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纪事》 第一章 我叫“爱上开水的鱼”。 19岁,身高179cm,体重63kg。 五官端正,就目前为止的测验结果来看,尚没有人反应对不起观众。 “爱上开水的鱼”是我的网名,其实我没什么艺术细胞,不会起名字,但是我有个狐狸般狡黠的朋友,他帮我取了这个名字,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酷。对了,我朋友的网名是“爱上饲料的猪”。 一开始我觉得他挺有创意,后来发现他帮人取名字都在套用一个模式“爱上xx的yy”,这样的话,我也会取啊,一想就一大堆,比如“爱上夏天的雪”、“爱上黎明的夜”、“爱上小鸡的黄鼠狼”等等。 跑题了,还是继续我的自我介绍吧。 我叫“爱上开水的鱼”。 19岁,身高179cm,体重63kg。 五官端正,对得起观众,怎么样,有没有意思和我“one night stand”? 你愿意?你也愿意?还有你? 不会吧?少爷我如果是mb(money boy)那不是发大财了?呵呵……你骂我贱?你真幽默。 我也挺有幽默的,我在逗你玩呢,你还当真啦?少爷我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旷古绝今独步天下的美男子,岂会看上你?你骂我死鱼?哎哎哎——真是不会说话的小孩,我在海里游泳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让谁给你换尿片呢,呵呵……goodnight,see youter,love you forever。 我关上电脑,屏幕“唰”一下漆黑,只有显示器上的绿灯还像鬼魅之眼一闪一闪,黑夜静悄悄一片,有谁家的孩子夜哭,像被杀似的嚎啕,想象baby的父母手忙脚乱的景象,我嗤地一笑,笑声像流星在死寂的黑夜划过。 然后,寂寞呼啸而来排山倒海,我整个人被袭击被掩埋,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寂寞久了,寂寞就成了朋友,像吸食鸦片,明知有害,还是无法放开,吸食的时候反而快乐到晕眩。 隔壁传来唏唏梭梭的声音,看来那小子回来了,每天都加班加点,真不知什么样的笨蛋老板要这样的笨蛋员工。 我住的是一个不到三十个平方的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浴室、厨房、阳台样样具备,两室一厅,我住向阳的一间,另外那个男孩住背阴的一间。 也就是说,目前,我处在与人同居的状态,我的室友是个今年夏天刚刚步入社会的菜鸟,姓雷,雷蒙。 该怎么形容他呢?眼睛挺漂亮,标准的大眼睛双眼皮,鼻型也不错,秀挺而不突兀,嘴巴虽然有点宽,但唇型挺丰满,像盛开的玫瑰**,在唇角右上方还有一颗小小的青痣,第一次见他,我为这颗无与伦比的“美人痣”差点闷笑破肚子,他还傻傻地不知所以然。 他的五官分开来看都相当出色,组合起来却差强人意,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张平凡平淡甚至有点平庸的脸,我一直觉得挺可惜的,可惜了那些优质的原材料。他却不以为意,照样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笔挺的西装精神抖擞地去上班,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那副眼镜多么土气,那些西装多么呆板。 雷蒙挺脆弱的,有好几次我半夜里上厕所,听到他躲在里面唏哩哗啦地哭,我在外面拍门问咋啦咋啦?他说你不懂,你还是好好享受天堂般的大学生活吧,步入社会想回头都不可能了,社会啊,真像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一不小心就会被呛几口又咸又涩的海水。 “哦。”我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无能无力,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小蒙蒙,加油吧。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错了这一村,还有下一店呢,嗯嗯嗯……” 雷蒙破涕为笑,边骂我油嘴滑舌小痞子一个,边洗把脸拖沓拖沓地回自己的房间倒头再睡。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睡意全消,我嫉妒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而我即使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也落不下一滴泪来。 于是我就打开自己的电脑,半夜三更地上网,那时国内的同志网站还寥寥无几,我就时不时地到国外的网站转,虽然英语超烂,在这种地方聊天居然也畅通无阻,因为,国外的帅哥们往往也在问国内帅哥问过的破问题: “can you tell me your age/height/weight?” 我根本不用动脑,随手就能打出标准答案:“19/179/63。”连单位都省了。 大部分人会比较满意,然后会再追问一句:“are you handsome?” 于是就有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旷古绝今独步天下的美男子之传说。 我聊了无数人,他们都说我们见面吧,我想与你sex,我却最终选择了逃离,不是我守身如玉,而是因为我是一条爱上开水的鱼,激情早就已经被滚沸过,再也提不起来。 我在黑夜里,看着那些饥渴难耐的人们,恶意地嘲笑,冷冷地抽烟,觉得连自慰都没有兴趣的自己是个世纪末大怪胎,表面鲜艳绚烂,实则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雷蒙总说小小年纪装什么酷呀,你这样子连女孩子也会被吓跑的。 我说跑就跑呗,我还嫌她们烦呢。 雷蒙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哥们儿,不会吧?难道你喜欢男人?” 我唬着脸说:“是呀是呀,少爷我就是只爱男人,而且只爱像你这样乖宝宝式的男人。”我边说边扮演狼外婆对可爱又傻气的小红帽上下其手。 雷蒙便大声地笑大声地讨饶:“你饶了我吧,你哪会爱上我呀!如果你真的爱男人,那你也只会爱一个人,再不会有第二个。” 我初时还雾沙沙的:“谁呀?我怎么不知道?” “你爱的那唯一的一个人呀,姓韩名玺,一个超级自恋的大帅哥!哈哈哈……”每次说这个已经重复了n遍的笑话(当然,估计雷蒙是一直把它看作最好笑的笑话),雷蒙都会笑得要断气,倒在沙发上神经兮兮地手脚乱舞。 我哪里自恋了?我总是不懂。 我不怎么讲究吃,也不讲究穿,到现在我还是分辨不出ck与cd的区别,香奈尔是法国的,而阿曼尼是意大利的,是吗? 我从不在乎这些东西,也没兴趣。但是有人会定期给我送来换季的衣服,全是当季最时尚最贵族气的服饰,自然,也全是名牌。 雷蒙总是叹息:“有个有钱的老爸真好呀,大少爷。” 我呵呵地笑:“他叫齐戈,如果你愿意我就送给你好了,据说他对收养子蛮有兴趣的,有了他,你就平步青云直上云霄了,哪里像现在累死累活起早摸黑的,还挣不了几个钱。” 雷蒙从不把这话当真,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虽然他偶尔会开些令我吃惊到摔倒的玩笑,总体来说,他还是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人。 这栋公寓原本是我自己一个人租来住的,后来,觉得一个人住实在没什么意思,再加上我懒得收拾房间,便想找个保姆,最好保姆兼分担房租的人。 我在学校的公告栏上到处张贴寻觅同居人,结果七七八八来了一大堆,男的女的都有,很多是认识的,同班或同系的,或者同年级的,特别是一些时髦而俏丽的女生,声明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还隐约地示意包括那个那个,靠!少爷我要什么女人没有! 于是,我重新张贴广告,注明非本系非本级非女性者方可,应聘的人少了,但是来的那些男生都让我看不顺眼,我想找个大帅哥同居耶! 在我已经兴趣缺缺心灰意冷的最后时刻,雷蒙穿西装打领带皮鞋亮晶晶地跑来了,满头大汗,还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他说:“我可不可以呀,我们是校友,我现在刚工作,公司没有房子,唔唔唔……” 他又罗嗦了一大堆,我就在沙发上四平八稳地坐着,看他紧张得不成样子。 最后吐完了苦水,他眼睛亮亮地问:“可以不交房费吗?我给你打工,什么都可以做,做饭洗衣搓地板,什么都做,真的,我什么都会做!” 我问:“可以上床吗?” “啊?”雷蒙绯红绯红的小脸变成通红通红,然后结结巴巴地说:“开、开什么玩笑,难道你还想要三陪?那、那我还是另找别家好了,我就说嘛,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哈哈……”我笑起来,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实在非常有趣,我怀疑他怎么可能已经成了社会新鲜人,“跟你开玩笑呢,你晚上就搬过来吧。”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新同居时代。 @@@@@@@@@@ 还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不叫“爱上开水的鱼”,我叫韩玺。 在北京念书,今年读大二,华大电子工程系,兼修西方经济学、对外贸易、希腊语、中外艺术鉴赏,还是系篮球队的队员。 我很忙,忙到不让自己有时间用脑,就像一部编程绝佳的电脑,每天自动工作,只要不掐断电源,我就会永不知疲倦地工作下去。 来北京之前,我在上海生活了两年,在齐戈那座洋别墅中住了半年,托他的福,我插班到一所师大附中就读,并且过着与所有人无异的中学生活,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也伪装得格外清纯,甚至有点蠢。 在齐戈那里住了半年,后来的一年半我就自己跑到一条典型的上海里弄租了一间小房子,位于石库门一带,那时的石库门还没有现在的格局,我喜欢穿拖鞋套大头衫仄仄地走在那里,青石板的路,多雨时节闪着古旧的荣耀感,走在这些里弄,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滚滚红尘中的烟花旧事。 上海格外适合那些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除了20世纪初就开业的先施、永安、新新三大公司,我去的最多的是美美百货。那时候美美百货刚落成一年,是销售世界顶级服饰品牌最多的百货公司之一,我去逛,只是看看,不想让自己在这个海派的地方显得太寒酸太无知。 听着上海人用“阿拉xyz”的语言把所有的外来人都统称为“乡下人”,是件让人既气恼又可怜的事,学不会当地语言,你就要平白遭受诸多的冷眼,很少看到一个地方像上海那样以自己的母语自豪骄傲,好象只在法国作家都德的《最后一课》中见识过类似情景。 我真心喜欢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地铁,一个是“屈臣士”。“屈臣士”里有各种颜色各种香味的沐浴露,还有各式各样的护肤品,总有些很华丽很时髦或者很简约却很小资的女人到这里来买东西,当然,也有男人,男人一个比一个精致阴柔。 我依然不买东西,依然只是看看,我最感兴趣的是那里的润滑油和避孕套,可惜一直没买,因为用不着,用不着的东西就不要买,我们的老祖宗教育我们要节约。 我最喜欢的是地铁,在一个流动的狭长空间里,看人们的脸像流水一样涌来退去,偶尔会发现一个或几个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帅哥,心情便愉悦半天,一天似乎也就有了着落。 可是,上海太阴柔了,脂粉气太重,忘了哪个作家曾把上海比喻为女性,我也有同感,生在北方错错落落大大咧咧的我渐渐受不了那些天下无双的精致,受不了那些无与伦比的讲究,上海有母性中的海纳百川胸怀宽广,也有小女人般的斤斤计较唧唧歪歪,我喜欢前者,但讨厌后者。 其实,这些都不是理由,理由是我厌倦了齐戈,厌倦了在他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于是,我考到了北京,在这个依偎着巍巍长城、孕育了康熙大帝风流乾隆、见证过诸多翻天覆地大事件的城市暂时落下了脚。 地道的北京话很痞,甚至带着一些野蛮,我却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大学第一年,军训、联谊、读书、见识新环境、结交新朋友,忙忙碌碌得像只停不下来的钟摆。 大学第一年,我住了学校的宿舍,并且和一家子人混得烂熟。 后来之所以搬出宿舍,并非我厌倦了合宿生活,而是宿舍里的兄弟开始谈女朋友,熄灯后的卧谈会动不动就扯到女生身上,扯着扯着就会有人喊:“老五老五,咱班里就数你最倜傥风流,想必恋爱经验丰富,快快从实招来,给哥们儿传授点实战经验。” 我这时候总会嘻嘻哈哈地打屁,我说追我的人海去了,你们到底问哪一个呀?小花看起来很正经,实则是个骚货;小菜看起来土土的,其实很有灵气;小尾巴像只小狗一样黏人,给她买件礼物就会汪汪叫;小麻雀整天做梦钓凯子,想做一个阔太太;小玫瑰…… 可怜几个哥们听得狂吐,最小的孩子甚至扑到我床上卡我的脖子,几个人群起而攻之:“太牛了,就说怎么咱们都成了和尚班,原来丫头小姐姑娘们都跑你怀里去了,岂有此理,消灭这个女生杀手男生公敌!”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纨绔子弟。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我花钱如流水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我会玩会疯会学习,就是不会专情、不屑痴情、不懂真情。 可是,我渐渐无法忍受这种嬉闹了,每一次和几个弟兄召开恋爱研讨会,都像硬生生揭开心底已快愈合的疮疤,一丝丝的痛一点点的疼,然后一点点一丝丝的蔓延,让我整个人沉入黑暗的泥泞再也无法呼吸,恨不得地球就此停止旋转,恨不得就此结束我这如同行尸走肉的生命。 我决定搬出去,哥几个神秘兮兮地说:“是想找个自己的窝方便快活吧。” 我说:“是呀,我正准备金屋藏娇翻云覆雨呢,你们羡慕去吧,痛哭流涕去吧!” 我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捡到雷蒙算是意外之喜。 我并不是说对他有什么非法的想法,其实,他一不酷,二不帅,三不够漂亮,四不够风趣,五不够聪明,六不会拍马屁,七不会欣赏艺术,八不懂生活情趣,九不爱养鱼,十恶不赦的是他不懂欣赏我的魅力! 我对他没什么非礼的想法,更没有非礼行为,顶多就是逗他一下,比如问他是否还是处男,看他羞窘得满脸通红,一副天下塌下来的样子,我就满足了恶趣味,哼着小调满不在乎地去洗澡,留下他还在那里烦恼不堪的笨笨的发呆。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可爱之处,那就是他的勤快了,像只永不停歇的陀螺,房间总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连小到一个牙签盒也要放到固定的位置,我总是随便拿随处丢,他就总是一遍一遍地捡回原处,这种超级无敌的固执让我又是惊讶又觉得很是有趣。 按照约定,他不用付房费、水电费、伙食费,他的代价是做一个专业级的保姆,但是我不付他工资。 他总是把我丢给他的伙食费精简了再精简,节约了再节约,在维持足够的营养均衡后,便很少买一次奢侈的菜,两个月下来,我预定的伙食费居然只花掉了不到三分之二,比我一个人吃还省,让我下巴快掉下来。 他总是早早地起来做早餐,然后负责把我从床上揪起来,催促着早晨低血压的我洗脸刷牙吃饭,帮我检查笔记书本是否带齐,然后赶我去学校,最后自己才稍微收拾一下上班。只要不加班,晚上他都会好好地做一顿四菜一汤的晚餐,两荤两素,严格按照他顽固的科学食谱来做,丝毫不向我的个人喜好妥协。 他的衣服很少,很多还是大学时穿过的,在家时更是不修边幅,我奇怪他省着那些薪水做什么?他说有一部分偿还学校的读书时的助学贷款,一部分寄给爸妈供两个弟妹上学,另一部分储存起来,准备买房子结婚用。 我问你的工资是多少?他回答1200,我当即就晕菜,还没有齐戈给我的一个月生活费多。就是这么一点点钱,他还分成几份来花,哎——生活是不是总这样?越需要钱的人越没钱,只能在贫穷的泥沼中挣扎,越不拿钱当一回事的人反而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挥霍? 雷蒙常感慨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富人不知穷人的苦,像我这种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永远不会懂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云云。 其实,我想说:蒙蒙,我也长杂一个平凡的工薪家庭,小时候兄弟四个一同念书,父母也是一分钱掰成两半的花啊,我也曾为了区区一百万开枪杀人,我不懂?我怎么会不懂! 可我最终也没有说,我们依然维持着这种寄生式的同居关系。 我需要一个像雷蒙这样的人,温顺、体贴、善良,让我回来有种家的感觉,我出门有人说小心啊,回来有人说回来啦,平平淡淡几个字,就足以让我疑真疑幻惊喜参半,恍若昨日重现,恍若一切如昨。 雷蒙说他有女朋友,大学的同学,谈了四年,却总不见他带那女孩来,他说怕被我抢走,我冷笑,心说真要抢也是抢男不抢女啊,笨! 我对大学没什么奢望,对未来也没什么伟大的设想,我只希望自己可以顺利毕业,找份还凑合的工作打发一下无聊的日子就足够了,我如此想,也这样做,我以为可以再次恢复既往的平凡生活 可是,生活总是喜欢与你对着干。 有一天下午,下了课,班长叫住了我。 “韩玺,你这学期还没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吧。” “不是在篮球队吗?”我不接受任何的干部任命,喜欢无官一身轻的自由自在,可是做小兵好象并不怎么自由。 “那不算的,是这样,今年咱班打算竞争十佳班级,需要全体同学都参与,他们很多都加入了青年志愿团,做一些助残助老的事,还有一些同学积极写文章,努力塑造班级的精神形象,所以——” “要我做什么?” “我们班里接了几个家教的活,都是义务的,帮助一些特困家庭或者父母对社会贡献巨大而无暇照顾孩子的家庭,现在还剩下一个名额,只有你没事做了,你看——” “是不是非接不可?”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也不是,”班长皱了皱眉,“这件事本来就是义务的,重在参与嘛,而且,据说那个小男孩特顽劣,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都败下阵来,换了几拨人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你也不一定——” “等等!”这样说倒挑起了我的好奇心,“他多大了?” “17,高三。” “好,我接!”明知班长在用激将法,我还是上钩了。 @@@@@@@@@@ 我从来没做过家教,虽然我的成绩一直很不错。 我一向认为学习是很个人化的事情,老师在讲台上讲解一遍已经足够了,温习一遍,再做点习题巩固,就足以轻松上考场,只要你用心听课用心看书用心做题了,你会发现考题都是你最熟悉的东西。 而,如果你的成绩不好,只会有两个原因:原因一,你不听课不看书不做习题,你考不好你活该,请家教是严重浪费资源;原因二,你也听课了也看书了也做题了,可你还是不会,那只能证明你没有学习这方面的天赋,趁早另觅他途为好,请家教更是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蒙蒙说我的理论带有严重的歧视成分,是傲慢自大无礼至极的态度,因为蒙蒙这孩子就是靠苦学死学拼命学才考上大学,告别家乡的穷山恶水混迹于大都市的。 我拍拍他的脑袋:“你懂啥?现在城市中的孩子还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他们早就玩疯了,他们主张快乐学习法,实际上只注意‘快乐’,而对‘学习’不闻不问了。” 但是,我还是接受了家教任命,因为我毕竟还不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必要的集体主义还是应该有的。 我的家教任务是一周一次,周六一天,上午下午整八小时,主要是数理化,如果还有余力,最好连语文、英语也连带补习。 看来那孩子的父母发疯了,而我也疯了,居然就这样扼杀了自己宝贵的周末生活。 星期六,我照例在床上“晾白菜”。 “晾白菜”是蒙蒙发明的词语,因为我喜欢周末的晚上脱得光光的在床上大睡特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起床。第一次蒙蒙进我房间看到这种情形时,差点没吓晕过去,用他的话说就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春光乍泄也不是这种泄法吧?后来见怪不怪了,就说我这样特像他们老家放在地窖里过冬的大白菜,光溜溜的。 大白菜是北方的蔬菜,冬天的菜,白菜猪肉炖粉条很好吃,所以我也就接受了蒙蒙的“爱称”。 蒙蒙冲进来,把我从床上揪起:“起床!要迟到了!” “今天是周末。”我懒懒地看他一眼,倒头继续睡。 “今天是你第一次家教啊!”蒙蒙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即使不想做也得去跟人家说一声。” “哦。”我昏头昏脑地起来,光着身子就往洗手间走,蒙蒙在后面喊:“你可别对人家小孩耍流氓,哎──真替那小孩担忧。” @@@@@@@@@@ 小孩的家很高档,位于玫瑰园,属于豪宅区。 按照班长的解释,他的父母应该属于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人。 我按了门铃,过了一会,一个小女孩来开门,女孩大约十七八岁,水灵灵的眼睛,清秀秀的小脸,但是一看就是小保姆。小女孩看着我,眼睛中充满了警戒:“请问你找谁?” “这是肖先生的家吗?我是来为他的公子做家教的。” 小姑娘又上上下下打量我,眼神依然充满了敌意,百分之九十九的不信任,她也不让我进去,只说:“你等等。”便把我凉在门口,自己转身拖沓拖沓地进去了。 过了片刻,走来一位男子,一身开司米的米色西裤白色t-shirt,玉树临风地把我震住。 “韩玺?”男子挑了挑眉,他有着英俊如valentine的脸,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我心里暗暗叹口气,男子生得美也是一种罪过,造孽啊,造孽! “是,肖先生你好。”我伸出手,男子却犹疑了片刻,脸上虽然在笑,却笑得勉强。 我可以理解,任谁也难以想象一个染着一抹金黄色头发,墨镜戴得像飞行员,烟卷叼得像小混混的非主流人类能做好一名家教。 我识趣地收回那只不受欢迎的手,摘掉墨镜,取下烟卷,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给我一个月时间,行,我就收费,不行我就滚蛋。” 男人笑了,充满兴趣地笑,他主动伸出手来:“肖航。半个月吧,半个月以后你还能呆下去,我按行价双倍付酬。” 我闪过他的手,重新戴上眼镜,叼起烟卷,晃悠到房间里:“好,一言为定。” 肖航跟进来,冲沏茶的小丫头说:“丽娜,去把小朗叫下来,让他见见新老师。” 名叫丽娜势利眼十足的小丫头颠颠地上楼,过了一会又颠颠地下来:“肖总,朗朗说他不舒服。” 肖航皱眉,却对我笑着说:“不好意思,小朗这孩子被宠坏了,要不我们直接上去吧。” 我极力隐忍自己墨镜下的疯狂笑意,小朗?小狼?狼狼? “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我酷酷地说,把原本显得非常大度的话语说得跟黑社会仇家似的,跟在肖航后面踢蹬踢蹬地上楼。 肖航说:“他妈妈常年在外,我的工作也很忙,基本上没时间照看他,结果他三天两头地逃学,功课差得很,不指望他能考上名牌大学,只要能混个本科学历就行了,家里人最低学历也是硕士,他不能太丢人。” “哦。”我应了声,难道读书就是为了不丢人?“肖先生什么学历?” “牛津西哲和经济学双硕士。”肖航云淡风轻地说。 霍霍霍! “贵夫人呢?” “普林斯顿高数博士,西方美学硕士。”依然不冷不淡的语气。 哦哦哦! 我说:“我爹是工科学生,可惜学得吐血也没拿到学士学位,混个结业了事。我娘倒是家里蹲大学屋里系高才生,常年专攻人文专业与人类繁殖专题,最杰出贡献是培育了四个笨小子,我是最笨的一个,呵呵。” 肖航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光看我:“你挺搞笑的,但是不懂幽默,即使搞笑,你连周星弛的都不如。” 我吐一口烟圈,真不容易,这位大学士居然还知道周星弛:“惭愧惭愧,周星星可是我的偶像,不过他也奉我为偶像,因为他一直想当一名帅哥,可惜不是,我就比他英俊多了,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说是不是?” 肖航不再说话。 我巴不得他赶我走呢,可是这人好象涵养到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或者──他非常以他的儿子为荣,希望他儿子把我赶走。 肖航敲门:“小朗,开门。” 里面没动静。 肖航继续敲:“小朗,开门!否则我要生气了!” 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 肖航好象突然明白过来,回头叫那丫头:“丽娜,拿钥匙来开门。” 于是丽娜拿来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房间里乱糟糟一团,人影却不见一个。 被子在床上滚成一个蛋,书桌上乱七八糟分不清东南西北,床头音响里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在外面却听不到一点,看来房子的隔音效果绝佳。 窗子打开着,一跟粗粗的绳子放下去,一直垂到地面上,显然,小狼已经跑了。 肖航拿起书桌上的纸条,看了看苦笑着拿给我,素白的a4纸上,用钢笔画了一个长袍马褂山羊胡西洋镜的老学究形象,下面龙飞凤舞地缀了名字:我是狼,别捉我,捉我就咬死你这只老山羊! 然后又随笔勾出一匹孤傲的狼的头像,寥寥几笔,却画得惟妙惟肖。 肖航充满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你下周再来吧,我一定管好他。” 我点点头:“没事,我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我走出来,临出门前回头再望一眼小狼墙上的照片,在淡蓝色的墙壁上,大大小小的贴满大狼小狼母狼公狼的图片,在狼群包围的中央,是一张少年的巨副写真照,短短的头发,精神十足的脸,一身牛仔,青春洋溢,帅得一塌糊涂,酷得阳光灿烂,傲得眼花缭乱。 我笑起来:小狼?好,下周见,不见不散。 第二章 那只骄傲的小狼挺吸引我,他有张很帅很帅,帅得让人心慌的脸,那短短的头发嚣张叛逆的朝天直竖着,有点像《灌蓝高手》中的仙道彰,凌厉的眉,乌溜溜的眼睛,是婴儿眼中才有的那种纯净无瑕的黑,秀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紧绷着,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愤怒与活力,青春喷薄欲出。 如果给这张脸配上一头飘逸的长发,就会彻彻底底变成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甚至连眼神中的冷与傲,连眉宇间挥散不去的忧郁都一模一样。 可是,朝思暮想的人儿啊,你到底在何方?你在何方?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一朝别离就成永诀,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踏遍大江南北还是找不到你的踪影? 你好吗?你好吗?你还好吗? 你可知道你的honest很寂寞,你可知道我辗转难眠的夜夜夜夜…… 我继续半夜三更的上网,我的msn上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很kawaii──“披着狼皮的羊咩咩”。 他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那个朋友就是“爱上饲料的猪”。 