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金满堂 上》 第01章 【正文开始】 二更的梆子刚刚敲过，本该早就就寝的霍家主屋却是烛火幽幽。 霍振兴手里拿着杆老烟枪正在吞云吐雾，他的妻子孙氏则是坐在床榻上哭天抹泪。 要说他们家遇到什么天大的祸事那却也没有，不过眼下却是有一件颇为为难的事情。早年的时候霍振兴外出行商遇见了一伙歹人，幸得一友人相助侥幸逃脱，霍振兴十分感恩，遂赠与半块玉佩，为这友人的女儿与自己的长子定下了一门婚事，可是后来那友人家业渐败，人也失去了踪迹，霍家大爷便开始把这件事渐渐忘在了脑后，可谁想就在昨日，居然有人登上门来，拿着那半块玉佩，希冀霍家履行曾经的婚约。 「无论如何这事绝不能同意！」孙氏哭的好像死了亲爹一样：「咱家子文十二岁就中了秀才，这方圆几十里谁不夸一声神童，连学堂里的夫子都说了，咱子文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这样的前程，怎么能娶一个破落户的女人？不成，绝对不成。」 霍振兴为人虽然也算厚道，但说实话，孙氏的意思未尝不是他心里所想。长子霍子文生性聪慧，现在于府学中读书，不日便要下场，若是得中那便是正经八百的举人老爷，到时候说不得还能寻一位官家小姐做妻子哪能现在就娶了旁人。 孙氏一边哭一边嚷嚷着，霍振兴被她吵吵地耳朵疼，不禁提高了嗓门，怒吼了一声：「就算我昧了良心拒绝了这门婚事，但消息传出去，咱家的名声可就全完了，你可别忘了县里已经把咱们「义举」之家的名额给报了上去，若是在这档口出了什么差池，便是县里也绕不得咱们。 一年前他们平江府这边起了场大洪，连天得水灾淹没了无数良田，各家各户都损失惨重，灾民自然而然地也随之而来，霍家在当地是大户，家里积蓄也算殷实，这个时候霍振兴就做主积极响应朝廷的赈灾号召，是又出银子又出粮食的，后来洪灾退去，县里为了表彰霍振兴在洪灾时的表现，所以上凑了朝廷，要给其「嘉奖」，这便是那义举之家的由来。 「那你说怎么办吧！」孙氏恨地牙直痒痒，忍不住地叫骂道：「作死的小贱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一个破落户，还想打我们子文的主义，真是黑心肝而得厚脸皮，甩不掉得臭鼻涕。」这样骂着的孙氏似乎忘了，定下婚约的人是她老公，定的时候不也没问人家小姑娘愿意不愿意啊？ 霍振兴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很有城府的，只见半晌之后，他突然咬了咬牙，开口道：「这门亲事咱家应下，不过不是子文，而是子武。」 孙氏嚎哭的声音顿时一住，吃惊到连嘴巴都忘了闭了。 霍子武是她与丈夫的次子，不过相比于样样争气的长子，这个次子几乎就是完全往反面长的，打懂事起就开始「飞天遁地」大祸小祸不断，虽也是自个的儿子吧，但因为霍子武总是不成器，再加上他打小是在婆婆身边长大的，与他这个生母感情上总是隔了一层似的，自然无法与霍子文相提并论。 「这，这能行吗？」孙氏犹豫道。 霍振兴却露出一脸不行也得行地表情：「我当初与李兄只说，两家儿女定下鸳盟，可也没说定的是哪个儿子。」 孙氏：「……」 在霍家，霍振兴的话就是绝对的权威，于是这个事情就在这个深夜里被决定了下来，此时此刻，远在客栈寄宿张李如意还不知道自个未来的夫君已经调了个人，而霍子武也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娶媳妇了，霍振兴与孙氏更不知道这个深夜里的决定，对自家的两个儿子，以及整个霍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三月初三，春浴日，吉庆，宜嫁娶。 霍家二郎娶妻的消息早几日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是以这场婚礼虽称不上隆重却也算热闹然而霍家二郎看起来对这场婚事却不甚满意，全程虎着个黑脸，不像是娶妻倒像是送丧，然而事以至此，就算他心里面再不乐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下来，这场婚事便算是礼成了。 他那些全程围观的狐朋狗友们忙不迭地发出各种哄笑声，甚至有人起哄道：「二郎，掀开你娘子的红盖头，让咱们瞧瞧新娘子的模样俊不俊？」这本是混小子在故意闹笑话，但此时霍子武本就胸有闷火，闻言居然露出一抹讽笑，当下想都不想，手一挥，一把就掀开了身边新娘子的红盖头。 然后，下一秒，一张极其白皙俏丽的面容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弯弯的一对眉头，那小而俊的琼鼻，那樱桃似的小嘴巴，那因羞涩而微微垂颅从而露出的那一截藕粉色的颈子，多么水灵灵的一朵娇花啊！哪里是个破落户，就算千金小姐也不过如此吧！明堂里安安静静地，几乎落针可闻，要说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最先「闯祸」的那个，就见捏在霍二少爷手中的红盖头，刷地一声，不知怎地竟又给盖了回去。 霍二郎脸不但不黑了，隐隐地竟还有转红的趋势，只见他伸着只脖子，冲着周围嚷了一句：「都看过了吧，走走走——」说着还推了新娘子两下，意思是你快点进屋去。 周围人见状轰地一下又是一片嬉笑。 气氛霎时间变得更加的热闹起了起来。 红枣，桂圆，花生，松子，坐在喜床上，李如意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是胎穿到这个世界的，一直活得都是小心翼翼，就怕被人发现什么不妥给一把火烧了，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父亲身死后，那些虎狼亲戚便开始露出丑恶的嘴脸，不仅瓜分了他们家的田产，还越发的欺辱他们母子三个，而后又过几年，母亲也病死了，那些亲戚们见李如意美貌非常，竟又打起了她的主意，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孤身带着幼弟，一路投奔她这个所谓得「未婚夫」，所幸一切比想象得要顺利，她居然也就这么「嫁」了。 刚刚红盖头掀起得时候，她看了眼自个未来得老公，其实就是个半大得少年郎，论起来，他比自个还要小两岁呢！ 李如意心里清楚当年父亲与她许婚得应该是霍家大郎，因为从岁数上明显他们两个更般配，不过很显然，霍家只愿意出一个老二，不过这也不打紧，对于李如意来说，只要能有一个让她和弟弟暂时存身得地方，便足够了。时间一点点得过去，外面酒席得吵嚷声却一直响个不停，没有人记得给她送些吃得，李如意只能把床上得那些「喜果」扒着吃下些。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累了一天得李如意都开始昏昏欲睡了，忽地，一声嘎吱声响起，大门被推了开来，李如意连忙直了直身子，一道人影来到了她得面前。 这一天，她第二次，被掀开了红盖头。 十六岁得少年，在二十一世纪不过还是个高中生，而在这里却已经娶了老婆，看着自家相公那尤带「青稚「的脸庞，李如意总有一种残害国家幼苗的负罪感。 「喝了多少酒？」李如意从床上站起了身，扶着已经东倒西歪地「小相公」坐下。 霍二郎的鼻尖清楚的嗅到了那一阵阵从身边女子身上传来的幽香，不知怎地，一颗心脏砰砰砰地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哎！要说，这二郎君平日里呼朋唤友，打架斗殴的，但却决然不是个「好色」的，起码县里的青楼，他小郎君就从来都没有光顾过，所以从这一方面看，霍二郎的内心也是挺纯情的。 李如意相貌极美，身材也是玲珑有致，那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此时霍二郎靠在她纤细柔软的身子上，只觉得自个心率过速的快要不能呼吸。这个时候，什么被逼娶妻的愤怒啊，什么捡大哥不要的剩货啊之类的憋屈，全都没有了，毕竟这新娶的老婆实在漂亮的过分，他就是发春梦的时候也没梦到过这么漂亮的啊！是以此时听到李如意发问他稀里糊涂得傻笑了两声，连声道：「他们故意灌我，不过一个个的还是全都被我喝到了桌子底下。「 言语间充满了几丝显摆。 事实证明，人小娇妻不但漂亮还十分的「温柔体贴」又是扶他坐下，又是更衣擦脸的，一番折腾下来，弄得他这毛头新郎骨头都快轻了三斤。 「天，天晚了……「霍二郎面红耳赤的一把抓住那嫩的跟豆腐似的小手，在对方望过来的眼神下，狠劲儿地咽了咽吐沫，开口道：「咱。咱们歇息吧！」 第02章 李如意闻言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然后，下一秒，就被人狠狠的按倒在了床上。 窗台上的红烛静静地燃烧着，芙蓉帐中的一对小夫妇，却是巫山云雨，热情不休。 鸡啼不过三声，霍二郎的新婚小娇妻就揉着自个快要断掉的腰肢从床上坐起身来。 似是察觉到了动静，霍二郎微微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这么早？」 「你再睡会，我到时候叫你。」李如意把压在自个身上的大腿扒拉下去，三下两下的穿上衣裳，洗脸梳头之后，便推开门直径朝着外面走去。 霍家是个四进的院子，霍父霍母住在正院，两位公子则分别住在东西两院，霍老太太自己住一处。霍家的人口也简单，除了上述的这几个，听说还有一个年龄不太大的女儿，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且生母已经没了。 丰陶县这边，新娘进门后的第二天，要亲自给公婆做一顿早饭，以示孝敬和恭顺，这是一种习俗，李如意自然也要遵循。穿过明堂，她蛮顺利地就摸到了厨房门口，此时霍家的厨娘一个姓钱的婆子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见李如意进来后，一双眼睛鼓溜溜地上下看了好一会，半晌后方才慢条斯理地叫了一声：「二少奶奶。」 李如意就像是感觉不到她的轻慢一样，对着她微微地笑了一下，钱婆子看着她那美丽的笑颜倒是恍惚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想着：这破落户倒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蛋。李如意两世为人，做饭什么的根本难不住她，眼睛一扫，大约知道各项东西的位置后，便开始挽起袖子动起手来。笼子里捆了手脚的母鸡被毫不留情地开膛破肚，鲜血哗啦啦地淌下来时，美丽的二少奶奶连眼睛都没眨，不出一刻钟被收拾利索的母鸡就进了加了各种香料的陶瓮，弄好了鸡，李如意又挖了两碗白面。 钱婆子见状便嘟囔道：「家里的白面也不多，二少奶奶可别浪费了好东西。」 「这是要给长辈们做的吃食，就是都用了，又有什么关系？」 钱婆子碰了个软钉子，用力的撇了撇嘴巴，可到底不敢再继续说什么。 揉面，醒面，抻面，霍家二少奶奶做的是驾轻就熟。 霍二少是被人推着醒来的，本来不耐烦的想要张口就骂，但眼睛一睁开，发现床边站着的不是自个的小斯，而是美丽的小娇妻，于是那已经都到了嘴边的唾骂又让他给生生咽了回去。 「相公……」小娇妻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柔的都能出水：「快起来吧，一会儿还要去拜见爹娘呢。」 于是，素爱赖床的霍二少爷麻伶的自个爬了起来，小娇妻则是趁着他穿衣的空挡，自个动手开始收拾床铺，霍二少爷的眼角余光瞄到她把一方染了些血迹的白帕单独放在了一边，脸上顿时就是一热，心里也跟踹了只兔子似的无端狂蹦起来。现下的百姓们一日只吃两顿，分别叫朝食和夕食，朝食一般是在上午9点左右，夕食则是下午五点，当然有的人家也吃夜宵 ，不过终归还是少数。 霍振兴，孙氏，以及霍老太太，还有庶出的霍秀儿此时已经坐在饭桌旁。 九点整，昨日那对刚刚成亲的小夫妻便携手而来。 但见年轻的霍二郎面带笑容，一脸的神清气爽，便是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而跟在他后边的新婚妻子李氏，则是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簇新裙子，那裙子的下摆处还绣了几躲盛开的小百花，纤细的腰肢上则缠了一条丝涤于垂下处松松垮垮地打了结，显得既别致又有一股说不出得飘逸之感此时，这新媳妇羞答答得跟在自家丈夫身后，一脸得乖巧可人。 「爹和娘你都见过了，这是我奶奶，这是我妹子。」霍二郎还挺体贴得给介绍了一回。 李如意随后自然是挨个问了好。 「这是哪家得雪娃娃啊，长得忒是好看。」霍老太太一看就是个特别热情得老太太，就见她一把抓住李如意得手，把人拉到眼前，翻来覆去得看，边看还边表扬。好像前些日子，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觉得委屈了她二孙子得人，跟本不是她一样。老太太汹涌澎拜得热情止于早膳得开，李如意亲手把一只只陶碟和陶碗布在了圆桌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顿卖相相当不错得早膳。 清亮亮却泛着浓香得汤汁里，裹着白白得面条，也不知那面是怎么拉得，竟然一根根地都如同头发丝般纤细，这是用熬了两个时辰得母鸡做引，名字就叫做上汤鸡丝面，为了装点得好看些上面还撒了几叶翠绿得香菜叶做伴，而除了汤面以外，李如意还做了四样小菜，分别是醋拌菘菜，山木耳炒蛋，呛蕨菜，以及一道香爆鸡杂。 「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手艺不精，还请大家不要见怪。」新婚得小娇妻羞羞答答地如此说道。 这个时候得人们吃得多数都是「蒸煮之菜」李如意做得这些，先不说别的，单从外表上看就已经十分「引人注目」了。 这不，连本来想要儿媳妇立一立规矩，伺候自个吃饭得孙氏在吃过第一口面条后，也飞速得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饭桌上的大家都在埋头苦吃，李如意也坐了下来，她的左边是霍二郎，右边则是霍小妹，她有注意到，这个小丫头吃饭的样子很规矩，不！更准确的说是拘束，她甚至连自家面前的小菜都不敢伸筷子去夹，还是李如意夹了些鸡杂放在了她的碗碟中。 「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霍秀儿头都没敢抬，不过李如意倒是在半晌后，听见了一声极小声地「谢谢」。 一顿美味可口的早膳下来，大家看起来都比较满意的样子，便是连霍振兴都和颜悦色地对李如意说了几句话，霍老太太更是连连对霍二郎表示，你媳妇的手艺真不错，咱家算是捡到宝了，那啥今天的晚膳让你媳妇也一顿给做了呗，后者虽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不过他看着小娇妻的样子却越发的欣喜着迷，活像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一般。 早膳过后，李如意与霍二郎回了自家的西小院，这对新婚夫妻总算有时间可以正经八百的说说话了。 「听说你的家乡是在青石村？」这就是典型的「努力」聊天了。 「是！」李如意声音轻柔而又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 父母都已经死了，就只剩下个弟弟，这一次跟着自个一起来到了这边，现在于县里的学堂就读，昨天送亲的时候，那个一身蓝衣长得白白净净地小少年就是他了。 「你弟弟也喜欢读书啊？」霍二郎露出一脸学渣的表情，嘟囔道：「那些掉书袋子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有什么卵用。「 小娇妻闻言也不说话，就那么冲着霍二郎轻轻一笑，带着点调皮和对学渣的理解。看着那雪白面颊上隐隐露出的两粒梨涡，霍学渣的脸蛋也有点开始充血的架势，然而，他的心里面一直记挂着一件事，他生性便是个直肠子，于是便咬了咬牙，开口道：「你应当知道我有个大哥，他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现在在府学中念书，我不知道爹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过真实的情况是，当初与你定下娃娃亲的是我大哥，我爹娘怕别人说他们是嫌贫爱富，才让我娶了你。」小娇妻看起来似乎喜欢那种「文化人」结果嫁给了自己这样的浪荡子，一定很失望吧。 虽是个愣头青，但也不乏是个坦诚的愣头青。 第03章 李如意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昨天已经与你拜过天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丈夫，唯一的丈夫。」 小娇妻的一番话彻底的让霍子武功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他没忍住心中的热情，一下子就抓住了小娇妻的手手，激动地说道：「娘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不要怀疑霍二爷的态度转变的怎么这样快，毕竟对于男人来说「颜值」这种东西的确是核导一般的大杀器。 夫妻两个就这样说了好久的话，双方对彼此都有了一个比较初步的了解。 通过交谈，李如意也知道了：霍家是一个典型的商户之家，家里主要经营的是「陶器」的买卖附带的也有一些田产土地，这本也并不奇怪，丰陶县这边盛产陶土，县里半数以上的人家都在做着跟陶器有关系的营生霍家算是做的比较好的一个，霍家的家主霍振兴性格沉稳，做事颇有手腕霍家就是在他的经营下日益发达，而她的妻子孙氏出身虽然不显，但却有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哥哥现在在南方那头做了一任县令，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哥哥的影响，又或者是：她怀着长子时，曾有算命之人对她言：你家必出状元，所以导致了孙氏对长子的极其偏爱，这一点从霍二郎提起哥哥时那又是撇嘴又是皱眉头上就能看的出来。 「家里还有一些近枝的亲戚，你明日便能见到了。」霍二公子不知为何重重地叹了口气，嘟囔道：「都是些无聊之徒，烦死个人。」 亲戚们虽然「无聊」但该拜见的还是要拜见。 李如意成婚后的第二日，霍二郎的两个叔叔两个婶婶，外加一连串的半大孩子们就吵吵嚷嚷地登上了家门。 「如意拜见二叔二婶，三叔三婶。」李如意落落大方地给几位长辈行了个礼。 霍家上一辈，霍父是老大，底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虽早多年就分了家，但老母还在，所以亲戚走动的也很频繁，霍二叔是个老实巴交的庄家汉子，现在是管理着霍家的庄头，她的妻子鲁氏也是个脸庞红润，身体健硕的妇人，言语间虽乡话连连但却不会叫人觉得粗俗。霍三叔与霍三婶则是在县里做客栈生意，霍三叔沉默寡言，她的妻子乔氏说话行事却透着股尖酸刻薄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抛头露面所以养成了一副市侩的面孔，反正霍二郎提起他这个三婶时，神情是充满厌烦的。 「这就是二郎媳妇吧，好俊俏的女子，二郎真是有福气！」这是霍二婶说的话。 「听说你家里没人了，连嫁妆都出不起？」这是霍三婶说的话。 李如意闻言先是对着霍二婶谢意似的笑了笑，而后方才对着一脸挑毛拣刺般地霍三婶道：「如意的父母确实已经亡故，不过如意还有一个幼弟，现正于县里的学堂读书，父母慈爱，虽已过身，但生前却为如意置办好了一份陪嫁，虽称不上厚重，却也是一番心意。」 站在一旁，早就听的眉头死皱的霍二郎闻言立刻扯动了下嘴角，冷嘲热讽道：「别的不说，我娘子的嫁妆里可是带了全套的梨花木家具，不知道将来三婶嫁女儿时候，能不能也出的起这样的嫁妆。哦，看我，差点忘了，您可是连半个蛋都没生的出来，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乔氏最大的痛处就是人到中年，膝下却无一子半女，霍二郎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事给捅出来，她面子上哪里受的住，一张脸顿时黑了个通透。 「好了，好了 ，都少说两句吧！」霍老太太素来不喜欢乔氏，闻言立刻开始拉起了「偏仗」她对着李如意道：「如意啊，你去置弄饭菜吧，昨晚做的那条蒸鱼不错，我老太太很喜欢吃。」 李如意闻言立刻说道：「好的奶奶，那我一会再蒸一条，厨房里还有一些河鲜，我再做道虾仁蒸蛋。」 霍老太太呵呵一笑，看起来极为满意的样子。 李如意拉了拉自己相公的衣角，对方大概觉得自己的小娇妻还是要贴身「保护」的好，对着乔氏哼了一声后，倒是很顺从的跟着李如意离开了。 「到底是没读过书的，连尊敬长辈的道理都不懂，比不得大郎一根头发丝。」乔氏铁青着脸冲着离开的那小两口的背影恶狠狠地如此说道。他当小辈的不知礼数，可你这个当长辈的，也没强到哪里去啊！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新妇难堪，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霍家在这丰陶县算是家境殷实的，不过却也没达到事事皆有奴婢服侍得境地，准确得说在霍家后院里头，只有霍老太太与孙氏身边有个常年服侍得婆子，除此之外，便是灶上得钱婆婆和一个负责撒打扫得粗使丫头，李如意带着霍二郎进了厨房，她笑眯眯地对着自家相公咬起了耳朵：「谢谢你刚刚维护我。」 霍二郎闻言脸色顿时一红，十六七岁得少年，最听不得别人「表扬」立时便挥了挥手，粗声粗气道：「你是我娘子，我自然是要维护得，不，不用谢……」 看着连耳后根都烧红起来的霍二郎，李如意发出小猫般轻柔的嬉笑声。 于是，霍二郎，他看起来脸蛋更红了呦！ 口头表扬完了自家小相公，便该轮到「物质」上了。李如意手脚伶俐，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便弄出了一种红糖蒸糕，糕里面因为加了打发的蛋液，所以整个糕点尤其的松软，吃一口简直满嘴生香。霍二郎一个接一个，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便造进去了四块。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小两口一边说说笑笑，一边你杀鱼来我摘菜，气氛看起来简直和谐的不得了。 清蒸草鱼，虾仁蒸蛋，四季芦笋，拌口蘑，鞭炮豆腐，蒜泥白肉，芹香猪肝，爆炒腰花，糯米排骨，蜜汁莲藕，主食则是白米饭与蒸的松软发糕，饭菜送上桌以后，果然引起了众人的交口称赞，特别是霍二叔家的几个半大孩子，一个个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菜好饭好酒一上，桌上的气氛立刻便炒了起来，便是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霍三叔都小声地对他大哥道：「你这儿媳妇手艺真是「不错。」 乔氏倒是一只虎着张脸，不过扒饭的速度可是不慢。 热热闹闹地一顿饭吃了好久，直到夕阳下西下众人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晚上夫妻二人回到房中。 「今儿累了吧！」看着小娇妻脸上隐隐地倦色，霍二郎立刻小狗似地靠过来，嚷着要给她垂背李如意便顺着他俯身趴在了床上，到底是男子，手劲就是大。 「有件事情想要求相公。」小娇妻柔柔撒娇道。 霍二郎闻言立即道：「什么事情？」 「按礼说，明儿是三日回门的日子，可我父母已逝，这家便回不去了。可你也知道，我有个弟弟。我想央相公明日与我一道去县学看看弟弟。」 「这有何难。」霍二郎答应的是相当痛快。 「二郎，你真好。」小娇妻甜甜蜜蜜地表扬道。 霍二郎嘴角一咧，然后揉着揉着，两人就滚到了一起，唉！初尝情事的少年就是这么的「食髓知味。」啊！ 第04章 不知道小相公是怎么与婆母说的，反正第二天下午，夫妻两个就出发了。 丰陶县的县学在附近的十里八乡中都是颇为有名的，立学的几十年中，每一年都有人能考中秀才，所以他收学生的标准也较为严格，李如意带着弟弟初来丰淘县的时候，就让他登门「报考」了，所幸弟弟学问扎实，倒是一考就进，因为事先让小斯过来打过了招呼，所以李如意他们到的时候，弟弟已经等在了县学门口。 「这是长松。」李如意为两人做了介绍：「长松，快叫姐夫。」 李长松今年才十三岁，长的与其姐一样，都是一副天生的好相貌。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学子衫，整个人有种超乎年龄的稳重之感。 李长松淡淡一笑，拱手为礼对着霍二郎叫了一声：「姐夫。」 霍二郎也连忙回了声：「内弟。」 李长松现住在学里的宿舍中，自是不方便请姐姐姐夫去做，索性这附近有家食铺，三人便一路往着那边而去。到了地方后，三人落座，霍二郎热情地各种招呼，不多时桌上便有了四样小菜外加一壶果子茶。 「劳烦姐夫了。」李长松笑的是三分礼貌，两份亲近。然后，霍二郎便发现了，他这内弟虽是个「文化人」但身上却没有那种酸臭的文人脾气，说话什么的也让人如沐春风，一点都不像是他那个一说话就恨不得跩文拽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过书似的大哥。 「在县学里好好念，将来咱也考个秀才出来！」霍二郎自动自觉的端起了姐夫的架子。 「是！长松一定努力。」妻弟声音温和，表情却透出些许郑重只听其说道：「姐夫，我父母早亡，这些年来全都赖姐姐照顾，姐姐不易，为了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过的着实不易。如今她觅得良婿，终身有靠，小弟心中不知如何欢喜，日后还请姐夫对姐姐多加怜惜照料，长松感激不尽。」 「她是我妻，这自是应当。」霍二郎用力得点了点头，二人举起茶盏重重地磕了一下后，双双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如意不知道为何竟觉得心中有些酸酸涩涩起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顿饭菜吃下来后，大家便熟识了，霍二郎还积极主动得邀请妻弟常去家中坐坐，李长松自是笑着应下。 「接亲那日，他面如锅底，今日却喜笑颜开对我甚是热情，想来是知道了姐姐得好处，总也不算太过眼瞎。」趁着霍二郎去结账得功夫，李长松悄咪咪地如此地自家姐姐说道。 「二郎对我确实不错。」李如意对着弟弟笑了笑：「如今你该放心了吧！」 「茅坑还有三天热乎，好不好的，还的看他以后的表现。」相依为命的姐姐被「夺走」了什么的，这种感觉谁能理解。 小鬼头！李如意含笑地打了他一下。 饭后，他夫妻二人先送了李长松回县学，而后方才相携归家。 「回去后再给我做点吃的吧！」霍二郎一脸唉声叹气地对着小娇妻道：「原先还觉得那家食铺不错呢，没想到越吃越难吃。」 「那相公想吃什么？」 「嗯！面条吧，你上次弄得那个就很好吃。」 「今儿灶上没留鸡汤。不过我看家里好像有风干的火腿，我给相公做碗葱油火腿拌面吧！」 听起来就不错的样子！ 不知道什时候，这对新婚小夫妻的双手已经拉到了一起，五指穿插，摇摇摆摆地，平白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亲密和些微的幼稚。 李如意是三月初成的亲，而至三月末时，霍家那期待已久的朝廷嘉奖终于颁布了下来「义举之家」的牌匾几乎是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挂在了霍家的门庭上。 如此光耀之事，自然要大肆庆祝一番。 于是霍振兴亲自定下日子，准备邀请各路亲朋好友，共同分享这一荣耀时刻，而这其中，自然少不得霍家的另一个荣耀霍大郎的出场。霍大郎本名霍子文，用她母亲孙氏的说法是：他儿子就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必是要做大官的！ 所以在李如意的想象中，这位霍大郎应该是一个有很精气神的读书人的形象，不过事实上，人家精气是精气，不过这精气中还带着十足的傲气，这从两人普一见面后，对方迅速从惊艳到鄙夷上就能看的出来。 「既已经娶了妻子，以后就好好的走正路，不要再在外面惹是生非，平白辱没家门。」 霍子武与这个大哥素来不兑付，此时听得他得讽刺，哪肯忍耐，当下便连连冷笑道：「大哥管好自己便是，八月不就是乡试了嘛，你可要好好准备，万一到时候不中，你岂不是要羞死。」 「笑话。我潜心读书多年，连府学里中的老师都说我今朝必中。」霍子文头颅一扬，满满地都是意气风发地自信。 眼看这兄弟二人又要争执起来，主位上的霍振兴脸色一撂，沉声道：「自家兄弟，有什么可吵的，还不都给我闭嘴。」 「子武！你兄长是为了你好方才说你的，你老实听着就是，顶什么牛！」这是从来都向着大儿子的孙氏所说的话。作为新妇的李如月微微簇起眉头，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自家小夫君，果然，霍二郎脸上漆黑如墨，着实难看的厉害，兄弟两个话说不到三句，便不欢而散。 三月二十八那日，霍家大摆宴席，后灶厨间早就请了酒楼的师傅代为掌勺，李如意便只管在外面招呼女眷，众人见她言语温和，行事有礼，兼之又长得极为俊俏，不由都多瞄了几眼，来往应酬了一日，直至天色渐黑，吃饱喝足的宾客们方才散去。李如意特地让钱婆子煮了翁醒酒的汤水，分别送到几位长辈与霍大郎处后，方才提着只食盒踏着月光返回西小院。推开房门，幽暗的烛火下，霍二郎侧身躺在床行，那倔强而又僵硬地背影，实打实地说明了此时霍二郎心中的不爽之气。今日众宾客盈门，然而所有人几乎都围着霍大郎转悠，同是霍家儿郎，一个众星捧月，一个爱理不理，又不是什么圣人，心里哪能没有落差。 「刚煮出来的羊肉饺子你吃不吃？」小娇妻站在床边，一根纤细的实质在郎君的背后戳啊戳的，特别调皮。 「吃！」霍二郎嗖地一下翻过身来，脸色虽然还不怎么好看，但回答的确实痛快。 第05章 洁白无暇的饺子皮，放了菘菜和羊肉的鲜美肉丸，配着热乎乎的饺子汤，吃一口不仅满嘴生香就连整个身体也变得暖融融了起来，看着吃的几乎狼吞虎咽的小夫君，李如意眼中不禁流露出淡淡地怜爱之色，瞧把孩儿给饿的，真真是可怜。 「你都忙了一天，竟还惦记着我。」吃完了饺子，霍二郎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李如意便笑着说道：「你是我夫君，我不惦记你，还能惦记哪个？」 小娇妻人美嘴甜，哄个把毛头小子，简直不在话下。 果然，霍二郎听了这话后，只觉的心中暖暖。他没有告诉李如意，今日他在外间时无意间听见了几位长舌妇人的谈话，她们嘻嘻笑笑，窃窃私语，言谈间竟还提起小娇妻，说这二少奶奶如此美貌，与那大少爷站在一起，仿若一对碧人，真真是书里写的郎才女貌，只是可惜嫁给了霍子武那无用的云云……霍二郎听了这话，心里焉能不憋着火气。 「你真觉我这个夫君好？」霍二郎眼神多少有点游移：」比我大哥还好？「 「自是如此。」李如意焉能不知道这小郎君是泛了醋妒，闻言居然轻轻一叹，一副后怕十足地表情：「不是我这个做弟妹的说大哥的坏话……实在是……大哥的性子太过骄岑，看人的时候都是鼻孔朝天的，似是谁都不放在眼内，实是不好相处。若嫁了这样刚愎的丈夫，每日里不知道要受多少闲气，那比的上夫君你，体贴入微，知疼知热！」人都说拉近两人共同情感的一个快捷方式就是，共同说第三个人的「坏话」。李如意说的这些，可不就正是霍二郎心中所想嘛！只是往日里这些话头不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但与自己的小娇妻就不用这般客气了，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吃饱喝足的霍二郎开始振振有词地吐槽起了自个大哥反正在他嘴巴里，他大哥就是只翘着尾巴的孔雀，目中无人的大鹅。 李如意看着自家小相公在那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心里则是轻轻一笑，目光却越发的柔和了些。 一夜无梦次日天明。李如意推了推自家相公，霍二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夫妻两个对视一瞬后甜甜蜜蜜地打了波儿。今日的朝食自然也是李如意置弄得，一大锅煮得浓稠喷香的杂粮粥，黄金色的鸡蛋灌饼，五寸碟的素炒白菘，五寸碟的凉拌鸡丝，油爆肚，外加一大碗腌制好的豇豆萝卜。 「大郎怎么没有过来？」霍老太太巡视一圈，没见着自个的大孙子，不禁开口问道。 孙氏闻言立刻露出一脸疼爱的表情，开口道：「昨儿被人起哄，喝的多了些，现下大概还没有起来。」霍老太太闻言便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早膳过后，众人各自散去，霍二郎有事出门李如意便拿了只笸箩去了霍老太太房中，一边做绣活一边伴着老太太说话，谁想刚过午时，孙氏便过来了，说是大郎醒了，让李如意去厨房做些吃食出来。 「灶上不是有钱婆子在嘛！你叫她去做不就好了。」霍老太太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老货哪有如意手艺好。大郎的胃口在府城里都被养刁了，一般的饭菜可是连尝都不会尝。」孙氏一边说一边拿着眼睛不停瞄着李如意。 李如意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相当乖觉的就进了厨房。 为了她的大儿子孙氏可是相当舍得，竟开了自个的小私库拿了几只干海参外加一条人参须子出来，说是要给她大儿好好进补进补，李如意见状什么都没说，她先是吩咐钱婆子的闺女那个叫小红的丫头去街面上买只乌骨鸡回来，而后便开始挽起袖子置弄起来，不出一刻钟，便弄好了两荤两素，分别是：梅菜扣肉，椒盐虾，肉末菘菜与一道葱烧海参，等小红买了乌骨鸡回来后，李如意又做了一道人参枸杞乌鸡汤，按照孙氏说的那样，那是相当的大补。 霍大郎应该是对这顿午饭挺满意的，因为等小红捡了碗筷回来的时候，还特地对李如意说了声，她大伯兄明儿想吃鱼，让她看着做一条。 李如意闻言笑了一下，不过确是什么都没说。 霍二郎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是大黑了，他的脚步有些兴匆匆的，似是迫不及待一般，进了院门便直奔西院而去，李如意正坐在床头烫脚，见了他推门进来，不禁娇嗔了一声：「去哪野啦，现在才回来？」 霍二郎摸着后脑嘿嘿一笑，而后方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打开来看，竟是一只凤颈爨花的银簪。 李如意微微一愣后，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惊喜，便是猫儿似的双眼都变得光亮了起来：「给我的？」 「我看你也没什么首饰，便买了一件回来，卖簪子的老板说着这样式现在是府城里最流行的怎么样，你喜欢吗？」 李如意给霍二郎交过底，她嫁妆的大部分其实并不是父母准备的，而是来自一位道人师傅，双方因为一些纠葛，反倒成了类似亲人的存在，这一次来丰陶县替李如意登门要求霍家履行这段婚约的便是这位师傅，而为了让霍家多高看李如意一眼，道人师傅便为她准备了一份十分厚实的嫁妆，不过这些嫁妆多是一些家具类的大件，女孩儿家的首饰还真没有多少。 眼看霍二郎露出一副很想得到表扬的闪亮眼神，李如意轻轻一笑，微微转过身去：「给我带上吧！」 霍二郎兴致勃勃地用力哎了一声。 小娇妻揽镜自照，看起来颇为满意的样子。她欢喜了，霍二郎便觉得自个没有白费一番功夫同样也越发欢喜起来，于是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晕皇的烛火下，两张脸孔确是越来越近于是可怜的洗脚盆被重重地踢开，霍二郎火急火燎的开始扒起小娇妻的衣裳，半晌春光自不用多说，在技术越发进步的霍二郎的进攻下，很是舒爽了一番的李如意很快地便睡了过去。 别看昨日晚上睡的香甜，今儿早上「祸事」便来了。 婆母孙氏瞅着她的的样子充满了苛责，李如意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地开口问道：「娘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呢，不就是让你做顿夜宵嘛，你拿什么架子，若是不愿意直说便是，还非捅咕着二郎大闹了一顿，人都说娶妻娶贤，我们霍家还真是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 李如意听了这话心里定然是不乐意的，可她素来能沉得住气，是以此时立刻就做出一副惶恐嘴脸，声音也是委委屈屈的。 「娘说的话，媳妇怎么听不懂？媳妇什么时候捅咕二郎了闹了，还请您说个明白！」 原来昨儿夜里霍大郎突然想吃夜宵了，便让下人去准备，钱婆子倒是给他做了一碗面汤，可惜粗糙的口味符合不了霍大郎那高贵精细的胃部，钱婆子没有办法就去寻了李如意，可那个时候李如意早就睡成了一只小猪根本就没有听见，倒是霍二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鞋都没穿，冲到外面劈头盖脸的就把那钱婆子一顿狂骂，骂没还不解气，又跑到了东院，指着鼻子又把霍大郎吼了一遍，言辞间尽都是：「如意是你弟妹，不是你家下人，三更半夜的竟敢让我媳妇给你做夜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之类的极度不好听的一串话。 论骂街的级数，霍大郎哪里比的上霍二郎，当即便被骂的几乎心肌埂塞，这不，一状就告到了孙氏这里。 「你还给我揣着明白当糊涂，我问你，谁家媳妇不洗衣做饭，伺候公婆伯叔，偏你娇贵，不过是让你煮碗夜宵罢了，还东推西推的，到底是破落户家出来的女儿，真是不知规矩。」 李如意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不过从孙氏的话中，她基本上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一定，猫儿似的大眼转瞬便红了起来：「儿媳昨晚休息的早，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像娘说的，不过是一碗夜宵罢了，若如意知道，焉能推拒。这本是无心之过，可在娘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如意不贤，故意挑起二郎与兄长不和，如此大的罪过，如意实在当不得，若娘真觉得我是个搅家精，便让二郎休了我吧！」说完，也不管孙氏骤然呆滞的面孔，李如意捂着自个的嘴巴呜呜地便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传来她跑出门去的消息。 「她她她」孙氏气的面色漆黑，她这个做婆婆地不过说她几句，竟还被她「怨」了回来，这真是反了天了。 「夫人啊，快把二少夫人找回来，否则二少爷回来了，依他的脾气非的又闹翻天了不可。」 第06章 孙氏听了这话，心里骤然一个激灵，脸色也似乎变得越发黑紫了。 李如意出了门去不过十几步，脸上的泪水便一干二净了，难得出来一趟，她便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小弟，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引芳阁」是丰陶县最大的一座绣坊，有着县城里颜色和花样最多的布匹顺带也出售各种成衣与绣品。李如意进来的时候，店里面已经有个三四个妇人正在看东西，而掌柜和小二却只围着其中一个，正在热情洋溢的介绍着。 那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面容白净，长相和气，穿着一身深青色的缎裙，两只腕子上则各带了一只翡翠镯子，引芳阁那个矮矮胖胖地掌柜在她面前各种的迎奉巴结，李如意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这位妇人正是本县罗县令的夫人，今儿来引芳阁似是想要是挑选份礼物送与什么人，只可惜看了半晌，好像还没有挑出什么满意的出来。 「这样平平无奇的绣品怎能入我家夫人的眼？」罗夫人身边的一位侍女毫不客气地对着那胖掌柜道：「你们引芳阁就这点东西吗？」 「压箱底的东西都在这了。」胖老老板也是一脸的为难。罗夫人既要颜色喜庆吉祥，又要绣品别出心裁，手艺更不用说，差一点都不行，罗老板觉得这单生意怕是谈不成了。 「夫人，看来咱们还是要去府城挑选了。」那丫鬟对着罗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如意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心中微微一动，但见她略略走上几步，突然笑着开口道：「小女冒昧，给县尊夫人问安了。」罗夫人听见声响不禁回头一望，但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位相貌极美的女子，此时正盈盈地对她笑着。 「你认得我？」罗夫人问道。 「县尊大人爱民如子，深得县中百姓爱戴，夫人虽身处后宅，但贤惠之名却广为流传，小女自是认得夫人。」这一套轻松自如得马屁下来，罗夫人对李如意的感官立时便好了起来。特别是在知道如意是县中大户家得媳妇时，态度更加和蔼了一些。 「刚刚如意在旁边看着，见夫人似有为难之处，便大着胆子开口了。」李如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刚刚的「偷听」行为。 「夫人可是想要一件既能显示诚意，又能别出心裁的礼物？「 「你有什么见解？」罗夫人问道。 李如意自信一笑，而后从袖口中拿出一条锦帕：‘这是小女素日里绣的帕子，夫人看着可好？」 那是一条雪白的棉帕，质地平平，但偏偏在帕下的一角绣着大簇盛开的牡丹之花，那牡丹绣的是分毫毕现，栩栩如生，触手一碰，丝滑柔顺，一看便是出自绣功高深之人，罗夫人心里暗赞了一声，而等她把那拍翻了一面后，那暗暗地赞叹立刻便化做了脱口而出的惊呼：「双面绣？」但见本该是牡丹背面的锦帕上一只洁白的孤鹤却在水中翩翩起舞。 「夫人好见识。」李如意笑得温温柔柔地：「正是双面绣。」 罗夫人这下子是彻底来了兴趣，于是她便问李如意这是你自己绣得吗？李如意点了点头，而后表示道：她娘亲曾经做过苏州织造局的绣娘，她的一身绣艺便是传自于娘亲。 「苏州绣娘的绣艺，天下闻名，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反响。」罗夫人看着李如意心中微微一动，下月便是陆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那陆大人可是有巡抚官位的，又是自家相公的顶头上司，陆老夫人过寿他们自是要送上厚礼，所以便想挑选一件既能在众多礼物中出头的，又不能显示出自家奉承巴结之意的，罗夫人思虑良久便寻思着送 一件上好的绣品，只是找了好久都没有特别满意的，而如今…… 「有件事情……」罗夫人看着李如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热切了三分：「怕是要拜托你了…… 李如意回到霍家的时候恰巧在门口碰见了霍二郎，霍二郎看着手上拎着些黄纸包裹的小娇妻，笑着问道：「今儿出去了？」 李如意点点头：「先去县学看了下长松，然后又去街上买了些核桃酥饼，相公，咱们回房后一块吃。」 「是李记的吧，他家做的芝麻饼比核桃酥更加地道，你下回买那个吧！」 小夫妻两个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走去。 李如意绝口不提被孙氏为难之事，霍二郎也没说昨儿满上他狂怼自家大哥之事，不过今日的晚饭却不是李如意而是钱婆子做的，孙氏见状竟也没多说什么，全家人除了出去会友的霍大郎以外都在，倒是消消停停地吃了顿粗茶淡饭，饭毕，霍二郎突然对着孙氏道：「我娘子进门了，身边也得有丫头伺候，我明日便找个牙婆过来，买个伶俐点得小丫头。「 「家里不是还有个红儿，让她去伺候不就好了？」孙氏看起来不甚乐意的样子。 「那怎么行，红儿那丫头粗手笨脚的蠢的要死，哪是伺候人的料子。」 「怎么就这样金贵，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行了！」霍振兴听不下去了，直截了当地对着孙氏斥了一句，而后同意了霍二郎的要求。 「谢谢爹，谢谢娘。」李如意撂下饭碗，先做了感谢，而后眼波流转突然轻声说道：「说来也巧，今日儿媳本想去布坊买些针线回来，不想竟碰上了罗县令的夫人……」随着李如意的话音，桌上众人的脸色开始有了起伏变化 ，孙氏是不相信，霍振兴则是惊讶中带着些微的兴奋。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罗夫人真的要你为她做副绣品？」 「说是要送给一位老夫人过寿的，我见她在引芳阁中百般挑选都没有合心意的，便忍不住开口了爹，您不会怪儿媳多事吧！」这怎么能说多事呢，人可是县令的夫人，能搭上这样的关系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怪，不怪。」霍振兴乐呵呵地说道：「那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绣活吧，家里的事情先都不用管了，子武，你明儿买丫头的时候，顺带问问还有没不错的厨娘，若是有的话，便一道雇个回来吧！」正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原先钱婆子做的饭菜大家也能将就，可等李如意进了霍家后，家里的火食也跟着直线上升，钱婆子那几十年都不曾增长过的手艺自然就遭了厌弃。 李如意穿到这世界十几年，如今才算是尝了一回「地主阶级」的滋味，眼前的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头发干枯，脸色蜡黄，一看便是那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孩，不过胆子还算可以，李如意问了她一些话，她能答的也都答了，家里孩子多，爹死了，娘为了养活几个弟弟，便被她给卖了这世道，爹娘卖儿卖女可算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除了叹息一声可怜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如今正是杏花开放的时节，以后便唤你为春杏可好？「 那小丫头听见李如意这般一说，立刻膝盖酸软，噗通声就跪在了地上：「春杏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少奶奶。」 李如意笑了笑，给她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让她先下去洗漱了。 第07章 「我看她还蛮机灵的，你以后多调教调教，必能得用。」 「是！多谢相公替如意费心啦！」李如意对着霍二少飞了个含情脉脉的眼波，顿时就让对方一身骨头软了大半。眼看小相公被自己撩的面红耳赤，双眼也逐渐危险的眯起，李如意连忙表示，昨儿那位罗夫人说，今日要来给她送些东西，不知道这个点到了没有，正说着的时候呢，小红就站在院子门口，扯着嗓子喊叫道：「二少奶奶，夫人让你去趟正屋。」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如意与霍二郎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的轻笑了一声。 今日送东西过来的乃是罗夫人身边的伺婢，就是那个言语挺傲气嫌引芳阁没什么好东西的丫鬟，据说是叫莺儿的。 「这是夫人按照你的要求，置备下来的东西，你且看看还少了什么，我会尽快再给你送过来的。」那是一雕漆盒子的精美绣线，各种颜色都相当全乎，除此之外还有几匹布缎以及一些极其细小的金银铂片，玉珠琉璃等物。 「这些东西应当是足够了。」李如意温温柔柔地对着她笑着说道：「烦请莺儿姑娘回去后转告夫人，一月之后，来取成品。」 莺儿见李如意说的如此痛快，心下也不禁满意。 「这可是我家夫人的大事，你定要用心仔细的绣！「 「这是自然。」 莺儿姑娘点点头，又略坐了坐后，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自那日起，果真就像是李如意自己说的那样，她开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绣品的赶工中，小相公也很「董事」除了嘟囔几句让她注意眼睛，别熬夜之类的话外，还是很支持她工作的的。时间一晃便是十日过去，这一日李如意正在房中绣活，忽地，外面居然变得嘈杂了起来，李如意一愣，便叫春杏出去看看，片刻后春杏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告诉她，有人上门讨债，说是大少爷再外面赊了账单没付，卖家不干，直接找上门来。 「是大郎不是二郎？」李如意确定似的问了一声。 春杏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于是，李如意便放心了。 