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雷勾动地火》 第一章 义大利,米兰中央车站。 米兰(hm,英文作hll)是欧洲的大都市、商业和流行的中心。这里有达,芬奇的画作《最后的晚餐)以及名闻遐迩的史卡拉歌剧院。 米兰人富裕、和善,对观光客也以礼相待,正如享利,詹姆斯所说的:“米兰是最平淡而且最有诗意的城市”。 姑且不论其现代化和效率,米兰仍是有诗意在的。车站外面在下著小雨,雨中的米兰有一种轻柔的美,漫步街头,任何一片精美的墙身或是石雕的花饰,都会令人驻足欣赏。与义大利其他的都市比较而言,这里没有罗马城的壮丽和佛罗伦萨的厚重,但却别有韵味,就像那微香的米兰花,可惜现在的弗兰一点诗意都没有。 临时到车站内避雨的弗兰,百无聊赖地看了一圈四周,边叹气今天真是倒楣透顶,不仅被房东赶出门,还没收了他唯一的一点家当,现在身上不仅身无分文,还饿得半死,想去求救,结果在半路又下起大雨,真是人倒楣起来挡都挡不住。 他随意看了一圈,然后吃惊地看到一个人,他确定——那个人正在对他抛媚眼。 那个人,是今亚洲人吧?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非常标准的babyface使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弗兰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身材匀称,皮肤晶莹,五官就像经过工笔细描似的,轮廓清晰,精致到无与伦比。 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神,像带了钩一样,勾魂摄魄地盯著每个路过的人,他的双手举著一块牌子,牌子上写著几个字,一开始弗兰还以为大概是在接人,可是,走近一些,才发现上面写著:tilln。(义大利语:我爱你)。 弗兰不由笑起来,听说亚洲人都是比较含蓄的,这家伙倒开放,他在对谁放电呢?弗兰仔细观察,发现他的目标镇定在成年女性群体上,看到身穿airni或ersace的贵族或白领女士,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电晕,浑身的男性荷尔蒙扩散到极点。 当真有几个女人受不住诱惑走近他,最终却不知为什么又摇著头离开,留下满脸失望的大男孩,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潮涌中,洁白的牙咬著下唇,转眼脸上又漾起笑容,继续举起牌子向路人放电。 虽然米兰的夜生活极其绚烂,却还没见到有人这样招摇著在车站卖春咧! 弗兰在看了大约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没办法,他就是个喜爱美匮东西的人,这个亚洲人不仅漂亮,还很大胆,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好。”走到近前,弗兰向他露出完美的笑脸。 似乎很吃惊有位男士走近他,男子一脸的惊讶,缓缓放下牌子,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我不可以?” 男子把牌子夹在腋下,打了个手势。 弗兰一怔,过了足足两分钟才愕然问:“你不会说话?” 男子点点头。 弗兰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些女子有兴趣上来,却又黯然离去了。 这么漂亮的人,居然是个哑巴! “那你听得见吗?” 男子又摇摇头。 弗兰忍不住叹息,上帝啊真是残忍,造出这么美好的人,偏偏要给他一个缺陷。“你——这是什么意思?”弗兰指指他的牌子。 男子的脸蛋变成苦瓜状,用手在纸板上做写的动作,然后比手画脚地问弗兰有没有笔。 弗兰过了好大一会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幸好口袋中还有他吃饭的家伙——炭素笔。交到男子手上,他在纸板上写:“东西被偷了,钱包也丢了。 弗兰点点头,可怜的家伙,难道来义大利之前,没人提醒他米兰车站有很多吉普赛人吗?这些人专门靠偷窃观光客维生的耶! 我叫严烈,来自中国,到欧洲旅行,义大利走第t站,结果就这样……u————。” “可怜的孩子。”