他一上来就给我猛送玫瑰花与红心,我在计算机前笑得唏哩哗啦。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我很漂亮j” 爱上开水的鱼:  “我很英俊:}”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我是校排球队主力。” 爱上开水的鱼:  “我是系篮球队队长。”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我经常在学校舞会上领舞。” 爱上开水的鱼:  “我一般只指导别人跳舞。”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我喜欢男生。” 爱上开水的鱼:  “男生都喜欢我。”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你真的很帅吗?” 爱上开水的鱼:  “我帅是不是就可以做了你?”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我就等帅哥来做我了,朝也等暮也等,只等来了蛤蟆与恐龙。” 鬼使神差的,一时间我突然变得浑身燥热,我说:“出来吧,我现在就要做了你。”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不行,我晚上出不去,周末吧,周六下午两点,我在华大校门口等你,我穿白色t恤。 还没等我说ok或no,小羊就突然下线了,我对着“对方没有联机”几个字发呆,为自己突然涌起的欲望感到恐慌,眼前是小羊挑逗性的话,脑海中却是小狼那张俊美得出奇的脸,我**着,在黑暗中与手指共舞,不知该欢欣还是该哭泣,久违了的欲望突然之间苏醒,并且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我席卷,卷进欲求不满的洪流载沉载浮。 我幻想着自己的手指是那可人儿炽热的唇与灵敏的舌,是他要将我熔化的身体,他总是张着美丽无比的眼睛说:“爱你爱你爱你,永远爱你。”他总是颤抖着纤细的腰在激烈的冲撞中嘶喊着:“不够不够不够,还不够!” 我闭上眼,一阵天旋地转群魔乱舞,我冲进洗手间,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水声哗啦哗啦呼啦,我在水柱狂喷中痛楚地弯下身躯:“秦深,你在哪?你现在在哪里?” @@@@@@@@@@ 我继续上课打球陪女生看电影逛街,最近小玫瑰有点过分,逛街的时候挽着我的胳膊,没人时就朝我怀里蹭啊蹭,她身上总有着劣质香水的浓烈呛鼻气息,却耀武扬威地挎着那只cd包,逢人就说:“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说着说着便笑,笑得跟卷心菜似的。 于是我跟她分手,跟着我混没关系,别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这一辈子,我只做一个人的bf,再无第二个可能。 于是我又开始一个人上课打球看电影逛街,小玫瑰眼红红地躲在宿舍。 于是我花花公子的名册上又添了一项罪名,原来同宿舍的哥们骂我死没良心的,总害人家好好的小姑娘哭。我说怎啦怎啦,没一个是我自己招惹的,愿赌就要服输,情场如战场,风花雪月眨眼就能变成枪林弹雨硝烟弥漫,既然是战争,就总会有死有伤,谁也怨不得谁。 我很少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现在却突然间火气大涨,我恨不得把教学楼拆了,把草坪烧了,把自己阉割了。 雷蒙取笑我快比上女人的经期了,每月固定发作,一发作就六亲不认,残酷残忍。 我买了一个大大的抱枕,我曾经笑那个爱抱人爱缠人爱黏人的大孩子,现在留恋体温的人却成了我。 抱枕终归只能是抱枕,不会变成另外任何一种可能。 @@@@@@@@@@ 星期六我继续“晾白菜”。 雷蒙照例进来喊我起床,我抓起床上的抱枕砸他:“别管我!” 蒙蒙非常非常害怕我生气,所以他抱着抱枕大气不敢出,我说:“出去!我要睡觉,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 蒙蒙蹑手蹑脚地出去,我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直滚到十二点,起床,洗刷,穿衣。 蒙蒙已经做好了午餐:“吃饭吧。” 我闷闷地吃饭,往常觉得很可口的饭菜现在变得食之无味,可是看到蒙蒙紧张兮兮的样子,我觉得歉然:“早晨对不起。” 蒙蒙笑了:“没关系,早习惯你大少爷的脾气。对了,十点多钟的时候有个男孩打电话过来,把你臭骂了一顿。” “啊?”我一怔,“谁啊?” “他说他叫肖清朗,你家教的那个学生吧?他一直在等你,你却不去,真是太任性了。” “肖清朗?”我扑哧一声笑了,“拜托,这名字也太腻味了吧?听不清楚的还以为谁的小情郎呢。” 雷蒙也笑:“就会耍嘴皮子。” 我说:“下周再去,下午我还有个约会呢。” “又有哪个姑娘要掉入大灰狼的陷阱了,可怜。”蒙蒙悲天悯人地叹息着。 正说间,又有电话来,蒙蒙去接,然后冲我喊:“肖航找你。” 我放下筷子,接过电话:“喂?” “今天怎么没来?小朗快气疯了。”肖航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生气,反而有种愉悦的味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来吗?小朗说要宰了你,敢放他鸽子。” 我笑起来:“真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不在状态,早晨睡过头了,下周我会去,一定准时到。” “好,那你可要带好盔甲来。”肖航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我对着电话吃吃地笑,雷蒙敲我的脑袋:“傻啦?” 我说:“有趣,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老爸,肖航明显是在拿他儿子当玩具玩呢,恐怕我也成了他的棋子,有趣。” “有趣?”蒙蒙哼哼地笑,“只要你这样一笑,我说是可怕才对。” 我继续笑,郁闷了一周的心情总算了有点生机。 下午的约会呢? 还是去吧,去进行我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 我穿了条土黄色卡其布的长裤,蓝白大格子的真丝衬衫,站在穿衣镜前转来转去,我大声问在厨房做善后工作的雷蒙:“帅不帅?” 蒙蒙湿漉漉着双手走过来:“帅,真帅。” “真的?”听他语气好象言不由衷。 “真的,都帅成水仙了。”蒙蒙越来越有幽默细胞,为了表示对他的嘉奖,出门时我给他来了个热情的拥吻(当然只是吻在额头上),可怜的蒙蒙吓得打碎了所有的盘子和碗,我走了,他肯定会蹲在地上为那几个光荣牺牲的烂盘子烂碗号啕大哭。 当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才真的呆住了,正值九月天,穿白t恤的何止两三个?邪门了,平常也没见几个穿白衣服的,今天怎么都成了倩女幽魂? 我站在门口左侧,依然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盯住每个走来走去的男孩,戴墨镜的好处就在于此,你可以随便盯住任何人瞧也不会有人骂你色狼,遮阳光扮酷倒在其次了。 锁定目标──穿白t恤的,漂亮男孩?! 这个?那个?还是──哎,平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华大也算藏龙卧虎之地,靓仔帅哥酷弟弟还真不少。 有个男孩走到校门的右侧,与我成犄角之势对峙着,最重要的是他也穿着白t恤,相貌么,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也算清秀可人了,是不是他? 我咳了声,心里一阵阵地擂鼓,我不愿承认一向自诩聪明过人的自己也会做这种傻傻的见网友的事,可诱惑毕竟大于自尊,我决定先去找那个男孩搭讪。 “你好。”我很酷地打招呼。 “你好。”男孩明显吃了一惊,却没有不悦的表情。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我紧张到口干舌燥,原来久经沙场的我也会有菜鸟的感觉。 “什么?”男孩似乎更疑惑了,“你在说什么?” “爱上开水的鱼?”我再确认一次。 “亮子,快走啦!”男孩还没说话,从街对面冲过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我买到黎明演唱会的票了,哇啊啊!我们去庆祝!”女孩拉着男孩就走,男孩回头看我一眼,激活了**一样的小嘴,清晰无比地说:“有病啊你!” 我¥#**(~.─¥# 我买了瓶冰镇的饮料,一口气喝光,然后再买一瓶,当我要第三瓶的时候,小摊贩的老板说:“悠着点喝,小心撑坏了。” kao! 我怒气冲天地回到家,蒙蒙正在看书,他正在攻读mba,一副社会菁英的架势,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龇牙咧嘴地想冲他发火,看到那双温良的眼睛突然就像撒了气的气球,顿时瘪下去:“没事,被人摆了一道而已。” 蒙蒙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见网友就是这样子,你没见那么多新闻报道吗?某某女被强奸灭尸,某某男被敲诈勒索,你只是被放鸽子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__________< 我的一世英名付东流啊!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 晚上上网,“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已经在线,我厌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对他彻底地不闻不问。我和几个老朋友聊天,顺便翻些文章看,都是被这些文章害的,每个故事中都把网恋描写得哀婉凄美,纯粹愚弄老百姓么!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晚上好。”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我昨天熬夜,白天一下子就睡过头了。”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对不起嘛,下不为例好不好?笑一个?”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喂!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心眼!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爽约的,这样好了,我发照片给你呀?表示我的诚意。” 于是羊咩咩传送照片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受,打开,我差点气晕过去:一只小绵羊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咩咩”叫两声,慢悠悠地转身,放了一个带着烟雾弹的响屁,然后小绵羊又转过身来,圆溜溜的眼睛继续温顺无辜地看着我。 我给羊咩咩打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原来你是这副尊容啊,难怪我等了半天的人也没等到,不好意思,本人对人畜恋不感兴趣,那句话说的真好,在网上,没人知道你是只会放屁的羊!” 手一按,光标闪处小羊就被我毁尸灭迹了,再没有心思聊天,更看不下去什么鬼文章,断线关机,一片黑暗中,我发现自己已经气得手心冰凉,头顶冒烟,年年打雁,今朝偏偏被雁啄了眼! 深呼吸!深──呼────吸───── ok!把他彻底忘记,继续我的快乐生活。 就像在流畅的乐音中,突然有人拉错了一根弦,一声刺耳的噪音刺伤了我们的耳膜,但是小小的走调一闪而过,悠扬的乐音再度响起,终于你会慢慢忘记那声刺耳而不和谐的音符。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星期六也没有“晾白菜”,也没用蒙蒙来叫唤,自己乖乖地起床,吃过早饭,乖乖的打的去玫瑰园。 肖航父子都在,肖清朗乖乖地坐在肖航的旁边,低眉顺眼地跟我打招呼:“你好,请多多指教。”口气生硬,一听就知道是肖航逼他如此的。 我对他笑:“没什么,咱们一起努力,考学不是问题。” 小狼在肖航转身对丽娜说话的一那,猛然抬起头来,如墨的眼睛绽放着肆无忌惮的敌意,肖航一回头,他马上又恢复了顺眉顺眼。 我暗笑,还完完全全是一个孩子。 一切谈妥之后,我和小狼被关进了他的卧室。 书桌靠着床,他坐书桌前,我坐在床沿,他扔给我一沓纸,全是数学物理化学的试卷:“这些我一个也不会,你看着办吧。” 他靠着椅背,脚丫子大赤赤地放在书桌上,舒适地把转椅转过来转去,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势。 我对试卷视若无睹,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对着小狼嘘一口气,小狼开始咳嗽,很猛烈地咳,他叫起来:“我家禁烟!” 他豁一下站起一把夺走我的烟,我还以为他会扔出窗外,谁知他拿着烟头就朝我大腿上按,小暴力分子,当我篮球队队长白混的?我抬起脚,沾身高腿长的便宜,一个大脚丫就把猝不及防的小狼连椅子带人踹到了地板上,椅子砸在他的屁股上,滑稽之极。 我继续在床沿端坐着,再摸出另一根皱巴巴的三五,点燃,吞云吐雾,悠哉乐哉。 小狼在地板上哼哧哼哧地挣扎,椅子可能蛮重的,他窝憋的姿势就像乌龟翻了盖,怎么挣扎也起不来,我冷眼旁观,小狼却死也不开口求救。 折腾了半天,他竟然弓起背,脚朝头的方向硬硬弯成一个圆着地,椅子落下来,他翻身爬起来,脸蛋因为充血涨得通红,乌溜溜的眼睛已经喷火。 我以为他会上来拳打脚踢,谁知他把椅子搬回来,坐到书桌前,咬牙切齿地说:“臭要饭的,你就会吸毒打架吗?教我念书!” “念什么书?”我吊儿郎当地问。 小狼终于找到了有力的借口,他猛地打开门冲着楼下叫:“爸爸!你看你找了什么人,连书都不会念的笨蛋白痴神经质耶!让他滚蛋!” 肖航不咸不淡地说:“别叫我,有本事你就像以前一样把家教赶走。” 我坐在床上闷笑,该死的肖航,总有一天我也要把你当棋子玩一把! 小狼气得甩上门,我指指窗子:“你不想补习就往下跳啊,像上次那样逃跑,我不会阻拦你的,说实话,我最厌恶的就是该休息的时候还要学习,那是侵犯人权,是剥夺人生的乐趣,但──这只是针对那些学有所成的人来讲的,对于那些什么也不会的笨蛋来说,永远都不该有休息的机会!你骂我蛋白质是吗?可是我这个蛋白质坐在这里当你这匹英勇孤傲的狼的老师耶!你有啥?你拽啥?看看!这是我学校的校徽,我是全国一流大学的高才生,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你呢?门门考二三十分,你还会啥?瞧你那熊样!” 小狼气得浑身哆嗦,终于抗起椅子就朝我砸过来,我抓起被子挡住,一脚把他踹开,右手从腰带里抽出那把蒙古匕首,刷刷几下,羽绒被变成了漫天的飞絮。 我气势如虹地站在他面前,看他那张粉嫩粉嫩的小脸渐渐苍白,我冷笑着狰狞着:“小弟弟,我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了!” @@@@@@@@@@ 我笑了,一种专属于胜利者的傲慢的轻视的得意的笑,如果有人被你惹火,他又无处发泄,那么你就可以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微笑,微笑着看那只怒气冲冠青筋暴起的小野兽在那里发颠发狂,那种愉悦真是至高无上无与伦比。 但是,再小的野兽本性总还是暴烈的,我有点得意过早,小狼猛然抓起桌子上的笔筒(陶质的),我下意识地闪躲,谁知这个聪明的小孩并没有扔过来,反而直接用手拿着笔筒朝我脸上盖过来,冰冷冷硬邦邦的笔筒非常热情的与我高挺俊美的鼻子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一阵酥麻,炽热的液体“哗”一声就倾泄而下,我本能地用手去捂,结果捂个满掌的鲜血淋漓,我一阵头晕,自从射击齐戈事件之后,我对鲜血就视若蛇蝎,反应过度。 我很艺术地,很蒙太奇地,缓缓地朝地下倒去,边倒边用血淋淋的手指住小狼:“你——” 哈!那小子吓傻了,在我倒地的刹那,他尖叫一声夺门飞奔而去。 我听到肖航喊:“怎么了?你怎么跑了?” 我倒在地板上苦笑,第一次见面就见红,是不是亲密过度了点? “哎哟,光荣负伤了,你没事吧?”肖航走进来,十足满不在乎的口气。 “你看没事吗?”没人可怜我我也就懒得再装衰,颤悠悠地爬起来:“洗手间在哪里?” 肖航笑起来,笑得像条看见八只鸡跳舞的老狐狸;“把头抬起来,把手给我,我领你过去。” 我乖乖地伸出手去,被那滔滔如泉涌的红色液体吓住,肖航的手很细致,一摸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人,肖航边领我朝外走边朝楼下喊:“丽娜,准备些冰块与毛巾。” 我在水流哗哗中冲洗自己的脸,肖航站在后面呵呵地笑:“总是见到别人被气走,这次倒爆个冷门,你知道吗?那些女孩子总是被小朗气到哭,哭得呜呜滔滔地离去,男孩子也是脸红脖子粗的,甚至有个男生后来还打电话来说孺子不可教也,快点送少年感化院吧,否则不知成什么样呢。” 我也呵呵地笑:“我是吃软不吃硬的,这次他看走了眼,用错了对策。” “我儿子还有药可救吗?”肖航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他很聪明,他的智商超过我和他妈妈许多,他——” “你自己觉得呢?”我拿起冰镇的毛巾敷在脸上,“如果你这当父亲的都泄气了,外人恐怕更是爱莫能助。” “我曾经想自己来教他,可是实在太忙了,这几个周末,我为了等你关了所有的手机,我必须给小朗找个可依靠的导师,这孩子资质并不坏,只是太偏激了。” “他为什么偏激?”有因才有果,世上无中生有的事毕竟还没几个。 肖航调侃式的笑容不见了,他抽出一根烟,点燃,我诧异地问:“你家不是禁烟吗?” “谁说?”肖航比我更诧异,“我根本就是隐君子一个,离了烟做什么都没劲。” 我苦笑,臭小子,夺我的烟纯粹是找茬啊。 “也给我一支吧,我也喜欢这个。”我伸出手,肖航递过来,又帮我点燃,他说:“到我的书房来坐坐吧。” 肖航的书房很宽敞,采光良好,从天花板到地板的大书橱占据了书房的半壁江山,颇有气势的矗立着。 我们在书桌前相对而坐,肖航说:“以前小朗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后来突然变了……从他知道我和他妈妈貌合神离的时候吧。” 家庭啊,毁了多少少年人? “你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理解成年人的世界,我和他妈妈都是经商的,我们全国各地的飞,世界各地的飞,总有机会遇到一些美丽的人有魅力的人,这样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动你,所以,我有了外遇,他妈妈也有了情人。” 肖航顿了一顿,猛抽一口烟,接着说:“他妈妈叫杜玫,玫瑰的玫。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我们是不可能离婚的,而且,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感情了,在我的心目中,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杜玫,情人无数,也总是在换来换去,她也如此说。我们在达成共识之后和平共处着,可是,小朗不是,当他发现他的爸爸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他的妈妈和别的男人上床时,他大病一场,从此就性情大变。” 我沉默地听着,狠狠地抽烟,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的菁英们的生活,妈的! “你说我能怎么办?”肖航状似痛苦不堪地**着,那张俊美的脸此时看起来像只烂苍蝇。 我吸最后一口烟,把烟捻熄在烟灰缸里,我站起来,隔着书桌对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丫欠揍!杜玫那娘们也一样!” 我起身朝外走,肖航在后面喊:“喂!你答应做小朗的家教了吗?除了你,我想不会有更适合的人选了,你知道我也是信任你看得起你才对你推心置腹的!” 我继续朝外走,肖航说:“给你三倍付酬怎么样?” 钱? 跟我讲钱? 我站住脚,回转身对他说:“行价的十倍。” 肖航沉默不语,我作势要走,肖航说:“行!我给!只要你能把我儿子教出来,让我送你栋别墅都成!” 当时家教的行价是每小时10元,一天八小时80,十倍就是800,一个月四次,单单家教我就可以每月得到3200元的rmb,是雷蒙三个月的薪水,如果被他知道了,不气得他吐血才怪。 我笑起来:“肖航,我明白,是男的都花心,但是有的聪明有的笨,你就是那个很笨很笨的人,所以小狼才会受伤。但是你也算真诚,起码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真诚吧,我这人最心软,有一小点点的真情都会被感动,我会好好教小狼的,并且——分文不收。哎——你别拿什么来压我或者说我故作清高,我现在只是在做自己份内的事而已,为自己的班级出点力,如果我把小狼教出来了,你就让学校给我们班一点嘉奖什么的吧,我知道,你说话一定很有分量的。另外,我之所以答应教小狼,不是因为买你的面子,而是他很对我的脾气。” 肖航也笑了:“成,你只要肯教他,不管提什么条件都成。” 第三周,授课的任务依然毫无进展。 见我鼻青脸肿的回来,蒙蒙吃惊地快掉了下巴:“你怎么总是惹事啊?就不能有一回是平平顺顺地回来?” 我嘿嘿地笑:“你懂啥?这叫有活力!妈的!那个小混蛋下手还真狠,下次一定奸了他!哎哟哟,你轻点,想谋害我天下无双的帅鼻子啊?” 蒙蒙在我的额头上一顿猛敲:“就你这张嘴不挨揍才怪!不过说真的,那小孩怎么这么暴力啊?不教算了,那些坏孩子一个个愣头青似的,都崇拜蛊惑仔,可懂啥是蛊惑仔吗?还当英雄呢,纯粹是一群流氓混混!” 我呵呵地笑:“小教条蒙蒙,哥哥我也喜欢蛊惑仔啊,我流氓你了吗?呵呵……这小屁股真可爱。” 蒙蒙尖叫起来,真不知他是什么基因构造,被一个男人摸一把怕什么?(当然,被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摸就属于特例,当特别对待。) 结果就是,我的鼻子还没好,脸颊上又挨了一脚,蒙蒙气愤愤的像个受了轻薄的处女一样抱着书本回自己的屋,把门甩得震天响,然后又砰一下拉开门,探出脑袋来吼:“小子,我比你大n倍,我才是你哥!” 我哈哈大笑,心情high到极点。 半夜三更继续上网,意外地看到一个新的添加人:“狼”。 狼:喂!衰哥,死了没? 鱼:你是肖清朗? 狼:我还是羊咩咩咧! 鱼:哇kao!你个混蛋,我早就怀疑是你了,上星期你是故意放我鸽子的吧? 狼:你不也故意放我鸽子?我被老爸绑在家里怎么去见你呀?妈的!老爸今天居然一直夸你,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衰鬼! 鱼:哈哈……你爸说你智商很高,看来所言非虚,猜到我是故意不去的啦?小乖乖,谁叫你第一周逃跑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大哥我向来是恩怨分明,一报还一报的。 狼:呸呸呸!大学里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渣?真是玷污了神圣殿堂之称,那些还把大学当作天堂的人都是一群蠢蛋,有你的大学根本就是地狱。 鱼:承蒙夸奖承蒙夸奖,你不知道吗?世道变了,现在的人们崇拜的是撒旦耶!那叫个酷,有魅力有实力有邪气,撒旦的弟子如我者,绝佳之标本也。 狼:呕吐~~~~~~~下次我要揍死你,你等着吧! 可爱的小狼丢下一个炸弹就下线了,我对着电脑了不可吱,小家伙很有精神么,呵呵……忽然想起他的话,我的笑容陡然就僵住——小狼是“披着狼皮的羊咩咩”?! 那——就——是——说——他也是gay?! 第三章 生活中,有些人和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在几千年前古人就有了感慨: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蒙蒙说我:“你丫犯贱,被打得猪头肉脸反而兴高采烈,真不知哪儿有毛病。” 我笑眯眯地说:“你真的想知道我哪儿有毛病?” 蒙蒙用他水水的眼睛看着,我从饭桌上拉过他的手朝我的小弟弟那儿拉:“就是这里。” 蒙蒙狂吐,一脚踹开我:“你变态!你流氓!你色狼!” 我慢条斯理地吃饭:“你还有什么词儿没用上?想不起来了?就你那点水平,连骂个人都不会,我告诉你,你罗嗦了这么一堆都没说到点子上,我变态我流氓我色狼,最终目的是什么?我就是想和你上床!” “啊——”这次蒙蒙的尖叫声久久绕梁,三日不休。 蒙蒙说:“韩玺,我明白像你这种社会败类学校蛀虫,肯定是没女人疼没女人爱的,所以你饥渴难耐,连男人都不放过,可是我告诉你,你这是属于变相的性骚扰,而且照我的观察,有日趋严重的倾向,我已经在太平洋保险投了保,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第一责任人就是你,哼哼,你就等着瞧吧!” “我性骚扰你?拜托!”我笑掉大牙,蒙蒙真是越来越搞笑了,“我喜欢的是大美人耶!你呢?就你这小身板不归类于三等残废已该偷着乐了,哈哈……对了,你投的什么保?不会是贞操失守保吧?哇哈哈……” 蒙蒙气得发誓要搬出去住,结果最后还是放弃,因为外面不可能有比我更好的待遇。 快乐,日子快乐得让做梦都发笑。 所谓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是指这种情况吧?人们总是刻意地把不愉快掩埋,假装已经忘记已经不在意,却把生活中一个小小的快乐夸大再夸大,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是快乐的,离开谁我都可以活下去,并且是快乐地活下去。 星期六,精心选择了一套ck牛仔装,把墨镜摘掉,换了一副蓝色的隐型眼镜,半长不短的金黄色头发,怎么看都不像个名牌大学的学生,用蒙蒙的话来形容:“整一个嬉皮。” 肖航不在家,小保姆丽娜来给我开门,脸红红的不知所措的模样,我笑得很斯文:“小狼在家吗” 丽娜脸红红地回答:“在,在他屋里呢,你上去吧,我去准备午餐了。” 我摇摇头,这小女孩怎么这么奇怪?莫非是见我太帅了?呵呵…… 小狼的门紧紧闭着,我咚咚地敲门,听到里面喊:“进来!” 我慢慢得推开门,小心翼翼地预备着万箭齐射或者一盆水浇头而下,那可是电影中学生对付老师的杀手锏。 结果一切太平,太太平了,我因吃惊过度而摔了个狗啃泥,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小狼咯咯地笑:“哎呀!韩老师,你怎么这么大礼呀?老师给学生下跪可真是天下奇闻,哦呵呵……” 我挣扎着爬起来,猛眨眼睛猛吞口水:“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赤裸裸的小狼半仰半卧在床上,摆出一个玛丽莲梦露的pose,睡眼惺忪,朱唇半启,可是,玛丽莲梦露有着魔鬼的身材,他呢?瘦巴巴干瘪瘪的,虽然腰很细,腿很长,虽然臀部曲线很撩人,不用再虽然,我就要鼻血狂喷了。 小狼发出一阵乌鸦般的笑声:“韩老师,听‘爱上饲料的猪’说,你可是大情圣,俊男美女阅历无数,那一定很高竿吧?正好老爸不在,我们来快活快活吧!” kao! 算计了一千种一万种小狼可能会采取的反抗方式,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会使用这招“美男计”(不过有点恶心,请各位自行想象帅哥如仙道彰者卖弄风骚的模样)。 我咳了一声,一步一步走过去,可以看出,虽然小朗脸上还挂着笑,笑容却渐渐僵化,紧张到嘴角不停地抽搐,却要强地敌视着我的眼睛。 我说:“你是当真的?” 小狼倔强地仰着头:“什么真的假的?不是你说如果我漂亮,你就会做了我?我不漂亮吗?” 我呵呵地笑:“漂亮,而且不仅仅是漂亮,还很英俊,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轻易交给一个陌生人太草率了吗?” 小狼的脸刷一下就红起来:“谁是第一次啦?我看你才是雏呢!” 他蓦地伸手把我拉倒在床上,翻身骑在我身上,开始手忙脚乱地撕扯我的衣服,然后用手用嘴在我身上乱七八糟地游走,看着他猴急而青涩的举动,我哭笑不得,我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两下:“起来!” 他陡然停下动作,不解地看着我:“做的不对么?” 