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很有事 下》 v第01章[03.03] 【正文开始】 一时间府外府内诸多事情折磨着永康王妃,好在她还记得自己儿子尚小,若是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永康王府怕是要换个当家主母了。 永康王妃强打起精神,中间她虽说十分小心仔细,但还是养了许久才将身子养好,毕竟永康王妃现在没了娘家在身后支撑,已没有用处,她去了顶多就按嫡妻之礼安葬了,谁会在乎她的死活呢? 王府里想要她死的人很多,可能是那位暂掌权的姨娘,可能是府中有其他心思的人,又或者是,她的夫君,永康王。 但她好在熬过来了,为了儿子,她也不能这么消沉下去。 兰姨娘对姐姐的振作十分高兴,每天欢欢喜喜的来和姐姐聊聊天说说话,但小景赋生却觉得这样的兰姨,陌生的紧。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猎物,偶尔透露出几分不耐烦来,但那时候的永康王妃急需有亲人站在自己身边帮扶自己,对正受宠的兰姨娘,她付出了十二分的信任。 小景赋生提醒自己的娘亲,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 「傻孩子。」永康王妃慈爱的摸着自己已经将要临盆的肚子,笑着道:「你看,这肚里的小宝宝,不就是你兰姨娘带来的吗?」 小景赋生低着头,虽说看起来看姨娘与母亲一如既往的姐妹情深,可一想起兰姨娘的眼神,他就觉得不对劲。 他开始胡乱猜测。 永康王妃养好身子后,永康王却留宿甚少,一年也不过两三次,直到兰姨娘受了孕,再也服侍不得,永康王在兰姨娘的劝说下才记起这位发妻还有得用处。 原因无他,嫡妻到底是正,就算他再宠爱兰姨娘又如何?只要永康王妃愿意,便可以将兰姨娘的孩子养在膝下,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母亲。 要求合情合理,他还反驳不得。 那是他与兰姨娘的孩子,怎能交给她来养? 永康王为了哄着永康王妃,到底还是与发妻处了一些日子,如此,永康王妃终于怀上了第三胎。 小景赋生越想后背越发冷。 母亲现在对兰姨娘又十分信任,他到底没有十足证据,若这么说出来母亲定然是不信的,或许还会以为自己是被有心人挑唆了,再者,他自己也不是十分肯定,毕竟若是母亲倒了,兰姨娘不仅没有好处,还失了一个在永康王府的靠山。 不久后,兰姨娘先行诞下一名男婴,永康王妃紧随其后诞下一名女婴,取名景福卿,寓意福泽不断,伴卿永生。 林满听到这里,就知道故事要开始不寻常了,兰姨娘在永康王府中有永康王宠爱,又有儿子傍身,岂能甘心只做一个妾室? 她将自己的所想说出来,景赋生赞许的看着她:「满娘想的没错。」 那时候新帝堪堪稳住动荡的朝纲,他心中一直为先帝的所作所为对景家有愧,想做什么弥补一二。 本想接冠英侯夫妇重新入京安葬,且不说满朝议论,就景家长子景江岚也不愿父母尸首长途奔波回京再次安葬,怕扰了父母英灵,而边疆,那是父母亲用鲜血守住的地方,他定要誓死守护住。 新帝无奈,一腔愧疚之心只能在永康王府身上找些安慰,他让景赋生进宫与自己一同向太傅学习就可见一斑,这个时候永康王府两位景家出来的女儿都添了喜,自然要一番赏赐,永康王抓住机会递上折子,兰姨娘摇身一变,成了兰侧妃。 小景赋生得了与帝王学习的机会,自然抓的紧紧的,他越发觉得兰侧妃不对劲,可没有人信他,他只能努力出息,让母亲有所依靠,谁也欺负不得。 好在他天资聪颖,勤奋刻苦,又有太傅亲自教习,在帝王旁的见识都不一般,所学所获早已不是同龄人可以比拟。 他满十岁那年,便不知不觉已位列京中才子之首,他虽为永康王的儿子,但也是景家外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新帝想要弥补冠英侯夫妇,景家又有复起之势。 那时候永康王府的庶子与福娘已有五岁,他俩早早的就开了蒙,福娘看着年纪小,学东西却快,最爱的便是绣小绢子,上面绣的小花小鸟,栩栩如生。 而庶子就略显笨拙一些,三字经都还未念全。 景赋生稍微放松了一些,觉得自己再努努力,也能为母亲与妹妹撑起一片天。 林满算了算,景赋生满十岁那年,不就正是逃来小苍村的那年吗? 她看着景赋生的侧脸,忽然有些不想听下去了,要经历怎样残忍的事才能从云端跌落到泥里呢?他还未说,她却是光想着就疼了。 景赋生继续回忆着,兰侧妃那年又生了一子,地位更加牢固,她自升为侧妃后便同王妃一同打理事务,王妃信任她,并没有发现府中得用的人早已换成了别人的心腹。 景家复起,在外人眼中,对永康王妃和兰侧妃是天大的好事,但景赋生却明白,对王妃是好事,对永康王和兰侧妃来说,却未必。 若景家真的复起,永康王势必又要被王妃压一头,见发妻眼色行事,而兰侧妃,永远都没有机会坐上正位了。 景家做靠山? 兰侧妃觉得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没有谁比自己更能靠得住,她要做,就要做堂堂正正的永康王妃。 现在的永康王妃势头正好又如何?那也得有命享才行。 v第02章[03.03] 自景家出事以后的每月十五,王妃与兰侧妃都会去金光寺祈福,这月一如既往,二人坐在简素的马车之中,身后只跟了十余仆从,连往日开道的家兵都省了,一切随简。 这是兰侧妃提出来的,托佛祖庇佑,她们姐妹二人日子也算是重见光明,在京中再也不用看那些贵妇的眼色,她们更应从心里敬谢佛祖,大张旗鼓的,反而扰了佛祖清净。 妹妹的话王妃一向听得进去,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便省了一众礼仪,只如普通富庶人家装扮,惹不起任何注意。 永康王妃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祈福,哪知,却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寺庙被歹人劫持,素斋中下了不知名的剧毒,她的儿子失踪,女儿差点命丧于此。 而她打心眼里疼爱的妹妹,站在自己夫君身旁,嘴唇娇艳如血,笑的花枝乱颤,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轻轻刮着她的脸庞,而后一路走向咽喉。 她眸中充满了悲悯与可笑,娇滴滴的说着话:「姐姐呀,你与福姐儿惨死于歹人手下,是妹妹无能,护不了你呀,妹妹一定会找到生哥儿,你猜,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嗯?」 永康王妃说不出话,蠢钝如她,现在才明白这不过是一场局。 什么轻车从简,什么歹人,什么剧毒……都是她这个好妹妹一手策划的啊!!! 王妃目眦尽裂,使劲全身力气扑向那朵蛇蝎花,却被人死死拦住,只发出兽鸣般的咆哮:「生哥儿,你还我生哥儿!!」 「姐姐!」女人的声音还是娇的能滴出水来:「妹妹猜想,找到生哥儿的时候,他可能因为剧毒而丧了命,也可能变成了废人,你说说,你想要哪种呢?」 「我要是姐姐,我就选死掉好了,反正以后是个废人,连子嗣都不能留下,活着岂不是折磨?你说是吧,我的好姐姐!」 「啊——」 永康王妃无力的跌坐在地,木已成舟,她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在王府中斗姬妾,在外与诰命夫人周旋,沉浮几载,却是为她人做了嫁衣。 她败了。 「让我,最后见一面生哥儿吧。」 永康王好在还有最后一丝夫妻情义,让他们母子三人团聚。 十岁的景赋生躺在幽暗的隔间,七窍流血,意识涣散。门开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母亲嚎啕着向他扑来,他想让母亲快逃,带着妹妹逃的越远越好。 永康王妃金光寺私会情夫,却不想遇到歹人劫持寺庙,故而败露,王妃与小郡主惨死歹人手下,世子身中剧毒,生死未卜。 这里是一场局,他听见了的。 景赋生嘴角含了一丝冷笑,流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外的华服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却要他死。 永康王对上那对眸子,里面恨意滔天,冷如冰霜,仿佛伸出一只手来,要带着他一起坠入地狱。 汗毛直立,冷汗湿背,永康王惊恐的退后了一步。 「你……你,你们去死吧!」这是那位所谓的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景赋生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景赋生说的没错,林满此刻确实是想提刀上京宰人了。 只是听他们讲述一次,她就已经气血上涌,心绪久久无法平静,脑子里面就跟惊雷一道道炸过去一般, 天家冷血,林满见识了。 她忍不住抓住景赋生的袖子,想说点什么,但话在口里兜兜转转了几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比恨自己的语言贫乏。 景赋生眼白泛着不正常的红,太多的情绪糅合在一起,眸子里面都快装不下了。 「你们,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娘几个被他们关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本以为要命丧于此了。」接话的是景大娘,她道:「那对贱人千算万算,什么都算进去了,却算漏了最重要的一样。」 永康王与兰侧妃在金光寺制造了那么多骚乱,却不想,金光寺出事不久后就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当今陛下惜才,原先对景赋生的优待是对冠英侯的愧疚,后发现这人确实是难得的可塑之才,便有意培养,对他的事情也多上心几分。 陛下派的人来的迅速,永康王与兰侧妃措手不及,在前方想方设法拖住皇帝的人,景家母子这边一时半会儿顾不上,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只是景大娘到底一介弱女子,带着女儿和中了剧毒的儿子到底动作不快,还未见到陛下的人,倒是撞见了永康王派来的杀手正在寻他们。 景大娘一路躲闪,慌慌张张带着孩子跑进了后山,便错失了与皇家的人相见的机会。 v第03章[03.03] 那时她怕极了,在京城娘家无人,何况后面还有杀手追赶,她哪敢再回头,有陛下相护又如何?那你要有机会见得着面才行。 她又惊又恐,带着孩子胡乱奔逃,顺着后山出了京城,最后熬不住晕死在路旁。 「到底老天爷怜惜我们母子三人,命不该绝,被去往钏县的商队所救,我干脆就顺着他们一道走,商队有个人是小苍村的,说了村子的情况,我觉得再适合我们三人不过,便当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在那落了脚。」 钏县便是小苍村所在的县,县管镇,镇管村,与现代地域管理制度有些相通。 林满听完后只道景大娘福大命大,可真正是绝境逢生。 再往后京中是什么情况景大娘就不知道了,毕竟那时候她已经带着孩子逃到了小苍村,小苍村不过在苍山一角,说是与世隔绝都不为过,哪能知道千里之外京城的消息呢? 林满问道:「那后来呢?堂堂的永康王妃与世子和小郡主齐齐失踪,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永康王妃的事来的突然,白上行本也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若不是今天听景大娘和景赋生亲口讲出来,纵使有猜忌也只能在心底,哪敢拿出来与人说道? 白上行就道:「事情确实闹的不小,但是歹徒闹事,杀人抛尸有什么干不出来?寻了几日在金光寺的后山上找着了几剧残骸,已经被野兽啃的面目全非,若不是那上面还残留了夫人几人穿着的衣服碎料,谁都认不出来,所有人都认定了,永康王妃几人已经遇害了。」 「夫人与公子小姐出事后,陛下大怒,命人彻查此事,但下手的人做的周全,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陛下本也怀疑过永康王府的人,但那时的兰侧妃与永康王也中了毒,兰侧妃差点没有挺过来,最后谁也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兰侧妃为了洗脱嫌疑也是下了血本,但结果到底是如了她的愿。 景家活着的,除了边疆的景江岚一家,就只有养女兰侧妃。 这宅斗的弯弯绕绕和冷血无情,林满一辈子都学不来,她也明白了景大娘为何如此痛恨京中,那里确实让人通体发寒,若是让永康王府的人知道景大娘几人还活着,他们现在没有庇护,只有任人收拾罢了。 景大娘哀求道:「还请白御医可怜我们母子三人,切勿将我们在此地的消息说给他人,我们家已经成了这样,再经不起折腾了!」 白上行忙道:「夫人说的哪里话?且不说你是忠良之后,我本就离了那是非之地,何故要再去沾染?」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怜你兄长景江岚将军,得知此事后,竟主动向陛下请情回京,匆匆赶回来,连你们‘尸体’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在坟前跪了三天三夜,谁劝都不顶事,心中不知有多煎熬,待缓过神来却一夜白了发,提刀就去了永康王府,若不是陛下那时刚刚派了人去府中,只怕永康王当场便毙了命。」 林满想了一下便明白,景江岚得知的消息和外人一样,不过是在金光寺遭了难,他是恨永康王无能,护不住自己妹妹和外甥,连养妹也差点魂归西去,这样的男人无用至极,他应无颜再苟活于世! 景大娘许久未听人提起自己的哥哥,她不是没想过找兄长求助,但小苍村实在太偏远了,边疆在众多人心中可以说是传说般的存在,且不说路途遥远,整个钏县都不定有人去过,那信件要如何送到呢?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被永康王府的人知晓了该怎么办? 兰侧妃与永康王比任何人清楚他们可能没死,能不找掘地三尺的找他们? 经历过大难不死,景大娘的胆子实在太小了,她冒不起任何风险。 白上行又说了些后面的事,景江岚以为世上除了家人外,只有兰侧妃这一个亲人了,自然百般护她,加之陛下对景家的愧疚怜惜更重,兰侧妃成为新晋的永康王妃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那兰侧妃也做的好看,目的达到后并没有急着受封,反而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冒死抗旨,美其名曰姐姐与侄子女尸骨未寒,她无颜坐上王妃的位置,恩求陛下让她为姐姐并两个侄辈带孝三年,后再作考虑。 林满心中大呼卧槽,不愧是顶配白莲花!!! 如果她依旨坐上了那位置其实合情合理,就算有人心中不屑,可谁都说不出来一个不字,不过还是会腹诽她踩着姐姐的尸体上位罢了,甚至,还会猜忌是不是她所作所为。 就这一操作简直让人连诟病她的地方都没有,她还是清清白白,无助,弱小,又可怜! 林满目瞪口呆,这样的人,十个景大娘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那她,不怕把这事儿搅黄了啊?」林满忍不住出声,三年呀,可不是一个短时候,其中变数良多,她不怕吗? 这次开口的是景赋生,林满的话让他笑出声,对比兰侧妃的所作所为,她这话一出,连宅斗小白都干不过,不禁有些乐了:「你觉得她会没算进去?她有我舅舅的庇护,陛下的怜惜愧疚,还有永康王的疼爱,世上最尊贵的爱护她都有了,能让她受一丝委屈?」 林满琢磨了下,问道:「陛下不答应?」 「何止陛下,就连景江岚将军都不答应,甚至还斥责了她一顿,若真想要夫人九泉之下也瞑目,就好好担起永康王府当家主母的担子,别让有心的莺莺燕燕乘虚而入。」白上行一边回答着林满的话一边摇头,他在宫中见的多了,这样的城府却还是第一次见着。 兰侧妃被一顿教育,痛哭流涕了几日,‘永康王妃母子三人’葬后不过三月,她成了永康王府真正的王妃,她的两个儿子,子凭母贵,由庶成嫡。 「哎,老夫当初也瞎了眼,竟也真被她所感动过。」 林满同情的看着白上行,看吧,白御医就是个典型被感化的例子,最开始不也是怀疑是永康王府的人吗?还不是被老白花一系列骚操作打消了怀疑。 几人说完了故事,一壶茶早也见了底,晌午时间也过去了许久,看了眼时辰,不多时都能吃晚饭了,白上行无论如何也要留景大娘吃饭,命童子去镇子上最好的兴福楼订了最好的席面,几人收拾收拾,算了时辰便就过去了。 几人商量了下,饭后白上行先仔细为景赋生检查身子,看看有没有康复的可能性,今天他们先在镇子上留宿一晚,明天再回去。 林满站在包间的窗前,从上往下看,镇子的繁华让她脑中滴溜滴溜的转。 景赋生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八成跟银子跑不了关系。 他没去打搅她,反正回头自个儿就忍不住要找人商量怎么赚钱了。 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带了一抹宠溺的笑。 v第04章[03.03] 白上行看了眼窗前的林满,又看了景赋生,最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景大娘。 景大娘无奈的笑笑,对他道:「请白大夫一定要救救我们家生哥儿,以后我们生哥儿的终生大事,也少些折腾。」 白上行本有些疑惑,林满已经是妇人发型,还带了个孩子,怎么看都是他人妇,还如何与景赋生相配? 不过饭间他就明白了,景大娘简单说了些这几年在小苍村的生活,对几人的遭遇便有所了解,心中既疼惜又惋惜,都是不容易的孩子。 林满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无形中的同情了一把,镇子上闹哄哄的,不远处一个打扮华丽娇俏的少女正被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拥簇着进了首饰楼,这本与她无关,但眼神一晃,却在那群书生中看见了熟人,她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这时恰好开了饭,林满不好再细看,规规矩矩的坐好,脑子里面想的多,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免得扰了大家兴致。 几人茶足饭饱,要散席时,林满问了一句:「白大夫可知镇子上有家李员外?」 白上行虽然回来不久,但自打他是京中退下来的御医且医术了得的名声打出去后,也有不少富家乡绅来寻他,想与他攀些交情,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离天子甚远,但只要和那些与天子身边的人沾那么一丝丝关系,四舍五入,便觉得自己也见过天子了。 若是让林满知道了那些人的想法,她肯定是要膨胀的。呵,她可是正儿八经和天家血脉打交道的人哦! 话转来,白上行听了林满的话点点头:「他爱女下个月及笄礼办酒,倒是递了帖子给我,不过我给拒了,怎么?满娘想认识他?」 林满摇摇头,抿嘴小小露出俏皮的梨涡,道:「只是间接有些小生意的往来罢了,方才想起我们村有位秀才在镇子上读书,似乎也得了帖子要去参加及笄礼,顺口问问罢了。」 她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但白上行就想得多了。 年轻秀才去参加女子的及笄礼,怎么都听出一股不寻常的味儿来。 不过这李员外似乎把镇子上有功名的读书人都请去了,看模样应该是要择婿了,据说李员外妻子的妹妹是抬给县老爷的贵妾,不管怎么说都是搭上了县太爷的线,不少读书人还是愿意娶捧场的。 县太爷在屋子里面几人的眼皮下或许不够看,但在这山高水远的钏县,那就是天王老子,谁愿意去得罪? 几人茶足饭饱,歇了小会儿便回了医馆,此刻天色已黑,馆外也没了白的喧闹,只留几盏街灯散发着不甚明亮的柔光。 白上行将景赋生独自带去了医馆的阁楼,其他几人在楼下等着,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治得好还是治不好。 景大娘不安的捏着手,嘴唇都发着白,目光时不时向楼上看去,一点声响都能让她惊一跳。 平平和双儿已经打起了瞌睡,林满和景福卿想安慰景大娘也不得空,也无从下手。 当了娘才知道那种心情,与孩子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能让做娘的牵肠挂肚。 过了小半个时辰,楼梯间发出脚步踩踏的声音,楼下几人的目光紧随而去,白上行与景赋生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满只看见了景赋生,他神色不大好,额头出了些细汗,面容更苍白了几分,应该是在检查时受了些折磨。 憔悴的样子让人心疼。 「白,白大夫,怎么样了?」景大娘紧张的不知所措,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白上行看了几人一眼,道:「这毒与兰侧妃所中之毒是一种,我治过。」 治过就是有经验,那就有希望! 众人心中刚松一口气,另一口还没提起来,就见他神色严肃,继续道:「不过兰侧妃救的及时,而公子……毒后拖了太久,错过了最好的救治时间。」 此话一出,景大娘差点晕厥过去,还好林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白上行继续道:「虽然你们这些年药水不断,扼制了毒素蔓延至五脏六腑,但到底根深蒂固,能不能好,全凭天意了。」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林满躺在医馆给她安排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合不上眼。 景赋生所经历的痛苦她无法感同身受,她十岁的时候再干什么?还在老家,跟村子里的小伙伴下田摸鱼,上树抓蝉,疯的无法无边。 她越想越烦闷,见平平盖着被子睡得香甜,便干脆闪身进了空间转转。 自从菜地雇人打理之后,她就很少动手打理这些菜苗,只是每天按时来浇浇水,菜地的变化也注意的不多。 她围着田埂走了一圈,感觉田间似乎变大了些,空间里那颗奇怪的树又长高了,林满对着比了一下,差不多高出她一个头了,仔细看了树叶子,还是原来那几种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花结果。 空间里舒适的环境让她烦躁的心静了不少,她在田埂坐下,任由脑子放空。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满没有注意到,直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叫了她。 「满娘。」 林满转过头,见是景赋生,他脸色还是苍白的,精神也不大好的样子。 景赋生挨着林满坐下,和她说着话:「睡不着?」 v第05章[03.03] 「嗯。」 「在想我的事情?」 林满搓了搓手,她一不安便有这个小动作,她抿着唇,想起之前两人聊过天,景赋生问他如果回去报仇,她会不会觉得可怕? 那时候自己回答说世人悲欢不与共,被人欺负了要还回去也是理所应该。 她话说的漂亮,但心中却不觉得有多大感情,就像听别人说自己很累,她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好听的加油话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想起景赋生所受的待遇就心疼的要命,他经历了那么残忍的事情,被亲近之人夺走一切,差点连性命都不保,但他还是温和的对待任何人,从未将自己所遭遇的不公化成怨念发泄出来。 林满之前觉得自己遭遇算是惨了,却未想到景赋生更惨,这样的人却还想温风细雨一样带给他温暖,真是,既心疼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对生活充满了希冀。 越想心里越堵,林满是个容易感性的人,眼角不自觉带了点泪,她觉得丢人,赶忙用指尖摸去了,生怕景赋生看见,自己心中也尴尬。 景赋生静静地看着她的小动作,扫掉了腿膝上一点杂草沫子,对她道:「过来。」 林满不解的看着他。 景赋生一如既往笑的温和:「不介意的话,躺会儿吧,这样躺着会舒服的多。」 林满便想起了他上次犯病难受,自己也是让他这样躺在自己腿上,那时觉得没什么,现在一回想,却莫名的有些脸红起来。 她挪了一点位置,犹豫了一瞬,还是躺了下去,头枕在他大腿上。 景赋生身上是真的没几两肉,大腿都瘦的干巴巴的,林满哼哼了两声:「你这腿还不如我胳膊粗呢。」 景赋生玩笑道:「穷人家吃不起肉,有枕头睡就不错了,还嫌弃呢。」 林满侧着脸看着田埂,没接话,躺下后心绪果然平静很多,她脑子里面想了许多事情,干脆与景赋生聊了起来。 「你也是睡不着吗?」 「嗯。」 「担心治不好吗?」 「嗯。」 「如果能治好,你真的要回京报仇吗?」 「嗯。」 林满撇撇嘴,「晚饭吃的太少,多说个字费力气吗?」 枕着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微微发着抖,林满疑惑的转回头,由下而上望着他,只见景赋生正努力憋着笑,漂亮的下颌绷的紧紧的,然后—— 「嗯。」 林满卒。 想着他是病人,不与他多做计较,想笑自己就笑吧,她继续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话。 「景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努力赚钱的,让福娘跟着一起,到时候我们赚够了银子,就去边疆找你舅舅去,你舅舅要是知道实情了,你们回京复仇也会顺畅些。」 她想了下,皱着眉又道:「不行,那对贱人肯定猜到你们要去边疆,万一有埋伏呢?那不是送人头吗?」 「还是直接回京吧,想办法见皇上?」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无奈了,皇上哪是这么好见的呀,都认定死了十几年的人了,突然找上门,没准消息还没传到天子耳朵,就被欺君之罪给宰了。 林满仰天长叹,报仇好难。 景赋生低头就能看见林满目光呆滞的盯着空间上方,满脸纠结与无奈,那模样比自己报不了仇还要痛心。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子,捉弄她。 林满鼻尖被冰凉的手捏着,空气也被阻断,她迷茫的看着上方的人,就见景赋生心情十分好的与她对视。 林满:…… 她不与这个幼稚鬼计较! 景赋生到底没想让她窒息而亡,很快就松了手,对她道:「回去休息吧,也不是一定治不好,上次我犯病,这里的水似乎有些作用,不如我们用他熬药试试?」 v第06章[03.09]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满本才是旁观人,结果自己却陷进去了反而不如景赋生看的透。 她一下跳坐起来,漂亮清澈的眸子一下蹦出无数希冀,脸上的表情也鲜活起来,讶异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在心中狂吐槽了自己蠢钝后,林满给景赋生比了一个大拇指,夸赞道:「读书人脑子就是灵活!」 景赋生还是一脸温润的笑,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眸子里细细的宠溺。 或许是气氛太好,或许是被林满开心无害的笑容所感染,景赋生心弦一动,有些话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 「若是我身子大好,满娘做我妻,可好?」 空间无风又无阳光,林满却觉得浑身燥热,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知晓自己脸色什么样,定是煮熟的虾子。 景赋生话出口也觉得有些唐突了,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些。 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呢? 同是一个村子,她的事迹是早就听说了的,初次见她,她抱着平平进了院子,衣裳虽然破烂却干净,脸上的神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颓靡,那双眼睛满是灵动,不像是怨天尤人的样子,待人也十分客气,有一手好厨艺,和村子里的传言大不相同。 这是景赋生的第一印象。 后面因为她与妹妹有生意一起做,开始接触的多了,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会顾着别人的情绪,虽然偶尔会有小矛盾,不过也是玩闹罢了,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与她相处甚是愉快。 他对感情其实是较随意的人,父母亲是失败的例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是奢求。 林满日子其实也不算好过,但她却偏要将日子好好过起来,二嫁守寡又如何?带着孩子又如何?她似乎都不大怕,不过偶尔,景赋生觉得她其实有些孤单。 忍不住的,他适当在一些时候,想在她身边做点什么,哪怕就是陪着也好,总不会太过寂寥。 林满与景赋生,一个给了对方舒适,一个给了对方陪伴,心灵对彼此有了依赖,无比契合。 遇见林满,是惊喜,也是欢喜。 景赋生见林满迟迟不语,以为是吓着了她,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眸道:「此诺长久有效,满娘什么时候来应答我,都可以。」 见林满还有些呆,他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灰暗,添了一句:「说什么都可以。」 应下或是拒绝,都是林满的自由。 林满上辈子的岁数不算小,但这却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事情,一时反应不及。 景赋生的话是让她欢喜的,但她到底不算自由身,沈郎与沈母故去也不过半年,她是要守孝的,现在应下不妥帖。 农家守孝不如贵族们那般严苛,毕竟农家有大堆农活与家务活儿要人分担,家中有人故去的,大多守孝一年,若是年纪不大的,耽搁得起的,大多会守满三年,有些订亲了的人家,连一年都没有守满过。 林满虽然来这里不算久,又与沈家没交集,但她占用了原身的身子,总要替她把这些事情做足,况且还有为了平平,怎么着也要守满一年,不能让平平小小年纪就做了不孝女。 她在心里琢磨了下措辞,然后才开口道:「沈郎与婆婆故去不过半年,我和平平还未守满孝期。」 那便是不能了。 景赋生点点头,仍旧垂着眸子,嘴角的笑带了点苦:「我知晓了,是景某唐突了。」 林满听他连「我」都不称了,像是把以前两人相处的那点亲密带走了一般,心中跟着发酸,也有点生气,就这么容易退却了?就不再说点什么?或者再挣扎一下? 心中有气,后面要接着说的话便也咽进了肚子里。 林满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女人一碰到感情这种事,理智就会离家出走,就算偶尔在线,那也是葛优躺状态,绝不动弹一下。 景赋生见她脸色似有懊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继续道:「如果满娘是打算守满一年,还差半年,我过半年再问,如果是想守满三年,我过三年再来问,总是能问到结果的。」 听了林满的话,他心中是有些难受,但是很快就转过弯来,女孩子都是慢慢哄的,林满是有自己想法的女孩子,若她不愿意,那他便就一点点来走近她,来日方长。 况且见她的神色,似乎也并不是那样抗拒,心中不禁隐隐有些期待,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如春日阳光,充满了希冀。 林满听出他这是在哄自己玩,先前本还有点羞涩忸怩,这下被景赋生一逗,干脆抛开来,反正她也是愿意的,便道:「那行吧,等半年你再找媒婆来提亲,到时候找村长赎回身契,我带着平平嫁过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来你就当爹,赚了。」 景赋生还没来得及欢喜又被逗的哭笑不得,「你就不怕半年后我病未好?」 言下之意,便是你又当了寡妇怎么办? 但是这样不吉利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v第07章[03.09] 林满翻了个白眼,摊手道:「咋的?你不好我就留不嫁啦?为了不让我第三次守寡,你要加油好起来哟!」 她这番话是带着些调笑说的,但景赋生听完却笑不出来,心中情意翻涌,他何德何能有这样的福运,被自己喜爱的人所喜爱。 他神色严肃,满眼的认真,柔声应下:「我会的。」 一行人平安的回到了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景大娘本想留林满吃了夜饭再走,林满说累了一天,早点回去随便应付点就睡了,没有留下来。 又或许是与景赋生有了那么一层不同的关系,她反而介意起男女大防来,她一个寡妇在他家留的太久并不是好事。 林满临走时,景赋生央求了他娘:「你去满娘和平平一程吧。」 景大娘秒懂他意思,林满一个女儿家带个孩子,到底不安全,这要求不过分,自家儿子也知道心疼人,景大娘心中也欢喜。 林满本不想这么麻烦,不过没几步路,但接触到景赋生关怀又不容抗拒的眼神,她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只觉得暖暖的。 景大娘将林满母女俩安全送回家,见屋里亮了煤油灯才转身回去了。 林满这一夜睡的酣畅,平平也睡得香甜,母子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简单的吃了早饭,她带着孩子去了地里。 帮工早已经开始忙活,地里的菜已经熟透,正整整齐齐的捡进框子里,荒地这边都是阡陌小路,牛车是过不来的,只能靠人力或者牛驼过去。 现在菜每天都要往集上拉,然后客户再订下次的货,她前天和昨儿都不在,托了武大叔帮忙照看,毕竟村子里除了村长里正,就他的威望最高,找他妥帖些,并且林满是会给辛苦费的,武大叔哪有会不应?有钱不赚是傻的。 地里的人见林满来了都跟她打招呼,并且给她带来了意外之喜:「满娘,这菜好像熟的更快了些,那莴笋番茄平常都要两天整的,这次种的一天半都没到就熟了。」 「那可不是!」唐婶子也是帮工之一,她收完几窝白菜,接话道:「白菜你傍晚种下去,早上来就能收了,啧啧啧,这地真是越发神奇了!」 林满眼睛一亮,这意外之喜真是来的太是时候了! 刚才还在心中算,这地儿的菜只有在集上卖的,赚钱来的太慢,如果要往镇子上卖她就翻一番的价格,可是地又不够用,现在可好了,时间越短意味着可以种出更多。 心中主意已定,林满问了地里还缺什么种子,她去多买点来。 先前种子都是自留,但自从请帮工以后,地里效率高了很多,自留的种子已经不够了,也跟不上速度,林满便找村里菜种子留的多的人家买,解决燃眉之急还行,但长期买农家里面是没有那么多的。 有人从这里面发现了商机,直接跑去从货市拿了货回来,告知林满,他可以提供种子。 拿货的人叫石茶,是村里杀猪匠的儿子,本来都以为他要子承父业,谁知道这儿子确实个胆子十足小的,连杀鸡都不敢,更别提那么大块头的猪了,杀猪匠虽然气急但也没办法,这小子看见血就晕,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石茶一直想做点儿什么生意,但奈何村子里实在没什么商机,去集上又没本钱,顶多上山抓个野鸡野兔去卖,感受下做生意的乐趣。 林满菜生意起来后他就注意到了,想着能钻个什么空子能跟着赚一笔,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总算让他等来了商机! 种子这生意本钱不高,但农家里可没这样做生意的,他爹辛辛苦苦赚的杀猪钱能给他这么挥霍?石茶好说歹说,跟自家爹娘磨破了嘴皮子才借到了一两银子的本钱。 他主动找上了林满,说可以给她跑腿拿货,开的价和集上杂货店里的差不多,但她要的多,石茶还主动给了优惠,毕竟林满的地里每天都要种子下地,他这生意和林满的菜生意很像,赚头不大,但架不住量多啊! 和林满的生意往来了五次,就把本钱赚回来了,再没过多久,就有进项了。 石茶爹看着儿子连本带利将二两银子摆在桌子上,可比他杀猪来钱多了,当下再也不说什么,那借给儿子的本钱也没要,当做鼓励,让儿子继续干! 这石茶也是争气,除了林满要的种子外,他还到处去搜罗有没有什么新鲜种子,或是好吃又不容易种的瓜果蔬菜,看见有野菜能做种子的也留了一点,总能派的上用场。 他这份上进心给林满解决了许多麻烦,菜品也图个新鲜,一种菜味道再好,长期吃也会腻,来点新鲜的调调口味也不错。 比如这次,石茶听说林满回来了,十分积极的跑了过来,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林嫂子,我有个认识的兄弟去了一趟县里,得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他没有卖关子,继续道:「听说去藩国和亲的那个什么公主回来了,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还有什么新鲜的农作物,叫什么红烧秃头的,听说很好养活!」 林满听完唰的一下就亮了眼。 在镇子上听白上行几人讲故事的时候,她多多少少也听了些关于这个国家的事。 小苍村所在的齐国并不是弱国,先帝病重前是位十足的明君,大力培养武才,在多年战乱下早就练了一批属于自己国家特有的军事人才,到不敢真有人打进来。 而当今陛下文武并重,治国有方,完美的守住了先帝留下来的江山。除开不安分的边疆,确实没出过什么乱来,根本不需要靠着和亲来巩固自己的王土,派出去和亲的公主们大多数都是用于两国文化交流之,一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二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若能在农事上有所帮助,那再好不过,当今陛下一直想的很远。 林满十分佩服。 她琢磨了一下石茶的话,不确定道:「你说的是红苕,土豆?」 石茶摸摸头,他兄弟也只听了个大概,不确定道:「好像,是吧……不过那位公主带回来不少种子,听说是给各州各县都能匀一些,据说武大哥去县里办这事儿了,我们村子里应该也能分点儿吧。」 齐国不算小,带的再多也不够各州县分的,再分到村子里,怕不是得论个算了,怕是有些地方为了产量,一些村子一颗都没有。 v第08章[03.09] 不过她有空间,只要武乔文能带回来一颗种子,那她就能让产量翻倍,让村里人都尽快的种上这些好东西。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有了主意,谢了石茶带来的好消息,并承诺有机会再让他赚一笔,转身就走了。 林满不是去找别人,正是去找景赋生,他出身王公贵族,虽然远离京中多年,但朝中的事情到底比她知道的多些,毕竟可是和还是太子的先帝一同学习过的人。 景赋生正在喝药,见她过来,十分高兴,忙招呼她过来坐。 景大娘听见识林满过来了,在门口打了声招呼就又进了屋,一刻都没有多留。 林满总觉得景大娘这行为似乎有些刻意,像是故意给他们留出二人空间独处,难不成已经发现了她和景赋生的事?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脸色便有些不自在的红了些。 平平先跑过去,先是甜甜的叫了一声:「景叔叔,你在喝什么?」走近后便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吓的倒退三步,脸色都变了。 林满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等到自己走近后,她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你这……加了什么?」 她记得在医馆熬药时,可没这个神奇的味道啊! 景赋生好不容易忍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喝完了药,缓了好半天才忍下喉间的恶心感,纵使他已经喝了十几年的药,这次却也差点被打败。 「白大夫说我病的太重,药剂不够,针灸完后重新开了方子。」 景大娘这时候又出来了,接了话:「不过熬药的步骤倒是不变的,咱们没白学。」说完过来把平平抱起来,口里还念叨:「哎呀,平平快来看妹妹,妹妹越来越可爱啦。」 然后,又进了屋。 林满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景大娘铁定是知道了。 心里有了准备,倒没有多大的惊吓感了。 景赋生看着林满,刚才没敢说实话。 针灸的时候,他如实问了自己这副身子治好了,还有没有子嗣的可能,毕竟他以后要和满娘成亲,不能让她一个孩子也没有,刚好也给平平再留个亲人。 白上行只说试一试,也不敢给肯定答案。 然后,就有了这新的药方。 林满好半天才适应了这个味道,走到他跟前拿开他的空碗放好,而后在他跟前蹲下来,头微微仰着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关切与怜惜,还有倾慕。 她低声道:「是用空间水熬的吗?」 景赋生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甚至还有些蠢蠢欲动。他侧头看了眼西屋,娘妹都没有出来的迹象,便大着胆子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手冰凉,她的手温柔,融合出一丝奇异的余温。 景赋生同样轻声道:「不是,水打不起来呢。」 说完又接了一句:「没有满娘我该怎么办呀?」 林满哼哼两声,然后才道:「凉拌呗。」 景赋生忍笑,略微使劲捏了捏她的手,爱不释手的模样。 林满人他捏着,想起过来的目的,先和他说了石茶带来的消息,然后道:「我有空间地儿,种子回来了,地里的菜先停了,全种上那些,先让我们村子里多拿些种子,到时候点种的时候可以比其他村子更早种,凡事先下手为强,不论自己吃还是拿去卖,比别人早就有赚头,你觉得呢?」 景赋生的初期想法和林满的差不多,他也先考虑到种子能拿回来的问题,能拿回来,才能做这些事,种子数量有限,各地都不多。 「满娘是怕种子拿不回来?」 林满点点头道:「可不是吗?就想问问你,依你对上面那位的了解,是会平均分种子,还是先在一个地儿多培养种子在发放?」 若是后者,小苍村就失了先机,各地都能种起来了,谁还稀罕? 景赋生想了下才道:「若是十几年前,我倒是能说那位是会给各州县分发点的,不过……到底许多年不接触,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满娘。」 他眸子的光淡了下去,为没有帮到她有些懊恼。 这小眼神看的林满心疼极了,忙道:「我也就问问心里有个底儿,如果能提前知道能否拿回来,我就去找村长商量,这个事儿不算小,提前做个准备比较好。」 景赋生明白她的顾忌,林满的地儿本就招人眼红,他们能想到用空间培养种子,那知道这地儿的人也能想到这上面去。如果再有人打主意,怕村里的人被那些人下套子,闹出些事情来,招惹些祸事。虽然大家也明白这地儿只有林满能种,但到底都是地里刨食的老实人,哪能比得过别人的心计? 若是提前让村长知道这是可以让村里人都谋福的好机会,他到底会谨慎些,管着一个村子,说的话也让人信服些。只是林满又怕种子不到手,好机会白白溜走,若村长给村里人打了招呼,结果谋福的好事却泡了汤,村里人不会说什么,但那眼红病肯定心里不平,更得趁机搅事了! v第09章[03.09] 毕竟现在村子里靠着菜地赚钱的,也不多,先富带后富,也没得几个月全村人都跟着富起来的。 景赋生想了下,他眼中带着些狡黠,对她道:「你去和村长商量吧,若种子没回来,我去想办法。」 一行人平安的回到了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景大娘本想留林满吃了夜饭再走,林满说累了一天,早点回去随便应付点就睡了,没有留下来。 又或许是与景赋生有了那么一层不同的关系,她反而介意起男女大防来,她一个寡妇在他家留的太久并不是好事。 林满临走时,景赋生央求了他娘:「你去满娘和平平一程吧。」 景大娘秒懂他意思,林满一个女儿家带个孩子,到底不安全,这要求不过分,自家儿子也知道心疼人,景大娘心中也欢喜。 林满本不想这么麻烦,不过没几步路,但接触到景赋生关怀又不容抗拒的眼神,她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只觉得暖暖的。 景大娘将林满母女俩安全送回家,见屋里亮了煤油灯才转身回去了。 林满这一夜睡的酣畅,平平也睡得香甜,母子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简单的吃了早饭,她带着孩子去了地里。 帮工早已经开始忙活,地里的菜已经熟透,正整整齐齐的捡进框子里,荒地这边都是阡陌小路,牛车是过不来的,只能靠人力或者牛驼过去。 现在菜每天都要往集上拉,然后客户再订下次的货,她前天和昨儿都不在,托了武大叔帮忙照看,毕竟村子里除了村长里正,就他的威望最高,找他妥帖些,并且林满是会给辛苦费的,武大叔哪有会不应?有钱不赚是傻的。 地里的人见林满来了都跟她打招呼,并且给她带来了意外之喜:「满娘,这菜好像熟的更快了些,那莴笋番茄平常都要两天整的,这次种的一天半都没到就熟了。」 「那可不是!」唐婶子也是帮工之一,她收完几窝白菜,接话道:「白菜你傍晚种下去,早上来就能收了,啧啧啧,这地真是越发神奇了!」 林满眼睛一亮,这意外之喜真是来的太是时候了! 刚才还在心中算,这地儿的菜只有在集上卖的,赚钱来的太慢,如果要往镇子上卖她就翻一番的价格,可是地又不够用,现在可好了,时间越短意味着可以种出更多。 心中主意已定,林满问了地里还缺什么种子,她去多买点来。 先前种子都是自留,但自从请帮工以后,地里效率高了很多,自留的种子已经不够了,也跟不上速度,林满便找村里菜种子留的多的人家买,解决燃眉之急还行,但长期买农家里面是没有那么多的。 有人从这里面发现了商机,直接跑去从货市拿了货回来,告知林满,他可以提供种子。 拿货的人叫石茶,是村里杀猪匠的儿子,本来都以为他要子承父业,谁知道这儿子确实个胆子十足小的,连杀鸡都不敢,更别提那么大块头的猪了,杀猪匠虽然气急但也没办法,这小子看见血就晕,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石茶一直想做点儿什么生意,但奈何村子里实在没什么商机,去集上又没本钱,顶多上山抓个野鸡野兔去卖,感受下做生意的乐趣。 林满菜生意起来后他就注意到了,想着能钻个什么空子能跟着赚一笔,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总算让他等来了商机! 种子这生意本钱不高,但农家里可没这样做生意的,他爹辛辛苦苦赚的杀猪钱能给他这么挥霍?