弗兰拍拍他的肩膀,“我叫弗兰西斯科。萨伏依,朋友们都叫我弗兰,当然,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严烈点点头。 “你现在怎么办?”弗兰问。 他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 “跟我回去好不好?”严烈抬头看他,像在研究他是不是可靠,弗兰摊摊手:“我以人格担保,我绝对不是骗子,” 严烈在纸板上写:“需要我做什么回报吗?” 弗兰笑起来:“要什么回报?当好朋友帮忙就是了。” 严烈突然笑了,像雪峰乍裂,盈光汹涌,弗兰看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怀疑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那么可靠,也许他心底真的有些别的企图……严烈把笔还给弗兰,握紧双拳,弗兰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要打自己,急忙后退两步,严烈一怔,看到弗兰吓得脸都白了,又笑起来,嘴角快挑到了耳朵边,他又拿过笔,在纸板上写:“朋友!” 他把两只手轻轻握著拳,做著那个叫做朋友的动作。 一遍,又一遍。 弗兰也忍不住握起手,最后去包住他的手,拉他朝外走:“走,跟我回家吧,我都快饿死了。” 小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 弗兰的热心让严烈感动,可是看到他连乘地铁的钱都没有时,让严烈哭笑不得。弗兰不甚好意思地使劲揉搓著自己凌乱头发,边尴尬的笑著解释:“我带你回家,回家就有钱了,相信我吧。” 严烈点点头,还是决定跟他步行回家,结果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走到腿软脚麻。 严烈的纸板早就无处可写,所以他一直沉默著,弗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默默地赶路,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就这样走在一起,说不出的奇怪,其实严烈的心里也并非如他外表那么平静,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回家——天知道他的家是什么样的?也难保他不会对男人有兴趣,如果硬要跟他上床怎么办?答不答应呢?中国有句古话叫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他严烈又不是什么英雄,没钱的话只有被饿死,为了钱出卖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否则也不会试图引诱那些女子了,可是为什么最后上钩的是个男人呢? 如果真要上床的话……到底怎么办? 严烈的手心里开始冒冷汗,脚步却一直机械化地朝前走,偷偷地打量一下弗兰,他也是个英俊青年啊——瘦削的身材,英俊的面容,金色的卷发,天生带著一副高贵的气质,就像是一位欧洲中世纪的骑士一样,有著一丝佣懒、一丝悠闲,可言行举止间又有著一丝激情,大概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不过如此吧? 弗兰还有著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亚平宁半岛的天空一样,清澈的蓝,像自由的风,有著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是骗子或强暴犯吧? 严烈在心里嘀嘀咕咕,祈祷自己一切顺利,反正也身处险境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弗兰自然也明白严烈的担忧,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先是行李被偷窃,已经在心上烙下阴影,让他再去相信这个国家的人民有多么友好,恐怕并不太容易,不过,弗兰也确实不是个很喜欢关心别人的人,只不过……只不过这个亚洲的男孩太俊秀了吧,吸引了他的目光,偏偏两人同样落难,心底就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一时冲动便把他领了回来。 