我苦笑:“我是来做什么的?是来做家教不是来做爱的。” 小狼怪叫:“那你就当我是‘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好了,我不要家教,我要做爱!我要sex!我要high!” 我吼他:“那你随便找别人好了,滚开!” 小狼突然不做声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乌黑的瞳孔慢慢被水气所笼罩。 我把被子拉开来,盖在他裸露的身体上,然后抱起我的衣服,走到书桌对面的沙发上一件件地穿。 小狼怯生生地问:“你真的生气了?” 我不说话,什么也不想说。 他便赤着身子跑到我身边,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不要这样好不好?是你说要做了我的,我一直等着这一天,一直等一直等,我见过很多网友,你也知道,在这个大都市里,想要怎么样都能办得到,可是,我没有遇到一个令我满意的……” 我闭着眼,无法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遇到了有生以来最棘手的问题。 小狼终于发威了,突然扳过我的身体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还是你阳痿?原来是谁说要做了我的?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行了?” 我没有发火,只是用一种很平静很淡定的表情看着他,当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中充满了敌视与不屑,这场景持续了近两分钟,最后,他定力不够,移开了目光。 我说:“小狼,你太孩子气了,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对付我,那你还真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我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是喜欢男孩子,而且也有了自己的爱人,你别想怎么样。而如果你只是急切地想发泄欲望,ok!没问题,我乐意效劳,我用手怎么样?我的手功可不是盖的,保证让你快乐似神仙,怎样?你选择哪种?” 小狼站在那里,很长时间,然后,悄无声息地爬到床上。 我说:“别因为一时的贪玩就什么都想试试,有些东西如吸毒一样,是试不得的,也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能力,有些事情一旦陷入,更不是你想抽身而退就能退出的,在还没有陷入之前,趁早收手吧。” 小狼裹成一个粽子,面对着墙壁,一阵阵颤抖着,我担心他是在哭泣,拍他一下:“哎?” 他却不理,依然把头死死地埋在被子里,我猛力掀开被子,却看到他正咕咕嘎嘎地闷笑着,憋得小脸通红:“哈哈哈……尊敬的亲爱的韩老师,i 服了you!不过当个臭家教呗,还真以为自己肩负起培育国家栋梁的重任啦?设个圈套逗你玩,你也当真啦?哇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明天我要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梦想中的大众情人是怎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假正经,瞧!瞧你的小弟弟都快把裤子胀破了,还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念八股,哇哈哈……” t——m——d! “你丫欠操!” 我扯掉被子,衣服也没脱,直接拉开裤子的拉练,猛地将小狼的身体压在身下,将他的两腿扯开,将自己愤怒已极的欲望之箭一挺而入,我听到撕裂声,可是我顾不得,我已经气得头昏眼花,炽热的液体与**的黏膜将我包围,我发疯般地抽动,快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愤怒倒海排山地助阵,小狼惊恐的双眸,咬破了的嘴唇一再刺激着我的神经,将我一再地推入欲望的深渊不可自拔,我知道我灼热粗长的欲望正在开疆辟域,正在一块从未有人开发过的处女地上冲撞撕杀。 我不会怜惜。 这一切只会令我更加的兴奋。 男人都有处子情结,我也不能例外。 兴奋到眩晕,激动到抓狂,在最后用力地一击之后,我达到了高潮,享受着被强力收缩的**包围的感觉,我长长地舒口气,自始至终从没哼过一声从没流过一滴泪的小狼就在我撤出已经疲软下来的欲望之物时,忽然扯着嗓子喊起来:“强——奸——啦!强——奸——啦!” 我用卫生纸给自己做善后处理,待一切打点整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坐到沙发上欣赏狼嚎。 小狼还在喊:“强奸啦!强奸啦!强奸啦!披着人皮的老师强奸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啦!变态男强奸清纯小男生啦!没天理啦!没王法啦!没人权啦!我被侮辱被**被践踏啦!呜——哇啊——” 他在那里一阵干嚎,我被一口烟呛住,这也许是史上最有精神最有活力的被侮辱被**被践踏的受害者,可以打破吉尼斯世界记录了。 我吐着烟圈:“你就吼吧,反正这房子隔音效果绝佳,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小狼忽然瞪着双眼说:“你知道吗?我对丽娜说:韩玺要强奸我,他让我必须脱得光溜溜的才能上课,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老爸,说他儿子落入变态强奸狂魔的手里了!” 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匹该杀千刀的狼颤悠悠地下床,晃荡荡地推开相连的浴室的门,有气无力地拿湿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 我跟过去,倚着门框说:“肖清朗,你给我说实话,你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想赶走我这个家教吗?你何苦?不觉得牺牲的忒重了点?我韩玺是混了点痞了点,可我还不是那种逞强逞能的人,别人不爱做的事我绝不会勉强,你想赶我走吗?好!我走!这是我给你列的一学期补习要目,算是给你望子成龙的老爹的一个交代。” 我把那一卷补习计划书扔在地板上,转身就走。 小狼在后面喊:“韩玺!你敢!你敢就这样走掉,我发誓让你八辈子不得安宁!” 我叹口气:“你到底要怎样?” 小狼哼哼着笑:“就这样。” “你把我当猴耍呢?”我忽然又有了想揍人的冲动,“信不信我揍你?” “不信!”小狼继续哗啦哗啦地冲洗毛巾,背对着我,大腿处白浊的液体让我不堪,我丧气地垂下肩:“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杀人放火我都会干!” “你敢吗?”小狼继续充满挑衅地瞪着我,我走过去,一把打开莲蓬头,把他摁到水下,他尖叫着挣扎:“你干什么?!” “先给你清晰干净,再好好揍你!”我恶狠狠地说。 “啊——”小狼又开始狼嚎,“不许碰我那里,我要保留你的犯罪证据!” “你想得美!”我单手钳住他的双臂,另一只手在他的身体内抽动,随着手指渗出的除了**还有暗红的血丝,狼嚎着的声音忽然间就变成了**,用一种少年特有的嗓音充满**色彩地**:“快!快!快!不够不够不够!还不够!” 不够不够不够!还不够! 就像重复跳动的唱片,这样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旋,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把我的理智炸成碎片。 他撕扯着我的衣服,我看见我的欲望再度控制不住地挺起,我看见我梦中的人儿不着一丝一缕地站在我的面前,那线条,那稚嫩,那直挺的,那羞涩的,那纯纯的体香,诱惑着我煽动着我,让我无法不激动。 于是,我温柔又焦急地吻上他的唇他的耳垂他的颈项,直到那迷死人的宝贝……我一把抱起他,把他轻轻地放到床上,我凝视着他,凝视着他凌厉中蕴涵着秀美的眉,他忧郁而清澈的眼神,他秀挺的鼻梁,他薄薄的性感的嘴唇…… 我凝视着他,充满柔情,他也用同样柔情似水热情如火的目光看着我,我激动得有些颤抖,我感到他修长的双手时轻时重地抚摩着我的全身,我感到口干舌燥,于是我吻他鲜润欲滴的唇,我贪婪地**着那少年特有的甘甜,全身已是积蓄太久渴望爆发的河床,却又像饥渴太久渴望着狂风暴雨滋润的龟裂大地。 我把他火热的岩浆混合在唾液里,高举着他的腿,在他的禁区均匀地涂抹,我觉得他的媚眼如丝,我觉得自己欲壑如海,我的欲望在疼痛的叫嚣着,我感到他的兴奋,他在我的而边吹气如兰,他说:“给我给我给我,给我一个原始的完整的真实的你!” 我笑起来:“你还是喜欢连读,必须重复三遍吗?” 他眨着美丽的眼睛,说:“什么什么什么呀?” 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奔腾的热情,没柄而入,我知道自己疯狂了,那曾夜夜夜夜陪伴我缠绕我说要榨**的热将我烧灼,我感到阵阵的眩晕,快感似决堤的黄河水泛滥,我一阵阵的颤抖,几乎无法承载这突如其来的毁天灭地的激情。 三年,整整三年了,我几乎忘记了性爱的滋味,我几乎忘记了拥抱一具热热的躯体的愉悦,我几乎遗忘了灵欲交融的刹那间爆炸般的幸福! “深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再也不会吝啬说这句话,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咬牙抑制着自己发狂的情绪,慢慢地抽动,我怕伤了他,他总是看起来坚强,他总是暗地里脆弱。 我听到他的啜泣,我听到他的哭喊,为什么?我又惹你哭了?我吻住他的嘴,开始跃动,深度的插入,想着就这样与他完全融为一体,再不分开,再不…… “啊——快快快!我好难受……”他忘我的狂吟,他用自己的双腿紧紧地缠绕在我的腰上,他紧缩着**,扭动着身子,依然仿佛要将我榨干殆尽才肯罢休,他流泪的脸是如此的妩媚,他娇喘的**是如此的魅惑,滚烫的热流将我推上了高潮的颠峰,在崩溃的刹那,我声嘶力竭地吼:“秦深!我爱你!” 我昏了过去。 @@@@@@@@@@ 醒来时,仿佛从沉睡了千年的古墓中复苏,我绝望地睁开眼,将四周看了再看,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无语泪先流。 蒙蒙说:“早就告诉你不要去做什么鬼家教,这下好,把自己送上鬼门关了吧!”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虚弱地笑:“我怎么回来的?” 蒙蒙怪叫:“还问我?脸色像个死人一样地敲门,我一开门你就一头载倒在地,连口热气都没了,差点把我吓成心脏病。” 我问:“没有别人?” “还有谁?我告诉你,这个家教你绝对不能再做了,否则我就跟你翻脸,一刀两断!” 蒙蒙做了一个日本武士剖腹自杀般决绝的动作。 我哑然失笑:“怎么会,不去啦,再去我是乌龟王八蛋。” “这才乖。”蒙蒙放心般地摸摸我的头,“我看那个小孩八成是你的克星,他居然还打电话来问你怎么样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声音,真会装蒜,现在的小孩,一个个都人精似的!” 那小孩? 那只小狼啊……记忆重现,却像快速倒带,恍恍的看不清楚,我眼前一片漆黑,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刺进了心口,剑没柄而入,拔不出来,也不见血,只有痛,无边无际的痛似一张漫天大网将我网在了中央,再也挣脱不开…… @@@@@@@@@@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性爱经历? 它总是让你的肉体上天堂,却把你的心狠狠地踩到了地狱;它总是一方面给你白得刺眼的强烈光芒,又同时把你推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它总是让你热得要沸腾,一方面又让你冷冻如寒冰…… 和肖清朗的那场欢爱如过夜就凋零的花朵,再也看不清当时的冶艳,我甚至已分不清当时是否达到高潮,也不记得是否痛楚如撕心裂肺。 那或许只是一种爆炸,一种积蓄太久,稍微擦点火星就炸裂成粉的爆发,前提不重要,结果不重要,就只要那一瞬间的爆发,如流星划过天际,如烟花绚烂黑夜,不要问结果,因为结果只是一堆碎片与灰烬。 蒙蒙说我整个人都变了。 我懒洋洋地问:“哪里变了?变得更俊更帅了吧?” 蒙蒙说:“现在的你感觉很静。” 静? 也许。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词儿,在这纷纷扰扰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车如水马如龙的喧嚣尘世滚滚红尘中,有静么? 大师告诉我们,一切的静止都是相对的,只有运动是永恒的。 那么,我的静是相对于以前的? 蒙蒙说:“原来的你很浮躁,即使在专心地看书,也总是若有所思若有所失的样子,你总是很茫然,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快乐,实则从没有快乐过,总是在你笑容的背后掩藏了太多落寞,总是在你喧嚣的背后掩藏了太多寂寞。” 我叫:“哎哟哎哟,咱们家蒙蒙什么时候成心理医师啦?” 蒙蒙继续说:“不知道是不是打了一架,把你打醒了?你看起来沉静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了。” 我掐他,却在想:是么?原来的我是那样的? 我却无法告诉他,我没有打架,我只是经历了一场石破天惊的sex而已。 于是我明白,正常的性生活是必须的,否则就会引发诸多隐患,诸如精神上的狂躁与忧郁。 我问蒙蒙:“你难道从没有和你女朋友sex?” 蒙蒙羞红了脸,他是如此保守,总以为这不是拿出来讨论的话题:“我跟她约定等到结婚的时候,我们——想保有一种完美。” 我当即跌破眼镜,我抱住他说:“你是我的偶像!” 蒙蒙说:“其实我不反对婚前有sex行为,但是我不喜欢滥交,你要理解,我这里所说的滥交不并不是说很多人一起狂乱的sex,那更不可取。我是说我不喜欢现在的年轻人总是逮住一个可能的人就上床,sex就像穿件衬衫脱条裤子一样随便,我——极——不喜欢!” 我诚心诚意地忏悔,于是更加喜欢这个有着莫名其妙坚持的男人——哦不,还应该称他为男孩。 蒙蒙问:“韩玺,你的恋人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是问你现在这些三五天就分手的过眼云烟,我是说你真心爱过的那个人。” “他?”我忽然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就在我的心里,就在我呼吸的空气中,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她应该很美吧?”蒙蒙叹息着,“让我们的大帅哥魂牵梦萦的一定是绝世佳人。” “是呀,他很美。”分开了,远离了,他在我的心中正无限美化,世上还有比他更美的么?当然有,但在我眼里舍他无谁。 “她应该很温柔。”蒙蒙再次叹息,眯起眼睛,像在看遥远天际的梦,“否则无法和你这种野马般的人相处,她应该像水呀,而你是那阵狂风,风行水上,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是呀,他很温柔。”我说蒙蒙你可以做诗人了,或者,你比我更了解我的恋人。 蒙蒙认真地摇着头:“不,不是的,我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在描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性格的恋人,在我的心目中,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可能让你狂野不羁的心安静下来,所以,我一直在想,最近,你这么安静,是不是遇到了你命中的人?” 命中的人? 我失笑,蒙蒙真不愧是搞广告创意的,太艺术化太浪漫化思考了。 我说:“我的爱人叫秦深,很可爱很可爱。” “怎么样可爱?”蒙蒙总是觉得很神奇,他似乎还不相信我真的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并且“她”会爱上我,而正巧的我也爱上“她”。 “他——”他怎样可爱?我依然找不到词汇来描绘,尽管我平素是那样的贫嘴,我说:“他——是我的整个青春。” 蒙蒙不再追问了,他说:“韩玺,我想我现在不必再担心你什么了。” “你担心我什么?” “没人驾驭的野马奔驰在人群中是很可怕的,伤人,也受伤,可你现在不是了。”蒙蒙笑得很开心。 我突然就落下了泪,不知是为遇到蒙蒙这么善良的朋友,还是为自己的真个青春。 @@@@@@@@@@ 那天,在我们那间小小的客厅里,我和蒙蒙并肩坐着,看着电视,电视上是一片雪花,沙沙沙沙,我絮絮叨叨地讲我的故事我的青春我的爹娘,还有,我的爱人。 我时断时续地讲,蒙蒙很安静地听,我最后抱着他号啕大哭,我说:“蒙蒙,我想他,我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蒙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总是梦中呼唤她的名字,我知道。” “可是他不见了,有人说他去了广州,有人说他去了上海,还有人说他去了西藏,去了美国,可是,我找不到他,我在哪里都找不到他,我只能想他。蒙蒙,蒙蒙,你知不知道,我想他,我真的好想他。蒙蒙,我好怕,我怕他出了事故,天灾、人祸,世界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意外,我好怕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地死去……我后悔,后悔地想死,我为什么当初没有把他塞在口袋里带出来呢?” 蒙蒙不再说什么,只是拍着我的肩膀。 三年了,空白的三年,死寂的三年。 我第一次纵情放肆的哭,我说:“蒙蒙,我多么想忘记他,如果他也这么想我呢?是这么苦这么苦呀,是这么苦……我宁愿他忘了我,就当从来没有我……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是这么地想他,所以,他也一定不能。” 蒙蒙说:“一切都交给时间吧,为了她,好好活着,我想她也会这么希望。” 我拼命地点头,拼命地哭,我说蒙蒙蒙蒙我好爱你呀好爱你,我好想忘了他,让我哭吧让我醉吧让我忘了,从此不想他,再也不想他,就此罢休吧……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象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 肖航在周末打来了电话,他非常客气地说:“听丽娜说,上周你们又打架了?都是我们把这孩子惯坏了,韩玺,真是很对不起。但是这周小朗很乖,一堂课也没逃,作业也都按时完成了并且做的不错,班主任给我打电话高兴的不得了,我也是。我看了一下你的补习计划书,非常棒,我就欣赏这种有条有理的做事风格,小朗也乖乖地照着你的计划从高一基础课着手复习了,还做了些习题,他向我保证了,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你下周再来吧,这周就好好休息一下。” 我说:“小朗很聪明,只要他愿意,不用人辅导也一样可以学有所成,肖先生,我想我真的不适合做家教,真是对不起了,我为我的食言向你道歉,也预祝明年小朗能够考上大学,就这样吧,再见。” 第四章 我开始安安静静地念书,依然打篮球,依然和蒙蒙嬉笑,只是不再乱花丛中招蜂引蝶,我知道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沉淀。 那天,下了晚自习回家,走到楼道口(因为楼层较少,没有电梯),忽然从黑影中闪出一个人,是小狼。 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前那种骄纵放肆的表情。 我打开门,让他进去,蒙蒙在他的房间里喊:“宵夜在餐桌上,自己去吃。” 我说:“好的,真的好爱你呀,达令。” 蒙蒙吃吃地笑,走出来要打我,猛然看到蜷缩在沙发上死盯着我的孩子,就猝然停住了嬉闹的表情,一脸的问号:“这是?” 我正想怎么回答,小狼已经眨着长长的睫毛虎视眈眈地对蒙蒙说:“我叫肖清朗,你就是秦深吧?不过,我告诉你,我比你更爱玺哥哥,因为我不会让他哭!” 在我眼里,在我印象中,蒙蒙是有点笨的,即使不算笨,也绝对称不上聪明。 我真希望他再笨一点。 可是,蒙蒙现在的反应比奔腾4还快,他看似有些吃惊又不太吃惊地看向我:“秦深——是男的?” 小狼的反应更快:“你不是秦深?你是谁?” “雷蒙,这里的半个主人。”蒙蒙终究是个成年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是韩玺家教的那个学生吧?” 小狼却不理他,转头望向我:“什么叫半个主人?难道除了秦深,你还爱着他?我不信!” 我靠在墙壁上,抱着双臂,冷冷地:“这是我的私事,还不劳你来操心,有什么事吗?没事请回去吧。” 小狼走到我身边,盯着我:“玺哥哥,既然你最爱的人不在你身边,既然我那么像他,你就爱我吧,我保证我会比深哥哥还爱你,不让你哭,不让你锁紧眉头,好不好?” 我怔住,我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的小野兽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宁愿他来找我打上一架,然后,分手,从此再无任何瓜葛。 我望向蒙蒙,蒙蒙显然还处在震惊状态,傻傻地看着我,没有表情。 我说:“肖清朗,你丫犯贱呢!我告诉你,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我的心只有一颗,无法再分给你什么,那天的事是个错误,就当噩梦一场好了。” 小狼看着我,突然就扑到我的身上,抱着我的胸膛,哭泣。 他年轻而干净的身体紧紧缠绕着我,他刚刚到我的下颌,黑发的旋涡一颤一颤的,我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他说:“玺哥哥,让我们在一起吧,让我们相爱吧,最起码让我爱你吧,我不介意当替身,我不介意当玩具,我只知道我爱你爱你爱你,我什么也不管了!” 我突然间想哭,鼻子酸楚难耐,小狼身上有太多秦深的影子,不仅外表,甚至性格。 我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那个大孩子,那么着急地渴望放纵自己的青春,那么着急地渴望放纵自己的爱情,而那个时候,我们正单纯得无法自己,相信只要爱你爱你爱你,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小狼说:“我天天想你,天天天天,我已经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没有你,我会死掉。” 我咬咬牙,一把推开他:“那你就去死吧,像那个笨少年维特一样,为你自以为是的爱殉情去吧!” 当断不断,后患无限,秦深曾说该快刀斩乱麻时绝不能期期艾艾优柔寡断。 小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好好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的泪,他又在干嚎假哭! 这个小混蛋! 我发现自己心头的火又开始蹭蹭蹭以火箭的速度攀升,我走到蒙蒙身边,一把把他拽到怀里,蒙蒙像个惊吓过度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玩偶,任我揉捏,我对小狼说:“你连替身都不是,我已经有bf了你看不见吗?我们已经同居了很久,目前仍处在蜜月期,是不是啊?达令!” 蒙蒙懵懵懂懂地点头。 小狼双眼喷火地盯着我:“你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你以为你很有魅力么?你没有蒙蒙的皮肤好,你没有蒙蒙的小蛮腰,你没有蒙蒙在床上会取悦我,你除了一无所知你还有什么?别以为跟我上了一次床就跟我怎么样了,我告诉你,跟我上床的人多了,你是最差的一个!滚!” 蒙蒙说:“哎——你不要说话这么歹毒嘛,小弟弟毕竟年纪小,要温柔点。” 小狼冲他吼:“不用你充好人!韩玺,我鄙视你!你说你心里只有深哥哥,你却又和乱七八糟的人上床,我还以为因为我和深哥哥长的像你才抱我,可是你他妈连苍蝇蟑螂都吃,你——王八蛋!” 小狼转身奔跑出去,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我松开蒙蒙,再没有一丝丝的力气,颓然坐到沙发上。 蒙蒙在对面坐下,看着我,往昔的随意与亲昵瞬间就荡然无存。 蒙蒙先笑起来:“真没想到,你的学生这么帅,好俊美的孩子,假以时日,一定会比那些天王们更让女孩子着迷。” 我绷着脸不语。 蒙蒙说:“其实,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在我们那个工作圈子里,会接触到许多搞艺术的和模特,我听说过有好几个人都是。” 我说:“我上次和小狼上床了。” 蒙蒙张大了嘴巴,过了好半天才应了声:“哦。” 我说:“蒙蒙,我是gay,我只爱男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会是,但我当你是朋友,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仍会是。我希望你能理解,就算是gay,也想拥有一些普通的朋友,像普通的男人们之间,是知己,是兄弟,不关性,不关爱,我没有想蓄意隐瞒,只是想交一个普通的朋友。” 蒙蒙又哦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说:“难道你就从来没对我有点想法?” “啊?”除了吃惊,我该怎么回答? 其实,其实有时看到他赤裸裸的只穿一条小裤衩,看到他的小屁股在前面一拧一摇,我也曾几度冲动地想把他剥光压在身下,只是,这种感觉随着同居日久,反而日渐淡薄下去,开始产生一种对自己家人一样的随意自然。 蒙蒙有些狡黠地笑:“难道我就这么没魅力?我听人说男女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纯粹的友谊,我想对于gay来说,和男人的关系也是没有纯粹的友谊吧?” 我瞪眼:“放屁!什么是纯粹的友谊?你懂吗?难道我会对全天下的男人都有欲望?那我不用一天就会欲求过度呜呼哀哉了。” 蒙蒙哈哈大笑,我也笑,我说:“还是朋友?” 蒙蒙眨眨眼睛:“让我想想。” “kao!你还拽起来了?” “谁让你欺瞒我这么久?想想被你吃了多少豆腐,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蒙蒙笑得更是得意,忽然又想起什么:“你也真是的,再饥不择食也不该向一个小孩子下毒手吧?你看吧,肖清朗已经一脚陷进来了。” 我苦笑:“我知道我错了,就让他受一回伤吧,也算是成长的代价。” 蒙蒙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来,抚摩着我的脸:“帅哥,你这张脸碎了多少人的心哪?罪过!罪过!” 我更加苦笑:“美丽无罪,我更无辜,爱美之本性才是魔鬼的诱惑。” 蒙蒙拖沓拖沓地去洗手间:“不聊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我在客厅中静静地坐着,我没想到,完完全全没想到小狼会眼波清澈眼神认真地说:“玺哥哥,我爱你。” 我一直以为他讨厌我,我一直以为他恨透了家教才如此煞费心机地折腾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一直到凌晨,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心神不宁心烦意乱乱七八糟。 终于昏昏欲睡迷迷瞪瞪间,恍惚听到呜咽的啜泣声,声音不大不小,却扰人清梦。我听着听着,忽然间就清醒过来,披衣下床,走出卧室打开房门,果然,屈膝蹲在门口的小孩正哭得呜呜咽咽,哭得昏天黑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窦娥都没有这么委屈。 我踢了他一下,他抬起头来,泪痕在那张俊美的小脸上纵横交错一塌糊涂,眼睛红红的像兔儿爷,肿肿得像夹竹桃。 我说:“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哭丧呢?” 