石茶好说歹说,跟自家爹娘磨破了嘴皮子才借到了一两银子的本钱。 他主动找上了林满,说可以给她跑腿拿货,开的价和集上杂货店里的差不多,但她要的多,石茶还主动给了优惠,毕竟林满的地里每天都要种子下地,他这生意和林满的菜生意很像,赚头不大,但架不住量多啊! 和林满的生意往来了五次,就把本钱赚回来了,再没过多久,就有进项了。 石茶爹看着儿子连本带利将二两银子摆在桌子上,可比他杀猪来钱多了,当下再也不说什么,那借给儿子的本钱也没要,当做鼓励,让儿子继续干! 这石茶也是争气,除了林满要的种子外,他还到处去搜罗有没有什么新鲜种子,或是好吃又不容易种的瓜果蔬菜,看见有野菜能做种子的也留了一点,总能派的上用场。 他这份上进心给林满解决了许多麻烦,菜品也图个新鲜,一种菜味道再好,长期吃也会腻,来点新鲜的调调口味也不错。 比如这次,石茶听说林满回来了,十分积极的跑了过来,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林嫂子,我有个认识的兄弟去了一趟县里,得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他没有卖关子,继续道:「听说去藩国和亲的那个什么公主回来了,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还有什么新鲜的农作物,叫什么红烧秃头的,听说很好养活!」 林满听完唰的一下就亮了眼。 在镇子上听白上行几人讲故事的时候,她多多少少也听了些关于这个国家的事。 小苍村所在的齐国并不是弱国,先帝病重前是位十足的明君,大力培养武才,在多年战乱下早就练了一批属于自己国家特有的军事人才,到不敢真有人打进来。 而当今陛下文武并重,治国有方,完美的守住了先帝留下来的江山。除开不安分的边疆,确实没出过什么乱来,根本不需要靠着和亲来巩固自己的王土,派出去和亲的公主们大多数都是用于两国文化交流之,一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二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若能在农事上有所帮助,那再好不过,当今陛下一直想的很远。 林满十分佩服。 她琢磨了一下石茶的话,不确定道:「你说的是红苕,土豆?」 石茶摸摸头,他兄弟也只听了个大概,不确定道:「好像,是吧……不过那位公主带回来不少种子,听说是给各州各县都能匀一些,据说武大哥去县里办这事儿了,我们村子里应该也能分点儿吧。」 齐国不算小,带的再多也不够各州县分的,再分到村子里,怕不是得论个算了,怕是有些地方为了产量,一些村子一颗都没有。 不过她有空间,只要武乔文能带回来一颗种子,那她就能让产量翻倍,让村里人都尽快的种上这些好东西。 v第10章[03.09]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有了主意,谢了石茶带来的好消息,并承诺有机会再让他赚一笔,转身就走了。 林满不是去找别人,正是去找景赋生,他出身王公贵族,虽然远离京中多年,但朝中的事情到底比她知道的多些,毕竟可是和还是太子的先帝一同学习过的人。 景赋生正在喝药,见她过来,十分高兴,忙招呼她过来坐。 景大娘听见识林满过来了,在门口打了声招呼就又进了屋,一刻都没有多留。 林满总觉得景大娘这行为似乎有些刻意,像是故意给他们留出二人空间独处,难不成已经发现了她和景赋生的事?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脸色便有些不自在的红了些。 平平先跑过去,先是甜甜的叫了一声:「景叔叔,你在喝什么?」走近后便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吓的倒退三步,脸色都变了。 林满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等到自己走近后,她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你这……加了什么?」 她记得在医馆熬药时,可没这个神奇的味道啊! 景赋生好不容易忍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喝完了药,缓了好半天才忍下喉间的恶心感,纵使他已经喝了十几年的药,这次却也差点被打败。 「白大夫说我病的太重,药剂不够,针灸完后重新开了方子。」 景大娘这时候又出来了,接了话:「不过熬药的步骤倒是不变的,咱们没白学。」说完过来把平平抱起来,口里还念叨:「哎呀,平平快来看妹妹,妹妹越来越可爱啦。」 然后,又进了屋。 林满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景大娘铁定是知道了。 心里有了准备,倒没有多大的惊吓感了。 景赋生看着林满,刚才没敢说实话。 针灸的时候,他如实问了自己这副身子治好了,还有没有子嗣的可能,毕竟他以后要和满娘成亲,不能让她一个孩子也没有,刚好也给平平再留个亲人。 白上行只说试一试,也不敢给肯定答案。 然后,就有了这新的药方。 林满好半天才适应了这个味道,走到他跟前拿开他的空碗放好,而后在他跟前蹲下来,头微微仰着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关切与怜惜,还有倾慕。 她低声道:「是用空间水熬的吗?」 景赋生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甚至还有些蠢蠢欲动。他侧头看了眼西屋,娘妹都没有出来的迹象,便大着胆子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手冰凉,她的手温柔,融合出一丝奇异的余温。 景赋生同样轻声道:「不是,水打不起来呢。」 说完又接了一句:「没有满娘我该怎么办呀?」 林满哼哼两声,然后才道:「凉拌呗。」 景赋生忍笑,略微使劲捏了捏她的手,爱不释手的模样。 林满人他捏着,想起过来的目的,先和他说了石茶带来的消息,然后道:「我有空间地儿,种子回来了,地里的菜先停了,全种上那些,先让我们村子里多拿些种子,到时候点种的时候可以比其他村子更早种,凡事先下手为强,不论自己吃还是拿去卖,比别人早就有赚头,你觉得呢?」 景赋生的初期想法和林满的差不多,他也先考虑到种子能拿回来的问题,能拿回来,才能做这些事,种子数量有限,各地都不多。 「满娘是怕种子拿不回来?」 林满点点头道:「可不是吗?就想问问你,依你对上面那位的了解,是会平均分种子,还是先在一个地儿多培养种子在发放?」 若是后者,小苍村就失了先机,各地都能种起来了,谁还稀罕? 景赋生想了下才道:「若是十几年前,我倒是能说那位是会给各州县分发点的,不过……到底许多年不接触,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满娘。」 他眸子的光淡了下去,为没有帮到她有些懊恼。 这小眼神看的林满心疼极了,忙道:「我也就问问心里有个底儿,如果能提前知道能否拿回来,我就去找村长商量,这个事儿不算小,提前做个准备比较好。」 景赋生明白她的顾忌,林满的地儿本就招人眼红,他们能想到用空间培养种子,那知道这地儿的人也能想到这上面去。如果再有人打主意,怕村里的人被那些人下套子,闹出些事情来,招惹些祸事。虽然大家也明白这地儿只有林满能种,但到底都是地里刨食的老实人,哪能比得过别人的心计? 若是提前让村长知道这是可以让村里人都谋福的好机会,他到底会谨慎些,管着一个村子,说的话也让人信服些。只是林满又怕种子不到手,好机会白白溜走,若村长给村里人打了招呼,结果谋福的好事却泡了汤,村里人不会说什么,但那眼红病肯定心里不平,更得趁机搅事了! 毕竟现在村子里靠着菜地赚钱的,也不多,先富带后富,也没得几个月全村人都跟着富起来的。 v第11章[03.13] 景赋生想了下,他眼中带着些狡黠,对她道:「你去和村长商量吧,若种子没回来,我去想办法。」 林满问他什么办法。 「若是真没有种子分到我们这,我就去找白大夫,他子女都留在京中,要弄到种子容易的很。」 林满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景赋生怜爱的摸摸她的头,道:「要福娘陪你去找村长么?」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除了河边的地,空间里的水也要浇勤快些,今天唐婶子说作物熟的越来越快了,我想着到时候拉去镇子上卖,价格还能翻一番,更划算些。」 景赋生点点头:「如此也好。」 「这几天我有好多事情要做,除了生意,神女庙也该翻修起来了,到时候空间的地儿就顾不上,你带福娘进去,就靠你们兄妹俩撑着了。」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聘礼钱还得靠它挣呢。」 突然被撩的林满:…… 她轻轻锤了他一拳头,如羽毛落地,轻飘飘的,笑道:「那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哦。」 事情太多,林满陪不了他多久,最后又聊了一会儿其他,跟景大娘母女俩打了个招呼,就去村长那里,平平留在景大娘家玩。 农闲的时候,地里都少有人,偶尔碰见,一般都是修理田埂,除除草,免得吸了地里的肥料。 小苍村宁静安详,林满跟着放松下来。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但是对农民来说,只要能挣着银子,吃饱饭,什么士农工商,都是虚名,没有什么比肚子更重要,就算那些高门大户,为了财产还不是闹个你死我活。 林满找到村长,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村长哪有不帮忙的?能带着全村子发财,吃饱肚子,他脸上也有光。 「满娘放心,回头我就挨家挨户的去说,要想赚银子,就少和外面的陌生人打交道。」 「除了防着外来的人,还麻烦村长也要叮嘱不要把这事儿泄露出去,毕竟我们抢的是个先机,外人虽然种的没我们这么快,但是也有人会低价多收,回头高价一卖,东西不稀罕了,钱也不是进的自家兜里,亏大了。」 村长想了一想,觉得甚是这个道理,想着待会儿就去找里正,让他跟着一起去忙活。 林满说完了这事儿,还有一个想法,也要跟村长说。 「我赶在年前要将神女庙修好,到时候借我和福娘的灵地,将神女娘娘显灵的名声打出去,过年期间估计香火应该会旺一段日子,但是我们村儿通往神女庙的路断了,我合计着,要不要在河边放两艘船,村中会撑船的,年间做些载客生意,河对面那条去庙子的路也修一修。」 村长大吃一惊,他是怎么没想到林满会有这个想法的。 那是神女庙也荒了有百来年了,早就没什么人记起,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也只听过一个传说,顶多过一嘴,也不会当真,没想到满娘会在这上面打主意。 也不难怪村长会奇怪,神女庙和灵地有关系这事儿,除了周氏和景家,林满对谁也没有亲口承认过,有些人会联想到那儿去,不过也就是想想,真有这么灵,那不早就修起来了吗? 林满也是抓住众人的这个心态,等她修神女庙的消息一传出去,那所有人的猜想就会变成肯定,神女庙显灵,林满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儿,只要有欲望,那不得踏破了神女庙的门槛去拜拜? 神女庙的香火,林满倒是不担心的。 村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思考着,虽说都是些口头主意,但不做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他当即就拍了大腿,让林满去动手,他去给村子里的人做思想工作。 林满笑眯眯的说好,又给村长说道:「村子里会撑船的,想在神女庙摆摊儿的,有想法就你就记下来,可以提前交订金,到时候到时候收的订金就把去神女庙的路好好修理了,要想富,先修路,路好走来的人就更多,以后做生意的人越多,租金也就越多,说不定还能办个学堂,让村中的娃子们也能读上书。」 租金用来修路这个主意还是景赋生给她出的,说她一个人担着这么多太辛苦,直接把路铺好了有些人还不一定领情,觉着这是理所应当,哪有不付出就想跟着喝酒吃肉的?也要自己用于付出,才能好好珍惜,回头还会对你感恩戴德,感激你提供这个机会。 村长听完林满的话,光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小苍村自建立起来就穷,自古来读书人也没出个几个,到了他这儿,村里一下出了两个秀才已经不得了,就算去了下面也有脸见列祖列宗,如果能在他的带领下让村子都过上好日子,后辈也能跟着沾光。 林满见村子冒着光的双眼,就知道已经把他说通了,和村长又聊了一会儿细节,无非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工的问题,她便起身告了辞,赶着去下一家。 这次去的是渔夫家,村中目前只有他有船。 渔夫家中还是只有儿媳杏娘在,她肚子微微隆起,正忙活着给鸡圈里的老母鸡喂食,「咯咯咯」的逗来了鸡群,喂完回头一看,就见满娘站在那里。 她连忙放下装鸡食的瓢,将手洗干净了才过来。 「满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要的鱼还没打回来呢。」林满的烧烤生意好了起来后,在他们家订的鱼越来越多,她现在有了孕,丈夫又不敢远处去找活儿干,本来就农闲得时候,又没有进项,靠着给林满供货也赚了不少钱,一家子人都记得她的好呢。 林满摇摇头,看着她肚子道:「我不是来拿鱼的,是来找于大叔商量租船的事儿。你这就开始显怀啦?四个月了吧?」 杏娘摸着肚子,脸上满是将为人母的喜悦和柔和,应了一声是,接着将林满引到堂屋里坐下上了茶。 「你怀着大肚子,不要那么忙活。」 「不忙活,不就端个茶?轻巧的很。」杏娘跟着坐下来,将话转回来问道:「怎么突然要租船了?」 v第12章[03.13] 林满就道:「我准备将河对面的神女庙翻修起来,绕过大苍村去神女庙太远了,耽搁时间不说,就运材料过去也是笔不小的费用,我想租于大叔的船运些材料过去。」 杏娘疑惑道:「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修那个地方,但是材料在大苍村买不就行了吗?我公爹的是渔船,石头那些大件也运不了呀。」 这个问题林满当然想到过,回道:「石头木材那些大件的,张石匠在大苍村已经订好了,这边只需要运一些小材料和人过去,绕几个时辰过大苍村,太费事了。」 杏娘点点头,觉得这样是没有什么错。随即,她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那……那修庙是不是要人?我夫君能不能来?」 林满知道她这是想给家里多找点进项,就笑着点头:「可以呀,张石匠那里我去说一声,应该没问题。」 杏娘感激的应了,说现在他就去找公爹公婆和相公回来,剩下的他们几人合计。 林满让不用那么麻烦,她大着个肚子跑来跑去不方便,让他跟于大叔说一声,如果愿意就来找她商量详细的事儿,如果不愿意她再另想办法。 杏娘一再保证会把话带到,客客气气的送林满出了门。 林满又去找了张石匠,问他工具材料准备妥帖了没有,人员找好了吗?顺便把于大叔的儿子推荐了出来。 林满这个开钱的都不嫌人多,张石匠就更不会说什么了,「都齐了,不过翻修庙宇是大事,仓促不得,一个不小心扰了神灵可是要遭天谴的,你还是找风水先生指个好日子,拜了四方神灵才能动土。」 这个林满自然想到了,先前在集上就找了颇为出名的先生算好了日子,现在已经月末,这个月没什么好日子了,下个月初十,正是宜动土造屋的好日子,林满也算好了,趁这几天把河对面的路修修,这个也是和张石匠打了招呼的。 那条路本就是现成的,不过是长年累月没人去,早就荒废的不成样子,暂时不需要修多好,能过人就行,明天就可以动土。然后等村长那边的资金一到手,就能好好的把路重新打理。 万事俱备,只差于大叔肯不肯借船了。 下午的时候于大叔主动找上门来,灵地边挨着的河已经许久没有人在那里驶过船了,毕竟以前邪乎的很,人烟都没有一个,只是现在林满的地开了出来,才渐渐有了人气。 林满也知道这点,开的租船价格也不低,八十文一天,只需要载人和载点小东西,和那些苦力的价格都快差不多了,他这活儿还不费什么力气,于大叔心中自然是心动的,但又实在怕那条河,自己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但林满知道,于大叔既然愿意来,心中就已经想通了,不需要她再费什么口舌。 林满跟他说了活儿的详细内容,说完又说了今天和村长商量的事儿,提前给他透了个信:「以后这庙子修好了,于大叔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于大叔赶忙问了详细的事儿,林满就把村长说的那套搬了出来,以后神女庙是个好做生意的地儿,不过做生意都知道,好的摊位自然是坐着数钱,差的不是不能赚,但能跟好摊位比吗?若是有想法,现在就可以去找村长交订金,以后优先留个好位置。 于大叔听完没有应,只是皱着眉头,不过林满话已经说出来了,怎么考虑就是他的事儿了。虽然林满很想于大叔去把订金交了,这样后面才有资金好好修路,不过也得人家自愿,如果生意真能好就不说,人家自然是觉得不亏,万一生意没有做好,回头自己还惹的一身骚。 自从听了景赋生的事情,林满也不敢像往日那么天真了。 于大叔走了,没过多久周氏又找上门来,她脸上带着些喜意。 「满娘你给的消息是真的好,我刚才去村长那交订金,是第一个人呢,村长还写了字据给我,说一定会给我留个好位置的!」 林满上午办完那些事儿,就回来先给周氏说了摊位的事儿,周氏靠着各类泡椒蔬菜也挣了些银子,她有余钱,又吃过做生意的甜头,一听林满说完,都没有犹豫过就去找了村长,她是第一个去的,村长觉得是开门红好彩头,自然喜滋滋的,周氏觉着简直捡着便宜了。 「嫂子说哪里话,我不过就递了个消息,嫂子相信我的话,是你自己应得的。」 周氏开心的坐下和她继续道:「虽然集上也有人开始仿着我这道菜,但材料不一样,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只盼明年赶紧来,开了春养了小鸡崽,那时候我再好好挣一笔!」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对林满认真道:「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收下。」 林满瞪大眼睛,疑惑道:「嫂子这是做什么?」 周氏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将方子说给我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想回报我,但现在一想,当初我也没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就是帮扶了你一把,还是当家的说了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靠着你的方子挣了银钱,不应该贪那点小便宜,这五两银子,就当是我把你的方子买了吧。」 林满哭笑不得,她确实是想回报周氏来着,却没想到这夫妻俩如此老实,想了想还是收下了银子,不然这夫妻俩,怕是不敢再和她来往,总觉得欠着自己。 周氏见林满收了钱,果然松了一口。 林满干脆又卖了个主意:「嫂子不如现在就收些嫩鸡,等神女庙修好,那时才是最能挣钱的时候!」 第二天林满和张石匠便带着人去河对面通路了,村中大多数人心中好奇,都跑去看了热闹,村长趁机宣传了一波修神女庙和开摊位的消息。 「啥?修神女庙?林娘子是钱多没地方用了吗?」 「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啊,会不会神女庙跟灵地有关系?不然满娘修它干啥?」 「说不定是满娘的诚意感动了神女娘娘,所以这块灵地她才能种?」 「福娘不也能种吗?她怎么不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满当初买地的时候钱不够,所以福娘是跟着她一起买地,能种的还是只有林满!」 那人一说完,人群就发出各种惊叹声,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通往神女庙的旧路早就没了行走过的影子,先将挨着河的草木处理掉,还好现在是隆冬,倒不怕有虫蛇突然蹿出来咬人。 v第13章[03.13] 众人看了半天,见是和普通开道没什么区别,顶多费些人力而已,觉得无趣,不多久也就散了。 林满没有去监工,她现在正在空间里打水,然后提到景家,嘱咐了福娘记得用此水熬药,于现在的她来说,给景赋生治病才是大事情。 景赋生的针灸治疗需要三天一次,等大后天他们又要上镇子去,林满准备在空间备好几筐菜,到时候直接送去兴福楼试试。 她算了下手中现在的生意,主要是菜生意,这个是和福娘五五分成,另一个就是自己的烧烤生意,酸菜生意倒是做的不大,晒的菜干她也准备做成咸菜,算起来都是钱少量多的生意,虽是有赚,到底速度不快。 听了景赋生的事情以后,她赚钱的想法尤为强烈,钱多赚点,做事情总是有保障的。 想了想,她手里倒还有几个赚钱的法子,上次的麻辣小鱼没有端出去卖,最后除了分给村里的小孩子,就被自己和景家的人吃掉了。 她想了想,等于大叔忙完今天的活儿,她去找他再要些小鱼仔,做出来赶着当集的时候一起卖了,若是卖势好,有人愿意买配方,价格合适她就卖了。 主要是小鱼得来的量不像大鱼那般稳定,全靠运气得一些,村中又没有人特地养鱼,她懒得去找固定货源。 林满叹了口气,以前总想着钱慢慢赚,做这种钱少量多的生意,她倒是不着急,现在突然急需用钱,手头一下就紧张起来。 景赋生在旁边见她唉声叹气,便问了一句:「心中有事情?」 林满点点头,倒是没有瞒他:「想着怎么赚钱呢。」 景赋生垂眸想了一会儿才道:「可是为我的事情?」 林满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赚的钱自己已经十分够用了,突然因为他的事情又要劳累起来,心中故意不去,觉得是他拖累自己。 「你想什么呢?没你的事情我就不赚钱啦?再者说了,我本来就是打算让大家伙儿跟着一起赚钱,就算没有你,该不落下的都不会落下,别忘了,福娘可是最早和我一起赚钱的,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个角落呢!」 景赋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低低道了声是。 林满心中主意多,本想着一件一件慢慢来,毕竟一样生意你能做,别人照样可以跟着做,现在集上已经有人悄悄摸摸的在仿制烧烤生意了,只是菜品味道都不如她,但也说不准自己会一直领先,她本想着等这件生意烂大街了,她又可以开发新吃食,跑的快才能挣着钱。 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景赋生治病花费巨大,虽然白上行是旧识,不收诊金医药费,但是吃的药有好几味都十分名贵,景家也实在厚不下那个脸皮白吃人家的。 林满不可能自己的钱直接给景家,这样侮辱人了,景家也不会要,她只能想法子拉景家一把。 景福卿也去村长那里写了摊位,做什么生意还没有想好,在那里卖菜显然不现实,好在神女庙并非佛寺那般讲究,卖些荤食也是可以的,林满心中又有了打算。 心中有主意,她便不在景家继续逗留,回了家进空间,看着那一亩红彤彤的朝天椒,摘进了篮子里。 这一次,她不是卖方子,也不需要自己挨个挨个去推销,而是要让别人,自己来拿货! 林满前世与母亲做吃食生意能经久不衰,自然是有自己一套秘方,那便是辣椒酱。 店子里除了经营烧烤外,还有串串,是客人点好菜,煮熟后再端上去,这个时候店子里有两种蘸酱可选,不要钱的普通辣味蘸酱,另一种就是他们自制的蘸酱,一碟收的一元钱,加碟也要收钱,听上去这生意挺黑的,但卖的确实是十分好。 这门手艺是她外婆交给母亲,母亲再教给她的,本想拿来做压箱底的手艺,毕竟古人的智慧确实厉害,她不敢保证这手艺一出,能像前世那般是个长久生意。 不过现在她想通了,就像先前所说,天下哪有做得完的生意,跑在前头拉拢一批顾客,只要有固定客源便有钱赚。 林满摘了几篮子的朝天椒,她本想用普通辣椒酱做,但想了下普通尖椒辣劲不足,就小苍村和梨花镇的口味来看,大家都还是爱吃辣味较重的食物,她的朝天椒并没有向外兜售,只开了一亩供自己使用,还有便是给周氏卖了点。 一亩地若是种自己想吃的蔬菜也是能种好几样,全部种过成辣椒数量自然不少,她规划出来便想的是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林满从杂屋间找出许久未用的捣臼,凹槽里已经布满了灰尘和蛛网,还有不知名的杂质,将整石打造的捣臼费力的搬出屋外,用清水里里外外洗的干干净净,便放在通风口,等它晾干。 这个空档,她带上平平坐上车牛,去了集上买些需要用的作料,她现在虽然是试做,但量也不算小,家里的姜蒜是不够用的,还要糖和一些新鲜果子。 林满买完东西倒不着急回,先去天香楼找郝掌柜聊了会儿天,现在天香楼生意好,郝掌柜有意往镇子里面发展,最近经常往那里跑,这又是一个商机,她怎么会放过? 郝掌柜待林满客气不已,原因无他,天香楼现在的菜源全依靠林满,还是独一份儿的,别的地方又寻不到,说她是财神爷也不为过,自然不敢怠慢。 林满秉着上帝是顾客,待郝掌柜也是好言好语,两人相谈甚欢,气氛渐入佳境,林满适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瞒掌柜的说,听说你要往镇子上再开个店子就一直想来寻你聊一聊。我这菜生意也有镇子上的人来订购,这边货也备好了,只不过这价格自然是与你不同的,你是我的老顾客了,自然优惠更多。」 这话当然是她胡掐的,她确实是有往镇子上卖菜的主意,但也只是在准备阶段,还没有真正实施起来,但话却不能如实说出来,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是利益为上。 郝掌柜听了她的话细细一想,而后明了,虽说行行是对手,明面往来很少,但暗地里却是各方打听情况,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这几日见天的往镇子上跑可不就是观察别家怎么做的? 再往深里了解,食材源自何处,进价几何,也是有几率知道的,酒楼除了菜品口味,定价也是客人的考量之一,梨花镇到底不是大富大贵之地,谁不想寻得物美价廉的好去处? 林满这话给他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她给镇子上开的进价高于自己,但不会跟自己再涨价。二是他天香楼的菜品将不再是独一份,他有了竞争对手。 生意上的弱肉强食,林满其实完全可以不用专程来告知他,就算后面知道了他的菜品不是独一份,他也是没有资格生气的,总不能挡着人家不做生意吧?林满这话的后面,估计还有其他生意要做。 v第14章[03.13] 郝掌柜主动开口道:「林娘子对我的照拂我记住了,若是林娘子有什么新鲜生意大可来找我,若是合适,咱们还可以继续做其他生意。」 林满笑了起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郝掌柜是聪明人,我这里确实还有一份好东西想跟郝掌柜合作,不过东西还在制作中,等几日过后我拿来跟掌柜的看看,顺带可以卖给掌柜一个点子。」 林满并不是胡乱打保证的人,能特意跑来跟自己说这些,说明心中确实已经有赚钱的好点子,只是不知道条件是什么,但只要能赚钱,条件合拍,应下也不是不可以。 「那几日后期待林娘子的好主意。」 林满先前说了那么些话,都是为了后面的生意做铺垫,让郝掌柜知道在镇子上他的酒楼生意并不是独一份,要想独领风骚还得有其他新鲜东西吸引注意力,好在郝掌柜明白她的意思,言语间也愿意配合。 林满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好的,如果到时候郝掌柜不满意我的点子也没有关系,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今天就当是老朋友的闲谈吧。」 郝掌柜知道这是怕后面生意谈崩了两人面上都难看,林满提前打个底,他便点点头,应和道:「这是自然。」 谈完生意上的事,林满顺口问道:「郝掌柜往镇上跑了这么多日,可有听说其他什么消息?我在村子中听说有位和亲公主回来,还带来了一些种子。」 郝掌柜想了下,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么件事,听说武捕快去了县里专程跑这事,但我也只听了零星半点,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帮不了林娘子了。」 林满倒没有失望,她本想从郝掌柜这里打听看看,那土豆和红薯的种子有没有机会分到这里来,不过未曾想过去了这么多日却还没有结果。 转念一想,京城离这千里之遥,那般重要的种子定是先紧着天子脚下,而后是其他富庶地方,像小苍村这种深山老林,只能等着捡漏,上传下,哪能有这么快。 与郝掌柜告了辞,林满还要赶着回去制作辣椒酱,只有赶紧将东西做好了,才能谈后面的生意。 回了家中,林满先去查看走之前洗干净的捣臼晾干没有,见已经干的差不多,便进了厨房开始给辣椒去蒂,而后切成小粒。 为防止平平不懂事跑来玩辣椒,林满在地上铺了张大簸箕,再在上面铺上厚厚的棉絮和杯子,最后把镇上买的小玩意儿给她拿来,让她自己呆在里面玩别出来。 几篮子辣椒不是轻巧活,一篮子能装四斤小辣椒,她这摘了三篮子有余,有得是忙。 切完差不多十三斤的朝天椒,林满手腕酸是小事,指尖却是火辣辣的,她用醋反复洗了几次才算好点。 将切好的辣椒装进盆里,她端到捣臼处,将颗粒状的辣椒捣的烂烂的,成泥装后装进另一个盆,还时不时的嘱咐平平别过来这边,朝天椒不是普通辣椒,别说大人都怕,小孩子沾上更不得了。 如此忙碌了许久,黑幕刚刚遮完整个天空,林满堪堪捣完,手臂用力太久,有些泛酸,平平也已经玩腻了,闹着肚子饿。 收拾好捣烂的辣椒泥,歇了一小会儿,先把捣臼洗干净继续放在通风处,然后进灶屋做了晚饭,现在填饱小丫头的肚子才是要紧。 捣好的辣椒泥不能久放,不然味道会散,必须一鼓作气将剩下的也忙碌完,好在平平懂事,吃饱了饭,由着林满给她洗完了小脸蛋和小脚丫,自己便去暖和的被窝里面歇着了。 林满见小丫头如此乖巧可爱,心中又怜惜又欣慰,等她睡着后才回到厨房忙碌。 将煤油灯芯拨了拨,屋内的光芒亮堂了一些,林满将洗好的姜蒜分别切成末,将姜蒜为了达到十三斤辣椒泥所需要的比例,又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但好在没有辣椒那么累人。 弄完这些,还差最后一道材料,便是今天在镇子上买的疙瘩梨。钏县气候湿冷,有些果子熟的不快,疙瘩梨就是其中一种,它皮薄肉嫩又多汁,基本家家户户都会种那么一颗,到了没什么好吃食的冬天,这就是美味的零嘴儿,用它来捂熟的冬柿味道也十分好。 林满将洗净的疙瘩梨削完皮,细心的去掉了核留下了果肉,将它切成小块倒入捣臼捣烂,这样比手切更能留住梨汁,做出来的辣椒酱也会多一分香甜味,省力又划算。 弄完了所有的梨子,林满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用清水洗干净后才又重新回到灶屋。 所有的材料都已准备齐全,她依次将蒜末、梨泥和姜末倒进辣椒泥里,然后再加入盐、白糖和少量的白酒,用擀面杖将其搅拌均匀,这个步骤费了她不少功夫,毕竟一个大盆里面东西还是不少,需要费些力气。 搅拌完以后,再装入无水无盐的坛子里,密封好就行,只需要等个三到四天,便能吃了。 忙完了所有的活儿,林满便有些腰酸背痛,上辈子毕竟有机器帮忙,这个时代完全只能靠人力,她想若是这个生意做起来了,以后怕又少不得要请人。 吹灭了灶屋的油灯,林满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一片漆黑的山,心绪感到莫名的宁静。 细细想着来了这个村子以后所发生的的点点滴滴,着实感觉自己还算幸运,身旁有着帮扶自己的邻里乡亲,虽说也有与自己不对付的,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来,若是自己的脑子里面整天都要想着如何对付一群奇葩,自己的生意也不能做的这么快。 她为村中也想了许多做生意的法子,但都得一步步慢慢来,比如自己先开垦了灵地,村中人可以来做工,农闲时也能挣的一些银钱,也有像石茶那般发现商机的。 她还本想着,带着景家和周氏发展起来以后,他们身边以后也是要人手的,就这样慢慢的,大家忙完地里活都可以来做工,只要不是懒的,总能攒下银钱来,只是太慢了。 红薯和土豆的到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先且不说这两样对身体的诸多益处,就凭易活易多产,就能让小苍村不受饥饿之苦,再发展成几道吃食往外推广,变成小苍村的特色,到时候便是源源不断的银子,一本万利。 这一切,都得感谢神女娘娘赐予的空间,让普通的事物变成了独一无二。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进了空间,想要拜一拜神女娘娘。 空间一如外面的夜那般寂静,每次进来后林满都感到心神宁静,再多的焦躁也随之消失。她像往常般先查看了地里的菜,而后才去到河边,望着对岸的神女像。 「多谢娘娘赐予民女一方福泽。」 林满朝着神女像拜了三拜,再抬头时,总觉得神女像的面容更温和了些。 v第15章[03.13] 她仔细看着,脑子里面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许多想法。 记得景赋生第一次来空间时,神女像烟雾袅绕,看不清尊容,后来景赋生自己能自由出入空间后,神女像的烟雾便又散了,她猜测,神女娘娘是否在对她暗示什么。 联想到最近空间植物加速成长,也是在景赋生能自由出入之后的事,或许是与他有关。但空间最先是降临在自己身上,而后才是景赋生身上,莫不是告知她,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与景赋生一道才能完成? 她想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觉得不如等明天去询问景赋生,或许他又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在空间又与神女像呆了一会儿,林满察觉时辰已是不早,便不再逗留,转身出去。 空间里面依旧寂静无声,神女像似乎能感受林满所想,慈悲的容颜,愈发温和起来。 晴了几日的老天爷终于阴了起来,林满本想着若是还有太阳,就把昨夜装好的辣椒酱抱出来晒一晒,冬日的阳光暖意正好,这么晒一两日,味道只增不减,但现在只能将这个念头歇下去。 昨夜歇的晚,但她却不敢贪睡,昨天修路她没有去看,今天再不去便说不过去了,倒不是怕请的工人偷懒,只是想看下是什么进度了。 来到河边,唐婶子一行人刚到菜地里,见到林满互相打招呼。 「满娘今儿个来这么早?」 「是来看地里的活儿还是看修的路?」 「先前听石茶和村长跟我们打招呼,说是有好东西要种,村子里人人有份,是真是假?」 最后说话的是白婶子,两家本来不熟,但景福卿曾在她家捉过一只狗,后来地里缺人,白婶子就找上来,林满让她干了两天,见是个勤快的,也就留了下来。 村长不让他们到处说这事儿,她语音放的极低,只有跟前这几个人能听见。 林满便知道昨天村长和里正应该是去给村里人做工作了,便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个消息,不过我也在等结果呢,婶子们千万莫要将这件事儿到处说道,别的地儿怕是要明年才能种的,我们这里今年就能种,到时候传到外人的耳朵里,万一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难受了。」 白婶子赶忙闭紧了嘴巴,那眼神仿佛恨不得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过,就怕隔墙有耳给人听去了。 自从地里菜涨势变快以后,帮工们也越来越忙,这几天动作都放快了些,现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林满再聊,忙完地里的活儿还要回去做饭洗衣服,一刻也不闲。 农家的妇女天生就是劳碌命,以前在家里洗洗涮涮屋里屋外一天便就过去了,现在有了活儿干,虽然更忙了,但谁也不去抱怨,同样是做农活儿,这还有钱赚,晚上回家顺手在地里抱几颗菜回去也没关系,只要不过分,满娘从来不管这些。 待几人都下了地,唐婶子便走上来,悄声道:「地里你还是来看看吧,有些人啊,心大了。」 说完,朝地里一个穿灰衣略胖的妇人使了个眼神。 林满顺着看去,那灰衣妇人是村西头简家的,人人叫她简大娘,林满见过她几次,印象中什么沉默寡言,动作也不拖沓,倒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但唐婶子她还是信的过的,她这么说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林满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留意。 唐婶子刚下地不久,于大叔和他儿子于小河便撑着船过来了,张石匠稍后也带着人跟着赶了过来。 几人打了招呼,林满上了船,让于大叔带她去河对面看看。 昨天一群人紧赶慢赶,将去往神女庙的路已经通了大半,庙宇本就在这座山后面,若是将路打通,不过一刻钟就能走到神女庙,哪还用从大苍村绕两个时辰。 林满问道:「这路今天能打通吗?」 张石匠却摇了摇头:「怕是不行,前面路我去探过了,那里已经是深处,荒废的比这河边还厉害,再加上百年前那场地动,原来的路也被堵住了,不过还在没石块这些挪不动的东西,估摸还得要三天吧。」 林满算了下时间,明天就是冬月初一,冬月初十开工修神女庙,也得要个把月,若是老天爷赏脸不下雨,在年前完工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那时候距离过年也还有半个月时间,正好把名气打出来,年间不少人会出去游玩,各大庙宇也正是香火旺盛的时候,这时候摊子一支,正好赚钱。 算完这些,她心中松了口气,冬日大雨不多,只求修路这几天千万别碰上了。 林满视察完河边的活儿,转身就去了景家,昨儿夜里在空间的诸多疑惑,她还想与景赋生说说。 去了景家,平平一溜烟儿便跑去找双儿玩耍了,小不点现在已经快五个月,白白胖胖的,看的林满忍不住就想亲一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她娘,可爱的很。 景大娘和景福卿正在商量明年要养些什么家畜,她们手里现在有了余钱,便想着是不是养些鸡鸭鹅这些好养活的,而且他们也提前知道周氏要收这些,也不怕卖不出去。 农家便是这样,一步一脚印,不嫌钱少,踏踏实实的挣每一分钱。 景大娘见了林满,不等她开口,便笑眯眯道:「生哥儿在屋里看书呢。」 林满眸中闪了闪,虽然心中明白景大娘肯定知道了两人的事,但毕竟没有挑破,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她点点头,任由平平和妹妹玩,转身去了东屋。 景赋生躺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书本,见林满进来,琉璃眸染上绯色般的光彩,撑着坐了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满娘来了。」 林满走过去,将荞麦枕头往他腰垫好,语气中也满是欢快,「嗯,来和你说点事儿。」 景赋生放下手中的书往里靠了靠,给林满腾了点位置,林满倒也没忸怩,挨着她坐了过去。 v第16章[03.16] 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忽然见景赋生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她心中一咯噔,忽而想起上次他发病的时候,以为他身子又不舒服,正紧张着,却感受到景赋生微凉的指尖正轻轻抚过她眼下方的阴影,语含担忧:「昨夜里没睡?」 他动作十分小心,轻轻划过,留下一片涟漪。 林满两辈子加起来,十足十的一个大龄剩女,此刻不争气的红了脸,脑子里面略有些混乱,又有些甜蜜,下意识的点点头道:「夜里忙了一会儿,睡的晚了些。」 景赋生叹气道:「又是有新生意的点子?」 林满继续点点头。 景赋生眸子里染上心疼,还有几分无助,对她道:「让你受累了。」 知道景赋生这是心疼她,林满心中比吃了蜜还甜,笑道:「不累的。」 景赋生看了眼没关的门,也知道自己娘妹不会在此刻来找自己,便大胆的握住林满的手,问道:「有什么事情想与我说?」 林满便将昨夜里的猜测细细和他说了,完了又道:「我寻思着,地里的变化是不是与你和我有关系?」 景赋生想了想道:「百年前这块灵地和空间也是现世过的,但没多久却毁在了地动,我猜测是不是前主人对空间或者神女像做了什么忌讳的事情,不如等我去查查百年前地动之前,这村子发生过什么,说不定会有线索。」 林满没有想过这么远,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道:「行吧,你脑子比我聪明的多,你去查应该快些,只是你的身子受的住吗?」 景赋生眼中染上一抹调笑:「满娘放心,以后可是要娶你的,身子受不住怎么能行。」 或许是因为谈恋爱了,对于男女之事敏感了些,林满瞬间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这下脸是真的红了起来,呐呐的说不出话。 一本正经的禁欲系男神景赋生,突然开荤段子,真的是……太反差萌了! 林满向来自诩厚颜无耻,反应过来后立马回击道:「受的住最好,你受不住没关系,我受的住就行。」 「咳……」这下倒是换成景赋生脸颊染绯,虽说有些不大好意思,但眼中还是忍不住溢出了笑意。 说到两人的以后的婚事,林满问道:「我们的事情景大娘已经知道了吧?那要不要直接挑明?」 景赋生摇摇头道:「你和平平现在还是守孝之身,我们两家来往频繁,村中人大都以为不过是生意上的牵扯,暂还未其他地方想,和娘挑明等同于告知她,可以带着媒婆上门了,等过了年后吧。」 景赋生低下头,以额头抵着她额头,轻声道:「满娘再等等。」 属于景赋生独特的凉温从额头传来,他身上还有残留的药味萦绕在鼻尖不散去,林满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胸口也莫名心疼了几分。 她呐呐道:「说的好像多迫不及待要嫁给你似的……」 「嗯,满娘没有想嫁给我。」 「……无理取闹。」 「嗯,我无理取闹。」 「景赋生。」林满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嗯?」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她,见她也正直直的看着自己,似在鼓励他一般。 「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尽管林满一直表现的十分乐观与镇定,但她心中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景赋生的病是十几年的旧症,还是那般可怕的毒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空间水到底有没有效,自己心中实则是没底的。 或许有效,也或许没效,也或许有效但不能根除。 她的担忧如一汪温泉,细细包裹着他,她是他未来的妻,只这么想着,心中情绪便不停翻转。 忍不住,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便搂过她,用自己冰凉的唇凑了上去,紧紧压住那抹微张的淡粉。 脑子里面哄的一声炸响,林满心咚咚的跳个不停,唇间萦绕着一股药香。 「咳……」 一声尴尬的咳嗽声不适宜的在门口响起,惊的两人速速分离,不敢看彼此,也不敢看门口。 景福卿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心中一边卧槽卧槽卧槽一边怪自己为何这么腿贱偏要这个时候来,但脸上却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对屋里人道:「满娘,村长找你。」 林满在东屋里缓好情绪,向景赋生投去半嗔半怪的目光,脸上羞意未退,但不见恼怒。 景赋生心中大松口气,方才情绪使然,自己确实过于冲动了些,话虽如此,但他却并不后悔,心中只留一片甜蜜。 见林满起了身准备往屋外走去,不和自己说一句话,心中不免发慌,抓住她的指尖,语气可怜:「满娘莫生气好不好?」 林满本是看着门口,景福卿喊完人就脚底抹油,早就开溜了,听到他这句话林满又转回身看着他,面上一丝笑意也无。 v第17章[03.16] 景赋生眼中的色彩渐渐暗淡下去,握着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只怪自己做糊涂事。 林满忍着笑,看他神色低迷,指尖被他捏的微微发痛,看样子是被自己吓着了。 她一步跨过去,轻而易举的抽出手,而后双手捧起他消瘦的面颊,狠狠的吻了上去,而后又迅速退开。 见景赋生还未反应过来,一脸迷蒙的看着她,林满挑挑眉道:「这下扯平了。」 说完便离开了屋子,村长还在外面等着呢。 景赋生目送那道窈窕的身影出了门,后知后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唇,眼中无奈中带着宠溺,低笑出声。 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话说到林满这厢,村长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道:「乔文小子回来了,种子带回来了,你快去看看。」 林满双眼一亮,忙道:「在哪里?」 「他和另一个捕快一起来的,现在在我家呢。」 林满不再耽搁,赶忙和村长一道回了他家。 先前心里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却不想运气如此之好,他们这个偏远的村子也能分到些。 武乔文还是穿着那身红黑相间的袍子,一如既往的英姿飒爽,他见林满来了,便站起了身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是村长,再往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他收回视线,礼貌的打了招呼:「林娘子,村长说这东西一定要你来看,你认得这个东西?」 林满当然不能说认识,就算是和平年代,到底是别国的东西,你一个村姑如何认得?不免让人多想。 她道:「不认得的,只是你也知道我有这么一块好地,想看看这东西能不能种得。」 武乔文点点头,不再开口。 带来的种子不多,红薯土豆各一小菜篮子,林满小心的拿出来数了数,红薯种子十个,土豆是小土豆,篮子装的多些,有十五个。 