」 「怎么了?」萧翎羽见鹿鸣脸色凝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咱们出去说。」 萧翎羽随鹿鸣来到外面,鹿鸣才同他说了沉歌跟踪他们的事情:「太子,现在已经不是吃不吃醋的事情了,我瞧着沉歌是真的伤心了。」 萧翎羽原本还想着沉歌好不容易吃一回醋,一定让她多吃点,待到误会解释清楚,她一定更喜欢自己。 可如今听鹿鸣说她真的伤心了,萧翎羽心里又像是猫挠一般,很是心疼: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呢。 「那我这便回去同他说清楚,朝歌这边你盯着点。」 「好。」 萧翎羽坐着马车往客栈赶去。 而鹿鸣则回到了朝歌的房间。 朝歌见他进来,便放开了花魁,给他倒了一杯酒:「太子呢?」 「回去了。」鹿鸣不喝他倒的酒,问他,「以后别让太子陪你出来逛这种地方了。」 朝歌笑道:「怎么,那个小丫头误会了?」 「你们连着几个晚上夜不归宿,她定然是会多想的。」 「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朝歌举起酒杯,邀他喝一杯,「以后不会了。」 鹿鸣这才拾起酒杯:「你什么时候回骊国?」 「待回到皇宫,帮太子解决完那件事情,我便该回去了。」 「嗯,挺好。」 「好歹相识一场,你不留我多待些日子吗?」 「你想多待几日就多待几日,又没人赶你走。」 「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萧翎羽回到客栈后,敲门想见沉歌,开门的却是冬蓉:「太子殿下,沉歌说她心情不好,想去后院一个人静静。」 萧翎羽又去后院,可依旧没有找到沉歌。 第51章 沉歌初时确实只是在院子里坐了坐,她心情实在太差,总是静不下心来。偏巧后院的门今天没有锁,她便推开门出去走了走。 倒也没有走远,毕竟是夜里,她自己一个人也不安全。 好在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没想到忽然落了急雨,沉歌躲避不及,被淋了成了落汤鸡。 她冒着雨往回跑,却发现后院的门不知被谁锁上了。 沉歌只好绕到客栈的前面,还未进去,便撞上了刚出来的萧翎羽。 萧翎羽那会儿找不到沉歌,急坏了,这会儿看到她被淋得全身湿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去淋雨,本太子拿你当宝,你却拿自己不当回事!」 沉歌这会儿还一肚子气呢,见她吼自己,更不开心了,绕过萧翎羽就要往里走。 萧翎羽见她一声不吭,干脆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丢给她一条毛巾先让她擦一下。然后同她解释道:「我今日是和朝暖公主去明月坊了,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沉歌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垂着眼帘道:「殿下不必同奴婢说这个,奴婢没有多想。」 萧翎羽放缓了语气,过来帮她擦头发:「你莫不是以为本太子真的喜欢上朝暖公主了?」 沉歌退开身子:「殿下和公主挺般配的。」 「傻瓜,」萧翎羽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也不管她身上的湿衣服弄湿了自己,「原本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可鹿鸣说你很伤心,我便忍不住想要同你说实话了。」 沉歌闷闷道:「什么实话?」 「这个朝暖公主其实是假的,是她的弟弟朝歌假扮的……」萧翎羽将他的计划说给沉歌听,「我只是让他陪我演一出戏给父皇和母后看,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了。」 「原来是这样。」沉歌很是震惊,一是惊讶于萧翎羽的计划,二是惊讶于朝歌的身份。 她也很难相信,朝暖公主居然是一个男人假扮的。 「现在这个朝暖公主真的是男人吗?」 「还记得我们前几日在明月坊见到的那名男子吗?」 「记得。」 「他就是朝歌。」 「哇哦……」 「你哇哦个屁啊。」 明月坊一晚后,朝歌终于玩够了,随着萧翎羽回到皇宫,开始办正事了。 他们出游一番,皇帝和皇后自然要问问他们玩得是否开心,「朝暖公主」先是看了萧翎羽一眼,然后低头,含羞笑道:「多谢陛下和皇后关心,我们玩得很开心。」 只这一眼,便叫皇帝和皇后看出了门道。 皇后叫来护卫萧翎羽一路的侍卫,问他:「此番出游,太子和朝暖公主相处得如何?」 那侍卫如实答道:「起初太子殿下对朝暖公主很是疏离,直到有一次朝暖公主不小心划伤了脚,太子殿下对公主忽然关心起来,往后几天,太子殿下几乎都与公主在一起……」 「哦?」皇后又问:「那沉歌呢?」 「自从太子殿下与公主在一起后,沉歌姑娘似乎变得很不开心,有一次还独自离开了客栈,在外面淋了一场雨才回来。」 「唉,想来是看到羽儿变心,她伤心了吧。」皇后虽然对于萧翎羽和朝暖公主在一起这件事很开心,但是又难免心疼沉歌,「回头我得好好开导开导这个丫头。」 萧翎羽和朝歌回到皇宫后,也难免要继续演几天的戏,为的是让父皇和母后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上朝暖公主了。 他一天找朝暖公主三次,陪她吃早中晚三餐,还时不时带她在宫里游玩,给她送些小礼物。 如此甜腻的模样,倒真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朝歌实在受不了了:「还要演几日?我快吐了……」 萧翎羽给他递了颗果子,让他别吐:「就快了,今日母后把沉歌叫去了,我估摸着她应该是真的相信我喜欢上你了。」 沉歌由宫女带着,去见了皇后。 皇后待她很是亲切,叫她过来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心疼道:「本宫怎么瞧着你瘦了许多,是不是这几日出去游玩没有好好吃饭?」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奴婢还好。」都怪那几日萧翎羽没有同她说实话,她以为他真的喜欢上了朝暖公主,那几日茶饭不思的,确实清减了几分。 这倒让皇后更加相信,她是因为萧翎羽的变心才会这样的。 皇后虽然想让萧翎羽娶朝暖公主,但是她也没有打算放弃沉歌,毕竟沉歌是萧翎羽的贵人,以后大可以让朝暖公主做太子妃,沉歌做侧妃,这样便能两全其美。 况且皇后心里也是一直挺喜欢沉歌这个孩子的,她担心沉歌会因为朝暖公主的事情而受到打击,所以特意叫她过来,安抚一番,希望她能继续守在萧翎羽身边。 「沉歌啊,本宫一直都觉得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打从心眼里喜欢你,本宫和陛下都在等你长大,成为羽儿的贤内助。虽说如今羽儿与那朝暖公主走得亲近,你也不要太过在意,羽儿他也是为了与骊国的友好才会这样的,他待你是真心实意的……」 沉歌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皇后既想让朝暖公主嫁给萧翎羽,又不想放弃她。 虽然沉歌知道萧翎羽一定不会娶朝暖公主,但许是因为前几世萧翎羽都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缘故,沉歌从未想过与旁的女人共侍一夫。若真是这样,还不如不嫁。 想到这里,沉歌恭敬说道:「皇后娘娘抬举奴婢了,奴婢怎敢与朝暖公主相提并论。若是太子殿下与朝暖公主喜结连理,奴婢自会与太子殿下保持距离,不叫朝暖公主误会……」 皇后一听她果然打了退堂鼓,忙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不想嫁给羽儿?」 沉歌以退为进:「奴婢身份低微,自知与太子实在不般配。」 「你虽是出身差了些,但是这么多年你细心照料太子,本宫和陛下都看在眼里。以你这般的付出,给羽儿做个侧妃,也是够的上的。」在皇后看来,以沉歌的身份,做个侧妃已经是最大的抬举了,她应该感恩才是。 可没想到沉歌还是拒绝了:「皇后娘娘,奴婢只要守着太子殿下便好,只是侧妃之位,奴婢不敢奢望。」 皇后见沉歌百般推辞,有些不高兴了。她不相信沉歌会对侧妃之位无动于衷,天底下哪个人不想往高处走,她从一个丫鬟爬到太子侧妃的位置,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她居然还不愿意? 「你不愿意,难不成是嫌这侧妃的位子委屈你了?」皇后想到萧翎羽曾经不止一次地提过,他只想娶沉歌一个,难不成这话他也同沉歌说过,所以沉歌之所以看不上侧妃的位子,是因为她想做太子妃? 沉歌跪了下来:「奴婢从来都没有觉得委屈。」 可她还是没有答应要嫁给萧翎羽做侧妃。 皇后觉得她实在不识抬举,隐隐有些愠怒:「果真是叫羽儿宠坏了,你既不愿意做侧妃,那便依你的意愿,伺候好太子便可。」 第52章 沉歌低头:「奴婢领命。」 皇后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 萧翎羽忙完后,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沉歌:「母后今日可有为难你?」 「没有,不过奴婢倒是惹皇后娘娘不快了。」沉歌无奈道。 「你怎么惹母后了?」 「皇后娘娘让奴婢嫁与你做侧妃,奴婢没答应。」 萧翎羽笑道:「没答应就好,做什么侧妃,要做就做正的。」 「可是太子,」沉歌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奴婢呢?」这一世她做的也算低调了,为什么还会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我也说不上来哪里喜欢,可就是莫名觉得你是我的。」萧翎羽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莫不是你对我下蛊了?」 沉歌扑哧笑了:「对啊,奴婢下蛊了。」 「调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偏偏这句话,给一个小宫女听去了。 小宫女是皇后安排在东宫的人,偶尔会被皇后叫过去问一问太子的事情。今日听了这句话,大感不妙,忙跑去皇后那边,将这句话告知了皇后。 小宫女平日里便嫉妒萧翎羽待沉歌的好,她自恃相貌不差,自然也想攀上太子的高枝,可偏偏太子眼中只有沉歌一人,这叫小宫女心里很是不平衡。 如今她好不容易捏到了沉歌的这个把柄,无论真假,她都添油加醋地同皇后说了这件事。 「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亲耳听到沉歌姐姐承认,她对太子下蛊了。」 皇后听了,心中咯噔一下:皇室之中,最忌讳的,便是下蛊这种事情。 虽然皇后对于沉歌给萧翎羽下蛊这件事情将信将疑,可思及萧翎羽往日总是一副离不开沉歌的样子,难保不是沉歌真的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萧翎羽从六岁开始就吵着闹着要沉歌做他的丫鬟,那时沉歌也不过只有六岁而已,一个六岁的丫头,应该不会有下蛊这种心思。 皇后一时有些头疼,晚上同皇帝说起这件事情,皇帝倒是没怎么在意。 「下蛊这种事情本就是不靠谱的,若她真有这种心思,又怎么会承认?况且现在羽儿一心喜欢朝暖公主,她若真的下了蛊,也未免太失败了些。」 皇后提议道:「不若趁着骊国的使团还在这里,咱们赶紧让羽儿和朝暖公主成亲吧,也好杜绝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朕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萧翎羽和朝暖公主的婚事很快提上日程,虽然还未正式宣布,但是皇宫里已经开始布置东宫了,司衣局也送来许多嫁衣的样式和不了,让朝暖公主选一选。 朝暖公主一摆手,让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去东宫,由太子挑选。 萧翎羽留下这些样式和不了,让沉歌选一个她最喜欢的。 沉歌有点懵:「这、这就要成亲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萧翎羽见她不动,便过来同她一起挑选,「我得赶在父皇向大臣宣布这件事情之前,让父皇知道朝歌的身份。」 「陛下知道朝歌殿下的身份,会怎么样呢?」 「大概会骂他一顿吧。」 「朝歌殿下会乖乖给陛下骂吗?」 「被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萧翎羽撇撇嘴,「再说了,本太子请他喝了那么多次花酒,他挨顿骂也不多……」 宫里忙活的喜事,很快就传到了大臣的耳朵里,虽然还未宣布是谁的婚事,但大臣们自然而然的以为,定然是太子殿下和骊国的朝暖公主。 萧翎羽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去找朝歌:「现在,我们得去父皇和母后身边把戏演完了。」 朝歌抱着柱子哭唧唧道:「要不再等两天吧,我还没做好准备哇。」 萧翎羽扯着他的胳膊往外拽:「不能再等了,若是等到父皇宣布了咱俩的婚事,那本太子岂不是真的要娶你了!」 朝歌还是害怕:「那你能保证你父皇只动口不动手吗?」 萧翎羽保证道:「你到底是骊国的皇子,父皇不会打你的。」 「你容我再准备一下,我压力真的好大……」 「早死早超生啊……」 他们二人正拉扯着,不妨皇后突然过来了。 今日皇后受皇帝的嘱托,特意来找朝暖公主,想要告诉她,皇帝决定明天早朝的时候宣布她和萧翎羽的婚事。 刚进院子,听侍卫说萧翎羽今天也过来了,皇后便也没让通传,便直接进来了。 等到萧翎羽和朝歌发现皇后的身影时,皇后已经一只脚踏进门槛里来了。 此时朝歌抱着柱子,萧翎羽扯着他的胳膊。他们瞧见皇后进来了,朝歌吓得手上的力道一松,直接被萧翎羽扯进了怀里。 萧翎羽此时当着皇后的面也不好将他推开,便只能顺势将他搂在怀里。 朝歌只比萧翎羽矮了半个头,缩在他的怀里一副大鸟依人的模样。 皇后见状,笑呵呵地打趣他们:「这一大早的,也不害臊。」 萧翎羽和朝歌这才假装很不好意思地分开,萧翎羽倒还好,表现得还算淡定:「母后今日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们的事?」皇后走到他们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二人,「陛下想明日便宣布你们的婚事,叫本宫过来同朝暖说一声。」 「这样啊,」萧翎羽面上附和着,暗地里掐了一下朝歌的腰,「暖儿啊,母后同你说话呢。」 朝歌咬着牙一哆嗦,没反应。 萧翎羽又使劲掐了一把,朝歌这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皇后娘娘恕罪,请恕我不能嫁给太子殿下!」 第53章 皇后愣了:「为何?」 朝歌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从自己胸前掏出了两个大馒头。 朝歌把胸前两个白面大馒头掏出来的时候,皇后的身子晃了晃。 朝歌说他并不是朝暖公主的时候,皇后的身子又晃了晃。 后来朝歌说他其实是男儿身的时候,皇后的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往后倒去。 萧翎羽:「母后!」 朝歌:「皇后娘娘!」 皇后被朝歌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红菱扶着坐在凳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 「你……到底是谁?」皇后指着朝歌问。 朝歌坦白道:「朝暖公主是我的姐姐,本应该是她来的,但我一时好奇,想来这里游玩一番,便偷偷顶替姐姐过来了。」 他没敢同皇后说,他的姐姐不想来和亲所以逃跑了。 皇后一时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你们且将这件事情保密,本宫要回去同陛下商量一番。」 而此时萧翎羽为了装作自己也是不知情的,戏精附体,捂着心口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朝歌:「你居然……居然欺骗本太子的感情……」 朝歌:「……」太子殿下你的表情还可以再浮夸一点。 萧翎羽的反应让皇后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朝歌的身份,此事过于重大,皇后没敢耽搁,便赶紧去找陛下了,路上因为心慌气短差点摔倒了。 皇帝正在御膳房批阅奏折,见皇后急匆匆赶来,进门便说:「陛下,不好了。」 「出了何事?」 「那个朝暖公主是假的,他居然是个男人!」 「什么?」 皇帝惊讶得差点把折子撕了。 两人坐下来分析一番:「还好此事还未公诸于朝堂,朕立马修书一封,派人送去骊国,让他们把真正的朝暖公主送过来。」 「那陛下赶紧写。」 而此时萧翎羽趁热打铁,皇帝的信还没写完,萧翎羽便携着朝歌过来了。 两人往皇帝和皇后面前一跪,萧翎羽言辞恳切道:「父皇,母后,请你们不要怪罪朝歌。」 此时朝歌已经换下了公主的打扮,妆容也已经洗干净,一身素色衣裳,长发只用一根玉簪簪住,少了女子的娇媚,多了几分男子的俊朗,却依旧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皇帝和皇后看到朝歌的真容,亦考虑到他是骊国的皇子,就算气他假冒公主一事,也不好拿他怎么办。 只是为什么萧翎羽要握着他的手呢? 皇帝和皇后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居然还是十指相握? 萧翎羽看到他们的目光有异,便趁势说道:「父皇,母后,孩儿想明白了,不管朝歌是男是女,孩儿都想娶他!」 陛下「咻」地抽了口凉气,皇后捂着胸口差点撅过去。 萧翎羽继续添火:「那会儿听母后说,父皇想明日宣布我和朝暖公主的婚事,既然如此,便让朝歌继续扮演朝暖公主,也省的大臣们知道了朝歌的身份,会接受不了。」 皇帝和皇后:「……」他们现在就接受不了了,何谈大臣们? 「你们、你们……」皇帝指着他们,手都气哆嗦了,「给朕滚出去!」 皇帝发火,朝歌吓得一哆嗦,想将自己的手从萧翎羽的手中抽出来,奈何他握得太紧,手都要给他握骨折了。 萧翎羽还没有停下他的表演,用一句话彻底击晕了皇帝和皇后:「父皇,母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两位长辈的脸唰得一下就白了。 然后他们二人便被丢出了御书房。 萧翎羽还不忘扒着门缝补上一句:「父皇,母后,孩儿是认真的!」 然后萧翎羽才拖着朝歌的手离开。 「结束了,」走到人少的地方,萧翎羽才放开他的手,自信道,「现在我们只需要回去等好消息就可以了。」 「哦。」朝歌一脸生无可恋,方才的画面实在太羞耻,他好想死。 萧翎羽和朝歌走后,皇帝和皇后平复了心情,才开始商讨这件事该怎办?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真假朝暖公主的事情了,而是他们的儿子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他不是喜欢沉歌吗?」