今儿一早，小相公就跟公爹出门了，现在家里只有她们几个妇人，若出了什么差错……想到这里的李如意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决定出去看看。 「一百两银子？你们敲诈啊！」李如意刚走到明堂门口，就听见里面响起孙氏堪称凄厉的尖叫声。民间物价普遍偏低，贫困的百姓们以物易物都是常事，便是县里的的商家做生意，也是贯钱居多，这般开口就是一百两的，也不知道霍大郎在外买了什么。 「少说废话，这借据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三日前，你家大少爷在我店里买了一只前朝的玉石青铜环，价白银一百两，他东西都已经拿走了，你现在难道还要赖账不成？」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有些阴沉的干瘦男子，他是县里一家古董斋的老板。 「呵呵，谁不知道你许有才最爱干那作假的黑心买卖，什么价银一百两，我看连五文钱都没有！」 「你少在那里信口开河，我就问你一句，今日的账你付是不付？「 「就算要付，也得等正主回来，当面对质之后，才能给你啊。」李如意面带笑容地从人群后面走出：「我们霍家在县里也是有头有脸得大户人家，难道还能赖账不成，许老板你就这样带着人上们讨债，是不是有些太过无礼了。」 「你是何人？」许老板眉头一皱，可是叫嚣得气焰，到底熄下去了不少。 「这是我二儿媳妇。」孙氏气哼哼地挖了他一眼。 「原来是二少奶奶。」许老板上下看了她一圈，拱拱手，嘴上道：「好！就按你说的，你家大郎出来，咱们当面对质。「 「已是派人去寻了，请许老板稍坐片刻。「 一刻钟后，先回来的却是霍振兴与霍二郎，他两个本是在陶坊那边，最近家里要出一批货父子两个一大早就过去了，可是刚刚小红跑过却告诉他们家里出事了，这父子两个哪里还能坐得住立马便跑了回来，这一进明堂看见坐在那里的许老板，霍振兴暗自眉头一皱，这姓许的心狠手辣在这街面上可是个难缠的人物。 「今日是什么东风把许兄给吹来的啊！」霍振兴哈哈大笑，拱手为礼。 许老板也愿意给他个面子，站起身来，回了一礼后，苦笑地说道：「霍兄说笑了，非是为兄要当这恶客，实在是最近店里周转有些吃力，眼下还有一笔货款等着要付清，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得不当上们讨回嫌了。」事情的情况，回来的时候小红已经给他们说过了，一百两银子啊，对霍家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那东西值不值那个钱还是两说呢！ 「瞧许兄说的，咱们都是一个县里做买卖的，什么恶客不客的，许兄是在玩笑了！」 两个心有城府的人来回客气了两句，霍振兴也看了许老板带来的借条，白纸黑字，的确是大儿子的手笔。 「霍兄你是不知道啊，那玉石铜环可是我店里压箱底的宝贝，是从先朝流传下来的宝贝，距今都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啦，可是不得了。我本也不舍得将它卖出，实在是你家大公子眼光高绝其他俗品一个都看不上，就看上了这环儿，虽然当时他没有带足银钱，但我知道他是你府上的公子，又是咱们县出了名的神童，那将来可是要为官做宰的大人物便叫他当场拿走啦！」 许老板言语里的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威胁，在这个极其注重名声的时代，一个想要出仕的人是绝对不能背上丁点污名的。 「哈哈哈……」霍振兴闻言果然大笑一声对着他说道：「他们这些文人就爱弄这些古玩啊玉石之类的东西，我这样的大俗人是理解不了啦……这字句的确是吾儿立下的，娘子，还不快快取银子出来予许兄付清。」 孙氏听见丈夫所言，脸上顿时漆黑一片，一百两银子啊，一个大宅院的钱啊！孙氏本来就是个十分抠门的，这般骤然「出血」顿时心疼的她浑身哆嗦，可是霍振兴却神色坚定的非要她去拿钱，万般无奈之下，孙氏方才哆哆嗦嗦的回屋取钱了。白花花地银子到手许老板不禁喜笑颜，当即也不多留，相当爽快地带人走了。 孙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着胸口，气的嗷嗷直哭，一边哭还一边埋怨霍振兴无用竟让那姓许的给敲诈那样多的银钱，霍振兴被哭的也迅速漆黑了脸色，李如意见状不好忙拉了拉自家相公的袖口，小夫妻迅速从明堂中溜走了。 「上次我在赌场上输了十两银子，爹就差点打折我的腿，娘也哭天抹泪的说我是败家子，如今倒好了，他们的大儿子在外面过起了一掷千金的生活，我倒是要看看，爹娘要怎么教育他？」 瞧你幸灾乐祸那个样，李如意微微摇了摇头：「今晚我来做饭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相公闻言，眼睛骤然一亮，一溜烟地便爆出了好多个菜名。 清炒菜心，韭香豆干，红烧茄子，糖醋排骨，外加一大碗鲜蘑竹荪汤，说来也巧，她这边的饭菜刚刚做好，那边的霍大郎君就施施然地回来了，而后不出两分钟，明堂那便就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第08章 「东西是我买的……不就是些银钱，家里又不是出不起……」霍大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以为意。 「……东西在哪？……随手送人了……送给了哪个……那日酒吃的有些醉，不记得了张口闭口就是钱，怎地如此市侩，哼……我明日就回府城去。」 李如意站在厨房门口，听着名堂里面不时传出的声音，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这霍大郎丝毫不知家里挣钱的不易，反而还如此的理直气壮，也实在是人品有限。 「看见了吧，我这大哥就是这样！」霍二郎的脸上满满地都是嘲讽地神色，他拉了拉小娇妻的手手：「走，把饭菜都端到奶屋里去，咱去那边吃。」 霍大郎君果然是个「守信」的，第二天晌午不过就干脆利落的坐车离开，反倒是他的母亲孙氏站在门口哭哭啼啼了好长时间，一脸的心疼不舍。 后来的后来，李如意听自家的小郎君说起，那个什么劳资的玉石环被霍大郎送给了醉花楼的飘飘姑娘，一百银子的东西说送就送，由此而见霍大郎的「豪爽」程度。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便是一月而过。 罗夫人身边的伺女莺儿姑娘如期而至。 「东西可完成了？」她问道。 「不负所托。」李如意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是一座三尺高，由最上好的红杉木所制，外方内圆可三百六十五度旋转的秀屏，但见它的正面是一副孔雀睥睨图，蓝绿色的孔雀尾羽层层叠叠如瀑布般蜿蜒而下，一双由红宝石点缀的眼眼睛也充满了灵性。 临枝而立的孔雀既又一种鸟中王者的傲然也有一种天地灵物的秀美，许许多多的鸟儿围绕着它，或是饮行高歌或是追逐打闹，如此逼而又色彩浓艳的画面便是在纸张上都难以描绘而出更何论一针一线的绣在屏风上。 「真美啊！」莺儿姑娘情不自禁地喃喃了两句，一双眼睛也因为赞叹而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孔雀是祥瑞之鸟 ，用来拜寿，是个极好的兆头。」李如意笑着抬起手轻轻转动了下屏风的框架，很快地，它的背面便也显露了出来。 「这是？」莺儿姑娘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如果说正面的孔雀傲然图是浓墨重彩的「油画」那么背面的这副万松长青图便是云淡风轻的水墨，但看那烟云飘渺间一只遒劲苍松长在孤峰之上，松下还有两只丹鹤在交脖而依，画面气质高远，观之便有种不俗之意。 「娘子当真是好本事。」莺儿姑娘尽情欣赏完了这双面绣屏后，不禁发出连连赞叹：「这样好的绣活简直都能入宫去给给皇帝缝龙袍啦！」 李如意听得如此赞美，脸上立刻露出了谦虚得笑容，反倒是一旁从头听到尾得霍二郎露出极其得意洋洋地表情，对着那莺儿姑娘道：「这下知道我家娘子的本事了吧！」 把这双面绣屏小心翼翼地抬上马车，莺儿姑娘带着实足的满意高高兴兴地走了，而不出两日，罗夫人的谢礼便到了，一匹织罗纱，一匹妆花缎，一篮子当地少见的荔枝，还有作为谢礼的二十两纹银。 「娘子辛辛苦苦的缝了一个月，眼睛都快累坏了，就给这些东西，这县令夫人也是个抠门的！」霍二郎心疼老婆，言语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抱怨。 「你知道什么！」还不待李如意开口，那边的霍振兴便眼睛一瞪，对着小儿子道：「若是重金相酬那不就成了工钱？就是要这样留有余地才好呢！」 要不说，霍家能在霍振兴手上兴盛起来呢，他看事情的眼光还是满准确的，自那以后，李如意算是与罗夫人搭上了线，后者偶尔举办个茶会什么的也都给李如意送个帖子，渐渐地，她的名声便在县里的高门大户中流传起来，人人都知道，霍家的二儿媳妇有一手极其出色的绣工，有些爱好此道的妇人还会来家向她请教，李如意对此基本上都是来者不拒的，不出几个月的时间她便交了几个性情不错的朋友，平时串个门什么的，也有地方去了。 「咱这二儿媳妇倒真有几分本事。」霍振兴曾经悄悄地与自己的妻子道：「你看她，这才多长时间，不但把二小子的心给拢住了，在外面也交了朋友，连县令夫人也愿意与她往来。里里外外地都要夸她一声哩！」对于这个儿媳妇，霍振兴是越来越满意了，不说别的，单说自她嫁进来后，小儿子就渐渐地开始变得懂事起来，最近更是跟着自个开始跑起了陶坊的生意，不再每日的到外面瞎胡闹，能够督促丈夫上进的妻子，作为老公公，霍振兴觉得她做的已经是非常好了。 「不就是会点绣活嘛，有什么了不起，等将来咱们子文娶个高门大户的娘子，那才是真正的风光呢！」说到底，孙氏还是看不上李如意的家世，总觉得自家吃亏了。 「说起来，今年秋月大郎就要下场了，也不知今科得中不得中？」霍振兴轻轻地叹了口气。 相比于忧心忡忡地丈夫，孙氏可就显得自信多了。 「老爷你放心好了，咱们子文那般出色，此次定然能够考得举人，光耀咱霍家门楣。」孙氏提及此事，整个人都先显得精神奕奕起来。 霍振兴虽然也察觉出了大儿子性格上得不妥之处，但心里总觉得儿子得功课文章写的还是极好得，所以对此事自然也抱了好大得希望。 这边的老夫妻关着门暗暗地畅想未来，那边得一对小夫妻也在你侬我侬的玩着夫妻间的「小情。趣。」 铜镜前，霍二郎正一脸严肃地为自家娘子描绘着眉毛。 「好了！」霍二郎放下手中的工具，迫不及待地对着李如意道：「你快看看，我画的好不好？」 作为第一次为女人描眉画黛的男人，技术又能好到哪里去，可怜李如意一双清清淡淡地柳叶弯眉，硬是给画成了一对直不愣登的剑眉，黑黑浓浓地，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飞扬跋扈。面无表情地看了铜镜一眼，李如意反问了一句：「你自己觉得呢？」 「噗嗤……」霍二郎到底没有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你竟是故意把我往丑了画！」李如意双手一抬，小蛮腰一掐，气哼哼地说道：「官人真是讨厌，不理你啦！「 小妻子一番娇嗔下来，霍二郎立刻露出投降地表情，上得前去，又亲又搂，又笑又哄道：」是我手残，画得不好，不过娘子你这样美丽，画什么样得眉都很合适嘞！「 李如意才不信他这一套，往那胸膛上就是一顿爱得小拳拳，夫妻两个你推我挤得，又是求饶又是大笑得，弄得屋里好不热闹。而这般闹着闹着得，自然是就闹出了「火」霍二郎得大手熟门熟路得钻到他娘子得衣服底下，求饶道：「娘子别气了，为夫用实际行动给你赔罪了！」 第09章 李如意被这小子摸的是浑身发软，心想：几个月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得愣头青，如今 不过短短时间，竟就有了这般大的进步。不知道给说他厉害，还是自个比较厉害了！ 不过床上运动素来有助于夫妻感情和睦，对此，李如意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娘子啊……」充满热情的嘴唇在李如意明显开始意乱情迷地脸颊上骤然停了下来：「咱还先把这东西擦了吧，不然话的话……噗嗤……」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笑啊！ 所以说，你小子果然还是故意的吧！！ 这一回，爱的小拳拳，变成了庐山升龙霸，捂着自个的下巴，乐极生悲的霍二郎，今晚注定没有「肉」吃。 「嫂子，您看看，我这边绣的对吗？」霍秀儿递了只绣撑过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不耐烦她一样。 李如意听自家小相公说过，早年的时候，霍父成天在外面跑生意不能着家，为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孙氏便主动的给丈夫送个丫头，不过后来的那丫头在生霍秀儿的时候遇见了难产，女儿生出来了，她自个却没了，所以这小姑娘生来便是个没娘的孩子，性子也就变得格外的谨慎闭塞。 「我来看看，嗯，针脚很密实，做的不错。」李如意特别的不吝啬夸奖：「小妹。你进步的很快啊！」 霍秀儿闻言脸色猛然一红，一副极其不好意思的神态。 李如意与她一同做了会儿绣活，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这样过去了，今儿的晚饭自然也是她亲自下的厨，做的是滑蘑肉片，拔丝地瓜，红烧鲤鱼和杂拌凉菜，饭后，趁着大家都在的空挡，霍振兴对着霍二郎表示，近期要往府城那边送趟货，要他准备与自个一块去。霍二郎闻言眉头立刻便有些簇起，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父母，可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李如意其实也知道 ，公公送货是其次，主要的可能还是想去府城看看他的大儿子，毕竟算一算，会试的时间也近了，霍子文也该启程前往京城了。 果然，第三天天不亮的时候，小相公就板着脸起床了，李如意默默地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行囊摸了摸他愤愤不平地脸颊，心疼地嘱咐了一声：「我听说府城有家就叫香飘林的铺子，胭脂作的好看极了！」 小相公闻言浑身骤然一僵，而后回看妻子的眼神，充满了一种莫明的悲愤。 从丰陶县出发，花了整整一个白日的功夫，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黑之前，霍家连人带货的抵达了府城，作为平江府的中心府城，这里无疑是极其繁华热闹的，不过因为霍二郎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对此倒也没有感到什么稀奇的。 抵达府城后，连着三天的时间，霍振兴与儿子把手里的这批货成功交付了。办理完了正事，霍振兴立刻迫不及待去寻了自个的大儿子。 霍子文念的是府学，平时吃住都在学里，霍振兴以为自个一定能够见着儿子，不想却是扑了个空，他被告知，霍子文出门参加诗会了，此时并不在学中。 「这眼看都要会试了，人人都闭门苦读，他倒是还有闲情逸致的参加什么诗会，哼！」霍二郎撇了撇嘴巴，一脸的不以为然。 霍振兴心里虽也有着这样的担忧，但嘴上却严肃地说道：「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越是到紧要关头，越要放松些才好呢！」 霍二郎讽刺地笑了笑，他心里巴不得那个孔雀男考砸呢！ 「那爹你在这里慢慢等吧，我出去转转！」不待父亲再说什么，霍二郎转身就走。 小娇妻说的那个什么香飘林在哪里来着，得找个人打听打听。 霍二郎很显然有着一颗极其愿意为妻子花钱的心，所以当他看到店铺里那琳琅满目的各种胭脂水粉的时候，人相当大方的，一连买了好几盒，最后还看上了一只镂空的手把镜，价值二两银子呢，他竟也乐滋滋地掏钱买了。 买好了东西后，霍二郎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发觉快要到中午了，他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便想着随便寻个食铺稍微兑付一下。正巧，香飘林所在的位置是府城中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不仅各种商铺林立，便是酒楼旅社什么的也是随处可见。霍二郎寻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铺子，点了一大碗羊肉馅的混沌，外加两道小菜，大约是羊肉没有处理好的原因，混沌的味道有点膻佐料的白萝卜吃起里也有些牙碜，霍二郎一边吃一边情不自禁地想着：这馄饨做的比自家娘子可是差的远了。饭毕，结了账，霍二郎拎着买来的东西，悠悠闲闲地向外走去，他打算直接回落脚的客栈去，至于他爹能不能见着他大儿子，霍二郎一点都不操心。 可是这世界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见的人见不着，不想见的人却非要出现在自个面前。 霍二郎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那孔雀兄长与一帮人从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中走出来，大约是刚刚饮了酒的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会诗会的性质高昂了的原因，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有些东倒西歪的，连眼神都是飘飘忽忽的。 「霍兄，你是咱们府学中学问最好的，此次会试一定能够拔得头筹！」霍大郎身边的一个矮胖男子，醉醺醺地对着霍大郎道：「到时候，你若是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咱们这些兄弟啊！」霍子文听了这般恭维，却丝毫没有任何谦虚的意思，仿佛这中举之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跑是跑不掉了一样。 「是啊，是啊，先中举人，再成进士，到时候金殿传胪，成为天子门生，国之栋梁，简直就是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啊！」附近的人也跟着开始起哄了起来。 霍子文今日本就喝的多了些，此时听得这成山成海得马屁，更是觉得浑身轻飘飘了起来，连神魂都透出了轻快得感觉。 先头那个矮胖男子此时又说话了。 「唉唉唉……这锦绣前程有了后，也不能忘了如花美人啊，只是不知道以霍兄这般得绝佳品味，究竟什么样得女子能够入得了你得眼呢？」 霍子文闻言高傲一笑，他张了张嘴似乎就要发表什么高见，只是还未等他得声音吐出口时，眼神便猝不及防地呆滞了起来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得情景一样，一副神魂颠倒得样子。。众人见状，心中不禁好奇，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过去，于是，这几个人一个个的也都变成了呆头鹅。那实在是一位美貌非常的少女，她的身姿如同小鸟般轻盈，她的脸蛋如同水莲花般的纯洁，她整个人上下充满了一种柔软的，纯洁的美感，就像是九重天上下来的花仙子，半点没有人间女子的庸俗。 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怎地生得如此动人心肠？ 这些人一个个看的是如痴如醉，连眼球都不会转动了。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要不说，人霍子文能在这些人中「拔尖」呢，本身还是有着不同寻常之处得，他们顶多就是站在旁边过过眼瘾，但是从来都是自信心暴崩得霍子文却敢于「付之行动」。几乎是以百米冲刺得速度来到对面，赶在对方登上马车之前，霍子文硬是用着灼热的目光，气喘吁吁地声音，对着那女子一拱手，口中道：「在下丰陶霍子文，今见小姐芳容，情不能止，敢问小姐名讳，家住何方，在下定要请媒人上门提亲，娶你为妻。「 那仙人似得小姐显然被霍子文这一出给弄懵了，毕竟谁也想不到，她前脚刚跨出银楼得大门，后脚就有人强硬得冲到她面前，说这样得……这样……无礼之话！」 「放肆！」小姐虽然被气懵了，但身边扶着她得丫鬟可没懵，只见她上前一步狠狠地把那登徒子推了一把，指着鼻子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狂悖之徒。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岂容你当街调戏！」 第10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对小姐一见倾心，方才直言表白，何来调戏之说？」霍子文觉得自个得理由非常站得住脚，面前得这位女子，是他生平所见得最美得之人，是书里描绘出得颜如玉，是他梦想中得最佳伴侣，看着那倾城得容颜，霍子文的脸上露出如痴如醉得神情。那小姐明显是被这狂浪之徒给气的够呛，再加上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人员开始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她简直是又怒又羞，不知如何是好了。 霍子文本就饮酒过量，神思飘渺间那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毕竟这位孔雀男打心眼里认为，凭着自个的才貌与以后的大好前途，就是公主他都有信心娶得呢！ 「你好大得胆子！」便在周围情形越发无法控制得时候，突地，那位小姐身后响起了一道极其愤怒得斥责声，一道人影烈马似得冲了出来。 这是一位身着华衣得小公子，关其相貌与那位小姐应该有某些亲缘关系，而事实上两人也的确是亲姐弟，今日，他本是陪着自家姐姐来银楼选几件首饰，没想到，他这边刚结完账，先一步出去的姐姐就在大门口被人给「调戏」了，这小公子也是金尊玉贵般养大的，最是骄纵不已，哪里能忍得住脾气，他冲出来后当胸就踹了这狂悖小人一记窝心脚，一口吐沫狠狠地吐在了他得身上：「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在我姐姐面前大放厥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啊，给本少爷废了他！！」 小公子一声令下，左右四五个随行家丁立刻一往无前得冲上前来，对着躺在地下得霍子文就是一顿得拳打脚踢，尤其是那位小公子，打得尤其凶狠，一副要致人于死地得模样，要知道这霍子文可是即将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的，若是被人伤了四肢，如何还能再参加考试？ 被一顿胖揍的霍大郎君此时约么着也有些懵逼了，似乎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些人为什么要如此对他。不过此时身上的剧痛，让他被酒精灌满的脑袋也无暇多想，只连连惨呼道：「崔兄，许兄，救我啊！」刚刚还把酒言欢，一口一个兄弟的同窗们此时却都成了没脖子的鹌鹑，只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看着，没有一个走上来劝说的。 「住手！」就在霍子文差点以为这些人要把自己活活打死的时候，有人居然强硬的闯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的就敢如此殴打学子，还有没有王法了！」冲出来救人的不是别的，正式李如意的小相公，霍大郎君的亲弟弟。 要说，霍子武其实也不明白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远远地看见霍子文与一帮人从酒楼里面出来，然后霍子文又突然冲到一位小姐跟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也不知这倒霉的家伙说了什么，一错眼的功夫，就被人按在地上群殴上了。 「呵呵，帮手来了？」那小公子显然气的发狂，不依不饶地对着身边的家丁道：「打！连他一起打，本少爷今儿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那位小姐听了这话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她虽然气恼那狂徒的无礼，但却也不想弟弟手上弄出人命，然而，事情到了这里，也已经不是她想不想阻止的问题了。 霍二郎早年的时候在武馆里混了好些日子，后来在县里也是个不怕事的「硬茬」，此时见那小公子不肯收手，自然要开始反击。 一方刚猛悍勇，打起架来不要命，另一方却是人多势众，下手狠辣，双方你来我往的，没一会儿的功夫，场面就越加的紧张火爆起来。 霍二郎街头斗殴经验丰富，一番激烈的厮打下来，隐隐地竟还站了些上风，眼看自家的小少爷被他一拳击倒在地，一个围殴他的家丁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想凶狠的光芒，他竟从自个的靴子中拔出一把短刃，对着霍二郎一刀便狠狠地捅了下去…… 丰陶县，霍家大宅。 「我这眼皮怎地跳的这样厉害？」李如意对着身边的春杏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打从今早上开始就一直不停的跳，简直没完没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给少奶奶寻个大夫来？」 真是傻丫头，一个跳眼皮寻什么大夫啊，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定会笑话她小题大做，没事找事。 「你去给我寻张草纸来，我贴一小块在眼皮上，想来就能好多了。」 春杏笑着应了一声，连忙跑出去把事情给办了。 揽镜自照半晌，李如意轻轻地叹了口气，话说小相公已经走了七八日了，按说现在也该回来了，怎地还没有半点消息呢，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李如意转念一想，有自家公公在身边照应着，想来便是有什么波折，也都能应付过去。 「少夫人，老夫人刚刚让秀儿小姐过来传话，说是晚上想要吃您做的酱香大骨。」 前两天的时候，李如意下厨做了这么一次，那酱骨做得是既香且软，滋味美妙非常，便是霍奶奶那般牙口不好得老人家一口气也能吃上好几块，可见那次是尝到了滋味，如今却又嘴馋了！」 「还有……」杏儿抿着嘴巴，小声地笑着说道：「夫人说想吃您做的西施豆腐。」 这也是孙氏在李如意面前硬不起来得原因之一，对方手艺太好，平日若想要吃些什么，还得用得着人家呢！ 「知道了」李如意点点头，而后对着春杏嘱咐道：「对了，我前几日在井里面冰镇了些葡萄，一会儿提上来，给大家分了，你自己也吃几颗。」 「是！杏儿谢二少奶奶。」春杏喜滋滋地笑了一下。 就在主仆两个说笑玩闹的空当，钱婆婆的女儿小红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她捂着自个的胸口上接不接下气地说道：」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不好了，二少爷在府城闹出了人命，现在已经被投进大牢中了！」 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冲天灵盖而来，李如意顿时觉得全身酥麻，眼前有无数金星闪过。 「你说什么！」半个身子几乎软在春杏的怀里，李如意抖着声音道：「相公怎么了？」 「二少夫人，这是千真万确的啊，是老爷身边的长安叔回来报的信，现在他人就在夫人屋里头呢！」 当李如意匆匆忙忙地跨进孙氏的房门时，里屋间便响起了一道堪称尖锐的哭喊声：「我的儿啊，闯出了这样大的祸事，如今这可怎么办啊！」 霍振兴的随从叫长安的，是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跟着霍振兴几十年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如果是他回来报的信，那事情一定就是真的。 李如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要冷静。 「长安叔。」她大大的叫了一声，急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儿傍晚的时候……」长安粗声粗气地说道：「二少爷与人在街头起了冲突，谁想对方动了家伙，拿着刀要捅二少爷，亏得二少爷机警，回手就是一个反扣，那刀子一下子就捅回了对方的胸口上，只是插的正了些，倒地就没气了！「 第11章 这就是典型的杀人不成反被杀，若是用现代话说也能够个正当防卫的名义。 「只是……」长安的脸上浮现出黯然地神色，对着大伙道：「死的那个，是陆巡抚家的家丁，老爷说这事是绝难善了了！「 对于霍家来说，一个县令那都是需要恭恭敬敬地人物，更不用说人堂堂一个巡抚了。 一个平民百姓杀了省长家的人，这简直就是—— 孙氏噗通一声摔在身后的宽椅中，吓得身体都僵直了。 「夫人，老爷说了，让你速速写信给舅老爷，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孙氏听了这话眼皮子骤然一跳，她哥哥也就是一个县令，还不是江平府这边的，出了这样的事，十之八九也是使不上力的。 「母亲。」李如意这个时候果断说话了：「我要亲自去府城一趟。」 孙氏此时心慌意乱的也没空找她茬儿，听了这话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这个晚上，李如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反正她坐在床榻上一整晚都没合上过眼睛。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李如意就跟着长安往府城出发了，走了一整日的路，总算赶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 长安带着李如意去了他们落脚的客栈，李如意也终于成功的见到了自个的老公公。 「爹！」 「你怎么跑来了？」两个几乎是同时出的声。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狼狈，李如意脸色苍白，眼底都留着明显的血丝。霍振兴则更是不堪，仿若一夜之间就老了好多岁般，满面的愁容之色。 「我听说二郎出事了，实在不放心，便过来了！」李如意说道：「二郎怎么样？爹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出来吗？」 「难啊！」霍振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到底是出了一条人命，对方绝计不肯善罢甘休，所以这次，二郎怕是难以脱身了！！「 听了霍振兴如此一说，李如意的脑袋当场便嗡了一声，这俗话说的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莫不是小相公这一次要给人陪命了？就在李如意满脑子都是恐怖念头的时候，里屋中，竟传来阵阵男子的哀呼声，霍振兴听着这声音神色骤然一紧，三分疼惜，三分恨意，还有三分难掩的失望之色。 看着躺在床上，浑身包扎的像是粽子一般，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男人，李如意极其不可思议地喃喃道：「爹，这，这难道是大哥？」 「可不就是这孽子。」霍振兴大概也是第一次把孽子这顶帽子扣在他素来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头上：「今遭这桩祸事，全都是他惹出来的。」 听完霍振兴三言两语的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李如意顿时露出无语问苍天的神色。 自家小相公的的确确是厌烦这个兄长的，可是再厌烦，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个面前被被人如此欺辱而袖手旁观，可这一出手倒好，纵是救下了这个孔雀男，可却陪上了他自个。 霍家在丰陶县算是大户人家，但是此事可是牵连到了巡抚家的小姐和少爷，霍振兴便是想破了头皮，也没能拿出一个捞人的办法。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李如意一连在府城中停留了半个月她随着公公四处求人奔波，可惜却始终不能成事。 「最多一刻钟，不能久留啊！」衙役颠了颠手中的重量实足的钱袋，唇角扯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你进去吧！」霍振兴叹了口气，把探监的机会留给了几乎望眼欲穿的儿媳，以他的能量，现在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李如意闻言立刻对霍振兴感激地俯了俯身子，一转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随衙役往里面去了。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进到这样的地方，阴冷的环境，腐臭的味道，时不时传出的痛苦呻吟无形的绝望在肆无忌惮的蔓延着。 七转八拐的走了好久，李如意的视线骤然一定，终是忍不住朝着那坐在墙角的一道人影叫了一声：「二郎！」 霍二郎豁然抬起头，看见站在那里的小娇妻，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李如意几乎是扑过去得——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霍二郎看着整个人都如同霜花般憔悴了的小娇妻，心疼道：「快回去，这里可不是你一个女人应该来的地方！」 「都到了这个关头，就别说这些了！」隔着栅栏，李如意看着身穿囚衣的小相公，深吸一口气，语气急速地说道：「你的案子，最多这个月底就要过堂了，爹已经给你请了咱们县最好的状师，审问的时候，你要一口咬定是对方先攻击你的。律法有七杀之行，谋杀.劫杀.故杀.斗杀。基本上都会被判斩，绞之刑，但若是戏杀/误杀/过失杀，却不会要你偿命，你的情形就是标准的误杀和过失杀，所以……」李如意直视着霍二郎的双眼，而后对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道：「所以，你别害怕。」 霍二郎闻言，消瘦许多的脸上立时便露出动容的神情，那里面既有自己一时冲动而酿下苦果的悔意，也有让妻子和家人如此担惊受怕的羞愧。 只不过—— 「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况且我听说对方是官宦人家，这件事情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蹲个许多年的牢狱，那还不如……霍二郎突然抬起头，对着李如意一字一字地说道：「娘子，咱们合离吧！」 「合离？」李如意喃喃自语了一声，而后，她是这样对着霍二郎说的：「晚了，离不了了这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说罢，很是用力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霍二郎：…… 他开始全身哆嗦上了。 第12章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小相公露出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李如意则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自己孩子的，若是你执意与我合离，那我就只能带着孩子离开了，待再过几年，若是遇到合适的再嫁，这孩子恐怕就要叫别人爹爹了！」这种只要稍微一寻思，就觉得浑身难受的画面，霍二郎狠狠地摇了摇脑袋。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如意的肚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终是颤抖着声音道：「我能摸摸他吗？」 李如意没说话，但是身子却又往前挪了挪。 霍二郎从监栅的缝隙中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双手，轻轻地覆在了妻子那尚未隆起的小腹上，这里面孕育着他的孩子呢！可是他却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着孩子出生的场面……能不能陪伴着他长大……猝不及防的一道嘶哑的呜咽声骤然响起，李如意听着那哭声，情不自禁地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长安说，你奶奶病倒了，现在家里也没个主心骨，你便回去吧！这里一切有我。」霍振兴叹息地对着自个的儿媳妇如此说道。 李如意也知道自个再留在这边也没什么用处，于是强忍难过地点了点头：「好的，爹，儿媳知道了，明日便启程回去。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给爹知晓……」李如意把自个怀有身孕的事情说了一遍。霍振兴闻言露出了个带着惊喜的表情，那在脸上缠绵了多日的阴云也终于因为这个消息而微微驱散了一些。 「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劳累了这些日子，对孩子也不好啊！」 霍振兴觉得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就这么说吧，万一这一次霍二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李如意肚子里这个，就是他留在世间仅存的骨血。 「这孩子随他爹是个皮实的，不要紧！」李如意面色柔和地轻声说道。 次日一早，她果然便启程回去了，护送她的，依然是长安叔。 就像是霍振兴所说的那样，现在的霍家，可是「乱」的厉害，霍奶奶自从知道自个心爱的孙子被关进大牢里后，坐地便犯了心悸，现在已经是卧床不起，而孙氏呢？她其实也没什么精力顾及婆母，因为几日前，一身伤的霍大郎被人从府城拉了回来，看着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心头肉，孙氏当场便惨叫一声晕了过去，现在基本上也是个只能躺在床上呜呼哀哉得，还是多亏了人家鲁帮着照顾了这些日子。 李如意回来后，立即便去看望了霍老太太，面对着老人家急切得询问，她自然是把话挑好得说，老人家一边听着一边抹着眼泪，看着便十分得心酸，幸好李如意又把自个已经身怀有孕得事情说了，这才让霍老太太心下稍安了一些。 看望完了祖母，她这个儿媳又去看了婆母。 两个儿子接连出事，对孙氏得打击不可谓不大。 「真的不会判死吗？」孙氏拉着李如意的手，眼泪劈里啪啦的往下跳，再怎么说霍二郎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 「状师是这样说的。」李如意安慰道：「可具体能得个什么结果，还要看官老爷怎么判。「 陆府那边他们不是没有想办法，可人家连门都不让他们进，明显是要「按律办事」丝毫没有和解得可能了。 「唉！我就知道他早晚要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孙氏一边哭一边忍不住地抱怨道。 「娘说这话便不对了，这一次，若不是相公拦着，大伯哥说不定会被人活活打死，要说这祸事，那也是大伯哥闯出来的！」忍耐了这样长的时间，在孙氏面前李如意终于是忍不了了，她心里真是恨死了那个霍子文，明明是他光天化日，脑子秀逗的去调戏人家巡抚的女儿，可是如今进了牢狱的却是她老公，李如意只有想到了这一点就恨不得扇那孔雀男两个嘴巴子。 「你就别说了。子文，子文伤的这样重，今次的乡试算是彻底没戏了！若是要考，还要再等三年啊！」而且万一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比方说伤了胳膊腿什么呢，那这辈子的前程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了。李如意看着哭的上接不接下气的婆母，嗓子眼里的那句活该，可是用了好些力气才压下去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非常，一日日的等啊盼啊的，好不容易熬到了月底，当长安带着判决结果回来的时候，李如意既有一种解脱般的松快，也有一种煎心炸肺般的苦痛。霍二郎因过失杀人罪被判流放闽州五年。闽州贫苦，荒芜，生存环境极其恶劣，流放这一路，还要带枷带锁，一个正当壮年的汉子都不一定能够熬的下来的。 「总比被砍头的好！」长安看着少奶奶一副泪盈于睫悲伤不已的样子，不禁粗声粗气地劝说道：「只要人活着，总有再见的希望。」 李如意捂着嘴巴，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错！只有命还在，总有再见的时候。 霍二郎正式流放的那一日，李如意不顾自家公公的阻止，硬是出现在了府城的城门口。 这批流放犯共有十几人，霍二郎缀在末尾，他看上去精神还算可以，只是脖子上架着枷，看着总是狼狈万分的。因为事先有过打点，李如意有了一丁点短暂的可以与之交谈的时间。 「如意……」小相公的下巴处已经冒出了许多青须，浑身上下没了跳脱之气，似乎一夜之间便长大了般。 「二郎……」李如意的双眼也开始湿润了起来，此去前路凶威莫测，他们两个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有相见的那一日。 「你与孩子多保重。」霍二郎一字一字地说道。 「是，你也一样。」李如意对着他强自露出抹微笑，轻声道：「我们娘两个等你回来！」 纵有千般不舍，离别的那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看着小相公那蹒跚远离的身影，李如意泪雨滂沱。 他其实真的很好，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心疼自己，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本以为日子漫长他们还有无数个日夜可以共同度过，然而没想到祸事突来，一趟本该普普通通的送货之旅竟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我已经让双瑞跟着启程了。」站在一旁的霍振兴看着哭的不行的儿媳妇，也不禁脸色黯然地徒劳安慰道：「银钱带的足足的，一路上总也能想办法照顾一二。」 双瑞是霍二郎平日用惯的小斯，十六七岁的年纪，人也挺机灵的，霍振兴让他远远地跟在流放队伍后面，待走的远了，说不定能对霍二郎有些帮助。霍二郎被流放，李如意伤心，霍振兴这个做爹的又焉能不伤心？看着两鬓斑白的老爷子，李如意用着哽咽地声音轻声道：「但愿相公能熬过这五年。」 霍振兴：」……「 第13章 他心里何尝不是这样希望的呢？ 霍二郎被流放之后，家里的气氛一直低迷了很长时间，直到十月末的时候，方才渐渐好转了起来，李如意的弟弟长松，是在霍二郎的刑决判下来后，方才知道自己姐姐家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看着神情憔悴的李如意，他心里既担忧她的身体，又深觉一种无力可使的无耐感，自那以后，他学习上便又刻苦了许多，他急切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成为能够保护姐姐的力量。 时间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在李如意怀孕满三个月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养伤的霍子文终于以完好无缺的身体和丝毫不觉羞愧的态度开始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他伤好了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求——「分家」 「你说什么？」霍振兴当场就脸色青黑，看着大儿子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之色：「你爹娘还没死呢，你就要求分家？」 霍大郎站在那里却是一脸理直气壮地样子：「如今我到外面去，人人都嘲笑我有一个流放犯的弟弟，这让我脸上何等无光，日后还怎么进学交友？便是连前途都要耽搁的！爹，您若是为儿子着想，便把家早早给分了，省得日后带累。」 「你这个孽子！」霍振兴指着他大骂道：「你弟弟正在外面遭难，你弟妹还大着肚子，你现在居然要分家，你你你，你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霍振兴在那边大骂不止而全程听了个遍的李如意，心中也不禁泛起一股怒意，就见她刷地一下站起身，声音冷冷地说道：「大哥别忘了，二郎可是为了护着你，方才失手杀人的！你才是整件事情的源头！」 「胡说八道。」霍大郎怎么能允许一个女人，当面拆自个的面子，就见他勃然大怒道：「我与对方不过是误会一场，过后说开便就罢了，偏偏他霍子武横插一杠，失手杀了巡抚家的家丁生生得罪了陆大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对于救了他的弟弟，霍大郎心中非但没有一丝感恩之心，反而还认为对方牵连了自己，这等颠倒黑白，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霍大郎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心里面自然有他的盘算。 陆府那边，为了不让自家小姐的闺誉受牵连，自然是要想尽办法的把她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所以对外只说是陆家小公子与人在街面上起了冲突，对方失手打死了个家丁。所以这也无形中的淡化了霍大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若是他能在外面唱念作打一番，直接把所有的过失都推在霍二郎身上，那么他依旧是个风度偏偏前途无量的学子，说不定被人们还会觉得，他受了兄弟的牵连而无缘乡试的惋惜他。 所以，霍子文他急切的想要把这件事情给钉的死死的，并且，还不能让那个流放犯弟弟，对自己的名声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够了！」霍振兴眼看大儿子要与二儿媳妇吵起来，脸色更是难看，就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李如意道：「二郎娘子，你先回去歇着吧，放心，只有有爹在，谁都不能欺辱你们娘俩，至于你！」霍振兴看着霍子文斥道：「跟我到书房去。」 霍子文对着李如意极其不屑的冷笑一声，他露出丝毫无惧的表情，昂着头扬长而去。 「嫂嫂！」霍秀儿面色担忧的在李如意耳边轻轻说道：「我扶您回去吧！」 李如意勉强的对着她点了点头，糟糕，刚刚实在太过生气，现在都觉得肚子有些疼痛了。 没有人知道霍振兴与霍子文在书房里面说了些什么，反正大家只知道老爷发了大火，连茶具都摔碎了三套，剧烈的怒吼几乎能把房顶掀开…… 「大少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他怎么能这样狠心呢？」春杏站在床头，看着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的二少奶奶十分愤愤不平道：「您可是还怀着孩子呢！」 同样留在屋里的霍秀儿也露出一脸不认同的表情，不过她素来胆小，只敢在私底下小声道：「嫂嫂也别太担心了，有爹在，大哥不会得逞的！」 李如意听得这话后，沉默半晌，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起霍大郎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这件事情不达目的，他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不期然，霍子文对分家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任谁来劝说都不能让其退后半分。 