比自己预计的多了许多。 武乔文观察着她的神色,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你这地是和景家娘子一起买的,她不种?」 「啊?」正蹲在都上满心欢喜看种子的林满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来话题为何转的如此之快,但见他目光磊落,仿佛是随口一问,也没有过多作想,回道:「自然是要一起种的,不过她在家中带孩子,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武乔文点点头,表示明了。 这时跟着武乔文一起来的另外一个捕快开了口,对着村长道:「这种子本来是落不到你们村子头上的,还是武兄弟在县里周转许久,花了好些时间银钱打通了各方关系,才拿回了这么一些,你们村可一定要好好争气,努力种出来,别浪费了武兄弟对村子的一腔热情啊!」 林满和村长齐齐震惊的看着武乔文,都感叹武乔文对小苍村的感情如此之深,特别是村长,差点热泪盈眶,看着武乔文只会一句:「乔文小子有心了!」 武乔文语气颇有些无奈:「没那么夸张,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他的私心能是什么?不过就是想拉自己家里一把,但这却是有利村中的大好事。 那位公主不仅带回来了种子,也带回了详细的种植方法,武乔文耐心和村长并林满说了几次,林满是知道怎么种的,但还是耐心的听完了。 说完这些,两位捕快的任务便是完成了,剩下的事便是村中自己的造化了。武乔文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娘贾氏定是要留着吃一顿饭的,他便邀了自己同仁一道回了家中。 村长慎重的将种子交给林满,对她道:「交给你了。」 林满点点头,拿着直接去了河边的地里,唐婶子们还在地里忙活,见林满手里提了篮子,大声问道:「满娘你提了什么东西?」 「唐婶子。」林满回了一句:「红薯种子拿回来了,把你跟前那菜收了就别种了,先把地刨了,起两排高垄,我等下种红薯和土豆。」 种这两样最好是深耕整地,但是现在种子少,倒用不着牵牛拉犁,先把种子培养出来再说。 唐婶子一听也跟着兴奋起来,立马应了下来,旁边的白婶子听了特赶紧忙完自个儿跟前的,然后去给唐婶子帮忙。 不多时两排垄便起好了,林满比着距离埋了种,红薯一排,土豆一排,而后又去河边打了水,挨着浇了,河水浸湿土壤,留下一片深褐色。 河边修路的帮工也知道全村子都等着这两样东西呢,一听现在就种上了,便停了手里的活儿前来看稀奇,村长跟在也后面也来了,心情很是激动。 活儿倒是不多,现在只要守着长苗就行,想着她这地熟的快,便对其他帮工道:「别地的地儿明天熟了也别下种了,留着地吧。」 众人知道这是等着第一窝好了,后面要大面积种了,到时候自己都有份,一个比一个激动,看那两排种子就跟看银子似的。 林满想起今天唐婶子说的话,不禁看了简婶子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下,对村长道:「这个东西至关重要,晚上我守在这里吧。」 村长想了下,毕竟是重要的第一窝,谨慎一点是没错的,便道:「我让我家两个小子来守吧,你一个妇人家到底不方便。」 v第18章[03.16] 林满也没争,这个时候男人比女人好使的多,便应下了,回头自己在空间待着盯看也是一样的。 林满不禁将目光朝简婶子看去,见她正盯着那两垄种子发呆,听了村长的话后手握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待忙完这些,林满想着地里这几天怕是都要种红薯土豆,菜虽然有存余,但也熬不了多久,还是要去趟集上,跟商户们打声招呼,这几日的菜不多,让他们缓着点。 不过在去集上之前,她准备先去趟武大叔家,范齐林的事情,她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说,现在武乔文刚好也回来了,正好提一提。 她和村长说了一声,她心中对种子还有点疑惑,想去武家找武乔文谈一谈,村长不疑有他,让她去,自己在地边给她盯着。 林满来到武大叔家,借着刚才和村长说的理由,找到了武乔文,他正和同仁喝着茶,巧儿拿着秀绷子在自己屋里绣花。 到了以后林满反倒不着急去找兄妹俩,而是先去和贾氏聊起了天。 林满算不上稀客,两家因为经常借租牛车也时常打交道,是以贾氏看见她第一句便是,「满娘又要租车啦?」 林满摇摇头道:「我是来找武兄弟问点事情,先来和婶子打声招呼。」 贾氏当然知道自己儿子回是送种子的,这种子是要让林满种出来的,也没多想,道:「他在堂屋里和他衙门的兄弟喝茶呢,你过去吧,我给你也倒杯茶过来,乔文从镇子上特意带回来的茉莉花茶呢,香的很。」 林满没拒绝,笑着道了谢,「谢婶子了。」 去了堂屋,武乔文很讶异林满会出现在这里,问道:「林娘子是来找我说事?」 林满点点头,坐下后先说了种子已经埋好了,就等发芽,然后犹犹豫豫的看着他,又看了他同仁一眼,一副想说却不能说的样子。 武乔文立马反应过来,这要么是关于村子,要么是关于自己的私事,不方便让别人知道。他同仁反应也快,站起身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去个茅房。」 等同仁出去以后,武乔文便道:「林娘子有什么话要说?」 林满先道:「没几天镇子上的李员外便要给女儿办及笄酒了吧?还请了镇上所有的青年才子?」 「是有这么个事,可是有什么问题?」 她吸口气,直接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告知你们,若是嫌我多管闲事就当没说过。上次我去了趟镇子呆了两天,恰巧在街上看见李家小姐,她身后跟着众多青年男子……」 缓了一口气,她才继续道:「我碰见他们两次,范齐林都在其中……其实这件事是我嘴碎了,但巧儿和你父母都是顶顶好的人,若是我误会了,你便当我没提过吧。」 林满说到这里就住了嘴,后面的事,她相信武乔文一定会去打听清楚,有误会最好,若是范齐林真有了异心,武家也能早做准备。 但毕竟是第一次在背后道别人长短,林满确实是有些尴尬,道:「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武乔文的神色冷了起来,眸子里面隐隐约约有些怒火,但很好的压了下去,他起身对林满做了一揖道:「不瞒林娘子,我在镇上也听过一些风声,但到底没有眼见为实不信的,这事我会去好好查清楚,多谢林娘子告知。」 林满不敢受他的礼,在他作揖时便已经起身躲开了。 「我来找你就想说个这事儿,只要没有给他们添麻烦便好,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贾氏此刻端了茉莉茶进来,闻言突然道:「满娘说的对,你替我劝劝乔文,翻年就该吃二十二岁的饭了,妹子都要成亲了,他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这家姑娘不喜欢那家姑娘看不上,村儿里面和他差不多岁数的都当爹了!」 林满知道贾氏怕是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想岔了,但她也没有解释,也没接话,象征的喝了口茶,告辞后速速离开了。 从古自今,只要谈到儿女的婚姻大事,特别像武乔文这种在古代已经算大龄剩男的,都逃不过一顿来自亲娘的问候,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林满溜的早,自然也就没能听到武家母子后面的谈话。 贾氏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很骄傲的,长得俊俏不说,人也能干,有一份稳妥的活,还是吃官饭的,自从武乔文成了官差,家中的门槛都被媒婆磨掉了一层,左看右看都不是娶不到媳妇儿的人。 但现实偏偏就有这么离奇,翻了年她儿就该二十二了,现下连媒婆都不来了,当年婉拒的太多,都说她家武乔文不好说亲。 前两年还觉着他年轻,拖一两年也不是事儿,贾氏已经是十分后悔,就不该由着他的性子来,就算找了媒婆去说亲,人家女方一听这么好的条件都没成亲,自己心里便先想了无数理由,这男方指不定有什么隐疾呢,不然能拖到现在? 再说前几年吧,当时的贾氏十分属意景福卿,那丫头长得好看又勤快,特别是那一手好绣活简直十分对自己胃口。贾氏又没有李氏那样的眼高于顶,觉得娶个门当户对,漂亮能干的媳妇儿就好,景福卿简直就是不二人选。 那时候还想着男婚女嫁,也得两人愿意才行,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别成了怨偶,她便问了儿子的意思,结果这家伙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这样拖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她怕被人捷足先登,自个儿先去问了景家的意思,哪曾想,却已经是晚了,景福卿和大苍村的李家连八字都合了。 当时贾氏那个气和悔哦,回到家便是一阵肉疼,心中忍不住将自己怪了一通,这看好的人啊就得先下手为强,拖拖拉拉的,结果就没了。 贾氏问自家儿子:「你在镇子上有没有看上的姑娘?若真是有别瞒着,到时候想想办法,给你们在镇子上置个房子。」 在村中修个房子都得四五十两,镇子上置个像样的房子怎么也得百两,自家什么条件,武乔文心里当然有数,先不说他本就没有在镇子上安家的想法,就算有,也是不能给父母添负担的。 「娘想哪去了,没有的事。」 贾氏急了,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又舍不得下手,在原地不能来回跺脚,狠心道:「你翻年就二十二了,岁数不小了,等过完年我就找花媒婆给你相看,你定不下来,当娘的给你定!」 武乔文头疼的捏了捏眼角,爹娘为他辛苦了一辈子,不想与他们争吵,便转移话题道:「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妹妹吧。」 v第19章[03.16] 「你妹妹有什么好担心的?明年下半年就要成亲了,难道还能有变?」 贾氏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说完后突然意识到不对,范齐林一直在镇子上读书,武乔文也在镇子上当差,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她心下一凛,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武乔文那位同仁就进了屋,贾氏只好闭紧嘴巴,准备找个没人的时候再细说。 武乔文看自家娘转身去了厨房,暗中松了一口气。 那位同仁见武乔文这样,心中有数,调笑道:「咋了?又被你娘说教了?」 武乔文看了同仁一眼,回了一个无奈的笑。 同仁在他旁边坐下,悄声道:「你心仪的那个娘子不是你们村的吗?让你娘直接取提亲啊,这么拖拖拉拉的,小心又被人抢走了。」 武乔文神色一紧,面上一丝笑意也无,「莫要胡说,毁了人家名声。」 同仁哈哈一笑,眼中满是得意道:「嘿,果然是心仪的啊?」 武乔文知道自己这是被诈了,也不生气,面容带了些酸楚与无助,自言自语道:「再等等吧……」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眼底有丝落寞,那里面装了一颗修好了的珍珠耳坠,无人时经常会拿出来把玩,只怕连原主人都忘了这样东西了。 酒足饭饱之后,贾氏拉着自己儿子到房里,本想详细问问女儿的事,但武乔文却不说,只道自己也是在镇子上道听途说,还未探明真假,等他查明了再说。 贾氏听这意思,范齐林莫不是有悔婚的意思?当下心中一凉,恨不得冲到李氏那里去问个清清楚楚。 好在武乔文在,拦住了她,让她再等等。 儿女婚事乃是人生中顶顶的大事,儿子的婚事没着落,女儿的婚事又恐有变,贾氏只觉脑袋一阵阵发晕,不知道自己是冲犯了哪路神仙,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等贾氏缓过来,也顾不得自个儿是个什么情绪,催促他儿子赶紧回镇子上,好好打探事情原委,只求是虚惊一场才好。 武大叔已经架好了牛车,等儿子与同仁上了车,便向村外使去。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苍村宁静祥和,远处的山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再往前行驶了一段路程,互见前方走来一人,身姿窈窕。 还待细看,就听见武大叔与那人打了招呼:「是福娘啊,这是才从满娘家回去?」 清脆的女声语调轻松,顺着轻风传来,扫过武乔文的耳朵,一阵异样感。 「是呢,刚刚与满娘说了点事儿,大叔是送武大哥两位官差回去?」 「可不是,乔文毕竟是回村里办差事,办完了还得回镇上交差,自然留宿不得,不然也不用这样冒黑回去。」 「原来如此。」暗影中女子点点头,头上素钗的小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听她继续道:「那路上得小心着点儿了。」 「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赶紧回去吧。」武大叔说完这句话正准备驾车继续走,却感觉牛车微微一颤,回头一看,武乔文已经下了车。 天色太黑,实在看不清他脸色的神情,却听他道:「爹等我一会儿,我将景娘子送回去就来。」 这也不耽搁什么事儿,虽说是村中,但景福卿到底独自一人也不安全,武大叔也没多想,点点头就应了。 景福卿倒不好意思受这份情,还来不及拒绝就听到武乔文开了口:「走吧。」 女子应了声,走在前面,武乔文跟在后头。 两人一路无话,景福卿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晚上她去找了满娘聊了会儿天,知道这种子是武乔文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道出了心中的谢意,「武大哥为村子费心了,托了你的福,现在大家都有了盼头。」 武乔文手心出了细细的汗,捏着腰间的荷包,应了一声:「不碍事。」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你现在过的可好?」声音干哑,似乎说的艰难。 景福卿愣了一瞬,驻了脚回头看向他。武乔文的身量很高,她要半抬头才能与他对视,明明那么暗的天色,她却能感觉到他眼神亮的吓人。 「我很好。」下意识,她回答了。 「那就好。」武乔文低头与她对视,又突然低声道:「对不起……」 景福卿是真的不明白了,满眼的疑惑,「武大哥?」 她心脏砰砰跳着,好像有什么遗忘了的事情,要从记忆里复苏起来,很陌生的感觉。 那迷茫的神情,武乔文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她忘记了。 武乔文小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大家眼中能干的乖乖仔,他和别人一样,光着脚丫子到处撒欢跑,无所顾忌,然后回家挨一顿饱打。 景家的到来成为了村子里最大的新鲜事,他当然也要跑去看新鲜,那个五岁的小丫头,怯生生的看着所有人,圆溜溜的眼睛看见他时,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让人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一股想要欺负她的欲望。 v第20章[03.16] 而后他见天的往那家跑,也不爬树摸鱼了,就去找景家的小丫头玩,明明满脑子都想欺负她,见了人却又下不去手,小丫头软软糯糯的叫自己武大哥,甜的像块小酥糖。 小丫头会读书认字,还能绣的好看的花草,她将自己喜爱的帕子和书籍搬出来和他分享,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惜他不认得字,小丫头拿着小棍子在沙土上一笔一划的教他,先是教了「武乔文」,然后又教了「景福卿」。 他本以为两人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年纪渐长,她十二岁的时候,她娘便拘着她不大让她出门了,他跑回去问他娘为什么不能一起玩,他娘当时如是说:「傻孩子,人家姑娘马上就要及笄说亲了,哪还能跟你一起疯?」 当时他已经十五了,对男女之事也有些了解,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长大了,他以后会娶亲,她也要嫁人,再也不能那般亲密的说话了。 他不舍得,小酥糖怎么能和别人亲密呢?她要是嫁给自己,不就行了? 于是他悄悄的跑去了景家,十二岁的景福卿模样已经长开了许多,俨然已经是村中最漂亮的小姑娘,只要等到及笄,不晓得有多少人会踏破她家的门槛。 少女见到他,很是惊讶,两人那时已经见面不多,她已经有了大女孩的矜持,不会再像小时那般见到自己就宛如蝴蝶般的扑向自己,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那上面摆着一只坏掉的珍珠耳坠,看着自己的眼神清澈又纯粹。 他开门见山,直直问道:「福娘以后想嫁什么样的人?」 少女面庞微红,憧憬道:「将军吧,我舅舅就是将军,厉害着呢。」 他知道他们是京中落魄的大户人家,并不奇怪她舅舅有多厉害。他点点头,眼神坚定,承诺道:「那你得等我,等我成了将军就来娶你。」 少女噗嗤笑出声,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眸子里没有嘲笑,只有满满的鼓励:「那你加油呀。」 他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珍珠耳坠,慎重道:「免得你家里反悔,这个给我做信物。」 少女不同意,但又抢不过他,只能随了他去,但还是有些生气道:「那个是坏的,等你修好了再说吧。」 「行,我会修好的,等我成了将军,就拿着这个来提亲。」 十五岁的少年信誓旦旦,十二岁的少女却未当真。 娘来找他说亲事的时候他已不小,但那时自己还没成了将军,不敢应,等等吧,再等等就好了。 他等得,少女等不得,再听起她名时,却已是他人妻。 武乔文盯着眼前女子的妇人发髻,若是他当初没有那般拖延,她又怎会嫁错了人,误了终身。 景福卿记得小时候和武乔文很是玩的来,只是年岁大了以后不再方便,关系便也渐渐疏远起来,她不知道武乔文这声道歉是有何缘由。 「武大哥你在说什么?」 武乔文神色复杂,那声「再等等吧」又在脑海中响起。 初知她已订亲时,他怔愣了许久,一个人在房中坐了整整一天,恍若梦境。娘是去替他提亲,他没虽没开口,确实抱了希望的,最后希望却变成冷水浇在头上,冷的刺骨。 后来他无心再娶亲,以差事繁忙拒了一家又一家,等等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等他缓过来就好了。 却不想,这一等,居然等到了她和离,天知道,那天自家爹跑镇子上来说景家女儿因为和离的事情被陈家闹上门的时候,他什么心情。 当时他什么也没抓住,只记得那句,景家女儿和离,当下手头的差事都顾不上了,拉上同行的同仁飞快的赶回了村里。 思绪转回来,武乔文心中还残留着那时错过后的悔意,堵的胸口快要窒息。 不等了吧,人生没有这样幸运的第二次。 他伸手拿下腰间的荷包,将里面耳坠抓在手中,而后拿到她的眼前,低声道:「对不起,我没能成为将军……」 景福卿盯着那双大手中的耳坠,雪白的珍珠在暗夜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段并未上心的记忆一下涌上脑海,如海边激浪扑面而来,差点站不稳脚,她不禁捂住了嘴害怕自己叫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年少时的戏言并未当真,那段记忆也早已淹没在生活的杂乱之中,她不想,既然还有人记得。 武乔文知道她已经想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变得紧绷,等待着她的回答。 景福卿此刻的脑海是混乱的,一直以为平平淡淡的人生,突然有人告知你,已经等候你多时,让她不知所措。 但她知道,自己应不得。且不说自己已经是嫁过人的,还带着孩子,武乔文现在风华正茂,虽说他比自己大了三岁,可到底没有成亲,他配得上更好的女儿家,而不是栽在自己手里。 她很快冷静下来,心跳依旧狂乱,好在她能平静的说出话:「武大哥……福娘谢过你,那不过是儿时的戏言,你忘了吧。」 关于以前订亲的事情,她也听过一些风声,以为不过是有人乱传而已,并未在意,现在武乔文这举动,让她生疑,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已经如此,改变不了什么。 武乔文喉咙发紧,眼角酸涩,他知道没这么顺利,他劝慰自己,就当今天是来试下她的态度,福娘是和离过的人,没那么快敞开心扉的。 他将珍珠耳坠收起来,干巴巴道:「坠子已经修好了,你若想要,随时来找我。」 景福卿握紧双手,往后退了一步,却道:「不要了,你扔了吧。」顿了下又道:「谢谢你送我,就到这里吧,我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急急走了,只留武乔文一人盯着她背影发呆。 v第21章[03.19] 林满最近觉着景福卿很不对劲,时常走神,有时候和她说上半天话,她却迷茫的看着你,呆呆的啊一声,完全不知别人说的什么。 她有些担忧,悄悄找了福娘,想和她说说知己话,但福娘却只摇头,说没有事。 她不愿意说,林满倒不好继续追着问,只能找了景赋生,让他对福娘上点心。 自己妹妹的样子景赋生当然注意到,只道:「福娘要是愿意说,自然会来说的。」 如此,林满倒也不好再继续管下去,况且她现在也忙。 地里的红薯土豆已经长了出来,两样东西都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今天要将红薯发出来的藤剪下来,再剪成筷子长的样子,然后又种回地里,这样红薯的收获才多。 村中的人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种的庄稼,眼看苗都长出来那么长一截,又要剪成一段一段的,又栽回去,根都没有,这样红薯能活? 村长把村里的人都叫过来,让他们每家派个人去河边灵地里学习,过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他们自个儿种了,免得到时候抓瞎。 河边的地已经将蔬菜都收完了,昨儿就用牛将地耕了,今天只需要种就行了。林满算了下,红薯因为工程多比土豆熟的慢,所以化了五亩出来种红薯,剩下的除了自己刨开的那一亩辣椒地,就拿来种土豆。 剩下的活儿不难,只是教大家如何收剪红薯藤就行。 忙完了地里的活儿,林满又去河对面看了修的路,路已经要打通了,这几天老天爷果然给力,没有下雨,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明儿个还要去镇上给景赋生看病,林满泡的那几坛子辣椒酱也差不多了,下午还要带到集上去找郝掌柜谈接下来的合作,一天到晚没个休息的时候,这几天连平平都是呆在景家,由景大娘照顾着。 这次辣椒酱林满只是试水,如果郝掌柜愿意跟她合作,她能省很多事情,如果不愿意,她就只有重新规划,只不过又要累许多。 到了集上,林满便抱着一坛子辣椒去了天香楼,迎客的店小二与她早就相熟,一见她来了便赶忙迎了过来,摆出一张爽朗的小脸:「林娘子来了,掌柜的在后面呢,我带你去。」 两人去了厨房,见郝掌柜正在屋里点菜,眉头皱的紧紧的。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听到相熟的声音,郝掌柜转头一看果然是林满,无奈道:「林娘子,你这菜什么时候才能又种上?我这库存已经不多了。」 林满笑道:「掌柜的怕是还要等几日了,今天我找你是来跟你谈上次的合作。」 郝掌柜见她怀中抱了个坛子,来了兴趣,「那我们出去说。」 林满却摇摇头道:「不用,我恰好要借掌柜的厨房一用。」 郝掌柜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但用个厨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便应了下来,并且厨房的人随便她差遣,需要搭把手就直说。 林满也没有客气,让厨房的人随便洗干净几样菜,就像她烧烤摊上那般串起来。 「林娘子你要做烧烤?那我们今天不是有口福了?」 林满却摇摇头,「不是呢,给你们做另一样好吃的。」 林满要做的,就是前世所做的串串生意,天香楼的后厨自然是什么都不缺,林满的底料很快便做好了,红通通一片,虽说有些呛鼻但又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厨房里的人不禁好奇的睁大了双眼。 郝掌柜道:「林娘子你这是要煮火锅?」 毕竟是天香楼的掌柜,火锅这些辣食他自然是知道的,虽然这个在小苍村和梨花镇不流行,但也不是没吃过。 林满又摇了摇头,将先前串好的肉品蔬菜下到锅里,不时翻转均匀,烫好了便放入洗净的海碗中,一边端到厨房的桌子上一边道:「这个叫串串,和火锅有些像,但吃着的滋味儿是不一样的。」 说完她让厨房的人别急着吃,揭开自己带过来的坛子,用大勺在里面舀了一勺辣椒酱倒在小碗里。 「串串蘸着这个辣椒酱吃,吃完了说说你们的感受。」 厨房的人大眼瞪小眼,串串在他们这里确实是没有见过的菜食,但是也不是什么独到的秘方,若真是,那林娘子会在他们面前露这手儿?还有这碗辣椒酱,不就是普通的辣椒酱吗?有什么好说的感受? 郝掌柜率先下手,先独吃了一根串串,味道确实好,底料的香味和盐辣味都融入了菜里,他又拿了一根沾了辣椒酱,一入口,便变了脸色。 串串本来就是极好的味儿,这辣椒酱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出来的,比普通辣椒要辣许多,但其中又掺和了一股甜味,还有果香,入口既辣又清爽,让人欲罢不能。 郝掌柜吃完就知道,林满果然是有底气来与他谈的,直接开口道:「林娘子想如何合作,说说吧。」 合作的适宜当然不能在厨房说,郝掌柜请她去二楼包间详谈。 林满想的很简单,将串串的生意点子送给郝掌柜,她从中分成,辣椒酱是她的独门秘方,别的地儿没有,郝掌柜愿意合作,辣椒酱自然是能用成本价拿货。 郝掌柜做了多年生意,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这样的好事情,问道:「林娘子开出的条件十分优渥,这分成怕是要不少吧?」 林满笑道:「郝掌柜不愧是生意人,实不相瞒,我如此做是为了省时省力,毕竟你也知道,我那地在村子里面又挪不走,不然自己大可以去开个酒楼的。郝掌柜与我也合作了这么久,对彼此都有了解,你要去镇子上开新酒楼,我便想借这个顺风车。」 郝掌柜坐在对面,不敢接话。 v第22章[03.19] 他是个生意人,林满也是个生意人,总不会让自己吃亏。也诚如她所说,这个生意自己要是不愿意做,她还能去找别人,就算自己开个酒楼也是使得的,只不过要费心费力一段时间,林满是想搭他这趟顺风车,那他何不也借这股东风在镇子上立住脚跟呢? 串串的香辣味在口味还未散去,这道吃食确实容易模仿,林满敢当着自家厨子的面就做这道吃食,自然也是想到这点,只要愿意琢磨,这也不是弄不出来的,她的秘诀是在那道辣椒酱,目前想来也找不出什么窍门。 郝掌柜心中瞬间有了答案,不过还是没有立马应下,道:「林娘子先说说你的条件吧,我是小本生意,若是漫天要价,这是受不住的。」 林满脸上笑意不减,反而还深了几分,朝他比了一个五。 郝掌柜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都变大了几分,音量也不自觉拔高,颤抖道:「你要五五分成??」 这可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她的菜品味道好是不假,但他开个酒楼成本也不低,林满一分成本不出就想分一半利润走,他还在她那里拿菜和辣椒酱,简直……就是自己倒贴钱养她啊! 林满见郝掌柜变了脸色,忙道:「掌柜不要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菜钱我就不收了,毕竟一起做生意没得让你倒贴钱的,但是辣椒酱成本价必须要,而且这辣椒酱并不是只供你一家,我还要拉出去卖的,这些提前要与你说好。」 郝掌柜已经听不下去了,摆摆手道:「林娘子,这生意我是想和你好好合作,但你开的这个价位实在受不了,菜钱虽然不收,但镇子上的酒楼一个月租金多少?人力多少?这些你都没有算过,你三我七倒是可以,五五就算了。」 林满没有气馁,继续道:「镇子上的租金我已经打听过了,确实不便宜,掌柜有所担心也有道理,这样吧,我们先按正常价位来合作,辣椒酱我是准备卖一两银子一坛,一坛约莫有五斤,一碟辣椒酱多少钱掌柜的自己去定,菜钱还是按照现在我给你的定价来,不如你现在就在天香楼试卖三天,如果觉着还行,再来和我说五五分成如何?」 郝掌柜听完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样也行,不过你那串串方子……」 林满歪着头,狡黠一笑:「既然现在是正常生意,我的方子自然是不能给你的,不过我已经当着你厨子的面做过一次,你可以让他自己试做底料,至于味道如何嘛,我可就管不着了。」 郝掌柜一噎,林满说的合情合理,两人还不算合情合理的合作伙伴,确实没有直接把方子写好交给他的道理,但他镇子上的酒楼已经看好了位置,租金也交了,现在正在打整,本想着还是做现在这生意,但林满今天一来,他的想法便变了。 镇子上虽不比县里,但也算繁华,味道不差的酒楼自然比比皆是,他若是想要独树一帜,林满给的点子十分好,现下得抓紧时间让厨子把底料研究出来,时间不多了。 林满自然也是算好了的,底料是不难,但掌握好比例,特别是还要分成微、中、特辣几等,若是没有人直接教,自己琢磨也得花费些时候,所以她只给郝掌柜三天试卖时间,初期的味道还没有研究透彻,可以说只能靠着辣椒酱撑,要是等后面他们味道研究好了,不是谈不下来,只是不如开头顺畅罢了。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林满话已经说完,剩下的辣椒酱她没有带走,本说当送与郝掌柜的礼物,但郝掌柜坚持给了一两银子,着意不让她吃亏。 林满知道这是郝掌柜对她的点子抱有希望,要是后面成了,有更大的利润在等着,何必贪眼前这点小便宜,于是她便也不客气,收下了那一两银子,回头买些软和的糕点给景大娘家提去,这几日平平也没少麻烦他们。 临走时她又去秦包子和来福小炒馆那里转了转,现在集上其他商铺也在她这里拿菜,两家生意自然受了些影响,好在客源稳定,收入也算可观。 来福小炒馆的乔大叔问她:「听说你们村儿在翻修神女庙?还要在那摆摊?」 林满倒不奇怪他为什么知道,回道:「是呢,乔大叔有想法?」 乔大叔道:「有是有,不过你也知道我是小本生意,那神女庙以后香火能不能旺盛还不好说,不敢去冒那个险呐。」 瞧他这模样是纠结着呢,想要去占个地儿,又怕亏了本不敢下手,林满是小苍村本地人,说不定能给他出个什么主意呢。 不过生意上的事林满从来不敢打包票,想了想道:「乔大叔,不瞒你说,那神女庙是我请人翻修的,原因嘛……」她左右瞅了瞅,见没人看这边,故作神秘道:「我那灵地就是神女娘娘显灵呢!」 乔大叔吓了一跳,外人说这事儿他可能不信,但林满本人说的话,可就大大不一样了!顿时他心中就有了希望,激动道:「那、那摊位还有?」 「摊位是村长在管这事儿,乔大叔要是有空不如来我们村子问问。」 乔大叔说等他媳妇儿回来了,两人商量好了再来。 林满点点头,她承认自己是故意这么说的,相信不多久这消息应该会整个集上都传遍,说不定到时候村长那里要热闹一番了。 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其他地儿的人来做生意,如果能把神女庙发展成一个旅游景点,名声传到更远的地方去,来的人多了,村子里有另一番景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今天要去梨花镇,林满几人又是早早起了床,忍着寒冷上路,到达梨花镇还能赶着吃口早饭。 白氏医馆门口早早就有人等着,景赋生这个关系户在一群人的怒目下堂而皇之的跨步走进去,药童一见是他来了,连忙引到楼上去。 「我师父早上还在念叨你今天该来了,不曾想这么快,后厨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公子可有吃过饭?」 「吃过了,白大夫要是空的话,现在便可以治疗了。」 林满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没有跟上去,今天上镇的时候就感觉热闹非常,算一算,那李员外的爱女就该是今日及笄了,上次与武乔文说完,也不知道他查了没有。 这件事她是不用操心的,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菜生意,想去幸福楼探一探,看看有没有可能。 她看着紧张等待着的景家母女,同她们道:「我要出去转转,景大娘和福娘去不去?」 景大娘道:「我就不去了,你带福娘出去转转吧,上次来了也没有出去看看,这外面的热闹她也许久没有看过了。」 景福卿摇摇头,神色有些憔悴,似乎睡得不大好,闻言摇了摇头道:「满娘你去吧,我陪娘等着。」 林满未开口,就听景大娘劝女儿:「这里没什么好呆的,出去和满娘玩一会儿吧。」 景福卿见自己娘眼中的忧色,知道自己这几日的失态全家都是看见眼中的,娘是希望她能出去散散心,无奈,她便点头应了。 v第23章[03.19] 两姐妹出了门,林满抱着平平,景福卿抱着双儿,并肩走在镇子上,小镇已经比来时还热闹了几分,商铺都已经开张,摆设着精巧实用的商品。 「福娘可有想买的东西?」 见她摇头,林满又道:「那去赚钱去不去?」 说到赚钱,景福卿倒来了几分精神,憔悴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光,问道:「你又有什么点子了?」 林满带她往兴福楼走去,嘿嘿一笑:「来看着吧。」 兴福楼离医馆不算很远,两人没有走多久便到了目的地,酒楼已经开始营业,不断有客人上门,两人刚一踏进店内,便有热情的小二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里面请,要吃点什么?咱店汤面饺子炒菜米饭一应俱全嘞!」 林满笑道:「麻烦小二哥了,我们想寻一下您们掌柜的,问他有生意要不要做?」 小二愣了一下,方才的热情劲儿一下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又重新摆上笑脸,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让她们坐着,还上了一壶茶。 「两位娘子稍等,我去知会一下掌柜的。」 景福卿看着小二的背影,有些咋舌道:「这兴福楼不愧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看看这待人接物的态度,许多酒楼都比不上,就说说以前在京城时,只要有点名气的酒楼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还能客气的待你两个啥都不干的?」 这点林满甚是同意,点点头道:「态度好,客人心情也舒畅,我以前就见过一个酒楼,无论男女老少去那里吃饭,都真真儿的把客人放在第一位,只要要求不过分,都能满足你,虽然价格是贵了点,但是许多人十分享受这样的服务,赶着去呢。」 林满说的是上辈子某家着名火锅,她也曾慕名去吃过,说实话,味道不是顶尖的,价格也有些贵,但是他们一大家子去那里吃的确实舒心,脑子里面想什么,服务生就跟有心电感应似的,立马就为你布置上了。 景福卿听完忍不住道:「看样子,这兴福楼能这样发展也不错?」 这林满倒是不敢肯定,她分析道:「不清楚呢,毕竟镇子上有些人家是有仆从的,天天都是享受这般待遇,兴福楼这样的并不算新鲜,不过若是走普通老百姓的胃口,说不定可以,毕竟镇子比村中要强少不少,多花几个钱也是花的起的。」 景福卿还在想她的话,就见小二跟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过来了。 那男子面相约莫四十来岁,两鬓却已经有些发白,眼角也有了皱纹,带着些凄苦,但见着两人还是扬起了笑容道:「富贵说二位有生意想和我做?」 三人互相介绍了自己,这个中年男子姓木,正是兴福楼的掌柜。 林满先尊了一声木掌柜,而后直接开口道:「我是小苍村来的,家中有一块好地,种出来的菜与众不同,现在小苍村的集上全是在我那里拿的菜,不知道木掌柜可有听说过?若是没有也无妨,我这里正好带了一些,可以给你先尝尝。」 木掌柜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事似乎有点耳熟,倒是那小二先想起来,附在自己掌柜耳边耳语了几句。 不知道小二说了些什么,林满只见木掌柜听完后双眼便亮了起来,问道:「李员外爱女的及笄酒席便是从小苍村的集上找的酒楼,可就是从你家拿的菜?」 林满点点头道:「正是。」 木掌柜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又笑道:「听说小苍村有一块灵地,镇子上也是讨论了一阵的,但是专程花几个时辰跑去看的人到底没有,有些人总觉得是夸大之词,不瞒你说,先前我也是不信,李员外爱女的及笄酒席本是在我们这预订的,结果突然换了地方,我便在猜疑,却不曾想今天倒是见到灵地的主人了。」 林满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过是运气好,受了神女娘娘眷顾,才侥幸和福娘得了这么一块地,掌柜的既然听说过便知道我话不假,不如我现在就去把菜拿来给你看看?」 见木掌柜应允,林满便用拿菜的借口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巷子,而后进入空间将早准备好的菜挪了一筐出来,再拿回兴福楼里。 木掌柜看了眼菜色,果然比平常菜要喜人的多,让小二拿进厨房,当场让厨子炒了一道出来,尝了味就竖起大拇指,问林满打算怎么合作。 林满报出了心中的价格,按照集上价格的二倍来算,但实际比镇子上的价格也没高出多少,木掌柜也没犹豫,当场就写了契约,订了下次的菜。 这么爽快的生意林满当然开心不已,盯着木掌柜的脸便多说了一句:「掌柜的年纪不大,什么事却愁的你白了头?」 木掌柜叹气道:「不瞒林娘子,镇子上的人看着我兴福楼是镇上第一酒楼,实则上次不满李员外心意后,被人落井下石使了些绊子,生意早就一天不如一天,我也知道兴久必衰,现在正在想新鲜法子呢,所以小二说有人要来找我做生意,便抱着希望出来看一眼。」 林满这才明白为何这生意谈的为何如此之顺,心中灵机一动,对他道:「我这边倒是有个想法想与掌柜的说说。」 「哦?林娘子但讲无妨。」 「方才进门的时候,我与福娘都感叹木掌柜教导有方,就算我俩不是来吃东西的,小二哥也待我们祥和,你做这个生意也知道,有名气的店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就算掌柜的不说,那跑堂的小二和员工也是不自觉带着一股子傲,不如掌柜的从店里工人的态度下手试试,若是待每个客人都客气有礼,就算价格贵点,想必是不少人愿意来的。」 木掌柜略一思考就知道了林满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卖个伺候费,梨花镇梨花镇高门大户不多,但不用仆人的富裕人家也不算少,这个点子倒是值得一试。 木掌柜谢过林满的主意,恰巧两人此时也该告辞,他便亲自送两人出了门。 景福卿走远了还在疑惑:「你那点子行吗?」 林满道:「这行不行,也得试试才知道啊。」 话说这么说,但让林满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兴福楼在梨花镇到底也算的上第一楼,只因不合李员外胃口便有人为讨好来欺负人,这李员外背后是钏县县令,那位县令,怕是有些不得了啊。 「福娘!」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呼喊,林满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同时她也察觉到身旁的福娘身子僵了一瞬,转头一看,竟然是武乔文。 v第24章[03.19] 他应当是和同仁在巡街,见了两人便来打招呼。 景福卿转过身子,低着头,不敢与武乔文对视,呐呐喊了一声:「武大哥。」 武乔文笑了笑,俊俏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 同仁中有上次去武乔文家里的那人,他心中瞬间明了,道:「那武兄弟你和老乡聊,我们先往前去。」说完便扯着身旁另几人走了。 林满此时心中一咯噔,等着两人有些不敢置信,但知道自己在这里妨碍两人说话,便对景福卿道:「我有东西落在木掌柜那了,我回去取,你在这等我。」 景福卿轻轻道了一声好。 林满与武乔文打了招呼,便转身向兴福楼走去,在两人不注意时,躲了起来,脸上不显情绪,心中却是咚咚直跳,福娘这几日的不对劲她总算知晓了原因。 武乔文与景福卿并未说许久话,仿佛只聊了些家常,但林满还是看出了福娘在紧张,抱着双儿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武乔文要走时,林满走了出来,武乔文见到她,面色严肃了起来,突然抱拳道:「上次的事多谢林娘子告知,麻烦林娘子回去后就找我爹娘,让他们有个准备,我也会尽快回来。」 林满刚平复的心跳又跳了起来,武乔文这话不用再做他想,范齐林,果然是有问题的。 景福卿不知道两人再说些什么,但又不好问出口,武乔文临走时叮嘱她保重身体,她都应的底气不足。 林满现在满脑子各种混乱,一方是福娘与武乔文,一方是武大叔家的巧儿与范齐林,她顺了好一会儿才顺回来。 两人沉默的回到医馆,景大娘见她们出去了一趟脸色反而不对,面色染了些忧心。 景赋生治疗的很顺利,一行人各带心思吃了午饭,回去之时,牛车路过李员外那座豪华的宅子,院门大敞,似乎怕别人瞧不见屋内的热闹光景。 林满仔细看着,隐约能看见李员外身旁似乎站着一俊秀男子,另一旁,是见过两次面的华贵女子。 她不禁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武大叔一家会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景大娘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自家儿子抢了先。 「你们两人是碰见什么事情了?」 林满抬眼看向说话的人,景赋生眸子中隐含担忧,她不想让他担心,但是福娘和武家的事情又不能说出来,实在为难。 但意外的,她却听景福卿开了口。 「今天在镇上遇见了武大哥。」 景大娘一先还没有反应过来武大哥是谁,听见自己儿子提了一句武乔文才反应过来,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带话?」 林满观察着景福卿的神色,见她实在挣扎的厉害,咬着唇想说又不敢说,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实在下不了决心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顺势接了话,说了另一件事:「是呢,武大叔家的巧儿与范齐林不是说了亲吗?这怕是有变呢。」 景大娘赶着牛车,听这话皱了眉,问道:「他俩有变?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整个村子再也找不出这么般配的人了,能有啥变化?」 景赋生问道:「可是和李员外有关?」 林满讶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方才回来的时候,我见你一直看着李家大宅内,便顺势瞧了一眼,看见李员外旁的那人仿佛是范齐林,但当时没有看真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能确定了。」 景大娘听了,也明白过来几分,李家大小姐今天及笄大礼,镇子上都在谈论这件事,医馆里面也有人说,她在等儿子的时候听了几句嘴,范齐林这是攀了高枝,想要换姻亲了。 她心里对武家这做法十分不耻,骂道:「这范齐林也忒不是人了些,满娘你来苍村来的晚,是不是知道武家对范齐林有多少帮助的,就说邱饮文在镇子上读书,还不是全家勒紧了裤腰带才供出来,李氏一个寡妇没武家帮扶还能让儿子在镇山继续读?怕是考秀才前一年就饿死了!」 林满也叹道:「范齐林考上秀才后,李氏就有些瞧不上武家了,要不是武乔文争气做了官差,这亲事怕是都没得成,可怜武大叔一家辛辛苦苦,以为给女儿找了个好未来,哪知道却是养了个白眼狼。」 景福卿这才知道临走时武乔文对林满说的那番话竟然是这样的大事情,不禁有些怔愣,道:「范齐林好歹有秀才功名,不怕断了前程吗?」 景赋生给自家妹妹解释道:「就是找好了前路,才敢这般做,这是借着李员外的肩膀,想往县令那里踏呢。」 林满好奇的看着他,双眸灵动,「这你也知道?真是人不在江湖,尽知江湖事呢。」 景赋生被她感染,身上因为针灸后的那股难受劲儿也散去了些,嘴角忍不住带了笑:「到处都在说这李员外的事儿,自然也就听了一些。」 「那你觉得武大叔一家会怎么办?」 「怕是还要等几天,现在范齐林在李员外面前风头正好,武乔文毕竟是只一个官差,强龙难压地头蛇,等后面他手里有了李家和范家通亲的把柄,怕是要好好算账了,这次让你们回去带话,也是要武大叔一家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自己先乱了心神。」 景大娘又叹:「这贾氏一家,真正是造孽哦,怎么碰到了这么狼心狗肺的一家。」 回了村子,林满到了村口就下了车,她准备直接过去说,这不是小事,早说早让他们做准备,只是要麻烦景大娘把平平带回去。 景福卿犹豫了下,将双儿也交给自己娘,道:「我跟着满娘一起去吧。」 v第25章[03.19] 景大娘吃惊的看着她,但想到有事能分散她的注意力,精神能好一些,便也应了。 林满观察着景福卿的脸色,见她面色有些沉,不知道是武乔文对她的影响,还是巧儿亲事的影响。 她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算是鼓励,景福卿微微笑了下,两人迈开脚去了武家。 恰好武大叔一家全部在家,哑巴叔家的绣儿也没来,正适合谈事情。贾氏正磕着南瓜子和武大叔聊天,见林满两人很是惊讶,起了身问道:「满娘和福娘怎么有空来了?」 林满与景福卿同她打了招呼,林满正经了神色,对她道:「今天我们去了一趟镇上,遇见武大哥,他让我给你们带几句话。」 贾氏一听是自家儿子有话说,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赶紧招呼两人过来坐,她去倒茉莉花茶。 景福卿轻声道:「婶子别忙活了,还是进屋说吧,是跟巧儿有关的。」 这下贾氏两口子就迷茫了,下意识的应了句好,请人进了自己的东屋,林满道:「婶子,去把巧儿妹妹叫来吧,这事儿她该知道。」 