皇帝踱来踱去,「这个混小子,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 皇后急得垂泪:「若是早知道羽儿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不如先前答应让他娶了沉歌,也好省却发生这种事情。」 皇帝听罢,忽然觉得好像不太对劲:「皇后,这羽儿才认识朝歌没几天,不可能爱得死去活来,你说会不会是他为了娶沉歌,而故意做出一番戏来骗咱们?」 皇后一听,也忽然醒悟过来:「陛下倒是提醒我了,羽儿喜欢沉歌喜欢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变心?」 「这小王八蛋,」皇帝一拍桌子,「这种主意居然也想得出来?」 「陛下别生气,」皇后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若我再去试探一番,也不能排除羽儿是真的喜欢上了朝歌,毕竟他长得实在是太过俊美了……」 皇帝的三个儿子中,属着康王萧翎风的长相最为出众,可比起朝歌来,却还是逊色了许多。 朝歌这样的容貌,偏男生女相,扮起女装来如此国色天香,难保萧翎羽不是真的动心了。 于是皇后沉了沉气,决定晚上再找萧翎羽谈一谈。 而萧翎羽回到东宫之后,原以为父皇和母后很快就会做出决定,让他改娶沉歌,可是他等了一整天,也没有等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他担心父皇和母后猜到了他心中的计划,于是赶紧命人将朝歌叫过来,准备与他再商讨一番。 第54章 可是还没来得及商量,皇后便也来了东宫。她见朝歌也在这里,便假装镇定地笑道:「既然你也在,正好省的本宫再去找你了。」 萧翎羽挡在朝歌的前面,问皇后:「母后,不关朝歌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 皇后见萧翎羽如此袒护朝歌,心中又沉了几分,面上却还要做出风平浪静的模样:「羽儿说的哪里话,本宫已经同你父皇商量过了,既然你们二人真心喜欢,本宫和你父皇也不忍硬生生将你们拆开,如此,便让朝歌继续假扮朝暖嫁给你便是了。至于以后的子嗣问题,你以为多娶几个侧妃,倒也不难解决……」 萧翎羽:「……」这怎么跟他预料地不一样啊。 朝歌:「……」完了完了,这次玩大了。 皇后察觉到他们脸色有变,心中不由冷笑:果然他们藏了鬼主意。 「倒是可惜了沉歌,」皇后说,「本宫一直挺喜欢那个丫头的,既然羽儿现在已经不喜欢女人了,若是再将沉歌嫁给你,未免太委屈了她。本宫想着,不若收她做干女儿,让你父皇封她一个公主,以后也好许配一个好人家……」 言下之意:臭小子,你若再演下去,沉歌可就保不住了。 萧翎羽听了,心中瑟瑟发抖,他险些绷不住就要将实情说出,可戏都演到这份上了,不能功亏一篑,成败在此一举。 于是萧翎羽在片刻的懵懂后,忽然转身,抱住朝歌,吧嗒在朝歌脸上亲了一口:「太好了朝歌,父皇和母后同意咱们的婚事了!」 朝歌一下子给他亲懵了。 皇后彻底崩溃了,扯过萧翎羽就是一巴掌:「你个小混蛋,本宫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怎么生出你这个熊玩意儿。只要本宫还活着,就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赶紧就把沉歌娶了!」 内心狂喜的萧翎羽:「……」他赢了! 这场戏终于以朝歌捂着脸「嘤嘤嘤」跑出去萧翎羽想出去追但是被皇后一把拽住而落幕。 朝歌一口气跑到御花园,被方才萧翎羽那一吻恶心得抓天挠地。 鹿鸣经过,问他在干吗。 答:「我不想活了,我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第二日早朝,圣上向大臣们宣布:朝暖公主要回骊国了,太子要成亲了。 大臣们一个比一个懵:太子不是要娶朝暖公主吗?朝暖公主都要回国了,那太子要娶谁? 圣上咳嗽两声,疲倦的神态昭示了他似乎一夜未睡。听大臣问起太子要娶谁,圣上勉强笑道:「过几日你们进宫喝喜酒的时候就知道了。」 朝歌回国的日子原本定在三日之后,但萧翎羽让他多留几日,可以赶上喝他和沉歌的喜酒。 「没有你,本太子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娶到沉歌,所以这杯酒你一定要喝。」萧翎羽挽留道。 「不喝!」朝歌气呼呼道,「怎么喝啊?以朝暖公主的身份喝吗?那我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萧翎羽早就替他想好了:「届时你换上男装,便说是本太子在宫外交的朋友,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朝歌哼道:「看我心情吧。」 三日之后,朝歌跟随骊国使团准备离开了,萧翎羽还想做出深情的模样去送一送,被皇后摁在宫里不许他出去。 「再过两日你就要和沉歌成亲了,你就断了对他的念想吧。」 萧翎羽一想到他马上就能娶到沉歌了,怎么也装不出伤心的样子,于是干脆低着头不说话,直到皇后离开,才蹭得一下跳起来,抱着沉歌转了好几圈。 「沉歌,你听到方才母后的话了吗?我们就要成亲了!」 沉歌环着他的脖子,笑道:「就算没有成亲,奴婢不也是一直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萧翎羽抱着她,「我不止是希望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还希望你能以妻子的身份,陪我过一辈子。」 「可一辈子好长的。」都过了好几世了,从来没有陪他走到头。 「才不长,」萧翎羽啄了一下她的小嘴巴,「下辈子,下下辈子,咱们还在一起才好。」 沉歌一听,差点背过气去:「太子你别说这样的话,奴婢听不得这样的话……」 因着沉歌自小被卖入王府做丫鬟,无父无母无亲戚,此时与萧翎羽成亲,许多礼仪都可省略,故而只需等待嫁衣赶制好之后,依着礼仪走一遍流程即可。 素溪和南芝提前一天进宫恭贺她,她们二人是同一天出嫁的,如今都有了身孕,结伴而来,一左一右拉着沉歌的手说个没完。 她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诉说着她们成亲后幸福的日子。 以往几世,她们的结局都不好,可这一世却幸福得不可思议。明衍虽然平日看看着吊儿郎当的,可他眼中只有素溪一个,听萧翎羽说,他每日一忙完公务就往家跑。沈沐舟亦是如此,他虽然比南芝小几岁,却是最疼惜南芝的,南芝怀孕初期很是辛苦,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他便亲自学厨艺,每天做给她吃。 沉歌听她们说着各自的夫君,羡慕之余,也莫名地心安许多:或许这一世,她也会像她们一般,过上幸福的日子。 素溪和南芝都对她说了感谢:「沉歌,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沉歌亦是要感谢她们:「我也要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对以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萧翎星是在他们成亲的前一天赶回来的。 萧翎羽提前给他送了信,他收到信之后便动身赶回来了。 宋浣珺在宫门口等他,她心里既有期盼,又有不安:她不知道萧翎星现在还喜不喜欢沉歌,如今沉歌就要和太子成亲了,他心里该是何种滋味? 萧翎星去寺庙修行的这段时间,宋浣珺总是忍不住多想,她做过最坏的打算,便是与他和离。 可每次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揪起来一般的痛。 萧翎星从马车中下来,见她站在宫门外,忙走过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这里风大,怎么不多穿些衣服?是不是等了很久?」 宋浣珺见他还是如此温柔,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他如此待她,更叫她舍不得了。 「夫君,我不冷,你一路赶回来辛苦了。」 萧翎星拥着她:「走,我们回去说。」 这些日子萧翎星在安福寺每日跟着僧人诵经念佛,心绪已然平稳了许多。他同主持聊过,主持要放下过往,珍惜当下。 他想起前几世他的所作所为,皆因嫉妒而起,可这一世,他受到父皇的重视,得到兄弟的信任,还娶了宋浣珺这样一个好的妻子,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前些日子萧翎羽陪同朝暖公主出游的时候,仍不忘去安福寺看他,同他聊了许久。 第55章 这种兄弟之间的相互关心,是他前几世都不曾体会过的。 如此,他终是将前世的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人。 宋浣珺原以为萧翎星会直接去东宫,却没想到他陪着自己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催促,他才起身去东宫。 今日东宫很热闹,虽是萧翎羽明日才成亲,但今天萧翎风、明衍、沈沐舟他们都过来了。 见萧翎星过来,萧翎羽和萧翎风都很高兴:「二哥回来了!」 萧翎星走了过去:「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我怎能不参加?」 萧翎羽打趣道:「二哥在寺庙吃了这么久的斋饭,可还能喝酒吃肉?」 萧翎星笑道:「肉可以少吃,酒不能少喝,明日定要灌醉你。」 萧翎羽狡黠道:「我可是对酒水过敏的,只能喝果子酒,不晓得明天喝醉的会是谁?」 萧翎风同萧翎星站在一处:「你果子酒也要多备些,二哥灌不醉你,还有我呢。」 见萧翎风站出来,萧翎羽立即将话题引到他的身上:「四哥,我都要成亲了,你怎的还孤身一人呢?」 「就是啊,」萧翎星跟着审问,「四弟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萧翎风尴尬地笑笑:「倒是有中意的,怕是人家不愿意。」 萧翎羽和萧翎星一听,来了兴趣:「是哪家的姑娘?」 「你们认识的,」萧翎风有些羞涩道,「朱缨朱姑娘……」 萧翎羽和萧翎星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拍手赞不绝口:「好,好,绝配!」 萧翎风却苦恼起来:「可她嫌我少了几分男子气概,总不肯答应。」 萧翎羽给他出了个主意:「朱缨自小跟随军队打仗,性子定然比普通的女孩子要烈一些,四哥你比起她来,确实有些柔弱了。回头你找鹿鸣,让他教你几招,若是你能在武功上胜她一筹,她定然对你另眼相看。」 萧翎风高兴道:「多谢五弟,改日我便去找鹿鸣拜师。」 沉歌同南芝、素溪聊了好久,用过晚膳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她们出来。 她们进宫一趟不容易,特别是素溪,恨不能与沉歌聊一天一夜才好。 送走南芝和素溪后,沉歌回头瞧见了萧翎星。 萧翎星似乎是在等她,她瞧见他时,他冲她笑了一下,沉歌哆嗦了一下。 萧翎星问过萧翎羽,可否让他和沉歌说几句话。 萧翎羽如今早已不再担心二哥会挖墙脚,只是担心沉歌一直很害怕他,不晓得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二哥,你别吓着她。」萧翎羽不放心道。 「我知道,她若还是怕我,我不会离她太近的。」 他等到沉歌将南芝和素溪送走之后,才出来与她见面。 他瞧见沉歌看到她时瑟缩了一下,便也没敢走太近。 沉歌稳了稳心态,鼓起勇气问道:「端王殿下,有事吗?」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避他,如今他已经恢复前几世的记忆,倘若他还如前几世那般为难萧翎羽,她也要做好帮助萧翎羽对付他的准备。 萧翎星将语气放轻了许多,生怕自己再吓到她:「沉歌,待你和五弟成亲之后,我便要离开这里了。」 他的轻言细语,确实让沉歌放松了一些。她问他:「你又要回寺庙吗?」 「去北宁。」 「北宁?」 「嗯,」萧翎星笑容温和,「我知道你一定会担心我会和前世一般,和五弟抢夺皇位。所以我会主动同父皇说,去驻守北宁,就不留在京城了。」 沉歌微微错愕:「端王殿下,其实也不必做到如此。」 「其实这样做,也算是弥补我前世犯下的错。」萧翎风望着沉歌,眸中尽是温柔与真切,「今生有幸,能在年少时与你相处了一段时间,是你让我在这一世有了改变,走上了一条我不曾走过的正路,往后我也会替父皇和五弟好好守护这座江山的。」 沉歌听到他这番话,惊讶且惊喜:「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萧翎星往她身前走了几步,这一次,她没有躲开。萧翎星说:「我和以前一样,还是你的二公子。」 「二公子,」沉歌轻轻念了一句,抬头,笑眼弯弯,「真好。」 「明日你成亲,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萧翎星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副紫檀手串,「我在安福寺时,有时实在难以静下心来,主持便让我学着打磨紫檀木珠,我一共打磨了二十颗,刚好串成一副手串,想送与你,你不要嫌弃。」 沉歌双手接过:「奴婢不嫌弃。」 萧翎羽笑她:「不要再自称‘奴婢’了,你就快成为我的弟妹了。」 沉歌羞涩地笑笑。 「以前你给我做丫鬟的时候,我便拿你当妹妹一般疼爱,没想到如今你倒真成了我的弟妹了。」 「我也没有想到,今世还能嫁给太子殿下。」 「这一世没了我的打扰,你们会过的很幸福的。」 「端王殿下和端王妃以后也会很幸福的。」 萧翎星见她终于舒展笑颜,不再芥蒂与自己,心中也轻快许多。如今便只剩一个心结,不晓得该不该同她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同你说,又怕乱了你的心情。」 沉歌好奇道:「什么事?」 萧翎星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前世那般待你,并不是真的恨你,我似乎是喜欢过你的,因为得不到你,所以才会更加怨恨待在五弟身边的你……」 沉歌张大了嘴巴:「还有这种事?」 「因为怨恨你一直帮着五弟对付我,所以才会那般折磨你。原本是打算将你喂了野兽,可看到你时又觉得实在残忍,甚至觉得一箭了结你的性命,是对你的恩赐。」萧翎星说到这里,已然无法再面对她的目光,「这件事一定对你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往后余生,我都会为此忏悔……」 这件事太过沉重,可如今坦白说开,似乎也没那么不能触碰了。她望着手腕上的紫檀手串,轻声道:「便当是一场噩梦,都会过去的……」 第56章 萧翎星走后,萧翎羽赶忙来看她:「怎么样?没被二哥吓着吧?」 「没有,」沉歌抬起手腕,给他看手串,「这是端王殿下送我的,希望我和你能过的幸福。」 萧翎羽瞧着,不由吃醋道:「二哥怎么没送我礼物?」 「端王殿下说他就打磨了二十颗,只够做成一副手串。」 「那也应该送我啊,我可是他亲弟弟。」 「那我还是他亲弟妹呢,况且这个本就是女孩子戴的。」 「也是,」萧翎羽握着她的手,「那便戴着吧,本太子允了!」 是夜,鹿鸣亲自带着侍卫在皇宫内巡逻。明日一早太子就要成亲了,所以今晚的巡逻要格外仔细。 他巡到东宫附近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上空略过。 那轻功太过熟悉。 鹿鸣追了上去,那道身影在皇宫上空窜了两个来回之后,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扯下面巾:「嘿,鹿鸣,见到你很高兴。」 「你不是回骊国了吗?」鹿鸣问他。 「太子殿下非要我来喝他的喜酒,所以我偷偷跑回来了。」朝歌从墙头上跳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鹿鸣面无表情道:「明日太子才成亲,你回来早了。」 「是有点早,没地方住,所以来宫里找你了。」 「我这里也没地方给你住。」 「那我去找沉歌,好歹我也算救过她,她应该能给我找地方吧。」 鹿鸣冷下脸来:「她明天成亲,今晚不能见别的男人,你老实点。」 朝歌甩了一下头发:「那我扮成女人去见她,明天给她当拾裙的宫女怎么样?」 鹿鸣瞪了他一眼:「跟我来!」 鹿鸣带他去了自己的房间,朝歌正要往床上跳,被鹿鸣拽住,然后去衣柜拿出自己的另一套侍卫服装扔给他:「你穿这个,跟我去巡逻!」 「我不去,我不能熬夜,我睡足了觉脸色才好看。」 「你明天不用好看,明天最好看的必须是沉歌!」 天还未亮时,冬蓉便爬起来去帮着沉歌梳妆打扮。她不会梳妆,便帮着递递胭脂水粉。 自她认识沉歌以来,从未见过沉歌上妆,毕竟沉歌天生丽质,即便素面朝天,也是一个水灵灵的美人。 冬蓉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是朝暖公主,只不过朝暖公主每每以浓妆示人,冬蓉觉得朝暖公主美得有些过分了,还是沉歌美貌看着更为舒服。 折腾了两刻钟,沉歌终于上完了妆容,宫女端着凤冠霞帔过来给沉歌戴上,压得沉歌头好重,她转过身来,问冬蓉:「好看吗?」 冬蓉猛地吸了一口气:「沉歌你太太太好看了吧!」上了妆后的沉歌,简直比朝暖公主还要好看。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沉歌扶着凤冠,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问她,「吉时还没到吧?帮我拿点吃的,我好饿……」 冬蓉沉浸在沉歌的美貌之中,半响才反应过来:「哦好。」 今日御膳房早早准备了许多糕点,冬蓉拿了许多,正端着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忽然瞧见了正在巡逻的鹿鸣,便想着给他几块糕点。 她跑过去,叫住他:「你巡逻了一夜,这会儿该饿了,快拿些去吃。」 鹿鸣这会儿却是饿了,便也没客气,伸手拿了一块。 冬蓉不忘给其他侍卫分一些。 大家见鹿鸣拿了,也都纷纷伸手去拿。 然后冬蓉瞧见了一只白皙修长、骨骼匀称的手,格外显眼。那只手捏了一块桂花糕,愈发显得细皮嫩肉。 冬蓉顺着那只手看去,便瞧见了一张陌生的、极为俊美的面孔。 有多俊美呢? 冬蓉自打进宫以来,也算见过不少美男子了,冷酷俊逸如鹿鸣,英气勃发如太子,温文尔雅如端王殿下,清秀俊美如康王殿下,还有明衍、沈沐舟,他们的样貌都是很出众的。 可眼前这个人,在冬蓉有限的词汇量里,大概只能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他。 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叫她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哇哦!」 那人居然还同她打了个招呼:「嘿,你好啊,小土豆。」 冬蓉痴痴地看着他,傻呵呵地也同他打招呼:「你好啊,绝世美男子……」 那人扑哧一声笑了。 鹿鸣黑着脸抬起手在冬蓉的脸前挥了挥:「能不能有点出息?」 