「大不了多分他们一些家产便是了。」霍子文是这样对着最疼爱他的母亲道：「娘！你总要为我的名声考虑一下啊！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情，府学那边已经要求我退学了！」 「你说什么？」孙氏听了这话果然大急，只听其道：「府学可是咱们江平地界最好的学府了，你若是被退了，那要去哪里再读书啊？」 「所以我才说这个家非分不可。」霍大郎急声劝道：「娘，您是不知道，我的那些昔日同窗门们如今各个与我远离，概因为他们知道我有个流放犯的兄弟啊！」 「可是，可是……」孙氏一副摇摆不定得样子。 霍大郎见他意动，哪有不乘胜追击地道理：「就算分了家我也不是不认他这个弟弟，这只是权益之计，待几年后，他刑满释放，咱们一家照样是骨肉血亲。」 一方是大儿子的名誉前途，另一方则是对小儿子的心虚内疚，孙氏捂着自个的胸口，神情中挣扎的万分厉害。该是给舅舅去封信了，霍大郎如此想到：只要舅舅同意站在自个这边，分家之事定然成之八九。李如意的预感没有错，随着霍家舅舅的一封远来之信，情形开始急转直下当李如意被霍振兴和孙氏联合叫过去的时候，她果不期然地被告知，霍子武这一房要单独分了出去。 「二郎媳妇啊！」孙氏看着脸色灰败，迟迟不肯吭声的丈夫，不得不先一步张口道：「这一次，为了咱们家的名声，这家不得不分了。」 李如意乍闻这话心里冷笑一声，然而脸上却露出一副惶恐无助地表亲，急声道：「爹娘！现在二郎不再家，我肚子里又揣了个娃娃，实在不方便，求求你们不要把我撵出去。」 「你看你这孩子，娘怎么能撵你呢！」孙氏尴尬地表示，她已经在离霍府很近的地方，为李如意置下了一处房产，等分家后，这份房产就归他们二房所有，保证不会让李如意和肚子里的孩子流离失所。李如意的目光在霍振兴灰败的脸上和孙氏躲闪的眼神间扫了一遍，心中便知：分家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了，不可更改了。 这是要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霍二郎身上扣啊！为了把自个的大儿子摘干净，他们竟能下得了这样得狠心。 李如意心中愤怒极了，她藏在衣袖中得手指凶狠地攥了一下，微利得指尖狠狠抠在手掌心中，这个时候只有疼痛才能够让她保持冷静。 「既然爹娘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儿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李如意看着公婆得眼神充满了无助，她捂着自己得肚子，哭泣道：「儿媳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允许我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后，再搬离出去？」 「这——」孙氏一脸的犹疑。 「可以！」这一次发话得是沉默良久得霍振兴，只听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后，对着李如意道：「二郎媳妇，这次是爹娘对不住你们。不过你放心，无论你这胎儿是男是女，都可以分得咱们霍家三分之二的财产。」 第14章 一旁的孙氏听了这话后，神色骤然一变，明显觉得霍振兴给多了。 既然事不可改，那自然要想办法多捞一些实在好处了，趁着霍振兴处在剧烈愧疚的当口，李如意越是忍让委屈，对方就越会尽量为其争取利益。 「既然爹娘都说是为了家里好，那如意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轻声道：「想是二郎回来后也是能够理解的。」 本还有些不满的孙氏在听到霍二郎的名字后抿了抿嘴巴，到底没有再说些什么。 三日之后，霍振兴招集族人，请来宿老，在霍二叔，霍三叔等人的见证之下完成了这次分家。 李如意获得了二百亩良田，五十亩水田，三进的房子一座，家里最大盈利最好的陶坊也分给了他们，除此之外，还有白银三百两。这些东西中，别的不说，只那陶坊是最「值钱」的，是能鸡生蛋蛋生鸡的东西。 「大哥，你这样的分法，未免也太过优待二小子他们了吧！」霍振兴的分家方案一出，霍二叔的老婆乔氏便露出一脸假笑，嗤声道：「这对大郎可太不公平了！没这样偏心眼子的！」 站在一旁的霍大郎闻言立刻做出一副胸襟宽广的样子，嘴上道：「我觉得爹的方案很好，我是哥哥，本就该让着弟弟，便是他多分一些，也是应当的。」 家产什么的根本没有自个的名声重要，霍大郎现在宁可「大出血」也要以最快速度了结此事。 「瞧瞧，还是读过书的人心胸阔达，只是啊，这霍家产业还是要落到咱们霍家人手里的好可不能稀里糊涂的便宜了旁人！」说吧，乔氏还极有深意地瞄了眼李如意的肚子！万一这女人在孕期出了什么事或者说干脆就生个闺女，霍二郎再在外面死了，那这分出去的家业，可不就便宜了李如意？ 乔氏生性尖酸刻薄，典型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然而今日能做主的是霍振兴，她就是再酸再刻薄，那也不好使。 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这场分家仪式就这样的进行了下去。 李如意全程沉默，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分家之后，霍子文那叫一个精神振奋，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告诉所有人，自今日起他和那个流放犯的弟弟没有任何关系了，似乎这一场小小的分家就能洗干净他身上所有的污点，让他又变成过去那个风度翩翩，光辉灿烂的君子形象。 「真是太过分了！」无人的时候，春杏忍不住地对着自家少奶奶抱怨道：「大少爷现在天天在外面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还说自己是为了保护二少爷才被卷进斗殴中，伤了身体误了乡试！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啊！」 李如意闻言轻轻地冷笑一声：「我早就猜到了。」 只恨她顾及着霍家，顾及着公婆，若不然，即使鱼死网破她也绝对不会让那个孔雀男好过。 「那少夫人，您就任他这样说吗？」 「日子还长着呢！」李如意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隆起的肚皮，冷冷地说道：「这仇我记下了！」 分家也有分家的好处。 起码，李如意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窝在自个的小院中，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便是连一日三餐也是单独开火。 时间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转眼之间，平江县的第一场雪便来临了。 这个地界，不兴什么火炕，冬天取暖全靠火盆和棉被。 李如意有的时候觉得冷的厉害，就会让春杏上床和她睡一个被窝，很多时候她还会克制不住的想起自家小相公，这边的冬天就这样的难熬，那环境更家恶劣的闽州还不知道该怎样的寒冷。 再多的想念也要学会压抑，再多的担忧也要学会拼命安慰自己，毕竟对现在对李如意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肚子里面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平安的出生。 天气寒冷也出屋不得，李如意便干脆缝制起了各种婴儿衣裳，从水红色的小肚兜，抿襟的和尚服，绣着老虎的小帽子，到各种可爱的小衣裳，整整一个冬天的时间，她足足做出能够孩子穿到会走路的时候。 时间就这样在李如意猫冬缝衣中悄然走过，不知不觉的，便到了一年的年底。 春节那日，李如意起了个大早，吃了甜粥后便往老太太屋里去了，老人家自上次生病后，身子骨比以前差上了许多，一整个冬天也是藏在屋子里头，李如意偶尔的也会过来看看老人家与她说说话。 「看你这肚儿，上尖下圆的，定然是个男孩无疑了！」霍老太太看着孙媳妇那揣着只小西瓜般的肚子，皱褶的脸上满满地都是笑意。 李如意心里其实也想要个男孩，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实在是她穿到这世界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很多时候，家里有个男孩儿的确是非常非常要重的，就拿自己姐弟两个来说，若不是家里还有个长松，那些父母去世后就开始显示出豺狼面孔的亲戚们更是要往死里欺辱她了。 「借奶奶您的吉言。」李如意对着霍老太太笑着说道：「孙媳儿现在能吃能睡，每日养着的跟头小猪似的，几乎都成了懒婆娘了。」 霍老太太太闻言哈哈大笑，下巴处更是连连点着，一副我重孙子就是这么懂事，就是这么知道心疼人儿的高兴样子！ 接下来，李如意又问霍老太她前段时间让春杏过来的那套宝石绿绣福字的衣裳，她可还喜欢？ 「喜欢，特别的喜欢！」霍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拉起了李如意的双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温声道：「那么漂亮的衣裳，我可舍不得普普通通的就穿在身上。」 李如意听了这话立刻就表示，她以后一定会再给她做更多更好看的衣裳出来，叫老太太不要舍不得，想穿就穿。 「奶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霍老太太看着李如意那消瘦了许多的小脸，心里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肯定不如自己说的那么的轻松无碍。 「你们新婚不过大半年，二郎就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苦了你了！」霍老太太叹息一声，她心里最疼的就是霍子武这个孙子，然而，这一次却不能站在前面保护孙子，她心头愧疚啊！ 第15章 「不辛苦。」李如意对着霍老太太眨了眨眼睛，非但不见任何的抱怨，反而十分娇俏地笑声道：「二郎走前，我们约定好了，要和孩子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霍老太太闻言心头骤然发酸，她使劲儿的捏了捏李如意那一双莹白的小手，嘴里面喃喃了无数个好孩子。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李如意都在霍老太太这边消磨掉了，期间，霍二叔的几个孩子，霍子忠，霍子孝，霍芳儿，霍燕儿，以及霍秀儿都来给老太太问安，李如意这个做嫂嫂的也不小气一人给封了十个大钱，乐的几个小的对她连连拱手作揖。 「谁家娶了儿媳妇后，做婆婆的不是享清福的，谁像我一般命苦，这把年纪了还要操持这些事情。。」远远地听见霍老太太屋子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孙氏忍不住对这自家相公抱怨道：「哪个女人不怀孕，偏偏就她金贵，别说干活了，连手都没有伸一下！」想要过好一个年，那自然是要有无数琐碎的事情要操心，孙氏觉得自己身为婆婆理应到了该享受的时候，然而却还是要如此忙碌。而那个本该尽到儿媳妇本分的人现在却在与别人说说笑笑，她听了后心里如何的不恼怒。 「你闭嘴吧！」霍振兴瞪了眼一脸要起刺模样的孙氏，声音里满是斥责的骂道：「好好的一个年，不能消停些吗？」 孙氏使劲儿地抿了抿嘴巴，霍振兴这段时间都对她颇为冷淡，夫妻间的感情已然是有了裂缝，所以孙氏最近都颇为老实，几乎事事顺着丈夫。 破旧祟，迎新年。 伴随着午夜十二点的到来，新的一年来临了。 过了十五之后，李如意的弟弟李长松来到姐姐家拜访。 「孩子可还听话？有没有折腾姐姐？」 「没有，这孩子安静的厉害，若不是大夫说孩子一切健康，我都有些担心了。」 「这是我小外甥是知道心疼自个的娘亲呢！」李长松对着姐姐笑着说道。 算起来姐弟两个也是许久未见，此时坐在一起，自然觉得有不尽的话要说。 ‘早知道这样，当初分家的时候还不如直接搬走呢，也省的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过年年」他们姐弟两个一直相依为命的活着，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过春节。 「你是第一胎，没有经验，身边还是要有人照应才好。至于我，姐姐就不必担心了，学里面也有因为家远而不能回去的学子，我们这些人便被先生全都拉去了家里，师母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对我们这些弟子也是十分的热情。」 李如意听了弟弟这样一说，心里面方才终于好过了许多。 「对了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姐姐。「李长松笑着说道：「明年的县试，我想要下场一试。」 李如意听了这话便笑了起来，她这个弟弟从小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瘦弱孩子，但在读书上却是极有天分的，三岁的时候就开了蒙，五岁的时候就能学人家对对子，他自个大约也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是以读书起来极是刻苦，无论是三伏酷暑还是三九严寒，没有半日的偷懒懈怠。 「试试也好，无论成或不成都是一笔宝贵的人生经验。」李如意抚掌，一脸笑意的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姐弟两个你言我语的说了半晌，还是门口处突然传出的叫喊声暂时打断了这热闹的气氛。 「嫂嫂，爹让我给你送些金桔过来。」霍秀儿站在门外，声音略微紧张的叫喊道。 李如意扬声唤她进来，果然，就见霍秀儿的手中端着只笸箩，里面装了七八只圆滚滚，金灿灿的桔子。 「这是你姐夫的妹妹霍秀儿。」李如意为两人简单的介绍了一番：「这是我的亲弟弟，李长松。」 长松站起身来，频频有礼的道了声：「秀儿妹妹。」 霍秀儿闻言脸色骤然一红，心中不知为何如同装了只小兔子般的急速跳动起来，羞的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只急促的唔嗯了一声，匆忙放下手中的笸箩，便低着头一路跑了出去。 李长松微微一愣，片刻后颇为疑惑地问道：「莫不是我刚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李如意闻言，咧嘴一笑。 虽说都是要考秀才的人了，但某些方面却还是个不开窍的木瓜蛋呢！ 年节过去了以后，霍府的生活倒是一如往常，只不过那个孔雀男霍子文离开了霍家，据说也不是回府学读书，而是去了他那个外放的县令舅舅家，当然，因为路途遥远，他名义上用的是「游学」的说法，为了让父母同意，还冠冕堂皇地拿出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说辞，当然临走的时候他也没忘向孙氏要上一笔丰足的路费，连坐的马车挑的都是家里最好的那辆。 他走的那天，全家都去送行了，独李如意没出现。 霍子文此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她：「不知礼仪。」 后来这话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李如意对此却全然不在意，早在他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推在霍二郎身上时，她的心里就再也没有这个所谓的兄长了。 三月，四月，五月。 天气不知不觉的变得温暖了起来，李如意脱掉了身上沉重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装。 这一日，李如意正在霍老太太屋里陪着她说话，春杏却突然跑过来告诉她：门口来了一位摇幡晃铃的道人，说是二少奶奶的故人。李如意一听这话就猜出来这人是谁了，她的脸上骤然绽放出无边的惊喜，站起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便向外面跑去。 「余师傅，果然是你！」看着门口处那面容熟悉的小老头，李如意的眼睛霎时便微红了起来。 v第16章[01.06] 「是我！」道人笑呵呵地点点头，语气亲近道：「小娘子如今过得可还好？「 说起与这位余师傅结识的经历，还颇有些故事。 大约在李如意十四五岁的那年，有一日，她上山想要采些山菌野蘑之类的东西，谁想就在山脚下看见了左腿受伤，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老道，李如意那个时候也是胆大，既然遇见了万万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于是，便硬是用孱弱的肩膀把人一点一点的搀回了家。有了这救命之恩在其中，这老道便渐渐与他们姐弟两个熟悉了起来，后来干脆认了个干亲，权当是长辈子侄般的相处着。就连前头，李如意的婚事，都是这余道人带着那半块玉佩来霍家要求他们履行约定的。 请了余师傅进门，李如意又让春杏奉上了今年新采出来的花茶。 「师傅不是说要去南边一趟吗？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自然就回来了。」余师傅喝了口手中的花茶，眯起眼睛笑咪咪地对着李如意道：「心里有点惦念你和长松，便想着过来看看。」 「我和长松都很好。」李如意勾了勾自个的嘴角，她这个师傅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不怎么着调，实则是个心地纯善之辈，对他们姐弟也十分的关心。 「你看，我现在都怀孕了，等孩子生出来就由人叫你师公了！」 余师傅闻言哈哈一笑，放下茶盏，伸出手来道：「快让老道我来摸摸脉。」 这年头的道士除了「算命修炼降魔除妖」外往往还兼职坐着赤脚医生的活计，诊个脉什么的自然是不在话下。 李如意这一胎是去年秋天的时候怀上的，如今已经是将近七个多月了，从胎儿的发育程度上来讲已经属于那种即使早产有有很大几率能够存活下来的时候。当然，李如意是绝对不希望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 「脉象强力，如玉珠滚落。不错，不错！」余师傅看了李如意一眼，笑着道：「想不想知道你这胎是男是女啊？」 李如意心里知道她这师傅是有这个本事能够摸出来的，但却偏偏不肯上这个当，只说道：「所谓惊喜就是要最后一刻才能揭开。」 余师傅闻言又一次笑了起来，指着李如意骂道：「自小到大，就你的调调最多。」 许久未见的两个亲人，自然是有着许多话要说的，期间，李如意就提起过被流放到闽州去的霍二郎。 「四月的时候，二郎的随从托人送了一封信回来，说他已经平安抵达了闽州。」冰天雪地的没有死在路上，这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 余师傅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霍二郎的事情，听了来龙去脉后，他的一双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摸着自个那半长不短的杂须有些困惑地说道：「不应该啊，老道从前给你算过姻缘，是一生恩爱白头顺遂和谐的命格。」 李如意听了这话立刻就对老道投以怀疑的眼神嘟囔道：「你算命的本事那么差，我看这次是做不得准的！」 余师傅：「……」 不要以为在嘴唇中呢喃，我就不知道你说了什么哦！ 「好了不说这个了。」李如意乖觉道：「师傅这次回来，就先别着急走了，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您。」 「什么事？」余老道问道。 李如意抿抿嘴唇，轻轻一笑。 霍三叔是被叫过来的时候，心里其实挺疑惑的，他今日本来在店中忙碌，母亲身边的一个婆子却跑过找他，说霍老太太让要见他。。霍三叔生怕自个母亲出什么事，连招呼都没打放下手里的活计就一路往霍家来了。进了母亲的屋子，一抬头，却发现霍老太太正好端端的坐在床上，霍三叔不禁擦了擦头上滚落的汗珠，呼哧带喘道：「娘，出什么事了，咂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自然是十万火急的大事。」霍老太太双目发光，精神显得极是兴奋，她对着霍三叔道：「儿啊，快来见过这位余道长。这可是位高人啊！」 霍三叔这个时候才发现母亲的屋子里面还坐着位道人，他有些奇怪的想着：母亲不是素来信奉释家的吗什么时候竟改弦易辙了。 「道，道长好！「霍三叔拱拱手打了个招呼。 余师傅的目光轻轻地在霍三叔身上扫过，而后便对着霍老太太道：「贫道虽然对这类病症颇为在行，可到底还需要当事人积极配合才行。」 霍三叔听他一口一个病症，似又是在指着自个，心里一急，连忙摆手道：「我没病，没病，娘！我身体好着呢！」 「你要没什么毛病，那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小孩呢？」霍老太太见三儿子一副极为抗拒的样子，生怕余道人介意，立刻虎着脸斥责道：「在你老娘面前就别装了。也不想想若不是你身体没问题，这么多年，我能容忍你那个尖酸刻薄的媳妇？」 霍三叔闻言本就有些瑟缩的身形看起来更是矮小了三分。 「娘，娘，你说啥呢！」霍三叔耸眉搭眼的，臊的老脸通红。 他这个人是天生的肾水不足，行房的时候基本上属于能硬起来就不错的类型，男人嘛……若是在这方面不行，也就没有办法在老婆面前直起腰来，这也是多年来，霍三叔看起来一直窝窝囊囊得重要原因之一。 三个都是儿子，哪个都是要疼得，霍老太太为了这个事情，暗地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招，弄过多少偏方，可就是不行，这事也就成了她得心病之一，而李如意之所以知道这个，自然也是老太太在闲唠嗑时透出来得，李如意知道，她师傅别的本事可能都有点故弄玄虚得成分，但在这方面还是真有许多灵验。 光是她亲眼见证的就有三起。头一个是结婚八年没有生育的女人，吃了余道人开的药后，不出三个月就传来了喜讯。还有一个是色心不死的六十岁老头，吃了余道人的药后，他那纳进家门一年多的美妾就怀上了，还是龙凤胎。最后一个则是跟霍三叔情况差不多的，也是吃了他的药后，才有了自个的孩子。 所以用李如意的话来说就说，这老头若是放在现代，定然是个男科专家，专门为广大的男性患者带来福音。 v第17章[01.06] 「这位余道长可是为高人，你信娘的，就让他给你看，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抱上孙子了！」 大哥的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他这个做叔叔的却还是一个娃娃都没有……霍三叔想到这里，不由把目光放在了余道人身上，他想着：要不就再试试？ 半个时辰之后，霍三叔怀里揣着张条子，一脸恍惚的离开了。 他是个实诚人，既然答应了母亲要试试，那自然是要严格执行了，当下便去了药材店，用自个偷偷摸摸攒了多年的「私房钱」买了十副药材，那余道人说了，等他把这些药材都喝了后，那羞于启齿的病症一定能够有所好转。 先见了李如意后来又见到了李长松，见他们姐弟两个过的都不错，余道人便已经十分高兴了，在丰陶县足足呆了半个多月，他方才告辞而去。 看样子：好像是要去京城。 「当今天子不日即将大婚，到时候京城里面定然极为热闹，老道自然要去见识一下。」余道人说到此处，突然对着李如意笑了一下：「二郎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此事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呢！ 李如意听了这话却只当老道是在安慰自个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只点点头，对着他说道：「如意晓得了，师傅，您自己也要保重啊！「 这老头走南闯北的潇洒惯了，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闻言只哈哈一笑后，便举藩摇铃的扬长而去，看着那夕阳下渐渐远去的清秀背影，别说，还真有两分得道高人的莫测架势。 余道人离开后的一个月，也就是李如意孕满八个月的时候，乔氏登门了。 令人意外的是，她还给李如意带了一盒糕点果子。 当然，是叫下人给送过来的，她本人则是在霍老太太那坐了一上午，而后就满面春风地离开了。 看她那副眼泛春情，浑身散发着舒爽味道的样子，霍老太太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骚货」，她其实并不喜欢乔氏，这么多年忍让着无非就是因为三儿子的病，如今余仙道一来，霍三叔立即药到病除不说是一夜三次郎吧，却也比过去的秒射强上千万倍。 于是，十副苦药下肚后，他几乎迫不及待的便试了一试，而其结果——看今日乔氏那心满意足的样子就能够察觉出一二来了。 「三夫人对您那般的刻薄，二少奶奶您竟还愿意帮她？」春杏颇有些不忿的样子。 李如意却道：「到底是自家亲戚，能帮的自然要帮一些，再说——」 就像是余道人说的那样，有些事情是福祸相依的，毕竟谁都不知道下一次骰子落地的时候，究竟是福向上还是祸向上？ 腹中的孩子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呆着，不紧不慢的，一点都没有想要来到新世界的迫切之感。 这一日，李如意正在榻上小憩，春杏却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她说大少爷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好稀奇的。」李如意不以为然道。 「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春杏小声趴在主子耳边轻声道：「他还带了位姑娘回来！「 姑娘？李如意冷笑一声。 上上次他跟个姑娘扯在一起就没了一百两银子，上次他和一位姑娘扯在一起就害的二郎被流放，这一次，又弄来了个姑娘？ 还一副登堂入室的模样。 李如意心想：这是要家破人亡的节奏啊！ 即使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霍振兴的脸上依然难掩铁青之色，而坐在他身旁的孙氏也在看完手中兄长的来信后，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态。 站在他们二老身前的这位少女，实际上乃是孙氏之兄的女儿，论辈分也该叫他们一声姑姑，姑父。而这一次之所以随着霍子文回来，完全是因为这对表兄妹之间产生了私情。 孙氏的兄长也在信中明明白白的说了，要霍子文负下这个责任，带着姑娘回来，立刻成亲。 「路途遥远，想必也都累了，先下去休息吧！」霍振兴简直是在嗓子眼里憋气，方才艰难的把这句话给说完了。 那姑娘，全名叫孙玉柔，年方十六岁，长了副羸羸弱弱的身子和楚楚可怜的脸蛋，此时也不知是不是身上无力，竟是大半的都靠在霍子文身上，此时听见霍振兴如此一说，立即便抬起小脸，惴惴不安的看了眼霍子文，肉眼可见的，霍子文突然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对着二老道：「爹，娘。我与柔儿两倾相和，已达到了非君不嫁，非妾不娶的地步，请您二老务必要成全我们！」似乎是为了表达自个一片真心，霍子文几乎是用着革命烈士般的表情看着自个的父母，大有二老不同意，他就立即带着心爱之人远走天涯的意思。 霍振兴看着这样的大儿子，心中再一次的闪过巨大的失望之色，他原先只以为子文只是性情有些高傲，但人还是聪明的，可是现在通过这些事情再看，这哪里只是有些高傲聪明，分明就是心窍被糊住了。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下你自个做主，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霍振兴砰地一下站起身，看着霍子文的双眼中充满了怒火。 「不要，不要这样……」眼看霍子文要与自己的父亲吵嚷开来，作为这件事情的另一主要人物人物，孙玉柔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她几乎是情急而哭道：「姑父，一切都是柔儿的不好，是柔儿自己先倾心与表哥的………」 孙玉柔跪在地上开始勇敢的表述起了自己爱情，那是字字泣血，声声动情，霍振兴感没感动无从得知，但是霍子文看起来却是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他看着孙玉柔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怜爱就像是看着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雏菊，特别的想要把它摘下来护在自个的手心中。 「玉柔，你这是干什么！」一旁的孙氏大约也是看不下去了，可对方毕竟是自己亲兄长的女儿，面上还是不能做的太难看的。 「我和你姑父又没说你什么，别跪着，快起来！」好说歹说的弄了半晌，方才把霍子文和孙玉柔暂时打法走了。 v第18章[01.06] 待屋子里头只剩下霍振兴夫妻时，前者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怒火，一只茶盏狠狠地被摔落在地：「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儿子！！！」 孙氏被丈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中也是十分委屈，不禁顶嘴道：「我看玉柔知书达理的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再说她是我哥哥的女儿，若是还能亲上加亲，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屁的好事！」霍振兴指着孙氏大骂道：「你那哥哥今儿娶一个，明儿纳一个，弄的屋子里面是乌烟瘴气，孩子更是生了一大推，这个孙玉柔不过就是个母不详的庶女，大郎娶了她对自身的前途有半点的好处吗？」 霍振兴心里希冀的儿媳妇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再不计，也得是个温婉善良知书达理的姑娘吧？这个孙玉柔却是对男子一口一个倾慕两口一个仰慕的，在霍振兴看来就是没有教养，不知廉耻的表现。 「老爷若是实在不满意，咱们推拒了就是！」孙氏讷讷地说道。 「推拒？」霍振兴冷笑一声，指着孙氏手中握着的纸张满是嘲讽地问道：「你没有看见这上面写的话吗？你儿子已经与那孙玉柔有了切切实实的首尾，且还让舅兄亲自给撞见了，你告诉我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咱们要怎么推拒？」 孙氏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也是久久无言了。 李如意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孙姑娘时，是对方主动登门拜访的。 那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长得也很漂亮，就是似乎身体不大好的样子，打进屋后，一只手就似有似无的捂着自个的胸口。 「这是我给您未出世的孩子的一点心意，请姐姐笑纳。」 李如意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只耦合色的小荷包，里面似乎装了什么香料，正散发出清香的味道。 「把这荷包挂在婴儿的床头，可驱除蚊虫的叮咬。」 「孙小姐真是有心了，您是客人，反倒是叫你先来探望我。」李如意心里清楚这姑娘一定和霍大郎有所牵扯，所以即使再在面上强迫自己，心里也还是对其生出了几丝厌烦之情。 孙玉柔闻言腼腆的笑了一下，她似乎是不好意思一般小声地对着李如意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你就叫我一声玉柔吧！我初来乍到，心中觉得很是不安，但看到姐姐后，不知怎地，竟觉得十分亲切，还希望以后能与你多多亲近呢！」 小白兔卖起羞涩来，自然是十分令人怜爱的，不过李如意却很难吃她这一招 ，笑话！什么姐姐妹妹的，等哪天她真的嫁给孔雀男后，恐怕自己还要叫她一声大嫂呢！ 不咸不淡地应付了这位孙小姐半晌，后者方才不依不舍地告辞而去。 「二少奶奶，她会嫁给大少爷吗？」春杏走到李如意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如意闻言笑了一下，摸着自个的肚子道：「你觉得呢？」 「杏儿不知道。」春杏摇摇头，而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往前走了几步，趴在李如意的耳边轻声道：「不过这位孙小姐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只极薄的包袱呢！」随身服侍得丫鬟还有行李箱什么得都没有，身上穿得衣服，看起来也素贫的厉害。 李如意以前却是听小郎君说起过，那位舅家的县太爷虽领着个官职，却不是一心经营前途的，反倒是个爱美好色的，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大小美人们可着劲的生孩子，不说男孩，光是姑娘就生了十四个，这样巨大的人口基数，自然就有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孩子，这位柔儿姑娘不是嫡母肚子里出来的，在府中的日子未必就十分的好过。 「只要脸长得合乎我那位大伯哥的心意就好了，其他的，他大概是不在意的！」李如意哼了一声，反正自个生完孩子后就立刻搬出去，他们爱咋咋滴吧！！ 孙玉柔的到来无疑在霍府中搅起了巨大的波澜，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霍子文显然是下定决心要娶她了，两个人也不避讳，基本上每日都厮混在一起，霍子文教她吟诗舞墨，她则为霍子文唱曲弹琴，两人每日都是你侬我侬的，几乎跟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没有分毫的区别。 就像是霍振兴自己说的那样，这生米已然是煮成熟饭了，不想认也得认了，于是不出意外的，他们二人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而且定的日子就在半个月之后，可以说是相当匆忙了。 「成完亲立刻就让大郎回府城读书，孙氏则留下来，主持家中事务。」霍振兴在私底下一脸冷酷地对着妻子下了这样的命令。 「这，他们两个刚成亲就分开，这不太好吧！」 「难道你希望大郎就这样沉溺在小情小意下，而忘了读书上进？」霍振兴讽刺一笑。 于是孙氏立即就不说话了。 在霍子文的预想中，他的婚礼一定是盛大的，是轰动的，是要受到万众瞩目的，然而事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要说什么万众瞩目，论起婚礼的规格，他居然还不如当初的霍子武。 「凭什么？」他冲到霍振兴的面前，露出一脸义愤填膺地表情，气愤道：「父亲您怎能如此对待儿子，我可是咱们家的长子，婚礼居然这样的寒酸，说出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你都把孙玉柔直接带回家来了，还想要什么盛大的婚礼？」霍振兴一脸我就这个能耐，你爱满意不满意，我也没有别的办法的样子。 「近一年来，家里连番出事，已是花了大笔的银钱，二房分家又带走了一大部分，你爹手里现在就有这些个，只能按照这样的规模来办，你若是不喜欢，那好，这个婚就不要结了！」 霍子文听了这话后脸色是一白再白，最后愤怒的甩袖离去。 「都是我的错！」孙玉柔不知道打哪里听到了这件事情，她立即就跑到霍子文身前哭哭啼啼地表示，表哥本该有位更好的名门淑女做妻，都是自己不好，耽搁了他，只这一片心意，实在难以自禁云云，听得霍子文是大为感动，最后到底又去找了霍振兴不甘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一顶花轿，十几桌酒席，丰陶县有名的神童霍大郎君就这样娶妻了。 v第19章[01.06] 他成亲的那天，李如意没有出面，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连编都不用编，倒是春杏好奇，跑出去看了一会儿，回来后还与李如意说了不少趣事。 「三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咱们家夫人，她说：嫂嫂不知道你这个大儿媳妇陪嫁几何啊？咱们家夫人当时就给问懵住了，脸色也变得特别难看。」 李如意记得她当初成亲的时候，乔氏也问了相同的话，不过当时她是故意刁难自个，而这一次，不知道也是故意刁难呢，还是只是想要乐呵一下场面，结果没有乐呵好，问了不该问的话。「那夫人是怎么说的？」李如意笑着问道。 「夫人尴尬了一会儿后，方才说，大少夫人抬了十二盒的嫁妆，其中还有一副十分珍贵的珍珠头面首饰，是娘家嫂嫂，也就是孙县令夫人陪嫁过来的，三少夫人听了这话后，就吵着要看那副首饰，夫人可是辛辛苦苦的推拒了好久，方才应付过去的呢！」 李如意心想：孙氏一心一意地想要娶个让她满意的大儿媳妇，最好还是家里自带「金山银山」的那种，如今这个孙玉柔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她这个婆婆的心愿。 孔雀男心满意足的娶了娇妻后，就被霍振兴强行撵回了府学，勒令他要好好读书，孙玉柔因为要与丈夫分开倒是狠狠哭了一场，可也是没什么卵用照样被留了下来，如此，婆母孙氏算是重新寻找到了一个新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好好的调教出一个最上等儿媳妇出来。 于是，她便拿出了许许多多折腾人的法子，把没有在李如意身上用过的一股脑的全都舍在了孙玉柔身上。什么每天天不亮就要来门前问安，什么伺候婆婆洗漱打扮，什么吃饭不许坐着只能站着为婆婆布菜，就连做饭，孙氏都要求她做的色香味俱全。 一旦孙玉柔委屈的想要「反抗」，孙氏就拿出，你看看，你二弟妹，刚进门的时候全家的饭菜也是她自个做的，既然她能做的，你就也要做的，而且还要做的比她好！ 那孙玉柔也是个人物，如此高压之下，竟也渐渐忍耐了下来。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走过，在今年最热的酷暑来临的时候，李如意也正式进入到了临产期。 这个时候没有医院，生孩子自然要在家里。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剪子，木盆，生产用的白布都经过了反反复复的清洗和暴晒，产房也是每日都用烧开的白醋来熏蒸。女人生孩子就像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尤其还是医疗落后的古代，说不定来个什么差池，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出去。 不过李如意对此却奇迹似的并不是哪么害怕，反倒是一心一意地期盼着，孩子快点出来。 就这样在母亲热烈的希冀下，肚子里的小宝宝终于下定决心要来到这受苦受难的人间了。 李如意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生的时候，是在她刚刚吃完一碗鱼片粥之后。 反正就是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下半身就哗啦啦一片，瞬间两条腿的内测全都湿了个遍，李如意心里便知道十之八九她这是破了羊水了。 「春杏！」李如意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色却非常的镇定。 「少夫人？」春杏明显察觉出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开始紧张了起来。 「你去主院一趟，通知娘，就说我要生了。」 春杏听了这话后，紧张的浑身一哆嗦，几乎是想到不想的便拔腿就跑，而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听见外面响起一片的脚步声。 生孩子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速，所以李如意就在一阵阵的宫缩中开始做起了最后的准备，换上干净的衣裳，被搀扶着走向隔壁的产房，她甚至还有心思对春杏嘱咐，让她把生产时需要用到的工具再做最后一遍的消毒。 「没事儿啊！你别害怕，稳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孙氏看着李如意额上滚动着的一颗颗汗珠，忙不迭的轻声安慰着：「你是头胎，没有经验，待会一定要全听稳婆的，她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害怕，一定会没事儿的！」 李如意看了眼同样一脸紧张的婆母，轻轻点了点脑袋。 「要生了……」此时的孙玉柔站在院子里遥遥的望着隔壁，她柔弱的脸上有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稳婆匆匆而来的时候一切都是刚刚好。 虽然努力的想要保持自己的神志，但是太过剧烈的疼痛实在是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李如意疼到最后整个人的神经几乎都木了，她不再能思考，更分不清今夕是何地，她恍若变成一缕游魂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 「使劲儿啊！已经摸到头了，二少奶奶再使点劲儿啊！」稳婆急切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响起，李如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又或者她只是条件反射性的听从，但她毕竟是照做了，几乎是从骨髓里面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全部的向下推去，然后下一秒，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从她的身体中分离了出去，剧烈的让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死的疼痛也如同一阵烟云般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由地狱再一次回到了人间。 「哇/哇哇/……」婴儿的哭啼声几乎是撕心裂肺般的响起，那足量的声音昭示着他是一个多么健壮的小婴儿。 「恭喜夫人，恭喜少夫人。」产婆的声音里满满地都是笑意：「是个实实足足地大胖小子呢！」 是男孩！ 孙氏的脸上骤然绽放出无边欣喜的笑意，这可是霍家这一辈第一个男孩呢！ 疼的迷迷糊糊地李如意就在艾玛原来我生的是男孩，哭的这样大声应该挺健康吧，一会儿喂奶的时候不用乳母我自己来就行的各种胡思乱想中迅速昏睡了过去。 二少奶奶生了个男娃的事情，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在霍府传遍开来。 便是霍老太太都颤颤巍巍地跑过来看孩子了。 霍振兴接到家里传来的消息时，险险的没有打碎手里拿着的陶壶：「你说的可是真的？」 v第20章[01.06] 「千真万确。二少奶奶生了，是个小子。老爷你以后就有孙子喽！「长安憨厚的脸上也是满满地喜意。 多长时间了，家里总算又有点好消息了。 霍振兴心里十分高兴，当下竟连生意都不做了，一溜烟的便往家中跑去。 他的小孙子长得果然是白胖喜人，抱在怀里沉甸甸暖乎乎的，压的人十分安心。 「像！真像二郎小时候的样子！」霍振兴抱着孩子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他身边的霍老太太闻言也立刻露出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的样子，嗓门高高地说道：「对对对，你看这天庭饱满的大脑门呦，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多像啊！」 新生命的出现总能给家中带来无数的欢乐，就像是一缕清风吹散了头上的阴云，一切似乎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李如意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春杏守在她的床头。 春杏看见她睁开眼睛，立即低下身子凑过来，眉开眼笑地说道：「少奶奶您醒了，您没事吧？」 李如意觉得自个现在除了有些虚弱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感觉，遂对着春杏安抚地笑了下，刚生的大胖儿子此时就睡在她的身边，白白胖胖地小身子裹在娘亲亲手绣的深蓝色绸被中此时正睡得香喷喷，跟只小猪仔似得。 「稳婆说，咱家爱小少爷足有七斤六两呢！」春杏笑眯眯地说道：「哭的声音可响亮了，房顶都快让他震塌了。」 不愧是我儿子……李如意有些骄傲的想着，总算没枉费她孕期补的那些个营养了。 小猪崽活泼健康，吃奶的时候也格外有力气，有的时候都会把李如意给弄的疼痛不已，但总体来说，这孩子还是比较好带的，除了饿的时候哭唧两声外其余时间并不磨人，李如意有春杏在身边跑腿，即使是月子期间也能把孩子照顾的很好。 孩子洗三的那日，弟弟长松迫不及待的登门了。 看着白胖可爱的小外甥，他欢喜的几乎是手足无措。 「我这样抱着的姿势对吗？会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长松弟弟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李如意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好整以暇地说道：「左手抬的再高些，右手把着孩子的腰。」 李长松浑身僵硬地足足摆弄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稍微满意了一些。 「他怎么这么小，这么软？」新鲜出炉的傻舅舅也开始说起了孩子话。 「刚出生的小婴儿就是这样啊！」李如意笑着说道：「你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小，这么软呢，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样子，皱巴巴，红彤彤的，跟只小猴子差不了多少。」 傻舅舅嘿嘿笑了一下，复又低头仔细看了孩子好几眼，而后略带得意地对着李如意说道：「姐姐看看这孩子的头顶有两个漩呢，与我是一模一样的！」 李如意闻言噗嗤一笑：「都说外甥像舅，自然有随你的地方。」 李长松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脑袋，而后问道：「可给孩子起名字了？」 「我想让他爹亲自给他取。」李如意说道：「先叫着个小名——盼哥儿。」 这自然是期盼团圆的意思。 「姐夫若是知道自个得了个大胖儿子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呢！」 「是啊！」李如意有些伤感地笑了下：「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闽州实在是太遥远了，便是一封简简单单报平安得书信一来一回都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 李长松见姐姐露出失落的神色，立即便后悔自己不该提及这个话题，忙不迭地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屋子里的气氛方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与一个小生命血脉相连的感觉的确是奇妙非常的，似乎你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在心间上惦着他想着他。 