小狼干脆咧开嘴放声号啕,一时哭得飞沙走石惊天地泣鬼神,邻居传来叫骂声,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拉进屋内:“再哭宰了你,去洗脸,睡觉。” 小狼紧紧拽住我的手,眼睛噙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瘪着嘴说:“我都听到了,你骗我,你果然是骗我!玺哥哥,你知道么,今天是我认识你的第一百天,我已经爱了你一百个日夜,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你。玺哥哥,我那么那么喜欢你,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一点点呢?我要的不多,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呜……呜呜……” “在一个春季的日子里,花儿都开了,伊坐在窗台上仔细地把新开的**撕碎,然后让它很痛苦地在风里飘飞。” 一般悲情故事都是这样开头的,那艳情故事呢?痴情故事呢?你可有琼瑶阿姨三毛姐姐甚至席绢姑娘的生花妙笔把黑的写成白的,把假的写成真的,把哭的写成笑的? 小狼摆着一个很经典的pose,就像《泰坦尼克》中的那个俊小伙和胖姑娘在船头凭海临风,做飘飘欲仙状。 小狼眼神凄迷地望着远方(其实就是几步之遥的窗帘),像牛郎隔着银河眺望织女,他用诗一般的表情,梦一般的语调说:“那天是7月7号,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天高三的考生正迎接黑色七月中最黑暗的第一天。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本来假期里喜欢睡懒觉的我被雷雨惊醒,忽然有了淋雨的兴致,便不带任何雨具跑到大雨中。我那时候正喜欢着一首歌,现在也非常喜欢《rhythm of the rain》——雨的节奏,listen to the rhythm of the falling rain,telling me just what a fool i''ve been,总是一听到这个旋律就觉得幸福无比,虽然他在唱着幽怨的失恋歌曲,那时候,我漫步在狂风暴雨中,这样的节奏有些可怕,嘿嘿。” 小狼灿烂的一笑,接着他的罗曼蒂克的述说:“我很悠闲地走着,在一个拐角,忽然急飙来一辆野狼,我有点被吓住,那摩托车开得太快,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我闭上眼想我要轰轰烈烈地牺牲了,结果就是——一声急刹车,车子擦着地闪着火光斜飞出去,车主跳下来,一屁股蹲在路边的水洼里,他穿了一条雪白的裤子,结果站起来时,两屁股蛋的黑泥,哈哈……我正想笑,车主恶狠狠地说找死的小子你没事吧?要想自尽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跳楼去,别把我这千年难得一见的帅哥拉去做垫背。我想说你还帅哥哩,整一个大衰锅,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他戴着头盔说话瓮声瓮气,配着那两个花花的屁股蛋真是滑稽极了,他朝我走过来,我想完了完了我要挨揍了,他比我高好多,可我还是忍不住笑声,他忽然摘下了头盔,横眉竖眼地对我说——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我的那部机车就是野狼,我曾经被狠狠摔了一次,我…… “他说什么?” “他说——再笑,再笑我就吻你!”小狼闭上眼,幸福陶醉状,“我一定整个脸都红了,因为他太像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我的梦中情人我的青春偶像,你知道他像谁吗?” “像我吧?”我笑起来,现在的小狼看起来像只小羊。 “他多么像竹野内丰呀!那双眉那鼻梁那嘴唇甚至冷冷眼神中的狂热,还有长长的头发,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霸道嚣张得侵入我的世界,我有些手足无措,我好后悔我当时为什么就不笑了呢?我应该继续笑下去,看他到底敢不敢吻我……”小狼笑起来,微微的笑,轻抿着唇角,沉浸在美丽的邂逅回忆中,越看他笑我就越觉得恐怖,好象有这么一回事,那天好象有什么急事,到底什么急事呢?却模糊了…… “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你是不是爱上我啦,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虽然他确实有厚脸皮的资本,虽然一身狼狈,虽然摩托车已经被摔得惨不忍睹,他还是很潇洒自若的样子,完全没有追究我的责任,临走前他告诉我他叫——韩玺。” 果然! 乌云压顶,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我以为我正在听一部煽情的琼瑶剧,浪漫的爱在雨中散步的小帅哥(原来的版本是小美女?),在急风暴雨中遇到一个火爆(活宝?)的骑着野狼的大帅哥,两人起了口角,却因语句来去而好感顿生,眉梢眼角春情洋溢,眉头心头暗潮汹涌,就像古代艳情小说中男与女金风玉露一相逢,便珠胎暗结情定三生,从此女人(或男人)便害上相思,茶不思饭不食,心心念念着情哥哥呀情哥哥,小妹找哥泪花流呀哗哗流。 我以为自己是听众是看客,女主角(这里变成美少年)突然从舞台上走下来拉住我的手说:“我爱的就是你呀就是你,你长得好象竹野内丰。” “竹野内丰是谁?”我忽然问小狼。 小狼明明显显地吃了一惊:“不会吧?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东瀛大帅哥呀,好冷峻好有型好帅气好……” “你好白痴!”我把他推进洗手间,又回头找了套自己的睡衣给他,“洗澡睡觉,明天给我乖乖去上课!” 小狼在我背后喊:“玺哥哥,我爱你。” “我——”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可奈何,我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主角? “小朗,你还小,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先专心念书吧,这一年对你至关重要,听话,去洗澡。” “你就会糊弄我!你又比我大多少?”小狼忽然就恼了,楚楚可怜眨眼就变成了杀气腾腾。 “我告诉你,你可以不理我,但是我怎么想你管不着!你以为我不想放弃吗?我最近也和好几个网友见面,我也想和他们做,却总是从一开始的接触就不对劲,浑身像爬满了毛毛虫,只能落荒而逃,可是,一次,两次,三次我能逃,总有一天我会逃不了,然后开始堕落,像大多数的同志,麻木的和很多人乱交一夜情419。我知道我只有跟着你才不会那样,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走上不归路么?” 这——只——狡猾——的狼! 为什么让他这么一说,如果他堕落了就好象就全部是我的错,他何时成了我推卸不掉的责任? “kao!你——” “现在你kao谁也不管用了,你撞了我(其实根本没撞着,我自己反而摔得半死,大腿第二天都抬不起来了),你强奸了我(根本就是他主动诱奸我!),给我青春清纯的心灵与肉体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创伤(到底谁是受害者啊?)留下了永生难以抹杀的印痕,你要负责!否则——我现在立马就去堕落,我也不会怪你,也不会怨你,我只要你亲眼看着,一个如花似玉有着锦绣前程的美好少年就这样凄惨无比(谁更凄惨?我才欲哭无泪咧>_<)地断送在了你的手里,让你一辈子良心不安!当然,如果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叼走了,那我也要你坐卧不安心神不宁,哼!” 小狼就这样大模大样地在我面前脱得光溜溜的,在莲蓬头下像条滑溜的鱼摇头摆尾不可一世。 t——m——d!t——m——d! 我怎么会惹上这个小瘟神?蒙蒙说的太好对了,现在的小屁孩一个个鬼灵精似的,好心眼没一个,一肚子坏水,挤挤眼就能把你气得吐血,抬抬脚指头就能把你玩得团团转。 对这样的小混蛋绝不能心慈手软! “你爱谁我管不着,你要堕落更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的良心好好的,就是不会为你这种小屁孩不安,洗澡去沙发睡觉,明天乘早滚蛋,看见你比看见苍蝇还烦!”拜这个小混蛋所赐,我发现我的心肠越来越硬,说话也越来越歹毒了。 可是武林宗师说:至毒无解,要以毒攻毒。 小狼就是至毒,没有对症良药。 住在这个房子以来,我第一次锁上自己卧室的门睡觉,小狼在外面当当地敲门:“我要告你虐待!我要睡床!” 我已经气得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当球踢,我打开门,瞪着他,他也瞪着我,两分钟后,他垂下头嘟起嘴:“睡沙发就睡沙发,欺负小孩,没有爱心,铁石心肠,岂有此理……” 终于相安无事,一觉睡到天亮,一睁开眼,就看到小狼趴在床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干嘛呢?我可不能忍受你的视奸。”我的起床气一向不小,尤其是在看到这张俊美甜美却可恶憎恶邪恶的脸的时候。 小狼轻轻地笑,很青春很清纯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清澈的像婴儿,“玺哥哥,你睡觉的时候看起来真像个小孩子,好可爱!” 啥米?这个小屁孩说我像“小孩”? 小狼笑得清新明爽,一副可伶可俐的俏模样,我再大的怒火也发泄不出,只能闷闷地去洗手间。 “小朗,来吃早餐了!”厨房传来蒙蒙更为愉悦的声音,听到小狼欢快的回应活力十足地跑过去,我不由摇头,梁鸿何时接了孟光案?东墙柳何时移到了西院栽?蒙蒙又何时与小狼这么要好? 在餐桌上,小狼猛夸蒙蒙厨艺好厨艺佳厨艺妙厨艺呱呱叫,一口一个蒙蒙哥更甜得像牛奶泡沫。 一直被我小蒙蒙小蒙蒙地呼来叫去的雷蒙大人乐得脸蛋开花,小朗乖小朗帅小朗真是小可爱。 我暗自为蒙蒙叹息,居然这么快倒戈,真是没有一点点节操,岂有此理! 我沉着脸去上课,走到楼下时,小狼在窗口探出头来喊:“玺哥哥,要记得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哟!”边挥手边笑,笑声如风铃在风中翻飞,我却觉得如芒在背,赶紧溜之大吉。 到底该拿这个小瘟神怎么办? 怎么办? 神啊,请赐我点灵感! @@@@@@@@@@ 白天上课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眼神总是会自动定格,也许是一瞬,也许两堂课已过,猛然间惊醒,便看到窗外的树叶打着旋儿飘,飘啊飘啊,游游荡荡,就像我的心也悬在半空,被一股强劲的风吹呀吹呀,再也找不着落身之处。 我承认,我的心好乱,情绪太多反而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小狼的心情我不是不能体会,毕竟我也曾为一个俊美的人儿迷醉。只是,我没有小狼勇敢,我选择了逃避,而他则勇敢面对。人生在世,有太多东西如过眼烟云,能真正心动的东西并不太多(除非那人是个贪婪之辈,为名为利,为情为欲,总是如无底沟壑怎么填也填不满),所以真的遇到时,确实应该好好把握不应放弃。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而我——到底为什么在拒绝? 或者这只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没有原因,猫捉老鼠天经地义,tom本来就喜欢挑逗jerry。我和小狼——谁是猫?谁是鼠?好象是我在跑,他在追?我的逃避是本能,他的追逐也是天性?到底该把他如何定位? 我已经十九岁了,不再是十六岁那年的小毛头,我应该比小狼更理智地对待这一切,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毕竟眼前横亘着一堵墙,闭上眼告诉自己万般皆空便以为能跨过去,结果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午间休息的时候,接到小狼的电话,他在声音的彼端笑语盈盈地说:“玺哥哥,我的数学小测验得了65分。” 我笑了:“好样的,进步神速啊,继续保持。” “玺哥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呢?”他的声音就像秋天的晴空,透明而澄澈。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的伶牙俐齿呢?我的幽默调侃呢? 他不等我回答,接着说:“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那个人,我也不清楚你们为什么会离开,玺哥哥,那天,你抱着我,却叫着他的名字,你知道吗?我的心好疼,好疼……” 他的声音梗塞了,我把自己骂个千万遍,那已铸成的错却再也无法挽回。 “看到你痛苦成那个样子,我真的好心疼,玺哥哥,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不相信世间还有‘爱情’这回事的,看看我的父母,再看看身边那些庸庸碌碌的世俗之辈,我无法不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真情在,直到看到你那个模样,我才真的被震撼了,一个人可以这样思念着另外一个人么?一个人可以这样爱着另外一个人么?即使分开了,即使新的诱惑在,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人……在那之前,虽然我是有预谋的要求老爸指名让你做我的家教,我也只是想找一个看得上眼的玩玩,只是那样而已……” 我叹口气:“小狼,你听我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晚上你再过来吧,我会和你好好谈谈,好吗?” 电话那端一阵沉寂,我心惶惶地喊:“小朗?小朗?” 小狼传来轻轻的笑声,却像是在乌云笼罩下挣扎着的点点阳光,他说:“好的,我去!玺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对我说什么,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会回答什么,晚上见,拜拜!” 他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发呆,小狼是如此的聪明伶俐,是如此的玲珑剔透,而我——到底怎么做才不会伤害了这颗晶莹的稚子之心? @@@@@@@@@@ 傍晚蒙蒙打电话来,说他晚上有应酬要晚点回来,让我自己弄点吃的,我应了声,坐在电脑前心烦意乱。 今天又是周末,想起五周前还和小狼是完全陌生的人,现在却成了纠缠不清的藤葛,想理清,却被太多太多的刺扎手,让人无处安排。 “玺哥哥!”小狼背着耐克的背包精神十足的跑进来,“蒙蒙哥,我饿了,做饭了没?” “蒙蒙晚上不在家吃饭。” “啊!仙剑!我喜欢!”小狼丢掉书包,几步跑到我跟前,一把推开我,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电脑前,“玺哥哥,做饭去!”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凤凰蛋,正在那里得意忘形,回头看我,看我手中高举的球拍,马上跳起来逃:“我知道我错了,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我告你虐待哦,啊——蒙蒙哥,救命啊!” “口口声声叫玺哥哥,我看你一点也没把我看成你哥嘛!敢这样吆来喝去的啦?我看你大少爷做久了,毛病也不少了!”我故作恶行恶状地追打,小狼尖叫着抱头鼠窜,边跑边笑,我抓住他:“小——狼——狼——做——饭——去!在这里我是大哥!” 小狼乖乖地去厨房,一秒钟后:“玺哥哥,煤气怎么打开啊?” 两秒钟后:“用什么锅煮米?” 三秒钟后:“煮米用多少水啊?哎呀,米在哪里?什么是油?这是醋吗?” 然后一阵“唏哩哗啦”、“咭哩哐啷”,我跑进去看,壁橱大开着,里面的一切家什砸了一地,小笨蛋急忙去捡碎碗片,被划了道口子,滴答滴答地流血。 他满脸尴尬地看着我,见我一脸的黑线,跳起来就往外跑:“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呵!本来还没怀疑你是故意的,现在你想逃都逃不了了! 第五章 留下一地的残骸,两个同样笨蛋的人只好跑到外面去找吃的。骑着野狼,带着他问他要到哪里吃,他拍着我的口袋说:“好大的口气,你能请得起么?” “只要别吃人,吃啥都请得起。” 他在后面咕咕地笑,连声叫:“坏了坏了,我就是想吃人,我想吃你,怎么办?” “凉拌!” 他快乐的笑,紧紧抱着我的腰,脸蛋靠在我的背上厮磨:“那你先带着我吧,我看见哪里好再说。” 围着偌大的北京城,从东开到西,他迟迟不做决定,我说:“还吃不吃?不吃送你回家。” 他指着一条小小的巷子说:“那里吧。”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小狼,那是一个简陋的棚子,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在那里包饺子,微白的头发在风中一颤一颤的。 小狼却笑眉笑眼的像个泥捏的笑脸娃娃,不会皱眉儿:“以前有个同学带我来过,很好吃的,而且,很便宜。” 忘了在哪本书中看过,那位女作家深情款款地说:“男人啊,莫要让金钱花了眼,要看明白,当一个奢华惯了的女人千方百计为你省钱时,那才说明,她,真的爱你了。” 回到家,我在考虑着如何把在心头展转了千百个来回的话说出口。 小狼却抢先说:“玺哥哥,你不用说了,我说过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想的吧——我会听你的话,在这一年里,好好读书,争取明年考上大学,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什么,毕竟马上就见异思迁的话,你也不会是我喜欢的玺哥哥了,可是,在这一年里,你可以做我的家教么?当然我也不是没有企图的,我不指望明年能考上你就读的华大,只要我过了本科分数线,你能给我点奖励吗?” “什么?” “一个吻,真心真意的一个吻,吻我,而不是透过我的脸吻另一个人。” 我……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愿不愿意听?” “说吧。” “再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深哥哥还没有回到你身边,如果三年之中你还没有遇到更合适的人,如果那时候你还不讨厌我,那时我正二十岁,再也不是个孩子了,那时候,我可以做你的bf么?” 忽然觉得心痛,我韩玺何德何能?我凭什么要占据这个美丽孩子的宝贵青春? 我抚摸着他倔强的黑发:“小狼,这世界变化太快,谁也不知道三年后会怎么样,但是,如果那时,你还没变,而我也有这份心情,我答应。” 小狼笑了,灿烂的,流下泪,他掩面抵语:“玺哥哥,在二十岁前,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抱住他,任他最后一次在我怀里放肆的哭委屈的哭微笑着哭…… @@@@@@@@@@ 小狼回去了,我答应从明天开始为他补习功课。 蒙蒙还没回来,我先洗澡,打开电视,边擦头发,边漫不经心地把诸多的频道调来调去,忽然,一个身影让我的手一抖,毛巾滑落在地板上,我看见了他! 天啊,我的心几乎跳出了胸口,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 暌违了三年之久,我终于又看见了秦深! 我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毛巾不知何时滑落在地,拿着遥控器的手颤抖个不停,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上的秦深穿着一身夸张的行头,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垂着长长的流苏的上衣,戴着墨镜,由远及近狂野不羁地走过来,走在t型台上,在一群美女帅哥中,他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就像鹤立鸡群,就像一颗钻石混在沙砾之中。 更让我诧异的是,他的一头长发不见了,剪得短短的,由发胶竖成朝天的样式,俨然一副街头混混的派头,我的心忽然窒息,又忽然的急跳,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秦深——怎么会成了模特?! 他戴着墨镜,面容冷峻,一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傲,可是台下的镁光灯几乎无一例外地在对着他猛闪,电视上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特写镜头。 终于,他走到了t型台的最前端,随意一站便是一个经典的造型,宽宽的肩膀,纤细的腰,修长的双腿,无论从哪个角度拍摄都是一种堪称完美的风景。 我闭上眼,觉得自己幸福得要死掉——秦深长高了,更英俊更迷人了,而他仍然好好活在人间的事实更是让我飞上了九天云霄。 回旋、转身,转身的瞬间他抬手摘下了墨镜,回首、明眸,定格两秒,严肃的凝视,紧闭着嘴巴,在我眨眼的刹那,这个峻冷的面容忽然眼角上扬唇角上挑,珠玉般的牙齿晶莹莹的衬托着那宛如碧海蓝天般的粲然一笑,台下轰动起来,狂热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而我身体的热度也一浪追赶一浪,我兴奋得在峰顶浪尖上颠簸,眼睛却舍不得移开半秒。 就像足球比赛,电视上他回眸一笑的镜头再三的重放,解说评论员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讲:“ck又要让世人惊艳了!无论西方还是东方的时尚评论人都无法否认,秦深这个来自中国的大男孩已经成为t型台上最耀眼的明星,除了精致的五官,标准的身材,无与伦比的气质,更让各位设计名家青睐不已的是他对各类服饰精确独特的把握,可斯文可狂野,可高贵可亲和,这种能力往往只有那些资深模特才能做的比较好,而他仅仅出道三个月。当然,依照ck一贯的原则,他们会尽量挖掘模特身上的性感魅力,以往ck做过的男性广告许多是裸体的,这曾在时尚界掀起轩然大波。但是秦深显然不是如此,他对性感的把握非常独特,继承了东方特有的含蓄内敛的传统,而那回眸一笑堪称t型台走秀的经典,中国有句古诗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虽然原诗是形容美女的,但用在男人身上也未尝不可,就像ck设计师所感慨的——‘秦真是一个尤物。’” 我原本欣喜的心情在听到这样的解说后,忽然就恼怒起来,还没等我搞清楚这种恼怒源自何处,再次走到前台的秦深又夺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他换了一套休闲装,千鸟格纹衬衫,宽松得体的休闲裤以及同色系的鞋子,头发也回归了平顺,刚刚到耳际的长度,清清爽爽,令人眼前为之一亮,感觉如白云优游在秋日的晴空。 这次他没有戴墨镜,眼睛含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前方,红尘浊世翩翩佳公子的绝佳范本。 我怔怔地看着,心潮澎湃地看着,如痴如狂地看着,浑然不觉得节目什么时候结束了,而我的眼前却仍然自动回放着他走在t型台上的每一步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以及那突然的回眸一笑。我的心我的身突然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疼痛,他的笑如午夜的太阳,驱走了我整整三年的阴霾,也唤醒了潜伏太久的欲望,我喘息着,不由自主地探手到**,手摩挲着,在滑动中把秦深捆绑起来,疯狂的深入一千次,我凄怆地笑,疯了,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为了他而疯了…… 第二天醒来的很早,头晕晕沉沉的,宛如从一个万年的沉睡中刚刚睁开眼睛。 蒙蒙边烤面包片边气愤填膺地指责我:“你呀混蛋!没见过你这么流氓的!” 我靠在厨台边看他忙碌,不得其解地问:“怎么?一大早就扣我这么大一个帽子,我强奸你啦?” 蒙蒙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比火炉还热的样子:“你竟敢公然在客厅打手枪,拜托!好歹我们也是两个人同住,考虑一下别人的立场好不好?我可没什么兴趣欣赏真人版的a片。” 我笑起来,依然搞不清楚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片段是梦幻还是真实,可是蒙蒙的反应让我愉悦起来:“小蒙蒙,你不仅是处男,不会连自慰也没做过吧?oh!my god!你的人生乐趣何在啊?” “人生乐趣就只有sex吗?”蒙蒙更是怒火冲天,“你那叫低级趣味!你昨天到底看了什么啊?兴奋成那个样?简直和发情的野兽没两样!我叫你回房间,你居然——” “我居然怎样?”我忽然心一悬,开始觉得大事不妙,难不成我真的对蒙蒙—— “你居然射得一天一地!”蒙蒙脸红脖子粗的吼,“好了好了,去吃早餐了,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否则我铁定揍死你!” 于是,那一夜的情形就这样成了悬案,到底如何我再也没能弄个明白,蒙蒙是个很执拗的人,我真怕自己无意识中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破坏了我们这份难得的友情……还好,蒙蒙依然故我的态度让我多少松了口气。 我开始仔细回想昨天看到的电视节目,内心有个疯狂的声音叫嚣着要他要他要他,可是怎么要呢?他现在人在何方? 我给电视台打了电话,询问他们播出的节目是在哪里拍摄的,而那些模特又身在何方。电视台的人还算客气,告诉我是一周前在西单商厦举办的一场服装秀,模特是ck公司从国外带来的,而那个中国模特是特约的,现在可能还在国内。 我感激涕零地对他一谢再谢,什么也顾不得就驱车赶到西单,费劲周折找到那场服装秀的负责人,询问了半天,才知道ck在昨天已经返回纽约了,不过秦深留在了国内,再参加一场什么模特大赛,现在很有可能去了上海,因为他的经纪人就在上海,我问负责人秦深现在属于什么模特公司,负责人一脸茫然,我只能败兴而归。 回来再疯狂地打电话查询北京最大模特公司,询问最近有什么大规模的模特大赛,对方说是全国的新丝路模特大赛的决赛,分赛区的比赛已经结束,各分赛区的冠军齐集一堂再来争夺最后真正的冠军,我问北京区的冠军是谁,上海区的冠军是谁,令人欣慰的是获得肯定的回答说上海区的男模冠军就是秦深,对方还好心的给了上海那边的电话,拨过去,却一直没人接,辗转几次终于找到经纪人的手机号码,拨通,告知:对方已经停机多时。 查询的工作到此嘎然而止,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我像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种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感觉几乎让我抓狂。 蒙蒙说:“我煮了绿豆茶,你来喝点吧,降降火,人都已经看到了,还怕找不到吗?三年都熬过来了,还怕多等几天不成?” 我吐了口气,长长的叹息一声,是啊,三年了,三年都过来了,还怕多等几天不成?我咕咚咕咚地喝茶,边喝边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一味着急是没用的,付诸行动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我正陷入沉思,猛然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眼前一片漆黑,我拍那双手:“别闹了,烦着呢。” “玺哥哥,你在烦什么呀?”清朗朗的声音,我蓦然惊醒,一回头,看到小狼那张清俊如荷叶上的露珠般的笑脸,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言语。 “要不要喝绿豆茶?”我指指桌上的杯子,有意岔开话题。 “我要用你这个杯子。”小狼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挑衅般地盯着我。 “去!小屁孩跟人家学什么间接接吻啊!”我在他额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另外取了个杯子倒茶。 