冬蓉缓缓回过神来:「鹿鸣,他是谁啊?他好好看啊。」 鹿鸣瞥了一眼朝歌:「知道了,一会儿给他脸上抹点灰……」绝对不能让他抢了沉歌的风头。 朝歌不乐意了:「我熬了一晚上的夜,气色已经很差了,你还要往我脸上抹灰?」 鹿鸣没搭理他,催促冬蓉:「你是要给沉歌送糕点吗?快回去吧。」 「哦,对。」冬蓉看着盘中还有四块糕点,想着也够沉歌吃了,便不折回御膳房了,「那我走了。」 「待会儿见啊,小土豆。」朝歌同她挥挥手。 冬蓉差点又陷入他的美貌中了:「好啊。」 鹿鸣一把将朝歌拽走了。 朝歌一边走一边同鹿鸣说:「这个小土豆好像比之前好看了些。」 第57章 「嗯,最近不知道跟谁学的会化妆了。」鹿鸣一想到她顶着一脸的脂粉来找自己学功夫,每次学完妆容都花掉,像一只潦草的小花猫,他就忍不住想笑。 朝歌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女为悦己者容,她喜欢你呢。」 「我知道。」 「那你喜欢她吗?」 「问这个作甚?」 「就随便问问。」 鹿鸣转身,将朝歌手里的糕点拿起来塞到他的嘴里:「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冬蓉今天受到了两波冲击,第一波冲击是沉歌的美貌,第二波冲击是那个陌生的侍卫的美貌,待她回到沉歌的房间,再一次看到妆容整齐的沉歌时,又受到了第三波冲击。 天啊,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沉歌吃了两块糕点,又喝了些水,吉时差不多到了,沉歌便由嬷嬷小心扶着,出了房门。 萧翎羽已经等在外面,她从房间出来,抬脚跨过门槛,凤冠前面由宝石缀成的珠滴随着沉歌的步子轻微晃动,将她一双水眸晃出了星星。 珠滴后面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叫萧翎羽看呆了。 沉歌小步走到萧翎羽面前,见他表情痴痴的,不由轻声唤了他一句:「太子,怎么了?」 「沉歌,」萧翎羽执起她的手,「今天你美到我了。」 沉歌低头一笑:「走啦,别误了吉时。」 萧翎羽带着沉歌去父皇和母后面前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而后才面见群臣。 大臣们这才瞧见了太子妃的真容,登时一片赞叹声。 「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国色天香?」 「像是天仙下凡一般……」 「同太子实在是般配……」 「这样的容貌,难怪之前太子藏着不给咱们看……」 大臣们都在讨论沉歌的美貌,盖过了他们对沉歌身世的好奇。 莫说是大臣们,就连朝歌对于沉歌的容貌也是福气的:「我万万没想到,这天底下还能有同我相提并论的美貌。」 站在朝歌旁边的鹿鸣幽幽道:「我觉得沉歌比你好看。」 「那会儿小土豆可是说我是绝世美男子。」 「她眼睛有问题,回头我给她治。」 朝歌白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说话。」 宋浣珺亦是很惊艳:「沉歌可真好看。」 萧翎星扭过头来,温情脉脉地看着她:「娘子也好看。」 宋浣珺被他这句话弄得脸颊微红:「夫君打趣我呢。」 「我是说真的,咱们成亲那天,你也这么好看。」 这句话说得宋浣珺心里一下子暖了起来。 礼毕后,东宫设宴六十席,邀请百官和亲朋好友前来喝喜酒。 沉歌被嬷嬷扶着去了新房等候,萧翎羽在前院和百官们喝酒。 他娶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太子妃,大家在恭贺之余,自然免不了要铆足了劲灌他酒喝。 萧翎羽借着自己对酒水过敏的理由,提前备好了许多浓度低的果子酒,在席间转了一圈,喝了一肚子的果子酒,并没有任何醉意。 大家不乐意了,表示今天一定要把新郎灌醉才好玩,于是轮番向萧翎羽敬酒,尤其是萧翎星和萧翎风,他们兄弟之间没了拘束,干脆将酒杯换成了大碗,一碗一碗地让萧翎羽喝。 果子酒一时供应不上,有个新来的太监被喊去拿酒,匆忙之下,他拿错了一坛普通的酒水…… 清澈的酒水倒入萧翎羽的碗中,萧翎羽心中高兴,一饮而尽。 沉歌还坐在新房之中,欢喜地期待着萧翎羽。 冬蓉忽然慌慌张张地推开门跑进来:「沉歌,太子殿下出事了!」 萧翎羽一口闷下一碗酒后,便觉得这碗酒和之前喝的不一样,想吐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酒水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所经过的地方似乎是被火滚过一般的疼痛,犹如一块烧红的铁块,坠入腹中。 「五弟!」萧翎星和萧翎风急急地唤他,起初他还能听见众人慌乱的声音,可慢慢的,这些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忽然感觉不到疼痛了,而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谁在唤他? 那声音急切而慌张,凄切中似乎还带了些许愤怒。 「萧翎羽,你混蛋!」 那声音忽然骂了他。 「你若是敢在这个时候死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萧翎羽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沉歌,她穿着嫁衣,坐在新房的雕花木床上,对着他笑靥如花。 他还看见了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穿着与自己一样的蟒袍,喝红了脸走到沉歌面前,紧张而又欣喜地坐在她的身边。 「沉歌,你今天美到我了。」那个男人说。 凤冠下的沉歌羞涩地笑了。 第58章 萧翎羽甩甩头,觉得眼前这一幕委实诡异。 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与自己一模一样? 甚至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抬眼去看时,眼前却已不再是新房的景象,他瞧见那个男人与沉歌相偎相依,那个男人的眼中总是充满了宠溺。 萧翎羽似乎与那个男人心意相通,知晓那个男人满心爱着沉歌,而沉歌亦是满眼的爱意。 只是这幸福的时光并不多,萧翎羽瞧见有人在那个男人的饭菜中掺了一些核桃粉,那个男人吃下之后便昏死过去,太医也没能将他抢救过来。 咦,怎么这个男人也对核桃过敏? 那个男人死后,沉歌便被人抓走,关在深牢之中。那里面的狱卒似乎是受了什么人的嘱托,总是折磨她,将那里面的酷刑尽数在沉歌身上用了个遍。 萧翎羽瞧见沉歌受苦,他疼得心都快要死掉了。 沉歌被拉到兽场的时候,萧翎羽觉得这一幕甚是熟悉。 这不是他曾经梦到过的景象吗? 还有一个射箭的人。 萧翎羽刚想到这个人,眼前一晃,便来到了一个执箭人的身边。 他瞧见那人搭起弓箭,对准了沉歌。 他扑上去阻止,奈何那支箭从他身体穿过,却依然稳稳地射中了沉歌的喉咙。 他烧红了眼睛往射箭那人身上扑,恍然发现,那人竟是二哥。 「为什么?」他嘶吼着质问二哥,可二哥似乎看不到他一般,目光怔怔地望着倒在地上的沉歌。 萧翎羽痛苦地捂着脸,无法接受方才他看到的那一幕。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却发现沉歌居然好好的,只不过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沉歌是入王府三个月之后来到他身边做丫鬟的,而此时萧翎羽见到的,正是那时候的沉歌。 她还只是六岁的样子,由张嬷嬷领着来到他身边,给他行李,恭敬地喊他「世子」。 可抬眸时,眼中的目光却分明不是一个六岁的女孩子该有的。 她看他的目光,有疑惑,有害怕,有躲藏。 她总是躲避着他,期期艾艾地过得很小心。 然则这一世,他们都没有活到三十岁。 于是生命好像再一次重来了。 萧翎羽终于发现了这个规律,好像他和沉歌一死,他们的生命就会重来。 而他的猜测也很快得到了验证,第三次重来的时候,沉歌显然憋了一肚子火,所以他活的时间更短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因为吃了过敏的东西而丢了性命,可沉歌并没有做错什么,也并没有人害她,她却也随着他一起,回到了起点。 难道沉歌重生,是因为他? 再一次重生的时候,沉歌似乎平静了许多,很多事情也都中规中矩地进行着。沉歌依旧成为了他的贴身丫鬟,陪自己长大,引导自己走上正途,潜移默化地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优秀,他依旧爱上了沉歌,原以为这一世也会和她成亲,却没想到会有宋浣珺的出现。 母妃一心想让他娶宋浣珺,而沉歌也在极力地促成这件事。 他对沉歌的真心得不到回应,于是一气之下娶了宋浣珺,以至于以后的日子他和宋浣珺都过得十分痛苦。 虽然他得了宋家的力量,往后的路途走得还算顺畅,可他始终郁郁寡欢,年龄越大,身体越发不好。后来生了场重病,临终之前想见一见沉歌,却没能如愿。 他病逝之后,成为一缕魂魄萦绕着不肯离开,然后他瞧见宋浣珺让她的婢女用一根白绫勒死了沉歌。而沉歌面容平静,好似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命运重置,回到六岁,他因为对梅花过敏肿成了猪头而与母妃置气,碰巧遇见了沉歌,而沉歌居然笑话他,他不懂事地推了沉歌一把…… 于是,便来到了这一世。 这一幅幅画面如梦如幻,却又铺天盖地地灌入萧翎羽的脑海之中。 他想起沉歌的未卜先知,想起二哥九死一生后古怪的行为。 原来,他们早已重复遇见了许多次。 耳边的哭诉声还在继续,是沉歌一直在痛骂他,痛骂他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大家都得到了幸福,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得到圆满? 四肢渐渐有了力气,身子也逐渐暖和起来,萧翎羽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瞧见了哭花了妆容的沉歌。 这一世,活生生的沉歌。 「会圆满的,」萧翎羽喉咙灼痛,每说一个字就痛一次,可是他还是要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沉歌先是哭得一顿,而后扑到他身上号啕大哭:「你这个缺了八辈子大德的混蛋,我以为你又要死了!」 「不死了,」萧翎羽抬起手,抚着她的背,「好不容易又娶到你了,我怎么舍得死?」 沉歌猛地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要说又?」 萧翎羽:「是你先说又的。」 沉歌满目惊骇:「你该不会,该不会……」 「我想起来了,」萧翎羽抚上她的脑袋,让她重新靠在自己的胸膛,「我都想起来了,你我已经相识许多次了……」 原本连鹿鸣都束手无策的萧翎羽,居然醒了过来,这让宫里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开心。 鹿鸣感到开心之余,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萧翎羽此番喝了一大碗的高浓度酒水,严重的过敏反应叫他实在无力回天。他用尽了各种方法,却还是没能将他医治回来,只能看着他脉搏微弱,呼吸稀薄,身子变冷。 最痛苦的莫过于沉歌,她发疯一般地砸坏了新房里的所有东西,然后将所有人都敢赶了出去,连陛下和皇后都被她推了出去。 第59章 旁人喊她大逆不道,沉歌一脸泪水地吼回去:「老娘不在乎!老娘什么都不在乎!」 如此失了方寸和礼数的沉歌,鹿鸣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们以为沉歌受不了打击疯掉了,陛下和皇后并没有立即派人将沉歌从房里拖出来,而是给她时间,让她同萧翎羽告别。 可没想到他们却听见沉歌在里面一直大骂萧翎羽。 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萧翎羽居然让她给骂醒了。 这是继上次端王萧翎星之后,皇宫里发生的第二个奇迹。 鹿鸣蹲在屋顶上,思考着自己的这两次误诊,上次他诊断出端王殿下无药可治,这次他亦是诊断出太子殿下药石罔医,可这两个人却最后都醒过来打他的脸,叫他好生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正兀自苦恼着,蓦地身边无声无息落下另一个人来。 轻功如此厉害的,也便只有朝歌一人了。 「你在想什么?」朝歌问他。 「没什么,」鹿鸣看来他一眼,「怎么还没走?」 「你都没送我,我怎么走?」 「你不认识路吗?」 朝歌不满道:「这不是认不认路的问题,好歹咱们相识一场,你居然没想过要送送我?」 「哦,对不起,」鹿鸣道歉道,「太子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一时没顾上你。」 「那你现在能送了吗?」 「走吧,」鹿鸣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宫。」 「这还差不多。」朝歌嘟囔了一句,却又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 鹿鸣送朝歌出了宫门,还掏出一些银两给他在路上用:「一路顺风。」 朝歌收了银两,微笑着同他告别:「谢谢,我走了,下次还来。」 萧翎羽醒来之后,没过多久萧翎星便主动向陛下请命去北宁了。 他和宋浣珺离开皇宫的那天,萧翎羽别扭着不肯相送。 沉歌劝他:「端王殿下这一世的变化你也看到了,你该放下过去的成见,宽宏大量才是。」 萧翎羽不愿意:「他们夫妻两个,一个曾经拿箭射杀了你,一个用白绫勒死了你,我没去他们的院子里骂天,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沉歌无奈道:「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 萧翎羽抱住她,赖在她的发间蹭蹭:「你也不去。」 「我们都不去,有点说不过去。」 「管他呢,反正我是太子,反正二哥他心知肚明。」 「你既还愿意唤他一声二哥,说明你还是认他这个哥哥的。」沉歌捧着他的脸,哄他,「太子乖,去送送他们吧。」 萧翎羽撒娇道:「那你亲我一下。」 沉歌捏着他的脸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亲的。」 「那不去了。」 「好吧,亲。」沉歌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还有这边。」萧翎羽指着另一边的脸颊。 沉歌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还有嘴巴。」萧翎羽嘟起嘴巴。 沉歌掐了他一把:「这个留着,回来再亲。」 然后便拽着他去宫门了。 萧翎星和宋浣珺已经同陛下皇后以及母妃告别,萧翎羽和沉歌才姗姗来迟。 自萧翎羽醒后对他急转直下的态度,萧翎星便猜到他也记起来前世。 既然记起,想来前世他们发生的种种恩怨,他也都想起来了。 故而今天,萧翎星并没有想到他会来送自己。 「二哥,」萧翎羽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问他,「你以后真的不会找我和沉歌的麻烦了吧?」 「五弟放心,我会一直驻守北宁,没什么大事就不回来了。」 「也不是不让你回来,」萧翎羽一脸别扭道,「若是想我们了,回来便是。」 萧翎星惊喜道:「五弟原谅我了?」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萧翎羽哼了一声,傲娇道,「反正我以后是不会对再对你掏心掏粪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 沉歌追上去:「太子……」 萧翎羽:「别说话!」 「可是太子,你刚刚说掏粪……」 「我知道,」萧翎羽黑着脸说,「刚刚一激动,嘴瓢了。」 【番外一】 萧翎羽自从记起前尘往事之后,沉歌便更加不用操心他的事情,日子清闲了许多,想找点事情做,可萧翎羽心疼她前几世的付出,生怕她累着,什么都不肯让她做。 第60章 可沉歌闲得实在难受,晚上就寝的时候同萧翎羽提议道:「太子,不若我们生个孩子来玩?」 萧翎羽不乐意:「生什么孩子,等过两年再说。」 他才不想生个孩子来分享沉歌注意力呢,他只想沉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沉歌将皇后搬出来:「母后也暗示我许多次了,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呢。」 「别听她的,」萧翎羽将她压在身下亲,「听你夫君的。」 其实前世的时候沉歌是怀过一次孩子的,那是沉歌重生的第一世,因为她要处处替萧翎羽考虑,以至于思虑太重,受过几次惊吓之后,最终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萧翎羽觉得如今虽然二哥已经去了北宁,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找他和沉歌的麻烦,可萧翎羽并不敢完全信任二哥,他觉得等再过个几年,待他也有了根基,就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萧翎羽已经见识到了有了孩子的男人,过得有多苦。 如今明衍和素溪、沈沐舟和南芝都一前一后生了孩子,明衍和沈沐舟都在萧翎羽手底下做事,闲暇之余的聊天总是围着孩子打转。 素溪给明衍生下了一个儿子,南芝给沈沐舟生下了一个女儿,两人为孩子定了娃娃亲,结了儿女亲家,然后每天都在讨论如何给孩子换尿布,怎么样抱孩子才不会将孩子弄哭。 忙碌之余,两人又难免互相哭诉,说是孩子都三个月大了,每天晚上都要媳妇抱,媳妇抱着孩子睡觉,他们苦兮兮地缩在床角咬被子,媳妇担心孩子被吵醒,根本不让碰。 这样的日子,萧翎羽也是过过的。 前世沉歌怀孕的时候身子不太好,所以萧翎羽都没敢碰她,憋得十分难受。 故而这一世,当沉歌提出想生孩子的时候,萧翎羽一口便拒绝了。 生什么孩子?孩子有什么好玩的?他可比孩子好玩多了。 不过为了避免沉歌无聊,萧翎羽派人抱来一只白色的小奶狗,给沉歌当个逗乐。 沉歌倒也喜欢这只小白狗,憨憨笨笨的,每天都被冬蓉养的那只小黑猫欺负。 说起来那只小黑猫还是当初鹿鸣送给沉歌的,又被萧翎羽送给了冬蓉,如今这只小黑猫被冬蓉养得膘肥体壮,欺负起狗来绝不爪下留情,惹得沉歌每每心疼,抱着小狗哄好一会儿。 冬蓉担心黑猫伤着小狗,便找绳子将猫栓了起来。哪知这猫是个倔脾气,绳子往它身上一套它就装死,绳子一解开它撒腿跑得飞快。 冬蓉担心它闯祸,便赶忙去追。那黑猫满皇宫乱跑,最后跑到了鹿鸣身边,站在鹿鸣脚下对着冬蓉啊呜啊呜地叫。 冬蓉听沉歌说过鹿鸣能听懂动物说话,便问鹿鸣:「它在说什么?」 「它说要我跟你单挑。」鹿鸣将黑猫拾到自己怀中,摸摸它的脑袋,问冬蓉,「你欺负它了?」 冬蓉解释道:「我哪有,是它欺负太子妃养的小狗了。」 鹿鸣知道萧翎羽最近送了一只小狗给沉歌,便说:「这猫我带回去养几天吧,带那只小狗长大了,你再把猫带回去。 冬蓉点头道:「也好。」 