贾氏心中砰砰直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去叫了自家女儿过来,武巧儿听说有事情要找自己,进来东屋时满脸疑惑,林满让她坐好,而后才小心的开口。 「今天镇上李员外家中开了酒席,是给自家女儿办及笄酒,宴请了镇上的青年才俊,看样子,还是要选婿呢。」 贾氏就不明白了,问道:「那跟我们家巧儿有什么关系?」 话落音,她脑子里的弦突然紧绷,一个荒谬的猜想浮上心头,林满恰巧正好说道:「范齐林也去了。」 此话一出,满屋俱静,贾氏和武大叔瞪大着眼睛看着她,武巧儿似乎被定住了,瞳孔都放大了几分,小小的脸庞失了血色,看着让人心疼。 好半天,贾氏才干巴巴的开口道:「……那、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邱饮文不也是秀才么,说不定是同窗都去了呢。」 林满摇摇头,破灭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邱饮文没去,这几日,李员外选婿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我上次也去过镇子上,那时刚好看见范齐林跟在李家小姐后面,行为举止甚为亲密,我怕其中有误,便不敢与你们说,上次武大哥回来送种子,便提了一嘴,他在镇上待的久,又有人脉,要查明就容易许多,这次,他是直接让我给你们说明白,让你们有个准备。」 贾氏怒的一下跳了起来,转身就往外冲,口中怒道:「李氏这个杀千刀的,我去找她问个明白!」 「回来!」武大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自己婆娘,他心中虽然已经气的恨不得把范齐林那小子当场碎尸万段,但好在还有一丝理智,道:「儿子让满娘回来打招呼,定是有想法的,你去闹什么闹?这范齐林攀了高枝为啥没来找我们直接退亲,不就是怕李员外那闺女娶不到手,还有咱闺女在手?」 林满也劝道:「武大叔说的对,李员外之女多少人想娶,范齐林也不一定是有机会的,万一那边没成,你这样一闹,先吃亏的是巧儿妹妹,到时候李氏倒打一耙,顺势退了亲,巧儿的名声也毁了。」 贾氏瘫坐在地,一下哭了出来:「那怎么办?让范齐林那小子这么欺负我家闺女儿?他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想把我闺女当后手!他哪来那么大的脸!我呸,不要脸!」 景福卿一直担忧的看着武巧儿,见她只呆呆的坐着,眼神都是死的,到现在都不说一句话,从袖子中掏出帕子递给她,蹲在她面前,安慰道:「巧儿妹妹,难受的话就哭吧……」 「他果然是想毁婚了……」武巧儿呐呐出声,打断了景福卿未说完的话,她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语气悲凉:「什么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以前经常给我念叨这句话,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最是坚定的,你看,结果还不是见利忘义?」 景福卿停住手上的动作,轻声道:「虽说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但你还小,前面定还有更好的人,若你觉得难受委屈,就骂他一顿,别憋着自己身体。」 巧儿看着景福卿的眼睛,苦笑道:「景姐姐,你还相信前面有更好的吗?那你,还会再嫁人吗?」 景福卿自己经历过一段极其失败的婚姻,她知道巧儿这是问她,她的境遇都已经这样了,还相信世上有好男人吗? 「要听实话吗?我刚和离时是不信的,你看我辛辛苦苦为李家做了这么多事情,换来的不过是肝肠寸断,但现在,我是相信的。」景福卿点头如是道,就像,她自己也曾没有想到过,自己从未注意过的人竟然等了自己这么多年。 巧儿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大哭道:「可是我不相信呀,我和他一起长大,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上次他回村子没告诉我,我就害怕,但也劝着自己是多想了,明年我们就要成亲了呀,我连喜服都要做好了,你知道我有多盼时间过的快点吗?从订亲时就在盼着,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景福卿明白,巧儿现在还不懂,现在她的难受无人能感同身受,景福卿也不会强迫她同意自己的想法。 她把帕子塞进巧儿手里,道:「那你仔细想想,若他有二心,你嫁给他就真的幸福了吗?他若是想娶,就算你们成亲了,他以后还能纳妾,到时候你便不得不和别人共侍一夫,你确定自己能承受的住?」 武巧儿哭的更凶,猛烈的摇着头。 这种事情,旁人劝不明白,只能靠自己想通,就怕她钻进死胡同出不来,最后她道:「现在失去他未必不是好事,现在只是痛苦一时,总比以后痛苦一世要好,是不是?」 「福娘说的对!」贾氏扶着武大叔的手站了起来,她双眼通红,相比巧儿的伤心欲绝,眼中恨意更多,她道:「咬牙等着,等你哥哥回来,他范齐林有心攀高枝,可我女儿也不差,没了他,我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林满与景福卿话已经带到,虽然有些不忍看武大叔一家如此难受,但他们再待下去也确实不合适,宽慰了几句,便轻手轻脚的走了。 出了武家院子,景福卿还心有戚戚焉,这女人嫁人如第二次出生,她没有嫁好,便是丢了一次命了,希望武巧儿能想明白,她这是逃过一劫。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一转头突然见林满朝自己凑近,低声道:「是不是该说说你和武乔文怎么回事?」 景福卿涨红了脸,低着头急急走着,轻飘飘留下一句:「有什么好说……」 林满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俩有问题。」 景福卿脸色更红,本就养眼的脸庞更添几分韵味,被林满这样调戏,她不禁道:「还是好好想想,你同我哥的事什么时候跟娘说吧!」 说完这句话,她便有些后悔,满娘毕竟是守寡之身,又带着孝,这样说实在不妥当,正想道歉,却见林满一下笑开来,非常淡然道:「不着急,等翻过年吧,你可以提前叫声嫂子,练习练习。」 景福卿目瞪口呆,她是早就知道的,满娘在男女之事这方面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怎么自个儿还挖坑要跳呢。 第26章[03.26] 她佯怒的戳了戳林满的脸颊,「还说不急,急死你得了。」 两人回了景家,景大娘一见着她俩就问:「贾氏还好吧?」 见两人摇头,景大娘又是一阵唏嘘。这都什么事儿哦,她自己是嫁错了人,福娘也是嫁错了人,这下连巧儿都许错了人,这个中苦楚,只有身为女人才明白,男人只拍拍手就走人,狼心狗肺的很。 想到这儿,她先看了眼满娘,见她正在和平平说着话,便进了自己儿子的屋,景赋生见自家娘进来,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听她道:「满娘本就不容易,以后你要对她更好些,可别学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转头就忘了满娘对咱们的好,你要是敢这样,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教训完自家儿子,景大娘就转头走了,留下景赋生一脸懵逼。 「……」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林满是不知道自己未来婆婆已经帮她奠定好了以后再家中的地位,她接了平平就回了家,冬日黑的早,还要做晚饭,吃完要早点休息,明儿个还要去地里忙,通往神女庙的路也该修好了。 第二日林满先去了村长家,问他来订摊子的人多不多,村长一听这话就笑的露出了八颗牙:「多呢,有你灵地那块活招牌,大家伙儿都信着呢,就算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的,也先占个位置,我估摸着后面会租出去赚租子钱。」 林满也跟着笑:「那就好,这笔钱是村里的大收入,每个月得向村中公开透明账单,你一个人可管的过来?」 村长吸了一口旱烟,每个月公开账本,是先前就说好的,他也知道是防着中间有人贪吃,毕竟面对那么一大堆现钱谁不心动?那里正还想来掺合一脚,被他拒了,这几天里正心里对他意见颇大,话里话外和他不对付。 这么想着,村长就点了点头:「景家小子现在身体可行?算账虽不是个体力活,但是费脑子,村中识字的人不多,我这边也找不出其他人,要不你帮我问问这活儿他可愿意干?」 林满忍不住笑的更乐,应道:「没问题,回头我问下。」 与村长聊完摊子的事儿,林满就直接去了河边,地里现在已经全部种上了红薯苗和土豆,还在再点播两轮才够村中的人分,地里望去绿油油的一片,是红薯叶子涨势十分喜人。 她见着唐婶子就招手让她过来一趟,唐婶子丢下手中的活儿小跑过来,问道:「满娘你找我啥事儿?」 林满看着她,低声问道:「白家的,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听她是问这事儿,唐婶子下意识的想看一眼白氏,好在忍住了,同样低声道:「这几天我没事儿就跟她聊天,得知她家中这几天不大好过,她那儿子和柱子混,竟然跑去赌坊,那东西沾上还能戒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宠的过了,现在还由着他胡来呢,我劝了她两句没劝住。」 林满讶异道:「她看着倒是个老实人,却不想这么溺爱孩子。」 唐婶子撇撇嘴道:「以前是老实,现在家里被儿子掏空了,就把主意打到地里来了,估摸着等种子熟了,想拉点出去偷偷卖呢!」说完这话她赶忙又道:「这是我自己瞎想的,当不得真,不过满娘你还是得注意了。」 林满谢过她,借着巡查地里的空档特意观察了下白氏,见她面呈菜青色,手脚也不如先前麻利,看样子是没有休息好,又没吃饱的模样。 本来白氏的家事儿是与她没有关系的,但是若真像唐婶子所说,是把主意打到她地里,那可是万万不行的,白氏又溺爱孩子成性,别人的劝又听不进去,就算让她辞了工,她依旧不会放过地里的种子。 这地现在能种出好东西,村中除了白氏,未必还没有其他人打主意,说不定她能借这个机会,立个下马威,铲除一些隐患。 林满觉得回去再好好想想法子,现在她要去河对面看看情况了。 于大叔撑着船过来接她,顺口就说了工程进度:「路已经打通了,现在已经去神女庙了,先把周围的草木清一清,到了初十,祭拜了四方神灵再开工。」 林满点了点头,到了对面岸上就顺着新开辟出来的路走过去,约莫一刻钟,就听见前面有人在谈论这事儿,听声音应该是张石匠一行人与别人在聊天。 「我的天哟,照你这么说,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出钱修这个破地方?」 「呸呸呸,什么破地方,这个可是神女娘娘庙,以后是要祭拜的,不要胡言乱语。」 「都百来年没人管过了,你们村子是钱多的烫手没地方扔?别是魔怔了吧!」 「你懂什么,我们村子里的灵地可就是神女娘娘赐的,到时候这个地方香火一定会旺盛起来,娘娘灵着呢!」 恰好林满这时走了过来,张石匠赶忙指着她,对那个农夫道:「神女娘娘赐的灵地,就是她的,我们可是亲眼看见灵地的神奇,你不信就算了。」 林满笑了笑,道:「聊得这么热闹?」 张石匠道:「就随便聊聊,这个人不信神女娘娘要显灵呢,到时候我们支摊别租给他。」 「这我可管不了,找村长去。」 张石匠嘿嘿一笑道:「这庙你修的,说话也算的。」 林满没接话,距离上次来神女庙已经过去了许久,现在神女像还是倒塌着,她对着神像拜了几拜,引的后面做工的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林满问张石匠:「你看这个地儿好修缮吗?」 「没什么大问题,这地儿虽然是被地动毁的,好在没有地裂,没大影响,按照原来的计划就可以。」 听到这里林满就放下心来,然后看了看神女庙前,低声问张石匠,「你看着庙宇修起来后,能支多少摊子?」 张石匠早就提前看过这边的地形,回道:「得看什么样的摊儿,小路两边的荆棘草丛收拾完,摆它十个二十个不成问题,顺着这条小路下去有块空地,在那修几个茶棚都能使得,不过那下面是大苍村的地儿了,我们动不了。」 第27章[03.26] 林满知道小路下面那块空地,约莫三亩左右,当时就是在那碰见被李老酒调戏的景福卿,那块地儿要是能利用起来,也能赚不少钱,不过就看大苍村愿不愿意合作了。 这边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就等初十动工就行,回头找村长,让他和大苍村去谈谈,看看能不能把那空地也利用起来,这是个双赢的好计划,希望别被拒绝才好。 林满回到村子里,先去了一趟景家,还未进门,就看见屋檐下坐着一个眼熟的妇人,正是昨儿见过的贾氏,她正同景大娘说着话。 「我这是实在没法子了,我家巧儿哪里对不起他们范家,要这般对她?现在那丫头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实在担心的很,本想着去趟镇子上找儿子,但又怕坏了他的事,只得求到你们这来,你们若是还要去镇子上,就让他快点回来,我怕巧儿撑不住。」 林满听完不禁皱了眉头,巧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乍遇这样的大事确实容易钻进死胡同,这心结,外人怕是帮不了的。 她正这般想着,却见景福卿从屋里走了出来,对贾氏道:「婶子,我去陪巧儿妹妹说说话可好?」 贾氏抹了把泪,看着她道:「她现在把自个儿反锁在屋里,绣儿今早也来找过她,却也不顶事,你要是愿意去试试,能让她听进去一两句话,婶子给你磕头都行!」 景福卿吓了一跳,忙道:「婶子你别这样,我也只是试一试,担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景大娘也劝:「她们年岁差的不大,福娘又是经过事的人,都是邻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别说那些话。」 见他们说完了话,林满这才走上前道:「大娘,我来找景大哥,村长让我带句话。」 有外人在,林满确实不好意思像以前那般厚脸皮的直接进屋。 贾氏见林满来了,忙收拾了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和景大娘告辞,临走时对景福卿道:「福娘,你空了就过来吧,拜托你了。」 景福卿保证自己吃完晌午就过来,贾氏得了答复,这才出了景家,经过林满身旁时,还记得同她打个招呼。 贾氏的身影没了后,景大娘赶忙对林满道:「生哥儿在屋里呢。」 林满笑道:「我是真有村长的话要带给他,大娘不妨也来听听?」 景大娘摆摆手道:「不了不了,还要做晌午呢,满娘今天就留在这里吃吧。」 林满到没有客气,直接应了,笑道:「那我省事了。」 进了景赋生住的东屋,见他正坐着望着门口,见林满来了扬起一个笑脸,来了一句:「关门。」 正准备迈步过来的林满一愣,而后便明白过来,红了脸庞。上次两人亲密时,被景福卿撞见实在是尴尬。 林满嗔了他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将门关上了,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景赋生忍不住笑,问道:「你说村长有话要你带给我?」 林满在他身旁坐下,回道:「现在交订金的很多,每月底要公开账本的,村长一个人忙不过来,问你要不要去当个账房先生。」 景赋生想了想,回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现在身子也渐渐有了起色,也该为家中找点进项了。」 林满同他开玩笑:「堂堂永康王世子来当个账房先生,不会觉得委屈吗?」 景赋生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什么委屈没受过?现在这副身子能给家里添点进项便是不易了,机会难得,自然得把握住,况且有我管着账本,你不是更放心些?」 景赋生说的话没有错,不是不相信村长的为人,而是担心以后,毕竟银子多了就会惹出一堆事情来,修建神女庙是林满自己出的银子,摊子租金是村中得利,说白了是林满白送的好处,她是想村子过的好,可不是想给别人白白做嫁衣。 林满笑了笑,又道了另一件事:「唐婶子说,地里的帮工白婶子怕是在打地里种子的主意,她儿子嗜赌成性,把家里都赌光了,我在想能不能接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村里定不是只有白婶子一个人打主意的,杀鸡儆猴。」 景赋生问道:「那你可有想法?」 林满道:「这不是来同你商量了吗?」 景赋生轻轻敲了她的头道:「没主意就没主意,还说是来和我打商量。」 林满抱住他的手,可怜兮兮道:「你读书人脑子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的是不是?」 景赋生略一沉思,而后道:「办法是有的,刚好,你兄长逍遥了那么些日子,是该还些银子回来了。」 当初为了将林满从麻烦中拉出来,景赋生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了林路长,而后又放他回去了,林满一直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何,后来她问的多了,景赋生无奈道:「林路长是个能安分给你干事的?留在这里是个祸害,不如让他回去蹦跶,需要的时候再弄来,还省了口粮。」 现在过去也有许久,林满忙的都快忘记这事儿,此刻听他提起来,忍不住惊奇的看着他,「是什么主意?」 景赋生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 林满见他神神秘秘的模样,将耳朵凑了过去,本以为是什么外人听不得的主意,却突然被他抱住,温香软玉在怀,景赋生消瘦的脸庞搁在她的肩膀上,林满无奈又带点宠溺的笑了笑,任由他抱着,景赋生调整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这才开了口。 「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你找个人给林路长传个话,说现在有活儿让他做,做完东家有银子给,他自然会来。再找人在白氏那里故意透露出这红薯和土豆能卖多少银子,照你的说法,白氏的儿子已经没钱了许久,现在正是穷途末路的时候,这两天应该就会动手,让林路长去抓人就行了。」 林满怀疑的看着他:「林路长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能乖乖听话?」 「傻满娘,你那兄长花钱如流水,得了一百两银子又如何?经不住他大手大脚,现在兜里应该没多少银子了。」 第28章[03.26] 说到这个林满就心疼不已,道:「刚买下他的时候你还说让他把银子吐出来,现在却等到钱都花完了才动手,便宜他了。」 「不瞒你说,那时候我想找人打他一顿将银子抢回来的,但后面给忙忘了。」 林满:「???」 暴躁世子,在线打人? 话转回来,林满问道:「然后呢?要怎么杀鸡儆猴?」 景赋生不着急道:「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把林路长叫过来再说,若碰不到白氏的儿子动手,就先在我家住着,毕竟是我家签的他身契,这样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满自己暂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心中也是相信景赋生的,便点点头,准备出门去找她村中与她娘家同村的嫂子说会儿,刚一站起身,却被景赋生拉住,她不禁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景赋生挑挑眉,「就准备走了?」 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委屈。 按理说,林满本尊和景赋生都是第一次恋爱的人,但有些人在这方面就是有奇异的天赋,林满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嘴角含了一分羞涩,先瞅了一眼门口,见门还是好好关着的,便大着胆子低了头,向坐在床上的人凑过去。 行至半路,景赋生的手绕过她的脖颈,略一用力便将她快速拉了过去,而后,毫不犹豫的吻了上来,唇间带着微苦的药味,林满却甘之如饴。 两人在房间里亲密了一会儿,好在理智还在,不敢做出出格的举动,一吻作罢,景赋生抱着林满,心中满是甜蜜,低声对她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满将头埋进他的胸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肯定道:「我等你。」 出了景家,林满照计划去找了与她娘家同村的嫂子,随意聊了几句,恰好那嫂子明天正准备回一趟娘家,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林满便托她给林路长带话,那位嫂子也知道林满是被林路长卖过来的,心中虽然好奇怎么还要见他还要给银子,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儿,到底没问,林满又道:「嫂子可以问问你娘家人,可有愿意来这边做生意的?」 那嫂子道:「巧了,我回去正是要说这事呢,虽然我们娘家离这不算近,如果生意能做起来,到时候在这边租一个屋子住,也不是不可以的。」 林满就笑道:「是个好主意,你也把这事儿在我们娘家村说说,看看有多少人愿意来。」 林满一边是想扩展小苍村神女庙的知名度,一边是想让林路长也知道这个消息,虽然她知道一百两银子在林路长手里肯定没有剩下多少了,但是能拿回来一点也少亏一点。 至于白氏那边嘛,这就简单的多。 林满去了河边的灵地,见白氏和几个帮工都还在忙碌,同他们打了招呼,就聊了起来。 她也没聊别的,就说地里的这波红薯土豆收了,就可以给村子里面分发了,让大家加把劲儿,还特意提了句,「我们村子可是第一家收种的,要是拿到外面卖,价格肯定是不少的,到时候大家发第一笔财,过个好年!」 赚头等钱这话林满也不是第一次说,唐婶子几人倒没在意,顶多跟着再兴奋一次,林满余光看了眼白氏,见她怔愣着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看着地里的红薯叶子,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林满收回余光,鱼儿只要愿意上钩就好。 景福卿来找林满说话,说了昨天吃了晌午,她就去了一趟武家。 林满问道:「巧儿怎么样了?」 景福卿点点头,一边逗弄着女儿玩,一边点头道:「好歹肯出来吃饭了。」 林满惊奇不已,「巧儿居然能听得进去你的话?武大叔和贾婶子的话都不好使。」 景福卿摇摇头,「劝慰的好话,她都听了不少,我说的难听着呢。」 这下林满就更好奇了,景福卿就将昨天的事儿详细的给她讲了。 她去了武家后,贾氏就将她带到武巧儿的房门前,小丫头听说景家姐姐来找她,也不开门,在屋里不出声,景福卿阻止了贾氏再劝的好话,朗声道:「婶子,巧儿妹妹这模样你也别劝了,待她饿死,记得找个好地儿,直接草席一卷,好好埋了就是。」 贾氏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就不好起来,景福卿笑着朝她摇摇头,指了指屋里,贾氏这才明白,景福卿是说给屋里的人听的。 「哎,这范齐林是走了什么鸿运呀?有漂亮的未婚妻站在身后供自己读书,功成名就后又有千金大小姐等着自己去娶,哪头都不好交代,你看正左右为难呢,未婚妻想不开绝食自尽了,倒是替他把路给清干净了。」 「知晓的人替未婚妻不值,但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那范齐林现在和李员外的女儿可是清清白白,一没订亲二没下聘,你说出去人家也不信呀,等这未婚妻一死,他倒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娶了那位大小姐回来,两人恩恩爱爱,日子越过越好,谁还记得背后有个死了的未婚妻?」 「我还挺说这人死后不会立马投胎,魂魄要在阳间待上许久呢,以后巧儿死了,你们也不用给她烧纸烧钱说范齐林如何好过,说不定她自个儿能亲眼看着两人怎样如胶似漆呢,只是可怜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可惜武大哥只身一人还在镇子上找证据,想还妹妹一个清白呢。」 景福卿就跟讲故事的似的,仿佛未来她都亲眼看见过的,一句一句往屋里人的心窝子里扎,最后还感叹了一句:「亲者痛仇者快呀。」 贾氏和武大叔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景福卿,这福娘平平柔柔弱弱的,见谁都三分笑脸,跟村里的那些农女不一样,就算和离回来了,也是自己把日子好好过着的,听见别人嚼她舌根也不生气,却不想这一开口,就跟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刮在人身上。 先不说巧儿听了心中作何感想,就贾氏与武大叔听了,心中一阵阵发凉,越发觉得范齐林不是个东西。 突然间,房间门「哗」的一声被打开,武巧儿神色憔悴,红肿着一双眼,现在那双眸子里面满是怒火,咬牙切齿道:「他想过上好日子?做梦!」 贾氏哎呀一声,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哭道:「闺女哎,我的闺女哎,你总算愿意出来了,吓死娘了!」 武巧儿被景福卿这么一激,心中那点不舍与情谊已化成了怒火,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没好处,只是真的太难受了,没有缓过来,也想着,自己就这样死了吧,不是说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了的人吗?让他后悔一辈子,愧疚一辈子。 第29章[03.26] 可景福卿也说的对,她死了,范齐林真的会后悔愧疚吗?说不定还在心中庆幸自己了断了给他让出了路,与别人恩恩爱爱,她只剩一句枯骨,让父母兄长难受而已。 景福卿见她出来也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道:「巧儿妹妹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个世道,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过了日子,你要好好保重自个儿身体才是,我不敢确定范兄弟对你就没有一丝情谊,但在他决定要搭上李员外这条线时,你就已经不重要了。」 武巧儿在自家娘怀里埋着头,肩膀怂恿,像是在哭的模样,听了景福卿的话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景福卿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武家一家人难受时就悄悄离开了。 她也经历过这样绝望的时候,在自己被逼迫要给柳娘子让出妻位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心了,若不是小时候经历太多事情,知道家人有多重要,怕也没有这么快走出来。 林满听完,整个人都呆了,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真人不露相。」论损人,景福卿才是个中翘楚啊。 「那你不怕后面武巧儿怪你多管闲事?你还说的这么难听,还说她‘死’了这样不吉利的话语,等她难受劲儿过了,怪在你身上怎么办?」 景福卿笑道:「怪就怪吧,能为她做点什么,全当我还了她哥哥的一片情谊吧,以后两家不亲近也没有关系,不重要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林满面前承认她与武乔文确实有点事,而且话语中的意思,像是不太与武家有何干系的模样。 但是以林满来看,景福卿未必不在意武乔文。只是她的思想与自己到底不同,十分典型的古代女子思想,嫁过人,带着孩子,觉得自己配不上罢了。 这么一想,林满突然觉得,自己脸皮还是厚了些,她与景福卿情况差不多,但是自己到底是接受过前卫的思想教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又不能拿这一套来劝景福卿,想着等机会合适,慢慢引导她。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篱笆门外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林满一下警惕起来,喝了一句:「谁在那?做什么?」 那人影转过身来,林满一看,胸中顿时噎了一口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路长。 「你在那鬼鬼祟祟做什么?」 林路长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景福卿,认得这是东家的妹子,却没有打招呼,他先将身上的泥土抖落干净,而后道:「东家有事叫我回来,顺道过来看看你。」 林满的白眼差点没有翻上天,道:「呵,这理由你自个儿都不相信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林路长见林满不给面子,也黑了脸色,本想再摆一摆兄长谱,好在脑子里面还记得自己婆娘说的话:「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现在她手里握着灵地和烧烤生意呢,还有那个神女庙也是她建的,让她给你腾个好做生意的地儿,也算林家没白养她。」 这么想着,林路长便直接开了口:「你神女庙修好了,给我挪个地儿出来,要最好的那块,到时候你嫂子要来做生意,你侄儿以后大了,也会记得你的好。」 「……」 林满话都懒得说,这林路长不要脸皮她是见识过的,现在他不过一个奴身,还想在她面前摆兄长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景福卿适时开口道:「林路长,你身契还在我们家,来了这里不去景家,跑来找满娘做什么?我哥给你安排的事儿做好了?」 林路长这才看向景福卿,不过却不恭敬,眼和鼻子都快上天了,道:「东家娘子这话说笑了,林满是我妹妹,虽然我是你们家奴仆,但来看妹子无可厚非吧?怎么这么点情面都不讲?」 景福卿的神色冷了下来,道:「你拿了一百两银子后便让你家去了,谁家仆人也没有这般好的待遇,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东家不讲情面,那不如给你换个讲情面的东家如何?镇子上有家人伢子,回头就让他们替你寻个好东家吧!」 林路长这才变了脸色,他确实是有些飘了,知道自家妹子了不得,有灵地,有赚钱的生意,现在还能修神女庙,管着那一块做生意的人,一看就是要干出大事业的,自己作为她的兄长,在这村子怎么也得有三分面子,再想着景家和林满关系好,不自觉就脑补出,那卖身契签了不过就是吓唬他而已,做不得数的。 但景福卿刚刚的意思很明白,只要身契在手,他就只能被景家随意揉捏,想卖了你就能卖了,卖到什么地方去也是由东家说了算,你只能受着。他自己其实也知道的,给一百两银子让自己逍遥快活的东家,确实找不出第二家了,刚才不过是仗着林满的面子,才敢说出这句话。 心里正气结,又听林满道:「他这样子能卖哪去?空有一身力气,大字又不识几个,模样也不算好,人伢子要是收了他,不得亏死?」 林路长看着林满,这是变着法儿损他一无是处呢! 景福卿接道:「满娘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年轻力壮的其实是最好卖的,在北方西县那边有专门挖煤的煤老板,那个地儿最缺这样的劳壮力,三、五十两银子也是卖得的,可是值钱的很呢。」 林满好奇的哦了一声,配合景福卿演道:「这可比一般家仆的价格高的多,那穷人自荐去卖了身契也是个好去处,不如把这个人卖出去,虽说跟一百两比起来,三、五十两也是有些亏,但这个人留在你们这又没有用,还是卖了吧。」 林路长黑了脸色,卖的价格高又如何?这个银子又进不了自己的兜里,想卖他?没门儿!不过一个农户,家中做主的还是个病秧子,他还能害怕不成?就算跑了他也不能耐他何! 这么想着,他心中便有了主意,这次把事办了,拿了银子就带着家里人走,这家人无权无势的,他就不信还能找着他! 景福卿自然看见了他的脸色,心中冷笑一声,对林满道:「我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回去就同哥哥商量下,反正签下身契的那天我哥就将他的画像画了下来,到时候也不怕他跑了,他若是敢跑,我们就拿着身契和画像去照官府,逃奴的下场可不好收,轻者杖责致死,行迹恶劣的还要被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呢!」 林满惊恐的捂住嘴巴,「这真是太可怕了!」 见林路长也跟着白了脸色,景福卿下了最后一剂猛药,道:「这奴仆就该有奴仆的样子,千万莫仗着莫须有的身份来吹鼻子上眼,惹得主家不开心了,到时候直接卖去煤矿里去,那里的人可不是好说话,免得听得多了到处胡说八道,卖去了就要被割耳割舌的,要是受不了想逃,看看是有那贼想法的厉害,还是官府的厉害。」 林路长不过一介农家里的混混,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方才那点胆子与眼高于顶现在丁点都不剩,这才发现,原来签了身契,不只是拿了银钱这么简单。 林满看着林路长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声和景福卿咬耳朵:「真的这么可怕?」 景福卿道:「吓他的,杖毙是可能的,千刀万剐那是官刑,我们哪敢?」 林满佩服的望着她,福娘真是,把她哥哥腹黑的那套都学会了啊。 「还愣着干什么?东家叫你还不去?」景福卿摆足气势吼了一句,林路长眼中有不服有惧怕,最后还是咬咬牙转身去了景家方向。 第30章[03.26] 景福卿也同林满道了别,临走前叮嘱她看着白氏一点,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放狗咬人,这「狗」是谁自然不用说,林满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林路长跟着景福卿回了景家,景大娘将他领到一个柴房前对他道:「家里没有多余的房子,你就住这,床被子也有,要嚷嚷就把你卖了!」 景大娘是不知道自家女儿先前这么吓过林路长的,她只知道林路长是个欺软怕硬的,便用以前在府中那套对付不听话的下人的方法,不想却歪打正着,林路长确实没敢闹,只能暗自记恨。 一群人等着晚上,等天边渐渐抹黑,林满悄悄去了离白氏家不远的地方,躲在草丛里,昨天白氏的神情就不对劲了,如果不出意外,相比今天就要动手了。 林满蹲了好些时候,村子里面一片漆黑,气温也降了下来,林满裹紧身上的袄子,还好现在日子好过了,不然就以前穿的那身,怕是早就冻病了。 夜色越来越深,四周寂静的只剩风吹过的声音,村子里面所有人都歇了下来。 林满睁大眼睛,仔细敲着白氏家的方向,深怕不小心就看漏了眼。不多久,白氏屋前渐渐出现两个身影,黑黢黢的看不真切,若不是两个影子在移动,林满注意力也集中,不然真就错过了。 她悄悄离开草丛,赶忙跑去景家,好戏,要上演了。 那两道影子正是白氏和她的儿子小壮。小壮其实一点也不壮,人瘦瘦的,一双眼睛细细长长,长得不像他娘白氏,两人现在正快速往地里移动,手心里都紧张的出了汗。 小壮问他娘:「你确定没人看着?」 白氏点点头,有些不安道:「是……是啊,除了拿了种子那天,好久没有人看着了……」顿了下,她不确定道:「儿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那……那可是村里的东西啊,还是灵地,万一……万一被神女娘娘惩罚了怎么办?」 小壮呸了一声,他才不信什么神女娘娘,觉得林满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要是早让他得到这块地,哪有林满的事儿? 「要干就干,你害怕就回去!这次放印子钱的是李员外的人,再不换上,就要断我手脚,你想要你儿子没手没脚就回去吧!」 白氏抖了抖,她心中本是害怕不已,但一想到自己儿子没了手脚……那不是比要她命还难受吗? 这么一想,心中那点胆怯也少了些许,和儿子加快步伐到了河边。 夜深人静,母子俩在河边观察了一会儿,果然没有人守着,便赶紧踏进地里,一人挖土豆,一人挖红薯,两人不停的忙碌着,白氏害怕的向四周望去,心虚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两人行动十分顺利,各装了满满一背篓,他们母子俩已经商量好了,挖完就直接背出去,拿去别村卖,这个东西不能留在家里藏着掖着。 母子俩各背好东西,急急的往村头赶去,眼看就要出村,突然的,一个人从旁边跳了出来,母子俩吓了一跳,白氏一抖,还未来得及尖叫,突然听到有人大吼一声:「抓贼啦!」 而后,一众火把出现在几人身后,照的几人脸色煞白,前头举着火把的是景大娘,而她身后,跟着的,是林满、景福卿,还有村长与里正,而方才和他们相撞的人,是一个壮年男子,仔细一看还有些眼熟,是林满的兄长,此刻他被狠狠撞了一下,正歪倒在地没有起来。 白氏心中一惊,大呼一声完了,双腿就软软坐了下去。 小壮也吓的不轻,好在还稳得住,强行解释道:「我们……我们是见东西熟了,怕坏掉了……」 村长正疑惑着,他本在家中睡觉,突然被人拍门叫醒,说有贼人进了村,景家丢了东西,正在抓贼人,让村长帮忙。这事不是小事,更何况是景家丢了东西,自然更看重几分,他赶紧叫自己儿子去跟着抓人,他去找里正,到时候一定好好要将贼人绳之于法,哪曾想,追贼人追到村口,竟然遇见了这一幕。 白氏母子背篓里的东西,可不就是红薯和土豆么??? 村长讶异的看着白氏母子,眼珠子都瞪大了,叫到:「你们竟然也是个贼!」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林满见计划顺利进行,暗中松了口气,就像景赋生所说,是个没什么技巧的计划。 他们叫回来林路长,当然不是想要让他抓贼的,他只是个叫醒村中人的引子,毕竟他们要闹出一个大动静,要将村子里的人都吵起来,让其中那些有不安分想法的人好好看着,景家也顺便要解决掉林路长,他们从来就没有要将林路长长久留下的打算。 景赋生曾经问过林满,如果要对他兄长做不好的事她会怎么办?林满没有过多的想法,林路长本来就对她不义,她也没什么仁义在,只要别要了命就行。 景家事先就在容易看见的地方放了一枚值钱的镯子,林路长哪能想到是景家在引他上钩?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本想偷偷拿了镯子,等个机会出去卖,不曾想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暗中看着了。 林满去景家报信以后,而后故意说出发现镯子不见了的话让他听着,等他慌乱了,必定会趁夜色有所动作,藏起来也好,拿去卖了也罢,他们只需要等他动起来就行。 景大娘「发现」了林路长这个贼之前,景福卿就先去找了村长求助,要不然村长一行人哪还有这么快的动作能「恰好」抓住正往村外跑的林路长?又「恰好」这么合适的碰见白氏母子? 这是林满和景家卡着点算计好的呢。 但村长们不知道,这下抓了个现行,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这不是打他脸吗?这三个人,谁都跑不掉! 林满又惊又怒,哭诉道:「我如此信任他们,却还被你们在后面算计!今天还好是抓到你们母子,要是没抓到,地里不见了的东西岂不是要算在我头上?让村子里面大伙儿怎么看我?说不定还会被人污蔑是我私吞了!明明是为村子里面谋好事,却差点被人害了!」 这事儿动静闹的大,村中许多人都爬起来到了这里,林满的话他们自然是也听到了,有几人的面色露出几分尴尬,不过夜色太浓,就算打着火把也看不真切。 白氏母子想狡辩,却村长喝道:「人赃并获,你们还想抵赖?看来这日子好过了,有些人胆儿就肥了,今天不好好肃清,我看着村子就要乱了!」 村长让人拿了绳子把这三人捆了起来,林路长被抓住后就一直装死,企图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但景大娘和林满都盯着他的,怎么会给他机会。 三人被带到村长家,一群人都跟着去了,毕竟小苍村许久没出过这样的事儿,都想看看怎么处理。 这三个贼子毕竟都跟林满和景家有关系,村长先问了他们两家的想法,「你看这三个人,要怎么处理才好?」 第31章[04.02] 景大娘来之年儿子就交代好了如何做,现在只需要叙述出来就行了,她道:「林路长是我们家仆,我们自行处理就行了,至于白氏母子俩,这做的可是损害村子的利益,今天要是被他们得逞了,这损失的可不是我们两家,是大伙儿事,不能轻饶。」 顿了下,她继续道:「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你和里正才是管这村的,村长觉得处理好?」 后面这句话,是自家儿子教的,对付白氏母子的事情不要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村长和里正才是村子里能说话的人,不可喧宾夺主,让人觉得景家和林满现在捏着村子的富贵路就能在村中为所欲为,不然被有心人一挑拨,和村长里正闹起矛盾,十分麻烦。 村长听了这话,脸色果然放松了一些,现在景家和林满在村中越来越受到人尊重,他不是不相信这两家的人品,但心里免不了会膈应,好在只是他自己多想了。 村长略一沉思,然后道:「这毕竟是大事情,若是轻饶了他们,以后还会有人跟着犯错,但我们村不像外村那般是宗亲,零零散散的没什么规矩,也没有家法可请,今天我干脆就先立个规矩出来,在村中偷盗犯事者,杖责三十,损害村中利益,枉顾同村者,就逐出村子吧。」 此话一出,村中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白氏母子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村长。他们祖辈都是战乱逃过来的,到他们这一辈,这里就是他们的根,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这不是逼人死吗? 林满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村长能如此狠的下心,先打后驱,对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村……村长,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杀人!杀人!」小壮面色煞白,腿肚子都发着抖,他怒道:「我不过是偷了一些种子而已,你竟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林满心中摇头,到现在他竟还不觉得有打错。 人群中有人道:「是啊,村长你这过分了,惩罚一顿便好了,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大家毕竟是同一个村子的,还是留点情面吧。」 「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周围议论纷纷,林满忍不住皱起眉头,出声道:「大家伙儿都觉得白氏母子俩情有可原?」 有人道:「不是觉得情有可原,只是你们这么做,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林满道:「这样吧,觉得白氏母子俩罪不当驱的,举个手。」 人群中静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有几只手举了起来,林满冷笑一声,对村长道:「村长,把这几位记下来吧。」 举手的其中一人问道:「满娘你这什么意思?」 林满笑道:「这偷盗有一就有二,以后村子里面少了什么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白氏母子干的?是你们要将他们保下来,那以后就跟着担责,敢不敢?」 有人怒道:「凭什么算在我们头上?」 有另一人道:「我倒觉得满娘说的没错,你们把人保下来祸害村子,大家伙儿跟着受累,也凭什么呀?他们母子俩明知道全村人都等着这波种子,还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有把我们这些乡亲们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周围人顿觉有理,他们不过好好过日子,凭什么要跟着这几个人冒风险? 那人被怼的没言语,只能恨恨闭嘴。 林满接着道:「不过有句话也说的没错,这里是他们的根,白氏年纪也大了,我看,白氏打个十板子,小壮三十板子,先留在家里群村人盯着,如果再犯,便没有下次了。村长,你觉得呢?」 要说村子到底怎么想的,林满也能猜出个一二来,白氏母子虽然犯了大错,但是毕竟也是一个村子的人,就像先前那个人说的,毕竟一个村,真让村长下狠心逐出村去,白氏母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必定会自责,说不定后面还会怪在林满头上,若不是她这么不近人情,怎么会出事呢? 这人啊,心理就这么奇怪,可能就是谁弱谁有理吧。 林满不想背锅,给完棒子以后再给颗糖,机会她也给了,就看白氏母子珍不珍惜了。 村长点点头道:「就这样吧。」 白氏母子的板子,是村长让村子里的壮年男子来执行的,村里人第一次看人挨板子,那啪啪响的棍子仿佛是打在自己身上,忍不住让人护住了屁股,想着如果是自己,没这么打一顿还要扔出村,那可是真的没命了。 林满观察着村子的人的脸色,见他们确实眼中有畏惧,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被再打地里主意就好。 白氏母子被人送回去,这热闹也就看完了,但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是村里的一大谈资。 林满与景家几人拖着林路长回去,林路长刚张嘴想说话,景大娘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抹布一下塞他嘴里,只剩他呜呜的干嚎声。 景大娘凑过来道:「我儿子说,林路长留不得。」 林满顿住脚,不明的看着她,「景大哥什么意思?」 