在义大利,俊美的男孩子何其多,弗兰也说不清楚严烈到底哪里吸引了他,就这样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 做朋友,也不错啊。 有了这样的打算,弗兰开始窃喜,被房东赶出来的气恼也终于烟消云散。 一直朝西北方向走,最后抵达一处被绿色森林覆盖,清流潺潺的地方,这是座有些古旧色彩的城堡,四周环绕著壕沟,进去的唯一通道是吊桥。 走在吊桥上,严烈的心跳越加激烈起来,弗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气质出众,是贵族吗?如果是义大利黑手党怎么办? 心,怦怦跳。 “这个城堡叫斯福尔,以前一位公爵的城堡。”弗兰笑著向严烈解释,“我偶尔落魄的时候,也会到这里暂时住一两天。” 落、魄、的、时、候、到、城、堡、里、去、住?! 呼呼……严烈在心底哀鸣,如果他能像弗兰一样,那他真希望自己天天落魄! 人与人真是不同,人比人气死人咽! 走过吊桥,到城堡门口,还有两名守卫,看到是弗兰,便弯腰向弗兰施礼,这更证明了弗兰身分不同寻常。 城堡内部更是漂亮别致、玲珑剔透,只是这美景越发让严烈看得心惊胆战,看来他是招惹了了不得的人。 城堡建筑在一条河边,为四层,清澈的河水从城堡边潺潺流过。城堡中央的楼房有著圆拱门楣,斜坡高台阶入口直通二层,三层设有圆拱形半凹悬挑的弧形阳台,拱的跨度四米多,挑出一米左右。外檐立面巧妙地用硫缸砖点缀,四层窗间墙嵌入圆拱门和花纹线条,具有强烈而浓郁的义大利建筑风格。琉缸砖清水墙突出建筑原材料的自然肌理,阳台珍珠式栏杆,窗边的水纹花饰与墙面和谐统一,浑然一体。 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严烈原本怦怦跳的心,随著进入城堡的门内,已经紧张到麻痹,反而跳不起来了。 弗兰把严烈安置在客厅内,然后对他说:“在这等我一去,我去取些钱我们就走,我担心你在这里不适应。” 严烈赶紧点头,他确实有些不适应。 弗兰笑笑,转身走出去,严烈想站起来打量一下四周,却又觉得不太礼貌,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大约过了两分钟,门被推开了,严烈想著弗兰还真是手脚俐落,他站起来,却意外地发现来人并非弗兰。 是个远比弗兰高姚魁梧的男人,弗兰已经要比严烈高半头,这个男人更是高出快两个头之多,他也发现了严烈,眼光中闪过一丝冷漠,然后便用高高在上的姿势从上向下俯视著严烈,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像在审视一件待沽的物品。 男人冷峻、从容、镇定,像一位王者,目光却得足以结冰,这种目光让严烈从心底感到不快,于是他也绷紧唇角,几乎是以挑衅的目光对望著他,可是——他是谁?弗兰呢?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严烈又在下意识中握紧了拳头。 “叫什么名字?”男人走近他问。 严烈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叫什么名字?”男人再问一次,声音越发低沉,似乎已带了怒气。 严烈摇摇头,用手语告诉男人自己不会说话。 男人怔了一下,那表情倒和弗兰发现他是聋哑人时有些相像,严烈不由苦笑,每个人都这样,一旦发现他的异常,就会用怪异的目光看著他。 男人伫立在原处,再次打量他一番,忽然唇角扬起,带有了一丝讥笑:“莫吉还真是聪明,我让他找一个不要多嘴多舌的人,他就乾脆找个哑巴,哈!” 严烈的心一沉,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走到严烈面前,不顾他的反抗,拾起他的下巴,盯著他如墨的眼睛说:“不语娃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了。” 严烈的目光开始燃起火焰,他用他的愤怒表示自己的反抗,可是男人根本置若罔闻,轻易抱起他走向楼梯,一直走到三楼。 弗兰呢?救救我!