沉歌见冬蓉只一个人回来了,便问她:「猫呢?」 「鹿鸣给抱走了。」 提起鹿鸣,沉歌便多问了几句:「你和鹿鸣怎么样了?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冬蓉喜欢鹿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鹿鸣到底喜不喜欢冬蓉,这是沉歌不知道的。 说起来鹿鸣和冬蓉都不小了,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若是鹿鸣不喜欢冬蓉,也该早点同她说清楚,免得耽误了她嫁人的年龄。 冬蓉听到沉歌这样问,也很苦恼:「我有时候觉得他待我同待别的姑娘是不一样的,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待我也冷冰冰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要不要试着直接问问他?」 「我不敢啊,」平日里胆大包天的冬蓉这时候却怂了,「万一他说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们认识也挺长时间了,喜不喜欢这种事情,想来他心里是知道的。」 冬蓉想了想,还是没有勇气:「太子妃,你帮我问问他好不好?」 沉歌忙道:「这种事情,还是你亲自去问比较好吧。」 「我真的不敢,」冬蓉央求道,「求求你了太子妃,你帮我问一问他的心意好不好?」 沉歌为难地应下了:「那好吧。」谁让自己方才要问她这个问题呢? 沉歌寻了个机会,假装偶遇鹿鸣,然后将鹿鸣单独叫到一处:「鹿鸣,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鹿鸣恭敬道:「太子妃请问。」 「你不要这么隆重,我就随便问问。」沉歌小声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鹿鸣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太子妃问这个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毕竟咱们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我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哦。」鹿鸣的目光忽然有些躲闪,回答道,「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你以前有喜欢的人?」沉歌惊讶道,「谁啊?」 鹿鸣:「她已经嫁人了。」 沉歌差点脱口而出问他那个人是谁,可忽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这个问题咽了下去:「这样啊。」她有些尴尬,便硬着头皮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看待冬蓉的?」 「冬蓉?」鹿鸣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两个字,「徒弟。」 「那我知道了。」沉歌挤出一个笑来,「你去忙吧。」 「属下告退。」 鹿鸣走后,沉歌便回到了东宫。冬蓉一见她回来,立马跳出来问她:「怎么样太子妃,你帮我问鹿鸣了吗?」 沉歌有些心疼地看着冬蓉:「问了。」 冬蓉期待又害怕道:「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第61章 沉歌叹了口气:「他说……把你当徒弟。」 「徒弟?」冬蓉一下子跳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转圈,「我把他当未来夫君,他居然把我当徒弟?」 「你若还有话问他,便自己去问吧。」沉歌说,「总归你要自己做决定。」 说完,沉歌便回房中休息了。 方才她幸亏控制住自己没有继续问鹿鸣以前喜欢的人到底是谁,若是他说出她的名字,岂不是尴尬? 沉歌和鹿鸣单独聊天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在皇宫里传开了,且越传越离谱,最后竟传成了太子妃密会侍卫统领。 因为这件事,沉歌被皇后叫过去好生训斥了一番。沉歌解释清楚后,皇后又顺势提起子嗣的事情。 沉歌将锅推给萧翎羽:「母后,是太子不想生。」 皇后觑她一眼:「他想不想生是他的事情,关键还是要看你愿不愿意。」 沉歌:「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你这傻孩子,」皇后将她唤到身前,同她说了几句体己的话,「沉歌,你别怪母后说话不好听,你毕竟出身太低,朝中有些大臣打探到你的出身,很是眼红,都想着把他们的女儿嫁到东宫里去呢。你若是不赶紧生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怕不是那些大臣要拿这个做把柄,趁机把他们的女儿塞进来呢……」 皇后这般为自己考虑,虽说也藏了一定的私心,但还是让沉歌有些感动:「那母后,我尽量努力。」 「好孩子,」皇后摸摸她的头,「那母后就等着抱孙子了。」 沉歌回到东宫等萧翎羽回来,本想着再与他商量商量生孩子的事情,不成想萧翎羽也听到了宫里关于她和鹿鸣的谣言,拉着一张脸走进来,跟他生气。 沉歌瞧着他脸色不对,便问他:「太子,谁惹你生气了?」 萧翎羽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沉歌指了指自己:「我啊?」 萧翎羽哼了一声。 这几日宫中流言甚嚣尘上,难免会被他听到,沉歌自然一猜就知道了。 「我跟鹿鸣的关系,太子你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你该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吧?」 萧翎羽吃醋道:「本太子自然知道你与鹿鸣关系清白,可是这宫里耳目众多,你怎的不知道避嫌呢,居然还与他单独相处?」 「太子你这就不讲理了啊。」沉歌同他争辩道,「若说避嫌,当初行军打仗的时候鹿鸣被他的师父废掉一身的武功,是你留我陪着他去调养身子的。你那时都不让我与他避嫌,如今不过是说几句话,你便做出这幅模样来?」 萧翎羽还在生闷气:「那不一样,那时候咱们不是没成亲吗?」 沉歌懒得跟他争执下去了:「都活了多少岁了,还这么无理取闹。」 萧翎羽见她都不肯跟自己解释了,气得背着手出去了。 然后一整天两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晚上,萧翎羽也没有回寝室睡觉,自己在书房看书。 鹿鸣敲门进来了,开门见山说道:「太子,听说今天你和太子妃因为我吵架了?」 萧翎羽知道鹿鸣是来帮沉歌解释的,看着鹿鸣一脸坦然的样子,萧翎羽心中也暗暗后悔今天对沉歌有些过分了。 「其实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打沉歌的主意,沉歌对你也没有那种心思。」萧翎羽懊恼道,「我今日同沉歌置气,是觉得她对于我们的感情似乎太过冷静了。」 毕竟他和沉歌已经经历了许多世,他很担心沉歌会厌倦自己。 倘若今天沉歌能同他多解释几句,让他看到她也是很重视他们的感情的,他也绝对不会这般幼稚地跟她生气。 偏偏她没有,还嫌他无理取闹。 鹿鸣还未说什么,便听见萧翎羽又说:「其实本太子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不对,想跟她道歉,可本太子就是放不下这脸……」 鹿鸣见萧翎羽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劝他:「太子,既然做错了事情,道歉才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 萧翎羽立马将书阖上:「那本太子去了!」 他回到寝室的时候,沉歌正在和那只小奶狗玩。听见他进来,都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萧翎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局促地走进来,想同沉歌说话,可「我错了」这三个字就像是烫嘴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那只小奶狗不小心咬到了沉歌的手。 沉歌立即拍了它脑袋一下:「坏狗,不跟你玩了!」 那小奶狗像是听明白了一般,立即哼唧哼唧地拱到沉歌怀里撒娇。 沉歌揉着它的脑袋,说道:「狗都知道惹女人生气了抱抱就好了,偏偏某人还傻楞地站在那里……」 萧翎羽一听,立即咧着嘴冲过去了。 【番外二】 六岁的陈小歌从一场大病中醒来,望着空无一物的房间,牙牙啼哭的弟弟,有些茫然。 母亲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稀薄的米粥,瞧见她醒了,面上先是惊喜,而后又被浓浓的愁云笼罩。 「娘亲,」陈小歌从破旧潮湿的被子里坐起来,闻到粥的香气,肚子立即咕咕叫了起来,「娘亲我饿……」 「我可怜的孩子……」母亲立即走了过来,将手中那碗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小心烫。」 陈小歌只喝了几口便不喝了:「娘亲,弟弟一直在哭,留一些给他喝。」 「没事,粥还有,这碗你都喝了。」 陈小歌还是不喝:「那娘亲你喝。」 「娘不饿,小歌儿喝。」母亲忽然红了眼睛,将碗塞到她的手中,便捂着嘴跑出去了。 陈小歌腹中实在饥饿,忍不住又喝了两口,然后端着碗小心翼翼走到弟弟身边,将碗中剩下的米汤喂给他喝。 弟弟喝下米汤之后,总算不哭了,抓着她的一根手机笑咯咯地完。 第62章 陈小歌一边逗着弟弟,一边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只剩她身下这一张床和两张被子,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灌进来,房间愈发的凄冷。 陈小歌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家中遭了变故,爹爹投河,家中遭了抢劫,娘亲一人不知该如何支撑下去。 于是这时候,她要愈发懂事一些,不给娘亲添麻烦。 就这样喝了三天的米汤,娘亲忽然说要带她去镇上买新衣服穿。 陈小歌虽然很想穿新衣服,但如今家中这光景她也是知道的,便懂事道:「娘亲,女儿衣服还可以穿,不用买新衣服。」 娘亲眼睛红红的,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歌儿乖,跟娘走吧。」 娘亲将弟弟暂时抱到邻居家让邻居婶婶帮忙照看,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偷偷抹眼泪。 到了镇上,娘亲果真给她买了新衣服,然后将她交到一个婆婆手中。 婆婆夸她样貌好时,她还挺高兴的,可当她看到那婆婆给娘亲钱时,才知道自己是被娘亲卖了。 「娘亲,娘亲……」她哭喊着,挣脱着,却还是被牙婆子拉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一路哭,陈小歌被带到了宁王府,改了名字叫沉歌,然后送去了蘅芜苑,认识了青柳、素溪已经连翘和香蕊。 她们四个都比沉歌大一些,总是明里暗里地欺负她,尤其是素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她不顺眼,欺负她欺负得最狠,沉歌最讨厌的就是素溪。 起初沉歌以为青柳待自己还算好,可日子久了,才发现其实青柳才是那个带头的人。只不过从来都是青柳挑拨,素溪欺负,连翘和香蕊害怕她们,便也跟着欺负沉歌。 好在有南芝姑姑的照顾,加之沉歌隐忍的性子,才勉强挨过了那三个月,被张嬷嬷带着送去各院给小主子们挑选。 去的第一个院子自然是宁王妃的汀兰苑,而萧翎羽和宁王妃都一眼就看中了她。 于是沉歌便留在了汀兰苑,青柳去了二公子身边,香蕊被三小姐挑中,连翘被四公子挑中,独独剩下了素溪没人要,被打发去做了粗使丫鬟。 这让沉歌很是幸灾乐祸:谁让她之前那么欺负自己,这下得到报应了。 不过沉歌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萧翎羽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他脾气差,爱挑食,性子也不受管束,宁王妃每每被他气得头疼却又无可奈何,沉歌去他身边伺候,一开始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倒也不是萧翎羽为难她,而是因为他是易过敏体质,王妃交代了许多他不能吃也不能碰的东西,沉歌一下子记不全,且有些时候她拦不住萧翎羽,每每萧翎羽过敏之后,宁王妃总是先处罚她。 有时候萧翎羽会护着她,有时候萧翎羽过敏严重自己难受得厉害,便也顾不上她了。 好在她还算机灵,慢慢地也能帮着萧翎羽避开那些东西了。但萧翎羽却是个不长记性的,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况且宁王府中也不是风平浪静的,玉笙院的那位林侧妃总是暗中耍些手段,许多都是冲着萧翎羽来的。 而二公子萧翎星也处处与萧翎羽攀比,事事做得比世子还要好,让宁王妃心里很是堵得慌。 宁王妃心里堵,就越发对萧翎羽严厉。 她越发对萧翎羽严厉,萧翎羽就越发叛逆。 萧翎羽越发叛逆,宁王就越发想打他。 而在这王府中,也就只有宁王一个人敢打他,以至于宁王外出的时候,萧翎羽触底反弹,生了报复心,爬到宁王最喜欢的一棵西府海棠树上,一边折断树枝一边叫嚣:「有人打我没有?有人打我没有……」 待到宁王妃闻讯赶来时,那棵十余年的西府海棠已经被萧翎羽折秃了。 宁王妃气得抬手要打,萧翎羽从树上跳下来拉着沉歌的手跑得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跑得没有踪影了。 宁王妃派人满院子找他们,直到晚膳时还没有找到。 也难怪宁王妃找不到他们,因为萧翎羽早就拉着沉歌从狗洞之中钻出去,离家出走了。 萧翎羽和沉歌此时不过只是六七岁的孩子,又生得极为漂亮,出府后不久,便被两个人贩子用两串糖葫芦哄骗了去,卖给了一个叫胡老板的人。 胡老板是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人,沉歌和萧翎羽落入他的手中,险些被他染指,还好宁王带人及时赶到,没有让胡老板得手,将吓坏的萧翎羽和沉歌救了出来。 虽然最后胡老板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给萧翎羽造成的阴影着实不小,他因为此事大病了一场,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得生人。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宁王也很是心疼,便也没再追究他折坏西府海棠的事情,对他也渐渐上心起来。 经此一事,萧翎羽总算懂事了一些,没以前那么泼皮了,在学堂上也认真了些。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圣上忽然病重,要见宁王的三个儿子。 圣命难为,恰逢宁王在外打仗未归,宁王妃只好带着萧翎羽、萧翎星、萧翎风兄弟三人去上京,结果可想而知,兄弟三个都被扣留在皇宫做了人质。 沉歌和青柳、连翘也随主子一起留在了皇宫。 他们主仆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萧翎羽,因着他是宁王世子的身份,所以太子总是暗中派人为难他,明明知道他是易过敏体质,还处处叫他碰一些他不能碰的东西,好几次他险些因为过敏反应没了性命,沉歌都要哀求一番,那些人才肯给萧翎羽医治。 后来宁王诈死,终于为他们兄弟三人换来了逃出京城的机会。 自这以后,萧翎羽的性子沉稳了许多,开始和宁王学着行军打仗之事。 在这期间,二公子萧翎星见青柳收入房中,香蕊做了三小姐的陪嫁丫鬟,连翘在四公子身边也还算安稳,唯独后院做粗使丫鬟的素溪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沉歌原以为青柳会提携素溪一把,可没想到素溪因为娘亲病逝,一时失神绞坏了林侧妃的衣服,被打了一顿关进柴房,有个好色的小厮潜了进去,想要强占素溪,素溪不堪受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待第二天有人发现时,素溪的身子已经凉透了…… 沉歌不懂往日青柳与素溪情同姐妹,为什么青柳不肯向林侧妃求情,哪怕她替素溪说几句好话,素溪也不至于会遭遇这种事情。 而青柳自从做了萧翎星的通房丫鬟后,自觉高出沉歌和连翘一等,时常跑来她们身边炫耀。 四公子萧翎风娶了俞侧妃娘家的苏婉表妹,苏婉善妒,不让萧翎风纳妾,连翘只能继续做丫鬟。 而萧翎羽的世子妃也有了人选,宁王妃为他挑选了宋节度使的女儿宋浣珺。 萧翎羽有问过沉歌,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侧妃。 他一开口便是要给她侧妃的位子,比起青柳从通房丫鬟做起,要高出许多。 沉歌想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说:「世子,奴婢可以说不吗?」 萧翎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那算了,你不愿意,本世子不勉强你。」 沉歌不愿意给他做侧妃,并非是不喜欢他。他们在皇宫之中患难与共,虽说他是主她是仆,可他总说他是男人,理应护着她。 不晓得是从何时开始,沉歌已经喜欢上了萧翎羽。 第63章 也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没有办法和别的女人分享。况且萧翎羽也并不是非她不娶,推己及人,她想着即将嫁过来的世子妃,也肯定想要独占他一人的宠爱。 圣上驾崩之后,太子继位,新皇与宁王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宁王迫切地需要宋家的兵力,于是萧翎羽很快将宋浣珺娶进王府。 哪知萧翎羽和宋浣珺的性子都很要强,两人成亲后动辄吵架,严重的时候还会打架,宋浣珺被气得经常回娘家。 后来宁王和萧翎羽常年在外征战,最终攻下京城,宁王称帝,萧翎羽成了太子,宋浣珺自然是太子妃。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有所缓解,仿若是天生的冤家一般,互相看不顺眼。 而此时被封作端王的萧翎星也愈发过分起来,他自诩处处比萧翎羽强,在朝中拉帮结派,同萧翎羽对着干。 论手段和心计,萧翎羽终究是敌不过萧翎星的。 原本萧翎羽身后有宋家的力量,是可以与萧翎星对抗一番的,可是他与宋浣珺感情不好,早就伤透了宋家的心,宋家并不想帮助他。 萧翎羽终是没能活过三十岁,不晓得是何人在他的饭菜里做了手脚,这一次他过敏反应十分厉害,没能医治回来。 