虽然有的时候也感觉十分的辛苦，但更多的还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这一日，李如意刚刚给孩子喂完奶，孙玉柔就和霍秀儿联袂而来。 「真是一日比一日可爱！」孙玉柔小脸上满满的都是羡慕之情：「不知道我日后能不能有这个福分，也为大郎添个儿子。」 新婚期间就被强行分开什么的，她心里难免的也会升起几丝幽怨来。 李如意合了合胸前的衣襟，没接这个话茬儿，反倒是一旁的霍秀儿稍微犹豫了下后，极小声地说了句，嫂嫂定然是有这个福气云云之类的话。 酷暑期间做月子，自然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所幸李如意全都挺了过来，等到天气终于不再这样炎热的时候，她也到了能够下地走路的时候，重获自由后的第一件事情，李如意就把自个泡在浴桶里足足两个小时，一头秀发也是洗了再洗，直泡到两只手指的指尖都起了白皮，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v第21章[01.14] 「天啊，终于活过来了！」李如意对着春杏感慨道：「我还以为自己要被生生臭死呢！」 「就少奶奶说的血呼。」春杏抿着小嘴笑着说道：「您天天都擦手擦脸，衣服换的也勤，哪里就发臭了？」 你不懂！不能洗澡的人生就是不完美的人生。 李如意喜滋滋地笑了一下，她久违的坐到妆台前，一边给自己上妆一边问春杏盼哥儿还在老太太屋里吗？春杏说是，还道，她刚刚送孩子过去的时候，霍振兴和孙氏也在那边，想来是特地等着看孩子呢！ 李如意听了这话后心想：看吧，看吧，趁着有机会多看几眼，否则等自个搬出去，你们再想看孩子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没错！普一出月子后，李如意就打定主意，要尽快的离开这里。 说做就做，等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李如意就带着春杏去了趟他们的「新宅院」。 新宅的位置离霍家极近，便是走路也不过五分钟便能抵达。 二进的宅子，总共三间青瓦房，总体来说属于小巧玲珑的但五脏俱全的类型。 李如意和春杏在里面逛了足足一圈，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明日给你一些银钱，你到街上去，雇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先把这边里外打扫一遍。」新宅并不破损，只需在添置些家什，就能立刻入住。 春杏点点头，表示自个明白了。 李如意白天去逛了新家，晚上的时候就寻到了霍振兴处，表示了自己会尽快搬离的意思。 「你才刚出月子，不要这么急吧？」霍振兴有点不舍得他可爱的大孙子。 「本来分家那日就该搬出去的，是爹娘怜惜我身子不便，方才宽宥了这些日子，现下好了孩子已经平安出生 ，儿媳实是不好在赖在家里不走了。」李如意轻声说道。 霍振兴听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的确，既然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现在再弄这些惺惺之态也没什么意思了。 似是察觉到了霍振兴的黯然，李如意连忙表示，两家离的这样近，她一定会常常过来看望爹娘，当然若爹娘想孩子了，走两步，随时过来看就是了。 霍振兴的脸色微微好转了些，点点头，又问李如意准备什么时候搬，后者便回道：「看了黄历，说五日后，是个宜搬迁的的日子。「 霍振兴同意了。 对于分家出去单过这件事情，李如意表面上是受到了委屈，但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她还是很愿意的。 毕竟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不是那么的方便，但若是搬离出去，对于李如意来说，那就犹如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跳了。所以说，从某些方面她还挺感谢那只孔雀男呢要不是他，恐怕也只有等到霍振兴去世的那一天，他们才有分家的可能。 把属于自己的，能带的全都带走，五日之后，李如意带着春杏，以及最重要的大胖儿子，三个人正式入住到了新宅院。 到底是个独门的宅子，比以前住的小院地方要宽敞的多。 李如意自然是睡在了正屋，春杏也得了单独得一间小屋，盼哥儿则是随着娘亲一起住，李如意给他弄了个小摇床，就放在自个的床头边上，小家伙每天依然是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不过脾气倒是不错，不怎么爱折腾人，像李如意这种新鲜出炉的妈妈竟也渐渐地能顺过手来。 家里就两个年轻女人，比较空旷，李如意便又托人买了一对母女进来。 这对母女，母亲姓冯，女儿叫慧儿，是二婶子鲁氏介绍过来的，是知道根底的贫户人家，李如意与她们签了五年的活契，五年之内，这对母女就算是卖给她了。 冯氏长相一般，性格也寡淡，平日不怎么爱说说话，但干活却是极利索的，自她来了后家里的打扫，洗衣，做饭，基本上全都被包了，慧儿的年龄比较小，才只有八岁，李如意也不用她干什么活，不过小丫头倒挺会来事，闲着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搬把小板凳坐在摇篮旁边，为李如意看着点小少爷。 既然搬了新家，那么自然要对外正式宣布一下，换句话说，她得请客吃饭，像所有人表明他们二房已经独立出去，现在是自个顶门户过日子了。 当然，在这之前，对于李如意来说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即将来临。 那就是今年的乡试要开始了。 过了乡试就是秀才，过了府试便是举人，若是再能过了会试那便是堂堂的进士老爷，至于殿试那更是令无数学子魂盈梦荡的所在，这是一条通天路，所以注定铺满荆棘无数。 八月二十八，天晴晴朗，万里无云。 李如意亲自把她弟弟送进了考场。 考试进行了一整个白日。 「少奶奶，舅爷能中吗？」春杏忧心忡忡地问道。 「能！」李如意点点头，显的信心十足的样子。 v第22章[01.14] 她对李长松的本事心里有数，十年寒窗苦读，那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天色将黑的时候，考场大门被打了开来，一大群学子蜂拥而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同的，有的人昂首挺胸脸带点点笑意，一看就是考的很好的，还有的人垂头丧气，出了考场后边嚎啕大哭显然是砸锅了，而李长松这两者都不属于，他看起来挺轻松的，除了前额的发丝略微凌乱了一些外，别的倒看不出什么。 「幸亏姐姐给我准备了清凉膏。」李长松苦笑的摸了摸自个的鼻下：「那考间里的味道，的确是难闻了一些。」 那考间里发霉的味道本来就浓厚的厉害，他还有些点背，分到的是挨着茅房的那一侧，环境恶劣，着实有些影响心情啊。 「那是！你姐姐我是个多有先见之明的人啊！」李如意笑着伸出手挽住了弟弟的胳膊：「走！跟姐回家，我给你做几个好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果然，晚饭的时候，李如意就弄了六菜一汤出来。 硬菜是小鸡炖蘑菇和锅包肉。 鸡是养了两年的老母鸡，蘑菇是村人在山里采来的野菌，用着柴火和铁锅，放上精盐，生姜，小葱，八角，桂皮，香叶，酱油，慢慢熬煮着，待鸡肉炖的烂烂时，再放上晶莹剔透的粉条，无论是浓香的鸡肉/鲜味的蘑菇还是劲道十足的宽粉，都让人欲罢不能。 而锅包肉，则算是李如意独家的「拿手菜」了，最新鲜的里脊切厚片，用盐和黄酒抓匀搅拌，葱姜香菜切成丝，再把抓点白面化成糊儿，油上锅烧成七成熟，放肉片炸酥，这个时候就就是最考验功力的时候了，想要榨出最恰到好处的肉片，做饭人的火候就要掌握好否则无论是炸的太硬或是太软就都失了这道菜的精华，糖/醋/白酒/和一点柠檬汁做浇头，最后配上煸炒好的葱姜丝和胡萝卜丝，整盘锅包肉色泽鲜艳，酸甜可口，但凡是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这也李长松最爱吃的一道菜，李如意以前每次做的时候，他都能吃下去好多。 除了以上两道外，李如意还做了腐乳菜心，苦瓜摊鸡蛋，芥兰炒牛柳，以及一道杂拌凉菜，汤则是很补身子的当归红枣炖蛋，闭门苦读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好好补充补充。 姐弟两个高高兴兴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饭，李如意还唆使她弟弟喝了半壶酒，饭后，也没让他走，收拾个房间出来，直接就住下了。 第二天早上，可怜的长松弟弟是在阵阵头痛中醒过来的。 「这酒得后劲也够大得！」长松露出一脸苦笑的表情。 这酒水的味道醇美是醇美，但这劲头也却实是足足的。 「这酒还是你姐夫在家的时候偷偷藏着的呢！」李如意笑着说道：「一共就有两坛，藏在了老家的树下，我搬家的时候都给带过来了。」 「姐夫的藏酒你怎么好乱动。」长松露出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是你姐夫自己说的。」李如意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带出了一丝怀念：「他说，这两坛酒，就等长松你登科的时候喝，一坛乡试的时候启，一坛会试的时候启，安排的是明明白白呢！」 李长松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好半晌后，叹了一句：「姐夫是个心热之人。」 李如意动了动唇角，眼中流出一抹赞同的笑意来。 来到人世间已经四十多天的盼盼小朋友依然是一只肥肥嫩嫩地胖团子，就像是世间所有正常的孩童那样，每日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并且他丝毫没有展现出什么「盖世神童」的迹象起码，对于已经见过好几次的舅舅，小胖仔依然是神马印象都没有。 被抱起来的时候还稍微有点不太乐意。 「又重了些。」掂量了下手中的分量，李长松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大外甥的小鼻子：「盼哥儿，我是舅舅呀，你认不认得舅舅啊？」 小胖崽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十足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你抱着他在家玩吧！我出去一趟。」李如意说道。 李长松乐的跟胖外甥亲近，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如此，李如意先去了老宅一趟，而后又在左邻右舍挨家招呼了一声，定下了请客的时间和地点。 就在三日之后，她准备在家里摆上四桌酒席，当做乔迁之宴。通知完客人们，李如意又联络上平日相熟的菜贩，肉贩，酒贩，这般那般的讨价还价一番后，算是顺利地敲定了下来。 赶在中午之前，李如意回到了家中。 小胖仔已经在他舅舅怀里睡的是东倒西歪了。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李长松看了接过孩子的姐姐一眼：「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李如意淡淡地说道：「孙玉柔病了，我回去的时候，难免要过去探望一番。」 孙玉柔的身体就那样，风吹就倒似的，看着就不甚康健，孙氏又一心想要调教出个一等儿媳来，许是「调教」的力气大了些，这人就受不住了。 「病倒」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令李如意有些没有想到的是孙玉柔的事情竟然还有点后续发展。 消息是霍秀儿带给她的。 v第23章[01.14] 因为今日是她乔迁宴请的日子，所以霍秀儿早早地就跑过来帮忙，此时正一边摘菜一边对着李如意说起了孙玉柔的事情。 「听说嫂子病了，大哥昨儿连夜从府城赶了回来，爹娘都很生气，认为是嫂嫂偷偷带消息让大哥回来的。」霍秀儿极小声地把昨儿霍家发生的一场「战争」事件告诉给了李如意。 后者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自个的眉头，几乎想都不想地便说道：「你大哥定然十分生气非但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会觉得爹娘故意怠慢孙玉柔。」 霍秀儿双眼明亮起来，看着李如意的目光满满的都是佩服，似乎在说着，二嫂你怎么这样料事如神啊！而事实上那霍子文甚至说出了更加不堪的话，顶的老父霍振兴是心肝脾肺的一阵乱跳差点就没背过气去。 「大哥说了，这一次一定要把大嫂也带倒府城去。」霍秀儿轻声道：「他还让爹娘出钱给他在府城买处宅子。「 霍子文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既然您二老就是看玉柔不顺眼，索性我就把她带走，至于府城的宅子……爹娘能给二房置产了，也不该落下我来……」 霍秀儿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打心眼里觉得，爹娘待孙玉柔并不像是大哥说的或者是孙玉柔表现出来的那般苛刻要知道孙玉柔到底是孙氏的亲侄女，就算严格了些又能严格到哪里呢？ 起码，孙玉柔的那些活计，霍秀儿自个也是做惯了的。 「呵呵……」李如意听到这里极其讽刺地一笑，那个孔雀男不是清高的厉害吗，现在怎么也开始跟他们攀比上了？ 不过这却也正好，既然霍子文回来了，那么以他对李如意的成见和恨不得与二房脱离关系的态度，李如意敢保证他肯定是不会回来参加这次乔迁宴的而他不来孙玉柔自然也不会来，说不定连那个处处以儿为尊的婆婆也不会来呢！ 李如意的猜测果然正确。 主宅那边今日到场的只有霍振兴一个。 「爹，您可算是来了！」李如意仿若没有见到老公公那不算太好的脸色，直接把怀里的胖娃娃塞在了他爷爷的怀抱里：「您大孙子都想您了，快抱抱！」 要不怎么说隔辈亲呢，霍振兴这大胖孙子一倒怀里，心情立刻多云转晴，特别是盼哥儿对着他毫无意义的呜呜叫了两声后，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得好事一样，连连对李如意表示，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都认得我这个爷爷了！ 李如意闻言笑着抿抿嘴，算了，大约每个爷爷都觉得自个孙子是「别有不同」吧！ 方方正正的小院里已经摆了四张桌子，上午十时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就开始有人登门了。 先来的是近枝亲戚，弟弟长松自然不用多说，霍二叔，霍二婶还有一帮孩子呼啦啦的就进来了，霍二婶鲁氏是个厚道的妇人，为人很不错，李如意也愿意与她交往，她来到的时候大框小筐的拿了不少东西，有应季的蔬菜，米面粮食，还有鸡蛋腊肉之类的农场品，李如意见状连连道谢，再三推辞下，方才很不好意思地收了下来。 鲁氏是个实诚人，嘱咐几个孩子别添乱后就跑到后厨房帮忙去了。 霍三叔和乔氏是随后来了。 「一点心意，拿着吧！！」乔氏摆出个半真不假的笑脸，亲手递上了一包礼物。 李如意也没看是什么，嘴上道谢的接了过来。 「家里桌椅板凳都够吗？不够的话，我让人从店里搬来些！」霍三叔对李如意说道。 说实话，李如意嫁过来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从霍三叔嘴巴里听到这么长的句子，不由略带惊奇的上下看了他几眼，大约是隐疾治愈了的原因，霍三叔看上去比过去精神了许多，双眼有神了，脊梁股看上去也没那么弯了，总而言之，他个人的精神面貌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看上去，嗯，终于有点爷们样了！ 「桌椅都搬过来，那还要不要开店做生意了！」乔氏眼睛一翻，习惯性的斥责了一句。 霍三叔立即讷讷了声，不说话了。 李如意觉得自个应该收回刚才的判断，爷们不爷们的很多时候取决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呢！ 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圆场的话，李如意就把两人请进去了。 此次的乔迁宴一共开了四桌，一桌是给亲戚朋友们坐的，两桌是街坊四邻，最后一桌则是专门请了陶坊的工人们，更正确的说法是已经成为他们二房家业的那间陶坊。 「少奶奶……」这间陶坊的工头姓江，左眼睛是瞎的，看上去有些可怕，他跟随霍振兴也有很多年头了，大概是除了长安外，最受他信任的一个。 「江叔叫我如意就好。」李如意对他表现出十分的尊敬，只听她说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陶坊的那边事也是不懂的，一切都要靠江叔费心了！」 「这是自然，请少奶奶放心就是！」江工头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饮下了杯中之酒。 其实李如意心里清楚的很，作为霍家最大也是最挣钱的一座陶坊就算她想插什么手，底下也没有人会听她的，除非有一日霍二郎回来正式接管陶坊，这份家业才算是真真切切的落在她李如意的手上，而现在，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年底分红吧！ 李如意擅长烹饪，她摆的宴席，自然是要有几道不同寻常的菜色。 菜有其三：一曰鱼香肉丝，二曰麻婆豆腐，三曰红烧狮子头，各个都是现世没有的硬菜。 v第24章[01.14] 中华饮食上下传承千年，能留下的哪个不是精华中的精华，无论是鱼香肉丝的酸甜可口，还是麻婆豆腐的咸辣开胃，又或是红烧狮子头那无与伦比的劲道口感都令食客们双眼冒光，胃口大开，而其他的配菜也是相当美味，只喷了点香醋煎炒的脆嫩豆芽，茄子豆角土豆片过油爆香出来的地三鲜，碧绿绿水汪汪摆盘极好看的香菇油菜，以及用上好的肉皮熬制出来的水晶皮冻，一桌子的菜哪个看上去都是美味精细，令人爱不释手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所有来吃过乔迁宴的客人们都对这次的饭菜记忆犹新而霍家二娘子除了女红出色外厨艺还了得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听过的人都觉得李如意是个极其贤惠能干的妇人。 累了整整一日，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李如意没让冯娘子再去刷碗刷碟什么的，只说：「先去休息，这些明日再来收拾。」 冯娘子知道主家是在体恤自己，遂感激的俯了俯身，带着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慧儿回去了。 「你也早点休息！」李如意对着长松说道。 作为主家的招待者，这孩子今儿也没少喝。 后者点点头，抬起手摸了摸摇篮里小胖崽儿的大脑门，而后笑着离开了。 春杏打了盆热水过来，李如意卸了身上钗环换了屋里穿的衣裳，仔仔细细的洗了遍手脸后就上床睡觉了，大概半夜的时候，她起来给孩子喂了一次奶外加换了张尿片。 一夜的时间就这样静静地过去了，第二天，李如意醒过来的时候，小胖崽已经被他舅舅抱出去溜达了一圈。 「早饭给你留了，快去吃吧！」李长松说道。 李如意点了点头，示意自个知道了。 早饭是冯娘子做的，简简单单的白米粥，外加两个煮熟的咸鸭蛋还有一小碟的豇豆酱菜，李如意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吃了一些后就撂筷了。 「我去主宅那边，把东西还了。」李如意对着李长松说道。 桌椅板凳，碗筷碟子什么的，她这边也没有那么多，一部分都是从霍家借来的。 这俗话说的好，赶的早不如赶的巧。 李如意的双腿刚刚迈进霍家大门的门槛，迎面就撞上了个风风火火的人，她霎时就发出一声惊叫，要不是身边的春杏眼疾手快的拦了一下，她非得狠狠摔倒不可。 「你挡什么路！」被撞得没说什么，撞人的倒露出一脸不悦的神色，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如意，骄岑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耐烦的神色：「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要说晦气也是老娘晦气好不好！ 她就知道每回碰见这个孔雀男那就不带得好的！ 极力控制自己想要暴揍他一顿的情绪，李如意拢了拢自个的头发，露出一脸似笑非笑地样子，语调慢慢地说道：「这不是大哥嘛，您怎地这样风风火火的，赶着去投胎吗？」 「贱妇，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霍大郎君先是不可思议而后便是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 李如意回给他的则是一连串冷笑，似乎再说，就算让我说一万次也还是这么个话的样子。 霍子文的脸色慢慢开始涨红，怒气值，显然正在piupiu地往上涨。 看起来有点像河豚，李如意心眼恶毒的想着：要是能就这么直接气炸掉，那可真是值得放鞭炮庆祝的好事呢！ 「弟妹，你来了！」就在这时，霍子文的妻子孙玉柔包袱款款地走了过来。 她看起来依然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脸色有点苍白，不过神情上却充满了一丝雀跃，似乎发生了什么另她高兴的事情一样。 「你这是……？」李如意明知故问。 孙玉柔先是柔情似水的看了孔雀男一眼，而后方才声音怯怯地说道：「夫君怜惜我 ，要带我一同去府城。」 「你跟她啰嗦什么，像这样不知礼数，目中无人的女子，你以后要离她远些，省的凭白带累了你！」 「先是怕自己被亲弟弟带累，现在又怕被我带累 ，大哥你干脆当个什么亲戚都没有的石头人好了，这样就清清静静，不用每天想着是不是自己又被谁给带累了！」 论吵架，李如意可不是个弱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是把尖刀样，瞬间插在了霍子文心里最隐秘的那个角落，同时也让其脸色是一变再变，大怒道：「牙尖嘴利，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吵架失败，霍子文甩袖而去。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圣人之言果然是正确的！！ 「弟妹……」孙玉柔脸色尴尬，似是不知所措的轻叫了一声，李如意对她点点头，说了声一路保重，而后便抬脚向着里头走去，后头的春杏和冯娘子对视了一眼，赶忙拎着手里的东西跟了上去。把碗盘筷子等家什查好数目一样样的还了后，李如意便去了趟霍老太太那，她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奶奶这是怎么了？」李如意摆出个笑脸，脚步轻快的迎了上去。 见来人是自个喜欢的孙媳妇，霍老太太下意识的眉头一展，张口问道：「只自己回来的？孩子呢？」 v第25章[01.14] 「我来的时候，盼哥儿还在睡回笼觉呢，奶奶可是想他了，等一会儿他醒了后，我就叫春杏抱他出来见您。」 「今儿的风有些硬，你就别折腾他了！」霍老太太叹息一声，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快坐到这边，跟我说说，昨儿的宴席进行的还顺利不？」 李如意自然挑了最好听的话来说。 霍老太太则是满意地直点头：「奶奶知道，你是个能撑起门户的女人，这几年你先辛苦些等二郎回来了，就全都好了。」 「是，我心里也是这么盼着的！」李如意直点头。 霍老太太见她这样乖巧可人，忍不住感慨地说道：「还是你好啊知道过日子，不像那一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缠着男人！「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若是不好了，那也是别人引诱的。 李如意心里呵呵一声没有说话，看望完了霍老太太，李如意又去了趟孙氏屋里。 「二少奶奶快去劝劝夫人吧！」孙氏身边的一个婆子见李如意过来，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说道：「夫人正在里面哭的不行呢！」 谁想李如意听见这话后非但没有进去反而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并且一脸忧愁的表示，既然婆母现在心情不好，自己就不便打扰，改日再来探望云云，说罢，也不顾对方的挽留，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屋子里面从头听到尾的孙氏简直就是气上加气，觉得自己的这两个儿媳妇没有一个是孝心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人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便到了乡试放榜的那日。 李如意昨儿晚上一宿没睡着觉，今日早上天不亮就起了床，然后，她就同样看见了已经站在院子里的长松，姐弟两个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笑了一下。 「早上想吃什么」李如意问道。 「鸡蛋灌饼吧！」长松想了想后，用着嘴馋地表情说道：「抹上姐姐特制的那种辣酱，再放上些青青翠翠地生菜。我一口气能吃下去三张。「 这孩子！ 李如意笑着嗔了声：」小馋猫。「 吃完了早饭，李如意亲自把长松送出了家门。 春杏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去，李如意就说要在家里看着盼哥儿，然而事实上是因为她心里紧张，宁可在家等消息也不愿意直面「第一现场」。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李如意几乎没有任何心思做任何的事情连醒来想要与母亲玩耍一会儿的小胖崽儿也没有得到她哪怕一个的眼神，滴答滴答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不知道多久之后，她家的大门终于被人砰砰砰急促的敲起。 「二娘子大喜啊！」来人是隔壁的邻居，只见他露出一脸的笑意，大声叫嚷道：「你弟弟中了！」 心中巨石猛然坠地，仿若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活了过来，李如意的脸上乍然浮现出无边笑意，她大声叫嚷着：「春杏儿，春杏儿，快把准备好的爆竹挂出来！！」 大红色的爆竹劈里啪啦地发出震天的响声，同时也向所有人告知着，这家发生了怎样的喜事。 李长松中了秀才的事情仿若一夜春风般迅速向着周围辐射而去，没用多久，这周坊四邻的都知道她李如意的弟弟如今成了正正经经的秀才公了。 十四岁的秀才，这样年少，以后定然也是前途无量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如意家的大门槛几乎被人给踏破了，真心恭喜的，想要求教的，来拉关系的，种种种种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县中大户打起了长松婚事的主意，毕竟谁都知道，新任秀才公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所谓长姐如母，他的婚事李如意自然有权做主，不过对于这些，李如意全部都委婉推拒了，只言弟弟还年轻，要先一心进学，婚事什么的现在谈还为时尚早，众人听了也觉得这话再理，遂不再强求。 「只是个秀才就让他们的态度有了这样大的转变，若以后再中了举人，那不就更不得了。」李如意摇摇头心想：怨不得孙氏着了魔似的把家里前程一心一意地放在霍孔雀身上，这个世道能够读出头的男人的确是能给家里带来天差地别般的变化。 「谁说不是！」春杏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自从她家二少爷被流放了后，坊间也有不少指责的流言蜚语传出，原先常来家里请教少奶奶女红的那几个妇人也不再登门了，亏得少奶奶心宽对这些事情全然不在意否则的话那日子不知道该有多难熬呢！ 稍晚一些的时候，一身酒气的长松步履艰难的回来了。 「怎么又喝了这么多？」李如意心疼地赶紧让春杏去煮碗醒酒茶来。 「先生在家里特地设了宴席，不好不喝。」李长松的有些苦笑地说道。 姐弟两个已经商量过了，他虽然考上了秀才，但他们并不准备如何大肆庆祝，只盼望着这波热潮过去，家里也能赶快清净下来。 「宴席上，先生对我说想要推荐我去府学读书。」 府学也就是平江府开办的最大也是师资力量最豪华的学校，李长松若真是能够进去读书，那对他才学的增长定然是有千万般的好处。 「真的吗？」李如意听了这话后，果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是！我准备后日就启程前往，行不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 v第26章[01.23] 十四岁的秀才，府学那边只要不傻，定然就没有不允的道理。 想到此处，李如意心里立刻就开始拨拉起小算盘，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什么用的着，什么用不着的，所有的念头都要细细过一遍才是呢！ 就像是她预想中那般，府学那边很痛快的就同意了李长松的入学……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姐弟两个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李如意看着灯影下越发沉稳笔挺的弟弟，忍不住地感叹道：「若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你成了秀才，不知道该有多么的高兴。」 李长松闻言脸上也是一黯，他对着如意道：「姐姐你放心，我日后定会倍加努力的！」 早晚有一日，他会像他的名字那般，长成一颗靠的住的松柏，无论狂风还是暴雨，他都会用自己的身躯来庇护自己所爱之人。 三日之后，李长松离开了丰陶县前往府城读书。 「我家大郎也在府学中，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去寻他。」临走的时候，李长松特意去了趟霍家拜别，这句话就是孙氏对他说的。 「你姐夫都被被他害成这样了，你若不想也踏上后尘，就万要离他远些。」这是李如意对他说的话。 至于自个该听谁的，李长松自然心中有数。 送走了弟弟，日子渐渐地又恢复到了平常，不过余波总也有一些的，分家后的李如意在这里算是站稳了脚跟，她不再是没有娘家帮衬的孤女，大家都知道她弟弟有出息，自然而然地也就不敢轻慢于她。 这近这段时间，盼哥儿牌小胖崽儿解锁了新技能——他会翻身了。 别看人家满身肉，但一点都不耽搁灵活性。 无论是往左翻还是往右翻，都很行的哦！ 李如意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儿子满床的翻，翻累了，就摊着小肚皮直喘气，特别的好玩儿。 这一日，她同样看着小胖崽翻身玩儿，家里的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了，去开门的春杏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少奶奶，双瑞回来了！」 双瑞就是霍二郎的那个小斯，二郎被流放了后也在后面偷偷跟着的那个。 他一定带来了自家丈夫的消息，李如意的心脏霎时就跳的厉害，当下想都没想，翻身下床，踩着鞋子就向外冲去。 果然是双瑞。 李如意冲到霍家后，眼睛就一措不措的看着面前的他。 高坐于上的霍振兴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对着她说道：「你来的正好，坐下来一起听听吧！」 双瑞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和霍二郎一起长大的，为人机灵，对二郎也是有情有意，两人名义上是主仆，感情上却类似于朋友，这一次，霍二郎被流放，也是双瑞主动去和霍振兴说要在后头跟着二郎的。 「去年春节之前就已经抵达闽州了，那地方却实荒凉的厉害，连人烟都是少见的，二少爷那一批人到了后就被压进了一座采石场，现在每日都要在采石场里做工，每日从早做到晚，连休息的时间都少，吃食和衣物也紧缺的厉害，光是去年一个冬季，采石场里就拉出去了七，八具尸体……」说到这里，双瑞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恶劣的生存环境，没日没夜的辛苦劳动，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能要人性命的。 李如意听到此处，一双眼睛霎时就通红了起来，自家小相公打小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现如今却要去吃这般的苦头。 一旁的霍振兴也是脸色黯淡，心里刀搅似地心疼。 眼看二少奶奶随着自己的几句话就又要嚎啕大哭的意思，双瑞连忙又道：「不过老爷和少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忧，咱家少爷身强力壮又用了我偷偷塞过去的银钱贿赂了采石场的管事衙役，现在日子过的就好多了，每日只需要做足三个小时的活就行，也有自个单独睡觉的屋子，性命什么的暂时是无忧的。」 李如意听到此处连忙站起身对着双瑞行了一礼，真情实意地说道：「瑞哥儿，多谢你了，这一路若不是有你暗中照料，二郎还不一定会如何呢！」 二少奶奶的礼，双瑞如何敢受，连忙摆手推辞，然李如意是打心眼里感谢他的，硬是生生的拜了下去。 双瑞同样有了风霜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神色，他赶忙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家书递给了李如意：「这是二少爷让我带给您的，还有这件东西，也是二少爷亲手做的。」 李如意接过那单薄的被层层油纸包裹着的家书，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展开来看。 霍二郎字迹普一映如眼帘，李如意的心中就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不远处的双瑞一眼。 「如何？」霍振兴忍不住地问道。 李如意收揽了下心神快速浏览了信件的内容，里面也没写什么特殊的，只说他现在很好，让家里不用担心，还表达了对李如意的思念之情以及没有亲眼看到孩子出生的愧疚之情等等，李如意把信纸递给了定定看着他的霍振兴，而后又打开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布袋，那里面装了个类似动物犬齿般的血红色东西，摸起来却是触手生温，然而材质却像是某种矿石做所制。 v第27章[01.23] 「这东西是二少爷在采石场一日日亲手磨出来的，仿的是狼牙造型，意味着勇敢与坚强，是二少爷送给孩子的礼物！」 摸着那血红狼牙上的小小钻孔，李如意当即就决定，等回去了就找条红绳给盼儿哥挂在脖子上。 擦了擦又一次涌在眼眶中的泪水，李如意轻声问道：「双瑞，你老实告诉我，二少爷的手怎么了，他是不是受伤了？」 双瑞闻言浑身骤然一僵，好似再说，二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受伤？」霍振兴心里也是一急，皱眉道：「怎么回事？」 回话的是李如意，她说道：「爹，二郎的字迹儿媳再熟悉不过，这封信的确是他亲手写的但字形上却也往日有所不同，许多转折处都不是那样灵活，所以儿媳断定，二郎的手，起码是写字的右手一定有所损伤。」 霍振兴听了这话后本来是半信半疑的，可是在看到双瑞脸上乍然露出的惴惴神情时，一下子就明白儿媳妇这是猜对了。 「不许隐瞒，快说！」霍振兴大声道。 双瑞咽了咽喉咙中的唾沫，不敢再隐瞒，赶忙说道：「是二少爷不让我告诉你们的……有一次采石场发生了一次坍塌，有人被压在了石头下，二少爷为了救人，不小心伤了手臂，所以，所以就……」 「伤了手臂？重不重？到什么程度？」那里连吃食都短少就更不用说是医药了。 「二少奶娘放心，没有落下什么太大的残疾，只是，只是右手不如以前灵活了。」 李如意闻言整个脑袋霎时便嗡了一下，都到了影响灵活的程度了，可见当时的一定伤的极重。 「还多亏了二少奶奶临走的时候塞给我的那些外伤药，若不然，二少爷的手臂一定会伤的更加厉害。」双瑞起到此处言语里竟还带上了两份庆幸的味道。 李如意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开始发干发堵，已是再难说出什么话了。 满心期盼的来，满肚子担忧的离开。 春杏看着失魂落魄归来的主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少奶奶，二少爷还好吧？「 李如意叹了口气，霍二郎如今的状况实在难用好或是不好来形容啊！ 晚上的时候，李如意亲手把那那狼牙形的雕物挂在了孩子的脖子上：「这还是你父亲一点一点亲自磨制出来，又千里迢迢让人送回来的，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小胖崽儿看着自个老娘不明思意的呜呜啊啊起来，一副很快活的样子，李如意有点无奈的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骂了声「傻小子」。 整整一个晚上李如意翻来覆去的想着各种事情，基本上是睁着眼睛熬到的天明。 双瑞在家中呆了整整一个月，而后又就又准备前往闽州了。 李如意内心是真真切切地感激他，不仅给他补充了一笔不菲的银钱，还让他带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衣服鞋袜，除此之外，还有盼哥儿的一副自画小象，以及一封厚厚的家书。 「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瑞哥儿！」 双瑞赶忙道：「二少奶奶请说。」 李如意犹豫了下，方才开口道：「你也看出来了，咱们二房已经被爹娘做主给单独分出来了，这件事情还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给二郎，我怕他会多心！」 双瑞听见李如意这样一说，脸上不禁流露出一股不平之气，显然也是觉得霍家这事情做的忒不地道，欺负了二少奶奶母子两个。 「二少奶奶放心，我晓得了！」双瑞看着李如意那带着一些恳求的目光，头一点，到底应了下来。 「多谢你！「李如意对着他笑了笑。 双瑞是跟着商队一路西行的，千辛万苦，风餐露宿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才赶在今年第一场雪下来之前抵达了闽州。 「霍子武，有人找你！」衙役高声的叫嚷，立即就吸引了霍二郎的心神，他放下手中高高举起的石镐，顺着衙役的指头望去，很快就在不远处看见了正急切对着他摇手的双瑞。 「傻小子，愣着干什么，快去啊！」附近的有人使劲儿推了他一把，霍二郎这才回过神来他放下手中的工具，一溜烟的向着双瑞跑去。 「二少爷，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霍子武没有说话，他把双瑞拽到了一处避人的地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娘子怎么样？孩子呢，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大胖小子。」双瑞乐得与他分享这个最好的消息：」小少爷长得特别像少爷您啊！「 霍子武一听如意给他生了个儿子，脸色几乎在霎那间就兴奋的通红起来，他有儿子了，他竟然有儿子了，还是个长得极像他的儿子。 v第28章[01.23] 「少爷您就放心吧！二少奶奶也很好，就是惦记您，这一次她还是托我给您带了不少东西来呢，喏，都在我身后的包袱里！」 双瑞的确是背了不少东西过来：一套厚实的棉衣棉裤，一双里外都是毛皮料的鞋子，一匣子规规整整的药瓶，一封厚厚的家书，还有许多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东西，李如意甚至还简单「塑封」了一大块浓汤宝出来，就是挖出一块放在清水里煮，就能煮出美味汤汁的那种。 霍子武的目光一样样的从这些东西上扫过，他知道与自己一样，妻子也是无时无刻，每时每刻地都在惦念着自己。 这种感觉会让人心中由然生出无尽的暖意。 他想：真好啊！ 「少爷，少奶奶说了，她让您一定要保重自身，她和小少爷还等着您回去团圆呢！」 「我知道」想起家中的小娇妻，霍子武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怀念中带着甜蜜的笑意。 他自个也是希冀着这么一天呢！ 「盼哥儿，你说你爹现在应该已经见到双瑞叔叔了吧！」李如意把胖儿子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着他那葡萄似的大眼睛喃喃自语地如此说道。 小胖崽回了个她个吐沫泡泡，特别特别的不能理解他娘心中的千回百转。 「少奶奶……」春杏走了过来，对着李如意说道：「乔氏来了。」 那个烦人精来做什么，李如意心中纳闷，但毕竟是自家长辈也不能拒之门外，遂点点头，对春杏道：「快请她进来。」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乔氏此次前来还真是有求于人的地方。 话说，霍家自上一代分家过后，老大霍振兴做的是陶器生意，二老霍震岩做了打理田地的庄头，老三霍震亮则是和老婆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客栈，前几年，客栈的生意还算不错，可是自打半年前，他们家对面来了个姓陈的寡妇同样也开了家客栈后，霍家的生意就开始一落千丈，乔氏看在眼里是急在心头，都恨不得拿把斧子生生劈死隔壁那骚娘们了，只可惜，她愤怒归愤怒，人家的生意照样红火火火。眼看自家再不想点儿法子，这客栈就要关门大吉了，乔氏左思右想之下，只能厚着脸皮上门「求助」了。 「三婶是想让我教你们做菜？」李如意挑了挑眉头，颇为意外的问道。 「隔壁那个姓陈的狐狸精，除了擅长勾引男人外，还会一手桃花酿，就因为那酒酿的好喝价钱又便宜，客人们才会一窝蜂的涌去，我想着二郎媳妇你虽不会酿酒，但做出的饭菜却是谁都比不得的，所以想要请你出山，帮帮我们。」这还是乔氏第一次在李如意面前露出如此低三下四的样子，不过这却也不奇怪，她这个女人的性子就是浸满了市侩，只有是对她有利的，就算再讨厌对方，她也能厚下脸皮来求饶。 当然，利用之后，翻起脸来那也是比谁都快的。 「当然了，三婶也不会白让你帮忙的……」眼看李如意露出兴致缺缺地神色，乔氏连忙说道：「只要饭菜大卖，我可以给你分红。」 李如意闻言露出沉吟的表情，她倒不是冲着什么分红，只不过这件事情也是个机会，她和二郎以后也是要做生意的，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摸摸脉络。 「既然三婶都求到侄媳面前了，侄媳也就不好拒绝了。」李如意心中定下主意，对着乔氏点点头：「好吧，此事我应下了。」 乔氏闻言立即露出了大喜过望的表情，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李如意便说，她明日会亲自去客栈一趟，让乔氏准备好向她学习的厨师，以后也是每隔一日去一回，直到教会了为止。 「第一个就教那个鱼香肉丝！」自从乔迁宴那回吃过一次后，乔氏就对这道菜特别的念念不忘，她觉得如果能把这道菜在自家客栈推行出去，一定会吸引许多客人。 李如意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她，自然点头应了下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乔氏高高兴兴，花枝乱颤地离开了。 李如意果然是个十分守信的，安排好了家中事物后，就独自一人去了乔氏的所开的客栈，客栈的名字叫做「兴隆」，一点都不像是电视里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大气华丽的景象，兴隆客栈起码在李如意的眼里是非常寒酸的，它的面积不大，总共也就八九十平米左右，上下两楼，一楼摆着桌椅板凳是吃饭的地方，二楼则是客人休息的房间，客栈的采光有些问题，卫生条件显然也不达标，总体来说属于李如意绝对不会选择投宿的类型。 「二郎媳妇来了，早就等着你呢！」乔氏显然等的十分心焦，此时见到李如意来了，立即过来扯着她的手就往后头走去：「按着你的意思我都准备好了。」 看着后厨房里的所谓的厨师，李如意一下子就笑开了：「竟然是三叔吗？」 笑话，乔氏是个多么能算计的人啊，她视李如意手里的那些菜谱为「制胜法宝」又哪里肯被外人学去，自然是要自己人掌握，她才能安下心啊。 「你三叔平日里也常在厨房打下手，做饭什么的都是会的。」乔氏一个劲儿地督促道：「你教的时候说的慢一些，仔细一些，他自然是能够学会的。」 霍三叔身为长辈此时却要向个晚辈学习，也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此时听见妻子这么一说也连忙表示自己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李如意闻言笑了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咱们每两日学习一道菜，先学六道，你们看怎么样子？」 乔氏觉得李如意私藏了，霍三叔却在一旁直点头。 兴隆客栈所在的这一条街其实也是本县最繁华的一条街，这条街面上开了许多家陶器坊，每日南来北往的想要采买陶器的商人们那是络绎不绝，所以兴隆客栈的主要迎客对象就是他们这样的人，限制于客栈的规模和设施，自然是走不了什么高端路线了，所以菜肴的好吃和便宜就要突出起来。 v第29章[01.23] 一盘鱼香肉丝的本钱大约是五文钱，李如意就定下了十五文一盘，而除了鱼香肉丝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如意还细心传授了：炸猪排，馏肝尖，水芹煮花生，小葱拌豆腐，五香丸子，以及鸡丝拉面的做法。 「一楼所有的桌子上都要铺上干净的桌布。」李如意对乔氏道：「客栈的卫生清洁也要做的到位，还有我建议你，找个瓦匠过来把客栈里的采光好好弄一弄。」 乔氏听了李如意话后显然并不以为意，毕竟若是按照对方说的那样，那可就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如此抠门，怎么肯为此花钱？ 「难道你想要谁输给对面？」李如意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不过就是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人家的生意那叫一个火爆，客人们来去匆匆的，昭显着自己的生意是如何的兴隆。 乔氏闻言果然脸色一僵：「你说的那些真的有用？」 李如意心想要是有条件的话，我都想让你把整面墙壁给粉一遍了，看看那脏兮兮的样子，真是让人吃饭都觉得恶心。 于是面对她的提问，李如意只回了句：「爱信不信。」 乔氏见她面色淡然，似是胸有成竹，遂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于是，半个月之后，翻新过后的「兴隆客栈 」重新开门营业了。 林老大是个陶货商人，每个月必保有一次要来这丰陶县进货，今次同样也是如此，在相熟的陶坊痛快的谈好了生意后，林老大便开始在街面上随处闲逛了起来，这逛着逛着的便来到了兴隆客栈的大门前，这家客栈林老大以前也是住过的，卫生条件较次，多鼠虫，饭菜的口味也是一般，他今次本也没打算投宿到这里 ，然而，却被站在门口的店小二给生生拉住了：「这位客官，本店今日特惠活动，全场享受五折待遇，菜单也是新上，都是咱们这没有的美味吃食，客观务必进来尝一尝啊！」 林老大承认自个被全场五折这四个字给说的意动了，在谁家吃不是吃啊，他想着：就他家吧！嘿！他进来后发现，此时在里面吃饭的人还挺多，一楼基本上全都坐满了，他想要吃饭还得跟人拼桌。 林老大坐下后，随口就道：「给我来四个馒头，一碗蒸菜，再来……」说道这里，林老大有点说不下去了，那判红红绿绿的东西是什么菜，为什么闻起来这么香？ 似是看出了客人的疑惑，小二儿贼自信的一笑，对着他说道：「客官，这东西叫做鱼香肉丝，就是本店新上的特色菜之一，要不您也点一个尝尝？」 林老大咽了咽嗓子眼中的口水，十分果断的同意了。 