可是,他不会说话,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纤瘦的身体更无法抵御男人如野兽般的力道,他被丢在床上,惊恐的看著要将他撕裂般的男人……弗兰消失不见了,眼前却是野兽一般可怕的男人。 男人有著健美的胸膛,肌肉纠结勃发,肩背处如山丘般连绵的线条,小突出的腹肌,双腿修长结实,宽肩窄臀,可媲美著名雕塑大街无与伦比的完美身材。 他的目光让严烈晕眩,可是,严烈无力抵抗,第一次,他这么憎恨自己连怒骂他的能力都没有。 即使在情欲勃发中,男人的目光也没有一点点热意,他捏著严烈的下巴说:“虽然我比较喜欢刺激的东西,但你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男人狠狠地擒住了他的唇,紧抓住他的衣领,疯狂地撕咬著他的双唇。严烈固执地不肯张开嘴,于是男人猛地一扯严烈的衣领……前三排的钮扣飞了出去,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露出了严烈白嫩细致的胸膛……严烈一惊,忙抓住男人抚在自己胸口的双手,就趁这一机会,男人灵巧的分开严烈的双唇,将舌探了进去。 严烈的反抗变得剧烈起来,他用手拚命的想推开男人,而男人仍然自顾自地在严烈的口中肆虐,忽然,一股痛楚与血腥从口中传来,男人猛地拾起了头,鲜血顺著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严烈怒气冲冲地瞪著男人,嘴角也渗著血渍。 男人狠狠地别过严烈的脸,然后用力掰开他的嘴,手中暗使的力道令严烈无法合上嘴,男人冷笑著将仍冒著鲜血的舌再次侵入严烈的口中,与他—同品味著这份血腥。原本一直抵抗著的严烈,忽然意识到嘴中溢满了鲜血,那因气愤而狠咬下去的后果,就在他的口中。严烈忽然莫名的慌张起来,如果一直这样流下去……严烈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被侵犯的一方,转而全心全意的开始担心起男人; 感觉到身下的人的挣扎变小了,男人拾起头,继而看到严烈满眼的担忧。像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一样,严烈用手轻轻地抚摸著男人的唇。 男人似乎被他的举动惊住,目光幽幽地看著他,慢慢地低下头,在严烈的双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严烈一愣,当男人再想吻他时,严烈忽然用手抵住男人的胸口,阻止他再次靠近自己。 男人显然被这一举动再次激怒,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严烈的手反扣住,不管严烈痛得皱紧了眉头,然后另一只手不安分的在严烈的身上游走,“不!不要!”在心底这样呐喊,可就是无法出声。 男人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压制住严烈的反抗,然后一只手滑向了皮带下方……当男人抓住严烈的分身时,严烈的全身僵得像一块硬石,连呼吸也变得无力起来。 男人刻意漠视严烈的呼喊,抚摸著严烈的分身,上下刺激著。严烈迅速被由体内传导而来的异样戚侵袭了全身,这种异样的冲动难受得令他想逃,却又更想将……什么发泄出来。 看著严烈因痛苦和欲望而涨红的脸颊,看著他急促起伏的胸膛,看著他不想发出声响而紧咬著下唇,男人仿佛痴迷了……唇向严烈的下身……一股越来越难抑制的感觉袭上全身,严烈紧绷著身体,似乎只要微微一放松,就会有什么东西不可抑制地窜出来。忽然,严烈的身体一弓,一股莫名的快戚发泄了出来,而泪,也无声地落下,男人吻去严烈脸上的泪痕,然后再次深深地吻著他,刚刚解放过的严烈,身体软得毫无抵抗的力量,只能本能地回应著男人。这时,男人的手忽然又握住严烈的根部。被吻住的严烈无法开口抗议,只能拚命移动著身体,想要逃开,但被男人紧压在身下,毫无逃离的可能。男人的身体与严烈毫无阻隔地拥在一起,严烈在这一动作下显得迟疑而僵直,当男人膨胀的根部抵住严烈的分身时,严烈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原想逃离而移动的身体,却无意间与男人的分身产生了摩擦,而这一举动,挑逗起男人所有的欲望……严烈惊恐地睁大双眼,他的预感成真了,可,强暴他的男人不是弗兰! 男人的欲望在他的菊穴前游,寻找著最佳的侵入时机,严烈闭上眼,不,他不能这样被人任意蹂躏,不!