宋浣珺捶着床痛哭,大骂萧翎羽:「你既不喜欢我,何苦娶我,让我遭受这些年的罪?」 沉歌想过去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还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你滚,我不要你可怜!」 沉歌只好走出萧翎羽的房间,外面夜风沁凉,月光堂堂,却无端照得她眼皮沉重,头脑昏沉。 她还未走到自己的房间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张潮湿的旧被褥中,有幼儿的啼哭灌入耳中。 她茫然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眼前的房间莫名的熟悉。 记忆中的娘亲端着米粥走了进来,瞧见她醒来,欣慰又心疼。 「我可怜的孩子,」娘亲说,「肚子饿了吧,快把这米粥喝了。」 这一切显得那样的不真实,可热汤入腹的感觉,又是那样的真实。 生命似乎重来了,她依旧被母亲卖给牙婆子,然后入了王府,重新来到萧翎羽身边。 萧翎羽依旧是那个作天作地的小魔王,仗着世子的身份在王府里横行霸道。 有了前世的经历,沉歌伺候起萧翎羽来自然得心应手许多。 萧翎羽在她的守护之下健康长大,因着她第一次重生行事太过高调,以至于萧翎羽总是处处注意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喜欢上了她。而沉歌心中本就喜欢他,故而一时大胆接受了他的爱意,从侧妃做到世子妃,从世子妃做到太子妃。 萧翎羽出乎意料的专情,从来只宠她一人,不肯再娶旁人。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世的大胆,前面过得有多幸福,后面死得就有多惨。 牢狱中的十八般刑罚,野兽冲过来的恐惧,利箭穿破喉咙的疼痛…… 以至于第二次重生时,她一睁眼就是一个激灵。 这一世她吸取前世的教训,活得十分小心,不再奢望与萧翎羽在一起,但也因为太过小心而一直躲着他,以至于他还没活到三十岁便被人害死。 而后便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庆幸第七次,她终于与他有了圆满的结局。 此时这个与自己纠缠了许多世的男人,正赖在枕头边上撒泼。 因为她和鹿鸣单独在一起聊天的事情,他莫名其妙吃了一顿醋之后,开始纠结她到底爱不爱他? 「说你爱我。」他像个馋奶的孩子一样,开始磨人。 沉歌实在说不出这肉麻的话,便「嗯」了一声。 萧翎羽不满意:「你嗯啥,说你爱我!」 「嗯嗯爱。」 「一点都不认真,你敷衍本太子!」 沉歌被他磨烦了,便喊了一句:「我爱你!」 「声音那么大干嘛,一点都不深情。」 沉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爱你啊……」 「太小声了听不见,你根本就……」 沉歌扭头亲了他一口:「好啦我爱你……」 萧翎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半响,才傲娇地嘟囔道:「你说的一点也不好,下次要改进。」 【番外三】 朱缨自小就是个假小子,听闻母亲说,当初母亲怀她的时候,肚子浑圆,以为又是个大胖小子,可没想到是个胖乎乎的大丫头。 朱缨上面有三个哥哥,原本母亲就一直想要生一个女儿,如此意外惊喜来得刚刚好。 三个哥哥也很是疼爱朱缨,每日围着她转,待她能走路的时候便带着她到处玩。 等到朱缨六七岁的时候,已经成功被三个哥哥带跑偏,长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假小子。 朱母一心想把朱缨培养成大家闺秀,奈何朱缨对琴棋书画和女工刺绣根本不感兴趣,只喜欢跟几个哥哥一起练武,她年纪最小,却练得最好,父亲瞧见她的天赋,便劝说母亲,不再让她拘泥于闺阁之中了。 后来父亲做了校尉,她便也央求着要进军营。 父亲向来宠爱她,便让她女扮男装同三个哥哥一起入了军营,从士兵做起。 有三个哥哥和父亲护着,她的身份自然掩饰得极好。 士兵们训练结束后没有别的消遣活动,于是大都喜欢凑在一起较量武功,因着她在武学方面有天赋,功夫越练越好,渐渐地在军营里的名声传了开来。还认了一群小弟,整天老大长老大短的跟在她后面招摇过市。 朱缨一直因为自己的天赋而引以为豪,直到她遇见了鹿鸣,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鹿鸣那时还是宁王世子萧翎羽的贴身护卫,时常随同萧翎羽一起来军营,闲暇之时会与军营中的一些士兵切磋武功。 第64章 大家都说,鹿鸣的功夫深不可测,令人惊叹。 朱缨不信,便寻了个机会想找他比试一番。没想到他竟一脸嫌弃,在她的纠缠之下才答应与她过几招。 朱缨自信满满地冲过去,十几招后被他拍出去老远。 她惊呆了:世上竟有武功如此厉害之人? 朱缨开始处处留意他,每次他来军营,都要寻个机会同他过上两招。 三哥打趣她:「从来没见你去别的男人这般上心,是不是喜欢人家了?」 三哥不说还好,他一说,朱缨还真就动了这个心思。 这些年在军营里她也见了不少男人,可能入她的眼的,如今只有鹿鸣一个。 毕竟女人都喜欢比自己厉害的男人,她也不例外。 她是个性格果断的人,既然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矫情,让小弟们帮着找来几本诗歌集。 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一遍,最终觉得「山友木兮木有枝」这句话甚好,于是朱缨便写了下来塞进信封。 小弟们不知道她的身份,问她是写给哪个姑娘的? 朱缨神秘一笑:「不用你们管。」 她将信塞给了鹿鸣,然后跑到不远处躲起来,满怀期待地偷看他。 可没想到鹿鸣看过信之后,居然一点表情都没有,还将信递给他旁边那个漂亮的小婢女看。 朱缨并未听见那小婢女同鹿鸣说了什么,但接下来几日鹿鸣始终不肯回应她的心意,朱缨以为鹿鸣是因为那小婢女的挑拨才不肯理会自己的,本想找她问个清楚,却没想到原来是鹿鸣根本不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意思,闹了个笑话。 鹿鸣是个榆木疙瘩,平日里对旁人冷言少语,唯独对那个小婢女不一样,他看向那个小婢女时,眼中是有光的。 也难怪,毕竟那个小婢女模样长得实在是标致极了,每每那群小弟瞧见了,眼睛直直的都快流口水了。 朱缨想着,鹿鸣或许是喜欢这种女孩,于是便换回了女装,梳起女子的发髻。 她有三个哥哥和父亲罩着,自然不怕别人说什么,况且早在她进军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向宁王汇报过她的身份,宁王惜才,破格让她留下了。 她穿着女装出现在军营中,一时让士兵们大惊,小弟们跑来跟她说:「老大,他们问你是不有病,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穿女人的衣服?」 朱缨瞪了他们一眼:「滚!」 她自小众星拱月一般被人捧着长大,一直都很自信,可没想到她都女人装扮了,鹿鸣还是不肯多瞧她一眼,反而父亲以为她恨嫁了,忙安排了她与二公子萧翎星相亲。 她一时赌气,想着二公子也不差,干脆嫁给他算了,没想到他压根就没看上自己。 草! 不过毕竟她与鹿鸣认识不久,对二公子也并无心意,连着两番的打击也只让她消沉了几日便又重新抖擞起精神来。褪去累赘的女装,重新换上利落的男装,感觉自己简直帅的一逼。 她觉得自己命中注定的缘分还未到,她的如意郎君,一定是如二公子那般温文尔雅、如鹿鸣那般武功高强,这样的男人实在难找,所以她一时半刻也着急不得。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阴柔俊美的四公子、如今的康王殿下萧翎风,会捧着一束花结结巴巴地同她告白:「朱、朱缨姑娘,我心悦你……」 她瞅了瞅那花,又瞅了瞅脸红成猴屁股的萧翎风,他与自己想要嫁的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她自然不会同意的。 「我不喜欢花,」朱缨话中藏了意味,「太娘……」 她不好意思直接说萧翎风太娘,便借由花说了出来。 萧翎风也不是个笨的,立马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朱缨的父亲已经做到了殿前太尉,上门求娶的好儿郎自然不少,可朱缨挑来挑去,总也挑不到自己满意的。 父亲和母亲担心她年龄越大越不好嫁,便从中选了三个品行家室最好的,将他们的画像一一铺在她的面前,让她闭着眼睛挑一个。 朱缨本想拒绝,可蓦地瞥见其中一幅画像上的人,竟有几分长得像鹿鸣。 她的目光不过在那幅画像上多停留了几瞬,便被母亲捕捉到了:「那便他吧,礼部尚书的独子叶盛。」 父亲雷厉风行,立即遣媒人去告知礼物尚书,让两个孩子出来见个面认识一下。 冲着叶盛长得像鹿鸣,朱缨便给了他这个机会,同叶盛单独出来见了一面,两人在酒楼的雅间里吃了个饭。 那叶盛虽然长得有几分像鹿鸣,可性子却与鹿鸣完全相反。 鹿鸣性子冷,不爱说话,那叶盛却是个能说的,饭没吃几口,嘴巴光用来说话了。 他倒也还算客气,只是说出的话委实不太讨喜。 他说:「虽然你爹是殿前太尉,比我爹的官职稍微高了一些,但是夫为妻纲,咱们成亲之后,你要听我的,这个你不介意吧?」 朱缨夹了一口菜,没说话。 他说:「你毕竟是女人,成亲之后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将军中的职务辞去,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就成。我们家大业大,还是能养的起你的,这个你不介意吧?」 朱缨喝了一口汤,没说话。 他说:「我们叶家到了我这就我一根独苗,所以你得多生几个孩子,不能断了我家的香火。若是你嫌累,我便委屈些,多纳些妾房,你不要吃醋,这个你不介意吧?」 朱缨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问他:「我能走了吗?」 他一愣:「你还没回答……」 朱缨一拍桌子:「你以后别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长了这么张脸,简直侮辱她的初恋。 她刚出了酒楼,便撞见了萧翎风。 「康王殿下,好巧啊。」她打了个招呼。 萧翎风面色不太好看:「不巧,本王专程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65章 「本王听说你和叶家公子在此,便过来了……」 正说着,叶盛急急追了过来:「朱缨姑娘,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聊聊。」他说完这句话,才瞧见了萧翎风,忙欠身行了个礼,「见过康王殿下。」 萧翎风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立即开口让他起身,反而问他:「你与朱缨姑娘聊得如何?」 叶盛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多谢康王殿下关心,我们聊得很开心。」 「是么?」萧翎风脸色愈发难看,「让本王看看你有多开心?」 「啊?」叶盛惊愕,本能地抬起了头。 朱缨抬手就是一拳:「都说了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脸!」 叶盛被打得后退好几步,朱缨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萧翎风追了上来,脸上似乎带了些笑意:「看来朱缨姑娘不喜欢叶公子啊。」 「跟康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不如我们来打一架?」 朱缨停下脚步:「我不喜欢叶公子,康王殿下要打我?」 「不是,」萧翎风解释道,「我知道你喜欢比自己厉害的男人,这些日子我同鹿鸣拜师学了些功夫,若是我能打得过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好啊。」朱缨欣然同意,正好方才她被叶盛憋得一肚子火,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他正好做个沙包。 萧翎风的武功确实进步了不少,但是比起她来,就好比是她和鹿鸣之间的悬殊,自然是打不过她。 朱缨下手也有分寸,没敢真的伤了他,毕竟他是康王,只是不小心捅到了他的眼角,让他的脸上多了一块淤青。 他却毫不在意:「我的武功还是欠缺了些,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再上一层楼。」 朱缨为难道:「其实武功不武功的无所谓,主要是我喜欢阳刚一点的。」 萧翎风自知自己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不够阳刚,有些失落:「这些年我难得又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次想要多坚持些。朱姑娘若实在不喜欢,我亦不会强求……」 朱缨有些听不懂,也没有多问。 好长一段时间,萧翎风都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朱缨依旧活在被父母催婚的水深火热之中,她干脆躲在军营里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后来适逢太子和太子妃喜得麟儿,她去东宫贺喜,又遇到了萧翎风。 两人并未说话,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便没说其他了。 叶家公子也来了,看到朱缨便远远地躲开了。 冬蓉与朱缨关系最好,许久不见甚是热情,将她拉到人少的地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却不晓得是哪几家的纨绔子弟,忽然打趣起她来。 「你们方才瞧见朱太尉的千金了吗?」 「瞧见了,一身男子装扮,倒真有几分像男人。」 「难怪嫁不出去,太尉托媒人处处说媒,都说到我家里来了。若非看她的父亲是殿前太尉,我才不会同意呢。」 「就是就是,没有一点女人味,跟个夜叉似的,听说之前还把叶尚书家的公子打了一顿。这样凶的女人,谁敢要?」 「……」 他们许是以为朱缨不在这里,说出的话愈发过分,冬蓉气不过,正要冲出去骂他们,却忽然听见他们一下子噤了声,而后齐刷刷道:「见过康王殿下……」 而后便是萧翎风的声音:「你们方才说的可是朱缨姑娘?」 那些人此时还算淡定:「回殿下,臣等几个人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开玩笑?」萧翎风的声音阴沉了几分,「你们可曾像她一样在北宁守过城门?在战场上杀过敌?一个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坐井观天的癞蛤|蟆,一辈子也就见过京城上面这片天空,你们有什么资格敢在这里开她的玩笑?」 那些人惊慌道:「殿下,我们错了……」 「滚!」 直到萧翎风也离开,朱缨和冬蓉才露面走了出来。 冬蓉一脸心驰神往:「康王殿下好帅啊。」 朱缨望向萧翎风的背影,咕哝一句:「也还凑合。」 后来朱太尉再催婚时,朱缨忽然问他:「父亲,康王殿下怎么样?」 朱太尉一脸鄙夷:「人家康王殿下长得那般俊美,能看上你?你说点实际的……」 朱缨心里亦是摇摆不定,她倒也不是特别喜欢萧翎风,只是对比其他人,至少他不会让自己觉得讨厌。只不过既然父亲觉得不般配,那便算了:「那没有了,那我回军营了。」 淮安一带忽然出现了叛乱,据军报上讲,好像是旧朝遗臣穆成囤积了一部分军力,拥戴赵王殿下萧沐想要起兵造反。 因着叛乱的规模并不大,陛下让朱太尉带着两万兵马前去解决,朱缨自然也跟着去。 他们没想到萧翎风也主动请缨,跟他们一起去平定叛乱。 朱太尉欣慰道:「有康王殿下鼓舞士气,此战必胜!」 朱缨白了父亲一眼:「净拉低自己抬高别人,倘若能胜利那是将士们的功劳好不好?」 「朱缨姑娘说的没错,」萧翎风凑了上来,「本王不过是想来历练一番,若是平乱顺利,功劳还是大家的。」 虽说是历练,但是真正到了淮安,萧翎风亦是披甲上阵,大杀四方。 朱缨竟不知,这短短几个月他的武功进步如此神速。 一时惊讶,望着他晃了一下神,回过神来时一把利剑迎头劈了过来。 她侧身躲开,还是被伤了手臂。 萧翎风跃过身来,将伤她那人一脚踹吐了血。 第66章 叛军不堪一击,很快被他们击败,军医过来给朱缨包扎伤口,朱太尉在一旁数落她:「闺女,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战场上那般危急的时刻,你老盯着康王殿下是怎么回事?」 朱缨不承认:「我没有,我没盯。」 「你若实在喜欢人家康王殿下,就去跟人家告白,反正为父脸皮薄,为父不好意思……」 「回头再说吧。」 大军平乱顺利,启程回京,路上走了三日,驻地休息时,萧翎风一脸别扭地走了过来,问朱缨:「你不是说要同我告白吗?是不是还没想好词?要不要本王帮你一块想?」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受伤那日,本王偷听到的。」 朱缨扑哧笑了一下,忽然说:「我还是喜欢武功比我高的,你能打败我,咱俩就在一起。」 萧翎风犹豫道:「可你受伤了,我总不能趁人之危。」 朱缨眼睛眨了眨:「我肩膀上有灰尘,你帮我拍一下。」 「哦,好。」萧翎风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呀,」朱缨忽然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你打败我了。」 【番外四】 沉歌刚诞下麟儿不久,一天冬蓉被萧翎羽单独叫了过去,说太子妃目前坐月子出不了房门,身边暂且不需要她的保护,正好有一个卧底的任务想要安排给她。 冬蓉不解:「太子殿下,皇宫里有那么多高手,为何选我?」 萧翎羽道:「你出身草莽,皮肤略黑,个子略矮,身子略瘦,你这形象稍微打扮打扮,特别适合这次的卧底任务。」 冬蓉嘟囔着:「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然后萧翎羽指了指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托盘,「喏,这是给你的。」 那托盘上的物件被一块布蒙着,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冬蓉想着,既然是萧翎羽赏赐的,定然是极为贵重的东西。于是她满怀期待地走到桌边,郑重地伸出双手,慢慢地揭开了托盘上的布。 一个带有缺口的白底青瓷碗端端呈现在她的眼前。 冬蓉盯着瞧了一会儿,有点奇怪:「太子,这个碗……是古董吗?怎么那么像要饭的碗呢?」 没想到萧翎羽一拍桌子,说道:「猜对了,此次便是要你去丐帮卧底。」 冬蓉顿时懵了。 然后萧翎羽给她解释了一番缘由。 前些日子淮安一带出现旱灾,灾民无数,有个叫穆成的人趁机起事,打着消灭叛贼的旗帜,要扶持皇室正统上位。 而那个皇室正统,是旧主唯一幸存的血脉——萧沐。 不过这场叛乱已经被朱太尉和康王殿下带兵前去平息了,只不过没有抓到穆成,也没有找到萧沐。 