于是没用多长时间，一盘鱼香肉丝，一碗柔嫩滑软的小葱豆腐，外加一大碗的鸡丝拉面就上了餐桌。 这顿饭，林老大吃的那是相当满意啊，酸酸甜甜的鱼香肉丝，入口即化的雪白豆腐，还有那个海碗大小的汤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面条不像一般人做的那般软趴趴，而是劲道十足，吃在嘴里，面的香气还有鸡汤的香气霸道地扩散开来，让人是吃了又吃，简直是欲罢不能。 干脆，晚上就住在这好了，林老大摸着自个的肚皮想道：那个什么炸猪排的，听起来似乎更加符合他的口味呢！得嘞，晚上就吃它了。如此想着的人，绝不只有林老大一个，兴隆客栈的生意因为美味的饭菜一下子就变得火爆了起来。 每卖出一盘菜，李如意可以得到一文钱的抽成，这是她事先与乔氏说好了的，既然能够挣钱，李如意对兴隆客栈也算是颇费心力了。 日子就在匆匆忙忙间悄然走过，不知不觉的，又到了一年的年底。 小胖崽儿现在不光是会翻身了，他还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爬」这个技能，虽然爬的不算太快吧，但也算有模有样了。 这一日，李如意与春杏正在屋中烤火，又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了。 这个人，还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在下冒昧前来，还请夫人不要见怪。」眼捎高挑的女子笑的是三分风流，两份妩媚：「奴家陈碧玉，久仰您的大名。」 陈碧玉，乔氏口中的那个见男人就要勾上手的狐狸精，兴隆客栈最大对手悦来客栈的老板。 「不知陈老板找我什么事？」李如意心知肚明的问道。 「夫人快人快语，那奴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陈碧玉正了下脸色，对着李如意道：「奴家愿意出钱，买夫人手上的菜谱，一道菜谱，我出五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李如意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陈老板，您应该知道我和兴隆客栈的关系，怎么还会上门说这样的话？」 那陈碧玉却不以为意地说道：「知道归知道，但咱们可以在商言商嘛，我也不求您卖给我兴隆的那几道食普，只求一些其他的有些特色的吃食，还请夫人考虑考虑。」 饭菜这种东西也怕人琢磨 ，像是那小葱拌豆腐，水煮花生之类的基本上琢磨琢磨就能弄出个八九不离十，剩下的鱼香肉丝倒是颇有些难度，可是这天长日久的，总有人能慢慢琢磨出来想要百分百不泄露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现在兴隆那边之所以会这么火爆，不过是大家以前都没吃过，猛然弄出一道新鲜的都想要尝尝鲜罢了。 「陈老板不用多废口舌，我是不会同意的。」李如意的态度非常的坚决。 先不说霍三叔是自家亲戚，就算不是，那也不能干这种墙头草似的事情。 「夫人可能是觉得奴家这次上门有些太唐突了。但奴家是真心想要向夫人您求教的。」陈碧玉的口气软软地，很显然想要试图打动李如意：「夫人若是嫌钱少，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嘛……而且夫人也别怪奴家多嘴，您那个婶婶啊，最是个市侩刁滑不过的人了，您与她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呵呵……小心到时候生意做不成，反倒坏了情谊。」 「陈老板说笑了，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我不过就是教了几样做菜的方子罢了。」李如意浑然一笑：「听闻陈老板的桃花酿乃是城中一绝，若是有人也愿意出钱买您的方子，你卖是不卖呢？」 杀鸡取卵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v第30章[01.23] 陈碧玉没有想到对方的态度居然这般坚决，然而无论她心底有多少的不乐意，但李如意的态度就在这呢，不行就是不行，陈碧玉无奈之下，只能满怀失望的离开了。 对方倒也知趣，从那以后倒也再没上门烦扰，久而久之，李如意基本上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肉丝要少放，少放！！！你知不知道现在猪肉多少钱一斤了啊，你放这么多，是不是要故意赔死我啊！」兴隆客栈的后厨房里，乔氏掐着腰肢，一脸的横眉冷眼，被她斥责的霍三叔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嘟囔了句：「不能再少了，满盘子中也扒拉不出几根肉丝了。」 「放你娘的臭屁，让你少放就少放，你还什么嘴！」乔氏在丈夫面前颐指气使惯了，骂人的话那是想都不会想的就往外喷：「还有……李屠户家的猪肉打明儿起咱不要了，咱买王麻子的他家猪肉价格可比姓李的便宜三分之一呢！」 「什么？」霍三叔刷地一下抬起头，急声急切地说道：「你怎么能要王麻子的货呢，他家的猪肉卖的都是收上来的病猪肉，所以才会比市价上的便宜啊！」 「你管它病不病是猪肉就行呗！」乔氏眼白一番，露出一副非常不在意的表情：「反正外面的人不知道不就行了。「 霍三叔听了这话胸脯极巨起伏了两下，乔氏才不理会丈夫的意见呢，她眼珠子转了转反倒说起了其他：「不行，我明儿还得去找李如意一趟，非得再从她身上榨出几道菜谱来。」 「鱼香肉丝和炸猪排不是卖得很好吗 ？」三叔觉得自个也是才把这两菜的精华给掌握了，若是再学其他的，肯定又要多费功夫：「再说，你这月答应给二郎媳妇的分红，送去没有啊？」他们当初与李如意是定好了的，每卖出一盘菜就分给李如意一文钱，当然这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就抽半年的分红，在这之前李如意不能再把菜谱教给别人。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乔氏扭着腰奸诈地笑了一下，笑话，那李如意也不天天在这边看着，分出多少还不是她自个说的算。 所以，当李如意看着她三婶从袖子里掏出的那可怜巴巴的半一吊钱时，说真的，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看来，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样啊！」李如意的脸上露出一抹歉意地表情，叹息般地说道：「我还以为自个拿出的菜谱很管用的，看来事实上却不是这样的！」 乔氏面上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自然而然地接话道：「二郎媳妇你是不知道啊，一开始的时候，咱家生意确实不错，不过这过了两个月，大家也就不觉得新鲜了，二郎媳妇要不你再教我们几手，咱们的生意不就又能吸引人了嘛！」 李如意却道：「三婶家做的毕竟是客栈的买卖，吃食上最好还是少而精，有两个主打菜色就够了，学的多了，反而不美。」 不说其他的，就说那一碗小小的拉面。 别看只是面，但若不是李如意告诉他们要往面里加上些许草木灰，打死他们都想不到面条竟还能做的如此劲道爽口。 乔氏贪心不足，显然还想再「求」但李如意只顺手把那一吊钱收起，却是咬定了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乔氏弄了个没趣儿，黑着张脸离开了。 「少夫人，她这是摆明在糊弄你呢！」乔氏走了后，春杏忍不住的开始抱怨起来。 李如意何尝不知道事实如何，但是她只是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声无所谓。 相比于乔氏的偷奸耍滑，霍二叔和霍二婶显然就实诚多了，李如意分家时得到的那些土地她自己当然不会去种，于是便全部托付给了霍二叔，她只每年年底坐享收租便是。 这一日，鲁氏特意登门就是来给李如意送租子的。 「按照你说的，粮食只留下三十旦，剩下的全都卖给了粮行，这是得到的银钱，一共是四十一辆银子。「在这个时代，二十两银子能让一家六口生活的极好，四十一两银子听着是不多，但以地里的收益来看，还算是不错的了。 「让二叔二婶费心了。」李如意真诚的感谢道。 鲁氏听了这话连忙摆了摆手：「要说谢的话，我们还要感谢你啊，二郎媳妇你说的那个烧粪的法子真的行得通唉，咱们家今年每亩的土地的收成比往年可是要多出一成呢！」 所谓的烧粪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树枝、灌木、杂草加泥土燃烧腐殖质后形成的一种农家有机肥，李如意没穿之前尽管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农活，但是像这种简单的养护庄家的方法还是知道一点的。 「我也是无意中从一本农书上看来的。」李如意撒起谎来根本不会眨一下眼睛，只听其柔柔地说道：「 没想到当真有用。」 「有用！有用！太有用了！」鲁氏看起来特别的兴奋，她不停地拍打着自个膝盖大声道：「二郎媳妇，你还记不记得那本书上还说了什么啊？」 「很多年前看的了，只记着这一处，其他的早就忘了。」 鲁氏闻言立即露出一脸可惜地表情。 李如意见状笑了笑，而后又吩咐春杏去柜子里取东西。 「快过年了，我给芳儿和燕儿做了两套衣裳，婶子拿回去让她们试试，若是不合身，拿回来我再改。」跟倒霉的乔氏不同，鲁氏是个很有子女运的，先是生了两个儿子，几年后又生了两个女儿，霍芳儿和霍燕儿年纪都比较小，还是半大的孩子，不过都挺有礼貌的，李如意也蛮喜欢她们的。 「你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合身。」鲁氏看着春杏拿过来的一套绿柳色，一套粉红色的精致衣裙，脸上立即就露出了不好意思地神情：「多好的料子，多漂亮的样式啊，给那两个野丫头穿真是白瞎了这样的好衣裳。」 「瞧婶子说的，这话要是让两闺女听见了，非的不愿意不可。」 自家的孩子被人记挂在心里，这是比直接挂念自己都让鲁氏感到高兴，她心里不禁越发喜欢李如意，觉得对方不仅相貌好，性情也好，总是这样和声和气的，相处下来让人觉得是如沐春风鲁氏在这边足足呆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夕阳西下，方才告辞而去。 既然已经分家，这个年，李如意自然要与孩子单独过了，不！正确的说，还有个长松，他已经答应了姐姐，春节要回来团圆的！ 于是，在年前的这一个月里，李如意开始干劲十足的忙乎了起来。 v第31章[01.30] 花生瓜子糖葫芦，果干肉脯核桃酥，蚕豆锅巴葡萄干，松子栗子糖莲藕。 猪肉，鸡肉，鱼肉，鸭肉。 火腿，鸡蛋，排骨，大虾。 蔬菜更是不能少。 李如意家的小厨房每日都是热气腾腾，云雾不休，对此，最感到高兴的是冯娘子的女儿慧姐儿，小丫头这一个月每日都能吃到美味的零食。 对此，她感到由衷滴开心。 李如意做了两个荷包，一个是对红鲤鱼，一个是只胖蝙蝠，前者象征着连年有余，后者象征着五福临门，都是极好的兆头，她把两样东西全都栓在了摇床旁，盼哥儿无论是对胖鲤鱼还是对胖蝙蝠都兴趣十足，总是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拽，偏偏东西挂的太高，他还拽不到。 节前五日，府学沐休，弟弟长松回到了家中。 他看上去稍微又长高了些，眉宇间也比从前多出了许多沉稳之处。 「这是买给姐姐和盼哥儿的东西……」他笑着递上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对儿小婴孩带的银手镯上面刻着富贵牡丹写着长命百岁的银手镯，一样是只长颈瓶儿的香露，打开一闻，有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你孤身在外求学，本就不容易，怎么还花钱买这些东西？」李如意微皱着眉头，露出一脸嗔怪的表表情。 长松却笑着说道：「姐姐有所不知，府学里每月都有月考，前三者，不仅可以领到米面粮食等生活用品，还一贯钱可拿呢！」李长松没说的是，他除了学习外，每日还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用来抄书，所抄的书也能赚些润墨费来。 「这么说，你考到前三了？」相比于弟弟带回来的东西，李如意显然更加关心他的「学习进度」 「考了两次第三，一次第二，唯岁末，拿了个头名。」 他入学也不过一季，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是着实难得了。 弟弟是学霸什么的，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高兴，李如意欢欢喜喜的收下了两样礼物，愉快的决定今天晚上定要加餐才行！ 盼哥儿已经满八个月了，生得是白白嫩嫩，他的长相完美的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譬如说肤色随了母亲白皙光洁，眼睛也是双笑眸，晶晶亮亮。又譬如说眉毛和鼻子像他的父亲，浓黑英挺，性格什么的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不过从某些小细节上来看，也是个心眼儿多多的，总而言之，这个漂亮的男娃娃现在正处于人生中最可爱的时候，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身为亲舅舅的李长松自然也难以抗拒他可爱大外甥的神奇魅力！！ 甥舅二人在那边玩的高兴，李如意自己则去了厨房置弄今日的晚饭，她进来的时候，冯娘子正坐在小马扎上刮鱼鳞，鱼是冻住的死鱼，得先化开，然后才好开膛破肚。 「一会去肉铺，看看今天有没有新鲜的里脊肉卖。」李如意说道。 长松最爱吃自己做的锅包肉了。 冯娘子闻言利利索索地哎了一声。 果然片刻之后，她刮蹭好了鱼鳞，把手在水里洗了洗后就出去了。 李如意以为冯娘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谁先到，都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冯娘子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而且她的手里也没提着肉。 「怎么了？」李如意知道她肯定是遇地什么事情了。 「夫人。」冯娘子说道：「兴隆客栈那边出事了。」 李如意闻言一愣：「什么事情？」 冯娘子道「」有人吃了客栈里的食物，得了急症，上吐下泻，好不厉害！」 上吐下泻？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李如意问道：「只一个人是这样？」 冯娘子摇头：「十数人都是这样。」 群体性食物中毒，李如意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出了这几个字来。 「已经有人报官了，我回来的时候，霍三爷和三夫人已经被衙役带走了。」 李如意闻言皱了皱眉头，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想了想后，说了声：「我去老宅那边一趟。」 很显然，客栈那边出事的消息，此时也已传到了霍家，对此最感到着急的肯定是霍老太太无疑。 v第32章[01.30] 「没出人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李如意是在这么劝说老人家的。 她在霍家呆了好半晌，方才把霍振兴给等回来的，同样的，霍振兴也带来了事情最新的消息进展。 「乔氏一口咬定说是对面悦来客栈的老板娘故意投毒害他们所至。」霍振兴的脸上也是难看的要命：「县太爷便传了那个陈氏上堂问话，陈氏概不承认，只说自己冤枉。而那些给患病的客人们看诊的大夫也说，他们的情况不像是中毒所至，倒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来，衙役经过一番严查，发现是客栈的用来做菜的猪肉出了问题，乃是一头得了瘟得死猪，卖猪肉得王麻子也亲口承认，他是以相当低廉得价格把猪卖给了三弟他们。」 这已经不是以次冲好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昧着良心在挣黑钱啊！ 「糊涂，糊涂，糊涂啊！！！！！」霍老太太气的直砸自个的膝盖：「一定是那个乔氏，一定是那个乔氏出的主意！！」 李如意觉得兴隆客栈做这种事情一定也不是第一回了，只不过这次特别倒霉，那瘟猪的威力太大，一下子就放到了这么多的人。 霍老太太发泄完了怒火后，又赶忙问大儿道：「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霍振兴叹口了口气：「自然先让三弟他们拿钱出来赔偿吧，尽管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才是正道。「 李如意在这边听了一场后，心里知道了个大概，便也没有多坐，告知一声就离开了，谁想刚出家门，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听说三叔家的菜谱是你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孔雀男霍子文突然出现在了李如意的身后，就见他大冬天的还穿着一件特别风骚的薄装，此时站在那里，仰起的脸上有着说不出讨人厌：「自你进门后，家里的祸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可见你是头上带衰，专门克我们霍家呢！」 你有病吧！ 李如意多想伸手糊他这个神经病一个大嘴巴子啊！ 「大哥说这话，可见是一点是非条理都没有了。「李如意被冷风吹过的脸蛋上满满的都是嘲讽的冷笑：「菜谱，是三婶自己上门求我教她的。如今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他们贪心瘟猪便宜导致，与我的菜谱有什么关系？大哥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可见你的那些书也也全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 李如意的一番话，让霍孔雀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她却是再也不愿看他，直接无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霍子文脸色铁青的紧握双拳，心里头第一万零一次的庆幸，当初娶这个刁妇的人不是自己。 「简直是不知所谓！」李如意回家后忍不住把事情与自家弟弟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那个霍孔雀是怎么地脑袋有病。 李长松听了后，犹豫一下，方才道：「我听所最近一段时间，霍子文在府学中过的并不如意，有好几次都受到了了老师们的的斥责。」 「哦？」李如意来了兴趣，忙问是怎么回事。 李长松却模模糊糊地说道：「似是有些沉迷于外物，故而不能一心治学。」 李如意见他似是不愿意多谈，故而撇了撇嘴巴，到底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贪小便宜吃大亏得乔氏终是付出了自个应有得代价，她陪了好大一笔银钱下去，方才让自个和丈夫脱了牢狱之灾，可兴隆客栈得名声算是彻底玩完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饭菜再好吃又哪里会有人上门？ 就这样才刚刚兴盛了几个月的生意，就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衰败下去，总的来说，还不如以前呢。 乔氏因此大病了一场，连过年时霍家的家庭」聚会「也都没有出席。 过了初五，弟弟长松就又回到了府城读书。 李如意的日子也是一日从前。 时间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走过，李如意每日都精细的抚育小儿，努力的过着自个的小日子。 五月中旬的某一日，她看着天气甚好，便抱着盼哥儿出门逛逛，先是去了引芳阁卖了些自己做的绣品，而后又去李记食铺买了些糕点果子，路过兴隆客栈的时候，她稍微停了下脚步，因这上次那个事情，乔氏不得不结束了客栈的生意，现在这里已经出租给了别人，而在它对面的悦来客栈，却一举兴盛了起来。 「鱼香肉丝/黄金猪排/葱白豆腐/还有劲道十足的的浓汤面条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丰陶县独一无二的特色美食嘞！大家都来看一看啊，尝一尝啊！！！」 「夫人。」跟在李如意身旁的春杏露出一副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的表情：「我没听错吧，他/他们怎么还会……」 怎么会这些菜式的？ 李如意心里其实也挺意外的，于是她说道：「走，咱们过去坐坐。」 李如意一进门，就被正在热情招呼客人的陈碧玉一眼就给瞄上了，眼珠子转动几下，她扭着腰走了过来。 「今儿是什么风把二少夫人给吹到我这里来了？」 「你们开店做生意的，难道还不欢迎客人进门？」李如意把盼哥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后，方才有时间抬起头看了这女人一眼。 陈碧玉一如淡薄记忆中那样风骚妩媚，乔氏的话其实也没措，她看着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女人。 v第33章[01.30] 「欢迎欢迎，您能来我们小店坐坐，那是我们小店的荣幸。」陈玉壁笑意吟吟地说道：「不知道二少夫人今儿想要吃点什么？」 「自然是贵店的招牌菜。」李如意笑得温婉而淡定。 那陈碧玉却眼波流转，慢丝丝地瞅了她几眼后，回过头对着手下的店小二吩咐了几句于是，很快地，让李如意熟悉至极的鱼香肉丝，炸猪排等食物就上到了餐桌上。 「菜上齐了。」陈碧玉好整以暇地说道：「请二少夫人好好品尝品尝，看看小店的这几道招牌菜做的究竟地道不地道？」 确实十分「地道」。 菜入口的瞬间，李如意就知道，自个那菜谱方子定然已经泄露了出去，那么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谁泄露出去的，乔氏吗？会是她卖掉了菜谱？ 陈碧玉此时无疑是很得意的，大有一种，你看看即便你不卖给我，可老娘还是有办法弄上手的得意劲儿。 李如意就是在这种得意洋洋的目光下慢吞吞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咱们有麻烦了。」回去的路上，李如意突然轻叹了一口气。 春杏惊奇道：「什么麻烦？」 李如意道：「我听奶奶说起过，上月初三是乔氏母亲的六十大寿，她赶回去给母亲贺寿，并且暂居娘家散心，至现在还没有回来。」 春杏一听这话果然也露出倒吸一口冷气的表情：「少奶奶的意思是，乔氏她很可能还不知道菜谱已经被泄露出去的事情？」 李如意轻轻点了点头。 乔氏不满那陈碧玉久已，深恨其为人，就算兴隆客栈的买卖做不成，也绝对不会把菜谱卖给她！ 「那她八成会认为是少奶奶你泄露了菜谱。」春杏小声地说道。 不是八成，李如意在心里面说道：是百分之百一定会！ 唉！早知道事情会变得这样麻烦，当初还不如不参合到这些破事里面去呢，及其少有的，李如意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一丝后悔。她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半个月后，乔氏归来，第一时间便寻到了李如意家，当场便大闹了起来。 乔氏简觉得自己就要被气疯了，辛辛苦苦经营了半辈子的客栈说没就没了，而她这边倒了天大的血霉，却让对门死敌捡了大便宜，人家的生意倒是干得轰轰烈烈，红红火火了起来，乔氏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可她到底不敢去陈碧玉那里闹「毕竟也是刚从牢子里出来心里怕了」，正所谓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不，就找上李如意来了！ 「不是我！」李如意看着怒气冲天的乔氏，一遍暗中吩咐让春杏去隔壁请霍振兴来，一边神色镇定地对着乔氏道：「菜谱不是我泄露出去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乔氏摆明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都已经听别人说了，好久以前，陈氏那个贱人就来找过你，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暗中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李如意知道乔氏是个说不明白的人，此时见她撒泼也不争辩，只等着霍振兴前来，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后，那边接到消息的霍振兴匆匆赶了过来。 「老三媳妇你这是做什么。」霍振兴左脚刚一跨进门槛，脸子立即就掉了下来：「你到底也是个长辈，怎么能在小辈面前如此无形无状？「 「我无形无状？大哥怎么不问问你那好儿媳妇做了什么事情？」 在来的路上，霍振兴基本上已经听春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是以此时听见这样的话，立即就为李如意开口辩解道：「老三媳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几道菜谱原本就是二郎媳妇的，她愿意教给你，也是看在了亲戚间的情分上，休说菜谱不是她泄露的，就算是真的是她做的，只要她愿意，你又能如何？「 「可。可是。她当初已经答应过我，不会教给别人的！」 「所以我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啊！」李如意突然站起身，对着乔是道：「若三婶不相信，我愿意在这里立个下誓言，若菜谱真的是我故意泄露给那陈碧玉的，就叫老天爷罚我今生永无与丈夫相见的那一日。」 这已经是极狠毒的誓言了了，此话一处，乔是的浑身气焰果然被压下大半。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半晌后，她喃喃而道。 李如意心里倒是有个疑影，可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乔氏今日冲过来质问纯属一种泄愤情绪，可她到底是站不住道理的，再说霍振兴这个大哥也在当面，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乔是气冲冲而来，气冲冲而归。 「今日多谢爹爹了！」李如意对霍振兴行了个礼。 「你三婶就是这么个糊涂性格，你别往心里去啊！」霍振兴先是安慰似的说了一句，而后就又问道：「盼哥儿呢，我可有好几日没有看见他了……「 「里屋呢，这就去给爹您抱过来！」 李如意本以为霍三叔和乔氏在吃了这么个大亏后，能够暂时安静下来，然而没想到不过区区三个月后，一个更大的地雷被踩响了。那个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霍三叔居然要娶平妻了，对方还是悦来客栈的老板——陈碧玉。 「嫂嫂你是不知道，咱们家现在都已经快炸开锅了！」霍秀儿白着张小脸露出一脸后怕的样子：「三婶连菜刀都拿出来了，眼睛都不眨的就要往三叔身上砍去，若不是爹见机的快拉了三叔一把，说不定三叔会被她活活砍死呢！「 v第34章[01.30] 以乔氏的脾气现在的确应该是处于一种快要疯癫的状态之中了！ 「那三叔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李如意特别感慨地拍了拍自个胸脯，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吗？ 「是啊！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嫂嫂，你说陈碧玉能嫁给三叔吗？」 「咱们大兴一朝，从来承认的都是一妻多妾的制度，也就是说男人法定的妻子只能有一个。平妻什么的不过是一些走商们自己弄得称呼罢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合法性。」李如意给霍秀儿普及了一下律法知识：‘所以说，如果三叔想要让那个陈碧玉进门，要么纳她为妾，要么就休掉乔氏，娶她为妻。」 不过话说回来，菜谱泄露得真相如今可算是知道是何人所为了。这还真是千妨万妨家贼难妨啊。 大约是真的被陈碧玉那个风骚狐媚得女人勾引住了心神，这一次，霍三叔竟然一口咬死了非要让陈碧玉进门不可，任是乔氏再怎么寻死觅活都不好使。 「她得肚子里已经有了我得娃娃。」被逼急了的霍三叔，张口突出了实情。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乔氏更是如此，当场便眼睛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陈碧玉的怀孕，的确是一张极好的王牌，瞬间就让局势有了改变。 「你说的可是真的？」霍老太太第一个坐不住了，三子人过中年，膝下却无儿无女，这一点一直是霍老太太的一个心结。况且乔氏性格骄扈，霍老太太心里对她也是极其不喜的。 于是，霍三叔吭嗤憋肚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大概的意思是，几个月前的某一日，有个男人调戏了陈碧玉，正巧被霍三叔给撞见，他赶跑了男人，救下了陈碧玉，陈碧心里十分感激他，有了这事的开头，一来二去的，霍三叔就被陈碧玉给勾引住了魂魄，等到乔氏回娘家的时候，两人更是打的火热起来，这不，就闹出了「人命」。 这件事情的发展就好好比是一盆巨大的狗血，浇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那陈氏无媒无聘的就与男人苟且，可见不是什么正派女人，让她进们，恐会搅家。」霍振兴皱着眉头，可见是不太同意的。 霍三叔闻言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急声道：「大哥，我/我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陈碧玉的风骚妩魅，小意温情，让霍三叔干枯了半辈子的灵魂受到了仿若瀑布的滋润，况且对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这如何能够割舍啊！ 「乔氏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能容得下陈碧玉吗？」霍振兴问道。 霍三叔闻竟慢慢涨红了一张脸，大声道：「她容也得容，不容也得容！！！不然的话，我我就休了她。」 活了这么多年，总算爷们了一回的霍三叔，立时就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于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张狂了半辈子的乔氏就算再寻死觅活，这一次也不得不屈服下来。 七月中旬的某一日，陈碧玉被一顶红粉色的小轿抬进了霍家，成为了霍三叔的妾室。 纳妾的那一日，霍三叔家摆了两桌酒。 作为亲戚，李如意不得不登门喝上这一口喜酒。 「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陈碧玉拉着李如意的手，笑意吟吟地如此说道。 整场纳妾仪式，乔氏没有出席，听说是病了的原因。 「乔氏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私下里，李如意这样对着春杏感慨道。 后者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 打悦来客栈开在了兴隆客栈对面的那一刻，乔氏就与陈碧玉单方面的结下了「仇怨」 。偏偏乔氏又是个嘴把极损的女人，逮住陈碧玉是寡妇的痛脚，一口一个骚/货，两口一个狐狸精，明里暗里的叫骂着，陈碧玉的性格也是有些偏激的那种，被人这样往身上插刀子，干脆就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是说我是专门勾引男人的骚货吗？好！那我就骚一个给你看看，于是，就造成了今日的这个局面，而且这场婚事，说是纳妾，但以后恐怕真的是要「两头大」了。 八月的时候，丰陶县这边已经热的冒油了。 李如意专门让人箍了只吃水较浅，但面积颇大的木盆出来，专门给盼哥儿枭水玩儿，小家伙现在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每日光着屁屁泡在水里玩耍啦！ 这一日也同样如此。 李如意蹲在木盆边上一手把着孩子的脑袋，一手拿着特地熬制出来的肥皂，给孩子洗头发。 盼哥儿喜欢玩水儿却并不喜欢洗头，此时若不是被母亲强按着，早就翻身逃掉了。 「妈妈给我洗澡澡，满身肥皂小泡泡，左搓搓，右搓搓，上搓搓，下搓搓，呀……变成白白小宝宝。」李如意的嘴里哼着儿歌，手上的动作却是相当干净利落的，没一会的功夫，孩子果然被她洗的白里透红了（搓的有点用力）。 v第35章[01.30] 春杏拿着手里的包裹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被折腾出来的满地水花，以及坐在木盆中一脸委屈的小宝宝。 「少夫人。」春杏走过来对着李如意递出了手里的东西：「刚刚有人送了这东西过来，指名要给少夫人您的。」 李如意有点奇怪的打量了下那包裹，随口问道：「是什么人送过来的？」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春杏想了想：「好像他也是受人之托。」 李如意擦了擦双手的水珠儿站在了身子。 包裹还挺沉重，李如意打开后发现，那里面很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好多个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有吓人的面具，颜色鲜艳的套娃，草编的螳螂，还有那种扯了线就能自个往前走的木头小鸡，而除此之外，还有一封薄薄的书信，信封上写着——如意小娘子亲启。 看了这字迹，李如意便知道这包裹定是余道人寄给他的了。 算起来，离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了，这两年里，他一直都音讯全无的，让李如意心里也十分挂念着。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上下浏览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余道人除了问候李如意外，就只简简单单地写了下他自己的经历，说是离开京城后就往沿海那边去了，好像还乘船出海在海外云游了一番云云，总而言之，他老道身体健康精神强劲儿，让李如意不用担心，完全没有问题等等。 「这么大岁数了，还总是瞎折腾。」李如意捏着信纸，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余道人信中最后还意外的提及一事，说什么不日即将有大喜来临，叫她再耐心等待一二。 她能有什么大喜事？李如意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当这老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恭喜李贤弟，今月又得头名！」府城书院中，身穿青衫的男子真心实意地对着李长松如此说道。 他其实真的很佩服面前的这位窗同窗，别看人家年龄没有自己大，但学问却是极扎实的，明明进府学读书也不过是才一年的时间，进步却几乎是飞跃性的，连教书的师傅们都说这李长松天生就是个读书种子。 「王兄客气，这次不过侥幸罢了。」李长松同样拱了拱手，极为谦虚地如此说道。 两人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说了半晌话语后，方才携手向学堂的方向走去，刚进教室的大门二人就发现今日的气氛有所不同，许多学子都聚集在一起，面带兴奋之色的在讨论着什么，二人双双对视一眼，显然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姓学子性格开朗，在学中人缘极好，是以此时极不见外的凑到那些说的正热闹的人群跟前，巴拉了下其中一个的肩膀后，笑呵呵地说问道：「吕兄，吕兄，发生什么好事了，为何大家都如此高兴？」 「你还不知道呢？」那位吕兄哈哈一笑，对着他用着十分兴奋地口吻道：「国之大幸，皇后娘娘与昨日平安产下一对龙凤胎，陛下大喜，视为吉兆，已是下了圣旨，加开恩科，大赦天下！」对于他们这些学子说来，大赦天下倒与自身没什么关系，但是加开一次恩科就不一样了不用再等上四年，他们就可再考一次。 其他学子们多是为此事兴奋，而对于李长松而言，大赦天下却比什么加开恩科更叫吸引他的心神。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位平日里总是表现的很沉稳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十分着急的表情：「皇上真的大赦天下了？」 那吕姓学子认认真真地一点头：「圣旨都已经传遍了，哪还能错！」 李长松听得此话后，脸上再难抑制的，露出了万分欢喜的笑容。 谋反不赦 欺君不赦 十恶者不赦 而除次之外却对一切罪行全部既往不咎。 他的姐夫霍子武，就在这既往不咎的范围之内。 李长松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然后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转身就跑。 那位姓王的学子露出愕然地表情，大喊道：「你干什么去？」 「回家！」李长松头也不回，但喊叫出来的声音里却充斥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巨大喜悦。 砰砰砰 大门被砸得响极了。 本来都已经准备睡下了的李如意刷地下睁开了眼睛，这大晚上的，门敲的又这样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看好盼哥儿，我和冯娘子出去瞧瞧。」李如意对着春杏道。 v第36章[02.05] 隔着门，李如意高声问道：「谁？」 「姐姐。是我！」 李如意一下子就听出这是长松的声音，她心下惊疑难安，忙不迭地放下门闩，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自个的亲弟弟。他看上去就像是赶了很多的路一般，十分的疲惫。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情？」李如意赶快让他进来，而后一双眼睛也是不安的在他身上四处搜寻着，就像是在寻找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般。 「有一件天大的好事无论如何也想要亲自告诉给姐姐。」二人刚刚进到屋子里面，当着春杏和盼哥儿的面，李长松就笑着说道：「皇后诞下龙凤胎，皇上已经下旨，大赦天下。姐姐，姐夫就要回来了！」 不用等上五年，马上就能回来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惊雷闪电般，如此迅疾而又意外的降临在她的头上。 李如意呆在了那里。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后，一道压抑不住的，似痛苦又似无限欢喜的哭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李长松含笑的望着姐姐，轻轻地给了她一个安慰地拥抱。 这个晚上，李如意几乎是在兴奋中度过的，她的脑袋里充斥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思想念头，足等到第二天天亮得时候，这股子无法言说得兴奋劲儿才算是微微平息了一些。 李长松是特地回来给她报信得，为了不耽搁学习，今日便将回去了。 李如意便起了个大早，特地给他做了他喜欢吃得鸡蛋灌饼，小米粥，酱豇豆等早餐小吃。 长松吃完饭离开后，李如意想了想，又亲自去了老宅一趟。 正巧，霍振兴和孙氏都在家。 两人看见李如意抱着盼哥儿过来，脸上都出现了一抹笑意，便是孙氏也主动站起身，对着盼哥儿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好孙儿，来，奶奶抱抱。」 「爹，娘。」李如意打过招呼后，直接了当地把昨儿晚上长松特地跑回来告诉她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当霍振兴听见大赦天下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惊喜激动的表情：「你说都是真的？」 「此事在府城中都已经传遍了，想必再过不久，咱们这里也能听见消息。」李如意露出十分肯定的表情，面带笑意地如此说道。 霍振兴先是双眸一湿，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二儿子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里面的一根刺，扎得他又心疼又愧疚，日夜难安啊。 「太好了，太好了！」霍振兴兴奋地说道：「二郎就在此次赦免的范围之内，他就要从闽州那个鬼地方回来了，咱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抱着盼哥儿的孙氏也露出惊喜莫名的神色，一个劲儿的喊着阿弥陀佛，而当李如意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霍老太太的时候，老人家更是高兴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皇恩浩荡，这是皇恩浩荡啊！！！」霍老太太高举双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急呼着。 对此，李如意也是心有戚戚的。 感谢皇帝 感谢皇后 感谢那对龙凤胎的小婴儿。 感谢老天爷！！！ 她的二郎终于能够回家了。 等待的日子总是非常煎熬的，特别是当你知道这个等待的结果就快要来临的时候，便更会觉得时间流速之慢。 李如意如今就是这种情况。 她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盼哥儿坐在廊下的藤椅中，椅子的方向却是冲着院落的大门，就盼望着哪一日，那大门能被人狠狠敲响，而当她打开门的时，自家小郎君就能「俏生生」地出现在自个面前。他一定瘦了许多，也许看上去还会沧桑一点，但这都没有问题，李如意想着：等他回来后，自己一定要像养小猪一样地把他精养起来，每日都给他做好吃的东西，当然，补药什么的也是少不得的，如果他嫌苦不肯吃，那就给他一块蜜糖吧，或者一个软软甜甜地亲亲，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时间就在李如意眼巴巴的期盼着一日日地走过，从八月初，一直盼到了九月末。 九月二十七日，两辆青色的马车的出现在了平江府城门。 「二郎大恩大德，杨某今生绝不相忘。」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清瘦男子，他姓杨单名一个修字，比霍子武早到了那采石场两年，霍子武的右手就是为了救此人方才落下了残疾而也因为这救命之恩，两人结下非常深厚的交情。 v第37章[02.05] 这一次，皇帝大赦天下，杨修与霍子武一样，都被赦免了罪行。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霍子武显然也非常尊敬面前之人，只听其道：「杨大哥，我家就在这平江府下属的丰陶县，咱们便在此别过吧！」 杨修是京城人士，自然是要回到京城的。 「好！「杨修闻言点了点头，对着霍子武说道：「二郎，那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目送杨修的马车疾驰离开，一直站在霍子武身后不远处的双瑞立即喜气盈盈地说道：「二少爷，咱们快回家吧，老爷夫人，还有少奶奶一定都等急了！」 霍子武闻言脸上那刚刚露出的些微怅然立刻就转变成了激动之色：「对，咱们快回些回去我还要看我儿子呢！」 双瑞听他提及盼哥儿，忽而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些微尴尬地表情，但大约也是觉得有些事情晚说不如早说，也该叫二爷有个心理准备，是以—— 「少爷，有件事情，少夫人嘱咐小的，没有告诉给您……」双瑞眼睛都不怎么敢抬，三言两语地就把分家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霍子武听完这些话后，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一下，但是一旁的双瑞却能清楚的看到，在他家少爷的眼中已经燃起了一团烈火。 夕阳西下的时候，街面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 霍二郎站在一座独门小院外，望着这陌生的家门，手臂抬起几次，方才鼓足勇气，重重地扣响了门环。 门响不过三声，里面便传来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再然后，那无数次在梦中才能出现的声音于耳边响了起来。 「是谁？」女子的声音，一如记忆里那般的温柔甜美。 霍二郎觉得自己的嗓子开始发干，他努力的想要发出声来，但不知为何嘴唇却抖的厉害。 似乎是从这沉默中猜想到了什么，不等他的回答，房门便被人一把从里面推了开来。 于是，久违的夫妻二人再次重逢了。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也是一个令人肝肠寸断的时刻，李如意跌跌撞撞地扑在霍二郎的怀里，哭的是昏天暗地。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霍二郎紧紧拥着自家的妻子，激动的也是泪光滚滚，他的嘴唇不停在李如意的额上，面上，重重碾过：「如意我回来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日盼夜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人等回来，李如意激动的几乎忘乎所以，两人站在那里不知道抱了多久，最后还是一阵孩童的啼哭声，打断了这对死死黏在一起的苦命夫妻。春杏怀里，小娃娃一脸哭唧唧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一只小手还成挠状，对着李如意一下一下地勾着，仿若再说，妈妈为什么不抱宝宝而去抱别人？ 这样是不对哒！宝宝好生气。 李如意含着眼泪噗嗤一笑，推了把愣在那里的霍二郎，她说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你儿子！」 可怜的霍二郎，儿子出生这么久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当面。 他激动的不知所措的脚步几乎是飘忽的靠了过去，小娃娃瞟了这个障碍物一样，觉得他有点碍事，挡着他看母亲的视线了。 「盼哥儿？」霍二郎的声音有点发抖。 眼前的小娃娃长得是那样的好看，白白嫩嫩，眉清目秀，无论是那乌溜溜地大眼睛，还是粉嫩嫩地小嘴巴，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透着股沁人的可爱。带了千倍滤镜的霍二郎，活活把眼前的小胖子补脑成了天下最可爱的存在，并且越看越有着迷的趋势。 「宝宝，这是爹啊，娘教过你的，叫爹爹——」李如意泪中带笑的在一旁不停鼓励着。 「刻苦训练」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完全形成了条件反射的盼哥儿，张开小嘴，嘎嘣脆地来了一句：「贴贴。」 虽然发音差强人意，但对于激动不已的霍二郎来说这句爹爹已经是会心一击地程度了。 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弄疼孩子，他一把就从春杏怀里把盼哥儿「抢」了过来，开怀大笑道：「好儿子，好儿子，爹爹可想死你了！！」 