小狼抱着额头雪雪呼痛:“大人欺负小孩!喂!你为什么又没去我家?明明说好今天给我补习的!” 我……我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 蒙蒙说:“你的玺哥哥正在找他的老情人呢,哪还有工夫管你?小朗乖,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做补习吧,好歹我也是玺的师兄呢。” 小狼原本明媚灿烂的笑脸忽然就成了雕塑,僵硬在那里没了一丝丝变化。 我不知是该感谢蒙蒙还是该臭骂他一顿,我对小狼说:“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暂时我可能也没有时间给你做家教了,蒙蒙比我有耐心又细致,让他教你肯定会受益良多的。” 小狼怔忡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标本,一动不不动,他说:“是秦深回来了?” 我点点头。 小狼皱起眉头,眼神飘渺地望着远方,似乎在费神思索着一个歌德巴赫猜想。 我伸手从桌子上抓起烟盒,沉默着,静静地抽烟。 蒙蒙说:“小朗乖,目前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业,男孩子就要有个男孩儿的样,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否则蒙蒙哥也不会喜欢你了。” 小狼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生气,他看看蒙蒙,再看向我,轻轻地笑了:“玺哥哥,恭喜你,真想看看深哥哥是什么样的。” 我看着他俊美的面庞和清纯的笑靥,心里麻麻的不是滋味,正在尴尬间手机突然响起,我暗自松了口气:“喂?你好,我是韩玺。” “你好,我是陈霆,请问是你一直在呼我吗?”对面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第一次听到的声音。 陈——霆——?? “啊!对!对对!请问你是秦深的经纪人吗?我是他的——老朋友,想联系到他。”我激动得一塌糊涂,手心里冷汗直冒。 “哦——这样啊——”对方有了几秒的迟疑,“目前他正在做大赛前的最后准备,我们不希望他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扰,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关于联络他的事,可否延后一些时间?” “需要多久?”怎么感觉比觐见皇上还难? “还有一周就到大赛时间了,到时我们会直飞三亚,参加那里的新丝路模特大赛。” “新丝路不是选拔新人的吗?秦深已经有了ck这样的名牌走秀经验,应该不会在乎这样的比赛吧?”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秦深不是个浮华的人,更不像一个会选择模特这一行业的人。 “他虽然有过几场商业走秀,但并没有正式归属任何模特公司,况且这种比赛虽然旨在推出新人,但也不排斥资深模特,更何况从出道的时间来说,秦深也是个新人。” “三亚的比赛需要多久?” “三天。” “好的,谢谢你,打扰了。” “不客气,再见。” 关了手机,我忍不住狠狠地砸桌子:“岂有此理!” 杯子弹跳起来,被蒙蒙一把接住,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火?” “还是个新人就这么大的架子了?那以后成了明星还了得?这个混蛋!”我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脑海中曾浮现的几千几万个我离开以后,秦深变得可怜兮兮的设想瞬间就成了泡影,他不仅没有悲惨兮兮,反而活得冠冕堂皇有模有样,居然还有了自己的经纪人! 什么“我们不希望他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扰”?! 啊——呸!! “怎么了?不是深哥哥回来了?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呀?”小狼一头雾水地问。 “见过,怎么没见过。”我哼了一声。 “电视上见过。”蒙蒙坏坏地笑,冲小狼挤挤眼,一副嘲弄我的样子。 小狼嘘了口气,用手拍拍我的肩膀:“玺哥哥,你是真的爱他吗?” “当然!”这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 “如果真的爱着一个人,那就快点跑到他面前当面告诉他——我爱你!这是我的原则!”小狼表情严肃地对我说,末了又加了一句感慨:“因为岁月是经不起等待的。” 我和蒙蒙同时惊讶地看向他,他的脸一红,有些羞涩的笑:“其实我也不太懂,但是我知道所谓的‘真爱无敌’并不是那么绝对的,我不希望我爸爸的悲剧也发生在你身上。” “你爸爸的悲剧?”肖航?我一脸的问号。 “杜玫说要发展海外事业,我爸爸就同意了,那女人去了美国八年,我那笨老爸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了八年,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我拉扯大,直到我十岁那年老爸带我去美国探亲,才发现那女人早就和别的男人同居了,情人更是不计其数,朝来暮往风流无度,拷!真想宰了那自诩懂得享受生活的娘们,整一个婊子娼妓!”小狼越说越激动,握着杯子的手青筋直跳。 我惊心动魄地听着,事实是这样的?那肖航说——“你爸不也有很多情人吗?迎来送往不是各得其乐?” “你懂什么!”小狼忽然发飙,青瓷的杯子被他硬生生捏碎,喀嚓一声,手指被划破,鲜血触目惊心地淌。 蒙蒙惊叫着去取急救箱,边为他包扎边安抚:“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别再为这些事烦心了。父母好也好,歹也好,毕竟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既然如此就做好自己的本份是了。” 小狼低垂着头:“老爸总是对别人说是他先出轨的,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孑然一身,几乎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妈的!他根本不值得!” 我和蒙蒙对望一眼,无奈的苦笑,我更是心惊,再次发现人是多么复杂的生物,第一次见到肖航时,只觉得他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后来觉得他对儿子心存戏弄,再后来听他亲口讲他的故事我冲动得骂他混蛋欠揍,可是——唉!人生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肖航到底是什么样的?而——秦深又是什么样的? 我已弄不清楚…… 小狼忽然抬起头来,泪珠盈盈地对我说:“玺哥哥,去找他吧!去告诉他你爱他,去告诉他你一直没有变,不管他现在如何,你总可以无悔了!” 我站起来,搂住他的肩膀:“小狼,玺哥喜欢你,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我最宝贝的弟弟。” 小狼的手伸入我的衬衫里面,轻轻在我的肌肤上滑动,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推开,他的头发依然嚣张跋扈的朝天竖着,短短的小平头,长长的青春魅惑力。 突然,我感觉我的要害部位被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猛得推开,看到他盈满眼底的笑意,他得意的咕咕的开怀的笑:“如果你不介意有一个对你心存不轨,随时随地会对你施展性骚扰的弟弟,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我拷!你这个小恶魔!刚觉得你有点像天使了,原来只是披了天使的外衣!”我扑上去掐他的脖子,他机灵地窜到蒙蒙的背后冲我伸舌头挤眼,蒙蒙被当作一块盾牌似的推来攘去,三个人笑闹做一团。 最后蒙蒙终于发威了:“够了!再闹统统不给晚饭吃!” 哦——两个谗鬼终于停止了战争,乖乖地拜倒在雷蒙大人的美食之下。 蒙蒙说:“我觉得小朗说的在理,反正你的功课也不是很忙,请几天假抽个时间去看看他算了,大家面对面地谈开了,不管结果如何,总比你在这里想东想西猜三猜四强得多。” 我拼命地扒饭,是的,畏畏缩缩永远不会是我的做事风格,好吧,去见他,说去就去! 至于结局会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还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就拭目以待吧。 @@@@@@@@@@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飞机的云层下可以隐隐看到一些山峦河流公路,往上可以看到湛蓝的天,没有一点点杂色,初秋银白色的太阳光格外眩目。 我眯眼看着窗外,此时此景让记忆再现,与现实重叠,彼时彼地,我也曾在灿灿的阳光下飞驰,那时是初夏,在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之后,那个大男孩坐在我身旁陪我回家,他双手的温暖感觉如烙印一般仍清晰刻在我的身上。 我正坐在飞往海南三亚的航班上,还有几个小时新丝路模特大赛的冠军决赛就要开始了,我心急如焚,背地里把迟迟不给我批假条并派我做三做四的老班骂个狗血喷头。 我原本想最迟在周三就飞往上海,不管陈霆如何阻挠,只要人在眼前了,我不怕秦深不见我,可是可恶的老班以代表校队参加高校篮球赛为由把我硬硬扣押了一周,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我终于忍耐不住,私自跑了出来,错过了这次秦深作为公众人物出现的机会,我担心再也找不到他。 飞机飞过长江之后,天气开始变得恶劣,乱积云随时可见,乘客们紧抓着安全带脸色苍白,飞机上下起伏大幅度的颠簸,我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没个安落处,前方传来警告说海南正是狂风暴雨飞机无法降落,无奈之下飞机在深圳迫降。 空中小姐送来精美的食物,我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欲哭而无泪,这算什么?天灾?人祸?怎就偏偏让我全赶上了? 晚上八点半钟,飞机再次起飞,随着城市灯火渐渐微弱,我终于缓了口气,最后的冠军决赛是晚九点开始,希望我还能赶得上——上帝啊,保佑我吧! 下了飞机,乘出租车在小雨中一路狂奔,跳针啪啪啪的一路飙升,目的地却还没到,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做了黑车,这个王八蛋居然因为我是外地人便载着我绕起了圈圈,妈的!如果不是因为上飞机检查严格,我真该带来那把蒙古匕首。 我沉着脸不动声色地说:“十分钟内赶到森帝大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司机没吭声,开着车在大道上飞驰,七分钟后,车子嘎然而止,高耸的大厦就在眼前,下了车,小雨依然在下,我回身对司机一龇牙:“how much?” 司机张了张嘴,我的眼神狰狞着,他啪一声带上了车门,溅起一路水花窜逃而去。 拷! 有贼心没贼胆,这么孬种还敢出来混? 可是在森帝大厦门口又遇到了麻烦。 没有邀请函,门卫死活也不让我进去,最后打电话找来了商厦负责人,我拿学生证、身份证给他看,又奉上为数可观的门票费,也许是我那足以自傲的学校背景给了我足够的魅力,钱没有收,经理倒亲自引领我赶赴比赛现场。 外面的秋雨潺潺,里面却火热劲爆,我在人群之中穿梭,靠着人高马大终于挤到了最前排,适时正是男子组的泳装展示,身材绝佳的男人们走着不太齐整的猫步,骄傲得展示着令人鼻血狂喷的青春胴体。 终于——秦深出场了,仅着黑色比基尼泳裤,却英气勃勃狂野十足,在他长长的睫毛下目光迷离,薄薄的双唇性感诱惑,凌厉的美感天生就是恩赐给男人们的,而他精致的五官宛如大理石雕塑,健美的肌肤在聚光灯下流动着橄榄的色泽,胸膛更是令人联想起崇尚男性美的古希腊天堂。 他潇洒迤俪地走着,乌黑的头发在特殊的光效下闪着细腻的光泽,干净清爽,是自然的垂落状态,东方人特有的直发令他多了几分飘逸,在众多的美男子种,他就像高贵典雅的王子——哪怕只穿了泳装。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充满了骄傲,虽然我是外行人,却也明白以秦深的卓越条件一定能让他轻松夺魁。 秦深的目光依然专注地对着镜头,在走到前半场时,却对全场来了一个目光的巡礼,目光到处引来一阵阵的欢呼,我紧抿着唇,大气不敢喘一声,手心攥得汗来。 看我!看我!看我!看我呀—— “啊——”台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叫,我呆住——本来走得好好的秦深突然打了个踉跄,更糟的是他晃了两晃最终跌倒,并且叽里咕噜地摔下了t型台。 老天! 他摔在了右侧,而我在左前方,我急忙推开众人跑过去,摔倒在地他已经被保安搀扶了起来,脸色蜡黄,额头上的汗珠晶亮亮地滚落,他单脚站着,显然另一只脚踝受伤了。 我很想冲上去抱住他——却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秦深慢慢得抬起头来,目光再次与我相遇,他的眼睛幽蓝幽蓝的,大概是戴了隐型眼镜,遮掩住了原本深棕色猫样的瞳眸。 他盯着我,目光幽深,无法探测深海下是否波涛汹涌。 他挣脱开保卫的搀扶,单脚跳到我面前,我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一记右勾拳已经重如泰山得kiss我的脸,我被打得脑袋发蒙,眼前灿烂的小星星更是欢快的跳起拉丁舞。 我在原地被打得转了半圈,又硬生生被拽回,秦深的蓝眸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你丫混蛋!” 我被打得一愣一愣的,大脑已经转不过弯来:“我——混蛋?” 神啊——这就是我期待已久的重逢的第一句话?! “秦深?你——” “秦深是你叫的吗?”秦深继续冲我吼,“王八蛋,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这种关键时候现身,shit!我就要到手的五十万呐!” “五十万?”我依然懵懵懂懂,最后才灵光一现想起冠军的奖金高大五十万人民币,由于某跨国集团的鼎力赞助,本界的模特大赛创下了历史的最高峰,所以也吸引了更多的参赛者。 可是——五十万比我还重要吗? 我的喜悦被他那一拳打到了九霄云外,而他的态度更是让我心寒,我用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艰难地笑笑:“我还记得你说过‘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没想到仅仅相隔三年你就忘了,可是我还记得!我还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秦深冷冷地笑:“那又怎样?” 我再次怔住,怎样? 是啊,这又怎样? 我从来没想过会怎样,只一心想着见他,可是——是不是他已不是‘他’?! 第六章 “对不起!对不起!”急匆匆赶来的男子向我道歉,跟随而来的医生把秦深搀往后台。 “实在对不起,秦深从来没和人打过架,这次可能事发突然有些受刺激,先生,对不起,请到后台处理一下淤伤好吗?” 站在我面前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带着一副银边眼镜,黑色高领内衣,系着一条暗色的丝巾,苏格兰小格子的衬衫内扎腰,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清秀的面庞,斯斯文文的气质。 面对他诚挚的道歉,我连一句没什么都说不出,什么叫秦深从来没和人打过架?拷!我们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发呆呢! 我跟着他走进后台,秦深已经穿好了衣服,大大咧咧地坐在高脚椅上,医生在为他按摩脚踝,他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目光却落在我身边的男子身上:“陈霆,我渴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一惊,原来这个斯文俊雅个头不高的男人就是秦深的经纪人! 陈霆挥手指派一个女孩拿了一瓶矿泉水给秦深,再次对我歉疚地笑:“不好意思,他被宠坏了,请你这边坐。” 我僵硬地坐下,心里打翻了乱七八糟的盆盆罐罐,一时无味陈杂。再次见到秦深,再次见到这样的他让我不知所措,直到另一名小护士过来帮我用碘酒擦拭唇角,我仍然昏昏沉沉分不清东南西北。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就是这样的吧? 比赛继续进行着,前台的掌声如雷鸣般如潮水般袭来。秦深抬着头,瞪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我才发挥失常,但我知道他已经与奖杯无缘。 等医生们离开了,秦深站起来,一跳一跳地跳到我身边,也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我正惶惑着,他已经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地给了我一个紧密的拥抱。 “好久不见。”他在我耳边低语,那声音直灌脑髓,却分不清是生疏还是亲密。 “好久不见。”我喉头一热,眼眶发酸,声音也就哽咽起来,在被那样的打了一拳之后,我完全无法预料他还会这样拥抱我,于是刚才被打的委屈也自告奋勇地跑出来凑热闹,斗大的水样物体落在他的颈项上,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抬手拍拍我的背。 “还疼吗?”他摸摸我的脸,我摇摇头,很伤心的发现他依然和我等高,我拼命地吃啊喝啊跳高啊打篮球啊,结果还是没有取得身高优势。 “我不会道歉的。”秦深退后一步,冲我眨了眨眼,“因为你——欠揍!” 他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我稍稍安了心,也送他一个调侃的笑容:“只要你高兴,打多少下都行。” “你丫——受虐狂呢?”秦深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轻松笑走了我一头的乌云密布。 我正想说什么,眼角却瞥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一双带着讥嘲的阴郁的眼镜——是陈霆。 “请问你是?”陈霆夹到我们之间,眼镜下的目光闪烁。 “韩玺,燕韩的韩,玉玺的玺,幸会,陈先生。”我伸出手,十分友善的。 “幸会。”陈霆伸手握了一下,蜻蜓点水般随即便抽离了,他回头又看了看秦深,“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带他去办理一下退出比赛的手续,请你在这等候一下吧。” “好的。”我应了他一声,目光却盯着秦深,“不管多久我都等。” “你丫别傻等了,刚赶到还没吃晚饭吧?先找个地方填一下肚子,然后去森帝斜对面的k.s.夜总会吧,再晚些那里有个狂欢party,圈内人大都在,我也去。” “夜总会?”我看着他一动就痛得龇牙咧嘴的表情,“你能行吗?” “不能跳舞还不能看吗?笨!”秦深把胳膊放到陈霆的肩膀上,他足足高出陈霆一头,可是那个小个子男人沉稳的气度却远远盖过了他,他就像个倚在大人身上的大孩子,淘气地向我举了举v型手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再叮嘱一句:“一定要去呀!” @@@@@@@@@@ 我先找了家旅馆住下,扑倒在床上把头埋在大大的枕头里,一阵阵的晕厥。整整一周了,从看到秦深的身影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像被注射了兴奋剂常常彻夜彻夜地难眠。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蓬乱,面目憔悴。英俊的脸虽然日益显得棱角分明,却是一脸的疲惫一副大限将至的颓废,衬衫更是皱巴巴地粘在身上不堪入目。 突然可怜起自己,可怜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笑语扬眉而现在为情所困的男人,这个曾经不怕天不怕地而现在一副萎萎缩缩比那个出租车司机还孬种的男人。 何苦? 这是何苦? 秦深的身边有人相伴,而我并非唯一,并非不可替代的吧? 于是心底里涌上来淡淡的苦,伴着涩涩的恨。 我拧开莲蓬头,开到最大,任激流狠狠地撞击我的身体,我还是我,我决定去赴今晚不可知的“夜宴”,我嗤嗤地笑,当年单刀赴会的关羽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虽然我无法和那一代豪杰相比,但历史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重现,当年的英雄是命悬一线,而今天的我只不过是情若游丝。 当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和一小时候判若两人。 长长的头发湿湿地向后梳起,我穿着暗蓝色的armani,深紫色的窄条kenzo领带在夜风中飘起,我和我的欲望,我和我的狂放一起在夜的臂弯里翩跹起舞。 k.s.是一家大的夜总会,分成众多不同的领域,秦深他们包下的大厅名为“g”——一个暧昧而充满挑逗韵味的字母——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这是一个gay club,这里的景致奢华,牛仔裤、t-shirt和女人是被明令禁止的。 我暗自庆幸自己换了一身像样的行头,而四处汇聚过来的炽热的目光也让我笑意更深,我知道我的魅力,即使这里是名模明星艺术家的圣殿。 这里有着讲究过分的摆设和被烛光迷乱的一双双英俊男人的眼睛,恍若置身几百年前的皇宫,这里是夜的贵族欲望的奴隶们的天堂。 午夜12点。 鼓点震耳欲聋的响起,灯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中将所有的人都打了剪影,只能看见侧面和一个刹那间的轮廓,人群没有方向地折叠着身体挥舞着双臂晃动着双腿,我步入这一群鬼魅之中,跳无人可匹敌的热舞,闭着眼睛疯狂地甩动头舞动双手,紧挨着我如水蛭一样粘着我的是一个胖胖的男孩子,淡黑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他紧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重复着我的每一个动作,而我只是冷冷地跳冷冷地甩他一两眼,他的动作夸张而快乐,并不在乎我的目光,我突然有些感动,为他骄傲的自得其乐的快乐而感动。 舞池中的肢体残破扭曲,舞台上的声音嘶哑尖锐: 教我怎么能不难过 你劝我灭了心中的火 我还能够怎么说 怎么说都是错 你对我说离开就会解脱 试着自己去生活 试着寻找自我 别再为爱蹉跎 秦深的身影印在吧台的边上,很明显和突出,他穿了一身的白,领带被扯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也被解开,隐隐约约让人按耐不禁的性感,帅气俊美得让人心悸。 他的周围是一些风度翩翩的男子,无不在试图逗他开心,他却端着一杯“blood marry”冷冷地旁观着这个世界。 教我怎么能不难过 你劝我灭了心中的火 我还能够怎么做 怎么做都是错 如果要我把心向你解剖 只要改变这结果 我会说我愿意做 我受够了寂寞 我终于停下来,冲胖胖的男孩微笑一下,走到秦深的身边,拨走紧靠着他的一个秃头酷哥,要了一杯天堂鸟,细细的品慢慢的喝。 秦深抽出一支烟,旁边的陈霆很自然很优雅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秦深举起烟向我:“要不要?” 我摇摇头。 于是秦深独自抽烟,不再说一句话,若有所思的神情,隐逸在烟雾中的双眸深邃而迷惘,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又仿佛什么也看不破,带着一丝厌倦,一丝颓废,一丝孤独。 我正想和他说话,他却转身面向陈霆耳语了几句什么,陈霆笑,于是两人交谈起来,秦深也笑,会心的笑放声大笑,谈笑风生甚是得意的样子,我心中的火腾腾腾一下就窜成了珠穆朗玛峰。 就在我快控制不住的时候,秦深突然站起来,说要走赶赴一个约会,他看着我:“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那我走了,尽情的玩吧。” 我猛得跳起来,粗暴地扯住他的手臂:“你让我来我就来,我来了你却要走?半夜三更还有什么约会?该不是去见情人吧?” 秦深震惊地看着我,用那种仿佛不认识我的目光看着我,我瑟缩了一下,明知自己说得过了点,却执拗得收不住口。 他僵持了片刻,却笑起来:“没错!你说的对极了,我正是去约会,去和情人上床、kiss、sex,那又怎样?” “你——”我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冲动得挥起了拳头。 秦深没有躲闪,反而扬起了脸,挑衅地鄙夷地看着我,冷冷清清的双眸,眸中尽是我读不懂的东西——他不是‘他’了,再不是那个痴痴地抱着我缠着我喋喋不休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的男孩了! 此时的他,虽然仍是一身的纯白,却隐匿在了浓浓的黑色阴影里,迷人的,迫人的,更是气人的他! 拳头在中途硬生生停住,他是秦深,我终究还是舍不得打他一下。 秦深转身走了,一瘸一拐的,却挺直的脊梁,没有半分的倾斜,没有丝毫的弯曲。 陈霆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镜片下的目光依然充满着敌意的闪烁。 “啊——”我像只受伤的狼一样嚎叫,把酒从头上倾斜而下,酒从头发上流到眼睛里,辣辣的,举起双手,我再次挤身到舞池里,在激烈的乐曲中疯狂的晃动,从走到右没有规律的颤抖,头发上上下下晃动,水珠溅射飞舞。 我喊:“我帅不帅?” 无数的人应和:“帅!帅极了!” “酷不酷?” “酷!酷毙了!” “性不性感?” “you are very sexy!” “那好,让我们做爱!” “做爱!做爱!” 我呵呵的笑,疯狂的笑,逐个与他们亲吻,用大腿摩挲他们高昂的欲望,我觉得自己风华绝代倾城无双,我觉得自己像埃及妖后一样美艳不可方物,我觉得我像秋日的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只是 爱要怎么说出口 我的心里好难受 如果能将你拥有 我会忍住不让眼泪流 第一次握你的手 指间传来你的温柔 每一次深情眼光的背后 谁知道会有多少愁 多少愁 不知疯狂了多久,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开始一件件的撕扯身上的衣服,有几手摸到我的身上,被我一脚踹开,音乐不安而躁动,空气中混合着男人身上各种诱人的体味和香水的分子…… 我们相互纠缠着踉跄着奔出电梯,走出旋转门,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淅沥的小雨打在脸上,我打了个激灵,迷醉狂乱的神志突然清醒,然后——看到在大厅的圆柱后伫立着的秦深。 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我甩开挂在身上的小子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你在干什么?!” 秦深推开我,死死地盯着我,原来燃烧着的美丽的蓝眸如今一片死灰,他高高的扬起手,狠狠地甩我一记耳光。 我怔怔地站着,惊愕恐慌地看着泪水从他绝望的眼中滚滚而下,他颤抖着跪倒在地,嘶哑着吼:“你他妈真是混蛋!混蛋……” “哟,这是怎么了?”穿白色袜子的小子施施然走过来问。 “不关你的事,滚开!”我冲他吼,其实是对着轻易就陷入欲望旋涡的自己发脾气,秦深打得没错,骂得也没错,我混蛋,我真他妈是个地地道道的不知羞耻毫无节操的混蛋。 白袜小子白了我们两眼,耸了耸肩又施施然走了,秦深依然跪倒地上,脸色苍白,眼神凄怆。 我抱住他,搂住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嘶哑地**:“秦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别再让我们互相折磨了好不好?