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情妇》 楔子 香港 “倩玉。你等我一下嘛!” 今天的香港是个大好的天气。还是跟往常一样,街上老挤了数不清的人,香港一向是个忙碌的都市,到了假日的时候,更是显得夸张。 段倩宁平常在饭馆工作,难得在假日排到假,才建议倩玉一起出来逛街,却老觉得自己像个保姆似的,一直要盯着她的去向。 倩玉是她的妹妹,整整小了她四岁,自从几年前,母亲去世之后,倩玉就是她唯一的家人了。对今年才二十一岁的她来说,倩玉虽然已经十八岁了,却还像是个小孩一样,那种活泼过于乐观的个性,老让她放不下心来。 她掏了一张百元大钞给店面的老板,正等着找钱,可是视线却一直放在远走的段倩玉身上:“你不要走那么快啦!”她又喊了一声,就是不懂倩玉怎么老喜欢这样东跑西跑的。 “就只是到对面的商店看一下嘛!”倩玉不以为意地回了一抹蜜似的笑容:“又不是不会过马路!你不要老是那么紧张嘛!” 她也知道倩玉不是三岁小孩:“可是……”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放不下心来。 “就这样啰!”倩玉在这个时候又喊了一声:“我先过马路啰!” “倩玉……”她都还来不及开口,商家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打断她未完成的句子。 “小姐,你的零钱。”他随手将零钱递给了眼前的段倩宁。 段倩宁很快的检视了下手中的零钱,也松了一口气,才准备转身朝倩玉的方向追去,却看见一辆高级的黑色凯迪拉克轿车,正以飙快的车速,直直地往段倩玉的方向冲去。 她不能思绪,美丽的脸庞也在瞬间变得惨白:“倩玉!小心——” “碰!” 一声巨大的响声盖去了她的吼叫声,让整个繁忙的街头,剎时变得一片宁静。 段倩宁只能望着段倩玉昏厥的身子,落在了几尺远的马路上,这整个发生的过程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却又因她落掉的身子来得太突然,行驶中的车子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狠狠地又从她的身上碾了过去。 剎时,鲜红的血液从她娇小的身子并出,所有的交通在此刻全都停滞。段倩宁的脑子因眼前的画面而成了一片的空白。不…… “开车!” 一道命令如磁铁般地吸了她所有的视线,段倩宁回头,以一双美丽的大眼望向了那辆肇事的凯迪拉克,下一秒,她看到了坐在后座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脸很冷,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有着不屑一顾的漠然,即使倩玉的鲜血己在此刻染红了大半的街道,她却从他的脸上看不见任何一抹愧疚的表情。 他望着倩玉躺在血泊中的身子,像在看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一样,只是冷冷地扫过一眼,便又若无其事地转头。 在那一刻的时间,男人好象也意识到段倩宁的凝视,慢慢地转过头来朝段情宁的方向望去,只是还给她一抹很不屑的微笑之后,便又回头下令司机长驰而去。 “快叫救护车啊!” 路人的叫喊声剎时拉回了她远走的思绪,她回了头,眼前的景像再度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不……”她喉间的颤抖怎么也比不上她此刻的心痛,倩玉撒了满地的鲜血,如刀割般地划上她的心头:“不要!”她摇头,嘶哑的叫喊声却怎么也叫不起她昏躺在地上的身影:“倩玉!”她吼道。下一秒钟的时间,双脚已经朝段倩玉躺着的方向跑去。 不!她在心里低喊,她只剩下倩玉了,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她…… 第一章 麒麟集团——香港最大的集团。 不但握有香港百分之五十的股票金融市场,更是掌控香港黑道的主要集团。总裁慕天霸,单凭自己的空手,打下了这片天下,不但主管了黑道的所有组织,也收买了大部份的白道势力。 四十五年来的历史,麒麟这两个字,如今已是整个香港闻风丧胆的名字。 “碰!” 一声用力的开门声,打破了整个屋子里死沈的宁静,这位于香港岛半山腰的中国豪宅,正是慕天霸居住的地方,桃木的摆饰跟四处可见的中国圆柱,让整个屋子里充满了一种庄重的严肃气息。 姑且不谈屋外大得可以与世隔离的庭院不说,慕家一向是栋非请勿入的禁地,不但警备深严,慕天霸更一向不是个好客之人。可是,今天的慕宅,却彷佛聚集了来自黑白两方的重要人物…… “律师呢?”进门的人是慕炙麟,愠怒的脸上紧蹙着两道不愉快的眉头,丝毫不在意在场观看的人因他的举动所产生的窃窃私语:“律师在哪里?”他又吼了一声。 “二少爷,”说话的是方管家,也是慕家最老的管家。几乎从慕天霸开始闯天下开始,他就一直待在慕家了。在看见慕炙麟的一进门便大吼大叫之后,他也只是缓缓地走向他,脸上却还是平常那副冷静的脸孔:“律师刚刚已经跟大少爷一起走了。”在慕家工作太久,他说话的时候,已没有平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 “啧!”慕炙麟轻唾了一声,早料到这样的事会发生:“那遗嘱呢?”他不屑地瞄了眼放在大厅前的那副桃木棺材:“那老头又留了什么给我?”事实上,他比较在意的是,慕天霸将麒麟集团交到什么人手里。 方管家挥挥手,随即叫下人拿来律师留给他的遗嘱:“律师留了一份文件,”下人很快地便将那份文件交到他到手里:“你可以自己看看。” 根本还不待下人把文件交到他的手里,慕炙麟霸道地便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也没有仔细地看过,就只是随手翻了几页,他的脸色马上大变。 一栋房子?!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他所得到的,竟然就只是座落在外岛的一间房子?没有产业,他又很快地翻看了几页;也没有任何财产。就连他现在所置身的这间毫宅也不属于他? 他又瞧了一眼文件;整个麒麟集团,连同这间房子,竟全都交由慕炙麒接手? 该死的!他气愤地将手中的遗嘱一撕成二,心中的愤怒之火好似要将他整个吞没;就只差那么几秒钟出生的他,跟慕炙麒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为什么慕炙麒就得以掌握整个麒麟集团,而他却只得了一间没什么用处的房子? 这个该死的老头! 他在心里头低咒;没想到慕天霸死了之后,竟然还这样子气他!他想都不想地,随手便挑了身旁保镖腰间的枪,准备在朝那副棺材里的尸体再射个一两枪,可是板机才刚扣,一旁的方管家却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手制止了他。 “少爷,”他的脸上有着跟慕天霸一样的冷涩:“这是老太爷的丧礼。”他冷然的语句里有种命令:“请你适可而止。” “你敢命令我?”慕炙麟睁大了双眼,愤愤地瞪向身前的方管家;造反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连个下人也敢欺上犯下? “没有,”方管家还是冷着一张脸:“只是请你适可而止。”就因为他的口气太像慕天霸,所以就只是单单几个字,也让人有种不寒而悚的感觉。 慕炙麟朝他望了眼,又望向慕天霸的灵堂,就见那几个一向对慕天霸忠心的保镖们,个个都掏向了腰间的枪,准备保卫慕天霸的灵体。 别说他真怕了眼前这些下人,可是今天他就只带了一个保镖过来,单单两个人,可敌不过整个灵堂的黑白两道。他可识相,顺手将枪套回了保镖的枪套上:“干什么?”他桃了眉头,朝棺材的方向走去:“就只是开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真的动手动到爷爷身上呢?再加上,”他的视线狠狠地瞪向守灵的那些保镖:“他要是知道他养的这些下人敢欺上犯下,”他意有所指:“你们说,那他的颜面岂不是大失?” 慕天霸在世的时候的确最忌讳下人欺上犯下,一听到慕炙麟这么一开口,那些保镖们全都将原要掏起的枪全都收了回去。今天是慕老的忌日,没有人想要打打杀杀的场面发生。 一看见他们收回了自己的枪,慕炙麟也扬了抹嘴角,佯装忌祀地随手捻了一把香灰:“爷爷。”他转身望向棺材里那副严肃的尸体,脸上不旦没有任何哀伤的表情,反而是一抹轻笑:“你可要好好地安息啊!”说罢,顺手一撒,将手中的香灰毫不客气地撒在他苍白的脸上。 四周的人剎时一阵慌乱,而他却得意地领着自己的保镖,洋洋洒洒地朝门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该死的慕炙麒!他在心里头暗咒;他一定会把麒麟集团要回来的…… ※※※ “倩宁……” 段倩宁望着手中的照片,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叫声;那是她与倩玉一起合照的照片,照片中的倩玉,有着白白嫩嫩的肌肤,和天真的笑容,而她的两颊总是有着粉粉的苹果红,在她的记忆中仍是如此的清晰。 她仍是不能相信倩玉去世的事实…… 每一想到那个画面,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涌上她美丽的眼眸,心里的那抹痛,就好象要将她完完全全地撕裂;她仍是不能相信倩玉竟然去世了! 只是那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的生命竟然变得一无所有? 几年前,母亲因乳癌去世的时候,她狠心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专心地供倩玉念书、读大学,不自觉地扛起了养家活口的重担。那时候的她,虽然才十七岁,但却一点也不觉得苦,一心只希望倩玉可以得到好的教育,找份好的工作。 这些年以来,倩玉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了她生活的所有重心,也成了她力量的主要来源,可是现在,她去世了,段倩宁只感觉生命中再也没有目标,什么都没了…… “倩宁。” 她抬了头,就见张文豪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头便又望向手中的照片,泪水却也在此时情不自禁地盈上她晶莹的泪眶。 “倩宁,”看她这个样子,张文豪顺势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明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候,他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虽然这么说有点老套,但却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话。 “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光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好讽刺:“如果那天我不带她去逛街,那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生!”那么,此刻的倩玉一定还会好好地活着,绝对不会是文豪所说的这样。 “这并不是你的错!”他好心地拿下她手中的照片:“这种事,谁也不能预料……”总不能因为她带倩玉出门,就将所有的错归到她的身上。 “那应该是谁的错?”她不懂?“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拉住她,那她……”泪水落下她美丽的眼眸:“那她……”她说不出口。那倩玉也不会死的!不!不会死的! “不……”他知道这种事很难叫她冷静的思考,但……望着她美丽却哀伤的脸。他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身为饭馆小开的他,一直都是她的秘密爱慕者;他喜欢她总是开朗的表情,更喜欢她坚强的个性。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和娇瘦的身材,却没有瘦弱女子该有的弱不禁风。纤细的手指虽然略显粗糙,却也同时显示出她的坚强。他还记得她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来饭馆应征工作,坚定的眼神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我需要一份工作。” 可以说那个时候,他跟他老爸都让她说话的神情所镇住了,所以也就给了她要的工作。之后,她为了工作而割舍一头美丽的长发,却怎么也不失她的魅力。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一直静静地守在她的身旁,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得到她的注意,可是现在面对倩玉的离去,他竟反而什么事也不能做。 望着她难过的脸孔,他的心也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心疼。 “倩宁,”他低下了眼睑,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其实他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这是十万元,”他从一旁的纸袋里掏出了十万港币放在桌上:“是我的一点小小积蓄。发生了这种事,我真的很抱歉。可是,”他望向桌上的钱:“如果可以,就用这些钱为倩玉办个丧礼。我跟老爸说过了,我们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你可以放个假,好好地为她处理后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泪水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失去倩玉已经让她一无所有的,她不能再期待张家对她有所施舍:“文豪。我真的不能收下这笔钱。我欠你们家太多了,我真的不能……” “收下吧。”张文豪握上她的手:“我们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好好地为倩玉办个丧礼吧。” “可是……” “好了。”也不等她把未完成的话说完,张文豪随手便拿起了一旁的外套起身:“我也该走了。”他转身走向门口:“等你好一点的时候,再来上班吧。” “文……” 她才开口,都还来不及叫住他,就见他将自己的身影带上门板之后。 顿时间,整个屋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回了头,望向放在桌子上的十万元,脑子却也在不自觉当中,成了一大片的空白。 现在该怎么办?她在心里头悄悄地自问;生活的所有重心全都没了。要是真的将倩玉埋了起来,那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呢?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麒麟集团的总裁——慕天霸上个礼拜去世,他的遗嘱在今天终于公告新闻媒体,下一任的麒麟集团总裁,将由他的孙子——慕炙麒接手…… 电视新闻的声音吵杂地打断她所有的思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好象是思绪不能专注的时候,就一直这么开着了。她拿起眼前的摇控器,才正准备将电视电源关上,画面上所出现的照片却让她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是他…… 她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直直地望向电视上那个人的照片,虽然只是那么短暂的时间,但她一辈子不会忘记那张脸——那个杀人凶手的脸。 而他,竟然是麒麟集团的新任总裁?她虽然不知道麒麟集团到底是什么样的集团,但她却清楚地知道,他就是杀死倩玉的凶手。 就是他……是他残忍地撞上倩玉廋子的身子…… 那天的景像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重演,在她空白的记忆里,只是有他的长相还清清楚楚地刻划在她的心头;就算他真化成了灰,她也不会忘记他。 不!她告诉自已;她不能让他这样逍遥法外,她必需让他对倩玉的死亡负起一切的责任。 相信我,倩玉!她在心头发誓道;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她一定会不惜一切地让他付起所有的责任…… ※※※ 叮—— 电梯的门一开,慕炙麒跟黑驿的身影便随即出现在电梯门之后,才刚踏出电梯门口,身后随即跟上了一群保镖,个个不苟言笑,人高马大的。 今天是新总裁上任的日子,整个公司的人都还来不及向新就任的总裁道安,就见他们的身影直直地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或许也正因为今天是新总裁就任的第一天,所以整个公司一大早就来了不少的大人物。几乎麒麟集团的几位长老,跟香港各大帮的帮主,都一大早就到公司来等候了。 搞得整个麒麟集团,到处都是一种严肃的庄严气氛。 “香港皇家警察那里已经解决了,”黑驿向一旁的慕炙麒报告道:“有议会那边的帮忙,他不会给我们太大的麻烦。但我们必需透露一两个交货地点,好让他们可以跟政府交待。” 黑驿是慕天霸买给慕炙麒的保镖,可是说是从小就一直跟在慕炙麒身旁了,也是个十分忠心的人。或许也因为这样,所以他的脸上也很少有其它的表情。 “另外,”他又开口:“麒麟集团的各大长老,跟香港各大帮的帮主,今天早上都来向你请安。”这是慕天霸留下来的规矩,集团若有任何的变动,这些帮派的头头,便会自动聚集起来:“其它有关于叛党的事,”黑驿的口气还是冷冷地开口,昨日那满是血腥的镜头,彷佛一点影响也没有:“已经解决了。” “嗯。” 沉默已久的慕炙麒只是轻应了一声,便又继续自己的脚步,对他来说,死那么几个不相干的人,一点也不能激起他的情绪。 就连慕天霸死的时候,他的眉毛连动都没动过,只是用着一双冰似的眼眸,牢牢地盯着慕天霸苍老惨白的脸孔。 今年二十九岁的他,是个非常性感的男人,深邃的轮廓和尖挺的鼻梁,如鹰般锐利的黑眸,总是冷冷地扫视所看到的一切。或许也因为他的亲生母亲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所以他的五官也比一般东方人要来得明显。 他很高,结实的身躯上却有着数不清的疤痕,虽说他今年才二十九岁,但他脸上老练的神情却一点也不像是他的年纪的人该有的神情。 他太冷、太残,跟慕天霸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让人有不寒而悚的气质。也可能是因为他是慕天霸最亲近的一个孙子,所以也就不自觉地感染了他杀人不贬眼的特牲。 就算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黑驿,也只看过他五岁的时候,吵着看自己的父亲而哭过,可是慕天霸却以鞭子狠狠地鞭打了他一顿,也是自从那次开始,他的脸上便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他对慕家的背景一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慕炙麒的父亲,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拱手将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儿子,交给慕天霸作为交换的条件。 不过,也是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慕天霸几乎做什么都会带着他,就连慕天霸要亲手杀人的时候,也会叫他执枪。导致于今日的慕炙麒,竟有如此残酷的冷涩。 他跟慕炙麟一点也不像。虽然是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但炙麟的个性太过于火爆,又太急功好利,根本不适合掌权。而炙麒天生具有领导者的气质,也难怪老太爷会将整个麒麟集团交到他的手里。 “碰!” 开门的声音让他回复到现实的景像,会议室的门开了,在里面久候的各大帮主纷纷起身,然后,他看到身旁的慕炙麒扬了一抹淡如轻烟般的微笑,以低沉的语气轻道了一声:“让你们久等了……” 第二章 慕天霸喜欢桃木及中国的摆设,姑且不谈整个公司上下都是高级桃木的材质及中国传统的设计,就连所谓的会议厅,都像当初皇帝上早朝一样的摆设,连个正式的桌面也没有,只有首位的木雕麒麟椅和座落在会议室四周的古董桌椅。 这还是慕炙麒第一次坐到这张椅子上,跟在慕天霸身边这么久,他从来没让他碰过这张椅子。想着,他冷冷地望着眼前各大帮的帮主,脑子里却不自主地浮现起慕天霸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景像。 慕天霸一向是个讲究排场的人,更别说他喜欢让人高供在上的感觉,这样的摆设,让人几乎一进门就认清自己的地位。他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假皇帝,总是清楚地划分下人的阶级。只不过……如今坐在这椅子上的慕炙麒却感觉不出来,这样的供奉方法,究竟有什么乐趣可言…… “……最近皇家警察方面看得紧,”说话的是青龙帮的帮主:“咱们许多生意都做不成,想跟您调拨个几千万,咱们手下还有兄弟要养,总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是埃”红龙帮的帮主也跟着附和:“别说是青龙帮的兄弟了。”他显然也觉得愤愤不平:“最近皇家总督那新调来了一个英国上司,光是上个礼拜就捉了我们好几个弟兄。”他是负责铜锣湾的生意:“咱们全都是混口饭吃的。要是让他这样三天两头找我们兄弟麻烦,我们光是吃饭就成了问题了……” “够了。”麒麟集团的首位长老以重击拐扙的声音打断所有的对话:“今天是总裁新上任的日子。这种鸡毛蒜皮事,留着改天再谈。” 长老的话才刚说完,慕炙麒很自然地便将视线转到那位长老的身上,然后又回头望向座前的两位帮主,只见他们在听见长老的话后,便尴尬地向慕炙麒行个礼,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的双手放在两旁雕刻精致的椅把,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权力有多大。他的脸上还是那抹冷冷的表情,一直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缓缓地开口:“有关皇家警察的事,”他望向一旁青龙帮的帮主:“我已经叫黑驿处理好了,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百分之九的货让他们取缔,”整整比以前少了许多:“交货的时候,派几个不重要的人去。”所谓不重要的人,也就是指那些不能决定大事的人。 “另外,”他随后又将视线转放在厅里所有的人身上:“还有哪个帮派需要调拨款项的,待会我会叫黑驿拿支票给你们。”他冷涩的口气依旧有种慑人的气息:“不过,钱拿了,工作还是要做。我不希望……” “让我进去,我只要说几句话就走人……”门外一阵隐约的吵杂声唐突地打断慕炙麒未完成的话,他停顿了一会,只听见那道女性声音这又接道:“我只要见到慕炙麒……。”显然是门外的保镖,丝毫不让她有说情的余地。 听到这样指名道姓的话,让他不自觉地停住了所有的话语,反让门外细微的吵杂声在寂静的密室中逐渐地扩散。 也不知道是什么因素让他停下所有的话,只觉得门外那个女人的声音里,有种过份冷静的坚定,莫名地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再加上她又指名要找到他,这在麒麟集团更是少见。 麒麟集团虽然没有所谓门禁森严的警卫,但也一向不是任何人说闯就闯得进来的,一般人只要看到麒麟的招牌,便早己退避三舍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勇气敢上麒麟的顶楼。既然正常人都不敢了,更别说是一个女流之辈。 虽然不知道门外的那个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偷溜上来的,可是既然有办法避开留下警卫的守卫,溜上顶楼来,铁定也挺不简单。 “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他向一旁的黑驿低声命令道,而黑驿也在点点头之后,便准备朝门外的方向走了出去。只不过,黑驿还走不到几步,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补充了句:“顺便把她带进来。” 好象在不知不觉当中,因门外传来的隐约声音,慕炙麒在心中已经对那个女人产生了某种兴趣的好奇。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想知道她指名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他没有再开口,整个思绪无由地停留在门外那道细微的女性声音上。 整个屋子的人,全因慕炙麒脸上深沉的表情,而都三缄其口,不敢发表任何的意见,只见没一会的时间,门外的吵杂声静了,下一秒钟的时间,黑驿己领着一个高挑削廋的女性,自门板的另一端走了进来。 大门开了,屋内所有的人都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而四周那股庄严的气氛,却怎么也不是段倩宁当初所想象的。 她刚刚进大楼的时候,恰巧碰见楼下的警卫正试着阻止一些不明之人,所以她才有机会溜上顶楼。原以为麒麟集团只不过是一般的商业集团,但眼前的画面非旦没有一般生意人该有的商业气息,反倒像是帮派的聚会,更别提在座的每一个人,个个都有种说不上口的霸气,瞪视她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活生生地吞噬似的。 只不过,她也没有因此而退缩了脚步,反倒快速地隐藏起胸口的那股惊愕,以一双美丽的黑眸,巡望了下整个会议厅里的人,不消一会的时间便找到她要找的人——那个杀死倩玉的凶手。 是的。她听见自己在心里轻声地低喃,当初选择来到这里,她便有全都豁出去的打算了,她绝对不能因为这样的气势,就被吓得临阵退缩。绝对不能…… 慕炙麒如子夜般的黑眸,直直地回望她瞪视的眼神,脸上的冰冷的表情依旧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他毫不客气地朝她上下巡视了一眼,稍早的好奇,在望见她过份美丽的脸庞时,不自觉地又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只见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削瘦的身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跟一件及膝的短裙,俏丽的短发适中地落在耳后,她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小巧的鼻子和一双铃般的大眼。 只不过……慕炙麒轻蹙了眉头;在她一双美丽的黑眸之中,他也同时看到了一股强烈的敌意,这要不是因为冲着他来的缘故,他想,一般的女人,大概也没有像她这么大的勇气。 虽说如此…… 更让他想知道的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她来说,究竟是什么因素,竟让她有着如此强烈的恨意…… “怎么?”他在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在门外吵了半天,该不会就为了进来这里发呆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跟她瞎磨菇,好象在见到她之后,就有种感觉不断地在心头隐隐作祟。 是因为她脸上那股过份镇定的气势,还是因为她在面对各大帮主竟然还能如此地从容让他感到些许的兴趣。反正不管她究竟是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还只是装腔作势,在他所认识的女人里面,的确没有人像她这样。 他的话让她回了神,空白的脑子里除了他的影像之外,根没有办法组织任何的句子。但在镇定了自己的语气之后,她仍是缓缓地开口:“我来当你的情妇。” 她的话让慕炙麒不自觉地扬高了半边的眉头,心中那股从不曾有过的好奇,在见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之后,就一直逐一地被挑起。 当他的情妇? 一抹笑意浅浅地掠过他的嘴角;整个香港,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当他慕炙麒的情妇,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有她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挑他新上任的日子,支身闯到麒麟集团嚷嚷。 这的确有趣。 他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头一遭看见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勇气,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闯上麒麟集团,就只为了当他的女人? “就为了当我的情妇,”他半瞇了眼,完全就只是好奇:“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命都可以不要? 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当他的情妇会连命都丢了,不过既然他这么开口:“反正我的命不值什么钱,”自从倩玉去世之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当了情妇,少说还是一条贱命。当不了,迟早是饿死的份。” 是吗?他不自觉地挑起了眉头,原以为女人都是怕死的性子,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为什么是我?”