盼哥儿被这个充满热情的熊抱弄得有点懵，大眼睛扑闪扑闪得，似乎在考虑自个这个时候要不要哭两声意思一下。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一家团圆更让人高兴得事情了。 李如意看看自家的小郎君，又看看自家的胖儿子，心里面就像是洒满了一层厚厚的阳光，对以后的日子越发的充满期待起来。 「都别在这站着了！」李如意推了乐颠颠地霍二郎一下，笑着说道：「快，进屋去！」 丈夫回来了，这样高兴的事情自然是要加餐的。 v第38章[02.05] 李如意快手快脚的置办了六道菜出来，都是霍二郎喜欢吃的。 饭菜端上桌，霍二郎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对着李如意说道：「多少个日子，做梦都想吃到你做的东西。「 李如意一笑，往他的饭碗里夹了筷茄汁鱼肉，柔情款款地说道：」以后天天给你做。「 他真的瘦了好多。 李如意面上有笑，心里却难受的厉害，恶劣的生存条件极容易摧毁一个人的健康，刚成亲的那会儿，小郎君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现在却瘦到能够轻易看到手背上裸漏出来的青筋。 这两年，他究竟受了多少的罪，李如意真是想都不敢想。 霍二郎却不知如意心里的千回百转，他只是扬唇一笑，很开心的吃掉了妻子夹过来的鱼肉。 「啊啊啊啊啊」盼哥儿小嘴张的大大的，急切的示意自己这个新认的亲爹，别忘了还有一张小嘴需要他来投喂呢！ 「他能吃吗？」霍二郎显然很想满足儿子的欲望。 李如意便表示你可以撕点馒头蘸些汤汁的喂他，鱼肉就不必了，她这次做的是鲫鱼，里面的小刺多，怕扎着孩子。 一个吃，一个喂，父子两个有商有量，看起来真是温馨十足呢！ 食过半晌，李如意想起一事。 「看我！见到你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记了正事。」李如意问道：「爹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霍二郎喂了点豆腐给孩子，一副专心致志，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李如意见状，眉头轻轻一皱，又想起了跟在他身边的双瑞，心里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现下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说一些令人扫兴的话，遂压下了喉中话语，只想着：今晚便算了，有什么事情还是明日再说吧！ 饭毕，李如意吩咐冯娘子去烧一大锅热水来，水烧开后，就促着霍二郎去洗澡。 小郎君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乐呵呵地就去洗了。 他身上这么臭，妻子却是软绵绵，香喷喷的，可不得好好洗洗嘛，不然的话，恐怕连床都上不去呢！ 「今晚就让奴婢照顾小郎君吧！」春杏在一旁嘻嘻笑着说道：「这么久没见，夫人与少爷一定有很多悄悄话要说，有一个成语不是就叫做顶烛一谈嘛？ 李如意嗔了她一眼：「傻丫头，你说的是秉烛夜谈吧。」 春杏挠了挠脑袋，嘟囔道：「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嘛！」 然而，事实证明，人家霍二郎根本不想与小娇妻秉烛夜谈，人家想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生命大和谐运动。 「你你你，你不累啊！！！」身体都虚成这样了，还不忘这种事情呢，李如意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累。不累。」霍二郎一边猴急地解着人家的腰带，一边还真情实意地说道：「我这跟做梦似的，得抱抱你，确定一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如意一听这话，心脏瞬间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真是，特别特别得心疼他。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李如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浑身上下既觉得疲惫，又有一种轻松过后得舒爽之感。 适当得性生活果然有助于睡眠，李如意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得睡上一觉了。 梳头，刷牙，洗脸，一套程序刚刚结束，那边的霍二郎就抱着盼哥儿回来了。 两父子也不知道玩了什么，脸蛋都是红扑扑的，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知道二郎爱吃面条，李如意特地做了鸡丝汤面出来，劲道十足的面条加上她今年新鲜腌制出来的小咸菜真是特别的爽口开胃。 霍二郎吃了后，果然欢喜，满满一大碗的面条俱都被吃了个干净。 饭后，李如意对着他声音轻柔地说道：「爹娘一直都惦念着你，自打知道皇上大赦天下后没有一天不盼着你回来的！」 霍二郎撂下筷子，本来带着点笑意的脸上霎时间就沉了下来。 v第39章[02.05] 李如意知道他不爱听自己说起这些，但有些话，即使不爱听，李如意也是要讲的，如果霍二郎回来却不去看望自己的父母，那光是不孝的口水就能把他活活淹死。而且，李如意觉得霍振兴的确是十分惦念二郎的。 「再说还有奶奶。他若是看见你，不知道该有多么的高兴！」 提及霍老太太，霍二郎的神色一缓。 「那好吧！」思量片刻，他最后对着李如意说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李如意笑了笑：「我陪着你。」 与见到小娇妻时那明显的狂喜之色不同，与霍振兴和孙氏的见面，更多的则是一种无言的尴尬和生分。 霍振兴是做惯严父的，此时在二郎面前到底放不开架子，只点点头，颤着声音道了句：「回来就好。」 孙氏倒是有心想要拉着他哭上一哭，霍二郎却一个闪身，躲了开来。 霍振兴见状便知道二儿子这心里是怨怪上他们老两口了。 这却也是难怪。 此次遭难，说到底他也是被霍子文牵连进去的，自身便有许多无辜之处。这便也就罢了，可是等到他去服刑的时候，知道这一切的爹娘却没有好好的照顾他的妻儿，反而将他们都赶了出去，为的还只是另一个儿子的名誉。 这件事情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霍二郎自然也是如此。 他倔强的站在那里，无言的尴尬开始在空气中蔓延，最后还是李如意把盼哥儿塞到了霍振兴的怀里，才勉勉强强地稍微拯救了一下气氛。 「爹，娘。我们去看看奶奶。」李如意说道。 霍振兴看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二儿子，终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去吧！」 霍二郎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这孩子，对待爹娘怎么是这样一副态度！」孙氏眉头一皱，心里那些高兴的情绪，被霍二郎冷冰的态度一搞，基本上也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霍振兴斥责地说道：「二郎心里有委屈，自然不会痛快！」 孙氏闻言撇撇嘴巴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的孙儿啊！」霍老太太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抱住霍二郎，激动的身体直打摆子：「你受苦了，你受苦了啊！」 「奶奶！」霍二郎眼睛也开始有点湿润了。 祖孙两个抱在一起半晌，霍老太太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她上下看着自个的二孙子，特别难过地说道：「你看你，竟然瘦了这么多，这得吃多少得苦头啊！」 霍二郎不仅是瘦了，人看着也「老」了许多，原先身上得那些显而易见得少年感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得的则是一种成熟男人的沧桑。 「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霍二郎安慰着老人家：「快别哭了，孙儿以后还得好好孝顺您呢！」 霍老太太听了这话后，看起来哭得更加厉害了。 霍振兴本想要霍二郎与李如意留下来吃顿团圆饭，但后者明显并不想这么做。 于是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里后，李如意看着神情依然有些不自自得霍二郎，不禁劝说道：「爹其实算是不错的了，家里大半产业都分给了咱们，平日里对盼哥儿也是多有疼爱。我知道二郎心里有不开心得地方，但爹娘也有爹娘得难处。」 霍二郎听了这话后，觉得自己得小娇妻实在是善良得过分了，他虽然喜欢对方得心性，但心里一时半会得也却实在做不到洒洒脱脱得原谅。 李如意也并不强求，她的目光在霍二郎的右手上轻轻扫过，说到底，遭了大罪得是他本人其余得，也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霍家那个被流放了的小子回来的事情，没用上两日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左邻右舍，一些与李如意关系处的比较好的人家都纷纷上门恭贺，李如意特地让春杏用红纸包了一包包的炒瓜子和花生出来，只要人来了，就塞上一包过去，既喜庆又经济实惠。 就这样连着热闹了几日后，李如意家的热度方才渐渐降低了下来。 「也该给咱儿子取个大名了！」晚间的时候，李如意是这样对着霍二郎说的：「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 霍二郎闻言立即露出了一脸颤颤地表情，为难地表示，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名字。 「总觉得，无论叫什么都配不上我儿子。」霍二郎唉声叹气地说道。 v第40章[02.05] 我看你是肚子里无几两墨水所以取不出来吧！枉我把孩子的命名权特地为你留下来这么久李如意心里腹诽地如此想到。 「还是让长松来取吧！他学问好，定能取一个既好听寓意又好的名字。」 李长松要到下个月才能有沐修的时间。 「对了，我还要问你呢！长松这一次参不参加大比啊？」 皇帝除了大赦天下外，还要加开一次恩科，考试的时间是明年的三月份，若是决心参加考试，这个时候就该闭门苦读了。 面对着自家相公，李如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道：「应该不会吧，他才刚刚取得秀才的功名呢！」 又不是那种年纪比较大的，已经考了好多次的那种，李长松现在应该做的是继续学习，积累实力，等到了时候，方能一鼓作气青云直上。霍二郎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特别有自信地表示，他小舅子学习好，本事大，早晚有一天，定是能够考上的的。 「若盼哥的脑袋瓜随了他舅舅就好了！」谁不希望自个儿子是个能读书的聪明之人，霍二郎开始无限美妙的畅想起来：「将来也要去读书，考功名，做大官！！」 李如意笑嘻嘻地看着他，抿着嘴巴，努力不说出打击他的话来。 夫妻两个谁都没有提及过霍子文，就像是这个人，压根不曾存在过一样。 「夫人，大夫来了！」春杏跑过来告诉她。 霍子武一愣：「你请大夫做什么，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李如意便说大夫不是给我请的，是给你请的。 「我身体好好的，看什么大夫。」霍子武一副不甚愿意的样子，李如意见状便开始撒起娇来，霍二郎被妻子缠的实在没有办法，最后也只能妥协了。 事实证明，这个大夫，请的还是十分必要的。 「郎君身体颇虚，体内更有几处暗伤，外表看不出来，但若不再仔细调理，以后怕是会影响寿数。」 李如意听了这话，心儿立刻慌慌，几乎是用着哀求的口吻问大夫，他们该怎么治疗？ 这位大夫是本县很有名气的一位，医术相当的不错。 当即便开了几幅方子出来。 「最少要吃半年。」大夫嘱咐道：「口服，外加药浴熏蒸。」 李如意认认真真一字不漏的全都记在了心里，而后又趁着霍二郎不注意地时候，悄悄询问道：「大夫，您看我相公的手，还有的治吗？「 霍二郎的右手看着是没什么，自己吃饭叠被子什么的都能做，可若是细瞅起来，却能发现他的小臂不能抬的太高，而且相比于健康时，显然握不出什么力气来。 「这是伤了骨头后却没有及时医治所以落下的毛病。」大夫回到道：「老夫听说有一种善于整骨的大夫，据说可以把人没有恢复好的骨头打断，再重新接驳治疗。」 言下之意就是，他是做不到这个的。 李如意心里针刺似的疼痛了一下。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他就是小题大做了。」大夫走后，霍二郎对着李如意抱怨道：「他们大夫都这样，只要手指往脉上一搭，没病也能给你看出点病来！」 这种逃避吃药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必须严厉拒绝。 李如意捏着他的耳朵，「柔情似水」地往哪耳眼里吹气道：「要听大夫的。「 霍二郎脸蛋皱巴巴的，小娇妻关心自个的身体是好事，可是—— 「求求你了，快把身体治好，别让我担心了。！」 霍二郎的骨头立刻软乎了三斤，不就是喝苦药汤子嘛，有什么的，为了老婆，是个爷们就不能拒绝啊！ 依你，依你。霍二郎表示，我的乖乖，为夫全部都依你！ 霍二郎归家后大半个月，基本上已经重新适应了下来。 他每天早上会比妻子早起半个时辰，这是他在采石场养成的习惯，起床后，他会到院子里打套拳法做做运动，李如意为此还特别贴心地在院落的一角放了点石锁，石杠之类的运动器械，晨运之后，他就会去叫儿子起床，霍二郎进步非常快，现在已经初步掌握了换尿布和给孩子穿衣服的方法，盼哥儿再也不嫌弃这个总在自己眼前晃悠着的男人了，有事没事的就「贴贴，贴贴」地乱叫着，父子两人的感情那是一日千里。 v第41章[02.10] 李如意觉得，自家丈夫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这两年亏空下的身体重新补起来，所以那是药补食补，不间歇的轮番来，今天炖蛊阿胶虫草，明天来盏人参乌鸡，后天再闷个牛尾百合，就连桌上的青菜，现在都变成了韭菜，香菇，山药之类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霍二郎打心眼里觉得这些东西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但奈何小娇妻执意如此，再加上对方手艺实在了的，做的每样吃食都美味非常，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也就全吃了下去。 「太奢侈了！」吃完过后，霍二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后悔：「这每日要花多少的银钱啊！」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李如意笑着表示，她这两年只要有空的时候就会缝制一些绣品出来现在已经与引芳阁形成了长期合作，每个月都有进项呢！ 李如意说的开心，霍二郎听在耳朵里，却觉得甚是难受。 养家糊口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如今却叫她一个弱质女流，每日缝补不休，说起起也全都是自己这个做丈夫的无能。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再继续下了，就是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这样继续下去，所以—— 「工作？」李如意皱着眉头，娇美的小脸上明显写着四个字「我不同意」。 霍二郎雄赳赳气鼓鼓的站起身走到了小娇妻的身后，然后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边极有节奏的揉捏着一边满是狗腿地哼哼道：「娘子，娘子。你就同意了吧，我这在家呆的骨头都快生锈了，我跟你保证，药什么的一顿不差按时吃，但你得让我出去工作，我不能总在家吃闲饭吧！」 「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到街上去逛逛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去赌坊里玩两把吗？又或者是联系联系你的朋友门，找他们出来玩玩啊！「李如意说的这些话可这真不像是一个贤惠妻子应该说的话，但没办法，她现在就希望小相公能够向以前一样开心，一样没心没肺的活着。 但事实证明，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会改变，已经长大的人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幼稚。 霍二郎带着一丝恳求的口吻对着李如意说道：「你就答应我吧！「 「那你想要干什么呢？」李如意轻叹了一口气，态度上出现了一丝松动。 小相公显然早就心有成算，只听其说道：「咱家不是分得了一座陶坊吗？打明儿起，我就正式把它接过手来。」 霍二郎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李如意除了答应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于是，自那日之后，霍二郎的生活重心就多了「工作」这一项，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有许多不顺甚至挫折的地方，但是今日的霍二郎也不再是过去那个毛毛躁躁沉不住气的霍二郎了，他安下心来，一日比一日更努力地学习着，至十月中旬的时候，陶坊的生意已经能够熟练的上手了而霍振兴也在这个时候送来了陶坊历年来的账册，李如意知道，对方其实一直都在防着她，此次若不是二郎提前归来，这账册霍振兴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这一日，一家三口刚刚用过晚饭。 家里的房门就被敲响了，霍二郎主动跑出去开门，然后，便看见了那立在门外的两名女子。 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看见霍二郎后，有点激动又有点高兴地叫了一声：「二哥！」 正是霍秀儿无疑。另一个长相更加美丽，但好像身体不大好的，却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之人。 「这位就是二弟吧！」那女子露出柔柔的微笑，看起来就特别的善良的样子，只听其说道：「我叫孙玉柔，是你哥哥的妻子。」 原来这就是那个孔雀男的老婆啊！ 霍二郎丝毫没有请人进来的意思，他长腿一伸，身子一斜，直接靠在门板上，一双眼睛上下来回看了他这「嫂嫂」好多遍，而后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那霍子文整日耀武扬威，自命不凡，我还以为他能娶个天仙公主呢，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二郎说笑了。」这孙玉柔倒是好性儿，只听其温声而道：「我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霍二郎厌恶霍子文，对于孙玉柔这个嫂嫂自然也没有多少好感，直接了当地就问道：「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我刚从府城回来，就听说二郎你已经归来，是以特地前来探望。「孙玉柔突然对着霍二郎俯了下身子，声音郑重地说道：「二郎，以前若是你兄长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嫂嫂在这里替他向你赔不是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霍二郎目光凶凶地看瞅着她，看起来完全没有被打动的意思。 「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你们毕竟是一家子骨肉，万不能就此生分了啊！」 孙玉柔一副极明事礼的样子。 若真心道歉，那为何霍子文不亲自前来？ 霍二郎心里嗤笑一声，然而就在他想要继续开口奚落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李如意的声音就见她牵着盼哥儿走到门口笑着说招呼道：「原来是大嫂和秀儿啊，站在那里干什么，进来啊！」 霍秀儿闻言尴尬地低下了头，心想：二哥那么凶地立在那里，谁敢进去啊？ 「进去就不用了。」孙玉柔特别有礼貌地说道：「其实也是娘叫我来一趟，好叫你们知晓，下个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辰，虽不是整寿，但爹娘的意思是也是要叫亲戚们过来贺一贺的。」 出席霍老太太寿宴这种事情，李如意和霍二郎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而就在几个人说话的空挡百无聊赖的盼哥儿却一下子盯上了孙玉柔腰间垂下的一块玉佩，那是快双鱼的玉佩，成色还算不错，最关键的是那玉佩下面还垂着鲜艳的红色穗子，真是特别扎眼，特别抓人眼球，于是正处于什么都好奇年龄的盼盼小朋友毫不犹豫地把好奇转为了行动—— 刷地一下挣开母亲的手，他扑向了孙玉柔。 这个时候若是孙玉柔伸手接一下孩子就能到怀里来，然而，她却以极快的速度下意识的向着旁边闪了开来，盼哥儿一下子就扑了个空，立时摔成了一只小蛤蟆。 v第42章[02.10] 「哇/哇哇哇……」小蛤蟆大哭了起来。 孙玉柔捂着自个的肚子，脸上露出青白交加的表情。 孩子一哭，霍二郎的心就跟被刀扎了似的，当下就受不了了，他立刻把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当然这个时候也没忘狠狠瞪人家孙玉柔一下。 「对不起，都是我没拉紧他，伤着你了吗？」李如意赶忙问道。 孙玉柔有点尴尬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被伤着，她和霍秀儿也没有多呆，很快便回老宅去了。 「算起来她还是你舅家表妹呢！你那么凶做什么呀！跟要吃人似的。」 上杆子嫁给霍孔雀的女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霍二郎哼了一声，抱着哽咽不停的小宝宝干脆利落的走掉了。 亥时，基本上已经到了家家户户都要休息的时间。 盼哥儿也早就在摇篮里睡得东倒西歪了。 喝下今日最后一碗苦药汤子，霍子武吐了吐自个的舌头。 「二郎真棒！快，吃块蜜饯。」就像是在哄小朋友一般，李如意今日依旧在哄着不怎么愿意吃药得二郎小朋友。 「只有这点奖励可不够啊。」除却了嘴里苦涩的霍二郎开始想要谋求更多的福利。 都怪那个庸医说什么最好要节欲惜身，弄得他现在连抱自个老婆都得数着次数来。 「奖励是有的，不过不是这个！」从自己得内衣里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来得流氓爪子狠狠扔出去，李如意笑眯眯地从枕头底下掏出样东西，霍子武定睛一看，却是一本书册。 作为以前，现在，以及未来得学渣，霍二郎对书本可没有什么亲近感。 「打开看看吧，我觉得，它应该对你挺有用得！」李如意把册子塞进了小相公得怀抱里。 难道是春/宫图？ 霍二郎心里好笑，随手翻了几页，再然后，他就彻底放不下了。 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抬起头，用着极其不可思议地目光望着正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得妻子。 嗓音干呀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样得宝贝吗？」 李如意歪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副懵懂无知地样子，反问道：「什么宝贝？」 霍二郎的胸膛开始极度起伏起来，他的瞳孔开始放大，肾上腺素开始飙升，然后，他说道：「这是一本写着制瓷方法的册子，如果上面写的东西是真的话……」 小娇妻的大眼睛继续扑闪着。 霍二郎却咚地一下把自个的脑袋埋在了她的胸脯上，语气梦幻地说道：「那咱们可就发大了！」 李如意慈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嗯哼一笑。 自打穿到这个世界里不久后，李如意就知道了，这个世界根本不在自己原先世界的历史线上王朝不一样，皇帝更是没有听过，而且这种不一样还很神奇的衍生在各个方面。譬如说，明明还处在农业还相当落后的时代，明明大家吃饭都还靠一顿「乱煮」，但却出现了玉米，地瓜，西红柿，辣椒，这种根本不应该出现的食物，又譬如说，早就应该普及的瓷器，却成为了极度稀少的，只能供应给王公贵族的珍品，而普通百姓门还用着陶碗，陶锅，陶瓮。 所以，当一本记录着制瓷方法的册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霍二郎的眼前时，他会惊如何的惊喜交加！ 「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去试一试啊！」李如意的手指勾着小相公的头发丝，她笑眯眯地说道：「反正咱家就是做这个买卖的。」 霍二郎埋在她的胸口的狗头缓缓抬起，眼睛晶亮地问道：「娘子，娘子，这宝贝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如意心想：当然是老娘凭着上辈子的记忆自己写的啊！ 感tv《中国制造》，感谢没事儿就喜欢看各种纪录片的自己。 「你也知道，我爹原先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而且他有个爱好，喜欢到处搜罗一些有趣的古籍旧书，这本书就是他不知从何处搜罗出来的。」李如意模模糊糊地解释了几句其中心思想就是，你放心，书是正经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霍二郎心中着实兴奋，连拉小娇妻恩爱缠绵的念头都消失不见了，整个晚上都在翻看这书册里的内容，时不时的还露出沉思的表情，一副十足钻研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李如意睁开眼睛，霍二郎果然已经离开，听春杏说，他甚至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就去了陶坊那边。 李如意听后笑了笑，看见霍二郎这样一副精神奕奕地样子，她心里就觉得很满足了。 v第43章[02.10] 「咱娘两以后，就指望你爹来养活喽！」李如意亲了盼哥儿的光脑门一下，小宝宝瘪瘪嘴巴，一副你真烦呀地迷之表情。 七日之后，霍家陶坊。 霍子武，江工头，以及几个陶坊里的年轻伙计，均站在窑炉之前，眼都不眨的盯着，不知道多久后，其中一个伙计猛然爆发出一声激动的叫喊：「白色的，是瓷火，真的是瓷火！！！！」江工头闻言脸色轰地下全然涨红了起来，他扒开挡着他视线的弟子，自己亲自凑过去细看，果然就间那窑炉里，一缕白色的烈焰越燃越利烈。 「这风箱果真管用！！！」江公头激动的浑身开始打着摆子，他兴奋地对着霍二郎道：「就这么个简单的小玩意儿，居然能使火力强上数百倍，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双活塞风箱的结构其实是很简单的，李如意甚至在那册子上直接画下了做制的流程图，当然，简单归简单，但能够在漫长的历史中留存下来的必然是有其不可代替性的。 「既然出了瓷火，那么下一步，咱们就要开始正式烧瓷了，江师傅，你可是此间的行手，一切都要拜托给你了！」霍二郎也是一副十分兴奋的模样。 「必不负东家所托！」江工头的嘴里第一次把霍二郎叫成了东家，而不是二少爷，起了誓后，他还不忘接着说道：「不过据我观察，咱家的窑炉用来烧瓷都不太合适，想要烧出好瓷，恐怕得重新砌个新炉出来。」 霍二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丰陶县周遭就是个盛产陶土的地方，他们想要制瓷，可是占据了地利之便，而且霍二郎在这半个月里已经带着人顺利的寻到了一处白泥之地，这又解决一大难题，至于书册上记载的那个叫做「煤炭」的东西，倒是还要在好好寻摸寻摸。如此，有了「制瓷」这么个天大的盼头，霍家陶坊里的所有人开始拼命运转起来，他们都盼望着有一日霍家陶坊能够变成霍家瓷坊呢！ 小相公一心一意地扑在工作上，李如意则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做着他的贤内助，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走过，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霍老太太生辰那一日。 「下午早点回来，还要一同去给奶奶拜寿呢！」李如意为霍二郎整理了下挽起的袖口，霍二郎先是痛痛快快地哎了一声，而后倏地低下头，吧唧一声亲了李如意的脑门一口。小娇妻脸蛋一红，甩起胳膊肘轻轻搥了他腹部一下，亲什么亲啊，没看见春杏还在旁边看着吗？霍二郎嘿嘿一笑转身就想跑，然而，李如意却斥责道：「喝药！！！」 霍二郎脚步一停，脸上浮现出我怎么又失败了的表情，李如意在一旁哼哼了两声，眼睛错都不错的盯着他，直到他把今天份的补药给吃完了才算满意。 光是这些补药每月就不知道要耗费掉家里多少银钱，现在弄制瓷，种种试验，种种研究，就又是一笔笔花销，霍二郎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得自个心肝疼，可他又不敢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是妻子在心疼他。 「我出门了！」他擦了擦嘴巴，眼睛晶亮地说道。 李如意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萌萌地地说了句：「拜拜。」 怎么办？好像小猫哦，霍二郎心里怦怦直跳，心想：真是好可爱啊！ 前面也说了，霍老太太这一次生辰不是整寿，所以也没怎么大办，只叫了家里人来热闹热闹。 于是霍二叔一家，霍三叔一家，就全都到齐了。 特别值得一说的是，霍三叔家的陈碧玉今日也来了，她的肚子如今已经能够看出形状了，霍三叔一直守在她身边，那个鞍前马后的样子啊，真是肉麻极了。反观乔氏脸色灰暗，眉宇间还萦绕着一股郁气，看着陈碧玉的眼神都阴森森地，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要害她一样。 「保和堂的于大夫说了，我这一胎定然是个男孩儿。」陈碧玉笑着对霍老太太如此说道。 就像是天底下所有的婆婆一样，对于霍老太太来说，谁她儿子有利她就喜欢谁，所以此时听见陈碧玉这么一说，她的老脸上立即就浮现处无限的笑容，惊喜道：「好好好你若真生了个小子，那就是我们霍家的大功臣！」 「功臣什么的可不敢当。」陈碧玉柔情款款地望了眼一旁傻笑的霍三叔，轻声细语地说道：「只要能给相公传宗接代碧玉心里就知足了！」 「孩子生下来也是个妾生子，到时候自然要抱到我这个主母身边养着！」就在这个温馨款款的时刻，乔氏阴沉沉地声音霎时响了起来。 霍三叔条件反射似的浑身一抖，连忙垂下自个的眼睛。 他怂，陈碧玉可不怂。 「我的孩子凭什么给你养？」当着所有人的面，陈碧玉一边笑一边嘴里跟下刀子似地狂怨道：「我自己有本事能养的起自己，养的起孩子，根本不需要你来养。再说，你一直都不喜欢我，还恨我恨的要死，孩子要是放在你跟前，非得被磋磨死不可，我这个当娘得可舍不下这个心。」 「你！」乔氏腾地下站起身，她气得浑身发抖，对着陈碧玉就是一顿得破口大骂。 见场面不好，孙氏和鲁氏连忙起身又拉又劝直闹了好半场方才止住，一旁地霍老太太早就脸色铁青，更加觉得乔氏泼蛮没有丝毫脸面礼仪，而李如意于霍二郎就是在这种乱七八糟地情况下进门的。 「二郎来了！」霍老太太见到二孙子，神色方才微微好转了一些。 「奶奶，孙儿给您拜寿了，祝您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日的霍二郎一身墨绿色的劲装，腰间系着条宽边的云纹腰带，脚上踏着双乌黑的短靴，他看起极有精神整个人有种朝气蓬勃的感觉，最为关键的是他看起来比刚回来的时候健壮了许多，身上也丝毫不见半点颓唐之色。霍老太太看着这样的霍二郎心里面别提多满意了，她是真心觉得，二郎这个媳妇娶的实在是太划算了，你看看不过就短短的一段时间，她的孙儿就发恢复到了如今的模样。 这边的祖孙二人在亲亲热热，那边李如意的视线却迅速在屋子里面转悠了一圈。 孙氏，鲁氏，乔氏，以及那个陈碧玉居然都在。 孙玉柔倒是没看见，应该是在后厨那边忙活吧，瞧瞧这一屋子横眉冷对的脸孔，李如意心里第一千零一次感激自己分家了。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屋外面又走进来一人。 不是别的，正式孔雀男——霍子文。 v第44章[02.10] 这还是二郎回来后，他们兄弟两个第一次见面。 人都说这个世界上最深的恶意，不是疯狂的咒骂 ，而是彻底的无视。 霍子文的心路历程，李如意是不知道，但是霍二郎的态度那是显而易见的，他不可能再去认这个哥哥，甚至是连提都不愿意去提起。 「大郎来了！」十分不出意料的，头一个说话的是孙氏，就见她猛然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一抹明显不自然地笑容开口道：「你快来看看，这是谁！」 不用母亲指，霍子文打进屋那刻起，眼睛就扫到了霍二郎，按照普通人的思维来说霍子文此时或多或少应该是有些愧疚的，可孔雀之所以称为孔雀，那还真就不是一般人的思维，就见那霍子文走上前来，浑身倨傲的看了眼祖母身旁的霍二郎，而后居然还轻轻地哼了一声，开口道：「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做人，莫要再惹事生非，大赦天下这样的幸事，可不是总有的！」 霍子文这话说的是理直气壮，浑似忘记了，自个弟弟是因为什么才惹下这样的「是非」。 「是哪只傻鸟在那里乱吵吵！」霍二郎冷笑一声，冰冷的视线直刺霍子文而去：「真该把它拔毛剥皮，看看它还能不再继续废话。」 霍子文听了这番指桑骂槐地话后，脸色顿时一黑，他指着霍二郎气冲冲地说道：「你对兄长居然如此无礼，好好好，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你以后也不必来登我家的门。」 「这是你家吗？」霍二郎眼皮子一翻，冷冷说道：「我来是看望奶奶和爹娘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论吵架骂街，霍子文如何能够赢得了霍二郎，于是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孔雀男把目光转向了孙氏：「娘！如今的情形您也看到了，不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情，而是他这个做弟弟的无义。」 孙氏听了这话后，果然开始把矛头转向了霍子武，就见她拉下脸来，语气不快地说道：「二郎你怎么这样跟哥哥说话，你们两是亲兄弟，一家子骨肉至亲，怎么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还不快点向你大哥赔礼道歉。」 霍二郎打小就知道母亲偏爱霍子文，但凡两人起了什么争执，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母亲百分之百会先来说他，这种事情在以前他面上不在意但心里其实是难过的，可是现在他有了一心一意愿意疼他爱他无条件相信他的人，至于其他的，也就是无所谓了，是以孙氏的话可以说是一丁点作用都没有，霍二郎连眼角都没有给她一下，直接拿她当了空气。 「你这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彻底无视，孙氏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够了！今日是我的寿辰，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在做什么！」霍老太太的声音及时的响起，其实她老人家心里也不希望霍子文霍子武兄弟不睦，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如今二孙儿心里有怨，你们母子不知道想办法化解，反而还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任谁都会觉得不公平。 「是啊，是啊，今儿正该是高高兴兴地一天呢！」鲁氏紧跟着说道：「这是二郎家的盼哥儿吧，一段时间不见，看着又大了些，快过来给叔伯母看看，我给你拿糖吃！」 全程保持沉默的李如意此刻微微笑了起来，轻推了下盼哥儿的肩膀，一边示意他赶快过去一边笑着说道：「可不敢给他糖吃，要不一会儿准该赖上你。」 有了这般及时的打岔，屋内气氛总是稍微好转了一些。 霍子文被扫了面子，却赌气似的偏偏不离开，就那么坐在了孙氏的下首。 一旁的陈碧玉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细声细语地问道：「当今圣上大赦天下又加了一季恩科想必大郎此次定是要应考的吧！」 霍子文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倨傲之色。 「是极，是极。」还不待他说些什么，那边的孙氏就忍不住开口道：「我家大郎已经决定今次要下场一考了。」 「大郎自幼便有神童之名，想来这一次定然能够高中。」陈碧玉笑着说道：「到时候咱们霍家可就要有一位举人老爷了。」 孙氏闻言立刻笑若春花，显然也是觉得，她儿子这次定然能够高中。 「对了，我听说元若寺那边的香火是极灵验的，无论是求子还是求官都有应誓的名头传出嫂嫂不妨为大郎到寺里拜一拜，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个好兆头啊！」 孙氏听了后眼睛果然一亮，显然是动了心思，而那头的霍大郎却露出一脸不以为然地表情轻哼道：「若自家有本事，何须神佛抚照？」 孙氏呸呸呸了几下，瞪着儿子道：「不许胡言乱语，小心佛祖听到。」 李如意一家三口在霍家老宅足足呆了一日，吃过酒席后，直到夕阳西下方才归家。 「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了！」春杏给两人开了门后，立刻笑着说道：「舅爷已经等你们好久了。」 长松来了？ 李如意和霍二郎对视一眼，脸上双双露出笑容，他们急忙步向屋内，片刻后，果真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李长松。 「拜见姐姐，姐夫！」长松行礼道。 「好弟弟，可想死我了！」热情的二郎姐夫，给了自家内弟一个火热的熊抱，纵然脸孔被硬邦邦地胸膛挤压得有点生疼，但李长松得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的。 「终于有沐休的时间了？」李如意笑着问道。 「是。学里放了两日的假期。」李长松说道。 「对了！姐夫还没有恭喜你考上了秀才呢！」霍二郎锤了垂内弟的胸脯，大笑地说道：「不过不要松懈，要再接再厉，争取再考个举人回来。」 v第45章[02.10] 李长松听了这话后，微微正了下脸上的颜色，对着二人道：「姐夫说的对，我也确实有这个想法。」 李如意一愣，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啊，莫不是—— 「你也想参加今年的恩科？」 李长松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会不会太仓促了。」李如意担心地问道。弟弟考上秀才也就一年的光景，这么快就要再考举人吗？ 李长松没说别的，只道：「姐姐放心，我心态很好的，这一次，就是想要试一试，若是不成，也没什么关系的。」李如意素来知道，她这个弟弟其实是极有主意的人，既已下了决心觉不会轻易更改念头，她只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读书太苦了，她怕他熬坏了自个。 何必这样着急呢？明明再等几年，把握才更大啊。李如意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辈子都与科考无缘的霍二郎在旁边眨了眨眼睛，猛然说道：「娘子，那个陈氏说哪个寺庙烧香最灵验来着？」 为了内弟，他也要去！！！ 长松在家里呆了两日，盼哥儿的大名就被确定了下来，因为霍家这一辈，犯个容字，于是便起了霍容庭这个名字。霍二郎对大儿子的这个名字感到十分的满意，并且还悄悄地对李如意道：这名字是长松取的，定然也能沾沾他身上的文气，以后长大了，跟他舅舅一样，考秀才考举人，一路往上考，做个大官儿！」他的语气充满了学渣对学霸的殷殷羡慕大有一种我自个不行，但我儿子一定行的蜜汁自信，李如意闻言笑了笑，算了，他自个高兴就好。 霍二郎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趁着长松沐休，第二天果真套了马车，拉着全家人往那元若寺而去。元若寺的香火在着附近十里八乡的都十分的兴盛，今日又赶上个十五，是以寺中人游人非常的多，便是拜佛，都要先排队。 「 我听寺里的小沙弥说，这里有棵状元树，说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亲自种下的，若是在树上挂了祈福的牌子，定然能够折桂高中！」霍二郎一个劲儿的催促着非让长松赶快过去挂牌子。 李长松心里其实是不大信这些的，但看着自家姐夫那晶晶亮亮的眼神，立刻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家马上就去，盼哥儿抓着他的衣角，嚷嚷着也要跟着去。于是他们就兵分两路，一路去后山找状元树，一路留着这里等着上香礼佛。 大约二十分钟后，李如意和霍二郎走进了佛殿。 上了香，跪在草编的蒲团上，李如意闭上眼睛诚心祈祷起来。 希望弟弟长松能够得偿所愿。 希望二郎的身体能够恢复如初。 希望盼哥儿无病无灾快快长大。 李如意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贪心的，但她想着佛祖慈悲，应该不会介意她这平凡妇人的种种妄念。 祈祷过后，又是三个叩拜，李如意方才睁开了双眼。令人比较奇怪的是，跪在她身边的霍二郎依旧双手合十的默默念着什么，看起来很认真，也很虔诚的样子。他对长松真好啊！李如意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洋洋的，嘴角边也挂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佛祖保佑。 霍二郎一脸认真的在心里默念着—— 一定不要让那个霍子文考中啊！！ 霍家陶坊的一处工作间里，江工头正在聚精会神地为一只大肚瓷瓶上釉料。 这釉料的配方是东家弄来的，其珍贵程度根本不用多言，所以半点都不能出差错。 整整半个时辰之后，江工头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手中的活计算是圆满完成了，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揉了揉自个的那条病腿，神情满意的把上好釉料的大肚瓷瓶放在了一旁的博物架上，此时这架子上已经装满了不少东西，大到刚刚完成的这只落地瓶，小到则碟碗汤匙之类的东西，细细数一数能能有三四十件物什，江工头心想：明天，明天就要开始正式烧窑了，他们到底能不能烧出瓷器，端看这一回了。 「去陶坊？」李如意惊讶的眨了眨眼睛，霍二郎则是神情肯定地点了点头：「制瓷的书册是你给我的，是大功臣，若是真能制成，我想让你第一时间亲眼见证。」 李如意看着脸上既有不安也有兴奋之色的小相公，微微笑了一下，鼓励道：「这段时间二郎如此拼命，老天一定会叫你成功的。」 希望如此吧！ 看着妻子温柔的笑脸，霍二郎暗地里使劲儿的握了握自个的掌心。 李如意是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来到的霍家陶坊，昨儿二郎跟他说了，若是开窑的话，差不多就应该是这个点了。 她到的时候，陶坊里安安静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对此李如意完全不感到惊讶，直接就往后面放置窑炉的地方走去，果然普一到地方，就发现霍二郎，江工头，以及霍家陶坊里的所有伙计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每个人的眼睛都是转也不转的钉着那熊熊燃烧的窑炉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浓浓地期盼。 「差不多了！」凝滞的气氛被江工头给打断了，就见他从地上站起身，对着霍二郎道：「该开窑了。」 人都说，烧制瓷器有七十二道工序，对于匠人们来说每一道工序都是要倾尽心血的这七十二到工序中，入窑烧造无疑是重中之重，而开窑则是揭露最后结果的时刻，究竟是成功的炼出美丽精致的瓷器，还是烧成一堆废品，答案马上就会出来的。 霍二郎点点头，大声呼喝道：「摆贡果，请神。」 v第46章[02.14] 没错，在开窑之前，还有一套程序要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请下神灵，保佑这一炉开出好瓷来。李如意就站在那里没有靠近，其实她心里也有一点点的紧张，她知道的那些其实也不过从电视上看过来的一只半爪，究竟能不能有用，她也不是十分确定，只盼tv的纪录片没有造假以及江工头几十年的制陶经验发挥做用了。 「开窑了——」拜神之后，江工头站在窑炉前气势如虹的吼了一句出来，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炉中的火焰开始渐渐熄灭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霍二郎戴着极其厚实的棉手套亲手打开了窑炉。 一件一件的东西，被从窑炉里面取了出来。 阳光下，白瓷的光芒，纯洁无暇。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江工头看着满地的白瓷，激动的老脸飙泪，围观的伙计们也各个发出激烈的尖叫声，他们互相拥抱着，撕扯着，似乎不这样做，就发泄不出来心中的激动一样。这是瓷器啊，还是如此色泽纯白的瓷器，是一件就能卖上百两银子的瓷器啊，是只有王公贵族门才能拥有的东西啊，竟然真的被他们给制作出来了，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霍二郎也特别的激动，他看着满地的白瓷，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然后猛然抬起头四下寻摸，几乎是下一秒便与不远处的那道温柔视线撞在了一起。 霍二郎狼一样的飞奔过去。 「娘子，你看见了吗，我们成功了！」 「看见了，看见了！」被这样激动的拥在怀里，感受着男人激烈的心跳，李如意觉得自己的血液也开始有点沸腾起来了，她大声地说道：「二郎你成功了，你烧出瓷器了！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如此直中人心的「表扬」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动容的，霍二郎也同样如此，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妻子，就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新瓷一共出了三十五件，其中有两件出现了明显的裂纹，是废品无疑，而剩余的三十三件，却全都是实打实的白瓷。 霍二郎小心翼翼地让人把这些白瓷装封放好。 并且当着大伙的面每个人都封了一只大大的红包，当然，要他们保守秘密，不准胡乱在外面说话的嘱咐也是少不了的。 「这批货要尽快出手。」回到家后，霍二郎立刻就对着李如意说道：「压在自个手里总觉得不踏实。」 