我已经读不懂你的眼神,可我相信你的心,那颗曾为我燃烧的心一定还刻着我的名字,就像我的心里也刻着你的影子一样,秦深,告诉我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的悲伤?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吗?秦深,你看着我──我没变!我一直都没变!你要记着,不管世事如何沧桑,不管风云如何突变,you are my first,you are myst!” 他沉默着,僵立着,最后慢慢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我:“you are my first,you are myst?” 我点点头:“you are my first,you are myst!forever,forever,forever……” “认真的?” “认真的!” 他看着我,仿佛遥望了一个世纪之久,然后终于伸手搂住我的脖子,放声大哭,惊天动地的哭,泪水拼命地往外涌,仿佛决堤的洪水。 我手足无措,只能回抱住他,使劲地,我摩挲着他的背,无力地说:“你别哭你别哭。”可是我觉得自己也酸酸的,心里很多很多的东西向外翻涌。 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伸手招了一辆的士,奔向我暂居的旅馆。 凌晨两点的街道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暗夜中闪烁的灯火点缀着一地的凄冷,我们在这座天涯海角的城市里飞驰,在一个又一个激流旋涡中沈浮,内心却期盼着那一瞬的沈淀。 秦深的右脚行动不便,身体更是冰得惊人,我想直接把他送到浴室洗澡,他却一头栽在床上,我要去为他取毛巾,他又一把拽住我的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忧伤:“别再离开我。” 我眼睛一酸,却微笑着安抚他明显惶惑不安的神经:“不会的。” 他拉着我的手探进他的衬衫里,触手所及是火热滚烫的肌肤,那热仿佛要把我烧毁一样,他低低地叹息:“我喜欢你的抚摸,也喜欢你的怀抱。” 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压在他身上,双手发狂地在他的身体上下摩挲穿梭游弋,我的唇印满他的每一寸肌肤,从头发到脚趾,从前胸到后背一路下去再一路回来,依然没变的,是淡淡的奶味,没有被任何一种拙劣的或者高级的香水所糟蹋的只属于“秦深”的味道。 可是这种纯纯的味道只会愈加刺激我疯狂的神经,我在上面咬,控制不住的冲动,他的身体颤抖着,却没有任何的抗拒,当我的唇顺着他的身体下滑时,我感觉整个人都在从高空下坠,他已经硬的不行了。 我的血液沸腾,避开他的欲望,重新滑上去,吻他,他伸手抱住我的脸,我们的舌尖纠缠,碰撞着撕杀,推来攘去就像真的sex一样,他挺起腰在我的身体上摩擦,撕扯着我的衣裳,当我们的肌肤终于赤裸裸的交叠,一种等候千年的火种顿时熊熊燃烧,一种莫大的幸福让我泪落如雨。 “我爱你我爱你!”我在激烈的拥抱中怒吼着,达到顶峰的刹那,暌违三年之久的我终于重新回到了天堂。 静静地拥抱着,享受着欢爱后的余波,突然想起他的扭伤,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脚还痛吗?” 他微微摇头,还是闭着眼,似乎不愿意说话,把头枕在我的肩上,掩藏的像只鸵鸟一样才小小声地说:“可是屁股好痛。” “嘎?”我被他一句话噎住,却满心的愉悦,因为太过激动忙乱,几乎没有什么前戏和准备工作,而相隔了三年,他那里还**如处子,我知道我不该在乎这些,可是这个发现却着实让我high到顶点,我的人儿还是我的,完完整整的属于我,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骄傲与自豪的? “那我帮你揉揉。”我坏笑着,伸手探到他的私密处,他轻声地叫,扭动着身体闪躲:“流氓!流氓!” 我放声大笑,还记得以前他也曾这样骂过我,在他撒娇的时候开怀而笑的时候,他会咬牙切齿地说:“韩玺你丫流氓!流氓流氓臭流氓!” 我揽紧他的腰,在他的头发中嗅着,轻轻地叹息:“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想流氓你,为了这一刻我整整等了三年。” 他不再吭声,我拍拍他的头:“去洗澡吧。” 我走进浴室放水,他跟了进来,看着镜子中的我们,两个很帅气的男人(或者说大男孩),一丝不挂,仿佛在最初的伊甸园,以最纯洁的稚子之姿享受着天父赐予的一切,也忍受着他降罪的一切。 我进入浴缸试试水温,然后拉着他的手进来,抱在怀里,他扭过头来和我接吻,很轻很慢很温柔,却让我心神俱醉,我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慢慢地舔,他轻轻地笑,也伸出舌与我在空中**,我圈起他的唇吻他的舌尖,他的手再次触到他的欲望勃起。 我咬着他的耳垂:“喜欢吗?” 他轻轻地点头,细碎的颤抖,我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发上的水珠滴在他的脸上,他有一张那么英俊,比以前更加俊美的让人销魂蚀魄的魔力的脸,让我的心为之颤抖。 我们在水中激战,直到那些水被溅射出去,他仰着头,喉头在柔和的光晕中诱惑着我,我咬上去,像吸血鬼一样的,他的手指陷入我的皮肤,他说:“我要我要我还要……” 清晨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从薄纱织就的窗帘透进来,他还在沈睡。 我痴痴地看着,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头发乱乱的蜷缩着,像回归母体的婴儿,轻易勾起人体内母性的神情,我的唇轻轻贴在他清瘦的脸颊又滑到他微微启的双唇,一点点将他滋润。 他没有睁开眼,舌却像小鱼一样钻入我的嘴巴,在唇齿间放肆地穿行仿佛要游遍我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就这样拥吻着度过了一个幸福的清晨,看着窗外明灿灿的阳光,我想我们的前程也会是雨止天晴了吧? @@@@@@@@@@ 秦深坐在地毯上,舒服地伸长了腿,抱着大袋的薯片,正在看电视。 我从浴室中走出来,眼前还蒙着一层雾气,却仍然为他纯净无瑕的漂亮所迷惑,岁月累积所揉化出的美丽,昔日青葱少年的那种还稍带孩子气以及女性柔和色彩的轮廓如今已经棱角分明,只是眉眼间的风情却显得内敛了些,不再那么恣意张扬。 可是无论怎样的他我都喜欢,遏制不住地越来越喜欢。 秦深只裹了床被单,而我则浑身湿漉漉地就跑了出来,赤裸裸的,什么也不穿。 不穿衣服的感觉真好,年轻的躯体,完美的体型,流畅的线条,尤其是男人的身体,充满了动感的,足以让人心动的,让人血脉倒涌的身体,爱人的身体……哪怕轻微的碰触,也几欲让人晕眩过去。 三年。 整整三年的空白就是为了等待这一甜美的时刻吧。 他坚实的胸膛,宽阔的肩膀,光滑的小腹,凸滚的臀部,以及漂亮的四肢都深深吸引着我要将他拥有,为他的存在而激情四溢。 我开始抚摸他那好看的颈项的时候,他依然专注地看着电视,这让我很生气,我开始沿着他流畅的曲线向下一路滑一路挑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纯洁灿烂的不染丝毫杂质的笑容,然后躺下来,将头枕在我的腿上,继续舒舒服服地看电视。 我缓缓地俯下身来,轻轻地吻他的双唇,他闭上眼睛,睫毛长长地搭在眼睑上,像个熟睡的孩子。 那感觉……真好。 我很动情,他也是。 我抱着他的身子一路狂吻,他似乎要喘不过气来,然后在热火燎原中,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别急,都是你的。” 我好象以前没听过别人说过同样的话,也没听他说过。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小很短促,可是,我听到了。 我捉着他的手腕将他按在床上,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明亮亮的,感觉自己的眼睛一点点湿润起来。 当高潮来袭的时候,我抱着他吼:“我爱你,我爱你,天啊,除了你,我还能去爱谁……” 一切都过去了,我拥着他静静地躺在夕阳余辉的温柔里。 我要拥着他,sex不再重要,虽然我们总是那么容易“性”致高昂,可那时的激昂好象不是身体的,而是精神在一片圣洁的光晕中醺醺然地沈醉,微笑,舞蹈…… “这些年好吗?”我最终还是打破了这份宁静,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他,有太多太多的思念要倾诉。 他笑笑,却没有做声。 “怎会做了模特?”秦深好象不太爱说话了, 以前的他总是絮叨个不停。 他还是沉默着,微笑。 “喂?”我欺身上去,盯着他,“还在恨我当年那年离开你吗?” “嗯。”秦深这回应了一声,抿着嘴笑,我惊奇地发现他居然有这么多笑意,眉梢、眼角,甚至每一次呼吸中都能聆听到他无声的笑。 他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很专注地看,仿佛要看尽一生一世:“所以我发誓,今生不见你便罢,如果再见到你,一定狠狠给你一拳。” “啊哈哈……”我大笑,抱着他一阵狂啃,“原来这样,人家说爱之深责之切,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小深深,你真的好可爱。” “去!你还小玺玺——啊,你叫笑嘻嘻啊?哈哈……真动听的名字。” 吃过晚饭,又看了会电视,两个人重新腻到床上,我本来建议出去走走,秦深无论如何也不肯,他说他讨厌人群,宁愿与我两个人呆在一起。 可是我们的交谈依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基本上都是我在讲我这三年来的经历,有趣的无趣的种种种种,我也讲到了雷蒙,却刻意忽略了小狼……小狼啊,应该在好好的念书吧? 秦深很有兴趣地听,并且一直微笑着,对他自己的三年却只字不提,只说机遇偶合才踏上了模特之路,没有什么值得可说的。 夜里我辗转难眠,大脑被许多古怪的想法塞满,有时却又空白一片,像个不吉利的预兆。 秦深也是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我干脆把他揽进怀里。 我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飘散开去。 秦深躺在我的怀里,问:“玺,爱我吗?真的爱我吗?” “爱!”我点头,然后给他一个深深的吻,把他箍紧。 “我睡不着,我只想看着你,怕一眨眼你又不见了。”秦深的眼睛湿润着。 我的心一阵阵的疼,却笑着打趣他:“你喜欢我啊,我以后就天天站你面前让你看,想不看都不行,直到你看烦为止。” “我不会烦,永远也不会!”他摇着头,眼泪突然间就汹涌澎湃起来,“玺,玺……” 我有些惊讶:“这样也会哭啊,爱哭鬼,爱哭鬼。我知道你爱我,我会记住的,永远记着。别难过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这样难过!” 秦深紧紧箍住我的脖子:“没,我不怪你,真的。” “那就睡吧,瞧你现在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疼。” “不,我不想睡。”他紧紧抱着我不放松,“玺?”他轻轻呼唤。 “嗯?” “我还想要!” 我笑起来,狠狠在他脸上拧了一下:“我也想给啊,没想到你先说了。” 我猛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他痴痴地望着我喃喃地重复着:“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三年后再次听到他说这种话,我哪里还压抑得下…… 爱一个人是件很幸福的事,被一个人爱的感觉更幸福。 秦深爱我的方式就像他那些在平静下来的面容下突然迸发的热情,强烈而浓郁,浓郁得满屋子都盈满了他爱的气息,在这种味道中我犹如一下子喝了几千瓶烈酒的人,终于昏昏地睡去…… 第二天,我是突然醒来的。 一翻身,触到一个空,一惊,蓦地就醒了,坐起来,看着身边空空的位置,一颗心如巨石坠落空谷,“砰”一声砸地。 我大声地喊:“秦深秦深秦深秦深秦深秦深……” 大大的房间里只有我苍白无力地呼喊,没有一丁点的回音。 我终于看到了桌子上的留言,压在玻璃杯下,拿起来,几乎不敢看下去。 “玺: 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跟你出去看这里的名胜古迹吗? 因为这里只有“天涯海角”,世界的路到此已到尽头,而如果再回头,那只鹿终也变不成美丽少女从此男耕女织。 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不,是很幸福——我的青春,我的爱,我在青春时节深爱的你再度重来,在这再没有任何前路的“天涯海角”我们重逢,我已很满足,很幸福。 记得日本有一位皇妃曾写过一首诗,只有短短一句: 这 短短的 一夜 就 足够支撑 我的 一生了吗? 而题目就是《一夜》。 比起她,我何其幸运,我们足足共处了一天两夜,我已经比她多拥有了三世三生…… 谢谢你给我的幸福,也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在你看到这张留言的时候,我已经在飞往巴黎的班机上,去参加那里的时装秀,我喜欢享受,所以更需要赚钱,我们终究不再是一条路上的人。 爱很重要,但是,大多时候生活更重要,在生活的浩瀚汪洋中,爱,也许只是一条颠簸不停的小船,随时有覆没的危险。 玺,你依然那么出色,不,应该说是越来越出色了,我想会有比我好千倍万倍的人爱上你,也值得你爱,所以——忘了我吧,忘记这个负你而去的人。 深 xx年xx月xx日 我梦梦魇魇地看着,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仿佛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便被抽离,而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再也无法做任何思考。 附录1:【“天涯海角”的传说】 “天涯”、“海角”两块石头本是一对男女所变。 相传他们原来在内地相亲相爱,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彼此约定如果生不能结为夫妻,死后就是变成石头,也要比肩而立。谁知双方家长“棒打鸳鸯”,为他们另找配偶。 于是两人携手私奔,从大陆来到海南三亚这个海滨,绝望地发现后面有家丁追赶,前面又是茫茫大海,无路可逃。这对青年恋人互相拥抱,悲伤流泪,最后双双投海。 一帮家丁横冲过来,冲开两位恋人。此时倾盆大雨突然而至,两人立地变成石头,屹立于海岸边,这就是“天涯”、“海角”石。 那帮家丁也被雷击成小小的碎石,散落在"天涯"、"海角"石头旁。从此,这里成为三亚一景,吸引海内外游人鱼贯而来。 附录2:【“鹿回头”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残暴的峒主想取得一副名贵的鹿茸,强迫黎族青年阿黑上山打鹿。有一次阿黑上山打猎时,看见了一只美丽的花鹿,正被一只斑豹紧追,阿黑用箭射死了斑豹,然后对花鹿穷追不舍,一直追了九天九夜,翻过了九十九座山,追到三亚湾南边的珊瑚崖上,花鹿面对烟波浩瀚的南海,前无去路。 青年猎手正欲搭箭射猎,花鹿突然回头含情凝望,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向他走来,于是他们结为夫妻。 鹿姑娘请来了一帮鹿兄弟,打败了峒主,他们便在石崖上定居,男耕女织,把这座珊瑚礁建成了美丽的庄园。“鹿回头”也因此名扬于世。 后来人们根据这个美丽的传说在山上雕塑了一座高12米、长9米、宽4.9米的巨型雕像。三亚市也因此被称为“鹿城”。 第七章 来时心急火燎,仿佛晚一秒钟星星之火就会酿成烧焦森林的不可挽救之损失。 归程却心如死水,窗外是蓝蓝的天,蓝到发黑,空中小姐甜腻腻的声音,腻到令人作呕。 我宛如老僧入定一样,从起飞坐到降落。 感觉不到一点悲哀。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秦深不必百口莫辩,我也不必楚楚可怜。 分了,就是分了,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拖拖拉拉,就像他从前拒绝那个可怜的长发女孩蓝芝一样,该快刀斩乱麻的时候就绝不会期期艾艾优柔寡断。 我当然不会傻到这样就相信他的托词——喜欢享受?为钱而变相地卖身? 鬼都不会信他! 但是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却让我极度地失望,我不悲哀,我没怨恨,我只是失望——秦深,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可以对我讲呢?两个人相爱不就应该互相信任,彼此支撑吗? 就在昨夜,他还把手伸到我的肩上,温暖的感觉直沁心底,他把我紧紧地死死地拥进怀中,满身的汗水,满脸的泪水,他说:“韩玺,你要记着,你要永远记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说:“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我们在蓝色的空间里疯狂地碰撞纠缠撕扯交融,直到分不清他的我的还是我们的激情崩射,我喜欢没有顾及地爱与被爱,我喜欢离经叛道不拘一格,我喜欢我们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亲吻…… 我被摔的遍体鳞伤、支离破碎。 甚至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思维。 @@@@@@@@@@ 回到家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小狼在。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温书,一茶几的资料被翻得七零八落,他微微地皱着眉,聚精会神一副认认真真好孩子的架势。 我静悄悄地走进来,他正在翻书,恍若翻动了我心底的那些尘封旧事——比小狼还小一岁的时候,懵懂的少年,纯洁的心,那时的自己也像个眉清目秀的良家少年,而留着长发的秦深更是面白发黑,笑颜比春花秋水,性的觉醒如一道闪电劈开了青春之门,发现了赤裸裸的滚烫的灼热的爱和性,两具年轻的身体,便不知疲倦地辗转翻滚,那如火燃烧的十六岁…… 我咳了一声,小狼猛然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睛与嘴巴一样越张越大,一副傻傻发呆的样子。 “怎么?两天不见就不认识了?”我笑起来,已经一身的t恤牛仔,回程时我已丢掉了那身armani的华衣丽服。 “啊——啊啊啊!”小狼尖叫着蹦起来,大型犬一样朝我身上猛扑过来,我只有张开双臂,却还是被他的重量冲击得退后几步。 “玺哥哥!kiss一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色狼已经在我嘴巴上打了个响亮的啵。 “你啊!”我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肩,“见到我就这么兴高采烈吗?” “嗯!”小狼很认真地点头,然后继续对我又抱又搂,乘此小别重逢之机大肆动手动脚,像只撒欢的小马驹一样活蹦乱跳,“想死我了想死了!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蒙蒙哥,快来啊,玺哥哥回来啦!” “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值得大呼小叫的?”蒙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小狼像只袋鼠一样挂在我身上,哑然失笑。 我无奈地冲他耸耸肩:“嗨!达令,你就不来个拥抱欢迎吗?” “去你的吧!”蒙蒙干脆甩着两手的水珠走过来,“刚专程跑出去私会情人,回来还想左拥右抱啊?想得美吧你!”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哪个男人不是吃着嘴里的,夹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 “你还真当你是西门庆呢?”蒙蒙倒了杯茶递给我,顺道帮我扯开了牛皮糖一样粘在我身上的小狼,“结果如何?”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结果如何?”我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下来,大大地伸个懒腰,眼睛盯着天花板,为自己庆幸,认识雷蒙真是我三生有幸吧,所以这个时候我才能长长地舒一口憋闷了一天的气。 “俗!忒俗!”我送蒙蒙一个白眼,“你懂不懂现在最流行什么?前提不重要,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做爱的时候,前戏心急火燎,结果是一刹那后释放的失落,sex过程才是最爽最享受的。” “呸!”蒙蒙干脆把重又腻到我身边的小狼拉到自己怀里,“小狼,不要跟这种色情狂挨着,他啊——哎哟!火上还煮着菜呢!”蒙蒙火烧屁股般冲进厨房。 小狼跪到沙发前,拨弄着我额头上的头发:“玺哥哥,别难过了,还有我们喜欢你呢。”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目如秋波唇若蔻丹,似曾相识的眉目,似曾相识的笑颜,我在心底叹口气,伸手揉揉他的短发:“有没有好好读书?” “有!蒙蒙哥还直夸我聪明呢,说我考上大学不成问题。”小狼很是自鸣得意,忽然就压低了声音,“玺哥哥,我告诉你件事。” “什么?”我感觉有点昏昏欲睡,小狼俯身到我耳边小声地说:“我——爱——你。” 我闭着眼,不敢睁开。 不敢大声喘息。 我知道,小狼是个热情直率的男孩,他信任我,依赖我,喜欢我,却并不等于我可以把他引向另一个方向。 我不能,这条路太难走,太难走…… 我慢慢地挣脱开他的手,翻了一下身,背对着他:“我很累,想睡一下。” 小狼不动了,沉默了好大会,才说:“对不起。” 我干脆装死人,不再言语。 @@@@@@@@@@ 从三亚回来的第一夜,我点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烟,不抽,看着它们袅袅地升腾燃烧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灰烬。 我呆呆地看着墙上灰蒙蒙的影子,静静地感受着时间的漫长,漠视着生命的停滞。整晚我就这样坐着、躺着、想着、凝望着,过去与未来是什么,欢喜与悲伤是什么,成功与失败是什么,爱与不爱又是什么,不会有人来告诉我。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和秦深的重逢就像漫漫长夜中两颗流星的碰撞,刹那间交汇后留下的是更深的黑暗。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了学校,被老板臭骂了一顿之后倒也没什发生什么大事,日子依旧平淡无奇地过着,原来日夜折磨我煎熬我的思念正渐渐淡化为空荡荡的失落,但是没人看得出来,除了蒙蒙与小狼。 小狼几乎每夜都到我这里来,说是找蒙蒙给我补习功课,其实他那点小鬼心眼我还不识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无为而治天下。 这些基本都成了我对付这个精力充沛的小鬼的招式,他似乎也不着急,每天笑意盈盈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快乐得像天使。 天越来越凉,即使再爱暴露的人也不得不多穿两件。 北京的气候并不太好,经常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然后一个个光鲜亮丽的人在风中就成了灰头土脸,小狼每次都咬牙切齿地说:“世界环卫组织怎么就不来一个通报批评呢?” 深秋了,枫叶红似火。 周末的时候,我、蒙蒙和小狼一行三人兴冲冲地去香山观赏红叶,谁知一路走来人潮汹涌,挤得喘不过气来,赏秋的雅兴顿时减损很多。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看漫山遍野的红叶都积着一层抹不去的灰尘,不觉感慨清山秀水的时代不再,而一些喜欢吃零食的人更是疯狂地吃喝,将游玩等同于聚餐,更是让人苦笑不已,忽然想起看过一篇文,单是那文章的名字就已让人心有戚戚焉——《爆玉米花开在香山》。 “现在能称得上风景区的大概只有那些无人涉足的荒山野岭了。”蒙蒙叹息着。 “世上还有没被人践踏过的地方吗?”小狼尖锐地反驳,“连隔壁荒摊,南北两极都去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干净的?” 我敲他一下:“干吗?愤世疾俗呢?小屁孩!” 小狼叫:“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到明天我就满十八周岁了!” “唷哟!”我和蒙蒙同吃一惊。 我再敲他一下:“臭小子!怎不早说?十八岁可是你的成年礼呢,要好好庆祝庆祝,说,想要什么?” “真的可以说吗?”小狼笑得鬼鬼的。 “说吧。” “我——想——要——你!” “拷!什么时候成小色狼了?”我故作无心地笑着,避重就轻地回答。 “哼哼哼!”小狼用鼻子表示抗议,“夫子曰:食色,性也。有何不可?” “我说不可就不可!”我干脆揽住蒙蒙的腰:“达令,给我们可爱的小弟弟做个丰富的生日晚餐如何?” 蒙蒙笑:“没问题。小狼,放长线钓大鱼,忘了你自己对你玺哥哥许下的诺言啦?” “哼,此一时彼一时嘛!好啦好啦,当我没说。”小狼皱起眉头,“蒙蒙哥,我要自己点菜,行吗?” “当然,明天你是小寿星,你最大。” “还是蒙蒙哥好!”小狼从我手中抢过去蒙蒙,冲我做个鬼脸,我惟有苦笑。 第二天晚上,蒙蒙准备了不少好吃的,摆了满满一桌。 蒙蒙对美食的造诣令我惊讶,特别是对鱼的烹饪,简直登峰造极。我还从没见过别人可以把松鼠黄鱼搞得真在桌上活蹦乱跳,也从没品过有比蒙蒙做得更美味的拆烩鲢鱼头。 而今天他只端上来一款鱼,而且是简单的糖醋黄鱼,我笑他不给小狼面子,连绝活都没拿出来。 蒙蒙也不吭气,只是指挥我们举筷,我举杯向小狼,一饮而进,然后,第一个品尝蒙蒙的糖醋黄鱼。 “哇噻!你这是鱼吗?”我吃了一口马上叫起来,因为嘴里那块鲜嫩、幼滑的的鱼肉太怪了,无骨、不腥,却又确实是黄鱼的味道。 “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吧?”蒙蒙得意地笑,“你吃的根本不是鱼,这个季节的黄鱼没有又大又肥的,这是素鱼,是我用豆腐衣、冬菇、笋尖等九味素材做的,取个长长久久的吉利,再浇上黄鱼熬的酱汁,这可是中国传统的招牌素斋。” 我大为惊叹,看来蒙蒙对鱼的功夫已经上升到无鱼胜有鱼了。 小狼狼吞虎咽了一番之后,才深情款款地看着蒙蒙说:“蒙蒙哥,请你嫁给我好吗?我想娶了你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幸福的人。” 蒙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小狼:“哎——你个混小子,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朋友妻,不可戏!蒙蒙早就是我的达令了,你还是靠边站吧!” 蒙蒙这回是吃惊得满地找牙了,气得小脸通红:“你们两个混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敢拿我开涮了?好,我以后不做饭了,你们喝西北风去!” “可别!”我和小狼同时惨叫,“你是我们的食神哪!亲爱的可爱的最爱的蒙蒙大人,我们再也不敢对你心怀不轨了,顶多在心里偷偷地……嘿嘿嘿……” 就这样胡闹了半夜,将近午夜时分,我送小狼回家,本来我打算骑野狼送他回去,被蒙蒙阻止了,因为我们都喝了很多酒,他怕我们出事。 街上没有几个人,只有寂寞的汽车风驰电掣般经过,也有几辆出租车,小狼却没有拦截,他说还想让我陪他走走。 我边走边吸烟,小狼忽然说:“给我一支吧。” 我笑起来:“你小子学坏了。” 还记得去他家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就是因为我抽烟而发生了争吵。 小狼也跟着笑:“还不是被你带怀的?” 我们站住,打着火机,他用手握住我的手挡风,火苗在两双手的保护下微微摇曳,mildseven乳白色的烟纸悠悠地燃烧,泛着红光,在黑夜显得如此的温暖明亮。 小狼抽了一口便连连咳嗽,小脸涨得通红:“他会抽烟吗?” “谁?”