不能! 他用手指笨拙地在男人的胸前写字。 男人怔住,停止了身体的摩擦,从上方俯视著他。 看到这一举动奏效的严烈缓缓舒了口气,然后他继续写:所以,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男人问:“你不愿意?” 严烈拚命地点头。“不是你自己愿意来的吗?” 呃……可我不知道要和男人上床啊……男人用一种极为审慎的目光盯著他,最后又露出了讥嘲的笑意:“你是在欲擒故纵吗?不过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一套!” 严烈叹口气,咬著牙在男人胸口写:自以为是的男人! “可是你说。” 那句话比较好写。严烈无奈地苦笑,在那种混乱的状态下,他都快忘记义大利语怎么写了。 “你总是对别人说这句话吗?”男人的冷笑更重了,“算了,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严烈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更不喜欢别人拒绝我!” 严烈的眼睛陡然间瞪大,这个嚣张的男人! 男人再次压下来,这次更加的强悍,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严烈绝望地闭上眼,他妈的,早知道被男人吃掉,还不如选择弗兰呢! 弗兰呢? 这个混蛋,是他把自己领来的,他是个皮条客吧,专门卖美少年给城堡的主人,这个坏蛋! 严烈的下身刚感到一点疼痛,门砰一声被撞开,满脸焦躁与怒气的弗兰冲进来,一把将男人勒住,一拳把他击到了地板上:“混蛋!他是我的朋友啊!”弗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严烈披上,然后单腿跪在他面前:“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忘记了我有这个恶魔哥哥。” 恶宽哥哥?严烈好奇地打量著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他是弗兰的哥哥? “他叫亚力桑德罗,是我哥,也是个大混蛋!”弗兰这样说的时候,满脸的怒气,“你没事吧?”没大事。严烈摇摇头。 弗兰捡起他的裤子给他:“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来了!” 亚力桑德罗冷笑道:“弗兰,什么时候你也喜欢男人了?”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吗?他是我的朋友!”弗兰忍不住再次挥拳过去,却被亚力桑德罗轻松躲过。 “莫吉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把你的朋友带来?” “莫吉?你以为——”弗兰回头看严烈,忽然间明白过来,“你以为严烈是莫吉给你带来的男妓?你有没有搞错啊!他是我带来的耶!” 亚力桑德罗怔住,正在这时,一个年约三十几许的黑衣男人走到门口,轻轻叩了一下敞开著的门:“先生。” “莫吉,你才来?” “是,德尔也来了,你看如何?”黑衣男人身后还站著一个清秀的小男生,显然——那才是所谓的男妓。 老天! 亚力桑德罗直视著严烈说:“对不起。” 严烈摇摇头,苦笑。他是真的运气太背了吗?居然会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作为歉意回报。”亚力桑德罗认真地说。 严烈看著他,忽然笑起来,伸手在他胸口写下:五千万欧元。 黑衣男人与那清秀的小男生倒抽冷气。弗兰也不由怔住,严烈遗真的是狮子大张口啊! 亚力桑德罗却笑起来:“当真要?” 严烈再次摇摇头:开玩笑的。如果真的道歉,请给我顿饭吃吧,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了。 亚力桑德罗目光幽深英测地盯著他,然后对莫吉说:“吩咐厨子,做最好的。” 莫吉就要下去,却被严烈制止住:气不用了,我比较喜欢中餐,我可以自己去做吗?当然,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也可以多做几份。” 弗兰诧异地问:“你会做饭?” 严烈冲他眨眨眼。 