萧翎羽说:「我不晓得萧沐是真的打算抢回皇位还是被迫的,所以想让你去打探一番。」 「可是这跟乞丐有什么关系?」 「因为淮安旱灾,出现了许多灾民,四处寻找别的生存之处,他们许多人都沦为了乞丐。现在京城中也接二连三来了一些乞丐,分散在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夜里便聚到城隍庙附近休息。粗略算下来,已经差不多有几百个乞丐了,委实是个隐患。我担心他们此时相关,所以想赶在父皇前面,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冬蓉听得一头雾水:「太子殿下想让奴婢调查什么?」 萧翎羽将一幅画像铺展开来,上面是一位俊朗的少年:「这个人便是萧沐,你若见到他,便赶紧回来通知我。」 冬蓉好奇道:「太子殿下与他是什么关系?」 萧翎羽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唏嘘说了一句:「他于我有恩,我想保住他……」 次日清晨,冬蓉披着一件破烂衣裳,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左手拿碗,右手拄拐,「瘸」着一条腿来到了大街上,俨然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乞丐。 京城中的乞丐确实多了,竞争压力十分大,她都打扮得这样惨了,一个上午也才讨了三五个铜板,只够买俩素馅包子充饥。 萧翎羽为了让她演得逼真一下,出宫前让她把所有的零花钱都留下了。 冬蓉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个包子,忽然瞥见角落里有另一个乞丐。 这个乞丐很是年轻,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一双眸子却格外清澈,对于乞讨这件事表现得很羞涩生疏,被人拒绝了就低着头红着脸走开,这似乎不是一个乞丐该有的特质。 冬蓉虽然不算机灵,但好歹也不笨,觉得这个乞丐或许是个线索,于是便走过去套近乎,将手中剩下的那个包子送给了他。 那个乞丐很是惊讶:「你为何要送给我?」 冬蓉瞅了一眼他手中空空如也的破碗,说:「咱们同是天下沦落人,我看你一上午都没有讨到什么,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吧。」 他接过,连声感谢。 中午太阳大,街上人少,他们就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聊起天来。他说他叫赵潜,也刚来京城没几天。 冬蓉编了个名字说她叫二丫。 他问冬蓉为何会沦落为乞丐,冬蓉拍了拍「瘸」了的右腿,撒谎说她父母因病身亡,去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时不小心摔断了腿,没法再干活养活自己,只好出来乞讨。 他似乎也没有生疑,冬蓉便顺势问他为何四肢健全却也做了乞丐?他目光有些闪烁,说:「我患了怪病,一干活就浑身不舒服,只能做个乞丐伸手问别人要吃的。」 冬蓉打趣道:「你那不叫病,叫‘懒’吧。」 他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冬蓉一时半会儿也不好问太多,她忙活了一上午,这会儿有些累了,于是拢了拢衣服,正欲打个盹儿,几个面向凶狠的人忽然走了过来,说这条街道是他们的地盘,要冬蓉他们交二十文钱的保护费才能在这里乞讨。 冬蓉自然是交不起的,赵潜也交不起,于是只好拍拍屁股走人,可是那几个人却不依不饶,大有不交钱就得挨揍的架势:「看你们也刚乞讨不久,这样,交十文钱就可以走了!」 冬蓉跟赵潜面面相觑,表示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对面一人骂了声「晦气」,然后扯着赵潜的衣服将他拽了过去,举起了拳头。 冬蓉虽然会武功,但却不能施展,于是只好抡起手中的拐杖打在了那人的胳膊上,那人吃痛,手上的劲一松,赵潜便趁机挣扎了出来。 第67章 冬蓉拽着赵潜的手就跑,那几人反应过来以后,便骂骂咧咧地追了过来。 可是他们哪里能追得上,冬蓉身子轻盈小腿有劲,即使拖着赵潜也跑得飞快,很快便甩开了他们。 赵潜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问她:「你的腿不是瘸了吗?」 冬蓉一惊,忙撇出去一条腿,说:「是啊,一跑起来就不瘸了,你看这会儿又瘸了。」 赵潜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可是你方才瘸的不是这一条。」 「……」冬蓉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然后说,「其实我的腿是有点小毛病但是不严重,我装瘸也是为了卖可怜,希望能多讨些钱。」 她一脸真诚,满口谎言。 赵潜虽然没有表示怀疑,但是似乎也没有完全相信的样子。 冬蓉不禁有些懊恼:就知道以她这智商就不适合做卧底,如今出师不利让他起了疑心,以后怕是不好深入他们内部了。 晚上的时候赵潜问冬蓉歇息在哪里,冬蓉不敢再与他套近乎,怕惹得他更加生疑,便说:「我随处找个桥洞就好了。」 没想到他主动邀请她:「城隍庙那边晚上会有很多乞丐过去歇息,不如你也去那边吧。」 冬蓉刚要答应,忽然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他在试探她?若我此时真的跟他去了,或许就真的坐实她卧底的身份了? 冬蓉觉得不能急于这一时,只好先拒绝了他:「我睡惯了桥洞,就不过去了。」 赵潜也没有坚持,与她就此告别。 冬蓉去了一处桥洞,翻出之前藏在这里的一身夜行衣换上,趁着夜色奔去了城隍庙,准备先打探一下情况。 萧翎羽说的没错,城隍庙内外确实聚集了很多乞丐模样的人,她远远围着城隍庙转了几圈,发现这些乞丐模样的人看似分散着睡在各处,实则每隔两三米便会有几个个乞丐,可以说是守卫森严。 以冬蓉现在的轻功,还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只好默默地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冬蓉又假装偶遇了几次赵潜,同他慢慢熟络起来。 冬蓉在皇宫里也待了许久一段时间了,见过了许多人。她越是与这个赵潜深入接触,越是觉得他的谈吐和气质都不像是乞丐。 这一天,冬蓉在街上乞讨的时候,又遇到了前几日要保护费的那几个人,他们显然也很快将她认了来,登时冲过来将她围住:「上次就是你打伤了我兄弟的胳膊,要么你赔偿三两银子做医药费,要么就让我们哥几个打一顿出出气!」 原本以冬蓉的功夫是完全可以安然无恙地脱身的,可是她突然瞥到不远处有赵潜的身影,心中一激灵,便躺平了挨揍。 冬蓉之所以不还手,是因为她决定用一个苦肉计,让赵潜主动将她带去城隍庙中。 说实话冬蓉许久没有挨过打了,如今被几个虎背熊腰的人连踢加踹,打得她差点内伤。 幸而赵潜真的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她被打的意识涣散时,他终于带着一群乞丐冲了过来,人手一根打狗棍,将那几个恶人赶跑,然后手忙脚乱地将她救走。 冬蓉醒来时已经在城隍庙中,想到她这一计居然真的得逞了,于是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阿潜你快过来看看,这姑娘是不是被踢坏脑子了,怎么一个劲儿的傻笑呢?」 赵潜立马凑了过来:「姑娘你没事吧?」 冬蓉笑容干涸:「没事。」 「那你笑什么?」 「额……因为我还活着,真是太高兴了。」 这里的乞丐都听命于一个叫「穆老大」的人,而赵潜则唤他「穆大哥」,看来赵潜在这群乞丐中的地位也不低。 冬蓉一听这个「穆」字,想起萧翎羽提起的穆成:不晓得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冬蓉在城隍庙住了下来,赵潜为此挨了穆老大一顿数落,责怪他不该带陌生人进来。 赵潜则很坚持:「她是因为我才得罪了那几个恶霸,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穆老大则不悦道:「如今正是要紧关头,万不能节外生枝!」 赵潜保证道:「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会出什么事的。」 穆老大没再说什么,将冬蓉狠狠地看了一眼便走开了。赵潜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给冬蓉:「饿了吧,喏。」 冬蓉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心情很是复杂:如今看来,赵潜和这些乞丐肯定是有古怪的,可是赵潜这个人似乎不坏。 冬蓉因着身上有伤,暂时没有出去乞讨,都是赵潜一直帮着带些吃的回来给她。 这天晚上,冬蓉发现气氛有些古怪,于是便假装睡下,实则竖着耳朵一直在偷听。 果然,到了半夜,有一部分人被召集在一起开会,冬蓉与他们隔得甚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同她睡在一处的还有其他两个乞丐,冬蓉暗中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睫毛微动,应该也没有睡着,而是在监视她。 好在只有两个人,冬蓉悄无声息地取下头上的木簪,簪中有提前灌入的迷烟,她放在两人鼻下嗅了嗅,他们便彻底昏睡过去。 冬蓉踮着脚跑去他们开会的地方,听见有人正在向穆老大汇报情况:「老大,这些日子我们在各旧臣中游说,已经有人都已同意加入我们,这是名单。城中现在共计有三百个我们的人了,三天后那狗皇帝会去天坛祭祀,咱们里应外合,可以安排刺杀了。」 听到这里,冬蓉心中一惊,更令她吃惊的是,穆老大忽然唤了赵潜一声「殿下」,他说:「赵王殿下,待我们杀了那弑兄夺位的反贼,您回到皇宫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赵王……殿下? 冬蓉听萧翎羽说过,旧主还在时,萧沐的封号就是赵王。 赵潜? 赵王? 萧沐! 赵潜就是萧沐! 事不宜迟,她必须立即把这个情况告诉萧翎羽。 冬蓉立即施展轻功往城隍庙外跑出,哪知刚跑到庙外的小树林,低矮的灌木丛中忽然冒出两个人,将她拦住:「你要去哪里?」 眼看身份就要败露,情急之下冬蓉一抓腰带,在他们狐疑的目光中,冬蓉走到离他们不远的灌木丛后,假装解决完内急,然后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城隍庙中。 隔日,赵潜看她的眼光就有些不对劲了。 第68章 冬蓉心虚:想来是昨天晚上那两人对他说了在树林中遇见她的事情。 冬蓉心中又急又怕,急的是她不能及时将这里的情况传给萧翎羽,怕的是赵潜他们现在如此怀疑她,可能会对她不利。 冬蓉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个白天,晚上的时候,赵潜过来找她,将她又带去了树林之中,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知道你是萧翎羽的人。」 冬蓉登时一身冷汗,惊恐地看着他:他怕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赵潜前又走了两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就在冬蓉想着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他忽然往她手中塞了一个纸团,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这是刺杀的路线以及我们联络的旧臣的名单,你拿去交给萧翎羽吧。」 冬蓉懵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潜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应该听到了,我并非赵潜,我姓萧,单名一个沐字。」 「你真的是赵王萧沐?」冬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见过你的画像,你长得不是这样。」 萧沐指了指下巴和脖子间一块微微凸起的地方,说:「江湖中的易容之术罢了。」 冬蓉盯着瞧了瞧,惊讶道:「还真有易容之术啊。」 萧沐同她说起缘由来:「前不久穆成找到我,说要帮我夺回江山,我当时被他说服了,便同意了。可淮安一战之后,我才认识到战争带来的民不聊生并非是我想看到的。况且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难成气候。穆成太偏执了,他已经搭进去无数条人命了,我不想看到再有人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那你怎么不逃走呢?」冬蓉问他。 他苦笑道:「如今我已是骑虎难下,幸亏遇到了你,或许你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那你怎么办?」冬蓉放心不下他。 「我没事,我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萧沐推了推她,「你快走吧,希望还来得及。」 冬蓉不再耽搁,攥紧了手中的纸团,飞也似的跑远了,连夜赶回皇宫,将纸团交给萧翎羽,然后把她从城隍庙中打探来的消息,尽数告诉了他。 萧翎羽看过纸团上的人名,一拍桌子,立即去找陛下了。 不日,冬蓉便听说朝中接连有许多大臣入狱,其中不乏一些重臣。 而城隍庙中的那些人,在冬蓉回来的那个晚上过后便不见了踪影,想来是换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陛下下令全城搜查可疑的乞丐、商人以及进城探亲或务工的可疑人员,倒也捉住了几个,但都大呼自己是冤枉的,怎么逼问都不承认。 祭祀大典如期举行,冬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一直到祭祀结束,冬蓉都没瞧见半个刺客的身影。 祭祀结束后,陛下安然无恙地回到皇宫,冬蓉跑去问萧翎羽:「太子殿下,奴婢先前还担心赵王殿下给的名单和路线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幸亏他提前通信,今日才没有出现意外。」 萧翎羽却忽然说道:「他给的名单和路线,确实是假的。」 「啊?」冬蓉惊呆了,「可今天确实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啊?」 「因为提前识破了是假的,所以我安排侍卫去别的路线蹲守,果然将他们捉住了!」 「原来是这样。」亏得冬蓉还以为萧沐是真心实意想要阻止这场杀戮的,为此还一直很担心他,可没想到他居然骗了自己。 「太子殿下是怎么发现赵王殿下给的东西是假的?」 「因为名单上面,有沉歌的名字。」 「啊?」 冬蓉又闹不懂了。 「萧沐他知道沉歌,可穆成不知道。」萧翎羽说,「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那份名单上会出现沉歌的名字?为什么其他大臣的名字都很工整,唯独沉歌的名字写的极为潦草,像是赶时间写上去的。后来我才想明白,沉歌的名字应该是萧沐故意写上去的,他在提示我,这份东西是假的。」 冬蓉脑中一片浆糊,又听萧翎羽继续跟她解释道:「想来萧沐被穆成控制,这个名单和路线应该是穆成让萧沐交给你的,为的是迷惑我们的视线。好在萧沐聪明,写上了沉歌的名字……」 陛下先前关进去的那些大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实则私下早就将那些生了异心的旧臣控制住了。 没了那些旧臣的里应外合,穆成等人自然无法刺杀成功,甚至他们根本都没有机会刺杀。 「穆成是个忠臣,能为旧主做到这个份上,我很佩服他。」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见大势已去,在牢中自缢了。」 「那赵王殿下呢?」 「今晚我要去看他,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天牢之中,冬蓉终于瞧见了萧沐的真容。 他已经揭下了面上的易容之物,比画像中的少年成熟了许多,少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可眼神依旧明亮清澈。 「堂兄。」萧翎羽唤了他一声。 「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萧沐手中把玩着一根稻草,讥讽道,「给你添堵了吧。」 萧翎羽忙道:「没有,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你很聪明,我稍一提示,你便看出那份名单和路线有异。」 「堂兄能做到如此,我很钦佩。」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我并没有想夺回皇位的心思。」萧沐说,「我只求隐姓埋名,当个普通的百姓一般活下去,也算给我父皇这一脉留个后……」 萧翎羽命人打开牢门:「我今晚来,便是送你出去。」 冬蓉:「……」这就放出去了。 不过她的内心,确实是这么期盼着的。 萧沐经过萧翎羽身边时,驻足下来:「谢了,你放走我两次。」 萧翎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看开,我们都解脱了。」 第69章 萧翎羽和冬蓉将他送到牢门口,外面有准备好的马车。 萧翎羽还给他备了一些盘缠,他推辞两句,便也接受了。 萧沐道了声谢,忽然抬眼看向冬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冬蓉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自己的名字,相处这么多天,她一直用的是假名字。 「我叫冬蓉。」她大声说道。 「冬蓉,」萧沐低声念了一遍,看着她,「很可爱的名字。」 冬蓉红了一下脸。 「我走了,有缘再见。」萧沐微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冬蓉忙也抬起手同他告别:「有缘再见。」 他转身走向马车,风吹得他衣袂飘扬,只看背影,像极了以前肆意张扬的少年。 【番外五】 鹿鸣发现,冬蓉自从卧底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些。 以前她有事没事地总来粘着自己,抱着猫一天过来烦自己好几遍的那种,可这几天都不来找他了,连猫也不过来了。偶尔遇到她,她也只是淡淡地同他打个招呼,也不多说什么便走了。 如此安静且不打扰的模样,倒让鹿鸣有些不适应了。 鹿鸣性子孤僻,不爱与人说话,这些年来除了沉歌和萧翎羽,他甚少主动和别人多做沟通。 但其实他虽做不到主动,但内心深处,却是希望别人能热情对待自己的。 