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秦深。” “会,但很少,他总是说对身体有害。”我想起那些个他从我手中夺下香烟扔掉,我扑上去吻他以做惩罚的夜晚,拿着烟的手便止不住地抖。 “玺哥哥,你说,你和他会不会有结果?”小狼幽幽地问。 “谁知道,也许真的是过程比结果重要,现代的社会不适合讨论结果,白首偕老只是个远古的旧梦吧。” “那我们呢?是不是连过程也不能拥有?” “小狼——” 小狼低下头,不说话。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转过脸,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我呆呆地看着,心中一痛,在他转过脸的刹那,脸庞恍惚有流星的一闪,现在想起来,总疑心那是一滴泪,一想到那是一滴泪,便兀自惊心不已。 这个可爱的男孩,渴望体验甜蜜的爱情,是那么地羞涩而认真。 而我,却正踩着无法回头的时间行道,一步一步地走向当年迎接过楚香帅的两扇门,一扇是伤心,另一扇,还是伤心…… 走到街口的时候,有人在我们背后打招呼。 一个大胡子和一个小个子的青年,带着过耳的软边帽,向我借火。 我将火机掏出来,其中一个掏出的却不是烟,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刀,我被震了一下,刀已经抵在了我的胸口。 “钱!你们两个统统拿出来!” 我回头看小狼,他“砰”的一拳将另一个小个子撂倒在地,他的脸通红,捏着拳头,瞪着拿刀的那个人,大胡子见了狠狠地骂着,冲小狼竖起中指,刀尖一滑,我的衬衫被划破,小狼痛苦无奈地看着我。 这时候,很难有人能做什么。 小个子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在小狼的脸上挥了一巴掌,很重,血从小狼的嘴角流下来。 我的心仿佛也同时挨了一拳,怒火腾一下升起来,挥起拳头照着持刀的家伙脑门上袭过去,妈的!老子今天就跟你玩儿命了! 大胡子被打个促不及防,踉跄了一下,重挥起刀子向我劈过来,我本能地要闪,但不等刀碰到我,小狼一把拽住了大胡子的胳膊,大胡子奋力挣扎,刀尖在小狼的脸上划了一下,我急红了眼,冲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刀,反击,照着大胡子的肩膀直刺进去,大胡子惨叫一声,小个子见状拔腿就跑,我拔出刀来,不顾鲜血喷了一身,继续要把大胡子往死里捅,被小狼拼命抱住:“够了!快走!要出人命了!” 大胡子挣扎着爬起来就跑 ,一路狂奔,我冲着他的背影把刀子扔过去,操!没插死这狗娘养的算他命大! 我急急地看小狼伤势如何,白色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幸好伤口不深,刀尖划过的地方红红模糊的一道,仿佛划在我的心口。 “没事了,不要紧,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小狼反过来劝我,还想咧开嘴笑笑,结果牵动伤口,脸颊一阵抽搐。 我替他小心翼翼地擦着血迹,我面前是一个爱我的人,他在暴徒面前为我挡了一刀,我的眼睛发酸,突然有了一种冲动。 我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你现在不能回家,否则你爸会担心的。” “嗯。”小狼乖乖地跟着我亦步亦趋。 我们走得很快,其实我脑子里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在响:我要他,我现在就要他,明天就是死了我也要他! 在走廊的拐角,我侧脸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我再也忍不住,什么也不管,一把把他抱过来,吻上去,我们的舌尖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再分开。 我们这样纠缠着走进我的房间,我把他压在床上,脱光了衣服…… 就在我准备突破重围,抵进他的体内时,他突然双手推开我,崩溃似地哭起来:“不!我不要你的施舍……” “我不要,如果你是为了我救你而抱我,我宁可不要!” 这个总是活泼开朗笑颜绚烂的男孩此时哭得唏哩哗啦一塌糊涂,而我就这样被他汹涌而下的泪水震住,久久无法回魂。 是因为感恩才想抱他的吗? 是吗? 不是吗? 天啊……我又怎能分得清楚…… @@@@@@@@@@ 小狼躺在床上,眉头皱着,双眼紧闭。 他有一副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近乎完美的身体,他的胸肌很漂亮,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的心口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张爱玲的那句话:“白玫瑰是粘在衣襟上的一颗饭粒,而红玫瑰则是他心头永远的一颗朱砂痣。” 他会是我的什么呢?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怎想到有一天我们会这样纠缠不清? 他的眉头一直锁着,我将拇指在他的眉心慢慢地揉,眉头化开了,他歪了一下头,却仍然执拗地不肯睁开眼。 我悄悄地下床,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我看见镜子里的我,一个在爱与不爱边缘挣扎的人,打开淋浴,闭上眼冲着,全身坚挺,满脑子都是躺在床上的男孩。我开始抚摸自己,无助地靠在浴室的墙上,猛烈地jack off。 恍惚中,我却看见秦深就在我的面前,和我热吻,感觉他的肌肤滚烫地紧贴着我的身体,感觉他的唇在我的**环绕,感觉他抬眼望我时如醉如痴的迷惑……随着身体的剧烈抽射,我仿佛听见晴空霹雳,仿佛感觉到地动山摇…… 我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睁开眼,却看到站在浴室门口的小狼。 我怔住。 小狼看着我,眼神是我无法读懂的复杂纠葛,欲望、饥渴、抗拒、委屈、凄切以及牺牲…… 处理干净我们的身体后,我和小狼并肩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静静感受着爱与被爱。 小狼悄悄地爬到我的肩窝,埋进去,热泪滚烫着我的肌肤。 “怎么了?”我搂住他,亲吻**他脸上咸咸热热的泪水。 “我觉得这不是真的,我害怕一睁开眼就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黑暗中,我看见他亮亮的眸子无限哀伤地看着我。 我却无法回答。 他看着我,我看住他,他终于又埋首下去,紧紧缠在我身上,睡去。 摩挲着他光滑的脊背,我心如浮云。 小狼,对不起,我可能不是真的爱你,只是爱怜多过爱情,可能…… 这种爱情,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场悲剧。 一个要的炽烈,一个却始终无法付出所剩无几的感情。 搂着刚对我付出了一切,而现在像个孩子般睡在我怀里的,也像孩子般天真直率的小狼,天知道我脑海中浮现最多的是三亚那一天两夜的疯狂…… 第八章 自此以后,仿佛一下子冲开了禁欲之门,我和小狼像饥渴难耐地野兽,总是找出一切的时间尽情交欢。 我知道,今年对小狼至关重要,可是我们无法遏止青春的冲动,面对对方健美而性感的身体,我们没有足够的理性克制自己。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我渐渐分不清这种感觉是饥饿,是兽欲,亦或是爱情…… 我只知道,我现在离不开他,离不开这份感觉。 小狼很懂事很乖巧,他知道什么会让我开心什么最让我反感,所以他很努力很拼命地念书,期中考的成绩一跃进入全班前二十名。 在他得知这个好消息的那夜,我们在他的卧室里尽情折腾放纵。 肖航有应酬,晚上不回来了。 在黑夜中,小狼那双炯炯发光的眼睛始终与我对视着。 “玺哥哥,”他吻着我的脸,甜甜地说,“以后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吧?” 我笑笑,点点头,眼前忽然间闪过秦深的影子,曾几何时他也这么说过……我有些黯然,对小狼说:“但是——” “我知道。”小狼凑近我,小声说,“我们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是吗?” 我叹口气,摸摸他的头,但是那恼人的信号再次划过我的脑际,我打算回家了。 小狼却死活不肯,他紧紧缠着我,说我一走可能就再也不回头。 我们相拥着睡去,不知何时,我突然醒来,是灯光突然射进眼睛,强烈的光让我有些不适,我推了推小狼,刚想说怎么睡觉也不关灯,一个亮如洪钟的声音咆哮而起:“起来!都给我滚起来!” “爷爷?”小狼终于清醒了,吃惊地甚至无法从我身上爬起来。 我坐起来,发现他的手脚冰凉,拿件衣服给他披上,我静静地穿衣服,感受着如芒在背的目光。 好笑! 真他妈好笑! 没想到历史真的会一再重复,三年前发生过的事如今只是换了个场景换了个主角再度重来。 我仰起头,吁口气,看到门口伫立的银发老人——他已经受了伤害。 我有些吃惊,眼前的老者宛如古书中的赫赫战神,一身军装,威风凛凛,国字型脸盘,虎目剑眉,银白的头发也是直立着,一根根剑拔弩张,他生气了,虎目几乎喷出火来。 我吃惊的却是他军装肩膀上的星——大将。 “爷爷——”小狼像个受惊过度的兔子,傻傻地跪在床上,满脸的恐慌。 “你叫什么?”老者的声音宛若千万士兵阵前的锣鼓,震撼般的迫力。 “韩玺。”我仔细地扣完最后一粒衬衫的扣子。 “韩玺,我不管这件事开始多久了,也不管是他的错还是你的错,现在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从我们家消失,如果让我知道你还和清朗在一起,小心我毙了你!”老者的目光犀利,处理起事情也直击要害。 我轻轻地笑一声,老者比我略高一点,却还不足以构成身高的威胁:“我一没偷二没抢,没杀人没放火,没触犯军规没违背刑法,你凭什么毙了我?” “哥……”小狼用哀戚的眼神向我求饶,示意不要再惹事端,可这种事——是我们错了吗?凭什么要作出一副低姿态? “好!”老者一个跨步走到我面前,再次打量我:“小子,你够种!可是我告诉你,肖清朗是我孙子,我有权保护他不受外界的伤害,你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我照样会毙了你!” “杀人不过头点地,死又何惧?”我冷笑着,姓肖的——大将?记忆中中国好象就那么一位——肖震宇,“肖将军,想必死人你也见多了,再多一个又何妨?我只是不明白,到底多少的鲜血白骨才换来你这几颗星?” “玺哥哥——”小狼赤着身子走到我身旁,双手把我往外推,“走吧!你走吧!不要再胡说了!” “等等!”肖震宇已经双眼已经喷火,面目却极沈肃,“清朗,你告诉我,以后再也不见他!” 小狼看着他,目光畏缩了一下,仿佛被毒蜂蛰了,急忙垂下眼睑,再偷偷瞥我一眼,双腿瑟瑟发抖,终于跪倒在地:“爷爷,你别逼我,你别逼我……” “我逼你?”肖震宇终于怒吼起来,“你就天天和这种人渣混在一起?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再和他在一起,小心我——!” “爷爷……我……”小狼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你是我孙子,单根独苗,我疼你我宠你我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但是韩玺不一样,你明白吧?” “卑鄙!”我嗤笑一声,“居然这样威胁自己的孙子,还敢说你疼他你宠他?你懂他喜欢什么热爱什么想要什么吗?你知道他为了没有父爱没有母爱天天对着一个势利眼的小保姆夜夜偷偷落泪吗?是!我韩玺和你非亲非故,你可以想把我怎样就怎样,你甚至大可把我五马分尸凌迟法场,如果你不怕你的宝贝孙子也跟着没命的话!” “你敢威胁我?”肖震宇的表情明显不可思议起来。 “不敢。怎敢?岂敢!” “清朗,你说,你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肖震宇转而对跪在地上的小狼怒吼。 小狼的嘴唇发紫,抖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叹息一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小狼,以后好好成长吧,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别再逃学别再做无谓的反抗,让自己强大起来吧,然后再去勇敢地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明白吗?以后玺哥不在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我站起身,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们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包括爱孙心切的老将军。 “哥!”小狼猛地拽住我,一头扑进我的怀中放声大哭:“你别走!你别走!你别不要我,别……” 闻讯赶来的肖航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这一幕,肖震宇的脸一点一点地僵硬起来。 我抬起头,在白得刺眼的荧光灯下,直视着肖震宇:“我们没有错,没错。” 小狼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泪流满面地回过头,也看向肖震宇:“爷爷,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难过,可是,我必须说,我爱上了他,是的,我爱他。” 沉默。 一时间竟没了声息。 “畜生!两个畜生!”肖震宇终于哆哆嗦嗦地吼了出来,他激昂地挥着手:“滚!给我滚!以后别再进这个家一步!” “爸——”肖航试图劝阻。 “还不快滚?毙了你!小王!小王!枪哪?我的枪哪!” 肖航拿了件衣服给小狼裹上,把我们推出了房间,我揽着小狼仓皇地奔下楼梯。 “以后别再给我回来!” “小朗……”肖航的声音已带有哭腔。 我们走到大门口时,两名警卫员拦下了小狼,肖震宇在阳台上吼:“扣押住他!他是我孙子!是我孙子!” 我独自一个人回家,为这种后果而痛楚,质疑为什么苦苦地求索却看不到希望的光,总是在我以为已经得到了幸福的时候,幸福对我扮个鬼脸就离去了。 仿佛时时刻刻都战战兢兢地走在一根悬索上,而悬索延伸到黑黢黢的不可知的未来。 我理解肖震宇的愤怒,可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平息他的怒火,因为我明白——小狼和我一样,注定了只能爱上同性的人,我们必须走我们的路,我们别无选择,我们早已无路可退。 就这样,仿若一场梦,小狼突然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毫无预警的,让我来不及痛楚。 蒙蒙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也只有黯然叹息,他常常会有意无意地谈起:“那小孩,吃饭了吗?他总是很挑食的……” 我喉头发梗,便再也咽不下一口饭。 天越来越冷,树叶渐渐落个精光,风吹在脸上,刀子一样。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直到那天回家,打开门,看到小狼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头歪在一侧,睡着了。 我悄悄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轻轻地将他搂进怀里,吻着他的黑发和瘦得没有人型的脸庞。 小狼醒了,见是我,一下子把我死命地抱住,头抵在我的胸膛上,他哭泣着,喃喃地叫着,模糊不清,他说他好害怕好害怕,他说我有天会抛弃他,他说你爱我吧你要我吧,他抽噎着解开了衣服,光溜溜地站在我面前。 蒙蒙悄悄地推门进来,又静静地关门退了出去。 夜,玫瑰的夜。 温柔、呢喃、抽搐、射击,闭上眼睛,啊—— 我感觉像在丝网中,挣扎,冲刺,再挣扎,再冲刺,却总也挣不脱那法力无边的束缚…… 第二天一大早,小狼便被两名警卫员接走了。 我麻木地冲澡,穿好衣服,去上学。 再过几天,就要期末考了。 我走下楼梯,在楼梯的拐角,被几个人拦截,蒙了眼罩,塞进了汽车。 我很快明白,我被绑架了。 这是一间密封罐头似的房间。 密封罐头——明白吗? 没有窗,没有光,永恒的高压与黑暗。 而,罐头的盖子一旦被打开,就意味着要被人吞食了。 我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做得这么绝——肖震宇,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铁血将军。 拜二嫂的哥哥之赐,我在读中学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铁碗将军的逸闻,因嫂子的哥哥在空军服役,是位中级军官,多少知晓一些军队高层的事。 据他讲,肖震宇手握兵权,权倾一国,现任国家元首上任之初,曾因他军权过高过重而有意削减他的势力,此举惹恼了手握全国三分之一兵力,号称“肖家军”的高层,于是就有了震惊军界的“拒降事件”。 那一年大动乱之后,国家元首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先从军队烧起,准备在各大军区视察一番,在飞往g军区的中途,因天气突变,飞机在空中盘旋多时,燃料不够了,便准备就近降落,向最近的w军区发出降落信号后,军区却不给降落航道——因为,很不巧的,此军区司令员正是肖家军的骨干分子。 无奈之下,元首在民航迫降,添加燃料之后,也没南下g军区,直接掉头回首都,找当时还在世的更高的国家灵魂人物,元首哭诉此番遭遇到的以下犯上触犯龙威的大不敬行为,元首像闹起别扭的新媳妇儿,非要出这口气,乘机撤掉w军区,为此引起震惊全国的军队大裁员,所谓的精简部队。 但是——令元首颜面扫地的是,此次大裁员,部队一下子锐减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数,却几乎没有减掉一名肖家军的人马! 因为灵魂人物懂得,枪杆子里出政权,在国家刚经历了激烈动荡,急需安宁稳定的时候,肖震宇此号人物越发得罪不起。 自此,肖震宇的威望不降反升,更是成了咳一声军队营盘都要晃三晃的厉害角色。 我只知道小狼出生在书香门第,没想到会是如此显赫背景,将门虎子哟,如果生在古代,也应是世袭小侯爷了吧? 我躺在什么也未铺垫的钢丝床上,等着密封罐头被打开的那一刻——这位赫赫威名的将军会把我怎样呢? 秘密处决了?或者关进监牢?只要他想,不愁给我按个无期徒刑的罪名,那倒真有点生不如死的味道了。 我迷迷糊糊地躺着,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时刻已到,我是乌江边的项羽,易水河的荆柯,踩在满弦上的雕翎,行在疾风中的大刀,再见了么?我的爹娘,我的兄嫂,我的朋友,我的——爱人…… 我不想就此绝望的,但对着这死一般的寂静,我连最后的挣扎都无力可使。 没有一个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甚至没有一只小蚂蚁。 我真的宛如密封在真空中的人肉罐头。 我甚至设想了几千种死亡的方式,最残忍的一种莫过于把我永远密封于此,不见日月,不喂食物,活活饿死,甚至恐惧过度发疯而死。 我没有力气再多想任何一件事,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让我再见一个人,哪怕是个杀人犯,是个刽子手,是个乞丐都成。 终于,终于,终于门“吱嘎”一声开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我脆弱的眼睛滚下了体内最后一滴水分。 我连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焦干的肌肤上爬行,然后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玺,我来接你了。” 我的大脑混沌一团,不比宇宙之初清晰多少,那个声音却像十二级飓风,将我最后一点意识从无边的深渊拉回,我睁开眼,看到眼前那张俊无俦的脸,我颤抖着想伸出手,却重又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当我再度醒来时,大脑已经清醒了许多,身体也舒适了许多。 我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窗口夕阳光照中宛如神祉一般高贵优雅的人儿,我张了张嘴,他蓦的回过头来,眼中的明亮如流星一闪,他笑起来,比晚霞更绚烂的容颜,我痴痴地看着,恍若从十八层地狱骤然升至天堂看到天使一样。 马瑞说:“玺,你终于醒了。” 我问:“这是哪里?” “齐叔的私人别墅,北京的,放心,这里很安全。”马瑞走过来,单手梳理着我的头发,“你知道吗?你被关了半个月,滴水未进滴米未食,玺,你是我见过的最顽强的人,这已是我所知道的生命的极限。” 我咧咧嘴,对这种语言毫无感觉。 我、只、是、死、不、瞑、目、而、已。 “小狼呢?” “嘎?” “肖清朗,就是那位大人物的孙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玺——”马瑞忽然俯下脸来,紧紧盯着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天生的多情种子,表面装的挺潇洒,其实心里什么都放不下,你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天生如此,又有何不好?”我轻笑,“我无悔,便已知足。” 马瑞叹了口气:“天下之大,何等天姿绝色的男孩找不到?你怎么就偏偏挑了这最得罪不起的一个?” “难道交往还要查他的身家底细不成?开玩笑!” “玺——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乱子吗?单你自己掉了脑袋还算事小,连齐叔也跟着受了牵连你可知道?” “他自认是我亲爹,受牵连也无话可说吧?”我冷笑,既然如今抱怨,当初何必认我? “如果不是齐叔动用了各路人脉,上至部长下至一个清洁工人,你的性命早就不保了,玺,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招惹了谁?” “我知道。” 我想我该知足吧,我该庆幸我是齐戈的儿子,一个黑道教父的公子。 “但是我们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这点,保住你的命,你也应该明白,他在白,我在黑,如果真的火并,他大可以明目张胆大肆宣扬以为民除害为由,炮轰了齐叔的所有阵营,硬碰硬,我们碰不起,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教父再厉害,终也有被所谓的正义力量歼灭的时候,所以肖震宇得罪不起。说吧,把所有的罪责都安在我身上,我愿意承受。” “玺——请你暂时委屈一段日子,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再把你保释出来的理由。” “干吗?” “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当作暂时避难吧。” 我不再言语,我觉得齐戈真是聪明,聪明到了极点,在这种时候也不亲自出面,反让马瑞出马,他知道我对马瑞一直情有独钟,即使恼怒也不会轻易跟他翻脸。 在马瑞考到上海读大学的时候,我已明了这两个极端聪明的人必将走到一起,看来马瑞才应该是他的儿子。 车子载着我们飞驰,马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玺,你是我见过的最顽强的人,生死关头都熬过来了,所以这点小考验你一定要挺过去,知道吗?” 我不语,直到看着车子驶到一块标着“精神康复中心”的院门口时,才一口气上不来,几欲昏死过去——我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被彻头彻尾地被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在门诊室里,我摔起了凳子。 我揪着马瑞的衣领冲他吼:“你可以把我杀了,或者再把我关进罐头屋子里,但你别想把我留在这儿!” 胖胖的医生纹丝不动地坐着,冷眼旁观。 最后他叫来了两名男护士,强行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十分钟后,我乖巧地像只哈巴狗。 问:“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沉默。 问:“今年多大啦?” 沉默 问:“知道为什么把你送进来吗?” 沉默。 问:“闭上眼睛,是不是听到有人在跟你说话,说你的坏话?” 沉默。 问:“是不是经常觉得有人要杀你呢?” 愤怒:“我觉得你现在就要杀我。” 继续问:“你知道自己有病吗?” 怒吼:“我没病!” 于是胖胖的医生得出了结论:“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坚称自己没病,越说自己没病就越证明他病得很重。” 我揪住他问:“医生,你有病吗?” 医生勃然变色:“胡闹!” 我笑起来:“看,你不是病得更重?我看简直是病入膏肓了。” 医生说:“证据确凿,此患者得的是强迫性精神分裂症,需要住院治疗。” 马瑞不语,最后点头。 就这样,我住进了精神病院。 所谓的精神病院是什么?就是十个大夫中九个都有病的地方。 他们神经质地对患者问东问西,高兴了就开几副药,不高兴就打针,生气了就用电疗——用电流直接把病人击昏。 病人们没有想象中可怕,很多人喜欢自言自语,或者目光涣散地盯着天空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也有人喜欢打架,但是慢慢得就被药物催化成了整天傻笑的白痴。 有个很漂亮的男孩喜欢蹭到我身边,跟我聊天。 他极爱干净,一天要洗三次澡,却经年累月地不洗一次头发,问他为什么,他说头是宝贝,一洗就会没了。 后来我才知道,男孩是被家庭暴力吓疯的,一打他时,母亲就揪住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往下拔,从此男孩看到有人想接触他的头,就会吓得小便失禁直至昏迷不醒。 一天三餐都要吃药,这是我面对的最大难题。 即使我对药理知晓不多,我也明白所有的精神类药物都有强烈的副作用,并且很多是刺激肾上腺激素的。 每次吃药,医生都亲眼监督着,两名孔武有力的男护士把守,不吃就强灌。 我只能乖乖地吃,因为我不想被电流击昏,在这里,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每天吃过药后,我都偷偷地去洗手间,用手指挖自己的喉咙,直到把和着饭食一起吞下去的药物全部呕吐出来。 尽管如此,药效还是慢慢地发挥作用了,我越来越爱睡觉,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我的大脑渐渐连最熟悉的人名也想不起来,最简单的数学积分题也做不出来,随着大脑钝化的,是我的身体越来越肥,有时看着水盆中圆滚滚的那张脸,我甚至不认得他是谁。 那一夜,我把药物呕吐完之后,又狂喝了几大杯水,再这样下去,我会彻底地毁掉,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我开始强制自己减少睡眠,逮住任何一个说话的机会喋喋不休,我找混熟了护士下棋,打牌,强迫自己记住所有病人、医生、护士的名字,我每天不停地围着密封的大院子跑步,打羽毛球、打篮球,就像一个患了多动症的人,我不让自己有片刻安宁的时候,我要求一天吃五餐,为的是补充呕吐后的空胃。 我抓住任何一个有文字的东西把他们死记硬背下来,有个刚刚参加实习的小医生很是好奇我这项“癖好”,便把牛津大英词典给我背,不到一个月,我记住了大部分的词汇。 小医生开始喜欢接近我,有事没事便找我聊天,在我确定他已经对我毫不设防之后,我托他办了一件事,给齐戈打了个电话(因为病人是无法与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我转告齐戈,让他尽可能地把每天的报纸给我送进来,最好,为我换一个主治医师,不要再给我开任何有关精神方面的药物,我还需要一个独立的房间。 三天后,我被带到了一个静谧的小院子里,平房,东西两间卧室,我住东边,西房已经住了一个人。 远离那些人群,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又熬过了一关。 