李如意听后则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把事情告诉给爹知道，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陶器生意，无论门路还是经验都不是你能比的。」 「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找他的。」霍二郎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特别得意地说道：「他以前不总说我不争气吗？如今倒要叫他看看，谁才是最有本事的哪那一个。」 这就像是总拿零蛋的差生一下子拿到了一百分，肯定是要向家长炫耀的。 李如意看着他这样一副「活活泼泼」地样子，不禁轻轻一笑，微微摇了摇脑袋。 事实上，对于儿子取得的「成绩」霍振兴的确很震惊，不，更加正确的说法是，他震惊的灵魂都快离体了。 瓷器啊，这可是实实在在地白瓷啊！！！ 霍振兴卖了一辈子的陶皿也没说能够看见几件瓷的，可如今在他面前却摆了一溜烟你说，他能不震惊吗？眼前冒出阵阵黑星，双腿也软的像是面条，霍振兴靠在墙壁上，脸上满满地都是不可置信：「这，这些，都是你们烧出来的？」 「老爷，千真万确啊！」江工头乐呵呵地指着一旁的霍二郎道：「都是东家的本事先是做了只活塞风箱出来，而后要千辛万苦的寻找到了一块出产白泥的地方，最后连最重要的釉料方子也是他弄来的，老爷，您这儿子可是有大能耐的人啊！！」 事实胜于雄辩，即使再不相信，可这满地的白瓷却让霍振兴无话可说，他的目光迟钝地转向了自己二儿子—— 霍二郎站在那里，英姿挺拔，面色淡然，一片镇定自若的大将风范。 江工头似是看出来这对父子肯定有私密话要说，呵呵一笑后，十分知机地退了下去。 霍振兴沙哑地声音半晌后才响起：「成品这么多，看来你果真掌握了制瓷的技术。」 霍二郎看了他一眼，一副你这是在说废话的样子。 霍振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狂喜地模样，他在屋子里面来来回回地走着：‘瓷器，瓷器，想不到我霍家有朝一日竟能烧出瓷器来！！「 霍二郎冷静地看着他爹「发疯」。 极度的喜悦过后，霍振兴当然也没忘了询问制瓷的方法是从哪学来了的，对此，李如意早就嘱咐过小相公不要把自个泄露出去，她毕竟是个女子，身上有许多不便之处，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风头什么的，李如意自个也不稀罕。 「是我在闽州流放的时候，同在采石场做工的一位老人家教的。」霍二郎简简单单地说道：「我帮了他一个忙，作为答谢，他就教了我制的方法。」 这个借口，着实让人分不出真假，所以霍振兴听后一点都没有怀疑，立即便相信了下来似乎是觉得父亲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霍二郎就表示想要拜托他，把地上的这些瓷器全部卖出去。 「这段日子，家里又要供我吃药，又要掏钱制瓷，早就入不敷出了，再不进些钱项，我们全家就要去喝西北风了。」霍二郎这话说的特别理直气壮。 霍振兴听了后立即就责怪地表示：你遇到了困难，怎么不跟家里说呢，你早点说出来爹可以帮你想办法啊。 「这些瓷器不能一起卖，要分开来，这样才能得到最大得利益。」霍振兴想了想后对着霍二郎道：「你回家准备一下，明日跟我出趟远门……」 v第47章[02.14] 父子两个在屋子里这般那般得说了好半晌。 最后霍振兴还问了句，可以不可以把制瓷得方法告诉给他，结果被他那个不孝子生生飞了一个白眼儿。你别做白日梦了得意思，真是表现得特别特别明白。 霍二郎的这一趟远门足足走了半个月，等到他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怀里已经揣了笔「巨款」 「你猜猜有多少？」捏着厚厚的一沓银票，霍二郎的语气冲满了梦幻。 无论多少最后还不是都要进入我的小金库里。 李如意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依然虚伪地做出一副好奇宝宝地模样，甜甜蜜蜜地问道：「多少多少，相公，快告诉我嘛！」 真是特别特别的嗲声嗲气。 「两千两，整整两千两啊！！！」霍二郎高举银票，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般，振臂高呼道。 哗啦一声，银票雪花般从半空中飘然而落，跪在床榻上的霍二郎，脸上露出傻乎乎地笑容。 李如意看见他如此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知道你赚钱高兴。」李如意说道：「赶紧把银票捡起来，我去做饭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看着小娇妻那淡定自若的样子，霍二郎心里一下子就觉得对方的层次要高上自己许多想想也是，不就两千两银子嘛，以后这种钱可是源源不断的，还不至于让自个如此失态想到这里的霍二郎立刻咳咳了两声，对着李如意道：「多做几道，我这半个月在外面都没怎么吃好。」 李如意听后笑着哎了一声，于是当天晚上，霍二郎的面前果然摆上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香辣蟹，炖排骨，炸耦合，杂拌菜，口袋豆腐，清蒸鲈鱼以及一道甜品拔丝地瓜。霍二郎兴致上来后还非要与小娇妻对饮，于是李如意又让慧姐儿去外面打了壶秋白露回来。盼哥儿现在已经出了六颗小白牙，米汤粥类什么的早就不在话下，对好吃的肉肉更是充满了无尽的向往。偏偏他还不喜欢大人弄好了给他，非得自个伸手去拿，吃得那是满脸油渍，简直都没眼看了。 「瞧瞧我儿子吃的多香啊！」霍二郎看着他大儿子得眼神柔得简直能够化出水来。 能吃身体才能长得壮，才能长得好，所以能吃就是福气啊！！ 「行了，你别光看他，快点动筷，一会儿饭菜都凉了。」李如意亲手给小相公满上了一盅酒水。她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地说道：「二郎，我先敬你一杯，恭喜你炼出新瓷，开创事业鸿，也祝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再接再厉，带领咱们全家奔向富裕美好的新生活。」 这话说的多热情，多真诚，多让人心潮澎湃啊。 霍二郎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心底直冲而起，当下想都没想，手一台，满满的酒水就全进到了肚子里。 「娘子你放心！」霍二郎意气风发地大声道：「以后咱们家肯定是一日要比一日好，我会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给你和盼哥儿一个幸福的未来。」 酒水一喝，美味佳肴一下肚，桌上的气氛不由越加高涨起来。 总而言之，他们很高兴，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与希望。 吃完了饭，霍二郎哄着盼哥儿玩了会儿，八点多的时候孩子要睡觉，霍二郎就叫来了春杏，让她今晚和孩子睡一宿。春杏只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但心眼却不少，对着自家少奶奶悄悄嬉笑了一下，爽快地抱走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得某娃娃。 「娘子，娘子……」霍二郎搓着双手，悄咪咪地蹭了过来。 李如意哪里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小相公出门半个月也不容易，遂也没有拒绝，只脸色绯红得低声说了句：「去把脸和脚都洗一洗。「 霍二郎见小娇妻应下了，脸上立刻就放出五百瓦灯泡的亮度，忙不迭地亲了亲那粉红稍微脸颊一下，相当麻溜地就去洗漱了。没办法，如意稍微有点洁癖，不洗漱就上床这种事根本是不允许发生的。但是没关系，霍二郎想着：小娇妻那么香香甜甜，自个总不能臭烘烘的吧。一刻钟后，洗漱过后的夫妻两个躺在床上，李如意以为霍二郎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有点「自制之力」的，因为有件他考虑了许久的正事，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觉得还是应该先给李如意说清楚。 于是，李如意躺在霍二郎的一只胳膊上，耳旁也同时响起了他的声音：「娘子，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霍二郎沉吟一下后，便开口道：「 你也知道，瓷器买卖是个暴富的行当，可是着其中的风险也同样巨大。」 李如意眨了眨眼睛，默默地听他说完。 这些话显然已经在霍二郎肚子思虑了良久，是以此时说话来也格外的顺畅：「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咱们家只平民百姓，若有什么权势之人盯上咱们手里的方子，恐会酿成大祸。」 李如意看着脸色严肃的相公，半晌后，轻声问道：「那二郎打算怎么做呢？」 「把瓷器的制作方法教给县上所有制陶的人家。」霍二郎定声道：「若县里人人都能制瓷咱们便安全无疑了。」人都说，想要藏起一滴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放在大海里。同理，想要光明正大而不被人觊觎的制作瓷器，就要把丰陶县变成现代版的「景德镇」。 李如意几乎要对霍二郎的想法拍手称赞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没有迷失本心，而是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巨大风险，并且竭尽全力的想出了一个他能想出的最好解决办法。 真的是成熟了呢！ 李如意测过头，看着霍二郎那黝黑却依然清澈的双眼，老母亲般特别欣慰的笑了起来。 「但是也不会白白教给他们。」霍二郎低声道：「 我都打算好了，咱家先偷偷地卖上半年等半年之后，我就对外放出消息，想要学得制瓷技术的就来咱们家当学徒，不给工钱也不管饭的那种！」即便是亲爹霍振兴想要习得制瓷得手艺也的照这个程序来。 v第48章[02.14] 「你这个主意好，既不会让他们觉得得到的太轻松，又能赢得个好名声，叫他们各个都感恩于你。」 若县里的这些人家都得了他的「恩惠」那以后谁还敢不尊重霍二郎？说他一句不好？ 「你觉得我得想法没有错？」霍二郎定定地看着小娇妻，低声道：「到底是那样多的钱呢，就这样分出去，你不心疼？」 李如意则柔声表示，钱财这种东西是挣不完的，但是家人的安危则是最重要的。 霍二郎听后略带怅然地叹了口气，说到底，心疼的还是他自个。 李如意微微一笑，随即在那嘟撅起的油瓶上盖了个甜甜蜜蜜地「印章」。 小狼狗虽然已经长大了，但偶尔撒起娇来也真的是让人无法抗拒呢！ 青纱帐内，温柔的「奖励」开始了。 赶在今冬第一场雪下来之前，令天下众学子期待已久的恩科考试终于要开始了，此次考试的地点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各州郡的首府，因此考试的那一天，李如意和霍二郎都能亲自来送长松进场。 「考试的时候千万别紧张，相信你自己！」霍二郎握紧自个的一双拳头，打气似的冲着天空挥了一挥：「你是最棒的！！」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 「听说要连考三天呢。」姐姐李如意看上去则是有些忧心忡忡的：「现下的天气又这么冷你一定要仔细自个的身子。」 「姐姐放心吧！你给我准备的东西，我会一个不落的全都用上。」李长松指了指身后背着的竹箱笑着说道。他看上去十分的轻松自在，并未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不像是去考试倒像是要去郊游的样子而就在李如意他们在这边说话的时候，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霍振兴，孙氏，以及孙玉柔也围着霍子文在说话。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罗嗦了！」霍子文露出一脸很不耐烦的表亲。周围明明有很多相熟的朋友，母亲和妻子去非要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听着都叫人觉得丢份。 「好好好，娘不说了。」孙氏见大儿子面色不好，怕扰了他考试的心情，立刻颤巍巍地闭上了自个的嘴巴，但是她看着霍子文的双眼里却是充满了无比的期盼，好似霍子文今一定能中一样。站在一旁的孙玉柔也是目泛柔情，她想着：等大郎考完后，自己再把好消息告诉他吧！到时候大郎一定会非常的高兴。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直到一声震天的锣鼓敲响，贡院朱红色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打了开来，学子们开始自动自觉地排出长队，等待搜身后进场。 考试，即将开始。 李长松低着头，看了眼手里的长方形木牌，上面写着甲排二十四号。 这是他「考间」的号码牌，以后的三天时间里，他都要在此度过，考间逼仄且泛着股发霉的味道，李长松放下身后的竹箱拿出一块抹布，开始简单打扫了起来，弄了十几分钟这里总算能有个下脚的地方了。 李长松又一一从竹箱中拿出笔墨纸砚来放到了身前的考桌上，手套也是要带着的，这是他姐姐李如意亲手给他织出来的，用了最上等的细绒毛线，灰黑色露出五根手指头的那种，李长松打小的时候就戴惯了这种手套，所以写起字来，根本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手套带好了，李长松又往自己的砚台中到了点柠檬汁。这招是姐夫霍二郎告诉他的说是能够使墨汁不再寒冷的天气下结冰，李长松试验过几次，效果当真不错。 能做的一起已准备就绪，李长松跪坐在考桌前，静静等待着。 「你不要这样坐立不安的，长松要考三天呢，难道你要站在门口等三天。」霍二郎看着神情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李如意，不由好笑地把人按按她的肩膀。 李如意也觉得自个有点失态了，不由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说的对，是我太紧张了，明明早就想好了这一次只当试水，并不需抱有多大的希望，可长松一进去，我这心里反而生出了无边的烦恼与遐思。」 「娘子是关心则乱了。」霍二郎笑嘻嘻地看着面颊晕红的小娇妻，眼珠子滚了滚后说道：「咱们难得一起来府城一趟，为夫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李如意啊了一声，不过她看着霍二郎好像很希望她去的样子，便也就没有拒绝，想想也是这种丢下儿子，夫妻两个过三天短暂的「旅游」生活什么的，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那我去换身衣裳。」李如意笑着说道。 一刻钟后，霍二郎拉着自个的小娇妻出了门去，因为天气比较寒冷，二人便雇了一辆马，霍二郎对着那车夫道：「灯笼坊。」 李如意耳朵里听见这个名字，眼睛却微微看向自家小相公，仿若再问：灯笼坊是个什么地方。 后者回以几声嘿嘿的傻笑。 事实证明，虽然灯笼坊这三个字与红，灯区什么的有些相似，但却与那种春情缠绵的地方没有什么的关系，这里是一片住宅的居民区。 霍二郎直接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地方到了，下来吧！」霍二郎笑嘻嘻地对着自家小娇妻说道。 李如意唔嗯了一声，走下了马车。 这是一座相当漂亮的大宅子，院外粉墙环护，院内古朴清晰，当先进去后，便看见一座垂拱花门，穿过之后，是一条青石小路，顺着小路往前略走几步，便看见几座大房，不是当地那种方正的青砖大瓦房，而是有点江南秀美之感的建筑，看着便十分漂亮。 「怎么回事？」李如意里外逛了一圈后，挑着眉头问道。 「这是我看好的房子，作价一千五百两白银。」霍二郎看起来有点得意的样子：「怎么样不错吧！」 v第49章[02.14] 李如意也不傻，小相公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买房子了？」她问道。 「送你的。」霍二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些微不好意思地模样：「这地方以后就姓李了，算是你的娘家，长松考完试以后也搬过来住，府学那边再好，也不如住在自个的宅子舒坦。」 李如意万万没有想到霍二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就等于白白送给她弟弟一套房子吗？这也太…… 「不许拒绝我！」霍二郎似乎是看出李如意想要说什么了，忙不迭地先一步开口嘟囔道：「咱家能有如今的营生，你的那本册子居功至伟，一套房子根本不算什么。」 李如意看着小相公一脸严肃的样子，只觉得自个内心暖呼呼的，几乎都快要化成一滩水了不过感动归感动，一分钟后，李如意依然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莫不是背着她偷偷藏了私房钱，不可饶恕！！！ 霍二郎挠了挠自个的后脑勺，舔着脸笑着道：「我只先交了二百两的定金。剩下的还要你拿呢！」 陶坊里流通的资金也能轻松调出个二三百两的银子，这样一想，李如意脸上的表情瞬间比刚才温柔了一万倍，她一片深情地望着自家丈夫，声音又娇又软地哼了声：「二郎，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霍二郎的脸色立时变成了一抹红布，小娇妻总是打这种直线球，真的让人感到好害羞哦！ 霍二郎的眼光真的很不错，逛完了整座宅子后，李如意对这里也是相当满意的，于是，买房子的这件事情就被决定了下来，不出多少日，这里就会是「李宅」了。 看完了房子，夫妻两个又到店面繁华的街上逛了一圈，足足买了不少东西。 李如意喜欢这边绣坊中新出来的图画册子，也喜欢霍二郎给她买的一对卷须云纹的团虾镯霍二郎则是出乎意料的买了好些书籍，不是科考的那种，而是杂书杂记之类的东西，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指不定能从这些东西里再找出些什么「发财」的道道。当然，他们也没忘了给盼哥儿买东西，都是一些时下小孩子最喜欢的，吃的玩的都有，小胖墩应该能挺满意。 两人在外面逛着直到夕阳西下方才返回客栈。 「二少爷。少夫人。」双瑞见他两个回来，立刻走上来禀告道：「长安叔刚才来过一趟，说是奉了老爷的命，让您和夫人晚上回家里吃饭。」 在府城中，所谓的「家」指的是霍子文的居住的地方，当初霍家老两口到底没有抗住霍子文的强求，硬是在这边买了座二进的宅子，孙玉柔平时就生活在那里。霍二郎听了双瑞的话后，立刻露出你在开什么玩笑的嘴脸。 「霍子文可是亲口说的，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登谁的门，我是疯了吗，去他家吃饭？」霍二郎本来很开心的嘴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一旁的李如意轻轻嗔了他一眼，对着双瑞道：「劳烦你跑趟腿，告诉爹娘，就说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改日再去拜访。」 双瑞闻言哎了一声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果然不来了呢！」听见底下人的回报，孙玉柔叹一口气，这样对着孙氏道：「一家子兄弟何必弄成这样，娘，您那日也看见了，二郎眼睛里只有那个李长松，却对同一场考试的亲兄长不闻不问，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寒心啊！」 孙氏听到这里眼睛里明显地划过一抹浓浓地不满， 「定是那个李如意在中间兴风作浪。」孙氏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又对着孙玉柔说道：「等大郎考中了举人，他们一定会为今日的行为而感到后海！」 孙氏对霍子文有着极度的自信，觉得他此次一定能够中举，至于李如意的弟弟那个叫李长松的，不过是个从小地方来的破落户，侥幸考试了个秀才罢了，如今也想要中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时间就在两家人的期盼中悄然而过，三个日落后，贡院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李如意和霍二郎自然是站在门外等着的。 这些出来的学子们与进去时的精神状态可谓是天壤之别，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萎靡不振，甚至还有的学子连路都走不了，需要被人搀扶着。霍二郎的目光在这群「病残」身上快速划过，大约几分钟后，锐利的捕捉到了某个青色的身影。 「长松，长松！！！」霍二郎一边挥手一边高声叫道。 长松循声而来，片刻后，三人便聚在了一起。 「你也有点惨啊！」霍二郎一边手脚麻利的把李长松的考箱拿在手里，一边笑着挤兑道：「你姐姐平时有事没事儿就吵吵着要减肥，真该让她也进去里面考一考，考一天估摸着就能掉下三斤秤。」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打趣人，李如意好笑地推了他一下，拉着长松的手道：「累了吧，这可怜见的，眼底都发青了，快回去睡一觉。」 李如意也没问长松考的怎么样，反正卷子都已经交了，再问那些除了给他造成心理压力外也没什么用处。 「你姐夫给咱们新买了一套宅子，走，姐带你去看看。」 一家人说着笑着的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贡院门口。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孙氏则是破不急待地拉着霍子文的衣袖道：「怎么样，怎么样，答的还顺利吗？」 霍子文看上去也是憔悴了不少，不过他倒是怎改其自傲气质，扬着头，大声说了句：「吾今科必中也。」 v第50章[02.14] 孙氏立时激动不能自己，笑的一张脸蛋，几乎开出了十八朵褶子花儿。 应试的学子们算是短暂地解脱了 ，但是对于今科的考官们来说，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再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会被严苛限制在了一个固定的工作环境中，别说回家，就是吃喝拉撒也得在里就地解决。一张张写满字迹的考卷在他们的手中流动翻阅着，他们禀烛夜看，室内不闻半丝动静，每个人的神情都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认真。 此乃国家的论才大典，自然是怎么仔细都不为过的。 就在这样静悄悄的气氛中，忽地，有一考官拍桌叫好，其余之人见之，便明了，此人应该是看见什么心仪的答案了。。 果然，就听其说道：「此考生用词之华丽，遣句之精妙，实在高出众人一等，你们看看他卷二上，破的题面，真叫一个花团锦簇也。」 其余的考官闻言也都相互传阅了一番，他们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一定是个很有诗才，并且颇为自负的考生。 「拿来与我一观。」这个时候，坐在众人最前端的男子抬起头开口说话了。 说话之人唤名叫周砚鹤，官拜文华阁大学士，乃朝廷指派的今科平江府乡试的主考官。 他的话音一落，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不听，立刻走上前来把他刚刚赞美过的考卷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考卷上都是糊了姓名的，自然不知道谁是谁，考官对你的品评和印象，全凭卷面上的文字。 周砚鹤淡淡地扫眼观去，就像是刚刚那位属下所说的一样，此考生文辞极为华丽，特别是在卷二破题的时候，更是在结尾处接连写下了两首自做之诗，文采颇佳。周砚鹤认认真真地看着中间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可是等到他翻看到卷三实政策问的时候，一双眉头却在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 卷三的题目是：百年之积，惟存空簿，何解？ 这道题是当今皇上亲自拟下的。 意思是本朝历经百年，然而，国力和财政却越来越虚弱，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此考生的回答思路是：国家之所以会越来越虚弱，完全是因为底下民众的关系，他们的天性是懒惰的，骨子里就充满了堕落的基因，他们愚昧并且不知教诲，朝廷应该用更加严厉的法度鞭策他们，使他们勤于劳动，这样国家的税收就能上来了。当然，在这之中，此考生还不忘大肆吹捧历代皇帝的英明举措，把所有好的都归结给皇帝和朝廷把所有不好的都推给了那些庸民。 「满篇阿谀奉承，尽是无用之言。」周砚鹤冷声说道。 座下其余考官听完不禁互相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心知，这位周大人最是个端方严肃之人，无论为人还是文章走的都是那种沉稳踏实的路线，是以此考生的的卷子在其他人眼里或许还算尚可，但是在这位周大人眼里，可不就成了华而不实。 他们猜的一点错都没有，自从皇帝大婚之后，便开始真正临朝问政，那是个年轻并且有志向的君主，自他当政后便一扫朝堂上的颓气，开始启用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官员，这些官员渐渐地成为了所谓的「改革派」，而那些旧臣门也自动自觉地变成了「保守派」，两派对立情绪日渐严重而不巧的是，这位周砚鹤大人便是改革派里的人物，以民为本是这些改革派的中心思想之一，此考生却视百姓为贱，从根本上就与他有观念上的冲突，自然不为他所喜。 果然，就见周砚鹤说完此话后，直接在那考卷的封面上写下了一个辍字，而后就随手扔到了一旁。众考官们，除了最开始欣喜的那位脸上隐有尴尬外，其余人早就神色淡然地重新恢复到了工作中。 毕竟大家都很忙呢！ 时间就在等待中悄然而过，不知不觉的一个月的时间便这样溜掉了，明日便是正式放榜的日子了。 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李如意全家都住到了府城的新宅中，当然，现在这里已经正式更名为「李府」了。 「你怎么换了这么多的铜钱？」李如意看着笑嘻嘻地霍二郎颇有点明知故问的样子。 「自然是明日要发的喜钱啊！」霍二郎对着李如意道：「快给我找点红布红绸啥的，装饰上些，图个吉利。」 李如意心想:你倒是比我们姐弟还有信心嘞！ 「知道了这就去给你找。」李如意的脸上有些柔柔地笑意，她站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嘱咐道：「把盼哥儿给我抱远些，别让他去摸这些铜钱，脏！」 霍二郎痛痛快快地哎了一声，然后没走几步的李如意就听见了小孩子充满怒气的尖叫声，以及霍二郎隐隐约约的：「小祖宗别哭了，咱们玩点别的行不行？」等之类之类的话，所以说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奶爸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当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饭，长松看起来倒不是很紧张的样子，心态也蛮平和的，李如意见状便放心了不少。 于是就在这种等待结果的不安中，第二天终于来临了。 贡院门前简直是人山人海，霍二郎对小娇妻说，让她在马车上等着，他自己和长松想办法钻进去看榜就成了，然而，李如意是谁，她虽然现在看着外表柔柔弱弱，但当年也是日日勇闯北京地铁早高峰的人物，这点小场面对她来讲根本不算个事，于是，霍二郎和李长松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婆/姐姐如同鱼儿般一头扎进了人群的海洋中，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有点傻眼的两人呆愣片刻后，再不敢闲聊，立刻拍马追了上去。 只用了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凭借着娇小的身体和灵活的前进方式，李如意果然成功站到了第一排，而也就在她刚刚站定不久，贡院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了，人群轰地一声爆发出了灼热的吵嚷声，两位手捧卷轴的官差亦步亦趋的来到「布告栏」前，卷轴被缓缓打开，一排排豆粒大小的字迹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霍二郎呼哧带喘地搂住小娇妻的肩膀，也顾不上说她鲁莽，双眼便跟众人一样迫不及待的往那榜上看去。 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 一个个，一排排，认真而焦急的看去…… 「中了！！！！」突然地，怀里的小娇妻爆发出了一道堪称「凄厉」的叫声，她的脸上有着无比激动的神色，指着哪榜单道:「相公相公，你快看，二十六名那里，是不是长松？」 v第51章[02.18] 霍二郎浑身一个机灵，果然认真的望去，几秒钟之后，他也爆发出了同样激动的叫嚷声：「是他，是他，我的老天爷啊，真的叫长松给中了！！」 这对夫妻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特别失态的又蹦又跳，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附近许多人看见了，脸上无不露出艳羡之意，哎！如果是他们家考生中了，恐怕自己也会如此激动欢喜吧！ 「对了。」李如意激动地问道：「长松呢？」 此时此刻，新鲜出炉的李长松举人依然在人群中艰难蠕动着。 中举者自然欣喜无限，然而，更多的还是失意的落榜者，这些人有的摇头叹息黯然失色，有的承受不住打击开始垂泪痛哭，而还有一种则是比上述两样都严重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霍子文双眼赤红，脸上再也无平时的自信风度，他四肢乱颤隐有疯魔之态，大声疾呼道：「我怎么可能会落榜，我怎么可能会落榜？」 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落榜了，从榜首到榜尾，他的名字都不在其中。陪他一起来看榜的霍振兴和孙氏，前者一副失望之色，后者则不是失望，而是彻彻底底的傻眼，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鸡飞蛋打」，理想和现实差距太大孙氏根本承受不了，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煞白煞白的，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她都这个样子了，作为当事人的霍子文那就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了，他的胸口极具起伏，面色倏然涨的发紫，而后在下一秒，居然拨开人群，高声急呼道：「舞弊！这里面肯定有舞弊！我要告官，我要告官！！！」 每一次这种大型的考试放榜的时候都少不了像霍子文这样接受不了自己没考上的事实，而把矛头指向考试不公的，对此府城人民其实早就见怪不怪了。果然他的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人发出了迎合的声音，不用说，肯定也是那些没考上的学子，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有人声援自己了，霍子文脸上的表情迅速由暴怒转化成了正义凛然，他不停大声急呼着，舞弊，不公平，里面有冤情的话语。 于是不出意外的，放榜的官差很快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后生仔，你可想好了……」其中一位官差脸带冷笑地说道：「科场舞弊乃国家要案，一经查证，上至考官下至今科所有学子全部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便是连砍头抄家都是有的。」 「你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以为我会怕了？」霍子文色厉内荏道：「你们就是舞弊，就是不公。」 「好气魄！」那官差接着道：「本差只是向公子你讲明事情的严重程度罢了，你要知道，若事情真的如同你所说有舞弊的情况那便罢了，可若是没用，只是公子你的信口雌黄，那么诬告官员，惑乱人心的罪名，你便绝对是跑不了的，到时候不要说再参加科举，便是一条小命也绝对留不住了！」 霍子文闻言浑身上下果然一抖。 那官差当着众人之面侧了侧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今科主考周大人，各位监官，以及平江府的巡抚大人此时都坐在堂中，若公子真的要一告到底，大可以走进去，诉说自己的冤屈。」 霍子文站在那里牙齿咯吱做响，那些刚刚还在附和他的人群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那官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所有围观的群众也都看戏似的看着他。 告还是不告。 「回去！」突然地，有人紧紧地拽住了霍子文的胳膊。 「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霍振兴的脸色黑几乎成了锅底漆：「给老子滚回去！」 霍子文引起的剧烈骚动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李如意和霍二郎自然也注意到了，当霍子文扬言要告官时，霍二郎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可是等到霍子文与霍振兴开始争执起来的时候，霍二郎的冷笑就变成了皱眉，最后当看到一旁的孙氏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时，这种皱眉立刻转化成了愕然。 「我过去看看！」霍二郎对着妻子语气急速地说道：「你不用跟过来，回去好好忙长松的事情。」 李如意闻言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而后便看霍二郎强行挤开人群，向着出事的方向奔去。 霍子文到底是不敢真的进去告官的，这种代价太大了，就算自傲如他也不敢干这种有绝大几率会掉脑袋的事情。 于是当霍二郎好不容易挤到孙氏身边，并且快速将其抱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的时候霍子文面色极其难看的跺了跺脚，可到底还是跟了上去。那官差看着霍子文狼狈而去的背影，充满嘲笑的冷哼一声，而后又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点子小小的风波很快也就平静了下去。 长松中举，总归是一件叫人开心兴奋，并且为之自豪的事情。 从此以后他们李家就可以唤一声书香之家，若长松日后谋了个官缺，那他们就是正经八百的官宦人家了。 所谓的光耀门楣不过如此了。 放鞭炮，发喜钱，面对着一波又一波的恭贺，李如意尽管身体有些疲惫，但心里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舒坦。 「姐姐，我终于做到了！」待到众人散去之后，李长松突地抱住了李如意。 感受到颈间上滴落着的温热水珠儿，李如意的心里真是酸酸软软的，因为她明白在这条功名路上李长松付出了多少艰苦卓绝的努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如意温柔地说道：「长松，辛苦你了！」 姐弟两个就这样静静地抱了几分钟，直到长松的心绪平复下来，别看他平时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自然有情绪无法控制的时候。 「不是要和你的那些同窗一起去谢师恩吗？」李如意向着外面推了推弟弟：「快去快去别让人等急了！」 v第52章[02.18] 李长松红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姐姐，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早点回来，别喝太多酒。」 「知道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先一步回来的是霍二郎。 李如意其实一直挺惦记着那边的，孙氏素来有点心疾的毛病，此时骤然晕倒，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娘她怎么样？」李如意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霍二郎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大夫说是一时气怒攻心所导致的晕厥。」 至于为什么会气怒攻心那简直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无事，那你怎么会愁眉不展的？」 李如意话音刚落，那边的霍二郎却突然攥起拳头重重地敲在了桌面上：「还不是霍子文那个畜生都不如的家伙，你知道吗，他把自个未能中举的火气，撒到所有人身上就连他自个的老婆都被他打到流产了。」 「流产？」李如意脸上出现了愕然地表情。 其实对于孙玉柔怀孕的事情，她倒不怎么吃惊，那一日她和霍秀儿找上门来的时候盼哥儿曾往她身上扑过，当时她捂着肚子脸上也露出很紧张的表情，李如意那个时候心里就有点怀疑了。 说到这里，霍二郎重重地喘息几声，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今日的经历来。 他背着昏倒的母亲一路回到了家里，还在家里等着好消息的孙玉柔见了这等场景立时就有些发懵，而后当她知道婆婆是为什么昏倒的时候，她的情绪立时也开始变得不稳起来，不过这个女人无疑还是聪明的，尽管心里是真的失望透顶，但是在明面上她依然做出一个懂事的妻子应该做的举动。 她走到霍子文的身前安慰了他。 可惜，此时此刻，正处于暴怒期的霍子文根本就听不进什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夫君不过是一时没有考上下次努力一定能行云云之类的东西。 她的话本是好意，可是听在霍子文的耳中却处处都成了嘲讽，于是，这个今日无论是自信心还是自尊心都受到了严重摧残的孔雀男，居然做了一件极其不君子的事情，他扬起了自己的拳头，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妻子身上。 孙玉柔被他打的倒在了地上，等霍二郎他们发现不好上来阻止的时候，孙玉柔的下身已经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李如意听到这里的时候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居然打女人，真是个人渣。」 「是啊！只可惜了一个无辜的孩子。」霍二郎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从有了盼哥儿后他的心肠似乎也因此变得柔软许多，最见不得这种伤害孩子的事情发生。 夫妻两个相互唏嘘了一番。李如意便表示自己明日会亲自过去看望一番，然而，却被或二郎给阻止了。 「他们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恐怕就是你了，你若过去免不了要听些酸言酸语，咱可不上杆子找那闲气去。」霍二郎哼哼道：「好了，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听个音就行，眼下最关键的还是长松中举的事情……」 霍二郎说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许多开心的表情。他说上一次长松中秀才的时候，家里都没有办什么场面，可如今中了举人就不能在这样「低调」了，非要大办特办不可。 「上一次你不是没在家嘛！」李如意化身成了李小兔，声音软的能够化出糖来：「我一个女人家自然不好出面张罗这种事情。」 霍二郎闻言瞬间拉起妻子的小手，心疼的直下保证道：「这一次就全都交给我吧！」 「嗯，都听相公的。」 虽然霍二郎不让自己去那边，但李如意还是委托双瑞带了许多补品前去探望，后来双瑞回来说，那边似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因为孙玉柔被打到流产之事完全触怒了霍振兴现在他已经下令把霍孔雀给关了起来，不给吃饭，每日只能饮清水的那种，美名其曰为：要他好好反省反省。 李如意听后心里不禁也叫了一声好。 长松中了举人，就像霍二郎说的那样，自然要大办特办的，府城这边霍二郎在当地最豪华的酒楼里摆了十桌酒席，专门招待了长松的各位老师，朋友和同窗们，热热闹闹了一整日后，他们在返回丰陶县的时候，同样也庆祝了一番。所以如今这左邻右舌的无不知道，霍家二娘子的弟弟中了举人，以后人家就是举人的姐姐了，仔细想一想就在不久前她还只是个夫君被判流放，只能守着个孩子闭门过日子的苦命女子，谁想如今不但丈夫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亲弟弟还中了举人这简直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对于周围人的艳羡与眼热李如意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可她素来不是那种轻狂之人别人上门来恭贺，她都一一礼貌的接待了，送上的贺礼，适宜的收下，贵重的则是全都婉拒了回去，就这样热热闹闹了足足半个月后，李如意的生活方才渐渐回到了原来的节奏中。 临到年底的时候，霍三叔家的陈碧玉早产下来一个男婴，洗三那日，邀了霍二郎与李如意前去吃酒，席间并不见乔氏的身影，大约是终于有后的原因，霍三叔在席上极是高兴，一场酒吃下来，双腿都快软成了面条。 「小鼻子，小眼睛的，真是够磕碜的了。」回来以后，霍二郎这样对着李如意说道。 那确实不是个漂亮孩子，心里这样想着的李如意嘴上笑着说道：「人家孩子还小呢不都说小的时候长得难看的，以后便能长得好看，小时候长得过于好看的，长大后可能就会变得难看。」 霍二郎听见李如意这样说完后，脸上立即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那照你这么说咱家盼哥儿以后定然是会变丑了？」 「也不一定。」李如意认真的回答道：「主要是他爹娘的底子太好，想来就是想丑也丑不到哪里去的。」 v第53章[02.18] 霍二郎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一副那我就放心了模样。 时间过的很快，忽忽悠悠地，又一个春节便来临了。 虽说现在已经分了家，但李如意这边与主宅离的这般近，就算已经不再一个锅里吃饭了，但抱着孩子过去给霍奶奶和爹娘拜个年，还是要有的。霍老太太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霍二郎给她带了全府城最好吃的糕点还有全套带水彩的叶子牌。李如意则是和往年一样送了老人家自己亲手缝制的一套衣裳。 霍老太太显然十分高兴，她让盼哥儿坐在她的怀里，并且强行塞给他一个大大的红包。 「还是你们一家好啊，整整齐齐，高高兴兴的，不像子文一房，整日不是摔打就是哭泣的让人听了都心烦。」 如果说霍老太太待他们一家是真心实意的欢喜热情，那么婆母孙氏则是完全相反的一种状态了。 李如意他们进来的时候，孙氏正半靠在软枕旁喝药，跟前还坐在个孙玉柔。 李如意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划过，老实说，她们二人的脸色都不甚太好，特别是孙玉柔，大概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小月子的关系，本来身体就娇弱的她看起来更加的苍白憔悴。孙氏不待见他们一家，霍二郎也不愿意多看几眼他这个偏心眼的娘，于是，只略坐了坐就随便找个借口想要走，谁知，孙氏却道：「你爹没事儿的时候总念叨着盼哥儿你把他抱过去吧！」 霍二郎下意识的看了自家小娇妻一眼。 「如意留下。」孙氏咳了两声后淡淡地说道：「娘有事情要同她商量。」 霍二郎闻言眉头立时就是一皱，然而李如意却对他安抚的轻笑了一下，示意自己不要紧，孙氏又不是老虎，吃不了自己。 于是霍二郎点点头，牵着盼哥儿的手快步离开了。 看着那小小孩儿蹦跳远去的活泼身影，孙氏只觉得心中一痛，忍不住对着两个儿媳妇说道：「若是大郎的孩子还在，几年后，不也像盼哥儿似的机灵活泼！」 孙玉柔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听了这句话后变得越发透明起来，她泪睫于盈，低泣道：「都是媳妇的错，是我没用！」 「本来就是你的错！」孙氏瞪着眼睛狠狠地挖了下孙玉柔，指责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们，你怀了身孕，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孙玉柔浑身一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加难过了。 其实李如意基本上能够猜出来孙玉柔为什么没有提前说，无非就是想要讨个「双喜临门」的彩头，到时候一边是夫君高中举人，一边是自己透漏出有孕的消息，想必到时候他们一定是一对最风光不过的夫妻，然，天不随人愿，霍孔雀落榜了，孙玉柔的孩子也没有了。 「娘怎么能够一味的责怪大嫂。」李如意声音淡淡地说道：「失去腹中骨肉，最伤心的就是她自己了。而且这一切归根究底还不都是大哥的错，若不是他对妻子暴行，孩子怎么可能会没了。」 孙氏看着李如意一副神色淡然又义正言辞的模样，心里面非但不觉得对方说的是正确的，反而升起一股子无忧来的恼恨！ 好啊！这可不是当年你嫁进来时，日日谨小慎微的时候了，如今连我的话都敢顶撞，果真是出息了啊！想到这里的孙氏心下露出一股冷笑，片刻后，只听其说道：「够了，我今日叫你留下来不是为了跟你讨论大郎的事情。」 李如意不知为何心神一拎，她有预感，孙氏恐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只听其道：「我今日是想于你商量一件婚事。」 李如意问答：「什么婚事？」 「你三妹妹一年比一年大了也是到了该出嫁的时候，她虽然不是我肚子里面生的，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真心疼爱她的，不得不为她的后半生考量。」孙氏抬起头，直视这李如意的眼睛，神情中充满了一种挑衅般的压迫感：「不如就叫你弟弟长松娶了她去吧，咱们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李如意听见这话后想都没想的便回绝道：「长松现在虽然中了举人，但以后还要考会试，甚至是殿试，他正一心钻研学问，暂时并无娶妻之心。」 「可以先订婚嘛！」孙氏不依不饶道：「先订婚，待得三两年后，再正式举行婚礼。」 李如意回看着她，视线丝毫没有回避得意思，忍气道：「我虽是长松得姐姐，但他的婚事得他自己拿主意，我可做不了主！」 「李长松只有你一个亲人，正所谓长姐如母，你怎么就不能做主了？」孙氏怨愤地看着李如意，似乎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不顺心都倾倒在她身上一样：「还是说，你嫌弃秀儿出低微，配不上你弟弟？」 「娘，弟妹一向最疼爱秀儿妹妹，怎么可能会嫌弃她？」一旁地孙玉柔微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这二人，似乎生怕他们的打起来似的。 「若是疼爱，那就应该答应这门婚事。」孙氏指着李如意不依不饶道：「李如意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嫁进来的时候，我们家可没嫌你门第低，如今你也不能嫌弃我们秀儿。」 