景大娘怕她误会,忙道:「不能留在咱们这啦,也不能放他回去,准备转手卖了,卖给镇子上给人家当苦力。」 林满闻言思考了下,回道:「身契是你们的,你们看着办吧。」 林路长不算是好人,毕竟能将自己亲妹妹和自己身契都能换成银子,在他心里早就没有什么亲情概念了,林满自然也不会对他有兄妹之情。 把林路长留在身边是个棘手的问题,但景家和林满都做不来恶事,景赋生便提出了将他转手卖出去,镇子上有个东家,专门从事苦力劳作,但是请帮个花费太高,便想了买断身契这样的法子,壮年劳力大多数人都能找到饭吃,懒如林路长这种人又不愿意干这种苦力活,基本都不会主动去签卖身契。 于是景家的人联系那位东家,对方基本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只让把人和身契带过去就行了。 景家的人也没有留情面,直接将林路长的手脚捆了关在柴房,而后景大娘就跟村子里另个要去镇子上办事的人一起去了镇上,将人就这么卖了。 第32章[04.02] 林路长甘心么?当然不甘心。 现在仔细一想,那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明晃晃的放在外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就是等着他上钩么?当时只怪自己没有脑子,轻而易举的上了当。 原本以为是白得了一百两银子,景家不过是一个乡下小户,还真能对他做些什么不成?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天真,身契在别人手上,要卖就卖,根本连招呼都不用和自己打一声。 此刻他才万般后悔贪图那点银钱,一百两银子还没有花完,就这么被卖到别人手里去了。 林满还对景福卿叹了一声:「当时他们卖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能过下去吗?现在只希望他能长点记性,那位东家可不是吃素的,对付不听话的人自有一套手段,做的好,每月还有点补贴,他若还有最后一点良心,倒是可以攒下来给他儿子送去。」 景福卿问道:「那他家人那边不用知会一声?」 林满苦笑道:「他家那位也不是个好茬,我就不去说了,梨花镇就这么大,总有人会去镇子上,最后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去,我能清净一段时间也好。」 景福卿点头叹道:「如此也好。」 两人此刻正各自带着孩子,驾着牛车去集上,上次和郝掌柜谈的生意还没有结束,今天三天已过,差不多该是好好谈的时候了。 这是林满也没有对景福卿瞒着,以后辣椒酱生意做大,肯定还是需要景家帮忙的,况且不说生意伙伴的关系,两家现在宛如一家人,林满也觉得没有什么好瞒的,只是辣椒酱配方还是在她这里保密着。 到了集上,林满直接将牛车拴在老地方,和景福卿两人刚一到天香楼,就见有客人往里走,小二正对堂里喝道:「贵客三位!」 林满上前打了招呼,小二一见她俩就摆出了笑容道:「林娘子来啦?现在店里忙,我带你从后面进去吧?掌柜的现在在厨房里忙着呢!」 「有劳小二哥了。」 「嗨,林娘子这说的哪里话?你上次在厨房里露的那手果然好用呢,这不才三天,你带来的那一坛子辣椒酱就见了底,掌柜的还说今天你要是不来,他就去找你了,明儿可就一点酱都没有了。」 林满听着这话,就知道天香楼的生意肯定是好的很,而且他话里着重提了辣椒酱,并没有多说串串味道的神奇,她猜测着,是不是厨子已经掌握好了火候和比例,若是这样,今天这生意怕是不能五五开了。 林满在心中算了算,有了数。 天香楼的后厨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几个人,都是帮忙洗菜切菜串菜的婆子,厨房里有两口锅正烫着串串,香味儿一阵一阵传来,将人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林娘子。」郝掌柜过来朝她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这里杂乱,若是不介意的话,与我同去书房里详谈?」 书房里谈事正好,林满便点点头,几人到了郝掌柜的书房,落了坐,郝掌柜亲自给两人斟了茶。林满笑道:「郝掌柜生意看样子不错呀。」 「托林娘子的福,这几日倒是有不少客人上门。」 「掌柜说的哪里话,这是你经营有道。」 两人互相商业吹捧了一番,话题渐渐走入正轨。 郝掌柜正了脸色道:「林娘子上次说的五五分实在是高了些,这生意再好,我也分不出如此多的利润来,林娘子也看见了,多挣一分钱,就要出更多的本钱,我也就是赚个薄利多销罢了。」 林满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问道:「那掌柜的觉得如何?」 郝掌柜比了个七,又比了个三,道:「还是上次说的这个数,林娘子自己也是生意人,这笔账你应该能算得,我这出的成本可真真是不少呀。」 林满没有急着拒绝,而是道:「做生意都是不容易的,掌柜的要出成本,我这边也是要出成本的,地里的工人钱,种子钱……虽然跟掌柜的比是九牛一毛,但我这菜钱也就是赚个铜子儿,我这笔账掌柜的也能算得。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六我四,如何?」 郝掌柜还是摆了摆手,为难道:「若是有赚头,我当然觉得好,我也只能堪堪收回成本,不瞒林娘子,在你那拿的菜钱我倒不觉得是负担,后面这辣椒酱的钱才是重要的。」 郝掌柜这基本是明说了,辣椒酱的定价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太贵了,她虽然说了是成本价卖与郝掌柜,但以后要的量多,自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是希望林满要么降一点分成,要么辣椒酱再便宜一点。 都是生意人,说是成本价,还是比真正的成本高一些,不然真的只有亏损。 林满道:「我这也有两个方案,掌柜的听一听?」 「林娘子请讲。」 「咱们都是考虑了成本,不如这样吧,我们分成,辣椒酱成本五百文一坛给你,每二十坛再赠送你一坛,如果掌柜的不能接受,那就不合作,辣椒酱和菜品原价卖你,但郝掌柜毕竟也是老朋友了,买十坛送你一坛,如何?」 郝掌柜在心中快速算了一通,而后面色一噎,有些无语起来。 若是分成,菜不要钱不说,辣椒酱的钱直接降了一半,就这么说吧,若是赚十两银子,他得六两,林满得四两,再刨开成本价,林满那边得多少不清楚,不过净得二两还是有的,自己这边嘛……四两往上数。 如果不分成,十两银子,所有成本自己摊,而以后林满的辣椒酱肯定不会只卖他一家,现在一坛辣椒酱他是扣扣索索才卖了三天,以后去镇子上肯定不能这么小气,怕是一天都要两坛……还有每天的菜钱,现在每天基本都得要一两的菜钱,去了镇上肯定不止这点。 算下来,其实他得的都差不多,但是如果往长远看……以后有了竞争对手,若是自己的成本比别人低,价格也就更低,也就更有优势。简单来说,与林满分不分成,他得的都是一样,但有打持久战的优势,要是价格都和别家一样,他一个新到镇上扎根的,凭什么和别人斗? 林满知道这是长久生意,所以敢提这个条件。 郝掌柜好半天才缓过来,佩服的笑道:「还是林娘子有主意,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林满见谈的差不多,心中松了大半口气,闻言道:「掌柜但说无妨。」 第33章[04.02] 「你也知道我在镇上不过算是个新人,这个串串方子若是有心琢磨,不是琢磨不出来,到时候就不吸引人了。所以林娘子的辣椒酱前两个月只能供我一家。」 林满道:「掌柜的不说我也正有此意,毕竟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的人,你立稳了脚跟我也才有得赚。」 生意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两人当场就立了字契签了约。林满也大方,从明天开始就不收菜钱了,郝掌柜先定了十坛辣椒酱,但林满也还是松了一坛。 从天香楼出来,林满菜狠狠的松了口气。 景福卿佩服的看着她,「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人谈生意,满娘你真是厉害,稳稳当当的就能收银子。」 林满摇摇头道:「郝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然比我要精明的多。」 景福卿问他何意? 林满便细细的解释了。她用低成本把自己和郝掌柜绑在一条线上,稳坐收钱就行,若是自己去开酒楼,相比能赚的更多,但是她离不开村子,那里有更多的事情要等着她,若是今天生意没有谈成,她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可靠的人能一起做这样的生意。 郝掌柜愿意合作,一个是往长远看,另一个,就是先排除掉自己的对手,也就是林满自己。他现在的串串生意是从林满这学的,若是林满自己做,肯定要比他做的好,生意虽然做不完,但谁都不想一开始就被比下去,这很能影响以后的客源稳定性。 「原来如此。」景福卿听完,眸中的佩服更甚,调笑道:「我们这一家子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后你嫁过来,我们全家都只能给你打打下手了。」 林满心情好道:「账房先生也省了,十分的好。」 两人去取了牛车,还没走出集上,忽然听到后面一阵议论声,便好奇的回过头去,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身后闹出动静的是景大娘,她旁边是今天跟着一起上镇的同村人,而后边,是跟着一身便服的武乔文,他手里,正抓着双手被反绑的范齐林。 景福卿和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一跳,这是武家要跟范家算账了? 武乔文镇子上还是有不少人认得的,见他绑着人,以为那人犯了什么事,都纷纷询问起来。 「武捕快,这人是犯了什么事?怎么不往官府押,反倒押回来了?」 「这人有些面熟啊,好像是你们村的秀才?」 「是他们村秀才,好像姓范?」 范齐林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将头埋的低低的,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武乔文解释道:「众位乡亲别好奇了,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并非这人犯了事,有些话不便告知,望乡亲们勿要再议论了。」 若是公事,集上的人未必敢打听,可一说是武家的私事,这就让人有了几分胆子,想了解的清楚点,但无论他们问什么,武乔文都是闭口不答,嘴巴严的很。 集上的人自然是认得景大娘的,便转头纷纷看向她,「大娘跟着武捕快一起回来的,可知道详情?」 景大娘无语的看着那人道:「我是去镇上办事的,又不是去打听人家武捕快在干啥的,我怎么会知道?」 武家的私事,景家和林满是知道的,但不能拿出来随意说道,人家自由一套解决办法。 众人打听不出来什么,也就只好歇了心思。 「娘。」景福卿上前打了声招呼,同武乔文点头示好,武乔文虽然面不带笑,但冷冽的眸子柔软了几分。 景大娘是知道景福卿和林满今天要来集上谈生意的,没想到这么碰巧遇上了,道:「谈的怎么样了?」 景福卿点点头,道:「谈成了。」而后看了武乔文一眼,又对她娘道:「武大哥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们一起回去吧。」 景大娘没多言,让武乔文带着范齐林上了牛车,景福卿回去和林满坐了一辆,几人一齐回了村里。 村中这个时候在家的人不少,武乔文押着范齐林那一幕自然有许多人都看见了,一时又引起了诸多好奇,都跑来询问。武乔文都只用一句「自家私事」打发了,而后闭口不言。 景大娘将武乔文送到了武家门口,武大叔正在家里磨柴刀,准备上山再砍一些冬柴,见到范齐林当场怒火中烧,提着柴刀就奔了过来,吓的范齐林以为要命丧当场,嘴里连连告饶。 见他涕泪纵横的模样,别说武家了,就连景大娘都觉得一阵恶心,敢做不敢当,一点男子汉气韵也无。 武乔文向景大娘道了谢,景大娘知道后面他们家要好好算下这笔姻缘账,便不再逗留。 林满回来后先去河边地里,好好看了种子,见种子都已育好,便招呼帮工收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白氏的那招杀鸡儆猴,帮工们今天也格外的勤快,连一向爱和她聊天的唐婶子都少了许多话,林满心中有些无奈,她的本意并不是想和邻里疏远关系,只是她人单力薄,要护住这块地,最好是和村子里的利益绑在一起,这样才有靠山。 林满道:「土豆全部收起来,红薯先剪藤,红薯还要等一天才行。」 唐婶子这时候就接话了,问道:「那剪藤了还是在这里种呀?」 林满笑道:「不,我有一个别的想法。」 林满的想法很简单,红薯土豆易存活,她便想着,灵地种出来的红薯藤是不是更耐活些,她想试着将灵地种出来的红薯藤和土豆在普通的土地里种一种,如果能活下来,那全村都不用等来年了,今年就能温饱了。 第34章[04.02] 收种子是大事,地里翻种了两波以后已经有许多,林满便去请了村长,让他坐镇,看着这些种子收起来,当着他的面,也不敢有人说这种子数量有问题。 看着种子一篓篓的抬上来,村长面上也不禁笑开了花,林满趁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这块地向来与众不同,等大家拿到了种子,不如先试种两个看看,万一能活的下来,早日有收成,大家伙儿也就能早点过日子。」 村长听了也觉得不错,「也行,这么多种子分下去,每家也不少,试种两个也不费事,回头分种子的时候我就跟大家伙儿说说。」 林满道了声好。心中感激,幸好村长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有了这块灵地后本应有许多麻烦,若不是村长站在她这边,她也不能省了许多事。 收完种子天色已经擦黑,林满道:「今天怕是分不了了,不如明天吧,种子就寄放在村长家里如何?」 村长讶异的看着她:「不放在你那?」 「你是村长,谁打主意都不敢打到你头上呀,况且明天是在你家登记分种的,要方便些。」 村长听完便没有拒绝,又去找了几个壮力青年来帮忙将种子抬到自家仓库里,而后在每个篓子搭好一张簸箕,又用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压住,免得晚上有老鼠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跑来捣乱。 结果不曾想,一群人刚把这些活儿做完,就跑来一群人到了村长家,村长还未开口问来做什么,前面的一人就兴奋道:「村长,听说这种子成了?什么时分种?」 「今天都黑了,明天来吧,难不成你们一个晚上都等不得?」 那人嘿嘿一笑道:「大家伙儿不都盼着这么一天么,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了,哪能耐的住?不如今儿分了吧!」 村长本想再劝,但转念一想,若是今天大家伙儿把种子拿回去,明天就可以种上,便回头询问林满,问她怎么想?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林满便道:「你决定就成,要说我不差这一天两天,不过要是大家伙儿等不及,今天分发也不是不可以的。」 众人听完这话,便赶忙道:「今天发了吧!」 在村人眼中,这些种子就是他们填饱肚子和挣银子的好东西,自然是想赶紧揣到自己兜里的,不是不放心东西放在村长家,只是穷了那么久,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其实也是有机会能发财的,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实在是压抑不住。 村长也难得见大家伙儿兴致如此高昂,对林满道:「满娘你去把景家小子找来,问他现在能不能来这边登记。」 林满正要应声好,人群中突然有人道:「景家身子不大好,还是让他歇着吧,我看见乔文小子和范齐林回来了,他俩身强力壮,不如叫他们来。」 结果有人道:「他俩怕是来不成了,我刚刚从武家过,不知道那范齐林犯了什么事,正跪在武家两口子面前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乔文小子脸色也不太好呢,手里还拿了一根木棍子,像是要打人的样子。」 有人惊讶道:「这范齐林平时为人不错呀,怎么把未来岳父母和大舅子得罪了?」 「谁知道呢,刚才想去问个究竟,结果乔文小子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看着呢。」 「范齐林这样李氏能忍?自从她儿子中了秀才,她就爱摆谱,现在她秀才儿子都给人跪下了,不得闹翻天?」 「没看见人呢,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范齐林做的事儿理太亏,李氏都不敢出面说道。」 没想到这时候还听了一耳朵八卦,众人的心思瞬间就被勾走了,都猜测起来这范齐林到底怎么回事儿来。 村长尴尬的咳了一声,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又拉回来,问道:「种子还要不要分了?」 「分,怎么不分,麻烦满娘跑一趟叫下景家小子吧,你跟景家熟些好说话。」 林满应了后就去了景家,景大娘一家刚刚吃过晚饭,见林满来了赶紧招呼她坐下,问她吃没吃。 林满道:「忙了一天还没吃呢,晚点我自己下点面就行了,我是来找景大哥的,村里今儿晚上就要分种了,想让景大哥去做个登记。」 林满这几日一直在忙,平平便一直寄看在景家,景赋生本就喜欢小孩子,现在还因为别的目的要和平平打好关系,这几日平平的吃饭睡午觉都是由他亲手照顾,这会儿景赋生还未下桌,他刚刚给平平喂了一碗蛋羹,闻言道:「现在?」 「是,乡亲们得了消息种子已经收好了,迫不及待的就来了,本来说请武乔文和范齐林的,但你也知道他们两家现在都焦头烂额的,没办法,只有找你帮忙了。」 景赋生自然也是知道武家和范家的事,便道:「那我去吧,我现在身子已经无大碍了,你先吃点东西,吃好了再来。」 「先过去吧,我还不饿。」 景赋生沉了脸色,「你不吃,我便不去。」 林满知道他这是在关系自己,但现在她只想赶紧把种子分了,这是大事,笑道:「你不去,那我就不吃。」 景赋生眼沉沉的看着她,盯的林满浑身不自在,无奈只得举手投降,「好了我知道了,我吃点,总行了吧。」 景大娘已经乘好了饭,在他们说话间又快速炒了个蛋,给林满端了上来。林满吃饭快,毫无仪态的吃完,景赋生看碗见了底,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两人出门前先去了东屋,夜晚冷,林满给他找褂子,免得冻病了。景赋生从后面抱住她,用脸颊蹭着她的脖颈,开心道:「还是娘子好。」 林满嘴角压抑不住的弯出一个弧度,嘴里却道:「谁是你娘子,这位公子莫要胡说八道,毁人名声。」 「小生毁了娘子名声,那小生只能以身相许以示负责了。」景赋生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林满转身让他站好,给他穿好褂子,眉眼间是难见的细腻与柔情,与在外人眼中的精明能干相差甚远。 第35章[04.02] 景赋生握住她的手,嘴角也染了醉人的笑意。 林满推开他,笑道:「没个正经,快走吧,早点完事早点回家,现在已经是深冬,比不得之前了。」 两人出了门,林满嘱咐平平要乖乖的听话,等娘忙完了就回来接她。 小丫头已经长了些个子,小大人般的点点头道:「我会乖乖的,你要照顾好景叔叔哦~」 奶声奶气的,林满忍不住发笑。 林满与景赋生到了村长家,那里已经集满了村人,院坝已经摆好了桌子,点好了油灯,灯光不甚明亮,却载了村中人的希望。 景赋生于桌前坐好,又将灯芯的光再拨亮了一点,而后便对村长示意可以开始了。 村长清了清嗓子,看着满院满坝的人,朗声道:「今天种子收好,想必大家伙儿都知道了,来这里都是为了分种子,盼着来年得个好收成,养一养家中老小的肚皮。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说两句,希望大家伙儿能听听。」 「咱们这种子怎么来的,大家都很清楚,乔文小子自己打点的关系,才得了几个,剩下的都是满娘自己出钱出地种出来的,今天分发种子,满娘不收大家伙儿一分钱,但希望大家能记住,这人一辈子没有谁该对谁好,以后庄稼能不能种出来,都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收成多了自然好,收成少了,也别往别人头上怪。」 林满讶异的看着村长,她万万没想到村长竟然会帮她说话,心中感动不已。 景赋生低头弯了嘴角,轻声道:「谢谢满娘。」 这话他周身的人自然也听见了,赶忙接道:「对,要谢谢满娘。」 顷刻,院子里面均是向林满的道谢声。林满一向脸皮厚,此刻也禁不住红了脸庞,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难为情。 待人们好好谢过,村长便继续说道:「今天先分土豆种子,每户能得有限,希望大家好好保管,丢了可就没有补的了。种子拿回去以后,可以先试种了一两个,毕竟是灵地出来的,也不说准就成活了,但也别觉得是灵地就肯定能活,一股脑儿就全部种进去了,所以红薯藤先给大家少发一些,若是能成活,再把剩下的红薯藤发给大家,可明白?」 「明白。」人群齐声道了一声,不难听出里面的激动之情。 村长点点头,对景赋生道:「开始吧。」 林满让大家伙儿排好队,来一个领完了登记后按了手印再走,景赋生登记,林满和村长和他儿子在一旁分种。 过程不难,红薯藤和土豆如何种,先前各家已经去灵地边儿学过,庄稼汉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对地里的事却是十分上心,只见过一次就记得牢牢的。 有村长坐镇,分种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十分顺利,但就算如此,几人也忙到了大半夜,村里人竟然也不嫌累,没人闹着先回去睡觉。 林满担忧的看了景赋生一眼,可惜天色太暗,煤油灯又将他的脸映的不太清晰。后者感受到她的眼神,抬头与她对视,微微扯出一个笑,示意她无事,林满便放下心来。 当分完了最后一人,林满几人都累瘫了,虽然不是什么重活儿,但熬夜本来就伤神,而且中间也不曾停歇,还是十分辛苦。 村长的小儿媳兰花眯盹儿刚醒,便去给他们倒了热茶,让他们解解乏。 林满和村长还有景赋生对着册子上的人名,村里大半人都来了,没来的都是住的较远的,没有及时收到消息,离的近的便是武家、范家和白氏家了。 武家和范家现在正在闹矛盾,自然没空来,白氏估计是觉得没有脸,不敢来吧。母子俩上次虽然是挨了板子,但村子儿子毕竟不忍下狠手,看着厉害其实就是吓吓人,养些时日就能好。 村长犹豫道:「白氏母子发不发?」 这件事林满到没有什么犹豫的,点点头道:「既然村里决定要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自然是要发的,还要麻烦村长跑一趟了。」 白氏母子虽说是没理在先,但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就算是自己错了受了罚,也说不定会记恨受害者。村长虽然不知道白氏母子恨不恨林满,但尴尬肯定是有的,他便理解的点点头。 至于武家和范家,林满说她明天去送,住的远的几户人家明天再怎么着也能听到风声了,自己就会来,倒是省事了。 商议完后面的事,林满与景赋生便与村长告辞,村长年纪也大了,熬了这么一宿精神已经不大好,而且实在太晚了,便也没说客气话,他让自己儿子送两人,林满拒了:「我与景大哥一道同路,没什么好怕的,你们一家子也熬了这么久,都快去歇息吧。」 二人结伴走出许远,村长在后面默默看着两人的背影,竟升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般配感。 林满与景赋生没有照明的事物,只能慢慢走,周身一边漆黑,偶尔有风过的声音。 「小心脚下。」景赋生牵起她的手,握的紧紧的,护着的宛如一个珍宝。 林满任由他牵着,嘴角弯弯,眼尾都带了甜蜜,笑道:「这路我天天走,熟悉的很。」 景赋生也跟着笑:「我不熟,你可不能松手了,万一我摔着可就不好了。」 「油嘴滑舌。」林满嗔了一句,却将他的手反握,景赋生趁机将手指从她指缝穿过,十指相扣。 深冬的夜里实在很冷,林满心里却暖呼呼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景赋生的身世上,林满便问:「后面就算挣了银钱,我们也不过是市井小民,你可有法子对付他们?」 景赋生的语气冷冷冰冰,没了先前的柔情蜜意,「你说的对,我们不过平民百姓,硬斗是斗不过的,所以,我必须要找到舅舅。」 「书信送不出去呀……」 景赋生突然就笑了,「以前是没法子,但现在嘛……未必。」 第36章[04.13] 林满好奇的转头看他,景赋生感受到她的视线,解释道:「边疆虽然偏远,但历来往那做生意的商队却不少,异国物资与本国交换后拿回去,都能换成不菲的银钱。」 「红薯土豆本就耐放,而且我们村是最先种出来的,若是往那卖,不禁能得不菲的银钱,还能不引人注意的将信送过去。」林满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满娘聪明。」景赋生赞赏的看着她,反应过来现在黑灯瞎火的她又看不见,便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但是边疆对这村子来说不过是传说一般的地儿,有人肯去?」 「村子里面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县里嘛,就不好说了。」 是了,以前没什么新鲜物资可以带过去,何况路途又遥远,但是出了这么一个新鲜事物,说不定是有人愿意去冒险的,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满听完,心中也跟着燃起了一些希望。 景赋生顿住脚步,转身面对她,将手抽出来,而后改将林满拉进怀中抱住,问道:「满娘可是害怕?」 林满知道他问的是怕什么。那一家子是天皇贵胄,又是深宅大院里杀出来的人精,手段心思都不是她能想象的,见了面后,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在帮忙数钱。 「怕呀。」林满将身子放心的偎依在他怀里,小脑袋正好抵在他肩头,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但是我想和你一起手刃仇人呀,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他们那么可恶,将你们害的这么惨,就该得到应有的报应。」 林满不是圣母,并不想劝景赋生放下仇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命都差点被人还没了,还要去劝受害者心态宽点,怕不是傻子吧? 「满娘……」景赋生心思涌动,林满话中的字一个一个的敲在他心上,激起澎湃的潮水。 林满心中懂他,并且支持他,对他全心全意,让他对她越来越沉迷。 景赋生修长的手掌扶着林满的后脑勺,迫使她略仰起头,而后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吻了下去。 林满不是第一次与景赋生如此亲密,无人的时候他们总会悄悄的做出这些让人脸红心跳又甜蜜的举动,已经很能适应,并且给出不错的回应。 但现在的景赋生和以往不一样,以前的他温文尔雅,细腻缱绻,这次却如那惊雷中的翻天云雨,来势汹汹又让人无可奈何,霸道的很。 直到林满快要缺氧,景赋生才撤开,两人气喘吁吁。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眼神,林满却能直觉的感受到他狂猎的情愫,没有隐忍,她如入了狼口的小白兔。 「就算你害怕……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景赋生又将她拉回怀中抱住,慢慢道:「你如果想离开,我就……我就将你栓在身边。」 景大才子实在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词儿,只能这么来一句。 林满忍不住笑出声,这人怎么还突然病娇起来了? 「好,我给你买条粗点的绳子好不好。」 景赋生被她逗笑,笑够了才在她耳边轻轻道:「哪舍得……」 两人手拉着手回到了景家,平平还在景家睡着,她要去接人。 两人到了篱笆门才松了手,尽管景大娘和福娘对他俩的事情心知肚明,但还是要矜持一些。 景大娘一直等着他们,听到门口有动静便赶忙点两了油灯,一出门刚好迎上两人的脸,景大娘看着他俩一愣,脱口而出:「满娘你嘴巴怎么了?」 林满跟着愣住了,这才感觉到嘴皮微疼,像是破了皮。她美目圆睁,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 景赋生你个大混蛋!这下真是丢死个人了! 昨晚最后有多尴尬林满已经不想再提。 景大娘那话出口后自己也在一瞬就明白过来,快速转过身子就当无事发生。 林满越想越尴尬,尽管昨天夜里睡得晚,但也没多少睡意,是以今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起床后给平平煮了粥,便又抱到景家去了。在景家的篱笆门外她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恰巧碰到景大娘出来倒洗脸水,林满面皮一红,小声地打了招呼:「景大娘,吃过早饭了吗?」 景大娘笑嘻嘻的看着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人此刻脸儿也知道皮薄,她怕吓着她,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过,说道:「吃过了,你要是没吃也来吃两碗,我煮的小米粥呢。」 林满道:「我也吃过了,今天平平还是放在你这儿,我忙完了再来接她。」 景福卿听到她声音也跟着出门来,道:「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忙吧,昨天夜里你们也辛苦了。」 林满想着以后地里的事儿都要让景福卿单独掌握,让她早点学会也好,便应下了。 景福卿给双儿喂完奶,便和林满携伴出了门,走出景家一段距离后,景福卿悄悄凑过来道:「这是给你的。」一边说着一边往她手里塞了个小瓷瓶。 林满摊开手看了眼,问道:「这是什么?」 景福卿脸上也带了些不好意思来,低声道:「我哥给你的,让你擦擦。」她指了指嘴唇。 第37章[04.13] 对着景大娘这样的长辈林满会不好意思,但是对着景福卿这个同龄人,林满便没有这么多顾虑,甚至还能略微发泄些不满,「也不知道收敛点……」 景福卿笑道:「满娘说的是。」 两人先去了村长家,昨晚上林满说好她去送种子,本以为村长还没起,却不想两人到的时候村长已经坐在屋檐下抽旱烟。 「村长怎么不再睡会儿?」 村长将烟锅里的灰敲掉,回道:「年纪大了,睡不着,你俩来拿种子的话就直接取仓库里拿吧,已经装好了放在篮子里,白氏那里我儿子已经送去了。」 林满与景福卿走进库房,果然看见种子已经装好了,剪过的红薯藤蔓就算搁置了一夜,也还是青翠欲滴,看着十分精神。 两人拿了种子,正往武家走去,走到一半,却听到有人大声谈论道:「哟喂,武家和范家闹掰了,现在武家带着范家当初下的聘礼去退亲了!」 林满与景福卿互看一眼,心中同时咯噔一声,忙改了路线转去李氏家。 两人到范家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是认识的乡里乡亲,况且范家与武家在村中都是大家伙儿最看好的郎才女貌,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林满挤进人群中,范家大门紧闭,但是却关不住李氏高亢的声音:「……你们武家是出了个捕快不假,但我儿子是秀才,见了县老爷都是可以不跪的,真以为我们范家非攀扯你们武家不可?」 贾氏的声音也跟着传来:「现在你儿子出息了,就觉得我家巧儿配不上了,我呸!就你们范家这狼心狗肺的,娶哪家闺女儿哪家倒霉!想当初你们范齐林在镇上读书吃不起饭,是不是我儿子把自己俸禄匀出来给他用的?不然他还有命考秀才,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你个烂嘴的竟然还咒我儿子?我儿子可是秀才,以后还要考举人的,你们见了面都得叫声老爷的,你儿子能有机会帮助我儿子那是他的福气!」 村中人听着她们吵架的内容,都震惊了。 有人犹豫道:「这李氏也敢把那句话说出口?」 「以前我还羡慕武家找了这么一个女婿,现在可真是庆幸没入了那狼窝里。」 「这范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这是觉得以后更有前程,所以看不起武家了?」 「听着倒是这么一回事儿……」 人群还在议论纷纷,景福卿低声嘲笑道:「这范家真是不够要脸的,这话也能说出来。」 林满点头表示同意,为了攀高枝连有恩于自己的未来岳家都能抛弃的人,还有什么情义可言呢? 「……我呸!你们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是要遭天谴的,范齐林这辈子也就秀才到头了!还想做举人老爷?这辈子都别想举起来了!」贾氏那张嘴也不是吃素的,从帮景福卿和离那事儿就可见一斑。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笑声,想必门内的李氏和范齐林也都听见了,不一会儿便听见李氏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似乎还打了起来。 门外有好奇心重的人爬上附近的大树,给看不见的人报告战况。 「哟呵,李氏劲儿很大啊,……两人抓头发了……被乔文小子拉开了……贾氏又扑过去了!」 一群围观群众听的心痒痒,只恨看不见。 屋内的人知道外面的人在看笑话,但两家已经闹的如此难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左右不过是一张嘴叭叭叭。 屋内的人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反正没过多久武乔文就带着自家爹娘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张红纸,似乎是武巧儿的生辰八字。 大门突然被打开,一群吃瓜群众就这么暴露在事主眼皮子底下,尽管对面的人已经脸色铁青,仍旧有不怕死的人问道:「范家到底咋了?」 武乔文闭着嘴不说话,看见了旁边的景福卿,脸色依旧沉的厉害,而后招呼也未打,便转过头离开了,只是离开前,林满似乎在他眼里看见了一抹坚定的神色。 武乔文不说,但是贾氏心中还有气没撒完,反正他们现在已经范家已经是恩断义绝,范齐林这么绝情的事情都能对巧儿做出来,她还有什么不能说? 「人家现在要做李员外的上门女婿了,好日子等着的呢!我家巧儿屋里屋外都是一把手,还会一手好绣活儿能赚银子,可那又怎么样?我们地里刨食的,配不上人家!」 贾氏这话说的,可太有技巧了。 损了范家不说,还给自家女儿正了名,自家女儿可不是有什么毛病才和范家闹掰的,反之,她家女儿能干的很呢! 不过这个消息对这个小村子来说,确实劲爆。 谁家没个儿女?本来说的好好的姻亲,眼看就要结婚了,结果因为另一方想攀高枝就被嫌弃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一时间群众议论纷纷,有跟着气愤的,咋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跑去到处说的,范齐林在村里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声明,一点儿也不剩了。 范齐林是读书人还知道廉耻,不敢出来见人,李氏可就顾不得这么多了,反正她儿子马上就要跟县老爷搭上关系了,好日子等着呢,谁还在地里刨食! 景福卿提着篮子,犹豫的看着林满:「这种子还送不送了?」 林满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来都来了,送进去吧。」 两人进了门,李氏看着两人眉头一皱,仿佛她现在就是举人娘似的,气派摆的足足的,但本身却又没那股韵味儿,有些不伦不类。 第38章[04.13] 「你俩来干什么?」 景福卿将篮子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她面前,语气毫无波澜:「给你分种子。」 李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那点儿土豆和几根红薯藤,眉眼中都是不屑于嫌弃,「放那吧。」 林满两人干完自己的事儿便转身走了,范家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不耻,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两人又去了武家,房门闭着,看上去像是没人的模样。 林满叫了门,出来应门的是武乔文。 不等他开口,她便道:「昨天夜里村里分了土豆和红薯藤,你们没来拿,我们给送过来,待会儿你在本子上按个手印。」 武乔文结果东西放好,又按照两人说的按了手印,林满和景福卿收好东西就准备走,武乔文却叫住了景福卿。 「福娘!」 林满与景福卿都回头看着他,武乔文看向林满,后者立马懂了他的意思,拿过景福卿手中的篮子道:「我去前面等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想了想又低声添了句:「遵从自己的本心,别想太多,看看我,寡妇也能再嫁呢。」 说完鼓励地拍拍她的手,往路口走去,直到听不见背后人的声音。 景福卿是个典型的古代女子,林满不敢用自己的想法去指点她,但是她能看出来,武乔文是真的在乎景福卿,不然也不会蹉跎这么多年。她与景福卿是知心好友,林满知道福娘还不能踏过心中的那道坎,只盼她自己能想通透些,他们一家子能接受自己一个二嫁寡妇进他们家门,为什么不能对自己也宽容点呢? 先不说武家如何想,她只希望福娘在有机会的时候留下遗憾才好。 景福卿回到林满身边的时候,眼角是挂着泪的,双眼也红的厉害,林满赶紧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她,让她好好收拾一番。 再抬起头时,景福卿满目璀璨,如满坡盛开的细碎白花,清新璀璨不张扬,又让人离不开目光。 只听她道:「满娘我想好了,我想……试试呢。」 她这句话,让林满也跟着笑了起来。 腊月初十,宜造屋动土。 林满带着帮工摆好案桌,燃了香,向四方神明叩拜以后,神女庙翻修事宜,便开始了。 林满跟着在庙宇呆了两天,给工人们打打下手,还要负责他们的饭菜,只盼着早日把庙宇修起来。 上次给村中分发下去的种子已经有人种上了,不过两三天的时间,竟然发了芽,这也说明,灵地里种出来的菜可以直接放在普通地里种,林满狠狠松了口气。 武家和范家的婚事告吹以后,两家人都很少出门,武乔文什么时候去的镇上也没有人知道,林满想着,武乔文和景福卿两人若是能苦尽甘来最好,不过这毕竟是思想森严的古代,贾氏和武大叔那一关怕是就不好过了,是以这件事情她们两个人便没有对景赋生和景大娘知道。 郝掌柜在镇上的店已经开了张,林满带着平平去凑了个热闹,串串这一吃食打出去,果然是引了些人来,再加上林满的辣椒酱,生意是越来越好,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对林满也越发客气起来。 这日林满正在景家和景赋生说话,前些时候景赋生说去打听看看百年前的灵地和神女庙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百年前确实有个人和你一样,种什么得什么,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有了这块好地心里却不满足,想着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没有什么出息,便动了些歪脑筋,用这块地跟官场一些人做了些交易,谋了个五品官,结果没上任多久,便出了地动这事。」 林满听完,心中要说讶异是有,要说在意料中也有。她有了这段地之后只想着怎么赚钱,带着村子发家致富,倒没有旁的想法,她只叹了一句:「他这一私心,倒是害的别人跟他一起受苦了,地动之中受灾的那些百姓们,何其无辜。」 「我想,或许这就是为何我也能进去空间的原因,或许是能牵制住你,免得重蹈覆辙。」 林满想了想,道:「你这一说也是有几分理,我记得是你毒发那次后才能进去,或许那次进空间是个引子,神女娘娘见你骨骼惊奇,是棵好苗子。」 景赋生笑道:「你当是挑练武奇才么?」 「反正理是这样的。」 弄通了这个关节,发现并无什么甚远的意义,林满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便也放下了,她就怕这后面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看样子神女娘娘果真是菩萨心肠,只想简单守护一方安稳而已。 小苍村现在家家户户都埋头在种红薯土豆,人人都闹的火热,这件事情自然也就传的远了,大苍村和隔壁村子都跑来看热闹,都羡慕的紧,跟小苍村有亲戚的人家还想去打几个商量,能不能匀几个种子,要卖也可以。村中的人提前被打了招呼,知道这个时候轻易卖不得,就拒绝了,只说自己家也才得了这么一点,卖了的话自家也种不了。 来问的人都是没有分到的村子里的,聊了天也知道这个种子是村里的捕快弄来的,再由他们村子里面的灵地种出来的,心中叹小苍村的小运气。 也有那走其他法子的,让自个儿村能说上话的人找小苍村的村长,商量着他们出钱,然后让小苍村的人给他们种点种子,村长虽然觉得这个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但也没直接去找林满,他有自己的思量。 村长也知道,村里的种子是林满自己出钱出力种出来的,可以说是白给村里的福利了,如果赚了别的村的钱,那这个钱算林满的还是村里的?林满是个生意人,现在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又修了神女庙,停了地里的菜生意没了来源,那神女庙后面的修缮银子,村里能出得起吗?如果他直接去找林满说这事,这便是为难人家了,是以,村长最后还是拒绝了那人。 那人还想再劝,村长便道:「你别怪我说话直白,虽然我是一村之长,但那块地是人家真金实银买回去的,不应当由我做主,你找我是没用的。」 那人听完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但也知道人家说的在理,最后也只能愤愤离开。 林满知道这事儿后,有些高兴,这地后面有人撑着,她现在可以放心许多了。 第39章[04.13] 这日又到了景赋生去镇上诊疗的日子,在景赋生就诊时,林满与景福卿便去了街上,除了买一些要用的东西外,还想去寻武乔文,景福卿给他做了一些日常的衣服鞋子,想给他送去。 结果两人还未走到武乔文办事的地方,便在半路碰着了他,他今天没有穿那身红黑纹的袍服,手里还抱了一个包裹,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看见两人一愣,而后走了上来。 景福卿问道:「你前几日不是才休沐过吗?怎么现在又要回去?」 林满本想留两人单独说话,武乔文却拦住了她,道:「差事丢了,回去了就不来了。」 景福卿与林满齐齐一惊,景福卿问道:「可是范齐林那里又做了什么事?」 武乔文点点头,道:「他即将是李员外的上门女婿,和县令也能算的半分亲戚,对付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衙役,简单的很。」 林满气愤道:「可真是脸皮都不要了,自家做了亏心事一点悔意没有不说,竟然还针对你。」 武乔文倒看的开:「没了就没了,只是妹妹的事才让家里折腾了一阵子,现在怕是又要因为我再难受几天了。」 景福卿也是满脸不平,问道:「那以后可有何打算?」 武乔文倒:「回村子里,以后也做点生意,只是……要委屈你了。」 林满这时候退开,让他们两个人慢慢说。 景福卿红了脸,摇摇头道:「我有何委屈的,我这辈子本就没什么追求,只要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她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对什么大户人家的生活没有一点向往,现在在小苍村有银子赚,每天虽然劳累点,但也过的很开心。 武乔文刚刚丢了官职,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景福卿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但见他的样子并不难受,而且以后也有打算,便放下了心,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家子一起回去,武乔文应了。 几人这下没什么心情逛街了,干脆回了医馆等景赋生。 景赋生来做了几次治疗,再加上有空间水熬药,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至少走路不会再三步一倒,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的没了力气,白上行都惊讶于他的恢复速度,说按照这样子继续下去,不出半年就能清除毒素,这个消息让景家和林满都大为高兴。 景大娘看见她们身后的武乔文,脸上毫不犹豫的展现出了惊讶,但是没有急着问,医馆不得大声喧哗。 做完治疗依旧是上午时间已过,林满几人便去了郝掌柜在镇上开的串串店好好吃了一顿,这是武乔文与景家几人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惊艳不已,可怜景赋生才做完治疗,只能喝郝掌柜特地熬的瘦肉粥,动不得那些吃食。 林满看他干巴巴的望着,在桌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等你好了,我专程做给你吃。」 景赋生脸上这才好看点,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 最后结账是趁几人不注意的时候起身武乔文给的,景大娘便责怪他说他破费,他现在俸禄本来就不多,应该攒起来才是。 武乔文便说了自己捕快活儿丢了,过了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他们吃一顿,景大娘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待得知是范齐林在后面做的手脚后直气的牙痒痒,但她又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词汇来,只能碎碎叨叨说了一路。 