我没有变弱智。 我没有发疯。 并且,我已经从痴肥状态摆脱出来,身材恢复了往昔的模样,有一天,在一个包药的纸包上,我看到了几个小字:维他命。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有了足够的心理承受力。 这个疯狂的世界要把好好的人逼疯。 我宁死也不会屈服! 我的邻居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很忧郁的样子,但是身上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他不算年轻也不算漂亮,甚至一点都不健康,脸色苍白,肤色透明,枯瘦的身体在名牌西装里愈显得虚弱。 白天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院子里看报纸,冷冷的,不说话。 我总是把他看过的报纸捡起来再看一遍,想知道他到底在关注些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那是一个身材魁伟神采飞扬的男子,激昂的手势似乎正在指点江山,如果不是下面是另外一副他穿着病服一副奄奄的样子,我实在无法将那个充满魅力充满活力的男人和眼前这个人等同。 整一个副版都是有关他的内容,题目也很轰动——《联华欲收购容氏,容天不堪打击,发疯住院!》。 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国内电子产业的龙头老大容氏集团的少东家——容天。 我也开始注意收集关于联华公司和容氏集团的商战信息,开始是为了好玩,后来越陷越深,几乎当成了自己的事情。 我不认为容天的精神状态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在一个和风的午后,我开诚布公地对他说了我们相处一周来的第一句话:“你的苦肉计不太高明,恐怕联华不会轻易上当的。” 容天开始毫无反应,慢慢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一点一点地在我脸上汇聚,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才问:“叫什么名字?” “韩玺,燕韩赵魏秦的韩,玉玺的玺。”我对他微笑,伸过手去。 “容天,包容的容,天地的天。”容天很沈稳地伸手与我握了一下,他的手很瘦,但有力,他没有笑,眼神却很认真。 我正想再和他深入地谈一会,院门开了,护士领着一个人走进来,我回头,怔住。 来人也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地滚下脸颊,砸在地上。 我不敢置信地揉搓自己的眼睛,不能相信这不是一时眼花了。 我颤抖着站起来:“秦深……” 第九章 秦深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灰白色的高腰牛仔裤,脸上铅华未施,纯黑的头发剪成了短碎,干净而简单。 再次看到他,我居然很平静,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地笑:“嗨!” 秦深站在门口,目光中星转斗移,不信、不安、不解、惊异、兴奋、爱恋……还有浓浓的忧郁。 “不认识了?”我还是柔柔地笑着,真的,在这个寒冷的季节,看到最不可能看到的人,我竟没有吃惊,亦没有狂喜,似乎料定了他会来,就像张爱玲形容的那样,于千万人之中,与无垠的空间,无限的时间长河里,遇到了那么一个人,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 今天是阴历腊月二十六,再过四天就是春节了。 天有些灰沉沉的,秦深站在那里,宛如从灰蒙蒙的天空射进来的一缕阳光,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而明亮。 秦深没有开口,盯着我出神。 然后,他就突然奔跑过来,迅速地拉我入怀,紧紧地抱着我,惟恐我如空气消失一样。 他用他的脸磨蹭着我的脖子,鼻息暖暖地拂过我的肌肤。 良久,良久,他沙哑哽咽的声音才在我的耳边萦绕。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呆在这里?为什么?玺?玺?”他呢喃着,似在问我,又似并不在乎答案。 “没事,没事的!我还是我,我还好好的。”我伸手揽住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那清爽的感觉一如当初我第一次将他拥入怀中时那样,清新、干净。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呢?”他愈加哽咽起来,“怎么可以这样?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怕!我好怕历史重演……”他开始全身痉挛,我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容天已经收起他的报纸,见我望他,微微一笑,面容平静,看不出对gay有什么反感或强烈反应,他的表情依然冷冷的,眼神却很真挚:“外面冷,扶他进屋去吧。” 于是我半拖半抱着秦深走进我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掩上了门。 秦深坐在床沿上,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在考证我说的真假,他有那样一双乌沈忧郁的水濡双瞳,微微地侧着头,若有所思地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我,三亚所见的那个浮华妖丽的秦深不见了,他又恢复了我记忆中的样子,痴痴的,傻傻的。 他说:“你知道吗?我妈就是死在精神病院的。那时候我还那么小,妈妈抱着我说‘深儿,我没病,我不想住这儿,我想回家。深儿,我没病……’直到临终前,她还在喃喃地说‘我没病,孩子,我真的没病。’虽然那时候我还不到七岁,可我知道妈妈说的是真的,她没病,是外公、齐戈、秦白他们合伙把她关进去的,可是她没病,她只不过是太爱着一个人,爱到痴,爱到傻罢了。” 他又开始哭起来,他说:“妈妈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她说‘深儿,千万别去爱一个人,这个世界疯了,不会容许真正的爱情存在!’” 我的心开始阵阵抽搐,很久了,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为他眼中隐隐的忧郁而惊心,也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如来——他受到过这么多的折磨。 “可是,我遇到了你。最早的时候是在马瑞那里,他有你和他的几张合影照片,很阳光,很酷,嚣张得让我发呆,我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如此澄澈,我几乎在那一瞬间就惊恐地明白了我会陷落,妈妈给我讲的那些都烟消云散,我喜欢上一个人,没有办法地喜欢……” 简直像一个故事,我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无限地忧伤,他是这么痴情的一个男孩,而我…… “当我听说你出了事,并且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简直被吓蒙了,我不能想象,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会把好人也活活地逼疯……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玺,玺,不要,我不要这样,妈妈已经走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即使你疯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傻瓜!”我抱着他,鼻头发酸,眼睛发痛,只能一遍遍地讲:“傻瓜,傻瓜,傻瓜……” 如坠梦中,掌心下却真实地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我的胸口被涨得满满的,无法言语。 人生苦短,无法计较太多,人们往往浪费太多时间去追求所谓的永恒,却不知刹那间也是永恒的存在。 有这样的时刻,让我紧紧地拥抱着他,他也紧拥着我,就够了,足够了! 前尘往事已成空,未来亦只是一个虚幻的梦,不要想,不要理吧,只要这一刻就够了,足够了! 这一刻,我心永恒。 秦深的双手从我的胸膛抚过我的颈项,再爬上我的脸颊,粗糙的皮肤,硬硬的胡茬,在他柔软的掌心划下一道一道的眷恋,重新唤醒埋在掌心的记忆。 我怜惜地看着他,怜惜地看着他眉宇间紧锁思念,怜惜地看着他眼角积聚的辛酸,怜惜地看着他眼底深埋的忧伤。 这个坚强的孩子,总是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出现,总是纯净如冰雪中的寒梅,瑟瑟地却坚强地把他的清香散播给周围。 我低下头,轻轻地含住他发青的双唇。 轻轻地吻,烙下属于我的印痕,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如蝶翼。 我说:“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是我的人,疯也好,狂也好,我只要一个人,你要记着——you are my first,you are myst!” 秦深再次哭起来,像只受了伤的雏鸟,埋在母翼之下,任我如何努力也不肯抬起头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的哭泣变成了轻轻的抽噎,就像微风偶尔拂过水面,漾起的涟漪一圈圈地荡开去,终于又渐渐平息,水面重新恢复平静——他睡着了。 我叹口气,看得出他风尘仆仆满面风霜,他上次说是去巴黎,这次又是从哪里匆匆赶来的? 他是太要强的人,母亲的事到现在才对我讲,而我所不知道的,他所背负的伤痕还有多少? 看着他纯净如孩子般的睡容,突然一阵阵的悸动,从来没有过的疼惜一浪又一浪地将我卷裹,好好爱他,再不让他受一点点伤害…… 我没有拉窗帘,外面的灯火透过玻璃映在我的眼帘上,秦深依然在睡,似乎累坏了,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就那么睁着眼静静地躺着,仿佛躺在一条静静流动的河流里,那一刻我听到地下河在我身体里翻腾,浪花四溅。 我又冲了一个凉,重新躺回床上,折腾了许久,才昏昏睡去…… 我爱。 我欲。 我要。 我狂。 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爱与欲的战场。 激情的硝烟四起。 颤粟。 侵入。 融合。 痴狂。 男人的枪手在午夜洞穿欲望的身体。 男人的玫瑰在枪口下悲伤地绽放又枯萎。 在激情的迷乱中,我听到一个声音清晰地说:“我爱你呵我爱你……” @@@@@@@@@@ 小心地把秦深蜷缩的身体拉平,他咕哝了一声继续睡去,右手依然紧紧握着我的**他的honest。 我拉上被子为他盖好,屏着气凑近他侧着的脸,看了一会他清俊的轮廓,小心翼翼地仰面躺下,刚见他时的感觉重新涌了上来,我终于明白,那是一种失落,一种隔着玻璃看美丽的世界,整个世界却与我隔绝的悲哀。 我想起十六岁那年的日日夜夜,那些难熬的青春期的夜晚,可怜的我在马瑞均匀的呼吸声中细数自己的心跳。认识秦深之后,那些放纵的夜晚又是如何的欢欣雀跃,以为自己拥有了爱情便同时拥有了全世界。 秦深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像一片白色的睡莲,暗香浮动。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和憋闷了一个多月的我不同,秦深看起来满面的憔悴,他一定是累坏了。 夜色。 夜色如水,荒凉的,但美丽的,在医院的围墙上面夜色低低地潜伏着。 在这个小院子里有两株腊梅,前几日已经鼓起了小小的花苞,不知几时会绽放。 我翻身坐起来,面对着窗外,愣着,没有一丝睡意,便走出房间,走到院子里。 容天在隔壁的房间,亮着灯,在桌子前看报纸,冷冷的,安静的。 我在外面轻轻敲敲了他的窗子,他抬起头来,笑了笑,打开窗子:“还没睡呢?” “睡不着,你不也一样?” 也许冷风吹了进去,容天开始剧烈地咳嗽,他笑了起来,笑容扯动他枯瘦的脸庞,薄得像一层纸:“晨晨昏昏,睡睡醒醒,对我来说早就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说这样丧气的话?”我低叹一声,“看你快要冻感冒了,关了窗子吧。” 他笑:“没关系,正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了,你怎知我是在用苦肉计?说来听听。” 我有些诧异,他显然是因为那句话才对我有了兴趣吧,我轻轻地笑:“什么人有病,什么人没病,我想我还可以分辨得出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和你同样都是被逼进这里来的,看着你,格外有惺惺相惜之感。” “英雄所见略同才会惺惺相惜,你已当自己是英雄了么?”容天的眉峰微拢,又咳嗽起来。 “是英雄还是枭雄,都没关系,只要不是狗熊就好。”我依然微笑。 “你以后想做什么?”容天问,很认真的。 “黄飞鸿。”我说,说完自己也忍不住乐了,忽然心情大好,想起那段激荡人心的歌曲,不由来了兴致,“知道他是谁吗?” 容天摇摇头,亦是很认真的。 我张大了嘴巴,怀疑这个一身贵族气的男人是不是在真空里长大的。 容天说:“那是一个侠者吧?看你的外表,以为你是个极前卫的新新人类呢。” 我说:“我喜欢红酒,喜欢跳舞,但更多时候,我常将自己想象成一名剑客,手握鱼肠,长袍飞动。” 容天审视着我,最后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年轻,有这样年轻的梦想,不过,这或许不适合你,你的气质应该成为一名王者,沉着冷静,雍容大度。” 我哈哈大笑:“容天啊容天,你真会开玩笑,世上没有比我更莽撞冲动的了,何来沉着冷静?世上没有比我更自恋的了,何来雍容大度?你真会说笑。” 容天也轻轻地笑:“对了,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电子工程。” “懂得商业运作?你似乎对商战很熟悉。” “兼修西方经济学,对这方面有些兴趣而已,容氏曾是我最想加入的电子产业集团。” “那么现在呢?容氏就要被人收购了。”容天的脸色变得阴沈。 “我不认为容氏会输,尤其在见了你之后。” “哦?何来此说?” “感觉。” “感觉是带有很大欺骗性的,这个世界需要用理性分析来掌控。” “那么好吧,我说——你之所以演出这么一出苦肉计,不外乎想拖延联华收购的时间,容氏将苦肉计与空城计并施,如此一来,反而让联华开始疑神疑鬼,害怕你们这么做的背后是不是有着一个大阴谋,在这之中,联华最害怕的是被容氏反收购,因为从两家公司的总资产来比较,联华并不占太大优势,而只不过是近两年容氏将相当多的资金投在了新品开发与房地产上,能够用来流通的资金额不够在限定时间内进行反收购——其实联华稍微一犹豫,就会给你们一个资金回笼的机会,时间拖得越久,对容氏愈有利,不过——前日联华已正式宣布收购容氏,如果你再不出击,恐怕就没机会了。” 容天的表情越来越冷,眼神却越来越热烈,正当他想说什么,忽然又止声,眼神越过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到只穿了件睡衣的秦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醒来你就不见了。”他试图向我们微笑,眼睛却雾湿一片。 我走过去抱住他,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傻瓜,怎么越来越傻?” 秦深小声嘀咕:“你才傻瓜呢,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自己跑出来聊天。容先生,让你见笑了。” “哪里。”容天一直微笑着,眼神却很严肃,“秦深——是吧?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容天就好,我告诉你,看好你的爱人哟,他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子。” 我小声呜哝:“聪明就不会被人关到这里来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对于一个心怀大志的人来说,任何一种磨难都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历练,欲成大事者,必先熬得住大难受得了大苦,韩玺,人生的祸福可不是简单就能界定的。” 我笑着连声说是是是,容天的论调虽然有些老套,却也显其真心,我感激。 回到我的房间的时候,秦深忽然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我小声惨叫:“怎了?怎了?” “你和每个人都很容易套近乎么!”秦深小声地说,“那么会讨人喜欢,哼!” 我笑起来,在他腋下呵痒:“怎么?你吃醋了?吃醋了?” 秦深把手从我的睡衣下方伸进去,在我的胸部捏了一把,一阵颤动着的欢快容同春潮一般溢出我的胸膛,涌过躯干,冲向全身,我用力把他的手压在胸脯上,在他的耳边用梦呓般的声音说:“这颗心是你的,和你在一起,即使把我丢到炼狱中去烧我也心甘情愿,小小的精神病院算什么!” “别乱讲话!”秦深用手掩住我的嘴巴,“哎——流氓,手放老实点!” 我松开手,稍稍往后退了退,单腿跪下,用双手捧起秦深的右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我抬起头,微笑着却认认真真地问道:“秦深,你愿意嫁给韩玺吗?” “笨!你要说:‘你愿意娶我吗?” 我呼啦一声站起来,把他揽进怀里:“当然!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娶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的!” 秦深绯红了脸颊,却笑而不答。 我轻轻地吻上去,吻上他甜甜的清香的唇。 夜色如水。 夜色温柔。 @@@@@@@@@@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天就灰蒙蒙的,云层几乎压到了鼻梁上,除夕夜将至,一场大风雪也要来临了。 一大早起来,不见秦深,我急咻咻地穿了衣服就朝外跑:“秦深!秦深!” 容天在梅树下朝我笑笑:“他刚出去,有个男的来找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的心陡然跌落冰谷:“什么样的男人?” “约莫二十六七岁,斯斯文文的,戴着副眼镜。” 我忽然想起来,很可能是陈霆,正要追出去,院门开了,陈霆和秦深一起走进来,秦深的脸红扑扑的,很生气的样子。 陈霆走到我的面前说:“我要和你谈谈。” 我看秦深,秦深紧抿着嘴,一副死活不依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怄气的孩子,我对他笑笑,回头对陈霆说:“跟我进来吧。” 关了门,把容天和秦深都关在了门外,我和陈霆对面而坐,坐着谈判。 “秦深从米兰时装周上突然回国,违背合约,每天要背负一百倍的债务,你可知道?” 我心惊,却纹丝不动地笑:“不就是钱么?做一名签约的模特,还当真卖身于你了不成?多少钱?我赔!” “你拿什么赔?还不是你父亲齐戈的钱?你可知齐戈的钱秦深是分文不会用的!” 我彻底怔住:“秦深和齐戈到底有何纠葛?” 陈霆一副悲哀的神色:“你真不知假不知?” “知什么?你告诉我!”我真的开始心慌起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就是齐戈才把他逼上了卖身签约模特之路,你不知道?”陈霆鄙夷地笑着,“当年你们可是捡了九十九万?” “连这个你也知道?” “就是因为那九十九万,秦深才被牵扯进黑社会争斗的旋涡里,那钱原是黑社会贩卖毒品的,收帐时被一个疯子抢去,又辗转落到你们手里,这原是最基层的人拿来孝敬你父亲大人的,丢失之后自然气急败坏,一直追查,终于查到在秦深手里,抢回来钱不说,连带还毁了秦白的事业,并加码勒索,秦深只得跟秦白四处流浪,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秦白的手下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齐戈下的指示,对秦氏父子赶尽杀绝。” 我心惊胆战地听着,最后已经手脚冰凉,我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齐戈怎么会做这种事?不可能!他再禽兽不如也不会做这种事啊!” 陈霆冷笑:“可不可能你自己问秦深就知道了,在逃亡之中秦白受了伤,为了治疗必须支付大量金钱,秦深被逼无奈才加入模特圈,靠自己的青春吃饭,丢失了三亚那场比赛的奖金,他有多懊恼你知道吗?情啊爱啊,顶个屁用!你给了他什么有效的帮助?还动不动就当自己是大款,少爷,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离了齐戈,你算什么?” 我被堵得张口结舌,手心热一阵冷一阵,羞愧难忍。 不错! 陈霆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我有什么? 在秦深遭遇重重困难的时候,我又做了什么? “现在齐戈不追杀他们了吗?” “已经不了,秦白所有的家产都给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天! 陈霆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我给他一周时间,就当放几天假,七天后我来接他回去,他有他的人生要去面对,秦白还在医院里等着他送医药费,他的生活你帮不上一点忙,而我能!” 我被噎得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秦深是恨我的吧,怨我的吧,可在我出了事的时候,却那样义无返顾地奔过来,他啊——傻瓜!傻瓜! 傍晚的时候,阴霾了许久的天终于飘起飞扬的雪花。 秦深站在窗前赏雪,忽然指着梅树欢呼起来:“玺!快看!快看!开花了!” 真的,洁白的**颤微微地在飞扬的雪花中绽开了嫩嫩的蕊,柔软的,却坚强的绽开。 秦深说:“记得当年你古文学得极好的,还记得咏梅的诗吗?” 我笑起来:“你还真有诗情画意啊,咏梅诗的极多,我最喜欢的是自称‘梅妻鹤子’的林逋的那两句——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觉得,这梅是极像秦深的。 秦深却说:“我怎会像它?怎会像他?我不像梅花,顶多像昙花,一辈子看不见阳光,好象幽灵,好象吸血鬼……” 他说着几欲落泪,我慌得过去抱住他:“不会!不会!我们一定会生活在阳光下!” 他的泪终于落下来:“玺,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手,我一定会微笑着说再见,然后,我要一路跑开,再不回头。” 我呆呆地听着,忽觉得天地一片白茫茫,一切都虚无,一切都了无意义,忽然明白了那个离开怡红院走向白茫茫雪野的补天玉石的心,我僵硬地问:“你,办得到吗?” “来,勾勾手,咱们来打赌!”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你真的傻了还是笨了?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手的啊!我说过you are my first,you are myst!秦深,你看着我!从今天起,我——韩玺会为你挣来一个世界,从几天起,我会为了你努力,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秦深扑进我的怀中,哭得呜呜淘淘,我却再也流不下一滴泪,心抽搐得几乎停止,我告诉自己,从今天起,你再没有哭的权利,为了心爱的男人,你要在这个世界称王,为他建筑一个挡得住任何风雨的殿堂。 那一夜,我们没有任何缠绵,只是紧紧依偎着睡去。 @@@@@@@@@@ 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但一直不见有人来为我办理出院手续,我想,我大概要在医院里度过除夕夜了。 三十那天,秦深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买一堆灯笼,红红的灯笼,好让这个小院也有过节的气氛。 秦深是以特护住进医院的。 不管怎样,医院总还卖齐戈一点面子的。 我和容天闲坐着聊天,商量着给护士要点面和馅,自己包水饺。 院门忽然开了,我以为是秦深,迎出去,两个身穿军装的人一左一右把我挟持往外走,我有些惊慌,回头冲容天喊:“告诉秦深,我跟父亲回家了!” 全副武装的车子把我一直载到我和蒙蒙居住的公寓楼下,我的一颗心在半空中悬着,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想蒙蒙应该回老家过年了吧,打开门,却看到一身工装的他,蒙蒙看到我叫起来:“韩玺?!” 他扑上来,这个一向温柔内敛的男人哭得泪水四溢:“韩玺,你终于回来了!” 我抱住他,拍拍他瘦弱的肩膀:“没事,没事,我一切都好,你呢?” 他还没回答,一个欢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随即一个热乎乎的身体扑到我背上:“玺哥哥!玺哥哥!” “小狼?”我转过身,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且不管其它,我出来能见到这两个我最挂念的人,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我多少也就安心了。 “玺哥哥,蒙蒙哥说你今天就回来,他果然没骗我哟!玺哥哥,我想你,想死你了!”小狼从背后转到我的怀里,又磨又蹭。 我笑着抱住他,让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鬼一样苍白消瘦的脸,我的手一抖,心底骇然:“小狼?” “嗯?”小狼笑眯眯地看着我,干脆抱住我的脸又亲又吻。 我用目光瞥向蒙蒙,蒙蒙的眼睛一红:“小狼乖,你告诉蒙蒙哥,你今年多大了?” “20!因为玺哥哥说我20岁时就会和我在一起的!” “啊?”我越发吃惊,心底的空洞越来越大。 “你还记得家里有什么人吗?” “我有玺哥哥。” “你的家在哪里?” “我有玺哥哥。” 小狼在我身上舔来舔去,我见他时的惊喜却全然不见了。 蒙蒙说:“是报应吗?肖震宇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结果自己的孙子反倒真的疯了。” “小狼?小狼?!”我摇晃着他,无法相信这一切,“你知道玺哥哥从哪里来的吗?” “玺哥哥不是出去游玩了吗?蒙蒙哥说的,玺哥哥真坏,下次不带小狼去,小狼还要割刀刀。” 蒙蒙轻轻地抬起小狼左臂,在他的手腕,两道深深的疤痕触目惊心。 “知道你出事的当晚,小狼就割脉了,他认为是他害了你,被救醒之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哭也不闹,整天笑眯眯的很开心的样子,医生说是强烈的心理障碍,下意识的逃避造成的精神裂变。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即使好了,再犯的可能性也很大。” 我直愣愣地站着,已经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 蒙蒙说:“小狼谁也不理,只念叨着两个名字,我和你,所以肖震宇才把他送到这儿。” 小狼像只静不下来的小狗一样,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不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我说话,纯净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污垢。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脑已完全停止了运作。 门铃响了,蒙蒙去开门。 提着一大堆红灯笼的秦深站在门口,看到我怀里的小狼,脸上的光彩如风中之烛一摇一摇挣扎着,最终还是熄灭下去。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