他的另外一个疑问;若只是为了苟延残喘,香港多的是有钱的企业家,她绝对不会挑上与黑道有关的麒麟集团。 “不为什么,”她回答得简单:“我就只认识你。”事实上,她就只记得他是杀死倩玉的凶手…… 就只认识他? 因为她的这一句话,慕炙麒的脑子里呈现一片短暂的空白,就因为她只认识他一个人,所以也不认清他的背景究竟是什么身份,就支身上来要求当他的情妇?听她说话的这副麻辣样,铁定是不知道她为自己找了什么样的麻烦…… “行。” 他爽快的回答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就连待在她身旁的黑驿,也不自觉地回头望向座前的慕炙麒。从他跟在慕炙麒身旁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收情妇收得这么爽快。只不过,身为下人的他,也没有权利过问太多,冷峻着脸庞,仍静静地站在一旁。 “只不过……”他又开口了:“想当我情妇的女人,没一个人没条件的。”这样的心态让他在不自觉中,眨低了所有的女人:“敢这么闯上麒麟集团,想必也是有备而来的吧。” 就连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收她做情妇,只不过,他清楚地知道,他对她的兴趣,只有增加,却没有减少的分。他倒好奇,真这么不怕死的想当他的情妇,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目的? 目的? 段倩宁的确从来没有想过。除了想为倩玉报仇之外,她根本想不出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目的。可是,既然他这么开口问,那她势必要开出一个条件,否则只有让自己泻底的份。 “五……百万!”她迟疑了一会才结束自己的句子:“我需要五百万元。”就算她并不是真的需要这笔钱,但这样的条件总该算是合理。 五百万?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慕炙麒几乎让笑意因此而溢出他的嘴角。原以为她的胃口应该会很大,却没有想到她只要区区五百万元?这跟方才青龙帮所要求的几千万比起来,五百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点什么。 “就只为了五百万,”他的语气中有那么一丝丝的讽侃:“所以你甘愿沦为别人的情妇?”他原以为,贞洁对一个女人来说,值得不只是区区的五百万元。 “人为财死,狗为食亡。既然没有沦到作狗的命,那么做个情妇自然不是太差的条件。” 或许也就因为她压根没有怕他的气势,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激起他的兴趣。有趣,慕炙麒暗自一声低笑;事实上,从见到她之后,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减少过:“那么,我慕炙麒就用五百万买你作情妇。”很少有女人能让他这么感兴趣。 可是,他的话,却再度让四周的人大吃一惊,就连段倩宁自己也没有办法相信事情竟会是如此的简单。原以为,自己所要面对的还不只是这样,怎么他一句行,就好象决定了所有的事情。 “现在,既然收你当了我的情妇,”他低沉的话语这又拉回她惊愕的思绪,她抬起头,只见他的双眼早已无心放在她的身上:“就该识相点,别打扰我开会。跟黑驿下去,他会拿五百万给你。等我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找得到你。” 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她还是只能楞在原地,却不知道如何反应。这样就结束了吗?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直到黑驿的手再度触向她的手臂,她这才收回自己的思绪,在黑驿的领导之下,半犹豫地转身走出了那扇大门之外。他真的答应了吗?为什么?她仍是不懂;这一切竟会是如此的容易?他说等他要她的时候,自然会找得到她。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他也找得到吗? 段倩宁就这样,带着满腹的疑问,走出了那扇大门之外;而慕炙麒的思绪,也在不自觉当中,渐渐地填满她的影子。 “老大,”青龙帮的帮主首先开口:“这样不好吧。”他全是出自好意:“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到麒麟集团来,铁定不会只为了五百万……” “是埃”白龙帮的帮主跟着附合:“看她脸上那股杀气,说不定是敌人派来卧底的……” “够了。”他只是简短的两个字,便止住了所有人张口欲言的动作,偌大的会议厅里,剎时又是一阵死沈的宁静。就这样一直过了好一会,才又听见他低沉的语调缓缓地开口:“既然是我决定的事,我就不想再听到任何的意见。谁要敢再开口说个字,就自动离开我麒麟的大门。”就只是一瞬间的时间,那个半带笑的慕炙麒,又回到那抹冷峻的面孔,慑得下人,全都不敢再开口说个一字半句。 他不是刚出社会的小伙子,刚才那女人眼中的敌意,他也不是全都没看见。可是心中对她的那股兴趣,却也是不可否认的。阅人无数的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的好奇。 她是谁,又为了什么靠近他?这些他全都想知道。但他并不想跟任何人解释自己的举动。只不过,他也没有比现在更清楚的事了;刚才那个女人,他是要定了…… ※※※ “去查查那个女人的身份,我要你把可能找到的资料全都拿来给我。” “是。” 就如往常一样,黑驿只要一得到命令,便毫不犹豫地去做了,也就是因为信得过他,所以慕炙麒才将身边的大小事全都交待给他。 一直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慕炙麒才又回了神,思绪却全都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个女人的影子。 几乎什么都不记得,半模糊的记忆里,就只记得她的眼神中有种吸引人的坚定,或许正因为她身上有别的女人没有的气质,所以他才索性收她做为自己的情妇。 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他突然对一个女人产生某种程度的好奇。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却使终不愿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进了那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头,屋内所出现的人影却让他不自觉地轻蹙了眉头,只见高桀在见到他之后微微地颌首,而背着他的那张办公椅,也在听见他进门的声音之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如他所料的,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孔。一个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孪生兄弟——慕炙麟。 “怎么?”慕炙麟在看见他之后,随即盈了抹虚假的笑意:“今天是你新上任的日子,怎么还是那个表情?不是应该高兴点才对?” 慕炙麒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走至一旁的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抔马丁尼,在轻啜了一口后才又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太了解慕炙麟的个性了,炙麟一向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干什么?”慕炙麟大笑了几声:“我可是特地来跟你道喜的呢。怎么你问话的口气像在询问犯人似的。” 慕炙麒没有开口,只是轻尝着手中的马丁尼,以一双性感的眼眸,像是要看穿他的目的似的,直直地锁住慕炙麟所有的视线。 “那老头死了,”慕炙麟在得意地摸了下座下的椅子后,半微笑地又开口接道:“我也终于可以体验一下,坐在这张椅子上究竟是什么滋味。” “现在你体验到了,”慕炙麒的口气还是原有的那股冷涩,漠然的表情,总让人猜不透他的思绪。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在停顿了一会之后才又开口:“可以走了。” 他的话让慕炙麟的表情很快地盈上了一抹不易查觉的怒意,但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又随即让那抹虚伪的笑意所取代:“瞧你说话的口气,”他终于懒懒地自椅子上站起身:“都让人忘了咱们俩是什么关系。麒麟这集团,可也用了我的名,理当也有我的份,别以为老头临死前说话不明不白的,你慕炙麒就想独吞整个麒麟集团。” “遗嘱上写的是白纸黑字,”他压根不把炙麟的话听进耳里:“既然要交到我慕炙麒的手里,就没有你慕炙麟瞎搅和的份。” “你……” “如果我说得够明白,”不等他接口,慕炙麒又强调了一次:“你可以走了。麒麟集团不是一个会欢迎你的地方,别让我动手下逐客令。” 愤怒的情绪不断地在慕炙麟的脸上扩散,他铁青了脸,紧握的拳头几乎要让指尖搓进自己的掌心之中。他不像慕炙麒那么镇定,一旦在气头上,便怎么也伪装不起来。 只不过,现在人在他的地盘上,就算真气不过,想开枪动手,大概也逃不过门外数十名的保镖:“算你狠。”他忿忿地落了句,理智地抑住了胸口的那股冲动,在瞪视了一旁的慕炙麒一眼之后,便转头向高桀命令道:“咱们走。”说着,头也不回地便转身朝那扇大门走了出去。 而高桀也在向慕炙麒颌首行礼之后,便紧跟着慕炙麟的身后出去。 甩门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的响亮,一直到整个屋子里再度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缓缓地走向那张办公椅,伸手感受椅子上仍残留的温度。 老实说,一直以来,他对慕炙麟都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只能说,俩人几乎是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 慕天霸从一开始,就有意将他训练成继承人,所以从小时候,就对他格外的严格,而炙麟,慕天霸根本连管都不管,就只是任由他放纵堕落,自生自灭。当他生平第一次执枪杀人的时候,他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心里的某个角落,是嫉妒他的,因为他有自己从来没有办法享受到的自由。同时,他也恨他,同样的一张脸孔,他却必需被强迫接受这样的命运。 可是,虽说如此,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头的另外一种情绪;慕炙麟始终是他的兄弟,即使他们的命运多么地不同,个性多么地相异,身体内却仍流着相同的血液。 相同的血液…… 这个念头让他的思绪成了短暂的空白,不知道这个名词对他到底有多大的意义,他的父亲与他不也流着相同的血液,但父亲还不是将他们兄弟俩,拱手交到了慕天霸的手里? 这个想法听起来有点调刺,好象所有的情感在此刻都跟着失去了该有的意义。他自嘲似地一声轻笑,低身坐上了那张舒适的办公椅,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稍早那个女人的影像。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感到好奇,但那个女人的影像却只有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地变得清晰。只不过,他一向是对人没有任何情感的,这是不是说,等这个女人满足了他所有的好奇,自然也就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为什么在这一刻,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 “倩宁,你这是干什么?” 张伯父望着桌上放着的四百万元现款,苍老的脸庞上不自觉地盈上一阵困扰的神情。打从开了这家饭馆到现在,他还没有一次看过这么多钱,可是今天倩宁一进来饭馆,就大刺刺地在桌上摆了这么几大叠白花花的现钞。这…… “张伯,”段倩宁客气地将钱推到他的面前:“你就收下吧。这些钱,可以让你把这家店整个买下来,好好的装潢一番。” “可是……”张伯的脸上面有难色:“这钱……”他不能毫无理由地便收下这笔钱。更何况,倩宁比他更需要这笔钱:“我不能收的。”他还是拒绝:“你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他光是想到这钱的来源,他就觉得心疼。这些年来,他待倩宁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可是一想到她竟沦为慕炙麒的情妇,他苍老的眼角就不禁一阵泪光:“我怎么能收呢?” “倩宁!”一旁的张文豪也终于忍不住开口:“把钱退给他。你需要钱的话,大可以跟我们开口。我们张家虽然不像他们一样大富大贵,但这一点小忙还帮得上。犯不着去找他那种人开口。”虽然不像麒麟集团伸手就是五百万,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做人的情妇啊! 可是,没有人知道段倩宁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当慕炙麒的情妇就不是她原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帮倩玉讨回一个公道罢了。但天知道,这样的话她却反而说不出口。 “不能还了。”她美丽的脸庞盈上一抹苦涩的微笑:“我已经拿了一百万,去帮妈妈和倩玉买了块灵地,重新安置她们的灵体。”香港的地价贵,买一块地并不是笔小数目的开销:“剩下的钱我既然用不着,就留给你们就收着吧。”更何况这些年来,她欠张家太多了,剩下的这些钱,刚好可以做些补偿。 “别说这种话!”文豪就是气不过:“以我们张家饭馆的生意,还是可以凑钱还给他的!”再怎么说,他就是不愿让倩宁做慕炙麒的情妇!他……他将来可是准备将她娶进门的,怎么可以……:“不行!”他就是不准:“你千万别做这种傻事!” “文豪。”她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并不是她说不要就可以放弃的:“慕炙麒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她心虚地开口:“他既然肯收我当情妇,自然不会对我太差。你真的不要担心太多。”她努力地试着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却怎么也抑不住鼻头那股酸涩的感觉。 叫文豪不要担心太多?那她自己呢?她甚至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那她是不是也该学着不要担心呢? “那种有钱有势的人,”叫他怎么相信?“全都视女人如玩物,他怎么可能真的会对你好。你这一去,他说不定……”他连想都不敢想:“他说不定……” “不会的。”她也不想知道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这一步既然都踏出去了,那就让自己错到底吧0钱你们还是收下吧!”她缓缓地站起身,不愿让他们看到她眼眶之中急欲涌出的泪水:“这些年来,我真的欠你们太多了。这些钱,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说罢,她行了一个礼之后,转身便准备朝饭馆门口的方向走去。 “倩宁。” 张伯父低沉的轻唤声慈祥地叫住了她的脚步。她慢慢地回头,就见他苍老的脸上己在不自觉中布满了感伤的泪水。 倩宁这女孩,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惹人心疼,她一旦决定的事,便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主意。当慕炙麒的情妇,一定不是匆匆忙忙就决定的事,她会这么突然地去找慕炙麒,想必也是有她的目的。 只不过,他张伯可不是刚出社会的年轻小伙子,刚刚的对话,他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她方才说话时的那抹心虚。他虽然老了,却没傻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事情并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呢? 可是到了这一刻,他也只能低下了满是皱纹的眼睑,佯装胡涂地说道:“自己的身体要好好地照顾着,要是真受了委屈就回来张伯这。张伯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会怕他什么麒麟集团。”他心疼地望向她美丽的脸,这算是他能给她的最后叮咛了:“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顿时间,泪水再也抑不住了,随着那抹感动的情绪,全都落下她细致的脸颊,即使她再怎么努力地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坚强,在这一刻,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了。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却没有想到还是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她…… “嗯。”除了点头之外,她什么事也不能做。在弓个身之后,便强抑着那份感动,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够了!她在心头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剩下的时间,她就好好地去陪陪她家人的灵位吧。 望着她逐渐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张伯也只能轻叹口气;只希望倩宁别真做出什么傻事才好…… 第三章 “她的名字叫段倩宁。母亲五年前因为乳癌去世,所以她没有完成高中学业,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油麻地一家小饭馆工作了。” 黑驿依照慕炙麒的指示,私下去调查段倩宁的背景,此刻正在向他报告道:“她在附近租了间二十坪的小公寓,跟她的妹妹住在一起,叫段倩玉。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可是,她上个月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慕炙麒没有开口,视线却仍放在窗外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只见工人正推着推草机,努力地将草推平。慕天霸在世的时候很严格,总是不想看到杂草高过五公分以上,所以下人每每只要看到杂草过长,便急着拿着推草车割草。如今,就算他已经过逝了,他的迫力似乎一点也没有减少。 只不过…… 说到迫力;段倩宁的脸便不自主地又回到他的思绪当中,她那抹坚定的眼神到此刻竟还是如此地清晰。 这辈子,他看过许多的女人,她虽不是最美的一个,可是却是最不怕死的!他还记得她注视他时的那道眼神,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敢那么看他,就连一个大她两三倍的男人,恐怕也没有那个胆子。 老实说,坐他这个位置,多的是想杀他的人,他虽然对她感到有所兴趣,但还不致于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她有没有其它的家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低沉的语调才又开口问道。 “没有。”黑驿在单子上没有看到其它人的名字:“自从她妹妹死了之后,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钱呢?”他又问了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不会需要那五百万元。 “她拿了一百万元去买她母亲及妹妹的灵地,而剩下的四百万元,”黑驿又望了眼手中的资料:“全都给了张氏父子两个人。” 全给了别人? “那张氏父子是什么人?” “只是她工作的饭馆老板和小开。” 若是这样,那她当初根本不需要那五百万……“那张家饭馆有经济困难吗?” “没有。”黑驿的回答显得十分肯定:“事实上,是家营运还算不错的小饭馆。” 这样的回答反而让慕炙麒不禁轻蹙起了眉头;如果说,她根本不需要那笔钱,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那她有没有跟什么人有私底下的往来?” “也没有。”就连黑驿自己也觉得好奇:“没见过她跟谁有过交易。”她的样子更是一点也不像是会与黑道有所勾结的女人:“她的生活圈很小,除了餐馆之外,就只有家里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又为了什么而选择他? 他紧蹙着眉头,性感的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那天她的眼神里,的确有那么一丝丝的敌意,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只不过,若她的目的不是真的在钱,那他不得不质疑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派个人跟着她,”虽然心中仍是有许多的疑问,但他仍是决定暂时将她排挤在脑海之外:“有什么动静,马上让我知道。” “是。” “还有,”黑驿揖个身,才正准备转身离去,慕炙麒的声音却又叫住了他:“有关炙麟,”他不是很喜欢提到这个名字,从小到大,他们俩个一向没有什么交集。可是那天他那样在麒麟集团出现,显然是打定了麒麟集团的主意。他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又缓缓地开口:“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二少爷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混在铜锣湾的那间酒家。” 是吗?慕炙麒的心头出现一道小小的问号,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当初他所想象的。不过……既然黑驿这么说,那么:“汇个一千万到他的户头里,”他又将视线放在窗外,草地上的工人显然是将草给割好了。 绿油油的草地,平坦地铺设在一整片的庭院上,整理后虽然很美,但杂草一但过长,自然就成了乱象。虽然说要彻底除去杂草要先除根,但割草的时候却似乎没有办法连根拔去,而慕炙麟就像这些杂草,虽没有办法除去,但任其滋长的话,总有一天会成了祸害:“再多派几个人盯着他。”以炙麟的个性,绝对不可能会对麒麟集团善罢干休的。 “我知道。”黑驿点点头:“我会再多派几个人注意他,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让你知道。”说罢,便又转身走出了门口,轻声地将那扇木板门带上。 一直等到屋子里面再度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这才任着思绪毫无目的的漫游。一直以来,世人都说他残,遗传了慕天霸杀人不眨眼的特性,但此刻的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楚,其实他并没有办法残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对于慕炙麟,他就使终下不了手,明知道该除去他,以绝祸患,但就是因为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以他总是任其放纵。就算有一天,真到了互相残杀的地步,他还是不确定自己究竟下不下得了手。 无由地,那个女人的影像这又毫不经允许地划上他的心头,好象自从那天见过她之后,记忆就一直挥不去她的影像。 虽然不知道心中对她的那道感觉究竟是什么,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他脑海里占用这么这么多的空间。 段倩宁…… 他在心中暗自忆起了她的名字,彷佛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就如魔术般在脑海里慢慢地勾勒出她的模样。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竟会不顾一切来当他的情妇? 如果她的目的真的不是为了钱,那他自然不能排除她要陷害他的可能。只不过,最让他好奇的是,就像对慕炙麟的矛盾一样,真到了要亲手除去她的时候,他下得了手吗…… ※※※ “该死的!” 慕炙麟低咒一声之后,随手重击了一旁的木桌上,造成了一声巨大的响声,至始至终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慕炙麒个家伙竟然汇了一千万港币到他的户头,还叫人盯住他?他一辈子还没有这么下不了台阶过0一千万就想打发我?”他的语气中掩不住那抹气愤:“整个麒麟集团那里只值那么一千万?我慕炙麟是什么身份?少说也得要分个一半的股权给我!”更气的是:“他竟然敢叫人跟踪我?”没天理啦?“就只早我几分钟出生!他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别气了,”一旁的高桀很理智地开口:“再气下去,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是慕炙麟的保镖。几乎是跟黑驿一样,从小就待在慕炙麟身旁了。慕天霸讲求颜面,所以每个孙子都各找了一个保镖。只不过,黑驿之于慕炙麒,较像个保护者,而高桀之于慕炙麟,反倒像个参谋。 叫他别气?慕炙麟一声低咒:“难不成就这样死死地让他压在脚下?” “当然不是,”高桀一向比他理智。虽然他身为炙麟的手下,但每当炙麟失去理智的时候,就只有他还能够冷静地思考:“只是,既然大少爷认定你成不了什么大事,那就依照他的希望去做,别让他对你起任何的戒心。” “然后呢?”他看不出来这样的建议有什么可行之处。麒麟集团还是在慕炙麒的手上埃这么做并没有让他得到什么好处。 “我有个计划……”高桀缓了自己的语气,思绪却仍仔细地寻找适合的句子:“只不过要请你跟我配合。” “什么计划?”慕炙麟没像他有那么多的性子,他最讨厌人家说话故意拐弯没角的。 “就是……”虽然一直跟在慕炙麟身旁,但他的眼线倒也不少:“我听说,大少爷最近收了一个情妇……” “哈!”高桀都还没有说完,慕炙麟便开口大笑;他还以为是什么大计,没想到聪明的高桀也有愚蠢的时候:“他又不是从来没有养过女人!一个情妇?啧,”他一声轻哼:“他天生出来没感情,就连身上的血都是冷的。对女人,他最不屑一顾了,靠一个情妇,我们能做什么大事?” “是不能成什么大事,”高桀这又开口:“可是却是个机会。” “机会?”他不懂;慕炙麒收情妇,能带给他什么机会? “这个女人,”高桀的记忆可没像慕炙麟那么差,只要他见过一次的脸,他便永远不会忘记:“就是上次我们撞死的那个女人的姊姊。” 笑死人了!慕炙麟压根不记得自己曾经撞死人。他光是上个月,就不知道动手杀了多少人,怎么会记得谁是谁的姊姊?“重点呢?”他没时间跟高桀在那瞎扯,他只想听到重点是什么。 “这个女人,”他也知道慕炙麟没什么耐性,所以直接切入重点:“是自己去找慕炙麒当他的情妇。要我猜测得没错,这个女人铁定是把大少爷当成你,所以想藉由这个机会,叫他以命偿命!” 哈!这样的话题的确引起了他的兴趣,若她真的动手杀了慕炙麒,那整个麒麟集团岂不是很自然地让到他的手里? 只不过:“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他看过慕炙麒换过太多的女人了,仍是不相信那样区区一个弱女子能够做些什么?再加上,慕炙麒的身边还有黑驿在,真要对慕炙麒做什么,铁定也逃不过黑驿那一关:“说不定让他睡个一两次,就甩了。到最后,还不是废物一个。”这是他对慕炙麒换女人的观感。 “话虽然没有错,”高桀总是比他要来得镇定:“不过,这还是大少爷有史以来,第一次公开收情妇。这个女人既然是有备而去的,那她必定会在分手之前动手。更何况,”他刻意迟疑自己的语调:“有谁会比一个枕边人更适合动手?” 他的话的确又拉回了慕炙麟的注意力;也对。有谁会比枕边人更适合的呢?光是想象慕炙麒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下,他的嘴角就不禁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到最后,麒麟集团果然还是属于他的。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他开始听从高桀的意见。 “我们就照着大少爷所要的,”高桀又接道:“去花完他给我们的钱。依我看,这个女人大概还不知道你这个人。不如,我们就先暂时避避风头,少惹事,少在她的面前出现,就让她把大少爷当成她妹妹的杀人凶手。然后我再派个眼线混到大宅里盯着她,等她真的动了手,我们自然可以坐享其成。” “要是不成功呢?”慕炙麟还是有所顾虑。 “到那个时候再想点办法也不迟啊!就算这个女人真的没有办法动手,我们也可以探探这个女人对慕炙麒到底有没有任何的影响力。如果有,那么这个女人到最后还是会成为我们有利的工具。” 也对!得意的情绪在慕炙麟的脸上逐渐的扩散,光是想到成功在望的景像,他就抑不住那抹笑。 他喜欢这个主意。他的笑声很明显地表现了他愉快的情绪;果然没有人比高桀更适合当个参谋。 这下,他真的等着看慕炙麒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了。