要说景大娘对武乔文是真有那么几分心疼,且不说他小时候爱来自己家里玩,对他本来就亲近几分,自己家有事的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出手帮忙,又为村子做了这么多好事,可惜好人没好报,遇到范家那么恶心的一家子,这事儿一出,不知道村中又要怎样议论了。 景大娘没有料错,武乔文丢了职位这个事情在村子里确实掀起了一股风波,毕竟武乔文是村子里公认的能干体面人儿,先不说武家如何伤心难过,村子里面一群人也大呼可惜,比自家儿子丢了这样的好事还难受。 还有人议论道:「这范家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昨天看见李氏那模样没?恨不得把眼睛都放头顶上了。」 「我呸,那婆娘可劲儿得意吧,自己儿子给人当上门的女婿,不知道得意什么?」 「哎,这村儿今年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大事儿。」 「就是,等神女庙修起来,我先赶紧去拜拜,去去晦气。」 一群人怎么议论的,林满不关系,她这边天天都在神女庙守着,现在大苍村的人也知道跟着小苍村有肉吃,有不少人来打听做生意的事儿,林满以前跟村长提过两村合作,便让他们去找村长商量去。 两村达成了协议,神女庙下坡那块空地儿也能用来做生意,摊位都划分好了,消息知道的早的,赶忙着订了位置,后来的便只有等着以后捡漏了。 据说李一家听说了这事儿,还想去找景家托托关系弄个位置,差点没被景大娘一扫把糊脸上。 「什么玩意儿!脸大如盆,竟然还敢找上门?下次再来我就泼他一脸洗脚水!」 景大娘跟林满抱怨个不停,差点没气死,林满和景福卿好说歹说才让她顺了气。 年关将近的时候,神女庙的工程已经动了大半,而恰巧村子里第一波种的土豆红薯已经成熟了,林满跟着做了实验,这次从普通土地里种出来的种子如果再种,效果也一样的好,而后村中的有地的便全把种子下地了,等熟了还能赶在过年的时候吃一顿呢。 不过让林满意外的是,武乔文和贾氏在这个时候来找了她,还带着礼物,慎重的很。 武乔文道:「我知道林娘子灵地的厉害,便想着烦请林娘子帮个忙。」 林娘道:「武大哥不用那么客气,有什么话便说吧。」她没有直接应下了,毕竟事关灵地,她不得不谨慎,但是听了武乔文说的话,林满十分吃惊。 武乔文竟然想包两天灵地,全部种成土豆红薯,然后拉去边境卖。 林满被他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问道:「武大哥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可是边境,不是县里镇上这样的地方,路途千里之远,你孤身一人怎么能成?」 第40章[04.13] 武乔文叹道:「不瞒林娘子,福娘之前对我提过这么一嘴,说是这些东西拉去边疆是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准还能带动大家致富。我也是这几日才细细才想过的,先前让家里人受辱,说白了是因为我没有本事,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我不来试试呢?」 林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贾氏见状接着道:「我们一家子本是不想他这么苦,但这个孩子天生脾气倔,我们拦也拦不住……」 她顿了一下,眼中含了泪,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来请满娘给我们一个脸面,我们种完一地就不种了,这两日工人的工钱和种子费由我们出,还会给你租金,你看看,要多少合适?」 林满想了下,武乔文这是被家中接二连三的事情刺激到了,他本就是热血男儿,想闯荡也是正常,况且人家父母都同意了,她便也不劝,道:「如果租给你们,以后别人看见了有一就有二,那我自己也种不成,东西还是我来种,到时候成本价卖给你们,可行?」 武乔文与贾氏知道她的顾虑,怕他们开了头,以后别人都来效仿,这是给林满添麻烦,便应了。 母子俩一通千谢万谢,林满不要他们的礼物,但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意拿回去,林满只得收下。 林满问了什么时候准备去边疆,武乔文却道年前就走,今年连年都不在家里过了,他也不是一个人去,衙门里有兄弟受他牵连也没了职,恰好他兄弟有亲戚在县里开的武馆,联合了几个人一起,算下来也有五六个人,他们会走官道,然后路上跟别的商队一起走。 见他们都安排好了,林满再多的话也没有了,便道让他好好准备行李,等地里的菜收了就下种。 武乔文母子一走,林满便迫不及待的去了景家,找了景大娘母子三人,说了武乔文此行。 景福卿反应是最激动的,当时就吓的站了起来,瞳孔都放大了几分,「他这是……要去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懂就敢去闯?满娘你竟然也敢答应?」 景赋生和景大娘看了她一眼,景福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忙坐下,脸上因为激动升起几分红晕来。 「男儿志在四方,范家本来一直依附着他们,他们一家子掏心掏肝的好,结果却是农夫与蛇,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他这是气得急了。」景赋生如是道。 林满跟着道:「他不是一个人去,而且都做好了准备,总得要踏出这一步的。」 景福卿都快落泪了,若不是娘兄在这,她真是想直接冲到武乔文面前,看看他脑子都装了些什么! 景赋生道:「而且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景大娘一下就反应过来:「你是说让他带信?」 景赋生点点头:「正是。他对我们一家熟悉,如果能到达边疆,能将信交给舅舅手中的几率也更大,如若不能,再想其他法子。」 景大娘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自家肚子掉出来的肉,她一个动作都能知道要干啥,当娘的能怎么办?斥责她吗?如果小两口是你情我愿,贾氏那边又没有意见,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成。 「你与其在这里伤心,不如多做点路上能用的东西,边疆那地寒苦,多给他做两件衣裳两双鞋比什么都强。」 景福卿脸上激动的红晕瞬间消失,换上一片苍白,而后又换回红晕,这次,却是羞的。 「不跟你们说了。」她知道与武乔文的事儿算是捅出来了,在这坐不下去了。 不过就算武乔文再怎么急,一番准备下来也是要费不少时间的,毕竟路途遥远,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好的。 林满把种好的土豆红薯收好后放在空间,等武乔文要出发的时候再给他拿出来。 神女庙的进度也快,毕竟是简单的翻修,没有像其他庙宇那般还要修许多房间或是厢房之类的,倒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紧赶慢赶,好在在年前竣工了。 庙宇暂未开放,已经有听到风声的人来祭拜,不得已,林满只得让村长先找人将庙宇守着,怕犯了忌讳。 景赋生的身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白大夫道以后只需要一周去一次便可,这个好消息让几人都露出了笑容。 林满还提了一个不情之请,「我有一个朋友,她与她夫君已经成亲八年有余都没有孩子,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不知道白大夫能不能抽个空给她瞅瞅,要是可以,我下次便将她带来。」 这个不算什么事,白上行以前在宫里不知道为多少想求子的娘娘贵人看过,许多达官贵人家也免不了也这样的情况,便应了。 几人看完了病便一起在镇子上闲逛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一起逛,无意逛到李家的宅门前,却见门口挂着红灯笼,一众下人在忙里忙完,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想到了一块儿去。 过年的红灯笼上可没有喜字。 林满与景大娘几人脸色都不大好看,正准备离开时,却见宅内走出一人,可不正是范齐林么。 范齐林也未想到一出来就见到他们,愣了一瞬,而后扬起了笑容,上前与他们打招呼:「林娘子和景兄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几杯茶?」 他面色自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干了一件不道德的事情而受影响。 景大娘侧过脸,话都懒得与他说,景赋生笑着开口:「不了,不过碰巧路过罢了,你喜事将近,我们就不叨扰了。」 范齐林见他的态度与往常无异,没有因自己弃青梅而有鄙夷的话语,但也没有因为自己攀了高枝而多一份讨好,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就带了点出来,他眉头微皱,嘴角依旧笑着:「多谢景兄,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此话一出,林满几人本来淡漠的表情就更淡漠了,景赋生笑出了声,道:「范兄说笑了,景某不过是一介草民,应当是没有事能麻烦范兄的,范兄莫要说笑了。」 这下话语中的嘲讽是明明白白的摆出来了。 范齐林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若不是读书人的那点修养还在,怕是当场便要骂起来,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讥笑道:「景兄清贵,自然是不会与我这般浑浊的人混在一起,就连寡妇都比我强的多。」 第41章[04.20]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景大娘转头便要骂,却被林满拉住。 林满面色如冰,却还能挤出一抹笑,只是里面带了许多不友好的意味,只听她道:「范大哥倒是有自知之明,毕竟我就算是寡妇,那也是清清白白的,一没抛夫弃子,二没恩将仇报,三没自不量力,可不是要强的多。」 她一字一句往范齐林心上捅,不就是耍嘴皮子么,谁不会? 「你!」范齐林脸色涨红,咬咬牙冷哼了一声,转头又回了李宅。 「什么东西!」景大娘忍不住道:「真是过了几天好日子连自个儿姓什么都忘了,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装什么城里人!」 景福卿道:「你和他置什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林满道:「福娘说的对,别理他了,不是还有年货没有买么?看看还缺什么,置办些集上没有的,今年好好过个年。」 年关将近,一行人便想着镇上东西好种类也多,不如干脆在镇上置办一些精致的,今年两家手里都有点银子,别像往年那般亏待自己。 一群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刚擦黑,张石匠过来找了林满,告诉她神女庙还有半个月便可竣工,让她把该准备的事宜都准备起来。 半月后,恰好便是过年。 武乔文收拾好了行李,怕自己娘不放心,还将一同上路的同伴带到家里来让娘过个眼,并保证自己一路上都会按时往家里寄信,贾氏这才忍着不舍将人送走了。 去边疆的队伍自有几套马车,这个是在县里租的,租金不菲,但为了安全一行人还是忍痛租了下来。 武乔文要去边疆的消息也就这么在村子里面散开,听说他是去卖土豆红薯的,心中不禁都有了些期望,希望他真的能卖出好价钱来,这样等翻年过了到时候大家伙儿好好一种,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今年种的这些,不过是能吃个包饭罢了。 就这样,武乔文带着一村人的期望出发了。 腊月底,神女庙终于完工了。 神女庙毕竟是简单的翻修,没有像其他庙宇那般还要修许多房间或是厢房之类的,倒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齐大叔与他儿子在河边掌船,将看稀奇的村民们挨个挨个运到河对面去看热闹,今天是大家高兴的日子,父子俩便不收大家的银子,只图个乐呵。 林满、景家、村长和里正一群人却是很早便去了神女庙,他们有更多的事情要忙。 神女娘娘的尊象已经稳稳当当的立在了庙宇中的高台之上,庙宇中宽阔,已经在神女像面前供上了瓜果,墙周围装饰着金色的布幔,庙门前还有新栽的桂花树,上面挂了些许红绸。 桂花树再往前便是用来烧香蜡的架子,左右各摆了两排。 神女庙既然是正经开放了,那么先前有想法要做生意的便可以摆摊了。最开始来交订金的人没有来看过摊位,村长怕以后闹事儿,后面只要来交订金的便先带着把位置看了,觉着可以再签协议。 开庙当天来的人不少,村长本想还请个舞狮队,但是又怕不妥扰了神女安灵,便忍下去了。 白上行也被景赋生请来了,他本是不信这些的,但是有林满与福娘的灵地在前,又有景大娘与景赋生讲故事般的说曾经做了神奇的梦,梦里便是这样的神像,告知那灵地可买,心中便好奇起来,干脆闭馆一天来看个热闹。 周氏的摊子是最显眼的,上面卖着林满教她的吃食,以前集上她就卖过不少,许多人都认得她,知道味好量足,玩够了便来买些吃着耍,别的人见了便也跟着好奇凑过来买着尝,生意好的不得了。 林满又打造了一副烧烤道具,摆在和大苍村合作的那块空地上,村长本想给她重新匀个好位置,被她拒绝掉了,「我这个烟太大,就不去占那些位置了,反正在哪都有生意做。」 她这话倒是不假,烧烤摊子现在已经打出了名声,连镇上也有不少人特意来尝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卖的出去。 今天虽不是过年,但却胜似过年,这样热闹的景象倒有些出了林满的意料,想着再观察几天看看,若是客流量一直这样多,说不定以后会有远道而来的富豪乡绅来参拜,到时候可以在村中做些其他生意,比如客栈之类,但以小苍村的情况来看,林满觉得做成二十一世纪的农家乐还差不多。 忙碌了一天,村中大多人都累了一天,提前支了摊的人赚了银子,心中自然美滋滋,早早歇下,那些没占摊位的此刻再后悔却也来不及,现在那地方已经挪不出地儿来了。 时间稍纵即逝,林满来这里的第一个年便到了,天空洋洋洒洒的落起了雪花。 钏县已经许多年没有下过雪了,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场小雪给小苍村带来了许多惊喜,便有人道:「神女庙建起来就下了一场好雪,明年定是一个顺顺利利的丰收年。」 平民百姓没什么大盼头,只要整年风调雨顺,够饱肚子比什么都强。 景大娘和周氏都邀林满年三十去家里吃饭,林满知道他们是好心,怕娘俩在家中孤独,特别是周氏,自从带她去镇上看过白大夫以后,对她就更热情了,不过林满都拒了,今念她只想好好在家陪平平过个年。 中午她做的丰盛,虽然就一大一小两个人,她却还是鸡鸭鱼肉样样摆齐了,给自己准备了一小杯果酒,给平平熬了豆浆,吃的肚圆滚滚。 到了下午,拿上在备好的纸钱香烛,带着平平去给沈家列祖列宗上坟敬香,林满虽然是个外来人,但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对着沈郎与沈大娘的坟墓说了许多话,大多数人是讲了家中这些时候的变化,添了哪些新家具,翻新了墙瓦,就连茅草房都改成木造的杂屋,平平也越来越可爱…… 小孩子不懂生离死别,只知道自家爹爹和奶奶在这下面睡觉觉,林满叫她喊人她便喊,叫她磕头便磕头,一派天真无邪,乖巧的很。 古时的晚上没有节目看,富庶的地方会邀请个舞狮队或者戏班子来热闹一下,但小苍村刚刚起步,攒下来的钱都在林满的建议下拿去修路了,不过村长自己倒是请了伶人在初一的时候有表演,神女庙这段时间香火虽说不是鼎盛至极,但是人来人往的也不少,初一又是烧香拜佛的好日子,自然是要热闹的。 林满想了想,便和景大娘、武家和周氏商量了一下,要不要请个舞狮队一起跟着闹一闹,这几家在村中算是比较富足的,林满现在的菜生意做的远,武大叔干脆把自己牛车腾出来,专门给林满送货,几家的感情倒是拉近不少。 武家虽然把家底都投在武乔文身上,但是他们家这段时间在神女庙跟着林满卖吃食,也赚了些银子,生意想继续做下去,他们一家子比谁都希望神女庙热闹起来。 第42章[04.20] 林满的麻辣小鱼仔配方就是卖给了贾氏,武巧儿现在天天在家也不绣花了,就做这门吃食,贾氏和武大叔只要自家宝贝闺女开心,做什么都依她。 包好明天要吃的饺子,平平跟着玩闹了一会儿,弄的满脸都是面粉,活脱脱一个粉面娃娃,惹的林满想欺负她的很。 「嫂子。」桃花从门外走进来,带着些不好意思,林满招呼她进来坐,「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歇会儿?晚上不守岁?」 「要的。」桃花进来后,林满菜看见她手上捧着一个小盒子,问道:「这是?」 桃花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道:「因为嫂子,我才能摆脱被卖的命运,现在家里都指望我给你干活的银子呢,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嫂子收下。」 林满讶异的看着她:「我不过是找帮工顺手而已,哪值得你这么挂念?这么做可见外了。」 桃花笑了笑,她是跟着林满干活儿以后才知道原来女子也是有本事干活儿挣银子的,她虽说才十三岁,但翻年就吃十四的饭了,也可以说亲了,就算父母想留她也留不住几年,她挣的钱自个儿捏在手里,谁也不给,逼急了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父母现在也不敢逼她,怕逼急了最后那点孝敬钱都不给了。 她没有多说那些家里的废话,道:「这个是给平平买的小玩意儿,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这良心过不去,明年还要跟着你继续努力呢。」 听她这么说,林满倒不好再推辞了,古代尊师重道,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桃花什么师父,但在桃花眼里她却有这样的地位,干脆收了下来,打开一看,是两个指甲盖大小的银铃铛,上面还刻了平平的名字,可见十分用心了。 林满笑道:「明天给平平扎双髻正好。」 桃花见她收下了,肩膀松了下来,嘴角的笑也扩大了几分。 年三十有守岁的习俗,但林满只是一个凡人,又没有轮着替她,算着时辰卡着点,想着到点了便睡,四舍五入,也算守了吧。 平平熬不住,林满便让她去睡了,她一个人坐在屋中,看着从景赋生那里拿来的一些话本子打发时间,正看的起劲,突然听到窗户有人叩响,吓了她一跳。 林满第一反应是桃花落了东西,便赶紧起身去开了门,却见屋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是窗下多了一样东西,也是个盒子,一寸宽筷子长,在黑夜中看不清楚。 她心中好奇,四处打量了一下,再次确定了一个人影也没有。林满将盒子捡起来拿进屋里,打开盒子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根白玉簪子,上面簇着一团细小的花丛,十分精致漂亮。簪子下方还压着一张纸条,简单的写着「瑞雪祈新岁,安寄一相思,与卿同乐」。 没有落款,但这字迹林满确实一眼就认了出来,再熟悉不过。 她嘴角带了笑,自顾自笑道:「敢送不敢现身,胆小鬼。」 不知道哪里放了新一年来临的烟花,在空中炸响,在背后绽开一朵绚丽的花。 初一清晨,林满起了个大早。 煮了一碗昨天包的饺子,收拾完灶屋,便将自己和平平收拾一新。 平平现在已经是白白胖胖的小肉团子,穿什么都可爱的很,林满特地给她买了一身粉粉的袄子和褂子,本想买大红,但想着还有半年孝期才过,还是别招摇才好。她自己则是已淡蓝为主,她皮肤好,衬的整个人更是年轻,头上戴了那根白玉簇花簪,配的刚刚好,而后给小不点发了个红包。 带着平平去神女庙时,路上也有不少人正朝着那方去,现在村中的人看见林满都要与她打招呼,再看林满和平平这一身打扮,哪里还有当初半分的穷酸模样?心中个个羡慕不已。 李氏也在一旁,咬了咬牙,哼了一声。 神女庙外已经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出来搭好了台子,伶人正在旁边润嗓子,舞狮队已经热热闹闹的舞了起来,人群中时不时的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林满在人群中随意一望,一眼便看见了已经到了景大娘一家,正准备上去打招呼,却见景赋生就如后脑勺长了眼一般,一下朝她望过来,目光在看见她头上的簪子时,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扬。 他今日穿了月白的交领衫,外套一件蓝霄广袖,与林满这身倒是不谋而合,看着像是故意一般。农家很少有人像他这样穿,这一身很好的突出了他的身量,担得起陌上如玉这一词,庙前已有不少妙龄少女红着脸频频看向这边。 她走过去,和景大娘还有福娘打了招呼,互道了些吉利话,林满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给双儿,小丫头已经半岁了,能看见颜色了,见到红红的东西就喜欢,咧着嘴笑的无比开心。 景大娘也从怀里掏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出来,比林满拿出来的那个厚了一倍不止,林满忍不住惊愕的看着她。 景大娘低声笑嘻嘻道:「有些人现下不方便另给,一起呢。」 这声音再低也能让一旁的景赋生听见,他握拳捂唇,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林满笑着收下了,又教平平挨个景大娘母子三人说了些吉祥话,奶声奶气的小姑娘逗的几人哈哈大笑。 那边舞狮已经结束,伶人正在台上唱着国泰民安的调子,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景赋生悄悄凑了过来,与她并排站着,外人望去竟是说不出的登对。 林满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景赋生微微歪头,低声道:「过了年,就让我娘来提亲吧。」 林满想不到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提到这事,心脏砰砰的跳,她算着守完孝也差不多夏天以后了,婚事安排在下半年,也不耽搁守孝,便点了点头。 景赋生见事成,嘴角的笑更是抑制不住,整个人都轻微的抖了起来,而后又想到什么,低声嘟哝道:「你戴这簪子很好看。」 明明是夸她的话,却被他说出几分委屈来,林满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这是跟她抱怨没回礼呢。 他的新年礼物林满自然是早就备好了的,但此刻偏偏不跟他说,只道:「你现在可是村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想给你送礼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只要一开口,不知道多少人争先恐后的给你送来。」 景赋生的身子现在已经大好,再加上景家现在赚钱势头也足,早就被人盯上了,有些动作快的都已经找中人说合了,结果当然是没有成的,林满这也只是调笑他一句罢了。 第43章[04.20] 「我不要别人的,我只要你的。」 他说的认真,林满也知道分寸,逗人逗一下就行了,逗出火来可不好收拾,便道:「晚些时候给你。」她本想着做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但反应过来古时候香囊对另一伴才是好东西,便干脆做了一个香囊,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他。 景赋生这才满意起来。 初一这天比往常还要热闹,勤快的也摆着摊子,赚了个满钵,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林满细细看了来神女庙的人,果然有许多穿着华贵的人也来了,只是似乎是不大习惯这般狭小的庙宇,动作十分拘束。 林满又往庙内走去,不少民众正在参拜,求什么的都有,庙内主持香火的是村长的小儿子,林满与他共事过几次,对他很是放心。 这个年过的顺畅又如意,小苍村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大年过去以后脸上都还带着笑,仿佛这一年都会顺利的不行,什么也不担心。 年过完,便是春种的时候,农家这个时候都要忙起来,就连林满也不得停歇,帮工们只能农闲来帮忙,春种是一年大事,自然不能耽搁。 林满年前的打算是少做一点生意,毕竟她和福娘两个也忙不过来,但没想到生意太好,每天催货催的急,无奈只能急病乱投医,到集上和大苍村去招人,就连镇上都跑了一趟。加之红薯林满有了新做法,研究出了红薯粉,在村里搞了一个小作坊,需要更多的工人,这下一下来了许多外村人,他们在这做工回家不方便,便又有了借宿,脑子反应快的,赶忙收拾出几间房间,租了出去。 工人毕竟有限,但有人发现,家中好好收拾收拾,可以接待那些远道而来拜庙的人,供住一晚,再包两顿好吃好喝,也能赚一些钱,于是,春耕忙完后,村中竟然掀起了一股修房的热潮,忙的张石匠脚不沾地,到处找帮工,于是又有外村人来做工又要租房…… 村长又怕村中乱套,又安排了轮流巡逻的小队,开工资,不少壮年男子都踊跃报名,村子这一弄下来,倒有点像镇上的繁华景象了。 神女庙建成后,或许是因为有了香火的供应,空间的地居然扩大了,连灵地也跟着扩宽了不少,帮工们常在地里忙活,这样的变化自然瞒不了,林满便又去找村长丈量了一次,竟然多了两亩出来。 原来的契约是要重新签了,有人想趁这个机会做点手脚,除了村里村外的盯着,镇上那位李员外也不放过。 范齐林已经与李家小姐完婚,他虽然常在镇上读书,但是村里这块灵地的事却也清楚,自然是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自家岳父,能不让那李员外眼红?那李员外派了人来找村长,竟然开出了一亩十两的价格,但村长知道这地认主,别人根本拿它没办法,自然是不能得逞。 那李员外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却又死活说不通,范齐林便通过他娘李氏来斡旋,结果他太高估自家娘了,现在的李氏比以前还目中无人。李员外还知道开高价来买,李氏话里话外都透出一股「你们不识好歹」的模样来,差点没把林满和村长气笑了,心叹果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人,做了个县令的十八线亲戚就觉得了不得,后来一见她人就干脆闭门不见,任由她闹。 林满重签契约时,干脆把所有地都放到了景福卿名下,一则这是以前两人就说好的,恰好林满除了生意要照管,还要看顾神女庙,实在分身乏术。二则是那李氏先前也去景家想说服景福卿,结果被景大娘一盆洗脚水浇了个透心凉,景大娘与李氏开骂自然是干不过的,她比较喜欢直接动手,现在景家已经不是景大娘一个人撑着,李氏虽然有儿子在后面,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时半会儿竟拿景家没有办法。 景福卿倒没说什么,末了却悄悄道:「满娘太狡猾了,明明哥哥也能进空间,这契约放在我这里,下半年等你们成了亲,还不是你们的。」 林满眨巴眨巴眼睛道:「灵地空间都有你们景家管,我才亏好不好,再说等你嫁到武家,这地契一拿过去,可就不信景了。」 是的,林满已经景赋生订了亲,景福卿也与武乔文订了亲,两家的亲事就安排在中秋过后。 说起来他们两家订亲这事儿在村中也热闹了一阵,两家天天共事,有些人早就瞧出苗头不对,就算林满现在和景家现在越过越好,也自觉地避开不敢去提亲,有些反应迟钝点的,自然是怕错过这样的,现在什么二嫁三嫁都管不了了,林满那双生钱的人可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 景家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俊朗会读书条件又好的男儿,一个虽是和离但又能干又漂亮的女儿,年后许多人都有了动作,景大娘后来干脆啥都不干了,就抓把瓜子坐在屋檐下,见着像是来说亲的,不等别人说话就直接开口:「不娶,不嫁,名花有主,请回。」 说的能一天喝一壶水。 林满听闻这事儿忍不住笑了许久,竟然不知道景大娘是这般好玩的人。 既然都说「名花有主」了,自然也就好奇是哪个主,景大娘也没让人失望,在众人心中好奇心到达顶点的时候,拿着礼物托周氏为两家说合了。 周氏是早就瞧出苗头不对的那一方,闻言也不惊讶,不过就是跑个腿走个过程的事儿,她也十分乐意撮合这对,很快便将事情办妥。林满与景赋生订亲这事儿一传出去,有些人跌破眼镜,有些人不忿背后说碎话的,也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再说武乔文和景福卿的婚事,就不如林满这般顺利,差点又重蹈覆辙,险些错过。 景家儿子没了,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家中有儿子的依旧不愿意放过这块大肥肉,景大娘知道女儿还在等武家那小子,稳如泰山,男方条件有多好都不应,渐渐的起了一些闲话,说景家女儿不过赚了些钱便目中无人了些。 这个时候武乔文恰好寄回了一封家书,这是他走后寄回的第一封家书,武家一家不识字,干脆就找景赋生帮忙念念啥内容,结果信一念完,两家尴尬。 武乔文走后心中不安定,福娘在外人眼中或许有瑕疵,但在他眼中确实千般万般好的,怕又有人捷足先登,赶紧给家里写了封信,那些不好当着父母面不好说的心思全写在了心中。 他问候了家中安好,又道了一路平安即将到达边疆,而后便细细提了想娶福娘的心思,先自责了自己当年胆小不自信,又后悔错过好姻缘,只想这辈子再无遗憾。 要问贾氏怎么想? 如说以前,贾氏定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事应下来,但现在不一样,福娘虽然是和离,但毕竟已经有了孩子,她自然是没有再想过两人有什么可能,若是自家悄悄看了这封信便罢了,但偏偏是景家跟着一起看的,这就尴尬了。 夸福娘,像是迫不及待要娶人进门。说福娘不好,怎么可能?先且不说景大娘的扫把和洗脚水有多厉害,她心中也并不觉得福娘不好,能干,漂亮,善良,对长辈好,哪哪都好,可就是已经结过婚的,这是贾氏心中的一道坎,没那么容易过。 后来她僵着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景大娘看贾氏那个样子,就知道波折大了,无奈的叹口气,先前是准备死守着嘴巴,等武乔文回来再说。但贾氏这个样子让景大娘也没什么信心,嘴上不说,但再来提亲的人她也没有咬着牙关不留余地了。 结果谁知道,才过去半个月,贾氏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提着东西,也是找了周氏,让她去说合了。 这下别说周氏,就连景家都懵了。 「巧儿说的对,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以后日子是孩子们自己过的,我们总有老的一天,不可能为他们操持一辈子。」这是贾氏的原话。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巧儿波折的婚事给了武家当头一棒,结婚还是要看人品,福娘的品性是全村有目共睹的,可不是有些白眼狼。 于是,景大娘一下就解决掉了儿女婚事,想想去年因为女儿和儿子的未来,她暗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交换完庚帖后,她竟然还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了。 第44章[04.20] 春耕已过,整个村子忙碌的像脱了一层皮。 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使进村子,村中人以为又是哪个达官贵人来拜庙,见惯了这样的场景,都已不稀奇,若要说真有什么稀奇的,便是马车前那位骑着骏马的男人。 他胡须已经掺白,但整个人却是精神奕奕,双目炯炯有神,满面正气,眸子中又带了几分凛人的摄人气魄,宛如战场上刚刚拼死归来的将军,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下了马,拱手问道:「敢问小哥,请问景家如何走?」 他声如洪钟,尽管语气已经尽量柔和,但被问路的人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心中奇怪这人不去拜庙跑来问景家做什么,嘴上却道了位置,还指了指,最后干脆道:「我带你们去吧。」 那男人眸底闪过一丝激动与悲怆,语调竟然在微微发抖,他道:「多谢小哥。」 男人跟着村人一路前行,村道阡陌纵横,马车是过不去的,村里虽然有修路的打算,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修好,马车中的人只能下车,跟着一起前行。 车上坐着的是一位保养得宜的妇人,年岁估摸有四十来岁的模样,见她通体气派不俗,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好相处的模样,身上的衣料并不华丽,但那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至少在镇上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料子。她走到男子身边,唤了一声夫君。 村人一边带他们往景家走,心中一边好奇,这样的人一看就身份不俗,不去拜庙反而去找景家,难不成是景家的什么亲戚不成? 这样想着,他恍然大悟起来,景家以前是京中落魄过来的大户人家,莫非是家中有什么亲戚飞黄腾达了,来拉一把?村人的态度便殷勤起来,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两位可是景大娘的亲戚?从京城来的?」 男子道:「正是,小哥是如何猜出来的?」 村人嘿嘿一笑,道:「景大娘一家子以前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不过后来他们家好像是落魄了才来了这里,这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这位老哥啊,你们现在是不是又当大官啦,来接景大娘一家回去?」 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其他,「景家在这里过的可好?」 村人道:「他们过的倒是不错,景兄弟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刚跟满娘订亲呢,福娘虽然和离了,但是也和武家的小伙子说合了,都是好亲事呢!」 短短一句话,却让男子心头巨震,他与身旁的妻子深深对视一眼,两人眸中均是一派不可置信。 这话透露的信息可太多了。 生哥儿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六了,却才说定亲事,且身子不好。福娘,竟然是和离过的,婚事竟如此波折。 两人一言不发,心中的心绪可是万般复杂,连小苍村的繁华也无心多看一眼。 「到了。」村人拉回他们的思绪,指着前面的平凡农家院子,道:「就是这里了,景大娘现在应该在家。」 男子驻足望去,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双手忍不住发着抖,心情太过激动,连与村人道谢都忘记了。 景赋生正在屋中播着算盘算着账,村中现在事物繁多,但偏偏认字的又少,除了村里的秀才,就只有他读书最多,凡是做账记事这类事儿,村长都要拉上他,现在村里越发繁华,村中建设增多,人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他有几天都不得不熬几个时辰,好在现在他身子好了许多,偶尔如此倒不伤神。 本来村长是想问问邱饮文愿不愿意回来帮忙,但是读书考功名是大事,他也不好意思去赶着问,只委婉地提了提。至于范齐林,村长想都没想过他,现在村中对范齐林的态度,可以说是厌恶了。 本来范齐林在村子中还有几分名声,就算他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大家伙儿还是承认他的真才实学,结果架不住他娘李氏在村中作威作福,李氏仗着「儿子是县老爷的亲戚」这样的令牌在村中横着走。 众人明面不敢对她怎么样,看看武家,对他们还有恩呢都成这样了,且不说得罪了她会怎么难受,于是只能在暗地里悄悄地啐几口,将范齐林叫外人的女婿叫多了,便觉得这样的人不在村里待着更好,现在大家伙儿日子好过了,村里人现在渐渐都能攒银钱起来,谁走路不带风?就你李氏能耐? 是以,村子里的人基本都对范家没什么好感了,家里有什么账算不清,契约看不明白的,都跑来找景赋生,他天天也没个闲的时候。 屋外,村长带男子夫妻俩进了门,直接叫道:「景大娘在不在?你家来客啦!」 景大娘和景福卿正在后屋浇那小块菜地,听到声音便从屋后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嘹亮的回答:「在呢,谁来啦——」 母女俩一脸的笑容与嗓音在看见院中的人时戛然而止。 景赋生听见不对劲,也赶忙出了屋。 而后,他的瞳孔忍不住微缩,脚步如黏在地板上,挪不开一步。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舅舅……舅母?!」 声音中是止不住的颤抖、激动、恍然与复杂。 来人正是冠英侯的儿子,景大娘的亲兄长,景赋生的亲舅舅与舅母——景江岚与谢氏。 景江岚看着景赋生仍显羸弱的身子,喉结几经滚动,好不容易才发出了声:「生哥儿,你,都这般大了。」 又看向景福卿,还有她背后的孩子,想起路上村人说的话,景江岚更加难受,「福娘也当娘了。」 「……舅舅……」景福卿这一声也喊得艰难,嗓子如哽这东西。景江岚一家离开京城的时候她还小,已经记不大清楚他们的容貌了,但只这么一眼,却感觉无比熟悉。 旁边的谢氏见着两人后已经流了泪出来,哽咽道:「相别十几载,本以为你们早已丧命黄泉,却不想还能见着,真是……」 她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景大娘猛的反应过来,将手在身上反复擦了几次,慌张道:「你们快进屋来说话,这还没入夏呢,外面凉的很。」 第45章[04.20] 一群人进了屋,挨着坐了,谁都不说话,均细细的打量着彼此。 景江岚看着自家妹子那张比自己还要苍老几分的面容,悲从心来,道:「妹子,你受苦了……」 景大娘眼眶发红,这么多年的委屈与磨难一下爆发出来,但她使劲咽了下去,没得四十好几的人还要跟自己兄长撒娇的,「还好,都过去了……」 景赋生道:「舅舅,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以为还要再等两个月才能见着你们。」 景江岚道:「不瞒你们,收到信时我以为是哪家仇敌来故意捉弄我。那信差点都没到我手上,帮你送信的小兄弟又不说清楚是给我的,只说是军中亲眷,要不是我军师恰巧路过见信上写着我的名字,劝我好好看看,你那信差点就成灰了。」 谢氏也道:「可不是,你们怎么不早点派人来送信?你们为何又隐居在这小山村之中,那年出事我们可是亲眼看着你们的尸身下葬的!」 景赋生因为怕出意外,在信中并未详细的记录他们现在的处境与京中发生的事情,若是信到了舅舅手里,自然有机会当着面说。 他现在却不急着回答,事情的真相对舅舅来说是残忍的,他并不想在这个激动的时刻提那些龌龊事。便道:「马上要晌午了,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说可好?」 「好好好!」景江岚一口应下,本以为自家妹妹与侄子女死了十几年,突然发现还活着,现在整个人还犹如在梦里,等下他还要喝一坛烈酒,来醒醒神。 景赋生想起什么,嘴角带了点温柔,对景福卿道:「去叫满娘一起过来吧。」 景福卿点点头,出了门。 谢氏道:「满娘?可是与你订亲的那位姑娘?」 景赋生点点头,嘴角的那份温柔又深了几分:「正是,不过她算不得姑娘了,与我订亲便是三嫁了。」 他说的坦诚,但是却让景江岚与谢氏吓了一跳,在他们眼里,景赋生可是千好万好的公子,再怎么了落魄也不至于和一个二嫁过的妇人订亲。 景赋生瞧见他们的神色,耐心道:「她很好。」 三个字,便让景江岚夫妇俩问不下去了,侄子脸上的情意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到让他们对这位满娘有了几分好奇。 不过现在心中好奇的事情太多了,抓心抓肝的,但也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吃饱喝足,他们一家子再慢慢说也来得及。 林满得知景将军已经到了景家,二话没说便收拾好带着平平跟着福娘去了。 景将军的面容看上去比林满想象中要年轻许多,她嘴角弯起一个得体温和的笑:「景将军,景夫人。」 景江岚与谢氏细细打量着她,只见林满安安静静地站着,丝毫不畏惧他们的打量,穿着虽然朴素,但整个人瞧上去伶俐又利落,让人心生喜爱。 谢氏率先起了身与她搭话:「虽说是第一次见,但却像是见了许多面似的,你与生哥儿已经订了亲事,也是一家人,不必那么生疏,跟着唤我舅母吧。」说完还将手上的玉镯退下来套在她手上,歉意道:「生哥儿在信中也不说清楚,害的我没有准备,满娘可别嫌弃这寒碜的见面礼。」 谢氏的话里无一不是在和林满打亲近,林满知道她这是爱屋及乌,顺着她的话道:「舅母说的哪里话,自从听景大哥提起你们后便一直想着有机会能见到就好,现在总算是如愿了。」 「好孩子。」谢氏跟着笑,她又看了怀中的平平,刚才已经听侄子提过了,自然知道这是谁,奈何她身上实在没有适合小孩子的东西,便道:「京中有家巧德轩,打造长命锁最是精致,到时候我派人去给平平好好打造一副,刻上她的名字,或许还灵验些。」 「那多谢舅母了。」林满也没有推辞,两人都是有意交好,不必走那些过场。 景大娘道:「嫂嫂你与哥哥一路劳顿,先歇着,我弄好午饭,咱们再详说。」 林满将平平放下来,道:「景大娘,我与你一起去吧。」 「好。」说完,两人便一道去了厨房。 平平见屋里有生人,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走到景赋生身边,软软糯糯地叫道:「景叔叔……」 景赋生将她抱在怀里,教她认人,平平一向乖巧,很快得了景江岚夫妇的喜爱。 午饭弄的快,又有林满帮忙自然做的丰盛,又用的是空间的菜,景江岚夫妻从来没尝过这样的味道,一时惊奇不已,林满便在席间将这菜的来历说了,并简单的说了村种的一些生意,景赋生在旁边帮腔,得知村中的生意基本是林满带起来的,景江岚心中略微有些吃惊。 这林满看着年纪小小,本事却是不小。 林满会跟他说这些生意也不是随意闲聊,景江岚虽然一直在边疆,但他在当今天子面前还是有几分脸面的,到时候靠着他的关系能把村中的生意带到京城去,那才是好的。 一边吃着饭,林满便一边提了心中的想法,景江岚觉得很有意思,自己杀敌多年,却没想到有一天要做生意。不过这个生意有侄子侄女掺和,他倒是不介意帮一把,现在他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自己妹子捧过来。 吃完午饭,一屋子人说着话,简单说了这些年过得如何,景江岚一家在边疆日子算得上枯燥,没有什么多说的,大多是听景赋生与景福卿在说,知道他们之前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福娘所嫁非人,被人逼的和离,年纪轻轻就带着孩子在娘家讨生活,谢氏听得双目包泪,忍不住拉着福娘的手细细安慰。 那些过去对景福卿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她倒是不伤心,又反过来安慰谢氏。 旁边景江岚得知景赋生差点成为一个废人,刚来时被村中一些人欺负,现在靠着给村中当账房先生过活,更是心酸不已,见惯了杀伐的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景赋生年轻时有多骄傲,他知道,虽然那时候他已经去了边疆,但是京中的信却是不断的,知道侄子的才名,景赋生是他的骄傲,当初与天子谈古论今的人却在一个村中当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差距太大太大,他不知道妹妹一家是如何撑过来的。 他不禁再次问道:「为何不早点来信?」 景赋生看着他,语气有些冷漠:「不是不给你们写信,是不敢写,我们到这是苟且偷生,若是被人发现,只怕这辈子真的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第46章[04.25] 景江岚地处高位,只是简单的与侄子聊几句便猜到有人要害他们,所以他更好奇为何他们不来求助,现在听他这语气,害他们的人应该知道他们还活着。 想到他们的性命还被人盯着,景江岚便不能冷静,语气又急又怒:「害你们的人是谁?连永康王府的当家主母与世子都敢残害!」 景赋生道:「这个人,说出来怕是舅舅也不会信。」 景江岚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问道:「是谁?」 「我说是兰姨,你可信?」 景江岚夫妻怔在当地。 他们的表情太过震惊,心中已经掀起了惊天巨浪。 景赋生继续说着:「那一日,我被扔在昏暗的暗阁里,七窍流血的听着她诉说如何陷害母亲,如何要将我与福娘置于死地……娘亲绝望地寻到我时,我那位好父亲却想着让我们一道上路,去那九泉之下。」 「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陛下会插手,我们得了一丝喘息,逃了出来,来到这距京千里的小小村落。她吃着我们的血,爬上了主母之位……明明一腔算计,最后却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人。」 景赋生说的简单,但字字如血,又如利刀,一下一下在心上剜着肉。 景江岚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的好兰妹妹,在他面前的什么姐妹情深,什么丧亲之痛,什么迫不得已,都是装出来的,每一步都是她的精心策划。 「这个贱人!!!」景江岚拍桌而起,虎目圆睁,眉毛因为惊怒而不停颤抖着,「她怎可,怎可,怎可如此!!!