如此矛盾的心理他亦觉得有问题,所以从来不同旁人说起此事。 这些年来倒遇到过这样的人,比如冬蓉,比如朝歌。 只是朝歌已经回骊国了,临走时说过「下来还来」,鹿鸣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其实是挺高兴的,也期盼着还能再见到这个漂亮又死皮赖脸的朋友。 说到死皮赖脸,能和朝歌相提并论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也只有冬蓉了。 初见便要抢他做压寨夫君,同他表白亦是常有的事情,他习惯性地拒绝,她却屡败屡战。 其实他的拒绝,并不代表讨厌。 一日又遇见了冬蓉,打过招呼后,鹿鸣主动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冬蓉说:「太子妃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御膳房送来的东西都不太愿意吃,今日我提起我家乡的一道菜,太子妃似乎很感兴趣,我打算去御膳房取些食材,做来给她尝尝。」 「哦。」 他一贯话少,冬蓉听见他的回应便要走,没想到他又问了一句:「你要去取哪些食材?」 「就是一些萝卜,我想做酸萝卜。」 「青萝卜还是红萝卜?」 「得用白萝卜。」 「拿几个?」 「两三个吧。」 「哦。」 「那我去了?」 「嗯。」 冬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些许疑惑走了:今天鹿鸣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在没话找话说呢。 冬蓉拿了萝卜回来,削皮之后,用冷开水洗了一下,切成小块,然后放在坛中腌制两刻钟…… 这个时候,有侍卫过来,说是她的哥哥夏青想要见她。 冬蓉忙洗净了手,同沉歌说了一声,便去见夏青了。 当年夏青和黑风寨的兄弟们跟随宁王打仗的时候表现得很勇敢,宁王登基后也给他们论功行赏,夏青如今做了个屯长,大小是个官,管着手下五十个人。不过他的妹妹在太子妃身边做事,这让他脸上十分有光。 冬蓉出宫见他,兄妹二人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夏青才说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妹妹啊,你如今年岁实在不小了,哥哥实在操心你的婚事,想问问你,除了鹿鸣,你可还有其他中意的人?毕竟鹿鸣那朵高岭之花,于你来说实在太难了。」 冬蓉想了想,说:「倒是有一个我很欣赏的。」 夏青眼睛一亮:「谁啊。」 冬蓉叹了口气:「可惜他已经走了。」 「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把他追回来呢?」 「他好不容易才走的我怎么能把人家追回来呢?」 「他到底是谁啊?」 冬蓉凑近夏青,小声说道:「赵王殿下……」 夏青腿一软:「你吓死哥算了,赵王不是已经在牢中……」 皇家对外宣称,赵王殿下萧沐已经在狱中畏罪自缢了。只有冬蓉和萧翎羽知道,其实萧沐已经远走高飞了。 自从萧沐离开后,冬蓉总是不自主地想起他来,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去想鹿鸣了。 夏青不知道她去做卧底的事情,很奇怪她为何忽然会和萧沐扯上什么关系。冬蓉也不好跟他说实话,便只说自己方才是开玩笑的。 第70章 夏青松了一口气:「拿谁开玩笑不好,非得拿那位开玩笑。」 「就是有点心疼他……」 夏青瞪了她一眼:「不过哥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鹿鸣你许是真的配不上。哥在军营里认识了一个兄弟,叫魏璧,年龄比你大两岁,京城人士,父亲是步军副尉,哥瞧他样貌品性都不错,想着撮合撮合你们二人,你可愿意?」 「啊?」冬蓉有点懵,这些年她一直心心念念着鹿鸣,从未想过去喜欢别的男人。因着卧底的时候,她与萧沐相处过一段时间,很是欣赏他,只可惜还未曾心动,他便走了。 今日夏青猛地来说这个,让冬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青瞧见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便自作主张道:「长兄如父,你听哥的,哥回头安排你们二人见上一面,你若还满意,便赶紧定下终身大事吧。」 冬蓉说要想一想,然后回去之后,继续给沉歌做酸萝卜吃。 沉歌吃着很爽口,见她有些心神不宁,便问她:「你哥哥过来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冬蓉心中藏不住事情,便将这事告诉了沉歌。 沉歌思索了片刻,也劝她:「不若你去见见吧,总归不是坏事。」 冬蓉向来很听沉歌的话,既然她也这般说,冬蓉便同意了。 沉歌比冬蓉还要重视这件事,为了让冬蓉美美地去相亲,她还特意找来东宫中手最巧的宫女帮冬蓉梳妆打扮,命人赶制了一套新衣给她。 捯饬了半个多时辰,铜镜里的冬蓉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这是我吗?」冬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还可以这么漂亮?」 沉歌夸她:「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五官小巧,本就不丑,只是皮肤有点黑罢了……」 冬蓉自从来到皇宫之后,原本黑黝黝的皮肤已经养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只不过前段时间她去乞丐群里做卧底,又晒黑了几分。用胭脂水粉一盖,便又是个活脱脱的小美人了。 冬蓉见自己这么漂亮,心中很是高兴,对于去见魏璧之事也没那么抵触了:「那我去了。」 沉歌鼓励道:「去吧,好好表现。」 鹿鸣正在巡逻,身后的一个侍卫忽然指着一个方向惊讶道:「哇,那里有个漂亮姑娘!」 大家顺着那侍卫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身穿湖绿色衣裙的姑娘。 寻常的宫女不会做这样的打扮,那姑娘瞧着眼生,才会吸引他们的目光。 鹿鸣瞧着那姑娘走路的姿态很是眼熟,仔细一看,居然是冬蓉。 旁边的侍卫们也有人认出了她。 「好像是冬蓉姑娘哎。」 「不可能吧,冬蓉姑娘哪有这么漂亮?」 「你看那走路的姿势跟要账似的,我看着像!」 「这么一说还真是……」 侍卫们都知道冬蓉喜欢他们的侍卫统领,于是拱着鹿鸣过去问问。 冬蓉正往宫外走去,瞧见鹿鸣和几个侍卫过来了,便驻足打了个招呼。 一听见她说话,大家总算确认真的是她,不由又是惊呼又是逗她。 「冬蓉姑娘,你今天可真好看!」 「是啊是啊,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里啊?」 「是不是要去见很重要的人啊?」 冬蓉平日里跟个男孩子一样同他们打成一片,这会儿被他们起哄,不由羞得脸红。 鹿鸣替她解围,将那些侍卫赶走:「你们先去巡逻!」 侍卫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挤眉弄眼地走了。 鹿鸣问她:「你要去哪里?」 「我出宫一趟,去见我哥。」冬蓉没好意思同他说实话。 「去见你哥,为什么穿成这样?」 「这样不好看吗?」 「不像你了。」 「我也觉得不像我了,可太子妃说好看,」冬蓉拎着裙子转了一圈,问他,「你觉得好看吗?」 鹿鸣转过脸去,淡淡地「嗯」了一声。 冬蓉瞧见他的反应这般平淡,心头的兴奋也难免落下去几分。 也是,她再怎么打扮,褪去妆容,也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土豆罢了。 「那我出宫了。」冬蓉勉强对她挤出一个笑来。 「嗯。」 冬蓉失落地走了,鹿鸣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些怪怪的。 夏青就等在宫外,见冬蓉出来,眼前一亮:「我天呐,这是我的妹妹吗?」 冬蓉扑哧一声笑了:「哥你的表情还可以再夸张一点。」 「稳了稳了,魏璧那小子肯定能看上你。」 冬蓉咕哝道:「那我还不一定能看上他呢?」 「你别把他和鹿鸣做比较,就一定能看上他。」 夏青夸了魏璧一路,待冬蓉见到魏璧本人后,瞧见他样貌言行均是不错,确实挑不出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来。 第7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那魏璧还专门给她准备了礼物,是一根浑体通透的白玉簪子,让冬蓉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见面的过程还算愉快,分别之后,在回来的路上,夏青问她可还满意魏璧这个人,冬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夏青说:「妹妹,说句实话,咱们兄妹二人出身草莽,祖上都是山匪,当年若非因缘巧合认识了太子妃和鹿鸣,咱们哪有机会接触这般人上人。你听哥一句劝,魏璧这人不错,家境也好,于咱们来说是高嫁了,以后怕真是遇不到这样合适的人了……」 冬蓉看着手中那支白玉簪子,脑中有些混乱:「哥你让我再想想……」 冬蓉捏着簪子回了宫,第一时间找到沉歌,将见面的过程通通跟沉歌说了一遍,想请她帮自己拿主意。 沉歌前几世都没有遇见过冬蓉,并不知道她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而魏璧这个人,她在前几世也是没有了解过的。只不过听冬蓉的描述,这个人似乎还是不错的:「你且先等两天,我命人去打听一番这个魏家,看看魏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再做决定。」 冬蓉跟了她那么久,沉歌自然想为她找个妥帖点的婆家。 沉歌安排打听魏家的人很快送来了消息:这个魏家虽不是大门大户,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是魏大人除了正室之外,还娶了一房侧室,而这魏璧,就是侧室所出。 魏璧这人资质比较平庸,科考过两次也没什么成绩,后来魏大人托关系将他送进了军营里,他进军营没多久,便认识了夏青。 如此推算,那魏璧许是得知冬蓉是在太子妃身边做事,才会动了结亲的心思。 但这也只是猜测。 冬蓉虽然出身低微,但前些日子她卧底有功,萧翎羽为她求来了一个随行女官的职位,论如今的身份,倒也能配得上魏璧。 「你若觉得他合眼缘,就再在与他相处看看。若是发现不对,断了便是。」沉歌规劝她,「你不必着急,不要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就急着嫁人,总归要找个自己喜欢的才能好好渡过这一生。」 冬蓉点头:「嗯,我听你的。」 冬蓉抱着与鹿鸣今生无望的态度,与魏璧相处了一个月,他脾气温和,体贴周到,每次见面都会送她礼物,同她说话从来不会冷场,不像鹿鸣,总是冷冰冰的。 冬蓉每次同魏璧见完面都会回来把过程描述一遍给沉歌听,沉歌也找不出魏璧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可就是觉得,他做的太完美了,有些不真实。 冬蓉也说:「他做的这样好,我总是拿捏着,不敢多说话,生怕说出什么粗鄙之话惹他笑话,真是一点都不自在。」 沉歌思忖着:「或许他还不是你的缘分……」 一天晚上,冬蓉正准备歇下,忽然听见有人敲窗,打开来看,竟是鹿鸣。 「出来,带你去个地方。」 鹿鸣带她出了皇宫,来到烟花柳巷,施展轻功跳到一个花楼之上,冬蓉也紧跟着跳了上来,一脸的莫名其妙:「来这里做什么?」 鹿鸣揭开几片瓦砾,说:「自己看。」 冬蓉透过瓦砾的洞口瞧见了里面的光景,也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屋中坐着四个男人,每个男人怀里都搂着一个妖艳的烟花女子,而魏璧,赫然是其中一个男人。 冬蓉难以相信在自己面前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魏璧,此时正喝着怀中女子递来的酒水,坏笑着对那女子上下其手。 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叫冬蓉实在听不下去,她正想走时,忽然听见有人提起了她。 「魏兄,你跟夏青他妹妹怎么样了?」其中一个男人笑嘻嘻地说道。 「那个傻丫头啊,」魏璧喝了一口酒,喜滋滋地说,「就凭咱这手段,那丫头还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那可要提前恭喜魏兄了,听说那丫头可是太子妃身边的红人,魏兄若娶了她,以后可就平步青云了,到那时可别忘了咱们这帮兄弟啊……」 魏璧举着酒杯大声道:「那不能忘,我魏璧可是最讲义气了!」 「说起来魏兄也是受委屈了,听说那丫头以前和她哥哥一样,是个山匪呢!」其中一人不怀好意说道。 而此时魏璧不仅不替冬蓉说话,反而跟着笑话道:「那丫头确实粗鄙了些,好在她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如若不然,别说是太子妃身边的红人,就算她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我也是不肯多看一眼的。」 房中登时哄笑声一片。 冬蓉愤怒地抬起头来,对鹿鸣说:「刀借我!」 「别冲动。」鹿鸣拽着她从屋顶上跳下来,往路上走去。 冬蓉不肯走:「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叫冬蓉!」 「没有不让你打他,」鹿鸣说,「他们喝完酒回军营要走这条路,这里宽敞,方便你打。」 冬蓉此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问鹿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鹿鸣说:「是太子妃觉得不对,让我偷偷查探他的。」 「我真是瞎了狗眼!」 「你为什么要骂自己是狗?」 「……」 鹿鸣担心她气极之下没了分寸,没有借给她刀,而是寻了根棍子给她。冬蓉拿着棍子在路边来回踱步,约莫一个时辰后,魏璧等人果然醉醺醺地往这边走来了。 冬蓉提着棍子正要冲过去,却被鹿鸣拽住。他掏出一张面巾给她系上:「别让他们看见你的脸。」 「对,他们不配!」 「嗯,去吧。」 冬蓉眼睛喷火,脚底生风,很快便冲到魏璧等人的面前,扬起棍子霹雳巴拉就是一顿揍。 鹿鸣站在原地观看,待四个人都被冬蓉揍趴下了,跪在地上求饶的时候,鹿鸣才过去将冬蓉带走。 「我还没打够呢。」冬蓉不甘心道。 「棍子都打断了,差不多了。」 「我也想去喝酒!」 「借酒浇愁么?」 「浇火!」 鹿鸣直到她心里不痛快,她想喝酒,便带她来到了一处还未打烊的酒馆,要了两坛子好久,坐在那里陪她喝。 第7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不喝吗?」冬蓉问他。 「不喝,我又没被人骗。」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安慰我?」 「我不会。」 「那你说点别的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方才瞧见你打人,动作有些笨拙,从明天起,继续找我练武。」 「你不是不喜欢我去找你吗?」 「我没说过这句话。」 「可你说过你不喜欢我。」 「这句好像说过。」 冬蓉捧起一碗酒:「我喝死算了。」 冬蓉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鹿鸣唤不醒她,只好将她背回去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沉歌还没睡,见他将冬蓉送回来,便问了几句。 鹿鸣将魏璧的言行同她说了,沉歌叹了口气:「那魏璧果然不是个好人,不过没关系,世上好男儿还很多,我再替她物色几个就好了。」 鹿鸣脸色不明:「那我回去了,明日叫她找我练武。」 冬蓉心大,睡醒一觉后,便把昨天的不快抛之脑后了。况且她原本也不喜欢魏璧,只是气他看不起自己罢了。 沉歌告诉她,鹿鸣让她今天去练武,冬蓉说:「我一个多月没去找他练武了,武功确实退步了些,昨天打人都没发挥好。」 她去找鹿鸣,鹿鸣试了她几招,说:「练武的基础倒还不错,只是到现在你还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昨天打人还要借我的刀。」 「我平日里还要伺候太子妃,不方便时时拿着兵器。」 「那便学鞭子吧,可以缠在腰上。」 「这个不错哎。」冬蓉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腰,「还好我腰比较细。」 一只手臂忽然环了过来,刚好搂住她的腰。 冬蓉就这样被鹿鸣环进了怀中。 她的心一下子剧烈跳动起来:「你、你干吗?」 「试试你适合用多长的鞭子?」 「这、这样啊……」冬蓉第一次与鹿鸣离得这般近,她一个大胆,将他的另一只手臂也环上了自己的腰:「两、两只手一起试……」 鹿鸣低下头来看她。 冬蓉脸色涨得通红,她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心中野马狂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抱到鹿鸣了!想要扑倒他的心都有了! 有侍卫瞧见他们抱在一起,捧着差点惊掉的下巴奔走相告:「天啊,咱们那个万年冰块的侍卫统领居然和冬蓉姑娘抱在一起了,快来围观啊!」 不一会儿,演武场的周围便暗戳戳蹲了好多侍卫。 察觉到周围八卦的气息越来越多的鹿鸣:「你抱够了没有?」 沉浸在鹿鸣的怀抱中无法自拔的冬蓉:「还没有……」 「那就再给你抱一会儿。」 「嗯!」 【番外六】 宋浣珺怀了一对龙凤胎,生孩子的时候遭了许多罪,第二个孩子头大,一时生不出来,险些难产。 萧翎星在外面听见宋浣珺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中慌乱,对里面的产婆喊道:「不管孩子怎么样,一定把大人保住!」 宋浣珺却执意要保住孩子,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将孩子生了出来,只听见一声啼哭,她便昏死过去。 她这一昏,便昏睡了三四日才醒过来。 可人虽然醒过来了,可却是一时半会儿不叫人靠近,连端王殿下也不见,自己一个人在屋中又哭又笑的,叫人十分担心。 萧翎星一直守在房门外面,听见她的这般反应,心中约莫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初他受了重伤险些死去,活过来之后便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而五弟萧翎羽亦是如此,喝大了酒导致过敏严重,惊险地捡回一条命后,也想起了前世。 如今宋浣珺生孩子时难产,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想必前世的种种,也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了。 