而慕天霸一生的心血,终究还是要落到他的手里了…… ※※※ 一个多月了…… 段倩宁勺了一瓢的水,轻轻地撒在倩玉的墓穴上,即使事情已经过了好一阵子,即使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倩玉死亡的事实,但在看见墓碑上那张开朗的笑脸时,她的心头还是一阵无由的刺痛。 从她将倩玉的灵体置放在棺材之后,一切也都宣告结束了。这五年来,跟倩玉相依为命的日子,也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终止了。 自从母亲死后,她一心地将倩玉当成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弃自己的学业,努力地以自己的双手赚取家庭里的所需,可是现在这个重心没有了,她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够做些什么? 回去继续自己的学业吗?只怕人家会嫌她太老,不适合继续完成高中学历。还是继续让自己过那种日以继夜的工作?好象也没有理由了。 她抬头,望了眼这片宁静的墓园。这个墓园,座落在外岛上。整片绿油油的草地,美丽地延伸至整个山坡上,由于是个基督教的墓地,所以每座墓碑几乎都让人完整地规划着。也由于这里离香港岛有段距离,所以也显得人烟稀少。 倩玉在世的时候总是说,将来死的时候,要将自己葬在一块安静的地方,不要传统的香港葬礼,还要远离城市的喧哗及吵杂。这样子,说不定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 那个时候的她,总是笑倩玉想得太远,还说这种事,要交给后代子孙去处理。却没有想到如今,竟是由她来处理倩玉的后事?不只如此,她竟然还连一个完整的尸体也没有? 现在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好难过,可是不管心里再怎么难受,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好象在不知不觉中,全都哭干了似的。 难道说,倩玉真的预期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才说出那么不吉利的话?难道说,她上辈子真的做了什么,以致于上天要这么惩罚她? 倩宁抑住了心痛,低了头,伸手耐心地拔去了墓碑旁的杂草,空白的思绪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慕炙麒过份性感,却冷酷的脸庞。 她从来没有看过人那么冷,几乎是冷到骨子里头;就连他不说话,都让人有种不寒而悚的感觉。也没见过有谁竟有那么强烈的领导者气质,光是坐在那张雕刻精致的椅子上,就已经在不自觉中震服了所有的人。 距离那件事情发生至今,也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不但没有派人来找她,甚至也没有任何人来骚扰她。 而她的日子则过得莫名的宁静,彷佛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说:当他需要她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找她。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她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她?还是他真的忘了她?难道说他的身边真的有太多的女人,以致于她的出现就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 她没忘记那天见到他时的那股震憾力,整个屋子里的人,除了他以外,几乎没有人敢开口说个一字半句。 可是,她也没忘记,当他在撞上倩玉时,脸上那抹不屑的笑容,让他的冷酷,多了一抹对世事不屑一顾的漠然;竟可以望见倩玉撞车的景像之后仍佯装作若无其事,叫司机扬长而去的举动。 视人命如玩物的他,就像撒旦一样,只不过是披了件华丽的外表,内心却如魔鬼一般的邪恶与残酷。 不!她告诉自己;她不会让他过于华丽的外表所蒙骗,她不会因为他过份性感的脸庞而迷失了自己。 从她认出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告诉过自己;无论如何,她也要尽可能地接近他,尽可能地观察他的弱点。等到他对自己毫无防备之心后,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让他血债血还! 她不在乎自己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命运;没有了倩玉,她便什么也没有了,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她要他慕炙麒以命偿命,用他的性命来偿还倩玉的性命。 如此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不过…… 她又低了眼睑;虽然她的意识如此的坚定,但假若他真的忘了她,那她又要怎么想办法接近他呢?叫她再去找他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个勇气? 她的眼神不自主地放在倩玉的照片之上,只听见心中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此轻道;倩玉,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帮帮我…… “段小姐。” 一道叫声唐突地拉回段倩宁远走的思绪,她回了神,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恭敬地站在原地,等候她的响应。 她抬着头,一时还来不及反应,说话的男人这又开口:“总裁有请,”那男人伸手指向身后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请你上车。” 总裁? 段倩宁的脑子呈现一片短暂的空白,指的是慕炙麒吗? 他虽然说需要她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找她。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连她现在置身在外岛的墓地,他也找得到她? 她轻蹙起一双柳眉,不禁开始质疑,麒麟集团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以致于真像他所说的,等他需要她的时候,他自然就找得到她? 以前总是忙于工作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任何的社会大事,麒麟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单字一样的莫生。她不知道麒麟的由来,更不知道它在香港的社会上到底占有什么样的地位,只知道新任的总裁——慕炙麒,是害死她妹妹的杀人凶手。 可是,从她那天看到的景像,又不得不让她在心头暗自问自己;慕炙麒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竟有那么大的权力? 她将所有的视线缓缓地望向男人身后的那辆高级黑色凯迪拉克轿车,这辆车,看起来就像是撞死倩玉的那辆车。再加上,这些男人这么突然地出现,难道说真的是倩玉在天之灵在帮她吗? 她回了头,再度望向倩玉的墓碑,看着她开朗的笑脸,段倩宁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然后,在行个礼之后,便缓缓地站起了身子:“走吧。”她挺直了自己的胸膛,擦过那群高头马大的男人身前,直直地便朝着那辆车走去。 她告诉自己;她已经都准备好了……无论如何,她誓必要替倩玉讨回一个公道。 第四章 段倩宁虽然还搞不清楚麒麟集团到底是多大的企业,可是,光是从她一进这间座落在香港鸟半山腰上的中国豪宅看来,就可以知道慕炙麒的来头的确不校 香港的地贵,更别说是香港鸟上更是寸土寸金。在还没有来这里之前,她原本一直以为,从上环开始应该都只有高过二十层的高楼大厦,却从来没有想到,在如此繁忙的商业中心里,竟也有如此古色古香的地方。 从她经过大门的守卫到这间传统的中国豪宅的大门,少说也要花上十几分钟左右,不但经过竹林,更经过一大片广大的花园,就连她到达了这栋豪宅大门,都还不敢相信香港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不过,她也发现了这个地方不像是麒麟集团的办公大楼,反倒是警卫森严,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地方。从她刚刚一进铁门所看到的几个警卫不说,几乎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有几个人在驻守,更别提在豪宅里面,更是站了许多高头马大,又老爱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就像是那天她看到在会议厅外驻守的保镖一样。 还有刚刚出来接她的那个管家,脸上更是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好象老早就预期她的到来一样,一见到她,直接安排下人将她全身梳洗一番。 也不知道是嫌她脏?还是怀疑她是别人派来卧底的,一进了那间大得不象话的浴室之后,那些下人就七手八脚地收刮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帮她洗净了身子,也不经她允许,就全丢了方才收刮的东西。 别说她舍不得,那些衣服虽不是什么名牌服饰,但也是花了她一百元港币买的,她平常省吃检用的,根本舍不得为自己添购什么衣服,但他们却像在丢一个不值钱的垃圾一样地丢了。 然后,也不等她开口说个一字半句,那些下人又机械式地为她套了件单薄的丝质香槟色睡袍,将她送进了这间屋子里。 她根本都还没有时间做下一个反应,就见带头的人揖个身,便领着其它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这一切,全都发生得太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 而此时的段倩宁,只能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努力地让思绪从方才的慌乱中,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好一会,她才能暂时忘却刚刚的那一阵忙乱,好好地注意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几乎比她在油麻地租的那个二十坪不到的小公寓还大,姑且放着摆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张超大的床不说,不但有自己的浴室,还有一间颇大的更衣室,而且只是一间卧室,却从沙发到电视,都齐全了。 房间内还有好几扇的木制大窗,让阳光毫不保留地全透进了屋子的每个角落。放眼望出去,正是方才经过的那一整片花园,视线非常的好。而这间房间倒也算是从她进来慕宅以来,所看到比较具有现代感的房间了。所有的家俱都是新的,线条也很简单,显然是不久才叫人重新装潢过的。 不过,最吸引她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副摆挂在墙上的画;那是一副火麒麟的大画,画工的手法很细,让画中的一对火麒麟严然就像是活生生的一般。火麒麟的双眼灵活有神,虽然就只是一副单纯的画,却在不自觉中散发了与慕炙麒相同的领导气息。 她重新拉紧了那件丝质睡袍的领口,将腰间的带子好好地再绑了一次之后,准备好好地靠近,仔细地看清楚一点。 她长这么大,虽然不是没看过人家画龙、画凤,但看见麒麟画得这么栩栩如生,这倒还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一副画竟来比我要来得有吸引力。” 段倩宁才跨脚走没几步,一道突而其来的低沉声音,却让她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反射性地转身自己的身子,神经却在瞬间全都紧蹦了起来。 “你……”她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什么时候进来的?” “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半挑高了眉头,淡淡地重复了遍她刚才的问话。在他的屋子里,从来没有人敢开口问他这样的问题:“这既然是我的房子,我自然没有必要跟任何人报告我的行踪。”而他一向也只会下达指令,不会回答问题。 “我……”她并没有要求他的报告:“我只是没听到你进门的声音……” “那就随时让自己提高警觉。”他说话的时候连个表情也没有,还是如初次见到他一般的冷涩。显然,情妇这个头衔并没有让她得到任何的差别待遇。 他缓缓地走至了一旁的吧台,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才又不以为意地开口:“在这个屋子里,要是不让自己机警一点,很容易连小命也跟着没了。”这话可不是在说笑,而是想杀他的人太多了。要是当他的情妇还不比别人机警一点,很容易便成为别人下手的对象。 楞在原地的段倩宁没有再开口,因他方才所说的话,而一直紧抿着一双娇艳的红唇。什么叫做小命也跟着没了?为什么如此不以为意的语句,一旦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好象真的会发生一样?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想,她大概永远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除了他是麒麟集团的总裁之外,她对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过来!” 他的一声命令剎然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可是明明听到他下了命令,段倩宁却仍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双脚仍是不听使唤地滞留在原地。到底在怕什么?她自己也无法形容…… 见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慕炙麒冷涩的脸又慢慢地抬起头,以那双鹰般的黑眸牢牢地锁住她美丽的脸庞,虽然面无表情,却也让人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愠怒,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后,又缓缓地轻道:“不要让我把话重复第二遍。” 老实说,她也不是故意不做任何的反应,但就因为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太过于慑人,所以才老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无助。 她迟疑了好一会,这才终于踏开自己的脚步,慢慢地朝他所坐的方向前进。虽然身体仍因心中的恐惧而微微地颤抖,但她却依旧硬咬着自己的下唇,试着在他的面前表现得镇定。 一直等到她走至他的面前了,慕炙麒这才满意地扬了一抹不太明显的微笑,随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伸手轻触向她细滑的脸颊:“很好,”他低沉的语气里有种奖赏似的鼓励:“既然当了我的女人,就得先学会不要怕我。”即使是伪装,他也不喜欢看到女人懦弱的样子。 或许也正因为眼前的女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激地他的兴趣。 他以一双鹰般的双眼,上一朝她巡视了一下,而后一只粗糙的大手,则以极缓慢的速度,如品尝,也如欣赏般地划过她每一寸精致的五官,好象在指尖感受的同时,亦在记忆中攫取对她的记忆。 但他略为挑逗的触摸,却让段倩宁的身子莫名地引起了一阵酥麻,好象所有的感官细胞,全都因为他的碰触而显得扩张。不……她听见心头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此轻道;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既然是杀死倩玉的凶手,她就不应该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她咬了下唇,强迫自己逃离那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感官,硬是稳住自己情绪,反而以一双美丽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瞪向他冷涩的凝视。 也就在触及她那抹凝视之时,他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但没一会的时间,却听见那道低沉的笑意缓缓地自他的喉间溢出。 很好…… 笑意不断地在他的脸上扩散;原本还在质疑眼前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他,在望见那双瞪视的黑眸之时,他竟剎时变得恍然大悟。 不就因为这个小女人有如此不怕死的眼神,所以才让他在初见她的时候,也同时激地了他的兴趣? 他似乎很高兴又从她的脸上看到那抹表情,在放下手后就只是一声:“你的确值那五百万。”姑且不理会这个小妮子接近他的目地是为了什么,但这一刻,好象只要证明了她的价值之后就够了。 他温暖的大手,顺势地滑向了她的腰际,只是一个用力,便以单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他倾了身子,以他沈稳的呼吸气息,若有似无地挑逗她耳后的敏感地带:“我的确对你很有兴趣。只不过,”他又像惩罚似地轻咬上她的耳垂:“会像你这样接近我的,总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丝的质疑,感官却不由自主地眷恋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我……”他如此亲蜜的举动,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在镇定了自己的语气之后她又勉强地开口:“我说过,我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那五百万……” “为什么?”他根本不相信她:“把钱全给了张家饭馆的父子俩,可一点也不像你真的需要这笔钱。” 他知道? 他的语句让她的脑子里剎时成了一片短暂的空白,难到说,他真的派人跟踪她?要不然,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将其它的四百万全给了张伯他们? “只不过,”他的话这又拉回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回了神,就见他鹰般的黑眸此时正牢牢地锁住她美丽的脸庞:“钱既然给你了,我自然不会管你怎么用它。”就算她将五百万元全丢进了垃圾筒里,也不关他的事似的:“可是现在既然是我的女人了,”他的语气中有种矛盾的讽侃与威胁:“就应该清楚的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住我的眼睛。”说着,他的手也跟着缓缓地滑上她的颈后,一个用力,便使力地掐住了她整个后脑勺:“要是让我知道你敢背叛我,”此刻的他,像极了黑夜里的撒旦:“我会拿你的小命来做赔偿。” 她的头因他的拉扯而后抑,而恐惧不断地在她的胸口中漫延,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应该知道他是个危险又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仍是难以抑制对他的那股害怕?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回望他威胁的凝视,这个时候的她,竟如待宰羔羊般的无助。 没多久,他放开了手,脸上随即盈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玩腻了手中的玩物似了,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转身便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也一直等到他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门板之后,心中如释重负般的解脱,让段倩宁随即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美丽的黑眸则因心中强迎下的惧而盈上晶萤的泪光。 皙白的颈子因他过份用力而挤出几道瘀青,混乱的思绪让她久久不能思绪。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颤抖的双唇明显地表达出她内心的惶恐及无措。 他到底是什么人?她在心里头不断地自问,为什么他鹰般的眼神,几度像是要将她吞噬,又为了什么,他冷冷的语句,总是让她寒到心底? 他如子夜般的黑眸,总透露着领导者的霸气,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商业巨子的他,又为什么拥有黑道特有的残酷及冷漠? 老天……泪水终于情不自禁地落下她皙白的脸颊;对自己原本所计划的未来,她只有显得更加地茫然。她到底为自己捅下了什么样的楼蒌子?而后又该怎么办?此刻,她再也不知道了…… ※※※ 慕炙麒坐在那张舒适的大椅子上,静静地喝着手中的马丁尼,视线虽然放在窗外那片广大的花园之上,脑子里仍是段倩宁美丽的脸庞。 方才的景像至今仍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脑海之中,她坚定的眼神彷佛在他的心中成了烙樱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如此地打扰他的思绪,可是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他的理智之中。 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拥有任何特别的情感,可是在刚刚那么一剎那的时间,他竟查觉到内心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渴望。 她削瘦的骨架上有着完美的身材,细滑如脂的肌肤却里着别人所没有的勇气。她虽瘦,却不至于弱不禁风,虽是个手无寸肌之力的女人,却有着男人也没有的胆识。 或许正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矛盾,所以才老是激地他的兴趣。 从方才的那一幕看来,她的确像是个涉世未深的人,可是这样的人会自动来接近他,才更让他起疑。只不过,像她这样的的女人,就算真有什么目的,大概也对他造成不了多大的杀伤力。 想着,他伸手轻触向自己的鼻头,指尖仍残留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可是却让他莫名地恋眷。 “叩!叩!” 一声敲门的声音唐突地拉回他所有的思绪,他抬起头,有点庆幸自己能因此而暂时忘却段倩宁的事。 “进来。”他说道,以很快的速度摆脱脑中陈杂的思绪。 进门的是黑驿,冷冷的表情在揖个身子后便开口:“上次跟你报告过,新加坡那边有意购买我们的货,会派个人过来。”他站直了身子:“现在他人已经在公司等候了。” 他沈了声,没一会的时间,便已经自椅子上起身:“走吧。”他说道,随手套上了外套,直直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至少,做点事,可以让自己分散一点注意力。 而那个叫段倩宁的女人…… 暂时就推到记忆之后吧。 ※※※ 自从稍早慕炙麒离去之后,段倩宁就一直没有再看到他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累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就只听见下人上来请她用膳,所以她也就乖乖地下楼了。 原以为下来的时候,应该会看得到他的人,或是跟几个人一起共餐,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画面。 整张长形的大桃木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桌子的一角,不是客厅里没有人,而是将近三、四十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竟全都像站卫兵似地站在屋子的四周,方管家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其它的下人们,则在见到她上桌之后,开始将一盘盘用着古董青陶器装的菜全都端上了桌。 这要不是她还在做梦,就是个笑话,望着桌上将近十来道的菜色,她还在怀疑这怎么可能是只准备给她一个人吃的? “其……”她在镇了镇自己的语气之后很自然地望向身旁的方管家:“其它人呢?”这么十几道的菜色,应该还有其它的人。 “没有其它人。”方管家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好象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不能有任何的表情似的:“今天就只有段小姐你一个人用膳。”现代人已经很少人以用膳来指用餐了。 “可是……”她又望了眼那满桌的食物,她平常只要吃个半碗粥就饱腹的人,怎么吃得下这么多的食物:“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的食物。”就算硬撑也不一定吃得完一盘菜呢。 “这个交给下人处理,”他冷冷的口气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发生:“段小姐请不要担心。”他说着,示意下人为她盛了碗鱼翅汤到她的面前。 可是…… 望着眼前那碗热腾腾的鱼翅汤,段倩宁怎么想都不对;这餐里站了将近三、四十个大男人,全都看着她一个人用餐。这……这叫她怎么吃得下去? “不如,”她又有新的意见:“你们全都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人多吃起来比较有味……”她才抬头,话都还没有讲完,方管家脸上那道冷冷的眼神,便又慑得她不敢开口。 “在慕家,”他显然比任何人都还要懂得慕家的规矩:“下人是不能与主客同桌的。段小姐,”他机械式的冷淡脸孔,更像是慕家的注册商标:“你还是请用吧。” 大家也像是挺听他的话,至今还没有人敢动过。所以她也只好回头,望着眼前的那碗汤。真的叫她一个人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吃饭,这还是生平第一遭。 慕家也不知道是养成了什么样的习惯,竟将下人阶级分别得这么清楚?这样一个人枯坐在这张大桃木桌上用餐,她开始怀疑慕炙麒怎么会吃得下去? 一直迟疑了好一会,她才无奈地拿起一旁的汤匙,轻尝了一口美味的佳肴。只是,就算再好吃的食物,在这样的气氛下进食,也全都食之无味了。 每当她尝完一道菜,放下餐具,稍做休息的时候,方管家便命令下人为她重新换过餐具,重新为她换上另一道菜,这样几道菜下来,她便已经有饱腹的感觉了。 重点是,她自己也在餐馆工作过,她不认为自己舍得让这些下人为了她一个人而这么忙上忙下的。 “我吃饱了,”她放下了餐具,抬头望向一旁的方管家:“我想,”她连说话都有点不确定:“我还是先回房休息好了。”至少,在那间房间里,还比在这里来得自在多了。 话罢,她才正准备要起身,方管家的话却又打断了她所有的动作。 “段小姐,”他过份客气的语句总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那就先尝点甜点再回去吧,”说着,他一个手令,手下便随即端上了一碗莲子汤,也不容她拒绝,他又是一句:“你请用吧。” 段倩宁才刚要起身的动作,经他这么一说,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望着眼前的莲子汤,她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便又拿起了一旁的汤匙,舀了一口放进自己的口里。 既然当了慕炙麒的情妇,势必得先遵守慕家的规矩才行。只不过,以这个情况看来,以后的日子,真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第五章 “像个废人似的。” 慕炙麟在忿忿地轻咒了一声之后,便随手喝尽了杯中的酒,腹中的酒精却没有因此而削减他心头的愤怒。 身旁的小姐在看见他脸上不悦的表情之后,立刻又识相地为他添满了一杯酒:“慕爷,”她谄媚地轻唤道:“别气了嘛。气多了可伤身呢。来,”她顺势地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梦娜陪你喝一杯,帮您顺顺心。” 慕炙麟朝她瞧了一眼,一口又喝光了杯中的酒,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了多少。只要想到慕炙麒还在麒麟集团掌权的一天,他就气不过。 凭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就轮不着他来当权?他是哪一点比不过慕炙麒那个臭小子?就只因为慕天霸在世的时候多花一点时间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现在就可以那么嚣张? “气什么呢?”