亚力桑德罗最终点头答应。 半小时后,在厨子的帮助下,严烈的中餐摆上了桌。弗兰兄弟被邀请一起落座。 这是一桌很普通的中餐,稀粥畅美,烙饼香软,鸡丝金黄,粉皮玉白。 严烈还要了一个辅助的食具:写字本。 “这桌菜,是有个名目的,非常适合你。他这样对亚力桑德罗说。 “哦?” “我知道中国菜一般都有些非常美妙的名字,可是,这些这么普通,会叫什么呢?”弗兰也好奇起来。 “金枝玉叶。”严烈写道。 弗兰兄弟似懂非懂。 “在我们中国,把尊贵的皇家子弟和达宫贵人都称为金枝玉叶,他们养尊处优,五谷不分,当然更不可能懂得人间疾苦,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以他们的喜好来生活,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为所欲为,从不会去关心别人在想些什么,他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却又专横跋扈的金棱玉叶。” “你居然这样来讥嘲我?”亚力桑德罗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严烈笑笑:“我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身为男人,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弗兰,我们可以走了吗?” “好!马上就走!” “等等!”等他们快走到餐厅门口时,亚力桑德罗上前抓住严烈,“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把手掌伸出来,示意严烈在上面写。 严烈却笑了,慢慢地在上面写下:“何必呢。” 亚力桑德罗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记著,我叫亚力桑德罗。萨伏依,以后,你可以叫我桑德罗。” 第二章 细雨过后的米兰城,越发清新迷人,连街上的行人都优美得宛如一首诗。 严烈与弗兰重新走在大街上,口袋中依然空空如也。 弗兰看著前面走得婀娜多姿的女士,拚命咽了口口水,回头对严烈说:“你看,她穿的鞋子是耶,能换来多少皮萨饼啊!” 严烈笑笑,肚子也叽哩咕噜地狂叫个不停,他用从城堡中带出来的唯一物品写字本与弗兰沟通:“你的钱呢?你不是萨伏依家族的公子吗?” 弗兰皱皱眉头,继续揉搓他那一头已经凌乱不堪的金发:“今天他没有在我的百宝箱中放钱。” 严烈一脸惊讶:什么意思?他是指? “就是那个恶魔桑德罗,还有谁!”弗兰狠狠地踢了一脚路砑,结果自己疼得霍霍抱脚乱跳。 严烈笑起来:气和哥哥关系不好? “何止不好。唉,怎么跟你解释呢……很复杂的。”弗兰再次揉搓自己的头发。严烈理解似地点点头,便不再追问。 弗兰却忍不住,明明想等著严烈来继续追问,那样他就会大诉苦水了,可——他居然不吭声了。 弗兰终于憋闷不住,自暴内情:“其实,我们不是同母兄弟啦,我的母亲才是老头子的原配,你明白吗?可就因为我比桑德罗晚出生半年,所以他抢走了老头子所有的喜爱与信任,我妈妈很早就去世啦,现在管家的是桑德罗的妈妈,所以喽……我不喜欢这个家。” 严烈拉住他的手,静静地看著他,然后向他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最后甚至向他敬礼。(附注:严烈的手语意思是:勇气。)弗兰看得目瞪口呆,他那样子不像可怜自己,可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他抓耳挠腮地著急:“是什么意思?” 严烈在写字本上写道:自己猜。 “我哪猜得著啊!”弗兰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来,看到严烈目光中狡黠的笑容,不由哀叹:“我原本是可怜你的,现在倒由你来安慰我了。” 严烈深邃的双瞳,黯光一掠而过,随即他笑著挽起弗兰的手朝前走。 弗兰说:“虽然我很不开心,并且逃家独自生活,事实上,我还是依赖那个家,因为我没有本事赚钱,” 他又低下头,踢著小石子走路,像个犯了错心情低落的孩子。而严烈不得不斜著脸努力盯著他的嘴唇,否则根本不知道他在那边嘟囔些什么。 “老头子鬼使神差把桑德罗列为我的监护人,你明白我有多么生气吗?