我们景家是有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竟是养了这么蛇蝎心肠的一个白眼狼!!」谢氏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面色苍白不已。 景大娘握住自家哥哥的手,叹道:「莫气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哪里好好的!」景江岚已经气疯了,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似乎是想找一个发泄的地方,他道:「你们这叫好?你堂堂一介永康王妃,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带着病儿独女小心翼翼的苟活!生哥儿堂堂永康王府世子,与陛下拜同一门下,差点死于七窍流血断子绝孙,现在在这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子当账房先生!福娘呢?千金之躯,被夫家欺辱,连个撑腰的都没有,不知道听了多少唾沫星子,这叫好?」 「好个屁!!!」 景江岚胸口上下不停起伏,他说完后发现屋里一片寂静,谢氏捂着嘴小心着不敢让哭声流出来。 他一下没法再说话了,喉间梗着一团东西,他一把捂住眼睛转过身,伟岸的身子不停地抖动,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舅舅。」景赋生放下平平,走到他身后,道:「我这不是找你给我们撑腰来了吗?」 见景江岚的情绪还是不能平复下来,想着这口气不让他发出来,怕是要憋出病来,便道:「我想上京城。」 话一落音,景江岚便转过身,眼眶猩红,咬牙切齿道:「好!你们收拾收拾,明天就跟我回去!」 景赋生见他情绪好多了,松口气,笑道:「这怕是不行,你这次回来这么快,怕是没有跟陛下请旨吧?」 虽然当初先帝下旨说没有旨意景家永世不得回京,但现在的皇帝陛下早就破了那道旨意,可就算如此,作为边疆的重要人物,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来的,若有事需得先向陛下请旨,待陛下恩准后才能启程。 景江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收到信后什么理智都没有了,满心满脑子都想见自家妹子和侄子女,请旨的折子倒是发出去了,但是却没有等陛下回复便私自出了边疆,说是欺君之罪都可。 「那要不然,我现在在给陛下重新写旨请罪书。」景江岚一瞬便做好了打算,「无论陛下如何降罪与我,我都承受了,但你们这个仇却不得不报!」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咬牙:「那两个贱人……」 见他火气又重新上来,景赋生赶忙道:「我们回京自然也要先做一番准备,舅舅与舅母第一次来这里,不如先住两天放松下心情,小苍村虽然小,但有趣的地方也不多,我带你走走。」 景江岚知道这是侄子的一番好意,况且有许多事情他了解的不详细,当初他不在京城,回京时自己妹妹已经「遇害」,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待好好探究。 景福卿与景大娘也才堪堪哄住谢氏,接着道:「没错,咱们村还有作神女庙,可灵了呢,每天香火旺的很,是满娘修起来的,明天一早咱们也去拜拜。」 景江岚这才反应过来林满还在,先前气的失去理智,有些尴尬道:「让满娘看笑话了。」 林满道:「舅舅别这么说,我刚得知这事时,也是难受的不得了。」 见她知道景大娘的真实身份,景江岚心中一点也不差异,这个生哥儿的未婚妻,看上去倒是个靠谱的孩子。 景赋生坐下来,目光沉沉,现在的永康王妃是用他们的死来将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而博得了众人同情,她的姐妹情深,她的「不得已」,将在他们出现后粉碎的彻底,但她心机深沉,最擅长黑白颠倒,他们必须得做好准备才是。 村里听说景家来了个大户人家的亲戚,纷纷跑来问究竟,毕竟村里人大多数人都知道景大娘一家是京城的落魄人家,他们家的亲戚,可不就是京城里的? 昨儿带路的那个村人跟他们吹牛道:「嗨哟,昨天是我带的路,你们是没有看见,那对夫妻身上穿的那身料子哦,怕是我们不吃不喝攒一辈子都穿不起。」 「顺子,那到底和景大娘他们是什么亲戚?」 顺子哑然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带他们到了地我就回去了,人家一家子相聚,我杵那像个什么话。」 有人独自猜道:「是京城里当官的吗?」 「哈哈哈,不是京里当官的,我就是在边疆打仗的。」众人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比村里那些干力气活儿的人还要浑厚。 听他的搭话众人便知道是景大娘家的亲戚了,农村家里谁来个亲戚大家伙儿也都随意聊天,问道:「边疆?这么远啊,那你是不是大将军?我们村儿年前有个人也去了边疆,叫武乔文,你见着没有?你为啥以前不来找景大娘,是不是也落魄了?」 第47章[04.25] 众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景江岚在村人周围随意找了个地儿蹲下,一点架子也没有,耐心地回答着他们问题:「将军?你们看我像将军吗?武乔文啊,见过呀,挺帅一小伙子!嘿,你怎么知道我落魄了?太聪明了!」 谢氏和景福卿在不远处看着,笑道:「你舅舅就是这样,在军中和将士们待习惯了,对谁都是这么个样,粗糙的很。」 景福卿笑道:「舅舅这样很好,我们村里都是穷苦百姓,大家都随便的很,舅舅也能玩的开心点。」 「今天走这么一圈下来,我看你们村子一点也不穷苦,还有那小小的神女庙,香火竟然不疏于京城的金光寺,真是十分厉害,更神奇的是那块灵地,简直吓我一跳,世上竟然还有此等神奇的地儿,也亏你与满娘守得住。」 景福卿道:「也是翻了年大家的日子才好过一点,满娘得了那么一块地也没想着私藏着,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发了财,不过麻烦自然也是有的,好在都有惊无险。」 这几日景福卿陪着舅舅舅母在村中四处走走,村里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都是从村外招来的工人,村里时不时还有巡逻的队伍,这让景江岚小吃一惊,没想到这小村子还知道防患于未然。 「……你们还不信,走,我现在就去和他们比试比试!」 前面传来景江岚无比自信的声音,谢氏与景福卿十分疑惑,上前问道:「怎么了?」 景江岚道:「我跟他们说在军队里能一个打十个,他们不信,说有本事去和村里的巡逻队比一比。」 谢氏:「……」 「你都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一个练家子还要去跟人家比试,把人家弄伤了怎么办?要不要脸。」她话中不客气,但不见半分恼怒,说是无语更贴切些。 景江岚笑道:「这不是他们不信吗?那肯定是要给他们证实一下我的能力的!」 「舅舅。」景福卿见谢氏话都说不出来了,也真怕他去和村里人比试,忙道:「该去武大叔家了,今天武大叔特意去镇上买了你爱喝的梨花酿,你不去看看?」 「去去去。」景江岚顺着侄女的梯子下来,跟村人们道别:「我去喝好酒了,回头再找机会切磋啊,我可不是怕!」 见他临走前还不忘磨下嘴皮子,要不是谢氏教养好,当场便想翻个白眼了。 武大叔一家得知景大娘娘家兄弟来了,作为未来亲家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便约了今天来他们家吃饭,满娘和景大娘陪景江岚夫妻逛了一圈后便直接去武家帮忙了。 今天这一顿没有按照寻常桌宴来,林满将烧烤架子搬了回来,准备烤烧烤吃,景江岚夫妇常年在边疆,什么东西都吃过,林满便调了好几种味,麻辣、香辣、椒盐,就连糖醋都有。 景赋生今天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来给林满打下手,自从他身子好后也时常去林满的烧烤摊子干活儿,也不顾村子里有什么闲言碎语,反正以前嘴碎的话他们也没有少听。不过还好,林满现在在村里深得大家喜欢,倒没有人说什么。 「去了京城后你打算怎么做?」林满一边忙着将韭菜串好,一边和景赋生聊着天。 「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兰侧妃是靠着我们一家子的凄惨才爬上那位置,若是想保住名声,明面上总得对我们好看些。」 「那报完仇你们还会回来吗?」 景赋生手上的动作没有听,毫不犹豫道:「为什么不回来?这儿才是我们的家。」 林满听了笑笑,没有再问下去,知道这个答案就已经够了。 景赋生道:「到时候你同我们一起上京,舅舅与舅母说你没去过,在那好好玩一阵子,也去将军府做做客。」 林满开心道:「正好,你们不打算让我去,我也是要跟着去的。」 景赋生停住手上的动作,凑过去悄声道:「放心不下我?」 林满轻轻挑了下眉,不接话,只是嘴角的笑容深了些。 景赋生跟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景江岚夫妻一进院就看见这一幕,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亲昵的两人瞬间分开,在长辈面前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景江岚先前就听福娘说今天吃烧烤,还想着有什么味儿,他在边疆打仗时有时候没吃的,只能随意拿点东西在火上烤一烤果腹,没滋没味的很,满娘还靠着这个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钱,这个能赚钱?但现在一看,他就知道林满这个烧烤,跟他的明显不一样,便好奇的凑上来,「你就靠着这个养活了我侄子?」 景赋生:「……」 林满忍不住笑出声,为景赋生正名:「景大哥不需要靠这个养。」 景赋生回头朝林满笑了下,然而还没来得及感激,就听林满道:「他是靠菜地养的」 景赋生:「……」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不过靠哪样养对景江岚来说都没差,他语重心长道:「我家生哥儿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毕竟是我未来夫君,应该的。」 谢氏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揪着景江岚耳朵道:「有时间贫不如去和亲家聊聊他儿子,我们倒是跑的快,人家儿子还在路上呢!」 第48章[04.25] 这说的便是武乔文了。 景江岚夫妻赶的急,无法等武乔文,他还要去收购一些稀奇的货物,怕是还得耽搁十天半个月才能走,现在算算应该出发了,不过他派了贴身的护卫保护,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是自己未来侄女婿,还是得好好照顾着。 烧烤烤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许多,今天不算寒,一群人在院中搭了一张大桌子,各坐一方,林满负责烤,景福卿本来想来帮忙,但是被她拒了,让她好好去跟武大叔一家和舅舅家好好说话,她找了桃花来帮忙,估摸待会儿就到了。 话落音没多久,桃花果真来了,景福卿见了便也不争了。 这烧烤的滋味又让景江岚夫妻俩狠狠惊艳了一把,景江岚喜欢喝烈酒,辣味正合他胃口,谢氏不喜辣食,便蘸的椒盐和糖醋,也是另一番好滋味。 席间的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先聊了武大叔一家最关心的武乔文,知道他一切都好,而且回来还有当兵的将士陪同,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而后又聊到武巧儿的婚事,因为范齐林那事过后,村中的人都不太敢与武家打交道,心中就算有想法也想等一等,免得范齐林还记者仇,自己被拖累。结果就便宜了小虎牙,来福小炒馆的那个小伙子。 小苍村年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起来,年前他们便有想法想来做生意,林满与他们交情好,也提前打了招呼说村里年后就能好起来,小炒馆的乔大叔便毫不犹豫的来租了一个房子,那家人早搬到集上去了,村中房子是空的,院坝又宽敞,收拾收拾正好做生意,他们是村中第一批想着做饭馆吃食的,又赶上好时候,生意顺顺利利的就做了起来。 然后嘛,巧儿跟着武大叔去给他家送菜,小虎牙就这么看中巧儿了,虽然他比巧儿还小一岁,但整个心都巴在她身上了,抠都抠不下来,乔大叔夫妻见儿子实在喜欢的很,便带着礼去问了意思,那时候贾氏正为女儿的婚事发愁,村里人不敢娶,就集上来的乔家不怕,心中也有点想法,好嘛,这下就是瞌睡遇枕头,合得不能再合了!两家速速合了八字,下了聘订了亲。 「还是订在下半年,过了立夏乔家小子才满十五呢。」 景大娘道:「今年下半年可要忙活了,满娘,福娘,你家巧儿和乔文小子,还有绣儿,哎哟,这下厨子要紧俏了,村里的不够了,怕是要去镇上寻了。」 「可不是?本来说的好好的,结果因为那白眼狼又只得退了,年前本来婚事就多,我这次去找人已经没时间了。」 两位当娘的正操心着儿女的婚事,景江岚突然道:「乔文和生哥儿的婚事不能随便了,就算紧俏也不能随便找人凑合,去了京城我向陛下请个恩典,找擅长婚宴酒席的御厨来给你们好好办一场。」 贾氏顺口接道:「哎呦,那这样就最——」 「……」 「……」 桌上先前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 贾氏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她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亲家,你刚才说,找谁?」 谢氏又无语了,自家夫君这个随便的性子,真是想起什么说什么,打仗时连「敌人攻城了」这种大事都能用吃饭的语气说出来,时不时吓人一跳。 景江岚道:「你不用太过担心,生哥儿和福娘小的时候,陛下很喜欢他们的,我会努力试一试,要实在不行,我就寻京城最好的酒楼,去借他们厨子一段时间。」 「……」 贾氏觉得,他们找不到厨子已经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陛陛陛下,真,真真真是爱,爱民如子……」武大叔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抖的语气都结巴了,看他眼神放空,估计连自己说的什么都不清楚。 武巧儿还算冷静,虽然掌心和后背已经出了厚厚的一层汗,她问道:「陛陛陛下,认识景大哥和福娘吗?」问完又反应过来,景大娘以前是京中的大户人家,会见着天子也不奇怪。 但对他们这群连李员外都斗不过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很可怕。 武家人看向景赋生与景福卿的眼神都不同了,带着一股敬畏。 景江岚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农家小院子,不是他边疆的大营,忙道:「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们了,都忘了这不是我营账了,跟那群混账们讨论战事需要时常要向陛下报告战事,随意了些。」 景江岚是在边疆打仗,他们是知道的,武家人稍稍得了些安慰。 景江岚:「等战事平定后我就告老还乡,到时候亲家们来我将军府玩啊。」 ?! 将军府?! 武大叔:「你,你的将军府?」 「啊,对,我府中大,你们随便来玩。」 他语气太过随意,刚刚与他称兄道弟的武大叔都拿不准他心里的猜测到底准不准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亲,亲家,你到底是是干嘛的?」 景江岚:「就一个打仗的将军啊……」 武大叔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亲家!亲家你怎么醉了?!」 谢氏终于忍不下去了,怒道:「什么醉了,你把别人吓晕了!还不抬到屋里去!」 桌前一群人手忙脚乱,烧烤摊这边林满刚烤好一串五花肉,对桃花道:「辣椒粉递给我下。」 第49章[04.25]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她忍不住向旁看去。 桃花握紧手中的烧烤,似哭似笑:「嫂……嫂子,景大哥舅舅……是将军啊……」 林满:「……」 得,这也给吓着了。 晚上这顿烧烤吃的手忙脚乱,武大叔醒来后死活要跪下给景江岚磕头,一群人又是拦又是劝,好不容易才安慰住了。 谢氏歉意道:「亲家见谅,我家这个就是这么一个脾性,回头我会好好说说他,你不要生气。」 武大叔:不敢生气。 景江岚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普通百姓与军营那群身上带着各种官衔的人到底不一样,是他太过随意了。 他好生同武家家人道了歉,又重中之中说了他们是亲家,不是什么将军与百姓,再说将军守边疆干嘛?就是为了让大家伙儿好好过日子,让武大叔一家不要有心理负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当普通亲戚往来便好。一群人好说歹说半天,武家人才慢慢点头表示会努力适应。 贾氏缓过来后,心中猛然升起一股狂喜,呵,李氏攀了一个李员外就尾巴翘上了天,李员外算什么东西?有县令又怎么样?在将军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小老百姓的攀比心就这么简单,谁官大谁厉害,但刚刚景家人也耳提明面过,景江岚虽然是身居高位,但如果亲戚间如果有想仗势欺人的,他第一个就大义灭亲,贾氏自然也不敢生出其他想法,她也没想过,能气死范家就行。 今晚这顿饭就这么仓促的结束了,景家经过这么一件事儿也知道景江岚的身份最好别外泄,他们可不想一早起来屋外就跪着一群人给他们磕头,是以临走前对武家千叮万嘱,切勿泄露景江岚的身份,林满对桃花也耳提明面了好一阵子。 在小苍村玩了这么一段时间,景江岚写好了请罪书,待林满与景赋生安排好村中事务,一群人便准备上京了。 村中对他们的离开并不奇怪,毕竟有飞黄腾达的亲戚来接自己过好日子,哪怕就是去玩几天,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李氏对此只哼了一声,牙酸道:「谁家还没有个当官的亲戚呀。」 贾氏冷哼一声:「那你家范齐林也没见带你去李家玩玩啊?」 说到这个,李氏心中就有气。儿子自从去李家后就没回来过,只派人送来了些银子用品,她问来送东西的下人,自家儿子什么时候带自己去李家去享福,那下人只说不清楚,不知道,敷衍的很! 李氏越想越气,等她见了儿子以后,得好好说说这些不懂事的下人。 贾氏又道:「哎呀,忘记了,你家毕竟只是个镇上的亲戚,隔着十八层还有个县上倒还是有个,景家可是去京中玩,不一样不一样,我都懂。」 李氏脸色铁青,心中烦躁,对着贾氏就是一通骂,众人本以为又是一场大战,却见贾氏昂着头,身子一转,扭头便走了,眼中的神色要多轻蔑就多轻蔑。 有人问道:「贾氏你咋不骂回去?」 贾氏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掉价。」 李氏听到后,更气了个仰倒。 — 林满一行人驾着牛车先去了镇子上,一则是带景江岚夫妻见见白大夫,二则是她也要同郝掌柜说一声,她与景家怕是要好一段时间不在,辣椒酱她提前发到集上的店里,让他去拿。 白大夫见着景江岚夫妇十分惊讶,只需一眼便知他们上京是干嘛了,好在景赋生现在身子好的差不多,只要按时吃药便可,于是多开了几副药,让他在路上能应急。 他们没有在镇上多停留,天色擦黑前行驶到了县上,找了家客栈居住,第二日买了一辆马车,景江岚的马车虽然大,但他们一行人太多,又有两个小孩子,多一辆宽敞些,而后又补了许多生活用品,够路上用就行。 他们走的官道,又有景江岚在,倒不怕有什么山贼宵小,如此一路走走停停,一群人花了差不多二十来天的时间,终于到了京城城门前。有景江岚在,林满一行人进城自然是顺利的很,入城后便体验到了不一样的繁华,林满忍不住掀起车帘悄悄看了几眼。 景大娘道:「京中勋贵多,等回去安顿好,我再带你们出来玩。」说完她叹息了一声,不曾想过了十几年她又回来了这个地方,却早已物是人非。 将军府前早已有人等着,马车直接驶入了府内,景江岚才让一行人下了车,林满猜测这是怕让外人看到他们的存在,毕竟将军府与永康王府。这群人之中只有林满没有来过将军府,她心中自然是万般好奇的,但是也不敢随意乱看,不想轻浮的样子丢了景赋生的脸。 谢氏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之前在路人便已让人送了信回来好好收拾府中。谢氏道:「妹妹与生哥儿福娘的房间一直留着的,你们还是住原来的院子,满娘就同福娘住一道可好?」 林满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意义。 景大娘心中动容,忍不住道:「不想你们还记得我们……」 谢氏道:「听闻你们死后的消息确实难受了许久,你们的房间留着原是睹物思人,想留点念想,却不想歪打正着,还能让你们再住上。」 景赋生自从入了城后便没有开口说过话,听见这句话眸子暗了几分,道:「多谢舅舅舅母。」 谢什么,自然不用言说。 一家子安顿好,景江岚沐浴洗漱后便换上了官服,带着请罪书直奔皇宫。他之前请旨回京的消息应该早就到了陛下手上,但陛下的回复旨意他不能收到,现在必须马不停蹄的去请罪。虽然他们景家一直在边疆不沾朝堂,但厌恶他们的人不是没有,说不定会拿这件事做筏子,在陛下心中是万万不能埋下猜忌的种子的。 景赋生一家有些担心,他们十几年前与陛下有接触不假,但现在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再深的感情也该淡了,何况那是天子,最是情薄,景大娘也吃不准景江岚会不会受罚。 第50章[04.25] 谢氏道:「勿用太过担心,陛下圣明,他待景家一直很好。」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便也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林满也不急着休息,由景赋生陪着,带着平平在将军府消食。 林满悄声问他:「舅母常年不在府中主持中馈,有些人心中会不会有些漂浮?」 景赋生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将军府人不多,都是舅舅的心腹,个个都是忠心的,不然也不敢将我们一家直接带回来,若是有人有异心,怕是我们活着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永康王府。舅舅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些。」 林满嗯了一声,又听见景赋生问道:「来了这里习不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就当来游玩一趟了。」 「后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不怕?」 林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是怕,就不跟着来了。」 景赋生笑笑,不再问了。 京城另一边,永康王府。 不愉快的晚饭已过,消食后府中的女主人便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到房中。染着大红色蔻丹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柳眉轻蹙,高挺的鼻梁下那张艳红的薄唇紧抿着,不难看出其中的烦躁之色,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依旧如闺中时那般艳丽无双,只是面色愈发沉稳了,眼中的狠戾更多了些。 秦嬷嬷赶忙走上来替她揉着,温声道:「王妃莫要与那样的下作胚子生气,不过一个妾室,登不上大雅之堂……」 「嬷嬷放心,我自是知晓的。」当年的兰侧妃,现在的永康王妃冷声道:「王爷一向喜爱新鲜玩意儿,她伺候了几日也该累了,让你寻的新货色可找着了?」 秦嬷嬷知道自家王妃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忙道:「寻着了,已经送去让教养嬷嬷好好教养了,明日便可送来让王妃过目。」 永康王妃听完面上却没有什么欣喜之意,眉头反而皱的更深。 秦嬷嬷自然知道王妃实在恼怒什么,但她却不敢在此时插嘴,老老实实地闭紧嘴巴站在一旁。 尽管王妃再极力的保养自己的容貌,让她与年轻时如出一辙,但岁月是骗不了人的,她的身体,早已不是年轻的时候了,更何况十几年前受过那场毒以后,更是大打折扣。王爷对她早就没了那股疯狂的情愫,年纪越大却越爱沉迷年轻的身体,现在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来掺合一脚。 王妃不停的往自己夫君身边送人,红肥绿瘦各有千秋,若有人不长眼敢生出其他心思,像今儿晚饭那位新得宠的姨娘,好日子到今天便也到头了。 永康王妃嘴角扯出一个笑,如血中盛开的花,诡异而妖冶。王府的一切事物,她自然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此时门外有小丫鬟有事要报,秦嬷嬷赶忙去了,再回来时脸上带了不少笑意,讨好道:「王妃,景将军回京了,今儿便已到了府中!」 永康王妃一喜,烦躁的面容也松懈下来,但很快又变得凝重,道:「此之前可有收到兄长回京的消息?」 秦嬷嬷一听便知道了事情的不对之处。以往景将军回府时都会提前派人送信到永康王府,特别是自从前任王府与世子郡主离世后,对王妃更是疼若掌上明珠,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没有任何音信。 她想了想刚才那丫鬟的话,小心道:「听说将军一回来就急急进了宫,或许是有什么不能告知的事情,毕竟将军身处要职,必有不得已之处……」 秦嬷嬷自认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但永康王妃并没有因此而松开眉头。 过了半晌,她深吸一口气道:「拿我的帖子去将军府,许久不见哥哥嫂子,我实在想的很。」 秦嬷嬷知道王妃这是忍不住要亲自请人了,她应了一声了,正要下去,又听王妃安排道:「记得去酒窖里取出我特意搜罗来的梨花酿,你亲自看好了。」 听见秦嬷嬷离去的脚步声,永康王妃压制住心中的不安,看向铜镜中的美艳面庞,透露出一股势在必得。 今时不同往日,景家现在是她在王府立足脚跟的唯一靠山,无论如何,她都得抓稳了。 谢氏收到永康王妃派人送来的帖子,只瞅了一眼便放在一旁,对送帖的下人道:「你去回复王妃,将军正在宫中还未回来,这几日怕都不能登门拜访。」 下人应了一声是,便低头出去了。 谢氏与景大娘一家相处的那几日便已经了解清楚了当年的前因后果,心中对昔日的兰妹妹已经厌恶透了,特别是一想这么多年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却是在养一条蛇蝎,忍不住犯恶心。他们还不想打草惊蛇,这几日还是不要相见为好。 林满哄平平睡下后自己却睡不着,伴君如伴虎,也不知道景将军入宫后会是什么情况。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会儿,还是毫无半分睡意,林满干脆爬起来出了门,就在院子周围转转,培养睡意。 「满娘。」身后传来景赋生的轻唤。 林满见他穿的单薄,外面只批了一件单衣,应该也是睡不着起来转转,她小声叮嘱道:「注意身子。」 两人在廊下的凳子上坐了,现在时辰已不算早,却还未见景将军回来,林满不禁问道:「舅舅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景赋生心中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他已经细细想了许多可能,便慢慢对林满分析道:「舅舅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定要向陛下好好捋清前因后果,况且永康王毕竟是皇嗣,这已经不只是景家的事情,还是皇家的脸面。永康王妃是陛下亲封,岂不是变相说陛下识人不清?万事只要与皇家脸面扯上关系,就要复杂一些。」 第51章[04.30] 林满想一想便知道他的意思了。永康王当年犯的是宠妾灭妻的欺君之罪,行迹恶劣,但他毕竟是养在前皇后名下的,与陛下算的上同出一脉,再加上这些年对永康王妃的庇护,天家再情薄也能处出几分亲情来。可景赋生这一回来,当年的真相重新浮出水面,这便是自打脸了。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景赋生听了,脸上满是忧愁,却听景赋生笑道:「满娘你错了。」 林满疑惑的看着他。 「永康王犯的是欺君之罪,单单这一条,他便死不足惜,更何况还宠妾灭妻,残害子嗣,完全将陛下对他家的疼惜与信任玩弄于鼓掌之中,陛下就算是自打脸……那也是永康王害的。当今陛下圣明,是皇家中难得的简单人,我们或许可以信一信。」 林满点头道:「是我多想了。」 景赋生道:「世人都觉得圣心复杂,你多想也在所难免。只是前面都是我的猜想,情况真正如何,还要等舅舅回来才知道。」 他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夜,眸子里面满是亮光。 第二日,将军府刚刚苏醒,府外大门突然来了一白面无须老者,守门的下人见了,心里一咯噔,赶忙扬起笑迎了上去:「李公公早,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引人进门,使了个眼色赶紧让人去通报夫人。 李元狭长的细眼一抬,便吓得下人个哆嗦,这位陛下身边最得圣心的公公,他实在摸不清楚他来此的目的。 谢氏收到消息的时候堪堪才洗漱完,忙让丫鬟婆子整理好仪容,又让另一个小丫头去通知林满与景大娘他们,昨夜将军一夜未归,今早李元就来了,她得让他们有个准备,嘱咐妥帖后,她深吸一口气,出门亲自去迎了人。 李元随着谢氏在花厅落了座,也不品谢氏命人送上来的上品龙井茶,冷冰冰开口道:「陛下得知将军与夫人不远千里迢迢带了客人回来,便设了午宴,请夫人与府中客人一聚。」 看样子,陛下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但谢氏观着李元的态度,也猜不透上面那位怎么想,是否恼怒于他们的善做主张,闻言赶忙道:「陛下盛情,臣妇受宠若惊,必定准时赴宴,谢主隆恩。」说完,朝皇宫方向拜了三拜。 李元就是来传个信儿,这等小事本不用他亲自跑一趟,但陛下开的金口亲自点名他就是另一层意思了,足见陛下对此事的看重。 谢氏自然也明白,待客客气气送走了李元,忙让身边的嬷嬷去唤了景大娘一家与林满来。后面几人早已得知李元来过的消息,心中正忐忑,便听谢氏唤人去前厅,午时要进宫赴宴,这道重磅消息在几人心中砸下了不小的涟漪。 谢氏唤他们来别无其他,去皇宫不是一般地方,林满没有学过规矩,福娘那还是小时候学的,怕也是早已忘到了天边去,景赋生与景大娘谢氏虽然不担心他们忘了,但还是跟着耳提明面了一番,就连平平都跟着学了跪拜礼仪。 时间仓促,只能堪堪学个皮毛,但好歹不用一见圣颜就不知所措,还有梳妆打扮,新衣服是来不及定制了,谢氏本想让下人去锦绣坊买几身现成的来,却被景赋生制止了,「就穿我们平时穿的。」 谢氏不解:「这样会不会太过失礼?」 景赋生扬起一个狡黠的笑:「我们本就过的穷苦,陛下应当是知道的,不用挣那个脸面。」 自知道李元亲自来传消息开始,景赋生便觉得,他们未必被陛下迁怒了,否则哪还能有午宴吃?所以一瞬间他便做好了决定,他们有多凄惨,自然是要让陛下看见的。兰侧妃当年便是用卖惨一步一步爬了上去,那么他们就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氏倒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侄子的做法定有他的道理,况且现在时辰紧迫,等新衣服回来恐怕得误了时辰。 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收拾妥帖,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眼看就到了时辰,只能随口塞一块糕点垫垫肚子,赶忙上了王府的马车向皇宫驶去。 日子还未入夏,宫中正是百花开遍的好时辰,各宫娘娘小主们总爱来游玩,或是吟诗小聚,或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总之,这个时候的御花园总是不缺热闹的。 但今儿不同,御花园入口除了守门的宫人外,每五步便有禁卫军站岗,任何人都踏不进去一步,里面有何重要人物,不言而喻。 避风亭中的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对坐的两人,一人一身战甲官服,一人明黄广袖,头束金冠,苍劲的面庞不怒而威,周身气魄压人,但若细看,却能瞧见面上那双厉目有着些许慈祥。 那人下完一子,对面的战甲官服者好半天没有动作,后佩服道:「是臣输了,陛下棋艺又精进了。」 这两人正是景江岚与当今圣上礼武帝。 礼武帝哈哈一笑,心情看似不错,道:「爱卿承让了。」 昨夜景江岚急见礼武帝,礼武帝以为边疆出了大事,命人于御书房详说,却不想听了这么离奇的一个故事,他虽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是惊涛骇浪,缓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而景江岚于琢磨不准,也不敢琢磨上面人的想法,在御书房的地砖上跪了一夜,如此煎熬的熬了许久,就在他准备再拼死一博时,却听陛下命身边李元去将军府接人用午宴的旨意。 悬吊了一夜的心总算落下来,景江岚知道,他们成了。 陛下罢了朝,又宣了景家人觐见,这笔账怕是要好好算算了。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疾步而来,对着守在亭外的李元说了什么,李元点点头,踏入避风亭,奏道:「陛下,将军夫人谢氏携着客人已入了宫。」 礼武帝嗯了一声,而后道:「阿挽那里可忙完了?」 李元忙道:「皇后娘娘一刻钟前便派了人来说,给陛下准备了玲珑巧桂糕,等陛下空了就给您送来。」 当今帝后情深,对他们之间的亲昵称呼,宫中人早已见怪不怪,就连常在边疆的景江岚,每年回京都会听到那么几耳朵帝后的风流事。 礼武帝道:「将客人带去阿挽那里,她知道怎么做。」 「是。」李元接了旨,退开后也没派哪个小宫监去跑腿,而是亲自去了。 景江岚忍不住道:「陛下……」 第52章[04.30]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礼武帝打断他,方才脸上的温和与那点慈目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一片寒霜,他难得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地这么明显,「五弟所犯之事,朕自当为你们做主,朕也许久不见生哥儿了,午宴只是寻常家宴,你不必紧张。」 景江岚知道自己这是情急了,当年之事当然不能只凭他们空口白牙的一句话,礼武帝自然会派人去探查。 「朕当年也是查过的。」礼武帝兀自说着,思绪一下回到十几年前,景江岚知道陛下这只是在诉说,并不要他回应,便安安静静地听了下去。 「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只是未深究罢了。」 为什么没深究?景江岚不敢问。但他知道,要么是事已酿成,那时候他还顾着天家脸面,朝廷还正在动荡,分身乏术。要么,是为了永康王那一丝丝天家血脉。 或许他也同世人一样认为,前永康王妃与世子郡主早就死了,未想到他们突然有一天又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年那点点不作为的愧疚一下升了起来,所以当景江岚说完当年的事后他没有声声质问景家到底何意,因为听完以后,他心中下意识的就已经信了。 景江岚突然想起以前不知在哪听到的议论。礼武帝的脾性算起来并不适合做皇帝,他更适合做一个潇洒王爷,结朋识友,再娶一位娇妻,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偏偏,他从小才智过人,又是前皇后肚皮里出来的,早已注定了他不可平凡。 但好在礼武帝看上去不靠谱,其实比历届任何帝王都靠谱,他施仁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与群臣相处和乐,哄的许多臣子为他肝脑涂地,有些有异心的,甚至不用礼武帝出手,便被人抹平了,省去了诸多麻烦。 景江岚都叹,礼武帝的帝运,着实好了些。 将军府的马车驶入玄武门后便停住了。 一众人下了马车,前面迎来一个小宫监,笑着脸道:「奴才双喜,陛下有旨,请夫人与诸位贵客请随奴才前去栖梧宫休憩。」 林满一行人来了后便低着头不敢乱看,这是谢氏千叮万嘱过的,宫中贵人多,一不小心便可能冲撞了谁,而后是什么下场就不用说了。 谢氏道:「多些双喜公公。」 「夫人客气,前方已有撵轿候着,请随奴才多行几步。」 林满以前看过宫廷小说,这应该是皇宫的规矩了。 众人行了半刻中的时间后便上了撵轿,林满的视线也跟着升高,她虽不敢乱看,但余光仍瞥到皇宫的绿砖红瓦,飞梁画栋,气派不已。 撵轿又行走了两刻钟的时间,皇宫宽阔的程度让林满咋舌不已,或许是有安排,一路上除了宫人,到并未碰见其他尊贵的人,这让零宫斗经验的林满狠狠的松了口气,她实在没办法保证自己若是碰见那种突发情况能做什么。 撵轿在一座巍峨的宫殿前停下,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老嬷嬷上前来朝谢氏问了安,「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总算将夫人与客人们盼来了。」 这话可就太给面子了。 谢氏忙道:「是臣妇的罪过,让皇后娘娘久候了。」 两方客气一番,那位嬷嬷话中简单的带过皇后娘娘在做什么,算是给林满们一行人一个信号,免得说错话惹了凤怒,这已经是赤|裸裸地示好了,说明舅舅在陛下面前不仅安然无事,看此刻这情况,陛下应当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一群人跟着嬷嬷进了殿内,一股极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让人觉得通体舒畅,林满不敢抬头看,入眼的是脚下红色的软殿,头上传来一声悦耳的声音:「夫人与诸位贵客昨日才到京城,今儿就被陛下请来做客,实在是辛苦了。」 林满跟着谢氏跪下,向首位的人行礼问安,口呼娘娘千岁金安。 刚刚说话的女人便是如今的挽皇后,她今年也有三十余岁,但保养的极好,眉目均是风情,眼角带着笑,十分温婉的模样。 挽皇后从上位走下来,虚扶一把谢夫人,道了一声平身。 景大娘一家与挽皇后是见过面的,不过那时候新帝刚登基,挽皇后陪在一旁,他们见的并不多,记忆中只有模糊的年轻身姿。 挽皇后细细打量了来人,见他们身着普通,面容也十分憔悴,心中已过了许多想法,但面上一点也不显露出来。她看向人群中两个小小的女娃,一个扎着丸子头正眼巴巴的看着她,一个在娘亲也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过来,十分喜欢。 「这两个便是平平与双儿?正是冰雪可爱的女娃,可惜我肚子不争气,只生了儿子,女儿一个也没有生出来。」挽皇后话中的惋惜是真真切切的,她与礼武帝成亲十几载,在连生三位皇子后便期盼着能得个女儿,奈何一直求而不得,看见女娃就喜欢的很。 一旁的嬷嬷拿出提前备好的礼物,挽皇后拿过来,将一个红玛瑙镶银的璎珞给平平套上,给双儿准备的是一对寓意平安健康的银镯子,林满与景福卿少不得又是一番跪地谢礼。 挽皇后笑道:「我与景夫人已经十几年未见,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了,却不想峰回路转还能有再见的时候,你们不必如此拘束,就当自个儿家一样,说说这些年过的如何?」 众人当然不能把这里当成家,但是也依言规规矩矩在椅子上坐了,马上就有丫鬟上来新鲜的茶点果子,大人们倒还好,平平小孩子正是馋嘴的时候,看着就馋的不得了,不过小丫头想起娘亲的叮嘱,生生忍了下去,只是眼中的渴望怎么也掩饰不住。 挽皇后见了眉眼更加祥和,对她道:「平平想吃就吃吧,不要客气。」 平平不好意思的往林满怀里钻了钻,抬眼望着娘亲。 林满起身谢了恩,才拿了一小块糕点给平平解馋,挽皇后打量的目光看过来,在林满即将受不住的时候又将目光收回,度把握的十分好。 挽皇后是真的想他们现在过的如何,景大娘只能细细的挑着捡着说了,只是淡淡的叙着事,没有添料也没有减料,从到村子时候说起,前面在京中发生的事情一句也没有提。 「……民妇本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了,但是不瞒娘娘,民妇,却实在是不甘心,一想起我的孩子受了那样的罪就难受的紧,好不容易才等到现在这个合适的机缘,寻着了自己兄长,厚着脸皮再回来了京城。」 挽皇后抚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凤眸,看向景大娘下方的景赋生,问道:「生哥儿,如何想?」 第53章[04.30] 见皇后点名问到自己,景赋生起身行了一礼,回道:「草民正是这个意思,草民受过七窍流血之痛,差点担断子绝孙之险,若不是母亲历经千辛万苦将我与妹妹救出那场灾难,草民早已是一具白骨,草民并非善人,只想让害自己的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 挽皇后见他说的如此直白,反倒有一瞬怔愣,她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仇恨了,她道:「如何让恶人得到惩罚?受你受过的痛?以命相抵?再夺回王府与爵位?」 这才是陛下让挽皇后先见他们的目的,十几年已过,人心不古,当年的景赋生与现在的景赋生到底有几多变化,这才是让礼武帝好奇的。 景赋生自然也是猜测到了,但他知道陛下并不想听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因此他也没打算伪装,直道:「受我受过的痛,罪名昭告天下,王府与爵位,我不要。」 挽皇后忍不住挑了眉,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从某些角度来说,挽皇后的气度竟是陛下更让人犯怵。 景赋生低着头,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挽皇后开口:「时辰到了,陛下该要来用膳了。」 这便是告知他们一群人,他们的意思陛下已经得知了,能来用膳便是愿意见他们的,若是不愿意见他们……陛下用繁忙便可推脱。 膳厅已经布置妥当,宫女过来禀报:「陛下与景将军已经到了,请娘娘与客人们过去。」 由皇后打头,众人跟在后面,到了膳厅先是一番见礼,礼武帝见着他们的情绪就丰富多了,说话都满了好半拍,特别是见着景赋生时,林满仿佛听见似有哽咽声。 「只是寻常家宴,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礼武帝今日的兴致特别高,还多饮了几杯,若不是皇后劝着,那一壶酒怕是都要下了肚子。 林满是真的饿了,虽然吃饭时小心翼翼,但也不算拘礼,将自己稳稳当当的控制在礼节范围内。 午宴十分丰富,可见御膳房是下了大力气的,许多美味林满都是第一次吃,吃的欢喜了,眉间都带了几分欣喜,景赋生瞧见了,便对她微微一笑,林满便窘了,觉着自己是不是丢了人。 「哈哈哈。」主位突然传来礼武帝爽朗的笑声,显然是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言语中有些时代的沧桑:「阿生小时候我便在想,他这样的人长大了要配个怎样的闺秀,但思来想去总觉得谁也配不上他,要顶顶优秀的才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要的,知书达理是要的,性子最好活泼一点,阿生小时候太冷了些,正好相配,温柔善良也是要的……只是没想到,万物兜兜转转,没按照任何人的意思走。」 林满汗颜道:「民女让陛下失望了。」 礼武帝摆摆手:「怎会?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也挺景爱卿说过了,你能干坚韧,又善经营,若是与十几年前的阿生,确实是不般配的,但是却是无比适合现在,都是好孩子。」 能得当今天子一声夸,林满便便知道她在皇帝这关算是过了。自从进了宫后,她莫名有种见家长的感觉,特别是挽皇后打量她时那种感觉更甚,她想着,礼武帝如此疼爱景赋生,若自己过不了他们那关,两人今后该如何继续走?虽说是吓唬自己,但却忍不住这么想。 但还好,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一顿午宴下来,礼武帝有些微醺,林满一行人正准备告辞,却被礼武帝留了下来,挽皇后早有准备,在栖梧宫后殿收拾好了房间,对他们道:「陛下今天高兴,你们多陪一天吧。」 这是在给他们撑脸面,景大娘一行人只能应下。 待散了宴席,礼武帝与景江岚昨夜一夜未合眼,中午又贪了杯,早已有了困意,众人便在宫人的引领下前去休息,林满知道,有许多话,礼武帝是准备晚上再与他们说了,应该说,是要与景赋生说了。 - 「兄长与嫂嫂都进了宫?」永康王妃看着来回事的小丫鬟,嗓音都不禁提高了几分。 小丫鬟看着王妃渐渐阴沉的脸,不禁抖了抖,回道:「是、是的,距守门的下人说,今儿一早就去了,将军夫人还说,说……」 「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的!」永康王妃眉头蹙的更深了。 小丫鬟战战兢兢道:「将军夫人拿了帖子后,说,这几日都没有空来赴王妃的宴了。」 永康王妃的脸色黑如锅底,明显动了怒。 秦嬷嬷看了一旁发着抖的小丫鬟,摆摆手让她下去,小丫鬟犹如大赦,赶紧退了出去。秦嬷嬷叹了口气,自打王妃与王爷的关系不如从前以后,她的疑心病一日重过一日,走上前劝道:「王妃莫要动怒,等将军回来后咱们再去问个清楚,莫要因为这点事情与将军置气,毕竟皇命不可违……」 「嬷嬷!」永康王妃突然犹如魔怔了一般,双目猩红,急急道:「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什么?」