一旁的高桀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气伤了自己的身子,麒麟集团也不会因此就变成我们的。”说着,他倒若无其事地轻尝了手中的酒。 可是就是因为他这么说,慕炙麒才更有气:“看你出的什么臭主意!叫我这样乖乖地等。现在都已经过了几个礼拜了,那个女人一点动静也没有。难到就这样像废人一样地等下去,就可以帮我得到麒麟集团吗?” “是不能。”高桀回答得倒是悠裁:“不过,都已经这么久了,大少爷还没有甩了那个女人,对我们来说,自然是个好现象。” “啧。”慕炙麟只是一声轻哼,也不知道高桀的脑子到底用到哪里了:“那个家伙最近忙着跟新加坡方面交货,当然没有心情理那个女人。 别说理她了,说不定早就忘了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了,真要靠她吃饭,我们大概早饿死了。”说着,他又仰头灌了一杯酒。 光是想到慕炙麒那个家伙,他就愈想就愈气,当初一开始就不应该听高桀的什么馊主意,派几个人宰了他,说不定早已经了事。 可是跟在慕炙麟身旁太久,高桀也不是看不出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到你以为派人杀了大少爷,我们就可以顺利地接掌麒麟集团吗?只不过是让他的那些下人,更有借口对我们动手罢了。” “总比现在像个废人一样好吧。”慕炙麟不情愿地又落了句。 但就是因为慕炙麟总是太急功好利,所以才老是成不了什么大事。高桀没有开口,只是沈沈地又轻啜了口手中的酒。慕炙麒做事一向不用什么大脑,总是莽莽撞撞,只想到怎么解决,却从来没有想过后果,要不是他高桀还有点脑筋,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置身黄泉都还不知道。 只不过,说归说。他高桀也不是个真的那么好心想帮他夺下整个麒麟集团,只是慕炙麟一向只听他的建议,要是等他真的座上了麒麟集团总裁的位子,自然会成了他手下的一颗棋子。而真正掌控麒麟集团的权力,则会落到他高桀的手里…… “我已经派人遣到慕宅里面了。”到目前为此,他还是会很礼貌地向慕炙麟报告:“一有什么动静,我们一定第一个知道。就算那个女人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也可以找比较恰当的时机下手,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慕炙麟没有再开口,可是紧抿的双唇却明显地表现出他的不悦。又叫他等?他慕炙麟这一辈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性子,真要再叫他等下去,不知道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坐上麒麟总裁的位子? 高桀见状,以眼角示意他身旁的梦娜再为他斟酒,而梦娜也在得到指示后,又将身子倾向慕炙麟的臂膀,嗔声地为他添了一杯酒:“慕爷,”她撒娇似地拉长了语句:“麒麟也只不过两个字,既然有您的名,自然也有您的一份。您有高爷帮您管着,还怕得不到吗?”说着,她又跟着嘟了嘴:“可是您今天来富贵楼,也没给梦娜赏个脸,就满脑子的麒麟集团。这要真传了出去,只怕梦娜的工作也要跟着丢了……” 她的话拉回了慕炙麟所有的思绪,他瞇着双眼直盯着她,就冲着她说"麒麟既然有他的名,自然也有他的一份"这几个字,他心情就莫名地变得高兴了起来:“说得好。”一会的时间,他扬声大笑,随手将她一把搂进自己的胸口:“就冲着你说的这几句话,我慕爷就赏你一万元吃吃甜头。”没有错,麒麟既然有他的份,自然轮不到慕炙麒一个人独享其乐。有高桀的帮忙,总有一天会落到他手里的。 “谢谢慕爷。”吃了甜头的梦娜直在他的怀中咯咯地笑,而一旁的高桀也轻扬了嘴角,再度轻尝了手中的酒。 会是他的。高桀在心里头低道;麒麟集团,总有一天会是他高桀一个人的…… “慕总裁?” 一道突而其来的声音剎时打断所有人的思绪,慕炙麟抬了头,眼前所出现的人影让他迟迟无法做任何的反应。 “忘了我吗?”那个人又开口:“咱们几天前才做过生意,新加城那边还要等你签准呢……” 经他这么一提,慕炙麟倒是恍然大悟,他就说香港的所有帮派,有谁不认得他慕炙麟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和慕炙麒搞错。搞半天,原来是新加坡派来的大使…… “怎么会忘记呢?”他压根没见过这个人的脸:“只不过多喝了几杯,脑子不太作用了……你是……?” “赵士康。”他也很好心地提醒了次。 “是埃”慕炙麟笑了,真当一回事地摆起慕炙麒的架势,虽然不是顶喜欢慕炙麒那张臭脸,但这个时候却也可以让他过过总裁的干瘾:“坐吧。”他指指身旁的位置,既然是新加城的大使,那铁定可以套出不少的话。 “没想到真的是您?”赵士康扬了抹笑容之后,便随即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怎么今天有空到铜锣湾来坐?”他还以为麒麟集团的总裁不会来这种地方呢,没想到,竟也会让他在这里遇见他…… “来富贵楼,”慕炙麟又将臂弯中的梦娜搂得更紧:“自然是来找女人了。你不也是吗?” “说得是。”赵士康也跟着笑了:“只不过,”他朝一旁的高桀望了眼:“难得没看见黑驿跟着您……” “黑驿?”慕炙麟可没忘了慕炙麒的保镖:“我交待他去办点事了。”黑驿既然不是他的保镖,当然没有必要二十四小时跟在他的身边。 “是吗?”赵士康这又朝他身旁的梦娜望了眼,一脸暧昧地又开口:“只是,听说您不是不久前不是才收了一个情妇吗,怎么……” “收了情妇就不能找女人啦?”他笑了:“你们新加坡人该不会还这般的保守吧?” “不是。”赵士康也跟着一抹笑意:“只是没想到,总裁竟然是这般的风流浪子,铁定是四处留香吧” 四处留香? 光是几个字,就让他的龙心大悦,他慕炙麟几时缺过女人来帮他暖床了?“说得好。”难得他今天的心情还不错:“那咱们与新加坡的交易就这么说定了!”天知道他根本一点控制的权力也没有,不过,既然可以过过干瘾,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既然是这样,”赵士康也庆幸交易竟然就这么完成了:“那新加坡那边五十亿的货款,还要等你指定一个户头汇进去呢!” 五十亿? 光是听到这个数目字就让慕炙麟的眼睛大睁,一向只知道麒麟集团做白粉的生意赚得挺多,却不知道光是新加坡的生意就可以净赚五十亿? 慕炙麒这个小子,竟然还只是以一千万元就想打发他?他以眼角望向一旁的高桀,只见他做了一个继续伪装下去的眼神之后,他这又转向眼前的赵士康。 “既然是这样,”他的脸上抑不住那抹得意的神情:“就汇到我的户头吧。我晚点叫下面的人拿户头号码给你……” ※※※ “碰——碰——” 一阵刺耳的声音将段倩宁自睡梦中惊醒,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的天花板,整整花了好一阵子的时间,才将所有的理智拉了回来。 又是白天了,阳光透射进几扇大木板窗内,让整个屋子里到处有种阳光的气息。来到慕宅也好一阵子的时间了,可是距离最后一次看到他也已经是一两个礼拜前的事了。也可以说她自从那次见到他之后,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昏昏沈沈的。 老实说,这跟她当初的计划根本完全不一样,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一旦成为他的情妇之后,就会有很多的机会接近他。却没有想到,不但情妇的头衔没有让她得到多大的差别待遇,就连见到他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而且,还不只是这样。 本来想趁他不在的时候,在慕宅里面晃晃,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也可以藉此去了解他的弱点。可是光是待在慕宅几天,她就发现除了这个房间、客厅、饭厅跟宅外的花园可以供她四处走走之外,几乎每一个房间都不是她随便就可以进去的,要不上了锁,就是有人看着。搞到最后,她还是只能乖乖地待在这间屋子里。 屋里任何的利器,都让人严格地收藏了起来,就算她真要报仇,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致命的工具,再加上这里的下人又出奇的不多话,从她们的嘴里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来。不管自己待在慕宅多久,也没有因此而对慕炙麒了解得更多。 如果说当初的她真的有心想为倩玉报仇,此刻的她,反而像是让人摆布的木偶,除了空守在这间屋子以外,她什么也不能做。 一直到这一刻,她仍是无法了解;只是一个商业巨子的他,怎么反而像极了黑道的头头,不旦气势凌人,就连所到之处都是在保镖的严密保护之下? 不过,虽然这么说,她的心头还是莫名地掠过一抹黯然,明知道自己不能认同他的冷酷,但在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的某个角落仍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他若对她无法产生任何的情感,那她自然也没有机会替倩玉报仇吧…… “碰!” 窗外那声巨大的响声这又拉回她所有的注意力,她迟疑了一会,终于缓缓地自床上站起身,决定走到窗口去看个究竟。 可是,她的思绪都还没有恢复正常,在看到窗外那副景像的时候,她的脑子随即呈现一整片的空白,只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地试着不让那股尖叫声脱口而出。 只看见此时的慕炙麒正手执一把黑色手枪,毫不留情地将枪指在前方几个被绑住的人头上,在一声枪声之后,血液自那个人的头上飞喷而出,下一秒钟的时间,那个人便像木头一样地倒向地上。 而慕炙麒,竟然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又继续拿了枪指了下一个人。但这次,他却犹豫了一会,彷佛意识到身后投射过来的注意力,反射性地转头望向她所站的窗口。 而段倩宁也在查觉他发现到自己之后,马上蹲下了身子,试着躲开他的视线,但是,即使她已经伸手强抑住喉间的哽咽,泪水却全都情不自禁地落下她皙白的脸颊。 老天!她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他竟然可以如此残酷地结束一条生命?就像他在结束倩玉的生命一样…… 那股恐惧不断地在她的心头滋长,泪水也逐渐盈满她的眼眶;她究竟做了什么?又跟什么人打了交道?这下,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怎么了?” 黑驿的声音冷静地拉回了慕炙麒远走的思绪,他微蹙着眉头,仍将视线锁在那扇窗口。刚刚有那么一剎那的时间,他好象看到段倩宁的身影,可是现在那扇窗口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不禁怀疑;难道真的会是自己看错了吗? “没事,”他回了头,冷冷地伸了手准备继续瞄准下一个人,脑子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段倩宁美丽的脸庞;他合上了眼,心头莫名地涌上一丝的不悦,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老不经他允许,就擅自跑上他的思绪里面? 他犹豫了一会,而后便将刚上樘的枪随手交给一旁的黑驿:“解决他们,”他指剩下的人:“等一下派个人清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转头走向慕宅大门:“我不要闻到任何血味。”一个命令之后,便见他高大的身影冷冷地消失在屋内。 而黑驿只是回头望了眼,便又继续了他未完成的工作,显然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几声枪声,便轻易地解决了几个叛党的性命。 他漠然地望着地上的几具尸体,收起了手中的枪,只是一声:“你们知道该怎么解决。”便也跟着转身走进了屋内,留四周的下人,开始上前忙着收舍残局。 而黑驿在进门前,只是抬头望了眼慕炙麒的房间窗口,便也走进了屋内;他从来没有看过莫炙麒会让什么事情分心过,看来,这倒是第一次了…… ※※※ 段倩宁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像今天这么地不知所措。方才的那一幕,让她的四肢久久都无法做正常的反应,只能呆坐在地板上,任着泪水猖狂地布满她整个细致的脸颊。 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在那么英俊的脸孔下,竟有着与魔鬼一般的冷酷?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对凡事都是那么地不在乎? 她从来都不知道麒麟集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势力集团,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不得不一再重复地问自己相同的问题。他是谁?她又为自己捅了什么样的蒌子?如果他可以那么毫不在乎地决结几个人的性命,那么在他的眼里,她或许比他刚才处决的那些人还要不如。 老天!她仍是无法抑止喉间的哽咽;而她,竟然还敢妄想地取夺他的性命?单凭她一双连枪都不敢碰的手,竟然还奢望拿他魔鬼般的灵魂来偿还倩玉的性命? 这怎么可能?她自问;怎么可能…… “碰!” 一声开门的声音让她如惊弓之鸟般地猛抬起头来,就见慕炙麒高大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那扇敞开的门板之后。 他的脸上还是那抹冷涩的表情,性感的黑眸冷冷地望着蹲坐在地上的段倩宁,只是睨了眼她身后的那扇窗户之后,便又将所有的视线锁放在她美丽的脸庞。 他什么话也没说,伸手缓缓地带上了身后的门,举步慢慢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近。在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又开口:“原来,”他刻意延长了自己的语调:“真的是你。”显然方才的猜测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才得到证实。 段倩宁站起了身子,因他的靠近而产生无由的压迫感,心头那股恐惧更是猖狂地窜流她所有的感官神经。 彷佛她愈是试着要抑住眼眶中的泪水,眼泪就愈是控制不住,也因为那股恐惧,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她的双眼不自觉地望向他的手;只感觉这双沾满血腥的手,此刻竟逐步地向她逼近…… 而慕炙麒,似乎也补捉到她的害怕,正沿着她专注的视线,跟着望向自己的右手,然后,一抹如烟般的笑意快速地从他的嘴角掠过:“看来,”他很冷静地解析她的恐惧:“你是没看过死人。” 不是没看过。只是没看过有谁可以像他这么冷,冷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 她虽然已经努力地试着抑住那股恐惧,却怎么也掩不去那股颤抖,她紧咬着下唇,不敢直视他过份诱人的脸庞。而当他站到她咫寸近的距离,以他浓厚的男性气息,霸道地将她淹没,她却只能紧闭着自己的气息,试着不在他的面前决堤。 “怎么,”他伸手轻抚上她细致的脸庞,似乎挺享受她因恐惧所产生的颤抖:“那么怕我?”就如同他当初所想的,当她来要求当他情妇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身份。 望着她美丽的脸庞,他这才意识到此刻的她跟记忆中的影像相差多少。虽然只记得她很美,却从来都不记得竟然美到这么脱俗的地步。望着她含泪的眼眸,她的美又在瞬间多了一丝惹人爱怜的诱惑。 “不……”言语好不容易挤出的喉间,但她却感觉自己像在哀求:“不要……”她只能在心里头哀求;不要用那双沾满血腥的手碰她…… “要不然呢?”他的手按上她的下颚,硬是强迫她回望他的眼神,似乎也同时期待她给他一个答案。 “不……”她撇开脸,才想自他的眼前逃开,但才跨不出一步,他一个大手又将她拉了回来,而这次,她背对着他,但他环在她腰际的大手,却让她的背结结实的地贴附在他的胸口。 泪水不争气地直是盈满她的眼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说什么,可是一想到他粗糙的大手上满是血腥,她就愈是变得不能自拔:“求你……”她挣不开他环在腰间的大手,只能京求:“不要……” “不要?”她的泪水一点也没有让他放松自己的态度,反而伸了手,更加放肆地探向她的胸口,毫不客气地揘搓她饱涨的胸脯:“既然当了情妇,哪有说不要的份呢?”他说话的口气略带一丝的戏弄,任凭着一只手逗弄地滞留在她逐渐尖挺的蓓蕾上:“你当初既然有那个胆子来找我收你做情妇,应该就有那个心理准备吧?” “不!”不是这样的!她当初去找他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是如此嗜血的一个人! 老天!该怎么办?她真的怕他。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虽没有狰狞的脸孔,却让人寒到骨子里。 “更何况,”他咬上她的皙白的颈项,另一只手正探向她的胯间,邪气地逗弄着她逐渐湿润的小核:“都已经这么湿了,还敢说不要吗……” “不要!”她撇开他的手,试着想逃开这片困境,可是还跑不出几步,他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狠狠地将她的身子摔向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她反射性地转过了身子,就见他的脸上早己看不见方才那么一丝丝调侃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半愠怒的表情。 他伸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既然要当我的女人,”他显然在提醒她:“只有"要",没有"不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拒绝他:“不管我什么时候要,你都得让自己随时准备好……”就算他刚刚杀了人,她也一样要准备好等他。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生气的感觉,可是愈是看见她脸上恐惧的表情,他就愈是觉得愠怒。当他的女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不要怕他。他慕炙麒一生没有收过任何的情妇,可是这个女人既然有胆子来当他的情妇,他就不准她的脸上有此刻的表情…… 他褪去了身上仅有的衣服,雄伟的身躯在瞬间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不……”心中的恐惧因他的靠近而更加地扩散,她下意缩起自己一双修长的腿,支着自己的双手,试着在他可以触及她以前离开这张床上,可是还退缩不到几步,他一伸手便捉住了她的两个脚踝,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不——”她又是一声惊叫:“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他挑高了眉头:“你会不知道吗?” “不要……” 泪水落下她细滑的脸颊,她根本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抗,他捉着她脚踝的手…… 第六章 “倩玉,等我一下……” “又不是不会过马路,你不要那么紧张嘛!”倩玉盈着那抹开朗的笑容,边走边看地朝马路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阻止,所有的话却又在这个时候全哽在喉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然后,她看见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直直地朝倩玉的方向冲去…… “不要!” 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段倩宁随即自恶梦中惊醒,惊悸犹存的她,满身的大汗,和急促的呼吸,却怎么也无法形容方才梦里的那抹痛。 整整花了好一段的时间,她才回复到现实里面,认清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可是,才一冷静下来,泪水又全都不自禁地涌上她美丽的眼眶。 距离那件事也好一阵子了,每每想到那个画面,还是会让她心痛,好象所有的历史又在她的面前重演一般地真实。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忘不了慕炙麒的脸,也是自从在电视上认出他的脸之后,她便誓言要替倩玉报仇。可是…… 他执枪杀人的影像,至今仍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上演,他冷酷的表情,至今仍寒到她的心里。一直到了今天,她才清楚地发现,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任何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是只剩下他自己。 他残酷的心,更不可能会为她施舍一点点的怜悯,而她竟然狂想地希望因为自己的接近,可以找到他的弱点,或是藉由他的情感伤害他? 老天!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想法啊!在他占有她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愿施舍一个拥抱,又怎么可能会对她投注任何的情感呢? 她转了头,就如预期一般,整张偌大的床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即使他今天整整强要了她一整天之后,他仍是不愿放下自己的戒心与她同床,像这样的男人,她又要怎么替倩玉报仇呢? 她捂住了心口,只感觉那抹痛不断地扩散,泪水更如泉水般毫不停泻地涌上她的细致的脸颊。 这一步真的走错了吗?她真的不知道;可是现在,还有谁能够告诉她呢? ※※※ 黑夜笼罩了整个香港,只有微微的月光,隐隐约约地透射进宁静的书房里。 慕炙麒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杯纯马丁尼,虽努力地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绪却又总是不自主地旋在段倩宁的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脑子里却怎么也挥不去段倩宁美丽的脸庞。 稍早的影像,至今仍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女人像她这么单纯,更别提她这么毫无目的的接近他。 她要的是什么?他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个答案。 以前的女人接近他,要不是看在他庞大的家产及势力,便是敌人派来做暗底杀他的。无论如何,总有一个目的。 但她,不但跟什么帮派扯不上什么关系,更没有其它女人的婀谕谄媚,抑或是风尘味。她的确跟他要了五百万,可是那些钱,她根本不是真的那么需要,更别提她竟然以一个处女之身,来当他的情妇?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搞不懂;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仰了头,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只感觉指缝间还隐隐约约地残留她的体香。 姑且不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还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女人有如此强烈的渴望,事实上,更可以说是有点眷恋,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强要了她。 只不过,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以他一向的作风,他不喜欢女人在心里面占用任何的空间。 既然别的女人没有这个本事,他也不准她段倩宁不经他的允许,就跑上他的心头。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 凌晨六点…… 天都还没有亮,段倩宁便醒来了。再加上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一大清早的,那个掌头不到的胃便猛在肚子里面大唱饥饿交响乐,所以她就索性放弃了睡眠时间,为自己套了件暖和的睡袍,下楼准备到厨房为自己弄一点东西吃。 好险自己在饭馆里工作了五年多,简单的广东粥她还可以自己做,趁着大伙都还没有起床,她也免去那么一大套繁杂的礼节,终于可以享用一顿较轻松的早餐。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小心翼翼地经过下人睡觉的房间,在慕宅待了也好一阵子了,她发现这里的下人几乎都有高度的警觉性,只要一点小小的声音,就足够让他们自睡梦中惊醒。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到了厨房了,她的头又大了;这个厨房里面,连一个普通的冰箱也没有,竟只有一个门把式的冰库,而且光是找米和炊具,就花了她好长的一段时间。 真不知道那些厨师是怎么弄的?这间厨房比她工作的那间饭馆还大,可能光是拿一道菜的材料,就要跑上一小段路,真搞不懂像这么大的房子,到底是哪里方便了?一点也没有家的温馨感。 她暂时撇开了所有的思绪,从冰库里拿了一些青葱、碎肉和蛋,正准备走到炉具上刚刚找到的炊具和米,开始动手煮粥时,一道叫声却又让她的神经全都紧蹦了起来。 “段小姐?”说话的人是慕家的厨师,显然是让她找炊具的声音给吵醒了,所以眼睛还半带着睡意:“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她很习惯地道歉:“我只是……”她有点尴尬:“肚子饿,想弄点东西吃……” 她的话根本都还没有说完,厨师便赶紧上前来拿走了她手中的炊具:“这种事,”他似乎不太高兴她想自己煮饭的主意,在听到她想自己动手作菜,他像是听到什么很严重的事似的,所有的神经都跟着紧蹦了起来:“交待下人就好。不要自己动手!”也听不出来他的话是建议,还是命令,开了火就准备替她煮粥。 “没关系的,”段倩宁就是不想劳烦厨师为她一个人开火:“我以前在饭馆工作,知道怎么煮粥的。”她压根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你累,就先去休息,我一个人可以的。”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太豪华的早餐,她真的只准备随便吃一吃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却没想到厨师怎么也不愿将手中的炊具交给她:“慕家的主客是不能进厨房的!”这是会害他遭砍头的。 “没关系的,”她还是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我不介意的。我只要自己煮个粥,自然就会回去的……” “段小姐!请你……”厨师才转过头来,正准备请段倩宁回去,却因为她身后所出现的人而哑住了口,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就连双手也不禁地开始颤抖。 他的反应让段倩宁一阵短暂的莫名,可是在感受到身后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她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站的人是谁。 慕炙麒高大的身影,冷冷地站在段倩宁的身后,一大清早的,他也无法进入梦乡,就听见厨房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段倩宁的声音,可是一进来厨房之后,却看见了这个景像。 他不是很高兴,性感的双唇始终紧抿着,视线像是要将她吞噬般,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段倩宁;这个小妞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以她的身份是不能进厨房的吗? “对……”厨师的脚都快软了,看到慕炙麒那副冷涩的脸孔,他就全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无力:“对不起。”他求饶似地跪了下来:“我已经请段小姐回去了,我……”他连说话都说不清楚:“我不是故意的……” 段倩宁望着跪在地上的厨师,心头竟不由自主地觉得一阵罪恶感,她不是故意让他陷入这种情境的,从一开始,她就只为了替自己煮道粥,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不是说她不怕他,可是连个下人都这么怕他;她不禁开始怀疑,在这豪华的慕宅之下,到底隐藏了多少酷刑? 空气好象在瞬间凝结了,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地刺耳,在厨房外的下人们,就算真想出面帮帮厨师,但在看到慕炙麒出现之后,也没有人敢做任何的动作了。 段倩宁连头也不敢回,好一会,才听见他低沉具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地开口:“回去。”他说道,没有指名是谁。 指的是她吗?她不太确定,心里虽然有所疑问,却还是不敢回头看他。不过,也不用等她反应,跪在地上的厨师便像谢主开恩似地急忙道谢:“谢谢……谢谢……”然后,像逃命似地,连忙往门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原来指的不是她…… 段倩宁就这样直立立地站在原地,还是一动也不敢动;现在该怎么办?