老头子还活著,我还有其他的长辈,再说了,他也只比我大半年而已,凭什么他要做我的监护人啊?!”这样说著的时候,弗兰握紧了拳头,一副要打仗的样子。 严烈似乎觉得很是有趣,更加专注地看他讲故事。“我的理想是成为拉斐尔那样的伟大画家,你明白吗?”说起这个的时候,弗兰的眼睛开始放光,灼灼明亮,“我的理想是成为画家,可是我无法养活自己。” “艺术之路都是艰难的。”严烈这样写。 弗兰感激涕零地握住他的手,一副终于遇到知音的幸福模样,最后忽然想起来:“不过,你知道拉斐尔是谁吗?” 严烈莞尔:文艺复兴三杰之一,其余两位是大名鼎鼎的达芬奇与米开朗基罗,他没有达芬奇的科学、理智和深沉,也没有米开朗基罗的豪迈、痛苦和诗意,他们都追求美,但表达不同。 略微思索了一下,严烈才最后给拉斐尔下了评语:“但是他很聪明,非常聪明。” 弗兰点点头:“烈,你才是聪明。” 严烈似乎吃了一惊,旋即笑起来,却不再写什么。 “可能我没有拉斐尔那样聪明,也没有他的本事吧,所以我的画一分钱也赚不到,反而被以前的女朋友拿去做烧壁炉的引火材料了。” 严烈大笑:“以前苏格拉底讲哲学的时候,他的老婆先是破口大骂,然后再兜头泼他一盆脏水,苏格拉底却说:哎呀,这是一定的嘛,打雷之后就是倾盆大雨。 比起苏格拉底,你幸福多了。 ” “你写字的速度很快哦。”弗兰惊奇地说。 “习惯了。因为我也需要和别人沟通啊。” “我们俩真是同病相怜。”弗兰抱抱他的肩膀,可怜兮兮地说,这样接触时,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虽然知道严烈听不见,他还是涨红了脸。 “对了,你的义大利语怎么可以这么好?甚至都可以看懂唇语?”这才是弗兰最为好奇的。 严烈笑笑:“我的外婆走义大利人,而我的外公走在大学里教授义大利语的,他们在家里也经常用义大利语交谈,我是跟著他们长大的。 弗兰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啊……可怜的烈!”弗兰再次拥抱住他,严烈依然微笑著。“我们真的都很可怜。吃饭事大,平常我没钱花的时候就回家,在我的卧室里,有个百宝箱,桑德罗会定期在里面放一点钱。”弗兰沮丧地说,“他小气得要死,每次只给我五万欧元,小气鬼!” “五万哦!”严烈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你能用多久?” “看情况而定喽,也许几天,也许十几天,很难坚持一个月的。你也知道啦,米兰的诱惑太多了,美人也多,给她们买一个贝贵提的包包就花去很多了耶。”弗兰叹口气,唉,为什么美人如玉钱如水呢? 严烈久久地盯住弗兰,终于摇摇头,这家伙还真是个统裤子弟! “可是这次桑德罗没有在里面放钱,害我找了好半天,让你差点被吃掉。”弗兰再次叹气。 现在,我们怎么办?严烈问。 弗兰挠挠头:“只有再回家喽。” 严烈使劲摇头。 “你不好意思吗?没关系啦,那是我哥误会了,他以后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了。”弗兰很认真地说。 严烈皱紧眉头,还是觉得不好,对于那个亚力桑德罗,他总有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又形容不上来,只是不想再见他。 弗兰,不要那么没骨气。严烈这么写。 弗兰很是困惑的歪著头:“我已经够有骨气了。” “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吗?” “那,有没有什么地方招收职员呢?我可以去工作,临时的就好,不给工钱也成,只要管吃管住就好了。” “哪里有啊!”弗兰继续踢他的小石子,他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艺术家,怎么可以去给别人当下手!“要不这样吧,今天我们先去我女朋友莎曼萨家,在她那里填饱肚子再说,你看天都黑了。”弗兰才不想委屈了自己。 严烈也只有点点头。 莎曼萨的家位于一座豪华公寓的三楼。 当弗兰敲开门时,她正在梳妆打扮,超低的礼服把丰满的前胸衬托得像快要爆炸的气球,同样金色的长发盘在头顶,挽了一个漂亮的结,还斜斜地插了一朵大红的玫瑰。像一个性感小炸弹。 “嗨!”弗兰笑咪咪地向她打招呼,伸手搂住她,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宝贝,我好想你。” 