秦嬷嬷愣住了,但几乎就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这个「他们」是谁。心中一咯噔,她赶忙屏退所有下人,温声道:「娘娘,他们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没死!」永康王妃固执道:「他们没死,你是知道的!林子里的尸体是假的!」 「娘娘!」秦嬷嬷语气也带了急:「他们不死也活不了,他们中的毒无解,况且伤的伤,咱们寻了十几年,搜遍了山河,都没有找到半分蛛丝马迹,你觉得他们能活下来吗?就算能活下来,只要有机会入京,咱们会不知道吗?你在京城四周按了多少探子,他们会没有消息?」 永康王妃听完,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稳,头又开始隐隐发痛,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揉着太阳穴。嬷嬷说的对,那毒是致死的,逃的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他们就算命大不死,只要敢露出半点蛛丝马迹,她也能找到他们。 只要他们敢回来,她定会让他们再受剔骨噬肉之痛,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现在的一切。 永康王妃慢慢睁开眼,嘴角抿出一个弧度,带着些狠烈。 林满在宫中住了一日,深刻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奢华生活,皇宫里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就连晚饭都有宫人布菜,自己犹如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挽皇后怕他们不自在,晚宴众人并未在一起吃,而是命人送到各个院里,可以说是极致体贴。 林满没有猜错,晚宴过后,她就听见了景赋生被礼武帝单独召见的消息,他们这对昔日之臣,又是叔侄,怕是要彻夜长谈了。 第54章[04.30] 皇宫之大,林满不敢胡乱走动,夜间只在院内行走消食,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别寻求刺激。 御书房中,礼武帝细细看着景赋生,心中思绪复杂。 他引以为傲的侄子,竟然在偏远地区当一个算盘先生,这实在是……让他不知该如何评判。 「没什么不好。」景赋生还有心情与他调笑:「此之前我天天都起不了床,只能靠娘亲与妹妹帮扶过日子,现在能有一份活为家里分担开销,我十分满意。」 礼武帝道:「你现在身子已经大好,若想考取功名回到朝中来,朕可以帮你。」 景赋生摇摇头道:「不瞒陛下,我对这里早已没有留恋,我的家,我未来的妻子,都在那偏远的小山村,京中的繁华与奢贵,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礼武帝叹道:「可惜你这一身才华……」他虽惋惜,但语中却无强留之意。 「有才华的阿生已经死去了,现在只有账房先生阿生。」 礼武帝胡子一抖,「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算盘阿生来替才华阿生报仇的。」 礼武帝不想与他磨嘴皮子,直接道:「朕听阿挽说,你是想拿他们的命抵?」 礼武帝愿意和他说这些话,语气平静,说明是真是在景赋生的角度考虑,景赋生当然也不会这么不是好歹,拒绝他的好意,但是永康王毕竟是他亲生父亲,他不能这么答,便道:「他毕竟给了我血肉之躯……」 这是希望能网开一面,并非真要赶尽杀绝了。 礼武帝其实很头痛,永康王那个混账东西噬子的事情都能干出来,还仗着自己的手足情瞒了这么多年,他是痛恨的。但他和景赋生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那人是景赋生的父亲,也是他的弟弟,高拿轻放要不得。 「罢了,朕知道如何了,待证据拿齐,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景赋生起身,端端正正在礼武帝面前跪下去,磕头谢了恩。 「对了。」礼武帝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满脸兴奋,问道:「听说你那位娘子有一块神奇的地,种什么得什么?可是真的?」 关于这个问题,景赋生好好想了一番才做了回答:「确实有,都是帮村里培育些种子,种些小菜卖卖罢了。」 礼武帝道:「年前朝廷发下去的红薯土豆种子,你们村就已经种上了?」 礼武帝都已经了解的如此清楚,景赋生便也没什么隐瞒的了,他道:「是,翻了年家家户户都好好种活了,满娘又将村人种出来的收购了,做成了红薯粉,帮助村里做些小生意。」 「好!」礼武帝抚掌而笑,双眼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果然,就听他道:「你回去和你娘子说说,让她给朕匀一段时间,把种子再多种一些,朝廷给她发饷银。」 现在的种子只能一年培育一次,等全国都能种上最快也得三年,如果能加快这种速度,利国利民都是好事,林满应当不会拒绝。况且,能打着天子的旗号,想必能让小苍村的名声传的更广些…… 景赋生也笑了,眸子里面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想,礼武帝一看就知道有事,但他不问,就静静等着景赋生开口。 景赋生也没客气,直接道:「饷银就不用了,想必满娘也不会要,而且陛下有点误会,她还不是我娘子。」 礼武帝瞬间明白过来:「你舅舅已经与我说过了,到时候御膳房的人你们去挑,看中哪个带去就成。」 景赋生先谢过皇恩,才道:「我与满娘走的坎坷,她又是三嫁,村里人有些说话不好听,想请皇叔为我做个主。」 连皇叔这词都用上了,礼武帝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道:「赐婚圣旨送将军府还是你村里?」 景赋生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回道:「村里吧,我就想给她长长脸。」而后又道:「福娘也是个命苦的,先前被人欺负至此,差点耽搁一生……」 「……朕知道了,另一道圣旨也一并送你村里。」 景赋生笑眯眯地谢过,继续道:「我们一家都是靠那灵地吃饭的,既然给皇叔办事,皇叔也得给我们一条活路才成。」 礼武帝都快被他这种无赖行径磨的没脾气了,道:「给你发饷银,你又不要。」 「饷银皇叔留着充盈国库不好吗?不如皇叔赐几幅墨宝,又不费事,你说可好?」 礼武帝又明白了。 景江岚说过,他们那个村子现在除了那块好地,还有一座灵验的神女庙,周围还有许多做生意的人。这小子要他的墨宝,无非是想用「天子真迹」这个噱头来引来更多的人,一人多,他们村还怕没生意? 礼武帝心里有些不快:「朕才值这么点钱?」 「陛下千秋万代怎么能用金钱衡量,您看看您只需要一副小小的墨宝,便能让您的子民过上好日子,正所谓英武圣明,爱民如子,菩萨转世……」 听着这毫无诚意的夸奖,礼武帝算是服了。「得了,到时候朕一并赐回去。」 景赋生满脸笑意,郑重的跪下再拜了拜,举手投足之间均是感激。 第55章[04.30] 林满本以为与永康王算账还要再等一段时日,却不想他们还未向陛下皇后辞行,就得了消息,陛下于明日请永康王与永康王妃赴宴。 「证据齐得这么快?」彼时林满与景赋生正在御花园的池子里垂钓,听到这消息吓了一跳。 他们四周无人,景赋生也不怕有人听去,对她道:「陛下早已有所怀疑,当年也不是没有查到些蛛丝马迹,现在只需要顺着原来的线索查下去便可,天家的暗网不可小觑,一天,足够了。」 林满忍不住咋舌。 景赋生刮了刮她的脸蛋,道:「昨儿我向陛下请了赐婚。」 林满讶异的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便是惊喜,玩笑道:「那我脸面可大了。」 「本就是给你挣脸面的,不过嘛,是有代价的。」 「哦?说来听听。」 景赋生便将昨晚礼武帝想用地的想法说了,林满倒吸一口冷气,不是舍不得,而是:「全国啊,那得种多久,累死个人了。」毕竟空间的水只有她和福娘两个人在浇啊! 林满眼神略带幽怨:「你身子怎么还没好啊?咱们正缺你这样的劳动力呢。」 景赋生抿嘴笑了笑,没有接话。 身子嘛,自然是好的差不多了。礼武帝担心他的身子,昨天刚一见面便让太医把了脉,毒素已经去的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食补,将身子养起来就无大碍了。 这么一想,未来的日子真是好过呢。 - 「……所以,请王爷王妃,明日准时赴宴。」李元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便离开,连主人家的红封都没有接。 目送人离去,永康王眼神迷离,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夜里未休息好的模样。永康王妃嫌弃的看了一眼,招呼都懒得与自己夫君打一声,便带着人转身离去了。 秦嬷嬷跟在后面欢喜道:「王妃这下可以放心了,定是将军进宫后请的恩典,思念王妃了。」 永康王妃阴沉了几日的脸庞总算带了些许笑意,道:「锦绣坊新制的衣裳可拿来了?」 「今早就送来了,王妃可要试装?」 「自然是要的。」永康王妃笑的妖冶,眸子里闪动着一团火焰,但似乎又是记起了什么,那团火焰又很快灭了下去,只剩一团死水。 林满陪着景大娘坐在挽皇后的宫中,静静品着茶。 她是个俗人,茶水是好是坏她是品不出什么差别来,大多数都是听景大娘在一旁细细解说。挽皇后不在,今天礼武帝宴请永康王与永康王妃,挽皇后也前去了,只留她与景赋生一家在这里慢慢等着,等礼武帝差人来唤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去宴厅。 景大娘说了好一会儿,见屋中并没有人耐着性子听她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这样浮躁,可怎么是好?」 景赋生勾起唇角一笑:「娘的心情不也是如此?若是用心品茗,何须多此一举对着我们如此细细详说。」 景大娘又叹:「以前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来京中,那时候觉得能将你们平安养大便是最好,但等现在真能踏上这里,知晓仇敌就在一旁,这心情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林满道:「既来之则安之,陛下深明大义,总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一群人互相安慰着,思绪却不禁开始飘向了前厅,就在此时,一个青衫小丫头走了进来,目不斜视请了安,清脆道:「前面宴席已设好,还请诸位贵客随奴婢前去。」 宴厅中,丰富的菜色鱼贯上了桌,永康王夫妇二人在隔间拜过礼武帝与挽皇后,目光不禁看向一旁的景江岚。 景江岚因着先帝的旨意,从不主动踏入京中一步,方才与礼武帝闲聊时,才知道景江岚这次竟然是先斩后奏,离了边疆后,陛下那边才收到了折子,夫妻二人心中诧异不已,永康王妃心中更是不安。 话题在挽皇后有意的引导下,不知不觉已变成了永康王府的二位公子身上,便是还是兰侧妃时的永康王妃所出。 先说了两人的学问,永康王妃所出的两位公子才情均不高,启蒙最早却也没有什么惊艳才绝的作品,但因着永康王妃会筹谋,文不成武不就的两个公子哥儿硬生生成了京中有名的踏实稳重之人,众人虽都明白不过是名声好听罢了,但永康王府是礼武帝的心尖肉,谁也不敢当着面儿下人面子,反正谁家没有一两道虚名,总归不是祸害就成,是以两位公子早已说了亲事成了家。 「说来让人唏嘘,若是阿生还在,现在孩子也应当该开蒙了吧。」挽皇后眸中染上些怀念与伤感,随口道了一句。 永康王妃心中警铃大作,想赔笑跟着安慰一句,但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干脆垂了眼眸道:「是啊,生哥儿比我孩子还要大上几岁呢。」 挽皇后继续叹道:「可惜了……」 永康王妃捏着手中的帕子,上面已经被手心的汗沁湿了。 她越想越不安,当年事发后礼武帝并未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尽管充足的证据都摆明了那是场意外,但他还是查了下去,后来或许是什么都查不到,又或许是查到了点什么却瞒了下来……总之,后面的探查不了了之。她担心,礼武帝是不是又去翻查了当年的案子。 永康王是个没心没肺的,这几年愈发严重,每日纵享吃喝玩乐,府中大小事不管,当年的事情他早已抛弃在脑后,现在乍一提起,记忆深处那张阴鸷仇恨的小脸突然涌上脑海,提醒着他当年所犯的罪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五弟可是身子不舒服?」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没有能逃过礼武帝的眼睛,他道:「若是不舒服,朕便传御医来为你诊治,可别贪一时便宜惹坏了身子。」 第56章[05.07]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永康王将那张脸从脑中驱离,摆摆手道:「谢皇兄关心,小毛病,不碍事。」 礼武帝收回眼眸,接着挽皇后的话道:「说起来,阿生他们离去也有十五年了,朕这几日时常梦到他们,说心中有冤屈,朕百思不得其解,杀害他们的那伙乱贼已经伏诛,尸骨无存,何来冤屈?五弟,你是阿生的父亲,可有接到他的托梦?」 那张带血的五官重新浮上脑海,永康王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多年来骄奢淫逸的生活让他已记不起当年的恐惧,但今天不知道礼武帝怎么回事,一再一起当年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回忆起残害发妻亲子的细节。 永康王不如永康王妃想得多,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平淡的近乎冷漠,「十几年了,若真是有什么冤屈,也不至于等到现在,陛下忧思过多,当小心龙体,切勿为这等小事忧思过重。」 永康王妃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自家这位王爷果然是好日子过惯了,陛下如此明显的试探都未听出来,尽管父子情真的冷漠,但在这个时候面上也要装出三分情来。永康王妃只得补救,面色凄凄道:「生哥儿与姐姐当年就这么走了,我现在想起都还心痛着,或许是生哥儿责怪我们不尽责,未能将他们救出来,所以不曾托梦给我们,不知道陛下在梦中可听生哥儿说了些什么?可有我们能补救一二的?」 挽皇后在一旁弯起一边嘴角。眸子低低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遮住了眼中的嘲讽。这个时候了,还要让景赋生背上苛责父母姨娘的名声,难不怪景家几人小心翼翼至此,若是半途被永康王府发现他们还活着,真就要死了。 景江岚在一旁握紧了拳头,目光几乎要带出火来。 永康王这个时候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赶忙打起精神,惴惴道:「王妃说得对,生哥儿有什么嘱托说与陛下,陛下尽管告知我们。」 一个宫监走到礼武帝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礼武帝点点头道:「传。」 礼武帝看着桌上一群人,面无表情道:「朕说出来怕词不达意,不能尽阿生所愿,朕这里倒有几位故人,不如让他们与你们说说吧。」 永康王妃眼皮一跳,心也跟着抖了起来。 殿外有几人朝内走来,打头的是一个穿着粗布的妇人,她发丝黑白掺半,面容也不是京中贵妇们所保养的那般精致细嫩,除了那抹健康的红润,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后头跟着的,是一个青衫年轻男子,身量较高,但太瘦了,一眼便能看出是个药罐子;再后面,是各抱了两个孩子的妇人,均是农妇打扮样。 殿外金乌已经高升,逆着光看不太清楚,只待那几人越走越近,容貌越清晰,此刻几人的音容突然与十几年前脑中熟悉的容貌重叠在一起,永康王妃惊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脚俱冷,美目圆瞪,迸出几丝红丝,毫无半点仪态。 「你……」永康王此刻也看清了来人的容貌,喉间一哽,宽大的袖袍掀翻了桌上的佳酿而不自知。 林满一行人进来后端端正正的问了帝王皇后安,待天子一声免礼后便直直地站着,一旁的永康王夫妇二人仿佛并不在。 永康王浑身犹如被抽干了力气,跌坐下来,这几人能出现在礼武帝这里,便是什么也不用说了。 永康王妃堪堪撑住了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表情恢复正常,她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走到几人面前,细细打量着他们,仿佛是在确认他们到底是死是活,当对上景赋生那双戏谑又藏着快意与仇恨的眸子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景赋生朝她扬起一个笑,说不出的渗人:「好久不见。」 「生……生哥儿……」永康王妃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隔着衣料都快能陷进他的肉里,永康王妃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般,「你,你还活着?太……太好了……」 「让你失望了。」景赋生厌恶的将胳膊从她手中抽离,这个时候还要勉强演戏,让他从头到脚感到十分恶心,他冷冷道:「我们一家都活得好好的,你当了十几年的永康王妃,是该还点利息了。」 「你在……说什么呀?」永康王妃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不敢相信一切来得那么快,他们怎么就回来了呢?为什么还活着?那般浓烈的毒药,不该是早就毒死他们了吗? 「够了。」这次开口的是礼武帝,他的语气中不见怒意,却比发怒更渗人,他看着眼前的永康王夫妇,眼中满是失望,「你们两个人,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一切都完了。 永康王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永康王妃大叫道:「是她逼的!那天贼人来袭,这歹毒的妇人便说如果不跟着她一起动手,就连我一起杀了!我,我是被逼的,陛下,我是被逼的!」 永康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此刻为了自保,他已经顾不得这谎言撒的有多拙劣,什么夫妻情分,都宛若一个笑话。 永康王快步走到永康王妃面前,背对着礼武帝将她死死抓住,对她拼命使眼色,近乎哀求,嘴中却喝道:「你这个歹毒的妇人,你以当年的事情威胁我,不敢说出去半分,痛苦了这么多年,报应终于来了!我心惊胆战这么多年,害怕哪日孩子跟着你一起受牵连,没想到苍天有眼,生哥儿竟然还活着,你这毒妇也该伏诛了!」 几乎在一瞬间,永康王妃就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若是她一个人抗下所有的罪名,永康王府说不定还能有一丝喘息,她还有两个儿子,也不至于受牵连,她兢兢业业在永康王府筹谋多年,也不至于功亏一篑。 永康王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就连宫斗经验为零的林满都在片刻后缓过味儿来,永康王冷漠至此,她在一旁都替永康王妃心凉,但并不同情。 永康王妃哈哈笑了几声,眼中的阴鸷毫不隐藏的显露出来,道:「没错,是我,是我干的。」 永康王听她如此说,心中松了一口气,但那口气还未落进肚子里,却听永康王妃继续道:「但是王爷,是你说倾慕我许久,是你说想让我做你的王妃,是你说景氏仗势欺人不配为良人,也是你说,想要她的命,还有你那贱种的命,你都忘了吗?你若是忘了,我再说一次可好?」 「你!」永康王不想永康王妃竟然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顿时恼怒不已,这毒妇竟然是想永康王府陨落么?? 林满看向景赋生,见他看着永康王府的两位主子在互相攀咬,嘴角带了一丝玩味的笑。 礼武帝觉得荒唐,不得不打断两人的争执:「你们的所作所为朕已经探查清楚,可要将证据一一摆在你们面前?」 永康王和永康王妃咬着唇不应声,这本是大不敬,但此刻谁也没有功夫去计较这些。 景家几人大仇即将得报,自然更不可能说些什么。 第57章[05.07]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礼武帝继续道:「当年那伙贼人你们能力不够未曾赶尽杀绝,已经招供,还有寺中曾有沙弥亲眼看见你们将带血的外衣扔在后山林中……若当初不是朕派人前去扰乱了你们的计划,阿生怕真的就是一抹冤魂了!」 他每说一句,永康王夫妇俩的脸色就白一分,礼武帝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又有景家人在此,容不得他们狡辩。 永康王此刻是真的怕极了,噗通一声跪下,求饶道:「皇兄,皇兄,臣弟一时糊涂,才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看在仁嘉皇后的份上,饶了臣弟这次吧!」 「……」 仁嘉皇后,便是礼武帝生母,永康王嫡母。 不只是礼武帝,就连林满都感到一阵恶心,景家几人更不用说。 景江岚早已忍不住,永康王这话彻底点燃了他最后的底线,怒起身冲到他面前,若是身上有配剑,怕是早已出鞘。 「你不配为人!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妻儿,现在还有脸提仁嘉皇后!你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死不足惜,更无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仁嘉皇后!」 景江岚一声比一声高,如鼓击打在永康王心上,他目光空洞,似有茫然,显然并未将景江岚的话听进去。 礼武帝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仁嘉皇后在世时,对膝下的养子并无苛责,也是尽了心教导的,却不想最后却养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永康王妃抬起头,慢慢走到景大娘身旁,她曲下身子行了一礼,目光戚戚然,未语泪先流,娇艳的唇染了苍白,她低声道:「姐姐……是妹妹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这样糊涂的事情,我没有脸面请您原谅,您要打要罚,我绝无半分怨言!」 景大娘仔细看着她的脸,想不透她的好妹妹到底在演哪出戏,突然如此屈尊降贵的来向她低头,景大娘可不敢相信是她突然良心发现过意不去,那简直连笑话都算不上。 永康王妃见自家姐姐并不搭理她,眸子深处隐隐有丝寒光,但她藏的很好,并没有人发现。她又转身走向景赋生,复又方才的动作,正要行礼却被景赋生侧身躲开,在她开口前,景赋生率先说道:「王妃有话便直说吧,何必在陛下面前耍这些小把戏,你既知道不敢求我们原谅,也就别再说什么后悔的话语,不过是浪费精力罢了。」 永康王妃脸色一白,小心地看了礼武帝一眼,只见当今天子的脸色比先前更黑几分,咬咬牙,噗通一下跟着永康王跪着,豁出去道:「陛下既然能找到姐姐一家,便是什么都知晓了,臣妇便也不再兜圈子了。」 「没错,当年的事是我干的,陛下也不用摆什么证据了,大家心知肚明,但当年的事与我孩儿无关,他们那时候不过是无知幼子,甚是无辜,我自知没有好下场,但恳求陛下饶他们一命!」 说完,额头狠狠地磕了下去。 礼武帝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他本以为像永康王妃这般的城府,总得也再折腾一番,却不想竟然就直接承认了,倒是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林满在一旁却是看的明白。若是想救下自己的孩子,她其实完全可以配合永康王想出来的拙劣计划,虽然彼此心中都明白不过是面上功夫,但若是礼武帝看在仁嘉皇后的面上,或许会留下永康王的性命,但是,永康王却自己把仁嘉皇后拉出来为自己挡箭,让礼武帝仅有的一点同情和耐心消失殆尽。 永康王妃定也是看清了此时的情况,一开始向景家示弱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弱势摆出来,让人放松警惕,好为后面的谈判条件铺路,结果却不想景家压根儿就不吃这套。礼武帝那里更是轻易糊弄不得,左右都没有办法,干脆就认了罪,说不定礼武帝还能饶了孩子们一命。 林满谨慎的不敢去看礼武帝的神色,永康王妃这举动是在揣测帝王心思,是最最要不得的。 礼武帝在上位隐约叹了口气,将话题抛给景赋生:「阿生,你当觉得如何?」 永康王妃身子一僵。 景赋生本就是回来京城报仇的,自然不可能大方的将他们饶了过去。上次礼武帝也试探过他的意思,不过那时候他说的隐晦,并未言明,此刻问他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好酌情发落。 景赋生上前一步,掀开衣摆直直跪下,神色肃然,「陛下也知草民回来京城是如何,当年流血噬毒之痛犹如在眼前,母亲一人将我与妹妹拉扯大,顶受多少非议,昔日兰侧妃夺了王妃之位,我们又何其无辜?现在永康王府的二位公子虽说未参与当年之事,但仍是吃着我们一家的血肉,一家人可同甘,却不能共苦,这是何道理?。」 他此话一出,殿内瞬间冷了下来。 且不说永康王与王妃两人是怎样的惊惧,就连礼武帝的神色也不太好。他虽说知道景赋生说的是事实,但这话也确实太过冷血了一些,他哪怕说的好听一点也行。 景赋生眼眸低垂,静静地看着地上,面上神色不变,显然一点也没有改口的意思。 礼武帝过了好半晌才吐出口气,正准备开口,却又听景赋生道:「草民并非想要他们性命,但要我生生咽下这口气也绝无可能,还请陛下原谅草民的不知礼数,为草民做主。」 说完这句话,他额头触地,磕了下去。 景大娘、景福卿和林满也跟着哗啦啦跪了下来。 礼武帝的神色更难看了一些,不知是因为景赋生这直白的话语,还是因为不省事的永康王夫妇。 「起来吧。」礼武帝语中有些无奈,道:「你们将朕想成什么人了?既然永康王妃认了罪,朕自然是会为你们做主的。」 他说完,便看见永康王怕的抖了抖身子,永康王妃只将头压的更下去,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礼武帝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上自带一股帝王的威严之气,之前与人相处的那份温和早已消散。 「永康王与永康王妃残害手足子侄,永康王更是宠妾灭妻,狼虎不如,枉为人父人父,两人以怨报德,心胸狭隘,不配为人,从即日起,永康王夫妇二人杖责一百,剔除手筋脚筋,后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来!念其子未参与当年之事,剥去爵位,贬为庶民,子孙三代不得为官。」 顿了下,他继续道:「永康王府,散了吧。」 礼武帝轻飘飘地说着二人所犯的罪行,再轻飘飘地宣布了惩罚,永康王夫妇最看重自己的地位,这样的惩罚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挖心掏命。 殿中人俱是一震,就连景赋生都意外的挑了眉毛。 第58章[05.07]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他不要他们的性命是在看在礼武帝的面上,不想给他再造杀孽,夺了他们的爵,让他们在牢中拖着病痛慢慢熬,他都熬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们享受下滋味。一百板子下去,再挑断手筋脚筋,这已经是没有活路了,那两位永康王府的公子没了王府庇佑,日子也不会好过。 他们夫妻二人算尽心思来夺了他们的东西,却不想最后是折了本赔进去。 永康王还要再闹,礼武帝紧皱眉头,不耐道:「你若是觉得重了,只要喝下当年你们给阿生的毒药,朕便将王府还给你们。」 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陛下。」永康王妃从地上抬起头,眸子亮的吓人,她不确定地问道:「我儿确定性命无虞?」 「怎么?朕还能骗你不成?」礼武帝的语气隐隐有了发怒之势。 永康王妃又将头低了下去,连着声音也弱了下去:「臣妇不敢……」 林满跪的位置恰好在永康王妃右下侧,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林满恰好在永康王妃低头时看得清清楚楚。 决绝,冰冷。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股不安感还未落下去,突见永康王妃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笔直朝着景赋生冲了过去,手中握了一支锋利的簪子,不知何时从头上拆下来的。 「我诅咒你们,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今日我之痛,待我死后要你们百倍奉还!」永康王妃疯狂地大叫着,眸子里满是狂乱,犹如疯魔。 众人心中一跳,见她拿着簪子冲向景赋生,林满心中剧烈的狂跳起来,还未惊叫出声,永康王妃突然将簪尖翻转对准自己的脖子狠狠地刺了下去! 殷红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了下来,曾经娇艳的美目此刻只剩一片死寂,但仍死死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她冷冷一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她就算死,也要用命来恶心你们,让你们永远记得这张让人憎恶的脸,夜夜梦中都能回想起来,还有那句诅咒。 永康王妃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景赋生倒去,似乎是故意倒向那个地方,景赋生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看着颜色渐失的脸庞,轻启薄唇,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永康王妃的面色却瞬间变得惊惧起来,双眸在失去最后一丝光亮前只剩一片不甘心。 永康王妃就这么在膳厅自杀了。 速度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鲜血流淌在青石砖上,刺目不已。 「啊!啊——」 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惊恐地尖叫,吸引人的目光。 永康王被永康王妃的样子吓的手脚并用着连连后退,一大把年纪的人,穿着一身华服做出如此不雅的胆小之姿,在这样阴冷诡异的气氛下竟然有几分引人发笑的味道。 景大娘眼中闪过一抹讽刺,撇开了头。 殿外的禁卫军此刻才进来收拾残局,曾经艳丽无双的永康王妃,宛如一个破布麻袋般被人抬了出去。永康王妃这一举动实在是出人意料,林满认为,永康王妃骄傲了一生,与其在活着的时候受万人指点谩骂,不如在美梦里死去,反正人死后,世间再多指责她也听不见了,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美名远扬的永康王妃。 林满轻轻叹了口气,对名利执着到这种地步,最后这般下场,不知算不算得上最大的惩罚。 礼武帝与挽皇后的神情都不太好,永康王妃这一举动是明晃晃地在挑战皇威,违抗圣旨,先前已经放下话不动永康王府两位公子的性命,但礼武帝并不想将那股不满吞进肚子里,永康王妃虽然已死,但是永康王还在。 「以下犯上,抗旨不从,永康王妃所做之事实乃笑话,永康王府之主永康王难辞其咎,由天牢改为向北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换而言之,不过是给永康王换了个死法,在京中死和在异地死而已。但永康王光鲜了一辈子,纵使是惨死,也不愿意身首异处,礼武帝旨意一出,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这场笑话没有持续多久,礼武帝有些累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他脑子发痛,善待多年的手足却是最最心狠手辣的人,一心疼爱的侄子艰难度日……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林满几人在宫中逗留了数日,事毕后便出了宫。随着他们的离去,礼武帝先前颁布的旨意如雪花般涌出宫外,在京中掀起惊涛骇浪。 永康王夫妻二人的所作所为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永康王府沾亲带故或有攀交的人心中惶惶,永康王妃虽然厉害,但是永康王是个闲散王爷,身上的差事自然也是不费事的闲差,可有可无的那种,自然也没有朝中派系利益的纷争,事情一出,竟无半个人为他说一句话。 永康王受了刑法又被流放,娇生惯养了大半辈子的人,这一去有没有命众人心知肚明。永康王府下人遣的遣,罚的罚,一时之间哭声凄惨声差点掀了王府的房顶,周围的达官贵人家紧闭门窗,不敢外探。 除了永康王府这一让人震惊耻笑的事外,景赋生一家也重新走进了众人的视线里,年轻一点的新辈们不认识此人,只能从年纪较长的口中听说一二事,听完后心中震惊不已,心道若是没有发生当年的事情,这景姓公子在朝中不知道还会有怎样的一番作为,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人都离京十五年有余还能得陛下青睐,实属不易,便有了结交的心思。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现在是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头铁的去上门,永康王府正在水深火热,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上门攀关系,这不是惹人眼么。 待永康王府彻底泯灭,昨日还门庭若市的偌大府邸,今日就一片萧条,落叶扫过,任人踩过,无人再看一眼。 京中的暗涌消散,礼武帝的嘴角重新挂上笑容的时候,将军府的拜帖与邀帖如雪花般飞进了府里,但都石沉大海,世家子弟再派人去探,却发现,将军府里人去楼空,只剩了原来几个眼熟的下人守着。 大仇得报,景赋生一行人便向礼武帝辞行。 礼武帝许多年未曾见着他们,心中不舍,一再挽留,他心中也有私心,虽然景赋生明确说过不会留下来,那个偏远的村子才是他的家,但他还是想将景赋生留在京中。 景赋生无奈,只得跪在御前,再三请情,礼武帝拦不住,只得妥协,挽皇后亲自送人出了宫门,来时不过两辆低矮小棚车,回去时却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帝后的赏赐往千里之外的小村子归去。 第59章[05.07]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林满抱着平平坐在车中,想起在宫中那几日仿若隔世,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目的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礼武帝竟也不生气,由着他们来。 她不禁道:「陛下若是生在平凡人家,就是那护短的长辈,他喜欢谁就护着谁,我们一行人寻求了他帮助,他什么也没说。」 景赋生笑道:「陛下确实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不过他并不是盲目护人,若不是永康王自己犯下这等糊涂事,陛下也未必要了他性命。」 自古伴君如伴虎,礼武帝算是历代最好伺候的皇帝了。 回去比来时要轻松的多,马车宽敞厚实,车夫技术娴熟,行驶在官道上并不怎么颠簸,又有护卫相送,一路也不用担惊受怕,该休息时也能好好睡上一觉,到达村子时一行人虽然疲惫,但精神尚可。 村口有人在聊着天,远远看见一行马车驶来,还有穿着不凡的官爷相送,一时大惊不已,愣愣站在原地,不知该是先去叫村长,还是该留在这里察看情况,直到看见景大娘从车上下来,这才缓过神来。 倒是景大娘先出了声,和他打招呼:「柱子家的,你在那干啥?村子近来不忙?」 柱子家的回过神,几步走过去,但又在看见持刀护卫时又生生止住脚步,隔了一段距离回道:「忙呢,这不才有空歇会儿吗?你们这是咋回事?怎么这么大阵仗?」 景大娘不好和她细说,他们这一行人还有奉旨来的官人,村长也是要出来见礼的,便道:「麻烦你告知村长一声,说京城来人了,让他来我们家一趟。」 柱子家的一愣,就算是京城里的人,也没得要村长亲自接的,她又想起前两天景家来的那个亲戚,有传言说是个将军也不知真假,心中一时好奇,问出了口:「这什么人还得村长来见?」 景大娘只得道:「宫里来的,麻烦你跑趟,我还得回去张罗,回头再和你聊。」 柱子家的单是听到那句「宫里来的」就吓破了胆,多余的话也不敢多说,赶忙走了。 村道窄,大马车进不去,一行人只能下了车步行往里走,浩浩荡荡一群人手里捧着挑着许多东西,闲散的村民见了不禁大吃一惊。 宣旨的李公公跟着到了景家的院子,简陋的农家小院未让他的神色有半分变化,依着景大娘的安排进了屋,也不坐,就站在一旁,安静的像根柱子。 林满回了沈家,先将自己和平平好好收拾一番,古代接旨需得焚香沐浴,礼武帝念他们农家规矩少,特意免了诸多礼节,但一路风尘仆仆回来也不太雅观,乘着景大娘一家子还要收拾,她便回来简单的收拾了。 再回到景家的时候景大娘已经将家中收拾的差不多了,案桌香炉已摆好,林满前脚跨进院子,村长一家子和武大叔贾氏带着女儿来了,武乔文大抵是还没到家,不见人。 村长看着屋外一溜的便衣铁卫,再看屋内那位无须白面男子,诚惶诚恐不敢说话。柱子家来报信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现在亲眼一见,才知道景家怕是真的不得了的人物。 李公公尖细的嗓子拉长了音调:「人来齐了,就跪下接旨吧——」 周围「哗啦啦」跪了一片,看热闹的村民不知出了何事,跟着跪下,耳朵竖着老高。 李公公从袖中拿出明黄的圣旨,语调缓慢而冗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旨意是两份,第一份自然是景赋生与林满婚事的旨意,永康王府已然没落,礼武帝便重新给景赋生赐了封号——「定安王」,景大娘得了一品诰命,景福卿则得了「慧娴县主」的称号,而林满只待和景赋生成亲后,便得二品诰命。 礼武帝并未像他们说起过此事,旨意一念出来,几人俱惊。好在礼武帝并未给景赋生安排什么事物,看样子只想让他当个闲散王爷罢了。 第二份旨意是景福卿与武乔文的赐婚圣旨,武乔文不在,由武大叔与贾氏代领。夫妻俩接旨的时候都还是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不过讨了个儿媳妇,怎么就成了皇亲国戚了呢? 李公公念完旨意后又将一红木方匣交与相互搀扶的夫妻二人,「这是皇后娘娘送与武巧儿姑娘的喜事头面,祝愿武巧儿姑娘与夫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夫妻二人携着武巧儿又赶忙跪地谢恩。 旨意念完,李公公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小苍村小,景大娘家也住不下这么多人,早在镇上包了客栈,待小院人影散去,只留堆满的各类赏赐物,闪的人眼睛疼。 人群里立马热闹起来,羡慕的,嫉妒的,后悔的,感叹同人不同命的,熙熙攘攘如同菜市场。 「我早就说景家小子不是一般人,定是天神下凡,果真没看走眼!」 「贾氏一家这下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初嫌弃景家不肯相看的,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哈哈哈,你说的是李氏吧,若他儿子当初没和武家悔婚,妻家嫂子可是正儿八经的龙血凤脉,可不比一个员外强?」 李氏躲在人群中惨白着一张脸。 刚乍一听宫里来人带着东西去景家了,她便心中惶惶,跟着听完了旨意,只觉得天旋地转,气血上涌,心中又呕又悔,活生生的皇亲国戚被自己儿子搓没了,旨意都完了好久她都没站起来,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人忙着怎么讨论和热闹,景家和林满都无暇去管,和村里人随意聊了几句将人群打发了,要忙着拾掇到处摆放的礼品。 村长倒是留下来说了几句,语气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讨好,景赋生说了几次不必如此,他现在也不过是乡下一个泥腿子,待他如从前就好。 村长嘴上虽然应着,却并没有照着做。 景赋生知道他是一时缓不过来,也未强求,唤来林满,将在宫中与礼武商讨的种植红薯与土豆的事件提了,希望村长能跟着配合,这是给朝廷的种子,出不得差错。 先前还萎着的村长一听这话立马就精神了,只觉得一腔热血有了发挥的余地。小老百姓的快了就这么简单,能跟朝廷扯上关系就莫大的满足。 第60章[05.07]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番宫里来人虽说并未大张旗鼓,但也不算低调,在村中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说,隔壁大苍村的村长带着一群人都来凑了热闹。 小苍村的人只觉得扬眉吐气,以往你们大苍村瞧不起我们小苍村,现在风水轮流转,可算是轮回来了。 景福卿的前夫家李一悔的差点没一根绳子将自己了解了,连着对柳娘越看越不顺眼。 别人是差点成为皇亲国戚,而自己可是板上钉钉的!李一娘唆使李一去景家闹闹,双儿再怎么着也有李家一半的血脉,那和李家是断不了的,就算当不成皇帝老儿的亲戚,能要来些好处也是使得的。 李一很有些心动,但一想到今非昔比,又不敢去,再说那和离书上明明白白双儿归景家,和李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李一娘见儿子不争气的样子气的半死,干脆自己去了,结果自然没能讨着好。李公公虽然走了,但是还留了十来个便衣护卫,那都是正儿八经见过血的,对这种闹事的泼妇也不动刀,直接提去了镇上的衙门。 景家的事儿梨花镇当然也有所耳闻,自武乔文不在衙门当值以后,衙役们也找不到理由去小苍村转悠,这下可好,送上门的交情,直接以闹事的罪名将李氏关进了牢里,也不为难她,就让她长长记性。 「那边李一听说自家亲娘进了牢房,吓的连忙去捞人,使了好大一笔银子,几乎将福娘为李家挣的辛苦钱都搭了积蓄,他又没什么正经营生没攒着钱,这下兜里一下空了,结果那柳娘见李家榨不出银子了,居然跑了,连儿子都不要了,笑死个人。」 这事儿小苍村的人都不知道聊了多少遍,但就是聊不腻,回回说起来都要笑好久。 有人在说到景福卿耳朵跟前,景福卿只是淡淡的,从不跟着掺热闹,那人本来是想当个笑话讲给她听,看她不在意的模样便住了嘴。 景福卿回头就与林满吐槽:「把我的难堪事当笑话又讲给我听,怎么想的呢。」 林满穿着粗布衣裳正在地里看种子,闻言有几分无奈道:「自从景家身份变了,周围的人待我们态度都不一样,可真是从前的你对我爱理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啊。」 景福卿被她逗乐了,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嫁妆的事来。 她俩的婚事都定在下半年,时间算算也不多,景福卿现在什么也不敢,安心准备嫁裳。但林满不行,天天要去地里看着,还有庙子里要瞅着。 林满便说了自己去镇上买成衣的事儿:「尺寸已经量了,回头再抽空去几次试一试,不合身的地方在改改就成。」 景福卿点点头,又道:「周嫂子大山兄那边呢?」 林满是孤身出嫁,有些凄凄惨惨的意味,她便去找了最亲近的周氏夫妇,认了个义兄义嫂,等她出嫁时便是娘家人了,周氏夫妇起先不肯,直说林满以后身份不一样,林满却坚持的很,说虽说景家到不会苛责她,但有没有娘家人,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周氏是女人,自然懂得有娘家撑腰的新妇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们跟景家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但想想满娘孤身一人着实可怜,又架不住林满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还是应了,并应诺该准备的嫁妆还要是备着的,林满要是不要这嫁妆,就别叫他们哥嫂了。 景福卿这问的便是这个了,林满笑道:「怎么,我还真贪图他们那点嫁妆不成?还是你怕我嫁过去了将你家吃塌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嫂子和大山叔是老实人,你也知道那圣旨一宣啥都不一样了,这不是怕他们想什么门当户对,把东西备多了,给自己添负担吗?」 林满一听是这个理,便说晚上去看看。 林满看完最后一颗苗子,撑着腰站起来。 天边已经泛起了红霞,铺满了山那边。 小村的道路断断续续路过收工回家的农家人,山间断断续续燃起了炊烟,有妇人中气十足叫着调皮捣蛋的孩子,而后又引起几声犬吠。 平凡而温馨。 来到这个时空不久,没有经历过惊心动魄,只有细水长流的小日子。 种种地,养养娃,以后还有一位温和的夫君,平平淡淡一辈子。 她很知足。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声温柔的呼唤跟着传来:「满娘。」 林满转身。 景赋生站在红云之下,面含笑容,「回家吃饭了。」 林满笑了。 「好。」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厨娘很有事》上 作者:不吐泡的鱼 02、《厨娘很有事》下 作者:不吐泡的鱼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