她自己也不知道,空气中的死寂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是该开口说点什么,还是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房间去?在这样严肃的气氛下,她根本不认为自己还吃得下去。不如,回去吧……她在心里头这样告诉自己,才正准备要开口,慕炙麒低沉的声音便又打断她未出口的话。 “你既然那么喜欢煮饭,”他的语调还是有种命令的口气:“那就动手吧。” 嗄? 她没有听懂,反射性地转头帮助自己的听力,就见他性感的脸上还是冷冷的,根本一点帮助也没有;他是叫她煮饭吗?如果厨师说慕家的主客都不进厨房的,那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我……”她抿抿一双干涩的嘴唇:“只是想随便煮个粥吃……” “我说,”他压根不让她有任何的借口:“动手。” 这下,她确定自己是没有听错了;他是真的要她动手煮饭,只不过,既然慕宅的主客都不准进厨房,那他又为什么要她动手煮饭? 她凝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却怎么也读不出他脑中的思绪,所以没一会的时间,她什么话也没有再说,拿起了炉灶上的炊具,便转开了一旁的水龙头,准备洗米了,既然他要看她煮饭,那她只好乖乖的动手! 而他,在看见她动手之后,也没有再继续开口,转身走至厨房下人坐的餐桌旁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她洗米、烧水、切菜…… 一直无法解释心头的那道情绪到底是什么,但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个女人亲自下厨为他煮饭。在慕家,不论是主人还是客人,都不用进这间厨房,更不用提他从小就没有看过自己的母亲,根本不可能会看到这样的影像。 在他从小生长的世界里,他一直以为,女人应该是不喜欢腥味的,更不喜欢让双手触及这种生肉、生菜。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但没有任何厌恶的表情,反倒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子夜般的黑眸,至始至终都牢牢地锁住她的身影,而心里头那道无法言述的情绪,竟像那锅粥所冒出来的烟一样,不断地滋长。 虽然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在厨房里煮饭,有那么一剎那的时间,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个普通的三岁小男孩,正等着母亲做早餐似的…… “好了。” 过了漫长的二十分钟之后,段倩宁将那碗烫手的粥端到他的面前。但看他过了几分钟都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她竟也忍不住地开口问道:“怎么样?”倩玉在世的时候,少说都会夸讲个一两字,但他却像根木头似的,直盯着那碗粥。 怎么样? 慕炙麒望着眼前的那碗粥;从他会吃饭开始,他还没有看过这么朴素的粥,而她竟然问他怎么样?他很自然地抬头朝她的脸上望了一眼,又望回了那碗粥;她真的期待他做任何的讲评吗? 他英俊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只是一直望着眼前的那碗粥;望着粥的热气所冒出来的热烟,他开始闻到了香味,一种厨师所没有办法烹调的香味…… “吃下去。” 他的一声命令让段倩宁又睁大了眼睛,叫她煮饭的是他,粥煮好了,竟然还要叫她自己吃下去。她只是在心里头不断地低问;难到他的戒心真的严重到这种地步…… “我说,”他又重复了遍:“吃下去。”他一向不喜欢将自己的话重复第二遍。 她就这样楞楞地望着他好一会,这便坐下了身子,将那碗粥端到自己的面前;既然是自己动手煮来饱腹的粥,没有理由不动手。所以,她轻舀了一汤匙的粥,吹去了热气之后便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她又舀了第二汤匙的粥,继续做同样的事,可是,在当她舀起第三汤匙的时候,他的大手却在这个时候握住她的手腕。 她抬起头,望向他英俊的脸庞,一直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听见他低沉的语调冷冷地开口:“喂我。” 但这个命令却又让段倩宁一个怔愕;喂他?她铁定是听错了。像他这样人高马大的人,怎么会要她喂呢?那种感觉,就好象一个三岁小孩子无赖地吵着要人喂似的。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他的脸上开始了一丝丝的不悦,似乎很不喜欢自己老重复这句话似的。 看来,她是没有听错。只不过,一个会执枪杀人的大男人,怎么要她一个女人鍡呢?好象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开始起了一丝丝的矛盾,昨日对他的那种恐惧,而今都由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所取代。 她虽然还搞不太清楚那股情绪究竟是什么,但下一秒钟的时间,她已经拿起了那碗粥,轻轻地舀了一汤匙:“很烫口,”她轻吹着汤匙上的热气,慢慢地送到他的嘴边:“吃慢一点。”她轻柔的语气,待他像个不懂事的三岁小孩。 慕炙麒的性感的黑眸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便张了口,吃了那汤匙的粥。 的确很美味。但好吃的,不是里面放的材料,而是这清淡的粥里,多了一种家的味道。而这种味道,是他从来所没有的。 他又将视线放在她美丽的脸上,只看见此刻的她,正专心地试着替他吹冷下一汤匙的粥。 那道情绪又上来了,因她如此简单的动作,而在他的胸口满溢。他虽然还搞不太懂那股情感究竟是什么,但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很特别,至少在这一刻,她让他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不一样…… ※※※ “段小姐。” 一道声音唐突地打断段倩宁所有的思绪,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慕炙麒,所以她照往常一样,拿了一本书在花园里打发自己的时间。 在听到声音之后,她自书中抬起了头,就见黑驿的身影,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黑驿,是慕炙麒的随身保镖,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他亲自照面。 “是。”她只是轻轻地颌首。这屋里的上下,每个人都称她叫段小姐,她显然也是这慕宅里面唯一姓段的。 “总裁要我戴你出去走走,”他说话的时候,也像个一板一眼的机械人似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戴她出去走走? 段倩宁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但这还是她进来慕宅以来,第一次恩准她可以——出去走走。 “是慕……”她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叫他:“……炙麒叫你戴我出去走走?”她又确定了一次。 “嗯。”他也回答了她的疑问:“总裁说,只要有你想去的地方。”他像是个随时待命的武士,只等着她下达指令。 她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所以她又问了句:“哪里都可以?”她轻蹙了眉头,怕慕炙麒所谓的出去走走,其实是有地方限制的。 却没想到,眼前的黑驿随即又点点头,重复了她刚刚的问话:“哪里都可以。”他说话的口气,像是她如果说要去巴黎,他也会带她去似的。除了慕炙麒以外,她还是第一次看过有人说话那么具有说服力。 “那么……”她突然想到自己很久没有去探探母亲与倩玉的墓地:“我想去扫墓。” “走吧。”他根本不会拒绝她所说的话。 真的可以吗? 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她的心头竟有种难以言述的感动。她猛站起了身子,剎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等……”她竟然兴奋得无法开口:“等我一下,”连动作都变得有点慌乱:“我……”她检视了下自己的穿着:“我去换件象样的衣服,”她是指,比较适合出现在墓地的衣服:“等我一下!”她边跑还边回头,深怕他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主意:“我马上就回来!”说着,便拎起自己的裙子,大步地朝屋里的方向跑去。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在进来墓宅之后,她竟然还有机会去看母亲跟倩玉的墓地,她的心情根本不是兴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她真的没有想过…… 望着她渐远的身影,黑驿的脸上竟也不自觉地出现一抹不太明显的五度笑容;跟在慕炙麒的身旁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慕炙麒的身边有这么纯洁的女人,就连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都好象会感染到他的神经。 别说这样的女人特别,慕炙麒更是从来不会让他黑驿离开自己的身旁,去戴一个女人到处走走! 即使慕炙麒一直不愿去面对自己情感,即使他的脸上依旧是那抹冷酷的表情,可是他所看见的,却是慕炙麒一直强力防守的心,正为这个女人而逐渐软化。 他喜欢这个女人。 黑驿听见心中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此轻道;他相信,这个女人一定会有办法改变那个冰般的慕炙麒。是的!他如此深信;她一定有办法的…… 第七章 慕炙麒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漫不经心地游览着桌上的文件,可是思绪却老是不经意地浮现出段倩宁的影像。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象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所有思考组织也全都跟着乱了秩序。所以他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将所有的视线放在窗外,任着那个女人的影像缓缓地扩散至所有的脑神经。 段倩宁…… 他在心里头暗自地低喃了次她的名字,好象魔法一般,每每脑中出现这三个字,对她的记忆就莫名地变得清晰。 事实上,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不只到现在他还搞不清她接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似乎只要一见到她,就会不自觉地发现她更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就像他佩服她的胆视,却也同时爱怜她柔弱的那一面,那道青葱瘦肉粥的味道,至今还隐约地残留在他的记忆里头。 虽是他所看过最朴素的一碗粥,却是他所吃过最美味的一道粥,就只因为,在那道粥里面,多了一种他从来没有的味道——家的味道。 想着,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原本还不知道自己收她做为情妇究竟是对还是错?看来,这个决定并不是多大的错误了…… “碰!” 一道开门的声音剎时地打断他所有的思绪,他猛抬头,就见慕炙麟的身影不请自来地便出现在门板的另一端。 望着他总是虚假的笑脸,慕炙麒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彷佛对于他如此不请自来的举动早已经变得司空见惯。 “怎么?”见他一直没有开口,慕炙麟便又径自接道:“见到自己的弟弟,总该打一声招呼吧?” 慕炙麒没有搭理他,低头又继续起手中的文件:“我不知道这里的警卫原来这么松散,竟让可以让你说来就来……”他可不记得自己曾经交待下人让他进来过。 “可别怪到下人头上,”炙麟盈着笑脸,随手拉了把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谁叫咱们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下人真要敢揽我,岂不是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他的话让慕炙麒自文件中抬起头来,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朝他虚假的笑脸又望了一眼。就是因为跟他长得一样,自己又对他那张过份虚假的笑脸感到极度的反感,所以他才老认为自己笑起来很不好看。 “说吧,”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听慕炙麟在这抬杠:“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没事。”他摊了一双手,大刺刺地放在椅背之后:“只是听说你收了一个情妇。 顾及礼节,我这个做弟弟的,总要来打声招呼一下。”事实上,他早就知道慕炙麒已经叫黑驿带她出去了,今天过来,只不过是探探他罢了。 “她不在。”慕炙麒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稍早交待黑驿带她出去走走,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很希望段倩宁见到炙麟:“更何况,我慕炙麒收的既然是情妇,自然没有必要理会那套礼节。”他又拾起手中的笔:“如果你来就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可以走了。” “干什么?”他的逐客令让桌前的慕炙麟不以为意地扬高了语调:“只不过挂了总裁的名,就摆起架子来啦?我这个做弟弟的,可也有心来跟你交情交情,怎么每次我一来,你就急着赶人啊?再怎么说,你这个做哥哥的,总也有个气度吧?” 慕炙麒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抿紧一双性感的唇瓣;不是他没有气度,只是一见到慕炙麟,他就变得更加地厌恶自己。 “算了,”难得慕炙麟很识相地自椅子上站起身:“难得我今天心情好,也懒得跟你一番计较。只不过……”他有意无意地翻弄桌上的东西:“收了情妇,可也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未婚妻。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忘好心地提醒你,人家小柔可是慕天霸亲自挑选出来的准孙媳妇,单凭世叔跟咱们家的交情,这场婚约可毁不得。” 老实说,慕炙麒是真的忘记自己有婚约在身的事,要不是有炙麟的提醒,他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难得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情绪,慕炙麟随即一声轻笑:“不会吧?真的忘了?”他像在说个笑话似的:“不过,也别担心,我这个做弟弟的,可好得很。情妇要是真的玩累了,就交给我善后吧,我自然不会亏待她的。只是,咱们慕家的面子你可还要顾着啊,可别因为一个女人就坏了咱们的名誉。” 笑归笑,慕炙麒脸上的表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看来,这个女人真的让他分了心,所以才会连自己的婚约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光是想着,慕炙麟就抑不住脸上的那抹笑,只要一想到麒麟集团很快地便会落到他的手里,他就抑不住心头的得意。 “没啥事了。”他挥挥手:“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那我就走人了。不过,别忘了跟未来的嫂子打声招呼,我可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便消失在门板之后。 即使整个屋子里再度变得空无一人,慕炙麒的思绪却仍停留在方才的对话当中,他轻蹙着眉头,只是在心里头一再重复问着自己相同的话;怎么会忘了呢? 怎么自从遇见段倩宁之后,他就压根忘了自己的有未婚妻的事?还要继续这场婚约吗?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 待在墓园里,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一整天的时间,虽然只是个墓地,但对段倩宁来说,就好象与久违的家人重聚一般,她感觉自己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告诉他们,却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一整天,她都在试着理解心里头对慕炙麒的那股情感。此刻,她竟然也无法解释那股情感究竟是不是恨,好象在她稍稍不注意的时候,便又多添加了那么一点点的元素。只不过,在看见倩玉的墓碑时,她仍是不时地提醒自己,她一定会替倩玉报仇,无论那股情感究竟是什么…… 黄昏了…… 她转头望向车窗外,黄昏的香港一向很美,除了商家闪烁的霓红灯外,反射在海面上的灯光,高楼耸立的大厦也是灯火通明,映着天空又蓝又橘的七彩颜色,香港是座美丽又从不停歇的不夜城。 她回了头,望向驾驶座上的黑驿,此刻的他,正专心地往慕宅的方向前进,这一整个路上,他都显少开口说话,显然在慕炙麒身旁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黑驿,”她只是好奇:“你在慕……”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的名字,好象从认识他到现在,她还没有允许她开口叫过他的名字:“炙麒……身旁多久了?” 她的问话让黑驿自后照镜中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放在繁忙的交通上。好一会,才又开口:“从总裁小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了。”事实上,从他自己懂事的时候,就一直跟在慕炙麒身边了。 那么,他对慕炙麒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了解吗?段倩宁在心里头悄悄地问;从看到慕炙麒的第一眼到现在,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除了他的身份之外,慕炙麒这三个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团令人摸不清的谜题。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开口问:“他……”她犹豫了一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她是指他冰似的冷酷。 黑驿又从后照镜里瞄了她一眼;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他自己也不禁回想了一卜;好象自从五岁那次被鞭打得遍体鳞伤之后,他就一直都是那个表情了。只不过,这种事,不该由他一个下人代口。 见他一直没有开口,段倩宁的脸色不自觉地黯了几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早该知道从黑驿口中问不出什么话来的…… “总裁是个很好的人,”他突而其来的话让她自黯然中抬起了头,透过照后镜望向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她听见他又继续开口:“只要花点时间,你会发现的。” 慕家的铁门开了,没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慕家豪宅的大门,而段倩宁的思绪,却仍滞留在黑驿方才所说的话上。 好? 她从不认为这个字可以放在慕炙麒身上。他说多花点时间,指的是多少时间?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怎么可能那么无情地撞上倩玉的身子,却又命令司机长驰而去?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怎么能够举枪残杀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好这个定义究竟是什么…… “段小姐?” 黑驿的声音剎时又打断她的思绪,她回了神,就见他已经为她开了一旁的车门,等着她下车。 她迟疑了一会,这才缓缓地走下了车,在望向黑驿的脸时,她还是礼貌性地一声:“谢谢。”黑驿的话虽然不多,可是光是待在他的身边,就让人感到一阵无由的安全感,就像是待在慕炙麒的身边一样…… 因她的道谢,黑驿的脸上一阵楞怔,而那个表情,没几秒钟的时间,便让一抹浅浅的笑容所取代:“我只是奉命行事。”他说道,但那抹笑容虽浅,却是她进来慕宅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 然后,她也还以一抹笑,转身便朝屋门走了进去。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后,黑驿很快速地便收拾起脸上的笑容,再度回复到那抹严肃的表情;他说过他喜欢这个女人了吗?他在心里头一阵笑意。他想;他是真的开始喜欢她了…… 而这一切,站在窗口的慕炙麒,全都看进眼里了…… ※※※ 段倩宁才刚进自己的房门口,就看见慕炙麒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窗口。老实说,自己并不预期看到他的出现,但看见了他,心中彷佛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悦。 她不太确定;应该不算高兴才对。 慕炙麒没有什么反应,好一会,才慢慢地转过头,以他深邃的黑眸直视她美丽的脸庞:“能让黑驿笑的,”即使那个笑容不算大:“你倒是第一个。”老实说,黑驿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这也还是他第一次看见。 是吗? 她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头低问;她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很少看见,却没想到连他也这么说。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是算讽刺?还是算褒奖?段倩宁站在原地,很自然地接口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慕炙麒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自觉地半挑高了眉头;有谁是真故意逗人笑的?真不知道这个小妞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没时间跟她讨论这种小事。 所以,他也很快地便收拾起脸上的任何表情,转身走进了不远的更衣室里,没几秒钟的时间,便为她拿了一件酒红色的丝绒晚礼服。 “把这衣服穿上!”他走到她的面前,随手将衣服丢在床上,视线还不忘停留在她美丽的黑眸之上:“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什么? 段倩宁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只能睁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直直地望向他英俊的脸庞,他要她陪他去参加一个宴会?怎么可能?她以为他根本不会带她出入任何的公共场合。 她转头望了眼床上的那件酒红色晚礼服,那件长礼服,剪裁简单又大方,她原本以为自己大概一辈子穿不到如此高贵的衣服。怎么他…… “还是,”他的声音这又拉回她所有的思绪,她猛回头,因他滑向自己胸口的手指而拉紧了所有的神经:“你要我亲自动手……” “我……”她不敢开口说个不字,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对"不"这个字的接受程度有多差,所以她急忙退后了自己的身子,随手拿起了床上的那件衣服:“我自己可以的。”虽说如此,却不知道自己的呼吸为什么突然变得急促。刚才他所触碰到的地方,好象要将她灼伤似地烫热。 “是吗?”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那就快点。”他的脸上彷佛也出现了那抹不算大的笑意,转身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说罢,便将自己的身影锁在门板之后。 一直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段倩宁的双腿竟剎时像是没了力似地跪坐至地上,皙白的粉脸上也无由地一阵嫣红。 到底是怎么搞的? 她还是搞不太清楚,怎么心跳竟快得好象要冲到喉间似的?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要当我的女人,”慕炙麒的手按向她的腰际,让她整个背脊的骨头都不自觉地直了起来:“就得挺起自己的胸膛,象样一点。”几乎是一下车,他就这么说道。 段倩宁转头朝他望了一眼,他的脸上还是那一百零一个表情,说话也老是带着命令的口气。只不过……她还没有时间去理会他的专制,所有的视线很快地便又回到眼前的那栋欧式建筑上。 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参加过这么豪华的宴会,到场的人们,个个都身着高级西装,豪华礼服,还有私人的司机。这种场面,她一向只有在电视上看过,却没有想过会发生在她的身上!要不是慕炙麒带她来,她想,她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到这种地方。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几乎每一个人,只要看到慕炙麒,都恭敬地颌首敬礼,若不是大家都太客气了,那必定也是怕他怕到极点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最近挺会自己娱乐自己的。 “炙麒!” 一道叫声让段倩宁自思绪中抬起了头,老实说,跟她在一起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敢直称他的名字,所以,她自然很好奇出声的人是谁。 只见一个白发的绅士盈了一抹笑,缓缓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显然是这个宴会的主人,就连架势也不比常人。 然后,她又回了头;更奇怪了,她竟然看见慕炙麒的脸上,也因为那个老人的靠近,而扬了一抹很客套的笑意。 “世叔,”她听见他开口:“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吗?”那老人很自然地拍上他的肩头,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自从慕天霸去世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显然是前慕总裁的朋友,所以慕炙麒才会有此如恭敬的态度。 “快点进来吧,”那老人似乎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小柔可是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了呢。” 不过,慕炙麒并没有这样让他拉着走,双腿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世叔,”他还是客气地叫老人一声:“让我向你介绍,”他按在她腰上的手,强迫她向前走了几步:“段倩宁,”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的女人。”他连身份也给她了。 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礼貌性应该说:“你好,”她伸了手:“我叫……” 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见老者铁青了脸,在甩开了她的手之后便是一声:“在开什么玩笑!小柔可是你未来的老婆,你这样光明正大地带着女人到我的宴会上,岂不是故意让我难堪?” “事实上,”他似乎一点也不为那老者的怒气所动,脸上还是那抹客气的笑容,嘴角连动也没动一下:“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我不准备娶小柔。” 什么? 这话显然又让那个老者大吃一惊,别说他了,就连他一旁的段倩宁也是一阵惊愕,她压根不知道慕炙麒原来是有婚约在身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从来不曾听人提起过? “你在说什么笑话?!”那老人略高的音调,听得出来他的愤怒,却也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之中,有着对慕炙麒那么一丝丝的恐惧:“小柔可是慕天霸自己挑选的准孙媳妇,你怎么可以……” “慕天霸死了。”