孙氏如同疯魔般如此咄咄逼人，李如意就是再好的性子都忍耐不了，也不想忍耐了，就见她猛然站起身子，对着孙氏露出一个冷笑，淡淡地说道：「娘既然硬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也就不必顾及着彼此的脸面了。我当初嫁进霍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娘心里没有数吗不也是觉得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您那个前途似锦的大儿子，所以才李代桃僵的让二郎顶上的吗？……呵呵，您那时候是什么想法，如意这个时候就是什么想法，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当初都不想做的事情，如今却要别人来做，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一旁的孙玉柔大约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本来还在那是时不时咳两下的动作也在瞬间僵窒在那里。 「你，你，你居然知道了？」孙氏的脸上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二郎心地坦荡，早在成亲那日就对我如实相告。而且不瞒您说，这件事情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私自调换了新郎的人选，我如何能够觅得二郎这样天下少有的好郎君，若是嫁给霍子文那样的……」李如意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看向了一旁的孙玉柔，句句带刀道：「怕今日被打流产的就是我自己了！」 就在李如意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门口处却突然传出陶器落地时发出的脆响声，李如意眉头一皱，快步来到门前，打开一看，除了地上碎掉的杯子碎片外，女孩子飞奔而入去的慌乱背影也尽入她的眼底。 v第54章[02.18] 她呆愣半晌，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场谈话注定是没有结果并且不欢而散的。 回家之后，李如意对着霍二郎道：「我今日的话怕是伤了秀儿妹妹的心。」那本来就是个胆小自卑的女孩儿，今日李如意的那番话就算再被美化一万遍，其本质也不过是一句「不般配」罢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她自己也把身份，门第这样世俗的东西放在首位了。 「现在是伤了她一次，可也比让她心里存了妄念的好。」霍二郎最见不得小娇妻闷闷不乐不由说道：「再说，娶老婆的可是长松自己，你觉得以他的审美能看上霍秀儿那个黄毛丫头吗？」当初霍二郎娶妻的时候其实也是满肚子不乐意，可奈何，红盖头底下的小娇妻长得那叫一个水灵那叫一个漂亮，看她一眼，心肝儿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不愿意立刻就变成了愿意。但霍秀儿可不具备此等杀手锏，那就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性格更是普通，扔到人群里迅速就能被淹没的一个普通少女，李长松能看的上她？ 李如意想了想霍二郎说的话，觉得还是颇有几分道理的。 「你要是还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大不了等霍秀儿出嫁的时候，多给她添点嫁妆就是了！」 小娇妻就是太善良，想的太多了，就算是无意中说出什么伤害别人的话，自个都会不安很长时间。 「好了好了，这大过年的，咱高高兴兴地，不想那些狗屁倒灶地事情。」霍二郎拉住李如意的手，笑着说道：「走，看你相公我放炮竹去。」 李如意看着霍二郎灿烂的笑脸，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盼哥儿呢，把他看紧了，可别吓着他！」 「不能，那小子胆儿大着呢，天上打大雷都不怕，就别说放炮了！」 是啊，今天是春节，是团圆美满，高高兴兴的日子，那些扫兴的事情就让她暂时仍在一遍吧！ 大红色的灯笼在房檐下轻轻摆动着，霍子武家的院子里，很快就相起了噼啪的爆竹声，以及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声。 「这样恬不知耻的话，你居然也能说得出口？」晚上，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霍振兴简直是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个这个愚蠢之极的老婆。 「人家李长松现在可是堂堂的举人老爷，他又如此年轻，要不了几年定然会就入仕，到时候什么样的高门子女子娶不着，你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把秀儿推出去，你这不是结亲你这是要结仇啊！」霍振兴气的整张脸都漆黑了一片。 其实，孙氏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指定是成不了的，她今日这样说，不过就是对李如意积怨已深，寻个借口，想要狠狠发作一番罢了。 「举人就了不起了吗？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罢了，咱家大郎日后也是能够——」 「你可得了吧！」霍振兴冷声打断道：「你那个儿子我现在也算看出来了这辈子他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我话先给你放在这，你若是聪明的，以后多跟二郎如意亲近些，咱们老两口日后怕是就要指望他们一房了。」 霍子文的存在一直是孙氏最大的精神支柱。 大儿子会出息，会做官，会飞黄腾达的念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缠绕在她的心间，几乎变成了如同魔障一般的东西，所以即使说这个话的是霍振兴，对孙氏来说也是不可饶恕的：「连你这个当爹的也瞧不起他了吗？哼……看着吧，总有一天，子文一定会出息的，到时候你们这些只会在他落魄时于一旁说风凉话的人都会后悔的！」 自从霍子文落榜以后，这风言风语就没有少过，毕竟先前的时候调调唱的太高，结果最后「破了音」，受到的奚落和嘲笑可不就是顷刻间反转回来了嘛！孙氏现在都不敢出门，病了，也不愿意有人登门看望。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霍振兴看着满脸偏执之色的妻子，气的狠拍一下桌子，当晚就收拾了铺盖睡到了书房那边。 「少夫人，这大过年的，大少爷可还被关在祠堂中呢，您要不要向老爷求求情啊？」红儿一脸着急地问道。这丫头是后厨钱婆子的女儿，后来孙玉柔嫁过来后，就被拨过来伺候孙玉柔了，不过因为她性格有些蠢笨，做事也不甚机灵的原因，孙玉柔心里并不怎么喜欢她。 红儿的话，让孙玉柔从某种怔愣中回过神来，她嘴上虽道：「爹有爹的想法，咱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违抗他的好。」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地，而且若是仔细看，隐隐约约地似乎还能看出来一丝恨意。被人活活打到了流产，孙玉柔有这种情绪，也并不算十分稀奇了。 总而言之与不远处热热闹闹的霍二郎一家相比，霍家老宅这边，这个年，注定是过的不甚消停了。 平淡而又安详的日子，一天天地就这样渐渐走过，霍二郎的瓷器生意做的也是越发风生水起，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卖出了一万八千多两的银子，为了藏这些银子，霍二郎甚至特地用钢板打出了个保险箱，并且还在床底下十分夸张地挖了个洞出来，有事没事儿地还趴床底下欣赏一番，为了这个李如意没少取笑他。 「只可惜，这般巨利的买卖，以后怕是要没有了！」霍二郎露出一脸惋惜，不！应该说是一脸肉疼地表情。 李如意闻言便笑着嗔道：「那你可以不用理什么半年的誓言继续卖下去啊！」 「那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出尔反尔！！」霍二郎先是抬头挺胸，神情昂然地大吼一句，而后在小娇妻嬉笑的目光中又迅速如同被扎破的气球般萎靡了下去：「娘子啊你是不知道，现在咱们家能制瓷器的事情在一些人的眼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再瞒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事。」 李如意抬起手摸了摸神情沮丧的某只狗头：「反正早晚都得有这个时候，而且相公啊，你要这样想：你之所以会泄露制瓷的方法绝不仅是为了自家的安全着想，更重要的是你有一颗伟大的，纯粹的，想要带领家乡人民发家致富，想要把丰陶县变成丰瓷县的伟大之心。」 霍二郎震惊了，他原先觉得自个的脸皮其实就挺厚的了，可如今在小娇妻面前才明白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你说的实在是太好了！」越想越美，越想越觉得好玩儿的霍二郎哈哈一笑，而后顺势把振振有词地小娇妻压在身体下，带着厚茧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摸上了妻子那越发圆润挺拔的酥胸，急切的开始寻找那衣扣的所在。 李如意被他又亲又蹭弄得俏脸飞红，可即使衣服都被退了一半，也还是不忘记拿小腿踹了他一下，嗔道：「去洗脚！」 面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让他洗脚的小娇妻，霍二郎有的时候真的也觉得很无奈。 一夜缠绵，次日天明，霍二郎吃了早饭后就匆匆出门了。 霍家陶坊的面积仔细算起来其实能有七百多平米，一个院子隔开前后两面，前面是个铺面与这左邻右舍大部分的卖陶人家一样，里面摆满了各种陶器，其中以陶瓮和陶碗等家什居多，至于后面，不用说则是师傅们制陶的工作间，最近这半个月来，附近许多人家发现霍氏陶坊的门脸关闭了，问了里面的伙计，说是东家要重新装修，不日即将再次开业云云，许多人听了这个说辞后都有点纳闷，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人家有钱想要重新弄一下，谁也阻止不了不是？而就在今日停业已久的霍家陶坊的大门上居然被人贴了一张大红色的布告。 v第55章[02.18] 布告上还写着「本店明日恢复营业，敬请大家光临」等几个大字。 三月初三，春浴日，也是霍二郎与李如意结婚纪念日的当天，巳时整，霍家陶坊处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轰鸣声，在诸多视线下的围观下，霍二郎亲手掀开了牌匾上的红布，霎时「霍家瓷坊」这几个字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是瓷不是陶？ 所有人都震惊了。 「感谢各位朋友今日的捧场。」霍二郎对着周围拱拱手，微微侧了测身子，道：「大家里面请。」 其实，在开业之前，李如意曾和霍二郎商量过，要不要弄得再隆重一些，霍二郎当即表示瓷器本身已经就是最好的「卖点」了，无需再弄什么画蛇添足的东西，果不期然，霍家瓷坊的牌子今日一挂出来，引起的效应几乎是轰动式的，人群哗啦一声潮水般涌了进来，而普一进屋，他们皆都被震慑住了，但见那一排排的货架上，一只只洁白如雪的瓷器优美而骄傲的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名贵的「风姿。」 「天哪，真的是瓷器！！」进来的人里面，有三分之二都是这附近的街坊邻居，换句话说他们家里干的都是陶坊的买卖，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陶和瓷的区别了。 很多人看着眼前这一排排的瓷器，激动当然也可能是嫉妒的眼睛都赤红了。 这就好像以前总和自己在一个池塘里玩泥巴的小伙伴，人家忽然不玩泥巴，改玩乐高玩具了，这种心理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了的。 「二郎，看来你们家真的掌握了制瓷的方法啊！」一个年纪颇大，身材却十分壮硕的老人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说道：「瓷器，瓷器，嗨！真是想不到咱们丰陶县竟真的有人能够烧出瓷器来！！」 这些人跟陶器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何尝不想再进一步，自个也能烧出瓷器来，然而，技术的壁垒就是这样，捅破了就是窗户纸，捅不破，那就是钢筋水泥。 「哈哈哈，侥幸侥幸罢了！」霍二郎先是特别谦虚的笑了一下，而后伸出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姿势，不知道怎么地，围观众人的声音不自觉的都低了下去。 「今儿是我们霍家瓷坊脱胎换骨重新开张的日子，而在这里呢，我也有个事情要向大家宣布——」霍二郎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声音洪亮的喊道：」从几十年前开始，丰陶县之所以能够成为制陶大县，名声远扬大兴各地，靠的就是县里这一座座制陶工坊与咱们代代传承的制陶手艺，如今我霍二郎侥幸习得了制瓷得方法，想来想去后，觉得自己断然不能够私藏，所以我在这里向各位父老乡亲立下誓言，只要有心想要学习制瓷方法的，都可以来我们这里学习，我霍子武绝不私藏！」 轰地一声，所有人的情绪都炸开了。 「二郎，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你真的愿意把制瓷的技艺教给大家？」刚才说话的那名老者此时也不淡定了，谁家得了会下金蛋得母鸡不藏着掖着的啊，怎么会有人傻到把这母鸡杀掉分给众人吃肉呢？ 然而，事实证明人家霍二郎真不是一般人，他还真就把那只鸡给杀了，而且还是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痛痛快快地给杀了「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得的」 霍二郎面对着老者的质询，十分肯定点了点头：「说出去的话，就是木板上的钉，绝不反悔！！」 此时此刻，现场气氛已经不是灼热而是狂热了。 霍二郎愿意把制瓷的方法教给他们，那么是不是说，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自己也能烧出眼前这些精美无比且价格昂贵的瓷器。 「二郎好样的！」 「谢谢二郎！」 「大恩大德啊！」 无数吵嚷的声音配着众人脸上兴奋狂热的神情，霍二郎同志再此时此刻的丰陶县父老乡亲的眼里几乎可以直接「封神」了。 随着霍家瓷坊的开张，以及霍二郎那日的言论，李如意一家顿时成了县中最热门的焦点人物，店铺里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看瓷的，买瓷的，打听霍二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授课」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而李如意和霍二郎也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封特殊的请帖。 帖子是本县罗县令所下，邀霍氏夫妇于下月初八来府中吃茶。 父母官的邀请，自然是不能够拒绝的。 应邀那日，李如意特地起了个大早为自己与二郎好生打扮了一番，家里现在已经重新买了马车，马是那种能够吃苦耐劳的矮黄马，车则是在府城的车行找人重新定购的一辆红枣木的四轮大马车，因为多加了三十两银子的工钱，车行特地为马车安装了一套伏兔架子，车壁的内里也用棉花和绸布贴面，无论减震还是美观程度都相当的不错。 双瑞驾车拉着夫妻两个直奔县衙而去。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罗县令在咱们丰陶呆了三年多了，也到了该动一动的时候。」朝廷四年考核官员政绩一次，若是治理的好的，考评上得个优字，那自然是要往上升的，但若是得个差字，别说升迁，能不被就地罢免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位罗县令不是那种包拯海瑞似的清官，但也没有什么不好听得名声传出，前些年平江府这边发了场大水，这位罗县令也是积极的想办法赈灾，总体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父母官。 「娘子说的对！」霍二郎点点头：「他今日特地邀咱们前来，定是为了瓷器的事情。」自个管辖内出了这种惊天巨变的事情，身为父母官的罗县令自然是要亲自过问一番的。 「我知你气恼那罗夫人，但事情都已经过了，我也平安回来了，咱们还是得向前看才是！」 「看你说的，好像我真的那样小气一样 。」李如意抬起手挽了挽耳边垂下的碎发霍二郎出事的时候，李如意曾经登门苦求过罗县令的夫人希望她能帮自己搭搭关系通融一下，结果可想而知，罗夫人根本没见她的面。不过李如意绝不是那种，我管你借钱你没有借给我，我就恨你一辈子的人，罗夫人当时的顾虑，她心里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两家的交情本来就平平，罗夫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去得罪巡抚家的人，当然，李如意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夫妻两个就这样一路说着话，直到马车微微一晃停了下来，外面驾车的双瑞喊道：「少爷，夫人，咱们到了。」罗大人居住的地方其实就是衙门的后院，所以马车也是直接从院子的后门里进的。 一个随从样的中年男子接待了他们。 「是霍爷和霍夫人吧！」这男人十分客气地说道：「我家老爷和夫人等待贵夫妇很久了。」 v第56章[02.22]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劳县台大人久候了。」霍二郎笑着说道。 片刻之后，在此人的带领下，他们进了一座相当宽敞的屋子，而此时端坐在这花厅中的便是丰陶县的县令罗寻与他的妻子罗蒋氏。 「草民霍子武携妻李氏拜见县尊大人。」 李如意在霍二郎半步之后的位置，微微弯了下自己的膝盖。 「贤伉俪夫妇不必多礼，快快情起。」罗大人哈哈一笑，他看起来很是热情，在他们面前也没摆什么花架子。 「我与你妻子可是老相识了。」这个时候，罗夫人也开口道：「好了，你们男人家在这里说话吧，如意，咱们到我那里去，我请你喝今年新采下来的春柳茶。」 李如意自然不会拒绝，她温和的对着罗夫人笑笑，很快就随着她离开了。 春柳茶的滋味果然清新异常，李如意对着罗夫人道：「真好喝。」 罗夫人看着面容似乎越加娇俏的李如意，心中也止不住赞了一句：这小女子当真是漂亮啊！ 弯弯如垂柳，笑靥若浮云，再加上那容光焕发的精神状态，真是特别容易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对了，我还没有当面恭喜你呢。」罗夫人轻抿了一口手边的茶盏笑着说道：「你弟弟中举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们家老爷也见过你弟弟，回来后不停地夸赞他年少有为，日后定是国家栋梁之材。」 「县尊大人实在是谬赞了。」李如意的脸上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您让底下的人送过来的贺礼，已经让如意感激不尽了。」 两人绝口不提当初那些不愉快地事情，心有灵犀的开始了相互吹捧，之后的话题从彼此的妆容首饰衣服料子，到养身养颜养孩子，话题进行的相当顺利，气氛也十分愉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求求你让我见一见夫人吧，蕊儿的病不能再拖了。」突地，有不和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如意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心情颇好的罗夫人瞬间没了脸上的笑意。 李如意想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借口尿遁一下。 「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不知道我在接待客人吗？」罗夫人皱着眉头重重地斥责道。此话刚落，一道人影就似挣开束缚般从屋外冲了进来，李如意只感到眼见一黑，而后便听噗通一声，有人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夫人是我啊！蕊儿烧的厉害，求求你，再给她请个大夫吧！」跪在地上的是个看起来年岁不大，但姿容却狼狈憔悴的女子，此时她正一脸绝望的看着罗夫人，泪珠儿也在眼圈里滚来滚去，看着便有十二万分的可怜。 李如意瞧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有些眼熟。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罗夫人显然觉得对方是在下她的脸面，只听其道：「蕊姐儿打出生起身子骨就不行，长成如今喝的奶都没有喝的药多，大夫请了一位又一位可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有办法。」 「可，可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啊……」这女子精神崩溃一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于是，李如意便突然想起，她是在哪里见过此人了。 「你是莺儿姑娘吧！」半晌后，李如意轻声说道：「孩子病了，的确让人心焦，可你再哭哭啼啼也不能解决问题啊，还是如你们家夫人所言快快起来吧！」想当初，这位莺儿姑娘还是罗夫人身边最得用得侍女呢，在李如意的印象中，那是个性子有几分骄纵张扬的姑娘，与眼下这个六神无主的女子简直不像同一个人，而从她的话语中也不难听出这位莺儿姑娘应该是给那罗县令做了小了。 一个还没她岁数大的花季少女，一个都发头掉了一半的中年大叔，李如意再怎么天真大概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爱情。 当初感情颇佳的一对主仆，如今却闹成了这样，李如意的眼神轻轻闪动起来。 「你还有脸在这哭，自个背着夫人爬了老爷的床，以为可以凭着肚子里的孩子青云直上，结果生下来却是个没几天好活的病秧子，哼…… 这都是报应，少跪在这里脏了夫人的眼睛，给我走！！！」刚刚在门外拦着莺儿的仆妇一骨碌的冲进屋里，不顾及、莺儿的挣扎拽着她头发就往外拖。 很快的，留下一路惨叫哭嚎的莺儿就被人强行拉了下去，这之后罗夫人尴尬地对着李如意笑了笑，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的。」李如意道：「只是那个叫蕊儿的小孩子，真的没有办法救了吗？」 罗夫人叹息道：「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说那孩子就是在这几日了！」 李如意闻言摇摇头，表情颇为悲悯：「那真是太可怜了。」 霍二郎与李如意在这边呆了足足大半天的功夫，方才告辞离去。 回去的马车上夫妻二人双双说了自个这半日多的见闻。 李如意问道：「咱们的礼物，县尊大人可还喜欢？」此次他们前来拜访自然不能空手而来，霍二郎带了一套白瓷的茶具，一把印有莲花纹，壶柄是缠枝样的圆肚细嘴壶外加五只莲苞样的白瓷茶杯，造型新奇，质地上乘，哪怕是送给六部的尚书老爷也是够资格的。 「也不看看是谁挑的。」霍二郎笑着道：「那罗大人喜欢极了。」 霍家瓷坊想要带领全县人民共同制瓷，自然少不得县尊大人的全力支持，这关系自然是要打好的。 「第一批过来学习制瓷方法的人员我名单已经决定好了，一共二十个名额，都是各个陶坊里最顶尖的工头，学习时间是两个月。」瓷器的创作是一种技艺，也是一门艺术一百个人学制瓷可能就会烧出一百种不同样式的瓷器，而渐渐地它就会衍生出各种不同的流派，无需害怕被谁给超越过去，只要不停止自己的学习和创新，终有一日霍家会烧出自己独有的瓷器。 v第57章[02.22]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夫君心有成算我自然是最放心过的了。」李如意看着一日比一日办事更加老练的小夫君，只觉得心里一片的踏实坦荡。 前所未有的踏实。 霍二郎说到做到，两日之后，第一批「学员」正式入驻瓷坊。 这些人里面论年岁基本上都比霍二郎要大的多，但是人人都对霍二郎相当的尊敬基本上是让干啥干啥，一个字都不带违抗的，就害怕惹了二郎生气，反悔不教他们了。 叶老三的爹就是那日霍家瓷坊开业时直言询问霍二郎的老头，他家从祖辈开始干的就是烧窑的买卖，也算是这丰陶县的大户之一，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冯工头在一个师傅那学习过几日满打满算也是蹭着边的同窗，可没想到时过年多，如今他成了学生，冯工头倒成了他们这些人的师傅，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湖州那边来的最上等的旱烟丝。」 叶老三蹲在地上，偷偷摸摸地把纸包往冯工头怀里用力塞了塞：「知道你是个老烟枪特地给你留着的。」 大约是腿上有残疾的缘故，冯工头这人性子其实不怎么好相处，但偏偏这个叶老三是他多年的相识，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多谢了。」冯工头闷闷地说道。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叶老三揉了下自个厚厚的鼻头，而后弯了下手肘重重地搥了下冯工头挤眉弄眼道：「不过老冯啊，你确实有点不够意思啊，前几天我向打听瓷器的事情，你可是指天对地说，你们霍家不产瓷的，如今可是生生打脸了吧！」 冯工头哼了一声道：「你可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也就是我们东家菩萨心肠，肯把技艺教给你们。」 「是是是，我这心里也是真心感激他呢！」冯工头表完真心后，忙不迭地又道：「那啥，今儿拉风箱的活能不能交给我，这些天上课的时候，我就眼馋那家什了！」 「今天的名额已经预定出去了，你等明天吧！」 「啥玩意儿，老冯啊，这里面有谁能比咱两的关系更铁啊？你有好事，可不能总是偏着外人啊！」 「是周良平。」冯工头瞅着叶老三特别淡定地说道：「昨儿他也送了我湖州来的旱烟丝，五斤沉的。」 叶老三：…… 总有种输了的感觉呢！ 这二十个「学生」入驻霍氏瓷坊已经半个多月了，带他们的人主要是冯工头，霍二郎每日更重要的事情是经营瓷器买卖。 现在店铺已经重新开张了并且生意那是相当的火爆。 卖的最好的是装饰用的各种瓶子，以及瓷器餐具。 碗碟的型号大小不一，样子也各不相同，有白瓷带金边的，碧水天青的，还有一种特殊的卖的也是比前两者要贵的是菡萏色底纹的。一个个，一只只的就那么层层落落的摆在那里。阳光下的瓷器反射出一种近乎奢侈的光芒，让已经完全习惯使用黑漆漆或是土黄色陶碗的客人们全都目眩神迷，而更加，更加，更加让人心动的是，这些碗碟卖的居然还不算太「贵」大约买三只陶碗的钱就能够买一只瓷碗。 这怎么能够让人忍耐？？ 「碧水天青色套装最后一盒，没有了，没有了……」 「白瓷高颈瓶两对。」 「金丝碗碟，要方形的还是圆形的？」 「大家主意排队，主意排队，咱这的东西都是精细货，最怕刮蹭了。」 伙计们此起彼伏的声音接连响起，由此可见，霍家的瓷器生意火爆到了什么程度。 日头刚刚过了午，忙生意都快忙晕过去的霍子武这才稍稍有点时间能够吃顿安生饭。 「今儿后面做什么啊？」霍子武招来双瑞问道。 后者高高兴兴地道：「少夫人说了，今儿咱们吃炸酱面。」 李如意做的炸酱面那可是一绝，劲道十足的雪白面条，配上炒香过的里脊碎肉，在加上焯好的胡萝卜，豆芽，黄瓜丝，最后在浇上李如意秘制的一种炒酱，那滋味美的霍二郎在不饿的情况下一次都能吃上三大碗。 「真是便宜那些人了，到老子这来学习，老子还得供他们饭吃！」霍二郎小气吧啦的嘟囔了两句，他心里是绝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的，但李如意在这点上却很坚持，于是这些人的午餐每日就都留在霍家这边吃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坚强的心灵架不住食物的引诱啊，没两日的功夫，这些人就彻底放下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了现在他们每日最盼望着的除了学习瓷器知识外，就是每日中午的这顿午饭了。 带着去晚了炸酱面肯定都会被那帮畜生抢完的念头，霍二郎脚步嗖嗖地向着后面跑去，果然，他到的时候，后院里已经蹲着满了一地的「人头」，每个人都抱着一只粗瓷的大海碗稀里哗啦的吞咽着，看那头不抬眼不睁的样子活像是饿死鬼投胎。 「少爷，这边！」有女孩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霍二郎寻声望去，就见着了自家小娇妻身边的伺女春杏，她现在每天中午都会和冯娘子一起到瓷坊这边做饭，等饭做好了再回去。 什么 ，你问李如意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做？开玩笑，霍二郎都容忍这帮人白吃白喝就已经是极限了，还要叫可爱的小娇妻过来给他们做饭，那简直是爹可以忍，二郎不能忍啊！ v第58章[02.22]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春杏来到李如意身边也好几年了，因为吃的好，穿得好，伺候的主母又愿意疼她，春杏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得到了极好的成长，再不复当初的木讷瑟缩，已经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了此时她见霍二郎走来，忙不迭地把事先留出来的面条拿给他，雪白的面条，清爽的蔬菜，外加浓香的炸酱，最后还特殊待遇的放上了两颗黄金色的煎蛋。 冯娘子的手艺经过李如意连续两年的调教，做出的饭菜口味已经相当不错了。 霍二郎微觉满意的接过自个的午饭，然后下一秒和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开始狂塞起来。 忙乎了一上午，早就饿的他心儿慌慌了。 春杏见他吃上了后，抿嘴一笑，拎着只食盒往前面去了，霍二郎看着她那雀跃的背影，狠着劲儿地撇了撇嘴巴，心想：这小丫头定是给双瑞送饭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就在霍二郎这边心满意足的往嘴里狂扒面条时，家里的李如意却迎来两位不速之客——是陈碧玉母子。 老实说李如意是不待见乔氏，可这个陈碧玉李如意则是更加不待见。 总觉得对方与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 「小婶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年宝典啊！」陈碧玉喝了盏茶后，直接就对李如意道：「可不就要求到你这里来了嘛！」 小婶？ 李如意笑了笑，淡淡地看着她 ，问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好！我就知道，整个霍家唯有你最是最爽快的。」陈碧玉笑着道：「因你家二郎教大家制瓷的关系，这丰陶县以后的发展那简直就是指日可待的，小婶呢，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那酒铺扩大一番。」 李如意点点头:「好想法。」 这陈碧玉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 「可是这里面呢，却有两个难处。」陈碧玉道：「一是资金的问题，小婶想要做的是咱们丰陶县最好的酒楼，只是若要这般那本钱上就要加出许多来，这第二嘛，就是酒楼菜谱的问题，光凭现在那几道菜可撑不起场面，小婶知道你是神厨在世，手里有的是好菜方，怎么样，你要不要入股，咱们一起来做这个买卖？」 李如意闻言笑了笑：「不满你说，我们家里现在的资金都压在了瓷铺那边，若您想用个百十两银子，的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我也能做主借给你，可是多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至于入股做买卖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我每日里光是照顾孩子和操持家务就已经很费心力了，实在没有那个精神再去琢磨别的。」 陈碧玉似乎没有想到李如意会拒绝的如此干净利落，不由急声道：「二郎媳妇你是聪明人咱们联手对于你来说，那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你是不是再好好考虑考虑？」 当初给乔氏菜方的事情，一直是李如意人生里不为数不多的后悔事之一，这个陈碧玉的人品大约还不如乔氏呢，李如意怎么肯再后悔第二次。 眼见对方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动心的意思，陈碧玉心里下不由十分不痛快。 一刻钟后，此行受挫的她带着孩子离开了。 「娘，给你玩儿！」她们走后没多长时间，盼哥儿就颠颠儿地跑过来，献宝一样滴张开了自个的小胖手露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长命锁。 黄金打的！！ 今儿来家的小孩儿只有陈碧玉的儿子了，原来这小子刚刚不是在哄弟弟玩儿而是看上了人家的长命锁。 「漂亮。「盼哥对着他娘娘嘿嘿笑道：「好看！」 李如意瞬间就觉得她儿子今天的这一顿凑是少不了得了。 「你给老娘等着！」李如意站起身恶狠狠地对着盼哥儿道：「回来再收拾你！」 吩咐冯娘子的女儿慧姐儿过来看孩子，李如意用张手帕包裹好了长命锁抬脚追出了门去，但愿陈碧玉她们还没走远。 李如意的运气还算不错追了五六分钟后，终于看见了陈碧玉坐的那顶小绿轿，而就在她想要提起速度一鼓作气的追上时，那小轿却微微一停，陈碧玉抱着孩子走下来，然后进入到了一家店面中。 那是一家古董店。 店主李如意也有过一次一面之缘，就是当初讹了霍子文一百两银子的那个许老板。 整条街上，名声最不好听的商人之一。 陈碧玉怎么会来这里？李如意心下十分奇怪。 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李如意没有跟进去，她就站在店铺外不远不近的位置等待着大约一刻钟后，陈碧玉出来了，而印象里那个奸诈狡猾的许老板正抱着陈碧玉的孩子，他的脸上尽都是欢喜的笑容，时不时的还低下头亲一口孩子的小脑门，一副万分疼爱的表情反倒是陈碧玉打出来后脸色就一直耸拉着。 李如意亲眼看着陈碧玉从依依不舍的许老板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甚至在上轿子之前还向四周望了一圈。李如意见状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直到那顶绿泥小轿再次动起来的时候，她也没开口叫住陈碧玉。 「老板。」一个十四五岁，眼神颇为机灵的小厮凑到许有才的身旁用着打小报告似地语气道：「我刚刚看见一个女的在咱们店附近一直站着，似是追着陈掌柜来的。」 v第59章[02.22]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许有才闻言脸色果然一厉：「看清楚是谁了吗？」 「好像是霍家的二少奶奶。」 陈碧玉刚刚跟他说过自己就是从霍二郎家出来的，许有才无不怀疑地想着：莫不是那女人发现了什么，所以特地尾随了陈碧玉？ 这样想着的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前跟陈碧玉通个气了。 夕阳西下，带着一身的疲惫，霍二郎回到了家中，往日里只要他一进门就会热情奔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小胖墩今日却没有按时按点的出现，霍二郎不禁高声喊了句：「儿子你哪里呢，看爹今儿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盼哥儿并没有如他所愿般的奔出来，不是小家伙不想出来，而是不能出来啊！ 「正被夫人罚呢！」慧姐儿偷偷跑过来报信儿：「老爷您快去救救小少爷吧。」 于是片刻之后，正在一个墙角旁面壁思过的霍容庭小朋友就听到了一个能够救他与水火的声音。 「你又犯什么错了？」霍二郎看着那小小的，无助的，眼泪巴喳望过来的孩童只觉得自个的一颗心都快化成了一汪春水了。 盼哥闻言可怜巴巴的对了对手指，红着眼睛，带着丝哽咽地说道：「盼。盼哥儿不应该拿别人的东西，盼哥儿知道错了。」 「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霍二郎走过去抱起了他的心肝肉。 这个世道的家庭一般都是严父慈母的多，但他们家却是正好相反，大约是想要极力补偿盼哥儿刚出生那会儿自个不在他身边的遗憾，霍二郎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喜欢溺爱孩子的父亲，基本上只要是盼哥儿提出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全都会做到，李如意就正好相反了她可以惯着孩子吃惯着孩子喝但绝不能惯着孩子长毛病，所以在他们这个家里，盼哥最不怕的是父亲，最害怕的却是母亲。 盼哥儿嘟嘟着小脸儿，无比依赖的把自个的脸蛋贴上了他亲爹的胸膛。 父子相拥的气氛很和谐，场面也挺感人的。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你都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原谅他了？」李如意掐着自个细瘦的腰肢，脸上的表情却是臭臭的。这小子现在可精了，只要自个说他，他立刻就会可怜兮兮的道歉认错，可就是不长记性下一回还是要犯的。 所以必须严厉收拾！！！ 「他还这么小能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误。」感觉到小胖墩的瑟缩，霍二郎连忙用手护住孩子往后退了两步：「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还想怎么样？」 李如意看着这对紧紧抱在一起的可怜父子，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是凸凸往外蹦，那是他受到的教训还不够。李如意黑着脸道：「敢偷偷拿走别人的东西，就要受到足够的惩罚霍容庭我告诉你，今天除了罚站外也不许你吃晚饭。」 「凭什么不让孩子吃晚饭。」霍二郎胆子略肥的发出了抗议般的嘟囔声：「你要是不让盼哥儿吃，那我今天晚上也不吃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二遍——」 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会发生争吵，特别是在育儿方面发生分歧的时候，即使事事都很听老婆话的霍二郎为了他的心肝小宝贝也敢提着声音跟老婆犟嘴了。当然，他犟不犟的其实也没用，毕竟这个家里说的算的还是李如意。 于是这个晚上霍容庭小朋友还是饿着肚子睡着了，梦里也许还有他最爱吃的鸡腿饭。 「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临睡之前，李如意拍了拍老公的后背，示意他转过身来。 「干什么？」霍二郎哼哼了一声。 「咱们县里开古董店的许老板你知道他的底细不？」 霍二郎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挑眉道：「你问他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问问。」李如意模模糊糊地说道：「他好像不是咱们这的本地人吧！」 霍二郎坐起身想了想后说道：「 以前听爹说起过，这个许老板原先根本不姓许，只是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小混混，后来他娶了许家唯一的姑娘，入赘到了他们家，不仅改了自个的姓后来更是接手了许家的产业。」 原来是入赘的吗？ 李如意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起来这姓许的狡诈贪婪，不是个好品性，可他媳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可是实打实的泼妇，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亲眼看见他老婆举着把菜刀从街头撵到街尾，把姓许的给吓的啊，尿都出来了。」 李如意：「……」 不管什么时代，这种猛妇总是存在的。 「那他们有孩子吗？」李如意问道。 v第60章[02.22]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好像就生个一个姑娘吧。」霍二郎撇撇嘴道：「估摸着过几年，也得走座堂召婿的路线。」 李如意打听完了这些事情后，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今日那个许老板抱着陈碧玉孩子的样子，那般的欢喜亲密，活像是—— 「你打听他做什么？」霍二郎歪了歪脑袋疑惑地说道：「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李如意没有告诉她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她自个心里那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一来没有确切证据的事情李如意可不敢瞎说，恐坏了别人的名声，二来，小相公性烈如火知道此事后一定会闹将起来，霍三叔那边又该如何收场，所以，思来想去后，李如意觉得自个还是应该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以待来日再想办法试探。所以此时她对着霍二郎柔柔一笑，拍了拍自个的大腿：「来，躺在这边，我给你按按头解解乏。」霍二郎呵呵地想道：你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明明刚刚还那么冷酷无情地对待我和儿子。 「用点劲儿。」狗头乖乖地躺在膝盖上，小相公凶巴巴地说道：「要知道今天晚上咱家可就你自个吃了晚饭。」 李如意：「……」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时间过的很快，到六月末的时候，第一批学制瓷器的「学生」们，成功毕业了。他们这些人都是经年的老手，学了其中的关窍后，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与那冯工头一样很快的烧出瓷器来。 这些人对霍二郎可谓是感恩戴德，而这种感激也不仅仅是在口头上，他们在成功毕业之后还十分大方的送上了「谢师礼」。于是李如意的坊间里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东西什么名贵的丝绸棉布啊，什么精美的叉环首饰啊，什么府城飘香林最新出产的胭脂水粉啦，因为霍二郎在县里是疼媳妇出了名的，所以大家在送礼的时候，思想十分一致地选择了能够讨好李如意的东西。 第一批学员走了后，紧接着，第二批学员就开始要「入学」了，顺带说一句的是，为了争夺这第二批学员的名额，有志于此的人家几乎到了打破头颅的地步，其中以霍振兴为最，他老人家已经放出话来，若这一次的名额还没有他的话，他就去县衙告霍二郎忤逆。 总而言之，霍家会制瓷的名声是彻底传了出去，而与之相对的，经过两个多月的口碑酝酿和传播，越来越多越来越远的人们开始从四面八方赶来丰陶县，就如同霍二郎一开始计划的那样整个丰陶县因为瓷器的原因，从上到下，开始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经济活力而陈碧玉家的新酒楼就是在这种情景下隆重开张的。 看在霍三叔的面子上，开业那天，霍二郎和李如意双双出席了。霍三叔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起来是非常的高兴满场上上下下的奔忙着，陈碧玉自然也是扬眉吐气风光无限但见她穿了一身相当艳丽的桃花色衣裳，乌压压的头发梳成慵懒的垂髻，髻边上还簪着一只鎏金的珠钗，虽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她看人的时候总像眼睛里有把小钩子似的不停撩拨着你。 哦，对了，那位古董店的许老板今日同样也出席了，他十分安静地坐在一处角落里既不张扬也不兴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如意总感觉他似乎在看着自己。 这让她的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愉快。 此时的陈碧玉就如同一只花蝴蝶般在人群中四处招摇着，她妩媚的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男人们的目光爱在她身上流连，女人们则多数面带鄙视，私下里少不得许多得闲言碎语，李如意坐在那里只是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了一耳朵—— 「狐狸精。」 「就会勾搭男人」 「宠妾灭妻。」 「乔氏那么狠的都不是她对手」等云云之类的话。 「听三叔说，这酒楼的厨子还是特地从京城请来的。」霍二郎笑着对小娇妻道：「不过我估摸着他做的饭菜一定没有娘子你做的好吃。」 李如意听了这话后微微瞪了他一眼，红着小脸道：「你不过是吃惯了我做的饭菜罢了，哪就那么夸张了。「 自知之明还是哟有的，李如意的厨艺是好，但这个世界上做饭好吃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我说你是最厉害的，你就是最厉害的！！」霍二郎的声音大得周围人都听到了 ：「娘子最棒！」 霍二郎最喜欢害羞的小娇妻，而且他也发现了，只要两个人在外面，小娇妻就特别主意给他留颜面，根本不会凶他，而李如意如他所愿，羞得脖颈都红透了。 周围传来人们嘻嘻哈哈起哄声，期间甚至还夹杂着：「二郎又在讨好媳妇了！」的调侃之音。 李如意连忙抓住茶盏又抿了一口，同时还不忘悄悄地瞪某人一眼，示意他最好收敛一些。 酒楼开业，大家自然是来吃饭的。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如意这桌就上来了四道热菜一道凉菜，除了熟悉的鱼香肉丝外，还有一种切成片的黄金色烤肉和一瓮五鲜蒸菜口感比较不错，便是李如意吃了，都觉的蛮好吃的。 「没有娘子你做的脆皮烤鸭和粉蒸肉好吃。」霍二郎品评道。 李如意抿唇一笑，然而就在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酒楼的门口处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李如意心里疑惑，目光随之望去而这一望之下可是大吃一惊。 但见四/五个膀大腰圆的男子一脸找茬表情的闯进来，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打头的那个女人，李如意恰好认识，正是霍三叔的原配妻子乔氏。 【上集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娶妻金满堂》上 作者：祝卿卿 02、《娶妻金满堂》下 作者：祝卿卿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