在萧翎星的记忆力,他与宋浣珺有过两世的接触,而那两世,她都嫁给了五弟。 在他的印象里,她嫁给五弟的那两次过得都很不好。 他们还未重生前的那一世,萧翎星因着妒恨五弟,暗中让人在萧翎羽的食物中掺了核桃粉,导致萧翎羽因严重的过敏反应而去世,随后他又害死了沉歌。对于宋浣珺,他反倒是放过了她,因为他知道宋浣珺与五弟感情不合,甚少动用家族的力量帮助五弟。 还有一世她也嫁给五弟,那一世五弟活得最是长久,他们过得也最是不快乐。 萧翎星没想到这一世他会和宋浣珺在一起。 他前几世如此惹人讨厌,如今宋浣珺八成也想起了前几世,她会怎样看待他呢? 嬷嬷送来了乌鸡汤,道是宋浣珺生完孩子,身子最是虚弱的时候,就算不吃东西,也该喝些汤水,否则人会撑不住的。 萧翎星接过乌鸡汤,亲自送了进去。 一进房间,便看到宋浣珺呆呆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直到萧翎星出声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却是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萧翎星轻声安抚道。 「王、王爷……」宋浣珺眸中带了些惊惧,以前她都是唤他「夫君」,如今却唤他「王爷」,可见她心里却是是害怕了。 第7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来,先把汤喝了。」他尝了一口,鸡汤温热,正好入腹,便撤去了勺子,直接将碗递到她的唇边。 宋浣珺低下头来乖乖地喝汤,可她嘴唇颤抖,怎么也喝不下去。 萧翎星瞧着碗中的汤不见少,若是凉了有了腥味便更不好喝了。 「我喂你……」他将碗拿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大口,在宋浣珺疑惑的目光中,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来,然后吻上她还未阖上的小嘴,将口中的鸡汤渡了过去…… 如此重复了六七遍,那碗中的鸡汤便见了底。 萧翎星细心替她擦了擦嘴角,将碗放到一边,说:「我知道,你都想起来了。」 「王爷……」她更加惊惧。 萧翎星将她轻轻揽到自己怀中:「我刚想起前世的时候,比你还要不知所措……」 宋浣珺一愣:「你也想起来了?」 「嗯,不仅我,五弟也想起来了。」 「太子他……」宋浣珺想到当时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萧翎羽一脸别扭地前来相送,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想起前世了。 「为什么会这样?」宋浣珺的前世过得很不如意,她与萧翎羽成亲后承受了许多的委屈和痛苦,前世她甚至因为萧翎羽喜欢沉歌而让丫鬟勒死了她。 她无法接受前世她竟然如此恶毒。 「为什么我们的人生会一次次重来?」她哭着问。 这个问题,萧翎星也曾经彻夜想过:「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遇到对的人,没有做好对的事,上天才会给我们一次次重新修改的机会。」 宋浣珺思索着他的话:「是这样吗?」 「你以前嫁给五弟,过得并不快乐,所以这一世你嫁给了我。」萧翎星问她,「嫁给我,你快乐吗?」 宋浣珺眼泪稍稍止住,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萧翎星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继续说道:「你瞧,你经历过两世的痛苦,于是这一世上天给了我们一对可爱的龙凤孩儿,可见这一世,我们才是对的。」 「我生了一对龙凤胎?」宋浣珺惊喜道。 「对啊,一会儿让嬷嬷抱过来给你瞧瞧,一个长得像你,一个长得像我。」 「孩子那么小,怎么能看出来长得像谁呢?」 萧翎星夸她:「所以说你很会生啊,孩子刚出生就长得很好,已经依稀能辨认出模样像谁了。」 「那我现在就想看孩子。」 「好,我这就叫嬷嬷把孩子抱过来。」 屋子里没有丫鬟,萧翎星正要起身去外面找人,怀中的宋浣珺却不肯撒手:「夫君你别走。」 「好,我不走。」萧翎星瞧见她如此依赖自己,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喊了个丫鬟进来,让丫鬟去找嬷嬷,将孩子抱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进来。 宋浣珺赶紧从萧翎星怀里钻出来去看孩子,两个孩子一个睡着,一个醒着,醒着的那个是个姑娘,宋浣珺将她抱在怀里逗她,小姑娘张牙舞爪地活泼的紧。 两个孩子如此可爱,宋浣珺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消散了许多。她逗了一会儿孩子,余光瞥见萧翎星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她抬头看他,萧翎星趁机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别想太多,这一世我们好好过。」 「嗯。」宋浣珺释然地笑了。 五年后,国泰安稳,陛下因为早前多年征战身子落下了许多毛病,提前退位,带着皇后和两位贵妃去云南修养身子,作为太子的萧翎羽登上皇位,继承大统。 萧翎羽的登基大典,萧翎星和宋浣珺自然要去的。 宋浣珺有些迟疑:「夫君啊,我前世害死过沉歌,如今她做了皇后,会不会……」 「不会的,」萧翎星宽慰道,「沉歌自始至终都有前世的记忆,她若是计较这件事,想要找你的麻烦轻而易举,可是她没有。她过得最是不容易,我们应该去祝福她。」 「夫君说的对。」 萧翎星和宋浣珺带着孩子赶到上京,准时参加了萧翎羽的登基大典。 大典结束后,宋浣珺牵着两个孩子去后宫找沉歌。 沉歌瞧见她这一对龙凤胎,很是喜欢,当即让宫女找来金锁和如意送给这两个孩子。 沉歌膝上也坐着一个孩子,才三岁左右,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瞧着这对哥哥姐姐。 沉歌将膝上的孩子放下去,让三个孩子出去玩,然后问宋浣珺:「你和端王成亲早,怎么不多生几个?」 「倒是想生,只不过生这俩孩子的时候受了些罪,王爷便不让生了。」 「那是端王心疼你啊。」 「端王仁厚,他待我确实很好。」宋浣珺看着沉歌,欲言又止。 沉歌看出她有话要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就是想同你道歉,」宋浣珺一脸歉疚,「前世我迁怒过你,还害了你的性命……」 「那个啊,」沉歌笑道,「没关系的,就算那时候你不害我的性命,我也活不了的。」 「为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萧翎羽嘛,」沉歌直呼陛下的名字,显得有些无奈,「他一死,我就重生,所以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宿命了。」 「夫君说,之所以咱们的人生会一次次的重来,是因为前世我们都没有遇见对的人。可这一世,咱们都过得顺遂幸福,我觉得这一世我们都做对了。」 「端王说的对。」沉歌点头道,「说来惭愧,这一世我原本还想撮合你和萧翎羽来着,还好没有成功,如今想想,真是惊险。若是将你们硬是凑到一处,说不定咱们还要重来一次……」 「我倒是想着,若是我能带着记忆再重来一次,我还想和夫君再过一辈子……」 「倘若真的要重来,希望你们都带着前世的记忆,唯独我没有,」沉歌一脸向往道,「你觉得怎么样?」 第7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宋浣珺抿嘴一笑:「我觉得很好,那样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番外七】 都说孩子一岁两岁是心肝,三岁四岁有点烦,五岁六岁老捣蛋,七岁八岁狗都嫌,如今萧小包子正好七岁,完美继承了萧翎羽的熊脾气,不听话,爱挑食,还乱发脾气,撒泼打滚样样在行,后宫的宫女和太监都很怕他,连狗见了他都要绕道走,活脱脱的一个小孬种。 于是沉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萧小孬,天天小孬小孬地喊他。 久而久之,连萧翎羽都快忘了他这个儿子的大名是什么了。 他看着这个和以前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儿子,有些头疼他终于明白了小时候为什么父王每天都想揍他的心情了。 他现在每次看着萧小孬撒泼打滚就很想揍这熊孩子。 沉歌拦着他「不用打,当初我能治的了你,就能治的了你儿子。」 可沉歌如今又有了身孕,萧翎羽不忍她太劳累,便想着给萧小孬找个能治的了他这个熊脾气的同龄人。 选了一圈,选中了明衍和素溪的小女儿明绾绾。 明衍和素溪育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比萧小孬大三岁,小女儿比萧小孬大一岁。 倒不是说明绾绾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明绾绾的脾性,像极了小时候的沉歌,聪慧,沉稳,佛性,坚韧。 此时正好是萧小孬去尚书房读书的年纪,于是明绾绾便进宫做了萧小孬的陪读,吃饭玩乐也在一起,晚上便住在皇宫里,每隔五六日便回家住两天。 好在萧小孬很喜欢这个小姐姐。 明绾绾长了一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挂在稚嫩的脸上更显的无辜。每每她拿这双眼睛看着萧小孬时,萧小孬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萧小孬挑食,一起吃饭的时候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菜都夹给了明绾绾,明绾绾说「我爹说,挑食的孩子长不高,容易生病,脑子也会不聪明。」 萧小孬不信「我挺聪明的。」 明绾绾考他「那我问你,何为王道?何为霸道?何为孔孟之道?」 萧小孬不服气道「我才几岁,我哪里知道这些?」 明绾绾下巴一扬「可我就知道。」 「那你说说看。」 「你把这些都吃了我就告诉你!」 「好吧。」萧小孬从明绾绾的碗里将自己不爱吃的菜又夹了回来,硬着头皮都吃完了,然后搁下筷子,「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好。」明绾绾一本正经道,「何为王道?就是你不乖,你父皇就打你;何为霸道,就是你乖,你父皇也打你;何为孔孟之道,就是你父皇打你之前,先跟你说一声……」 「……」萧小孬指着她道,「行,你厉害……」 萧小孬不爱读书,更不爱写字,每次交上去的作业,字体歪歪扭扭地像是虫子爬一样。 明绾绾的字就很好看,夫子每次都会将她表扬一番,夸她笔下生莲。她把自己写的字和萧小孬写的字放在一起,说「太子,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字写的好看吗?」 「为什么?」 「因为我的手被莲花仙子亲过。」 「瞎说,哪有莲花仙子?」 「有的,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位仙子坐在莲花上面,她亲了一下我的手。」 萧小孬认真思索「那我的手被什么亲过呢?」 明绾绾笑话他「你的字这么难看,可能是被猪亲过吧。」 萧小孬不服,为了证明自己的手没有被猪亲过,他开始苦练字体,不出一个月,他的字已经十分工整了。 夫子十分欣慰,拿着萧小孬的字给陛下看,萧翎羽瞧着甚是满意明绾绾这丫头,果然给他选对了。 不过萧小孬并不是一直都很听明绾绾的话,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玩性很大,有时候明绾绾也管不住他。 他真信了明绾绾说的莲花仙子一事,听说御花园的池塘中开了并蒂莲,便想着偷偷跑去折下来,放在屋中引莲花仙子入梦。 明绾绾不让他去「就算要折,让侍卫或太监去折就好了。」 「那不行,我亲自去折,才有诚意。」 明绾绾劝不住他,反而被他拉着一起跑到御花园中。 萧小孬让太监给他找了一个小木舟,拉着明绾绾就坐了上去,太监们急的在池塘边上直跺脚。 萧小孬如愿菜到了并蒂莲,捧在怀里手舞足蹈,结果踩得小舟不稳,把舟那边的明绾绾给颠了下去。 还好鹿鸣经过,施展轻功将明绾绾拽了上来,连同萧小孬一起抱回岸上。 明绾绾落了水,受了寒,生了病,躺在房中喝药。 萧小孬挨了父皇的一顿打,揉着屁股去找明绾绾。 明绾绾怕把病气传染给他,不肯叫他进去。萧小孬不放心,隔着房门问她「婠婠你还好吗,药苦不苦?」 「我还好,正在吃糖。」 「哦,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太子回去别忘了写作业。」 「知道啦。」 尚书房的夫子家中母亲病重,向萧翎羽告假一个月,恰好今年科考结束,新科状元文采斐然,萧翎羽便让他做了太子少傅,暂时给萧小孬代课一个月。 萧小孬听闻父皇给自己换了个新夫子,便生了捉弄之心,偷偷跑去御花园捉虫子想给这位新夫子一个见面礼,结果还没捉两条就被经过这里的父皇发现了。 萧翎羽拎着他的衣服往尚书房走去,哼笑道「虫子什么的,都是朕小时候玩剩下的。」 萧小孬垂头丧气地被拎回尚书房,见到了一位年轻的夫 第7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子。 「这位是陈少傅,接下来这一个月跟着陈少傅好好学,听见没有?」萧翎羽叮嘱他。 萧小孬在萧翎羽面前还是很乖的「孩儿知道了,父皇请放心。」 萧翎羽一走,萧小孬便不再把这位夫子放在眼中,且这几日明绾绾生病不能陪他一起读书,萧小孬更是要皮得上天,一直跟这位夫子对着干。 夫子教他背诗词,他读上一句,让萧小孬接下一句。 夫子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萧小孬接「 夜来大狗熊,谁也跑不了。」 夫子教他背锄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萧小孬接「谁知盘中餐,盘盘都有毒。」 夫子叹「问君能有几多愁?」 萧小孬接「树上骑个猴,地下一个猴。」 「顽劣稚子!」夫子叹了口气,抓过案上的戒尺,将萧小孬肉呼呼的左手从袖子里扒拉出来就是一顿抽。 太监得了萧翎羽的命令,也不敢上前阻挠,眼睁睁看着萧小孬被打得活蹦乱跳。 萧小孬被打疼了,抱着红肿的小手呜哇哇去找母后告状。 沉歌看到萧小孬被打了,感叹这皇宫中除了萧翎羽居然还有人敢打太子,表示一定要见见这位「胆大包天」的陈少傅。 萧小孬以为母后要去给自己撑腰,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母后去了尚书房。 「母后,就是他!」萧小孬指着陈少傅,控诉道。 陈少傅见到沉歌,便猜到是来兴师问罪的,并不害怕,神态稳然「见过皇后娘娘。」 沉歌牵着萧小孬走过去「陈少傅,是你打的太子?」 陈少傅不卑不亢道「是臣打的。太子聪慧却顽劣,须得好好引导……」 「不必多说,本宫知道。」沉歌打断他的话,莞尔笑道,「玉不琢不成器,本宫只是过来夸你打得好,今天打了他的左手,明天若他还调皮,就打他的屁股,不必因为他是太子就手下留情……」 「母后你……」萧小孬愣住了,「我是你亲生的吗?」 陈少傅亦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很感激「多谢皇后娘娘理解。」 等到明绾绾病好之后回来,萧小孬偷偷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要和她离宫出走。 明绾绾问为什么,萧小孬说「母后一定是因为有了小宝宝就不要我了,那我还留在宫里做什么?我们去闯荡江湖吧……」 「那太子你包袱里都带了什么?」 「放心,我都带全了。」萧小孬把包袱铺开来给她看,「这是金叶子,这是银豆子,这是我的小褥子,我每天晚上都要盖着它睡觉……」 明绾绾憋着笑,说「那我们走吧。」 明绾绾并不是想真的和他离宫出走,毕竟他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出的了宫,果然没走多远就被侍卫发现了,然后两人被送回了沉歌的宫中。 沉歌一看他背着小包袱,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有些心疼,忙将他搂进怀里揉揉「小孬孬,是不是母后最近对你太严厉了?」 萧小孬指着沉歌的肚子说「母后有了小宝宝,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母后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沉歌揉着他的小脑袋说,「等母后剩下弟弟或妹妹,你这个做哥哥的还要保护他们呢,而且你以后还要和你父皇一样保护天下人。你这么重要,母后怎么会不喜欢你?」 「可你还让陈少傅打我?」 「他是来教你功课的,又不是来打人的,你若不调皮捣蛋,陈少傅又怎么会打你?」沉歌哄道,「如今婠婠也回来陪你一起上课了,你可要表现得好一些。」 沉歌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他哄好了。 许是沉歌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又许是明绾绾回来陪他一起上课,他心思专一许多,从那以后,萧小孬果然认真了许多。 陈少傅教了他一个多月后,原来的夫子就回来了,萧小孬心中高兴得不行,面上却假装舍不得陈少傅,还有模有样地送了陈少傅一个玉佩当做分别的礼物,其实心里巴不得这个严厉的夫子赶紧走。 不过陈少傅教导萧小孬的这段时间,萧小孬的进步确实十分大,沉歌有些舍不得这个少傅,便去问萧翎羽,能不能让陈少傅一直给萧小孬做夫子。 萧翎羽为难道「朕倒是想让他继续留在宫里教小孬,但是他一直想去户部,朕已经同意他去户部任职了。」 沉歌便随口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去户部?」 「户部专为治理民事,掌管户口、官司籍田等事务,他说要想借这个职位找个人。」 「找谁啊?」 「说是有个姐姐,早年家中受难,他的母亲不得已将他的姐姐卖掉了,为此抱憾终生,临终前的遗愿就是希望他能找到这个姐姐。」萧翎羽说,「你说这种事,朕也不好不答应……嗯?沉歌你怎么了?」 沉歌眸光微晃,抓着他的胳膊问「陛下,陈少傅……他的名字叫什么?」 「名字挺一般的,叫陈小俊……」 萧小孬因为换回夫子的事情还没高兴两天,这天早上刚进尚书房,就看到陈少傅端端坐在凳子上,把玩着他送的那块玉佩。 萧小孬脸上的笑一下子僵掉了「夫、夫子……」 陈少傅面露慈笑「也可以叫舅舅。」 萧小孬肉肉的小手扶额「我太难了……」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鸿福小甜婢》上 作者:雀归 02、《鸿福小甜婢》下 作者:雀归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