他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视线也跟着不自觉地望向一旁的段倩宁:“麒麟集团现在是我的。而我慕炙麒,既然已经有女人了,”他的手还是牢牢地握着她的腰际:“自然没有必要娶小柔。” “你……”那老人根本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慕炙麒就是有那种临危不乱的特性,脸上的表情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改变过:“若世叔不高兴,”他也给老者选择的权利:“也可以随时赶我走。只不过,要赶我慕炙麒,也等于是赶麒麟集团,只怕我得要转让你们公司百分之八十五的股权,咱们以后,也难继续做生意了……” 怎么他所谓的选择,也老让人没有退路可走? 段倩宁望着他性感的脸庞,永远不知道他的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那种过于镇定的态度,总让人下意识地就怕了几分。她转头望向了眼前的那个老人,就见他脸上的愤怒,在听到他所说的话之后,全都变了。 就算他跟慕天霸是多年的世交,可是慕炙麒说的话也的确没错,现在整个麒麟集团是他的,他的确有权力决定所有的事。他辛苦经营的企业,大部份也都仰扙麒麟的财力资助,若真的惹火了慕炙麒,只怕以后…… “那的话。”那老人随即盈了一抹笑容,又回到初见时的那抹客套:“世侄你说了就算。小柔的婚事,咱们就此作罢。但有关股权的事,你可别当儿戏啊!” 老者说话的口气,就好象所有的事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段倩宁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他的世界里,每个人的心机竟然都那么重。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权势,她怀疑,在这个世上,真正爱他的人究竟有多少? 不自觉地,她的心中对他起了那么一丝丝的怜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让全香港的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并没有带给他多大的好处。更不知道在那张冷静的面具之下,到底要隐藏多少的伪装? “要不要跳舞?” 慕炙麒低沉的声音这又拉回她远走的思绪,她缓缓地抬起头,在他的脸上,她所看到的是一抹最性感的笑容。这是他真正的笑容吗?还是为了客套所伪装上的面具?此刻她竟然也分不清楚。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用命令的口气跟她说话…… “嗯。”她淡淡的点点头,低下了自己的眼睑,开始喜欢他的手置放在腰际的感觉。 而他也似乎挺满意她的答案,在略扬了嘴角之后,便又转向身旁的老人:“那么,我先告辞啰。”说着,便揽着她的腰,慢慢地便走向舞池。 即使自己还有很多的问题,但她还是全都抑了下去;不管怎么样,她的确是他的女人。而他,只不过是让她从慕家豪宅里,拉到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既然不是个会回答问题的人,那她自然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口舌开口。 还不待她的思绪告一个段落,他一个用力,便将她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中,随着悠柔的乐曲,优雅地带领着她在人群中漫舞。 望着他性感的脸庞,感受着他忽冷忽热、忽残忽暖的个性,她想;她大概花上一辈子也不会了解身前的这个男人…… 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 第八章 轻凉的晚风,总是不自觉地放松所有紧张的神经;段倩宁站在阳台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喜欢空气进到鼻子里的那种清凉感。 她果然不适合这种高级的场合,穿着一身合身的礼服,跟面对许多上流社会的虚伪,她突然觉得,其实待在慕宅并不是个挺坏的主意;慕宅上上下下,虽然都是一副木板脸孔,但至少没有这里所感受到的那种勾心斗角…… 今天的月亮很圆,把整个香港照得更加的明亮,她将身子倚上槛杆上,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心里头却不自主地出现倩玉的影像。 她当初接近慕炙麒的时候,不是也有目的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那个目的竟变得有点模糊了? “我没有说过,”慕炙麒低沉的声音又很霸道地打断她的思绪,她猛抬头,就见他高大的身影,此时正直立立的站在落地窗的门口,以他子夜般的眼眸,冷冷地锁住她美丽的脸庞:“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他缓缓地朝她走近:“你一步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她又将视线望向那轮明月,就算不用以双眼看他,她也老早就记住他的长相。 “也要经过我的允许。”他不希望她只要一不在身边,她的影像就莫名奇妙地填满他所有的思绪。他说过;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段倩宁没有答话,也没有转头,混乱的思绪让她迟迟不能做作何的反应…… “看着我!”他又是那道命令的口气。没有人敢这样背对着他说话!就算是他的女人也不能这样。事实上,也就因为是他的女人,所以才要更懂他的规矩。 但,在望见她美丽的脸庞之时,他的思绪竟也成了一阵莫名地空白,就见她美丽的脸庞,在月光的照映下,竟有种浅浅的哀伤。她在难过吗?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么一剎那的时间,他竟也感受到那种不易查觉的痛? “对不起。”撇开脸,浅浅的一声:“我只是突然想到家人……”事实上,她整个脑子里,却满是他的影子。 她只是在想,要不是因为倩玉,她永远不会认识他,要不是因为他是杀死倩玉的凶手,那她更不会接近他。那么,这一切也不会发生,那么她也不用恨他。 如果她没有接近他,那他更不会停止早就约定好的婚约。她刚刚看他的未婚妻,的确是个很美丽又很温柔的女人。若不是因为她,那他会娶小柔,会有一个完美的婚姻,而不是遇见她…… 可是,还来不及等她对自己做任何的忏悔,慕炙麒厚实的吻,却在这个时候,狂野地锁住她娇艳的红唇。 而这个动作却让她更加的不知所措。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就从来没有吻过她,即使在交欢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愿施舍一个吻,可是现在…… 老天!泪水不自觉地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为什么他的吻竟是如此地狂野,却又满溢醉人的温柔?为什么,在他的拥抱之中,她竟再也没有自我?为什么?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不要这样;她应该是恨他的…… 慕炙麒将她牢牢地搂进自己的怀里,以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细致的脸庞,当舌尖探进她半张的嘴里,便不断地探索她口中蜜似的芬芳。 就连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吻她,他从来没有吻过任何一个女人,因为他一直相信接吻这种动作,是傻子为了表示爱情的行为。可是在刚刚那么一瞬间,他只想这么拥着她,只想这么吻她,心里的那股情绪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为什么老让他最近的行为,总是莫名地失去了理智? 这样的惊愕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好一会,他放开了她,却望见她的眼里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怔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空气慢慢凝结的瞬间,彼此间都失去了言语…… “总裁。” 一道声音剎时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他们彼此都反射性地回了头,就见落地窗外出现了司机的身影,他在揖个身之后才又开口:“车子准备好了。” 车子? 他这才忆起自己方才叫司机去准备好车子的事,他回了神,脸上再度回复那抹冷静的表情,在拾起段倩宁的小手后,便若无其事地朝门口走去。 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了。 他慕炙麒,是永远不可能会爱上一个女人的…… ※※※ 她睡不着…… 段倩宁静静地站在窗口,任着清凉的晚风轻轻地划过自己的脸颊,混乱的思绪非旦没有因此而变得清醒,反而满是慕炙麒诱人的影像。 回程的路上,他们俩人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个一字半句,就连回到了慕家的豪宅,他也待她像个陌生人一样,径自回到自己的书房里。 而她虽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为自己换了件舒适的睡袍,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入睡,脑子里尽是稍早在宴会阳台外的那个景像。 他吻了她…… 她伸手轻触向自己的双唇,他的吻有种温暖的感觉,彷佛置今仍残留在她的唇上。她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可是却感动到她的心头。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直到现在,她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原以为身为一个情妇,她所有做的只有义务,不会有任何的情感。可是为什么在触及他的吻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乱了组织,心头尽是那股难以言述的情绪? 当初当他情妇的目地呢?不是要为了替倩玉报仇的吗?为什么到现在那个目地竟变得模模糊糊?不是应该恨他吗?为什么反而期待他热切的拥抱?不是应该找机会对他下手吗?为什么全都变得那么不确定? 她甚至不确定,如果真要动手的时候,她是不是下得了手? 她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愈是试着理清一切,所有的思绪就变得更加的混乱…… “碰。” 一道轻声的开门声,唐突地打断她所有的思绪,她回了头,在期待中望见慕炙麒高大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身影。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回望他深沉的凝视,脑海里却因为他的出现而莫名地成了一片的空白。 他也睡不觉吗?她在心里头自问;他的心头也有着与她相同的困惑吗? 只见他也没有开口,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便跨步朝她的方向走来,二话不说地便将她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以他温热的吻狂野地攫取她娇艳的红唇。 她不能言语,泪水却因胸口的感动而不自觉地盈上她晶莹的泪眶,若说自己只是期待他再一次的热吻,为什么此刻的她竟会感到如此地感动? 他的吻探进她的口中,在狂野中试图取尽她口中的芬芳,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此刻的心头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为什么只想这样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为什么只想将她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当脑海中怎么也抹不去她的影像的时候,为什么心里头会有种自己也说不上口的感动? 这究竟是为什么? 当他再次触及那份满溢的情感,他还是依旧无法为自己做任何的解释…… 月光照进木制的窗口,映出床上两个赤祼的身影,宁静的空间,让彼此不规则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的刺耳…… 至于那股莫名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暂时就没有人去理会了…… ※※※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同床而眠…… 段倩宁睁着自己一双美丽的眼睛,静静地望向一旁的慕炙麒,聆听着他低沉平稳的呼吸声,竟也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从认识他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张床上过夜;即使在睡眠中的他,仍不失脸上那抹领导者的气息,仍抑不去那股吸引人的魅力。 他结实的臂膀,仍将她削瘦的身子紧紧地搂在身边,不但在他醒的时候,不准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连他在睡觉的时候,仍不准她离开他的势力范围。 她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结实的胸膛,思绪却淡淡地失去了组织;现在是杀他最好的时候,可是她却不太确定,就算自己这个时候,真的有一把刀,她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柔,好似要溶化她所有的哀愁……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为什么她竟怎么也理不清?她应该是恨他的,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竟怎么也感受不到那股恨意?她应该要替倩玉报仇的,如果这个时候不动手,那应该等到什么时候? 她原本想将视线再度回到他诱人的脸上,却在不自觉中,全又让那副火麒麟的画吸了过去。这副画真的好真,尤其在月光的照射下,几度都让她以为家里真的养了一对麒麟。 麒麟集团以麒麟为名,炙麒这个名字,更是由火麒麟的名字而来,传说中的麒麟虽然吉祥,但却是非常凶猛的动物。若说麒麟两字跟凤凰一样是一公一母,那有炙麒这么一个人,说不定也有个炙麟。 不过…… 她也注意到了,画中为首的麒麟虽然与炙麒散发着相同的领导气息,可是画中为侧的另一只麒麟却充满了妒意,以双眼狠狠地瞪视着为首的麒麟。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动物,画者却用心地雕画出两只动物的个性,所以才总是无由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你似乎特别喜欢那副画。” 慕炙麒突而其来的声音突兀地拉回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猛回头,就见他一双性感的黑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睁,正目不转睛地望向她美丽的眼眸。 不过,惊愕表情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没几秒的时候,她再度将视线停留在放在那副画上:“只是在想,”她沈了一会:“应该还有一个人叫炙麟。这样麒麟两字才可以凑对。”要不然,慕炙麒就会叫慕麒麟了。 但这样的话却让慕炙麒的思绪呈现短暂的空白,他只是稍稍地转头,望向那副画,脑子里竟然无由地浮现出炙麟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讶异会从段倩宁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只不过,他一向不是很喜欢听到这个名字,所以他很快地又合上自己的双眼。 “没有这么一个人。”他很断然的开口:“快睡。”他又命令道。既然他不想忆起炙麟的事,那他也不准她想:“否则,我就让你一整个晚上都别睡。” 她又转了头,望向他英俊的脸,还没理清他话中的意思…… “太晚了!” 他根本也没留时间给她做任何的反应。高大的身子一个翻身,便又压上她娇弱的身躯,霸道地限制住她所有的行动…… 锵! 一声尖锐的玻璃声让段倩宁自睡梦中惊醒,醒来的时候,慕炙麒已经不在身边了,整张偌大的床上,还是只剩下她一个孤单的身影。 昨夜他又强要了她一整夜,一直到凌晨的时候,才肯放了她。却没想到他连个充足的睡眠也没有,竟然天一亮,人又不见了。 她缓缓地坐起了身子,才试着让自己从睡意中变得清醒,门外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吵杂声。 她轻蹙起了眉头,没有办法听到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起身随便为自己套了件睡袍之后,便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段倩宁的脚步缓缓地走向了楼梯,还没有走下楼,就看见慕炙麒高大的身影,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地上破碎的花瓶,而他的身前,跪了一个害怕的下人,直是在他的面前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那下人的声音里满是颤抖,除了道歉之外还是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的身边虽然站了很多人,却没有人敢出面替他讲话。显然大家都太怕慕炙麒的威严,而怕一出面,便会被拖下水。 “你知不知道,”她听见慕炙麒的口气冷冷的开口,那张英俊却又面无表情的脸,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生气,只见他将所有的视线放在那个下人后又开口:“这花瓶是爷爷的最爱?” “知道……知道……”慕家上下,有谁不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没想到只是一个不小心,竟会撞到花瓶。 “故意?”他连眉头也没动一下:“在慕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他落了句后便准备转身:“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他像是准备让那个人自行处决似的。转身就准备离去。 “不要……”那个下人还在求饶,紧跟着连泪水都落了下来:“少爷!求你……” “够了!” 段倩宁再也看不下去了,跨个两三步便急忙跑到那个下人的面前,忿忿地瞪向慕炙麒的背影。而她的话也的确叫住了他的脚步,就见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以他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锁住她美丽的脸庞。 “他都说过他不是故意的,干嘛还一副得不饶人的样子?”她抿抿自己一双干涩的嘴唇,硬是在他的面前挺直自己的腰杆;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那来的勇气,竟然敢出来跟他做对?她不是没见识过他杀人不眨眼的冷酷,可是,就只是一只花瓶,犯不着拿一个下人的命来赔…… “段小姐,”她身后的下人一点也不领情:“你让开。这是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可以担待……” 可是!她既然都站出来了,那就是关她的事了0花瓶破了,我……”她硬是要让自己听起来镇定:“我赔给你就是了!别拿下人出气!”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赔…… 赔? 慕炙麒挑高了半边的眉头,不相信这小妞竟然说要赔给他?这花瓶是商代的青龙古董花瓶,少说也要花个几千万元。她这身无分文的模样,又要怎么赔给他? “段小姐……”下人又要将她推开。在慕宅的规矩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这样只会让他被处更重的刑罚。 “既然你都开口了,”但慕炙麒的声音却打断下人所有的话,只见他的视线始终都牢牢地锁在段倩宁美丽的脸上:“那就算了。”在慕宅更是从来没有"算了"两个字。惊愕的下人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就见他又命令道:“不准再有下次。” 这……那下人还迟迟不能反应;慕少爷刚刚说算了?这……这怎么可能?可是,他的耳朵的确是没有听错啊!老天!难道真的是袓上烧香烧得好,所以才有这样事发生? “谢谢……谢谢……”他也不知道要谢谁,就直磕着头猛谢,只要不受慕家刑罚,谢谁都可以。 “而你,”慕炙麒伸手轻挑了下她的下颚,在一阵凝视后又开口:“欠我的,”他像在说笑:“我等到晚上再跟你收。”说罢,转个身子,便又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那股燥热盈上她细致的脸颊,她不能思绪,只听见那个下人不断地重复:“段小姐,谢谢……谢谢……” 可是,他刚刚说晚上再跟她收……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的身体,竟因为他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全都不由自主地灼热了起来? 第九章 一样的早晨。没有慕炙麒在的日子,段倩宁总是在花园里渡过。或许是因为在这花园里,有着一种淡淡温暖的感觉,所以她才老眷恋在这个地方。 她合上了手中的书,任着视线毫无目的的游走,思绪却又不自主地填满慕炙麒英俊的影像。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近的脑子好象只要一静下来,他的脸就第一个占据她所有的脑神经,像是在她的脑海中烙了印似的,怎么也挥不去他的影像。 她合上了双眼,仰头躺在身后的草地上,思绪非旦没有因此而理清多少,反而更加深对他的记忆。 姑且不理会心头那道复杂的情绪,她只能只问;现在该怎么办?老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替倩玉报仇? 她叹了一口气,才睁开双眼,却看见慕炙麒的脸此时正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没有说过,”他的语气还是冷冷的:“既然当了我的女人,就不要这么不识大体地躺在草地上吗?”说话的口气像在责备似的。 段倩宁反射性地坐起了身子,下意识地便是一声道歉:“对不起,”她站起身子,习惯性地又是一声:“我不是故意的。”反正在他的面前,一向没有她说话的余地,所以道歉很自然地就成了一种习惯。 不是故意的? 慕炙麒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挑高了眉头,直睨着她一张诱人的脸庞;故意这两个字在慕家一向不是个借口,怎么只要从这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来,就不自觉地成了特例似的? 见他一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段倩宁欠个身,才想转身朝慕宅的方向走去,他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却又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我不是说过,”他老喜欢用这样的句子开头:“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吗?” 他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像他刚刚那样什么话都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他是允许还是不允许? “坐下。”根本不让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他这又是一声命令。 什么? 她没有听懂,他刚刚的话不是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动作吗?怎么这会儿又…… “我说,坐下。”他又重复了一次,就是搞不懂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要他重复自己的话? 望着他深邃的黑眸,她只是楞了一会,这才缓缓地低下了身子,坐在草地上。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可是这既然是个命令,那她也只好照做。 而慕炙麒也在望着她低下身子没多久之后,跟着坐上了草地,只不过,反倒是他自己躺平了身子,顺势地将头枕上她柔软的腿上。 嗄? 段倩宁这又是一阵楞愕,虽然搞不清楚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也万万没想到他会有如此的动作。 望着他枕在大腿上的脸,段倩宁竟剎时变得不知所措,只见他合上了双眼,似乎也挺享受这样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 段倩宁的脑海里呈现了一整片的空白;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做什么事都没有表情的慕炙麒竟然会有现在这样的动作?她该怎么办?怎么好象所有的思考神经都组织不起来了? 慕炙麒合着双眼,感受着空气中淡淡的水仙香,这座花园里的花虽多,但水仙却占了大多数。 无由地,一抹笑意淡淡地划上他的嘴角;他剎时理解她身上的那股花香究竟是什么味道。原来这个女人真的在这座花园耗上那么久的时间,以致于身上到处都是水仙花香。 感受着枕在她的腿上那种柔软舒适的感觉,那道莫名的感觉竟也跟着在他的心头扩散。 “吻我。” 就这样躺在她的腿上一会之后,他这又是突而其来的一声,但这样的句子却又让段倩宁的脑子里划下了无数的问号。 嗄? 她还是没有听懂,他叫她吻他吗?这…… 见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慕炙麒也跟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他的脸上非旦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反而盈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说,”他的笑容逐渐地扩大:“吻我。” 可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她看傻了,在那么一瞬间的时间,他的脸变得格外的性感,那抹浅浅却诱人的笑容,竟如磁铁般吸住了她所有的神经。 这是她所认识的慕炙麒吗?她听见胸口一道小小的声音自问;为什么她所有的视线怎么也移不开他迷人的脸庞?为什么只是一抹笑容,竟让她心头那股复杂的情绪,再度变得波涛汹涌? 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慕炙麒的心头竟跟着涌上无数的爱怜;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竟让他一再眷恋她柔软的唇瓣?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竟让他多次感到不舍? 所以也不等她有任何的动作,他便伸了手环上她皙白的颈项,在她还在错愕的同时,以温柔的吻攫取了她口中的芬芳。 这个女人…… 他的笑容还在扩大;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教育了…… ※※※ 多久了…… 段倩宁静静地坐在窗口,视线也不知道放在那里,只能任着思绪不断地漫游。 从进来慕家大门到现在,不知道已经过了几个日子了。可是她不但什么动作也没有,反而愈来愈搞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每次只要一看到慕炙麒那张性感的脸庞,她就老忘了原本的思绪,任由他操纵在手里。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非旦不讨厌他的靠近,反而更加期待他的碰触?而且每当自己看不到他的时候,心里头竟然也会有种淡然的失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应该恨他的吗?那恨呢?她不是应该替倩玉报仇的吗?为什么到现在却又一直迟迟无法下手?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也都四个多月了,她不旦什么进展也没有,反而让自己陷入一阵复杂的情绪当中。 他的冷酷呢?他杀人不眨眼的特性呢?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脸上那抹玩世不恭的轻蔑笑意,和他拿着手枪,不为所动地杀人镜头呢?为什么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 而这些夜里的温存,几度的缠绵,为什么反而变得格外的清晰? 好多的问题,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但她愈是要试着理清,思绪就变得更加的混乱,好象在不知不觉当中,整个脑子里便满是慕炙麒诱人的影像。 他是恶魔的化身,也是杀死倩玉的凶手。她恨他——因为他,所以她的生活才会变得一无所有。也因为他,所以她才会让自己沦为情妇的角色。 她永远忘不了当他撞死倩玉时,脸上那抹不屑的笑容。可是…… 她也忘不了他醉人的吻,是如何融化她防卫己久的心。她忘不了他强而有力的拥抱,是如何感动她的感官。更忘不了他狂野的占有,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体内印下深深的烙樱 好象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在几次的交欢之中,都已经开始习惯他的触碰。好象空气之中,早己习惯他浓厚的男性气息。 她爱他炽热的吻,更爱他不为人知的温柔,她爱他性感的影像在不知不觉中填满她所有的思绪,更爱他冷然的个性之下,却总是霸道地向她索吻,她爱…… 当这个字在她的脑子里变得清晰,她的思绪随即成了一整片的空白。在自己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之前,泪水便全都不由自主地盈上她美丽的眼眸。 不!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仍是不敢相信脑海里所出现的那个字。 爱? 老天!她竟然爱上一个杀死倩玉的凶手?她竟然任由自己的情感,毫无防御地爱上他?怎么可以?泪水滑下她细致的脸颊;怎么可以让自己这么无知地陷入他预设的陷阱里?这样叫倩玉在天之灵又要怎么原谅她? 天啊!这真的不是她的目的;她从一开始进来,就是准备要杀他的!她怎么可以让自己爱上他?她还要替倩至报仇!她还要以他的鲜血,来偿还倩玉无辜的性命!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在此刻竟像是要让人撕裂般的痛?光是想象自己必需他,来替倩玉报仇的时候,她就觉得好痛?为什么光是想象他与倩玉一样,仰躺在血泊中的景像,她就再也没有那个勇气? 为什么? 那股无助感不断地侵蚀她的神经,任着泪水不断地模糊她所有的视线,她只能任着一身虚弱的身子,缓缓地跪坐至地面上。 现在,她到底要怎么做?她还是试着告诉自己;她真的不能爱上他…… ※※※ 傍晚了…… 慕炙麒回到慕宅的时候已是黄昏,一进房间门,便看见屋里一盏灯光也没有,就只有段倩宁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窗口,也没有因为他进门的声音而转头。 今天的她的确有点异常,若说她平常就不是个聒噪的人,那应该说她今天更是出奇的安静。 只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只是伸手开了一旁的灯之后,便伸手褪去身上的上衣,缓缓地走到酒柜为自己倒了杯酒。 “记得你曾经问我接近你的目的吗?” 她突而其来的声音的确让慕炙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了头,望向她削瘦的背影,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目的? 已经不知道多久,不曾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问过她接近他的目的,但这个问题也因为时间而让他淡忘了;而今她又突然提起……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好象只要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那就够了…… 只见她迟疑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地转头望向他,美丽的眼眸里不知何时却盈满了晶莹的泪水:“我的确是有目的,”她说道,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说吧。”他却连看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地轻尝了口手中的酒。彷佛她说什么,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似的。 可是,也因为他的漠不在乎,所以才让她更加地心疼;他在撞死倩玉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冷酷?她怎么能忘了?老天!她怎么全忘了? “记得四个月前的事吗?”她努力地抑住眼眶中的泪水,更努力抑住心里的那抹痛,脑子里所不断浮现的,是倩玉粹死的景像:“还记得……你在上环撞死的那个女孩?” 谁?他不记得。只是半瞇着双眼,回头望向她含泪的脸庞;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面,从来没有撞过任何人,更别提他只要看过的东西,就不会再忘记。若他在四个月前,真的撞过任何一个人,那他不会忘记。他有足够的自信;他绝对不会忘记! 但他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为自己解释的准备,只是一会的时间,便又转继续饮着手中的酒,静静地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虽还不用等她开口,心里却早已有了大意…… “那个女孩……”老天!为什么她就是难抑胸口的那抹痛?“就是我的妹妹,段倩玉……”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所发生的事。 他还是没有开口;彷佛在听她诉说一件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 “而我之所以接近你……”泪水再也抑不住地落下她细致的脸颊,她拿起了稍早从厨房里偷来的那把刀,望着自己的泪水如雨滴般的掉落在刀面上:“是要拿你的命,”她的心真的好痛:“来偿还倩玉的命……” 趁着自己还有那一滴点仅有的勇气,她拿起了手中的刀,直奔向了他。 原是要瞄准他的心脏,但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视线,让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英俊的脸庞,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只觉得那股锥心般的痛,因自己的举动而逐渐地扩散;可是,她誓言要替倩玉报仇!她誓言要以他的鲜血来祭倩玉死去的灵魂!这些,都是她曾经对倩玉的墓碑发过誓的!只要这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但她还来不及拿刀刺向他的胸口,他一个闪躲,刀峰只划过他结实的臂膀,划出了一道血丝,却一点也不能致他于死地。 顿时间,空气好象凝结了,所有的动作都成了静止。只见鲜血缓缓地自他的臂上流了出来,而他过份冷静的脸庞,也只是朝自己满是鲜血的臂膀瞧了眼,便又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 他紧抿的嘴唇还是三缄其口,他一向冷静的性感脸庞,还是让人猜不透他的思绪。只见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改伸向她握刀的手。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此刻的他也会觉得心痛?他大可以将她当作一个背叛者处决,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他竟然会下不了手? 他的脑子里没有办法划过任何愤怒的情绪,可是却满是这些日子跟她一起相处的景像。 杀死她妹妹的凶手? 那么说,这些日子以来,在她的眼里,他都一直冠着杀人凶手的罪名,她对他根本没有投注任何的感情?无由地,这个念头又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地划上一刀。他只听见心头一道小小的声音自问;她恨他吗?恨多少?以致于今天的她会不顾一切地拿刀刺他? 原以为他应该会对她做任何的惩罚,却没有想要他反将她拿刀的手不偏不倚地放置在自己的胸口,以他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锁住她含泪的双眼。 “要杀我,”他冷冷的语气终于开口:“就现在动手。”他过份的冷静,让人怎么也听不出他心里那道锥心的痛。完全就只为了证实她的情感,他连自己的命也赌上去了。 如果她真的下得了手,那他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他慕家欠她的血债,就要他慕炙麒的血来还。可是如果她下不了手,老天!他竟发现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那是不是说,她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感? 但…… 她就是下不了手!望着他性感的脸庞,她再也没有那个勇气,只感觉一颗脆弱的心,正逐渐地破碎;心中的情感,满是对他的爱意。叫她怎么动得了手?又叫她怎能舍得? 不……她凝望他的眼眸中满是泪水,一颗犹疑不决的脑袋开始慢慢地摇摆;不!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锵! 刀子落下了地面,泪水也早在不自觉中沾湿了她整个脸颊,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唇,仍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头那股复杂的情绪。 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杀他之后,一切都应该结束的!为什么心还会这么痛?为什么要让她爱他爱得这么难过?为什么要让她恨他入骨之后,又倾注了所有的情感爱他?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 老天!叫她该怎么办?她真的没有办法恨他…… 望着落在地面上的刀,慕炙麒心头的疑惑竟也莫名地得到了解脱,心里头甚至有种自己也说不上口的感动。 她爱他吗? 望着她脆弱而颤抖的肩头,他暗自在心里低问了这个问题。即使心头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惯于冷漠的他竟然没有办法给多任何一个拥抱。 相反地,他硬是握起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她削廋的身子狠狠地甩向身后的那张床上。他太会掩饰自己的情感,冷然的黑眸仍如子夜的撒旦。 “既然没有那个胆子杀了我,”即使那股心痛还在,他的语气还是一点情感也没有:“那就认清自己的身份。就算我是杀了你妹妹的凶手,一旦当了我慕炙麒的情妇,你就只得学会认命。”他不准她恨他,一点也不行…… “怎么了?” 耳利的黑驿在听到刀子落面的声音之后,便随即赶到慕炙麒的房门口,可是在看见眼前这副景像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没事。”只听见慕炙麒这么落了句:“派个人盯着她。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让她离开这个房间半步。”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便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而一旁的黑驿也只是朝床上的段倩宁望了一眼,也跟着走出了房门之外,顺手带上了那扇大门。 一直等到屋里面再度剩下她一个人,泪水再也无法自制地盈满了她皙白的脸颊,心里的那股道,不管再怎么努力,就只有增加,却没有减少的份。 老天!她只能向天求助;她现在究竟该怎么办?那已经付出的情感,又要叫她怎么收得回来? ※※※ 夜晚了…… 慕炙麒的身影出现在凄黑的房间门口,凝望着月光隐约地勾划出床上人儿的身影。他没有进门,就只这样静静地倚在门槛之上,心里却依旧是千头万绪。 他睨了眼一旁下人为她准备的晚膳,她还是一口都没有动,餐盘上的食物仍是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稍早,他还特地叫厨房准备一些比较容易下咽的食物,看来又是白费心思了…… 已经过了多久了,两天?三天?还是一个礼拜?为什么日子突然过得好慢,每一分钟都像是二十四小时似的,都以极缓慢的速度移动着。 自从那次之后,她就一直这样被关在这间房里,没听她哭,也没听她叫,就连下人为她准备的膳食,她也一口都没动过。 也是自从那次之后,他就一直避着不看到她。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怕遇见她醒着的时候,自己便要强迫给她一个答案。 怕自己因她的越距而要被强迫结束她的性命,抑或是告诉她慕炙麟的存在,可笑的是,不管是哪一个选择,都不是他要的。 他慕炙麒既然不会向人解释,又不想这么结束她的性命,或许就这样将她关在这间房里会是最好的选择,等到哪一天他想到方法了,自然也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可是…… 他又望向她削廋的身影,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他,只想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她将他当成仇人,他的心头就有一股莫名的痛? 她爱他吗? 不知道心里有多少次曾经偷偷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这个一向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问题,什么时候变得重要了起来?就算她真的爱他,那又能改变什么? 唉!他暗自低叹了一口气,没有允许自己再做更多的思考,只是在低了眼睑之后,转身便将自己的身影带上了门板之后。现在这个问题都不是他该想的,他该想的,是怎么解决现在的局面…… 一直等到自己听到那声轻声的关门声响起,段倩宁这才缓缓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她没有移动自己的身子,只感觉泪水已在脸颊上干成了泪痕。 心还在痛…… 不管她再怎么折磨自己,还是掩不去心里头那股锥心的痛。爱的人既然是杀死自己妹妹的凶手,又叫她这一辈子要怎么原谅自己? 老天!为什么只要她的神智一清醒,心里的痛就不断地试图将她整个人吞噬?为什么只要她一睁开眼睛,他的影像就第一个跑上脑海? 刚刚的人是他吗? 为什么在那么一刻的时间,她竟然期望他能施舍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就算自己仍是清醒的,她仍是不敢直视他子夜般的黑眸,只因为她太清楚地了解自己绝对会在他的面前懈下所有的武装。 泪水不断地盈上她的眼眶,不管她再怎么向天哀求,她仍是抑不住那股心痛;该怎么忘了他?她不断地自问;叫她这一辈子要怎么将了他这么一个人?他在她的心头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烙印,叫她怎么忘得掉? 天啊!她到底该向谁求助?她段倩宁上辈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要这么折磨她?她又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她不旦失去了尽有的家人,就连情感也伤得如此地难堪? 不!她听见心头一道声音如此地告诉自己;她不能继续让自己这样待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只会让自己更加地遍体鳞伤。她要离开慕家,她要尽可能地离开慕炙麒,她只能让自己学会完完全全地忘了他…… 想着,她很勉强地自床上支起了身子,硬是强迫自己在虚弱中变得坚强,在悲恸中学会镇定。 她望向了那扇偌大的木制窗口,又望上了身下的床单,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却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这间房间在慕宅的二楼,晚上的警卫又比较少,如果真的幸运的话,她一定有办法逃出慕宅的大门。虽然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但这却是她此刻唯一的决定。 她将床单自床上扯了下来,又在另一条被单上打了个双结,在找到一根坚固的木梁上打了结之后,她竟突然感到不舍。 如果真逃得了慕宅,是不是说她再也见不到慕炙麒?可是如果她还是逃不掉,是不是也等于强迫他必需做个决定? 她没有允许自己再多想,把绑好的床单拋出窗口之后,便拉紧了床单爬出窗槛之外,至少,这个时候的她,只想尽可能的离开这个地方。剩下的,就只有等老天来为她决定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床单爬下了窗槛,试着不吵醒任何的警卫,好不容易跳下了地面,才以为自己真的有机会逃离慕宅,可是才一转身,一个身影便直立立地站在她的身后。 “不……”她反射性地叫了一声,那个人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不能开口,只知道脑子里一直重复同样的话;她不要回去!不要…… 下一秒钟的时间,她竟因捂在鼻子上的味道,而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意识。 高桀望着怀前昏厥的段倩宁,又抬头望了眼悬在窗槛上的床单,深锁的眉宇竟在这个时候透露出一丝丝的好奇。 只听见在慕宅卧底的人跟他说,慕炙麒最近将这个女人软禁了起来,他只不过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所以想来这里一探究竟,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自动送到他的手里来? 这要不是天意,便是他高桀选对了时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女人弄到了手!想着,他又朝臂中的段倩宁望了眼,她的确是个清秀脱俗的美人,也难怪慕炙麒会将她收为自己的情妇…… “你得走了……” 一道声音剎时拉回他所有的思绪,他回了神,就见那个卧底的人在这个时候又说了声:“我只能将门口的警卫引开一段时间,等他们回来了,那就走不得了……我等一下再回来处理这里,现在你得先跟我走。” 他没有再多想,只是将段倩宁的身子扛上肩头之后,便尾随着那个人的身后离去,不管计划是什么,他还是先离开慕宅再说…… 第十章 “……赵士康说是你交待他这么做的,与新加坡交易的那笔货款,全都汇到你指定的户头里面了……” 听黑驿这么报告道,慕炙麒的脸上不旦什么表情也没有,思绪似乎也从来没有集中过。五十亿的货款对他来说好象一毛不值似的,连眼角也没有动一下,就只是一直将视线放在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面仍是段倩宁美丽的脸庞,好象不管他多么的努力,也无法将她从记忆中抹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一直试着去理解心里头那股复杂的感觉,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地努力,那股感觉却只有在心里头愈理愈乱。 即使他总是告诉自己,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那颗极欲防守的心,还是让那个女人攻占了。而他也同时清楚的知道,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有更加的强烈。就连他一向不喜欢女人占用任何空间的思绪,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填满了她美丽的影子。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有如此强烈的渴望,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希望将一个女人占为己有。可是,当这个女人初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的时候,他就应该全都意识到了。当她不怕死地闯进麒麟集团那一刻开始,他就应该知道,她会不同于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 她说他是撞死她妹妹的凶手……可是,在过去的四个月里,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开车撞过任何人! 那个时候,正是慕天霸去世,他忙着交接麒麟集团的时候,若她那么确定自己看到肇事的凶手,这么说那个人应该是炙麟,而不是他…… 即使心里清楚地知道答案,但他一向不会向别人解释的个性,自然也不会替自己辩解些什么。事实上,应该说是他自己不愿让她知道有炙麟这么一个人。就因为炙麟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在潜意识里竟然害怕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影像会让任何人所取代。 怕什么?他在心头一声低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原来也会有懦弱的一面。因为太急着想占有,所以就更加害怕会失去一切…… “现在该怎么办?” 黑驿的声音这又拉回了他远走的思绪,他回了神,在心头重复了声黑驿的话;怎么办?指的是与新加坡交货的事吗? “算了。”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情理这些:“交待下去,以后的货款没有我慕炙麒的签准,和麒麟集团的印章,谁都不准做任何的更动。”那五十亿元,就当是给慕炙麟的一点甜头好了…… “是。”黑驿点了头,才正准备退下去,一道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拉回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不好了。”只听见一个下人的声音这么叫道,没一会的时间便出现在书房门口:“不……”开口的下人就算再怎么紧张,在看见慕炙麒跟黑驿的身影后还是很恭敬地道歉道:“对……对不起。”在慕宅一向不准下人大吼大叫的,可是……:“段……段小姐……不……不见了。” “什么?”慕炙麒高扬的语气明显地表现出他的愤怒,他用力地拍向了桌面,反射性地站起了身子,反让说话的下人更加地不敢开口;不是叫人看着她了吗?更何况昨晚他也才到她的房间看过她,怎么会不见呢? “我……”说话的下人简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之后才又开口:“我早上送早膳的时候,就……就发现段小姐不在了……我……” 该死的! 他慕炙麒可以丢了几十亿元不管,但就是不能丢了段倩宁这个女人,他既然叫人看着她,就是不准她离开他的身边一步! 他甚至没有办法决定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转身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只不过,人都还没有走出去,方管家的声音便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所有的动作。 只见方管家在这个时候领了一个满身是伤的人自书房外走了进来:“我想,”他冷冷地语气还是像报告般地说道:“这个人应该知道段小姐在哪里……” 他今早在巡房的时候,恰巧看见这个人在段小姐的房门外鬼鬼祟祟的,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他也没有想到进房查看一下。整整逼供了他一整个早上,才问出实情…… 慕炙麒不解地望向方管家带进来的那个人,愤怒的情绪却在他的脸上明显可见,他虽然不知道方管家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既然带他进来,一定也有他的目的:“你最好给我一个很好的答案。”他没有再开口,大家却都清楚地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段……”颤抖的声音明显地表达出那个人的恐惧:“段小姐……她……她让高桀带走了……” 高桀? 听到这个名字,不只是慕炙麒,就连一旁的黑驿都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高桀不是慕炙麟的保镖吗?他要段倩宁干什么? “我……”那人吓得脚都软了,跪到地上便是求饶:“我只是照着话做,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什么事也不能想,满脑子尽是段倩宁的影像:“把他带下去!”所有的人在慕家待这么久,还没有看过慕炙麒这么生气过,他瞪视那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活生生地吞噬:“我要是找不到她,我就拿你一家人的命来赔!”狠话落下之后,他便领着一旁的黑驿走向门口:“我们走。” 如果是慕炙麟的手下捉走了段倩宁,那他就去找慕炙麟要人! 他发誓,他绝对不准任何一个人动她段倩宁一根汗毛…… ※※※ 刺眼的阳光射进了窗口,段倩宁整整花了好一阵子的时间才自昏昏沈沈的意识中变得清醒。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昨晚想要逃走的时候却又让人捉了回去。 原以为醒来之后应该会回到自己的房里,可是在望见眼前的景像之后却又让她感到格外的陌生;这不是她的房间,事实上,她对于现在所置身的这个房间可以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里是哪里? 她很反射性地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却不知道有谁能够给她一个答案,才支起双臂,试着自床上起身,一道低沉带笑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打断她所有的思绪。 “你起来啦?” 她反射性地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却在床边不远的地方望见慕炙麒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头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原来她真的还待在慕宅里头,慕宅的房间很多,她并不是每一间都有去过。或许只是从自己的房间,被送到他的房间来了…… 想着,她缓缓地低下了眼睑,迟迟不敢直视他诱人的脸庞,因自己想逃走的念头而剎时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可是他开口所说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不自觉地轻蹙起了眉头。 “要不要喝杯咖啡?” 喝咖啡? 就只是这一句简单的问句,让段倩宁再度抬起了头,仔细地望向眼前的慕炙麒,这样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会从慕炙麒的口中说出来的。 待在慕宅这么久的时间,他从来不会问她要不要喝咖啡,他一向只会命令她,却从来不会问过她的意见。为什么……她半瞇着眼睛,突然对眼前的慕炙麒感到格外的陌生。 慕炙麟拿着咖啡,缓缓地朝床边的方向走去,明看见她眼中的那么一丝疑惑,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仍是逐步地朝她的方向靠近。 今早高桀带她回来的时候,他还在惊艳于她的美色,没想到美人醒了之后,竟然比想象中要来得美丽,也难怪慕炙麒那个家伙,会将这么一号大美人私藏做为自己的情妇。 “怎么?”他盈着脸上那抹虚伪的笑容,随手将手中的咖啡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也不等她开口,就顺势地在床沿坐了下来:“不喜欢咖啡啊?那要不要我叫下人为你准备一杯热茶……”说着,他才伸了手想唤来门外的下人,段倩宁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他所有的动作。 “你是谁?” 她甚至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潜意识地感觉眼前的人虽然有着与慕炙麒一模一样的脸孔,却不是记忆里的慕炙麒……不是她所爱的那个慕炙麒。 “我是谁?”慕炙麟彷佛因她的问话而感到好笑:“看来,慕炙麒那个家伙是真的从来没有跟你提起我的名字……” 提起他? 段倩宁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恐惧;在她的记忆里,慕炙麒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任何一个人,就连他自己有个未婚妻,他也从来没有开口跟她说个一字半句。可是……望着他与慕炙麒极端酷似的脸,她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阵恐惧,彷佛不用等他回答,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没跟你提过,”慕炙麟伸手轻抚上她细致的脸庞:“他有个同卵双生的双胞胎兄弟叫慕炙麟吗……” 不!几乎在同时,她在心里头尖叫道,只感觉声带好象失去了作用,一个字也挤不出自己的喉间。 慕炙麟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徘旋,她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放开我。”因他的触摸而感到一阵无由的恶心感。 同卵双生的兄弟?!她不能思绪,只能任着脑海因这几个字而呈现一大片的空白。老天!她仍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原来真的有慕炙麟这号人物…… 为什么?她只感觉泪水毫无自制力地盈上自己的眼眶;那为什么他要那么说?为什么他要告诉她没有慕炙麟这一号人物?为什么他要让她的情感爱得如此地难堪?究竟是为什么…… “放开你?”望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慕炙麟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因她的话,他的笑声亦不自觉地扩大,与慕炙麒相似的脸上,在此刻竟透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这个小妞够辣!他在心里头暗笑道;刚好与他慕炙麟凑成一对……“在我慕炙麟的房子里,就算我放了你,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他的手又挑衅似地硬欺上她的脸颊:“既然人都在这了,那就好好地侍候我,说不定大爷我高兴,还可以赏你一点甜头……” 她侧开自己的脸,却怎么也躲不开他他贪婪的手,心中的疑问使终没有得到一个答案:“……是你……”她虽然不是很确定,却也彷佛从他脸上那抹狰狞的笑容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杀死了倩玉……”她不会忘了那个笑容:“你才是杀死倩玉的凶手……”泪水落下了她细致的脸颊,喉间的哽咽让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颤抖,是吗?她还在心里自问;是吗?他才是杀死倩玉的凶手吗?那么这些日子以来…… “倩玉?”他带点嘲弄的语气再度拉回她所有的思绪:“原来那个东西有名字的啊!”他像是听到什么新闻似的:“还以为只是撞上什么野猫野狗呢?要不是高桀跟我提起,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妹妹呢?我要知道她也像你这么美丽,铁定也收她做我慕爷的情妇……” 老天!再多的泪水怎么也抑不住心里头那股锥心般的痛,她捂上自己的嘴巴,却也抑不住喉间的颤抖!原来真的是他?原来杀死倩玉的人,竟不是慕炙麒,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怎么会搞错?该死的!她怎么能搞错?那张看着倩玉粹死的狰狞脸孔,跟慕炙麒冷峻的脸庞,她怎么能搞错? 不……“把倩玉还给我!”顿时间,她再也不能思绪,只能以自己的一双拳头猛击向他的胸口;这些日子以来的误会,这些日子以来所付出的情感?老天!她怎么能一错再错…… “干什么?”慕炙麟火了,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动手打他,而这个女人不但甩了他的手就算,竟然还敢用拳头揍他?他握住了她的拳头,狠狠地便将她整个人又摔回那张床上:“竟然连我也敢动手?” 可是,段倩宁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理智,满脑子全是慕炙麒的影像和这些日子以来所犯下的错误,所以她虽被摔回了床上,但没一会的时间,便又回来朝他的胸口击去:“把倩玉还给我……”她只能任着泪水模糊所有的视线,以一双拳头毫无作用地捶向他的胸口:“……把倩玉还给我……”不敢她再怎么难过,心痛却仍像要将她完完全全地吞没。 “啪!” 他真的火了,既然挡不住她的拳头,狠狠地便甩了她一个巴掌,她因他的用力过大,而整个人再度跌回床上,皙白的脸颊也在瞬间变得椒红。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起染房啦?”他瞪向床上的段倩宁,扬高了音调斥吼道。对眼前的这女人,他全然没了性子,随手便扯开身上的衣服:“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大爷我老早把你丢给下人尝尝甜头了!今天动手敢动到我头上?”他扯开了衬衫,低身朝她娇弱的身躯逼近:“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着,他才伸手想握向她的脚踝,却又让她一脚踹了开!但就是这样的动作才让他更加地光火,有那个女人竟然这么不识相,敢这么反抗他? 他又伸了双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脚踝,只是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毫不费力地拉回了腰下:“今天我慕炙麟要是不好好地教训你,”他没耐性地解开自己的裤带:“我就不姓慕……” “放开她。” 慕炙麟才刚解开自己的裤头,便因一道低沉的命令声而停止。他反射性地回了头,就见慕炙麒高大的身影,此时正直立立地站在门口,正以他冷漠惯的眼眸,牢牢地瞪视着眼前的慕炙麟。 他望着一旁的慕炙麒,又回头朝身下的段倩宁睨了一眼。好一会,才缓缓地站起身“怎么……”他漫不经心地又扣回了自己的裤头,脸上随即扬了那抹虚伪的笑意:“是什么风把我的大哥吹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好让我交待下人好好地迎接你……” 真会挑时机……慕炙麟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里头却不断地低咒;就尽会坏了他的好事。 而门前的慕炙麒也只是很快地瞄向了床上的段倩宁,很快地又将转回慕炙麟的身上,开口时还是那抹命令的口气:“放了她。”他简短的语句满是威严,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悚的感觉:“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他命令的口气让慕炙麒一愕,但尖锐的笑声很快地便充斥了整个房间:“不然呢?”他一向不认为慕炙麒敢对他做什么,所以他又挑衅地伸手触向了段倩宁细滑的大腿:“如果我不放了她,那你又能对我怎么样?”或许整个香港的人都怕他慕炙麒,但麒麟集团有一半也是他的,他不怕慕炙麒这三个字。 喀卞。 一声扣板机的声音让慕炙麟又抬起头来,就见慕炙麒不知何时,己拿了一把手枪,直直地指向慕炙麟的脑袋,性感的脸上还是依旧面无表情:“你从赵士康手中调走的五十亿,我不会跟你计较。可是她段倩宁既然已经是我慕炙麒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他的命令开始成了威胁:“要敢再多碰她一寸,我就拿你的命来赔。”他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钱他不会计较,可是有谁要是敢碰段倩宁,他就不饶谁。 这样的话多少对慕炙麟起了一点点作用,虽然,他不太确定慕炙麒究竟会不会动手,但他始终是将自己的手离开了段倩宁的身上。 他转过了身子,望向了眼前的慕炙麒,在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又慢慢地开口:“问题是,”他刻意地拉长了语调:“你敢杀我吗?”他一向不认为慕炙麒有那个胆子:“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亲手杀你自己的弟弟吗?” “我说过,”他的语气还是如冰般的寒冷:“你要敢再碰她一次,我就不会饶你。”他的手枪还是直直地指着慕炙麟的头,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认真过。 但他的话却只得慕炙麟的轻笑;慕炙麒的话虽然极具威胁,却使终没有什么动作。这些年来,世人虽然传说慕炙麒十分的冷酷,但他却从来不曾对自己的亲人做过什么事。说残,他的确杀人不眨眼,但他也同时太顾及亲情,他还记得五岁那年,当他满肚子里只有对父亲的恨,只有他慕炙麒还吵着要见自己的父亲。 要当龙首,他慕炙麒还不够残,他对身旁的亲人还是没有那种六亲不认的冷酷,至少,他不像他慕炙麟一样…… “真要杀我,你早就动手了。”他早料到慕炙麒没有这种胆子:“更何况,当我派人去暗杀我们那个没用的父亲,”他缓缓地走向一旁的桌子:“你还像只小狗一样,跟在那个老头的身边。当我连自己的父亲都下得了手的时候,你还只会犹豫该不该杀我?” “你杀了父亲?”他的话显然让慕炙麒也是一阵惊愕,但他善于伪装的脸上除了稍微睁大的双眼之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动静:“为什么?” 慕炙麒的确不知道这样的事,事实上,他的确曾经质疑过为什么父亲从未想过要参加慕天霸的葬礼,但很明显的,现在他都得到了该有的答案。 莫名的,心里因慕炙麟这样的话而产生一股微微的刺痛;但他拿着枪的手,却始终都指着慕炙麟的方向,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为什么?”慕炙麟一声大笑:“那种会为了自己幸福而拋弃我们的人,根本不适合当我慕炙麟的父亲!”他的语气里满是愤世嫉俗的愤怒:“杀了他,只是因为他一点也配不上姓慕。”但更甚的是,他恨他,恨那个所谓的父亲,恨他从不曾在他的身边过,恨他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将他们拱手交到慕天霸的手中……“而你,”他趁慕炙麒失神的时候,自桌里悄悄地掏出了一把枪:“连杀我都下不了手的人,根本不配当麒麟集团的总裁……”说罢,段倩宁便看见他举枪的手,正准备朝慕炙麒的方向射去…… “不要!” “碰!碰!” 她的惊叫声,随着两声枪声,让整个屋子里剎时成了一片宁静,空气好象静止了,枪灰的味道充斥了屋子的四周,只见所有的动作好象都成了停格,一会,便看见慕炙麟的身体,如木头般地直直倒在地上,子弹不偏不倚地射进他的额头,没多久的时间,地上已是一片血泊之地。 可是,倒在地上的不只有慕炙麟一个人,只见段倩宁的身子,为了替慕炙麒档上那一枪,而让子弹射性了自己的体内,此刻已是满身的鲜血。 望着眼前的景象,慕炙麒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挺身为他挡子弹,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会是段倩宁? 老天!为什么他的脑子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是一大片的空白;他听见心里头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此轻道;他不要失去她。不!他不能失去她…… 就在她因不支而要整个人倒地之时,慕炙麒一个跨步,便将她娇廋的身子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第一次,他一惯镇定的脸上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怆惶,第一次,他的心痛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他伸手捂上她的伤口,试着抑住所有的伤痛,但鲜血却不断地自他的指缝间流出,而他只能望着她逐渐苍白的脸,在心头不停地自问;他到底做了什么?该死的!他究竟做了什么…… 好奇怪?望着他英俊的脸庞,段倩宁不停地在心里头自问;枪伤应该很痛,可是为什么怎么也抵不过心里的那股刺痛。这样是不是就表示她的生命结束了?这样是不是就表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为什么这样的念头反而让她更加的难过?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反而更加深那抹心痛? 可是替他档了这颗子弹,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至少做对了一件事,至少做对了一件事啊!为什么还是那么地难过? 她虚弱地望了眼身上的枪伤,这才又缓缓地转头望向他英俊的脸庞,但才一触及他子夜般的黑眸,泪水却又全都情不自禁地涌上她的眼眶之中…… “……对不起……”泪水混了所有的情感,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只能不断地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将他当成杀死倩玉的凶手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拿刀刺伤他的? 以她的性命来还够吗?以她所有的情感来还够吗?为什么她觉得不管怎么还,永远都扺不过心头的那股歉意?为什么她觉得不管再怎么道歉,心里的痛却总是不断地增加:“我……”泪水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她轻咳了一声,却跟着吐出了一滩的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完,所有的意识全都开始变得模糊,下一秒钟的时间,她竟就这样昏厥在他的臂弯之中。 “不……”当心里的那道恐惧不断地扩散,慕炙麒这才意识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他是来救她的,不是来换取现在这个场面的! 为什么在看见她这样昏厥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要让人撕裂般的痛?为什么在意识到她可能离开自己的时候,他竟会恐惧自己再度变得一无所有?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情感竟已经到了不能收舍的地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存在竟占了他生活的全部? 不!他在心里头吶喊;她不能死!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就这样离开他的身边…… “总裁。” 黑驿的声音唐突地打断所有的沈静,好不容易解决了楼下的高桀,才正准备上来报告。但在望见眼前的景像之后,二话不说地便转身向楼下的属下大叫道:“快叫救护车啊!”段小姐流的血太多,再不赶快送到医院,只怕会来不及了。 他急步跨向前,才想将段小姐自总裁的手中接过来,但慕炙麒却一步也不让他靠近,径自将段倩宁以双手抱了起来。 一向冷漠惯的他,绝对不会在下人面前表现出悲伤的一面,可是黑驿发誓自己的眼睛绝对没有看错,刚刚总裁擦过身边的时候,他一双深邃的黑眸的确是红着眼睛的,这…… 只见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抱着手中昏厥的段倩宁,大步地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心痛的感觉不停地在他的心中扩散;你不能死!他还在心里头命令道;没有他的允许,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离开他的身边!一刻也不准…… ※※※ 这里是哪里? 段倩宁此刻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断地攫取脑海中尽有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为慕炙麒挡了那一枪,其余的全都不记得了,可是……她又低头检视了下自己的身体;枪伤呢?为什么此刻的她竟完好如初? 她死了吗?她在心里头悄悄地自问;难到这一整片白色而毫无尽头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天国?要不然,她为什么看不见慕炙麒的影子? 不!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竟让她感到一阵无由的心痛;她不要死!她还来不及跟慕炙麒道歉,她还来不及跟慕炙麒诉说心中的情感,她不能死…… 她转了头,急着想在这片毫无尽头的地方找到出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拉回了她所有的脚步。 “姊姊,”这道声音真的好熟悉,让她迟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不断地盈上她的眼眶之中,她缓缓地转过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老天!真的是倩玉…… 倩玉的脸上仍是那抹开朗的笑容,在看见段倩宁久久都不开口之后,她这又是一声:“姊姊,”她朝段倩宁的方向缓缓地走近:“回去吧。”她说,隐约之中,彷佛也在她的眼眶之中看见了一丝丝的泪光:“你为我做得够多了,不要再错下去了,回去追求你的幸福吧。”她欣慰地扬了一抹笑:“他已经在你身边守了好几天了……” “可是……”她好不容易看见了倩玉,泪水不断地模糊她所有的视线;她不能…… “感受到那股温暖了吗?”她拉起了倩宁的手,要她一同感受空气中的暖流,一会才又睁开眼睛:“他在哪里等你呢。快回去吧……” “我不能……”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倩玉的,她不能…… “走吧。”还不等她做任何的反应,倩玉一个使力,便将她推向了那道暖流的方向:“你如果真的跟我上了天国,才会真的对不起我。我会连下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 “可是……”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倩玉,怎么能…… “走吧。”倩玉又是一声催促,也在此刻,她望见那滴清澄的泪光缓缓地落下倩玉苹果红的脸颊:“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更不希望倩宁会为了她而断送所有的幸福。 然后,倩玉的影像开始变得遥远,所有的视线也全都开始变得模糊,但空气之中还隐隐约约地残留着倩玉的声音:“谢谢……”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白茫茫的景像变暗了,再回到意识的时候,她仍是不能反应自己究竟身处在什么地方,可是一双含泪的眼眸却只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他! 心中的感动让她的泪水再度变得情不自禁,只感觉他温暖的大手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虚弱无力的手,他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他看起来竟变得格外的削廋?老天!难过的情绪不断地在她的心头扩散;为什么在看见他的时候,那道锥心般的刺痛还是那般的强烈?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他性感的脸庞虽然依旧冷酷,却怎么也抑不去他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没有我的允许,你一刻也不准离开我的身边吗?” 事实上,慕炙麒在看见她睁开了眼睛之后,多日来在心里头搁着的那块大石头,竟也跟着烟消云散;子弹射中了她的心脏下方,医生说只要再上去一寸,铁定连小命也跟着没了。 可是,虽说如此,她却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过,多久了?他不知道,守在她身边的日子已变成漫无目的的祷告;曾有几度的时间,他以为她真的会就这样离开他。 如今,看见她睁开了双眼,他暗自在心里头谢天,冷漠的表情却一如往常,只不过,他听见心里头一道小小的声音如此轻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了…… “对不起……”段倩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开口便是道歉,只感觉满颊的泪水怎么也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动;而这些日子以来所犯下的错误,她到底要说上几次的抱歉才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知道还有慕炙麟这么一个人…… 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句话竟成了这个女人的口头禅;不是故意的?他一声低笑,若只是这样,就已经悄悄地占据了他的心房,那他不得不怀疑,她要是真的故意起来,是不是让人更加地难舍? 他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对她的爱怜:“……这不是你的错,”他迟疑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只有抬头凝望她美丽的黑眸,伸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你从来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更加地心痛:“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他不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为什么他不愿给她任何的解释?为什么他宁愿选择三缄其口,却不愿解释自己的清白?这样她也不会一错再错,这样她也不逼他走到兄弟残杀的地步…… 为什么? 这个问句在慕炙麒的脑海中呈现短暂的空白,他自己不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吗? 望着眼前含泪的人儿,他的心头满是心疼与爱怜,心头满是混杂的情绪,让他久久都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只能暗自在心里自问;当他想到慕炙麟的影像很可能会取代他的时候,他害怕的是什么?当他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失去她的时候,他害怕的又是什么? 唉!他低下了眼睑,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地佯装冷漠,那颗不曾让人攻占的心还是让这个女人闯了进来…… “我……”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地开口:“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取代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剎时间,感动的情绪在她的心头满溢,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试着不让那股感动脱口而出,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满面。她不能言语,只能任由泪水无言地表达内心的感动;就因为他的温柔总是太不明显,以致于她的情感也投注得如此不知不觉。 老天!她凝望向他深邃的黑眸;这样的男人,又叫她怎么舍得离去? “我爱你。” 强忍着哽咽,她硬是将一直以来想说的这三个字挤出喉间,她不想要求什么,只是想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感。她段倩宁这一辈子没有办法恨他,只能任由自己沦陷在他不为人知的温柔。 而慕炙麒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反射性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虽是一阵惊愕,但没多久的时间,便让一抹性感的笑容所取代。 原来……他甚至没有办法形容那股复杂的情绪;原来,这个女人真的爱他?他一向认为爱情只不过是傻子谈的事,可是为什么此刻的他竟然也会觉得感动?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了手,一把将她削廋的身躯紧紧地拥进自己的怀中,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言语彷佛都开始显得多余。 “早点把伤疗好,我们就回去慕宅。”她只听见他低沉的语句轻柔地在她的耳边开口:“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一步。” 他慕炙麒,会将她段倩宁完完全全地变成自己的女人。会让她段倩宁成为他唯一的女人…… 段倩宁因他温暖的拥抱而不自觉地一楞,可是没多久的时间,泪水再度占据她所有的视线,感动的情绪如火山爆发般地在她的心头满溢。 够了!她听见心头那道声音如此轻道;这样就够了!她不奢望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但如此的回答就足以弥补她心头的伤痛。 她伸手环上他的背脊,热切地响应他的拥抱,她发誓;她会倾注所有的情感来爱他,她会花一辈子的时候,牢牢地守在他的身旁,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 “少奶奶,”方管家的脸上还是那张严肃的表情:“这是厨师特地为您煮的人参鸡汤。给您补身子用的。”说罢,一个指令,身旁的下人又端上了一碗汤 嫁给慕炙麒也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但自从她发现自己怀孕之后,每天厨房就尽是准备了一整桌的补品,段倩宁蹙起了眉头,不是说她嫌厨师的手艺不好,只不过她的胃本来就小,这么强迫她吃这么多的补品,铁定会将她整个人撑涨的。 想着,她又抬头望了眼桌前的慕炙麒,只见他倒悠闲,尽看着自己的报纸,好象厨师煮什么菜,都不关他的事似的。 “可是……”她又望向眼前的鸡汤,她是真的吃不下埃住在慕宅这么久,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方管家拒绝。有时候慕炙麒不在的时候,他说的话简直比慕炙麒还要来得有威严。 “少奶奶。”见她一直都没有反应,方管家这又说了一声:“请用吧。冷了就不好了。”就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什么表情都没有,所以就算是要求也听起来像是命令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慕炙麒终于自报纸里抬起了头来,不过,只是瞧了一眼之后,便又将视线放在手中的报纸上。 “你要是敢饿到我的小孩,”他低沉具有磁性的语句终于开口:“看我晚上怎么惩罚你。” 这…… 段倩宁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直直地望向他;他不旦一点帮助也没有,简直就是火上加油嘛!好嘛!虽然已经五个多月了,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很大,但那完全都是体质的关系啊!她又没有饿着自己的孩子,除了三餐之外,她连甜点也没漏过埃是谁说怀孕一定要"大"肚子的? “吃!” 他又是一声命令,段倩宁慑了一会,便不得不拿起桌上的汤匙,勉强自己硬是吃起眼前的那碗人参鸡汤。 心里倒是不断地咕哝;就是永远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么无可救药的大男人主义者。 而看见她开始动手进食,慕炙麒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划上一抹浅浅的微笑;即使当初的那个情妇,至今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对她有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望着她半嘟的小嘴,极勉强地吃着眼前的人参鸡汤,那股情愫彷佛又在心头慢慢地滋长。 知道她怀孕之后,他就交待下人要多准备一些补品,虽然知道她的胃口一向不大,但她削廋的身子却老是一点重量也没有,老早就该为她进补了。也不是他真的担心她会饿到小孩,只不过,他听说待产的妇人总需要很多的营养和体力,所以他才硬是坚持她要将这些补品全都吃下口。他可不希望她生了小孩之后,自己还要待在医院担心好一阵子。 想着,他仍盈着那抹微笑,低头继续手中的报纸。 “我吃饱了。”段倩宁简直就只是随便扒了两下,就喊吃饱了,她真的不认为自己吃得下了,再吃下去,铁定变成一只小猪。 所以急急忙忙地放下手中的餐具,起身正准备找个籍口离去,方管家的声音却又在这个时候打断她所有的动作:“少奶奶。”整个慕家的人,再也没有人称她段小姐:“那就吃个甜点再走吧。” 什么? 她才想说可以离开了呢!怎么…… “冰糖燕窝。”他一个动作,下人便又将甜食放到她的眼前,他木板似的脸孔,还是挺有威严的一声:“请用吧。” 这…… 段倩宁望向他,又望向桌前的慕炙麒,只见他的脸上尽是那抹看笑话的脸,根本一点援助也不想施舍给她。她又转头望向一旁的方管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让她莫名地感到害怕。 所以,在一阵犹豫之后,她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继续拿起一旁的汤匙,硬是强迫自己进食。她真的发现,整个慕家,除了慕炙麒以外,连管家说话都很有恐吓力,好象怎么开口,都可以把她压得死死的。也难怪她的日子,都过得这么痛苦…… 望着她的表情,慕炙麒脸上那抹笑容又渐渐地扩大;看来,今天晚上不好好地惩罚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