她同样在弗兰的脸上吻了一下,有些敷衍了事:“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这位是?” “是我的朋友,严烈。烈,这是我的前女友莎曼萨,也是现在的好朋友。”弗兰笑咪咪地说。 莎曼萨甩开弗兰,很热情地拥抱眼前俊美绝沦的东方男孩:“嗨,很高兴认识你。” 严烈同样回吻了她,并不如弗兰预料地放不开。 “他不会讲话,你要对他说什么甜言蜜语,最好是看著他的眼睛。”弗兰知道这个女人的性格,标准的一个花痴,所以提起建议。 “哦!好可惜!”莎曼萨很吃惊,正想以女人特有的温柔安慰可怜的严烈,从浴室走出来一个几近赤裸的高大男人把她勒进了他的怀里。 弗兰看著男人,眼睛几乎都要凸出来:“莎莎,我们今天刚分手耶,你就——”不错,把他赶出来的房东正是莎曼萨小姐1 莎曼萨笑著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他可是乔凡尼家族的大少爷哦,你们要客气点。” 男人很高大魁梧,有著熊一样强壮的身材,脸蛋说不上太英俊,却也标准,标准的义大利式酷哥。当然,如果再加上背后雄厚的财团,或许他就可当选义大利最英俊的男人。因为英俊也是需要金钱做筹码的。 “乔尔乔内,乔凡尼,你们好。”男人很大方地伸出手,弗兰却视而不见,严烈代他握了一下,手却被男人抓住,再也不放开。 乔尔乔内低头惊异地看著自己手掌中的那只小手,五色的手背和手掌同样绌腻柔软,手指修长纤细,像小鹿一样轻捷灵动,指甲修剪得光滑平整,呈现出天然的粉红和月白,优美得宛如萧邦的钢琴曲,带著叮口丁咚咚泉水般透明的美感。 那是与它的主人一样完美的手。 严烈吃惊地看著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没有对方的力道大,他求助般地回头看弗兰,弗兰已经一脚踩在了乔尔乔内赤裸的脚背上,他痛得跳起来,弗兰哼哼著冷笑:“不许动我朋友的主意!否则我会宰了你!” 莎曼萨面目严肃,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她可第一次看见乔尔乔内凝视一个男人这么久耶!虽然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东方男孩确实有著连义大利女人都没有的精致,可是危及到她的财路时,她就不得不小心了。 弗兰说:“莎莎,有没有吃的?我们饿坏了!” 莎曼萨扫了他一眼:“没,我们正准备去赴晚宴呢,乔凡尼家族举办的拉丁嘉年华会哦。” 能成为乔凡尼家族的宾客,那是一种身分的象徵,而今天,能以乔尔乔内女朋友的身分出席的话,她一定会成为米兰的头条新闻,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都一定是关于她的美妙报导。 弗兰噘起嘴巴。 乔尔乔内却微笑著说:“可以邀请两位参加吗?” 弗兰问:“真的?” “当然,那将是乔凡尼家的荣幸。”乔尔乔内边说,边迅速在严烈身上扫了一遏。 弗兰问严烈:“你的意思呢?嘉年华会上有很多好吃的哦,而且不限量,要吃多少就多少。” 严烈啼笑皆非的看著弗兰,真不知他是怎么长大的,真的是那个城堡里的公子吗?感觉比乞丐还贪吃,随便有点好吃的就能勾引住他。 可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想别的,他只有点头。随后一行四人前往会场。 乔凡尼家拨出一个园区作为嘉年华的会场,单这一个区就可以容纳六干名游客,乔凡尼家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适时正值七月,而最具夏季热力表徵的文化,当然非拉丁文化莫属。 在拉丁嘉年华会之前,拉丁美洲这个区域对义大利来说,是一个既神秘又充满幻想的地方。当时的乔凡尼老爷突发奇想,不如在米兰办个小型的嘉年华会,让义大利有机会接触拉丁文化、音乐、食物及手工艺晶等等,又可以发展商贸。 经过举行数次的拉丁嘉年华会,更已成为米兰城夏季的重头戏,当然,每年这个时候的乔凡尼家族也特别荣光。 今年的活动更包含了六十个以上的音乐会、文化展、电影、书籍、旅游资讯展、传统美食餐厅。舞区等等。参加的人很多,但是正式作为乔凡尼家族客人的人极少,他们作为贵宾,享受一切特别待遇,音乐预留最好的包厢,文化展可以直接与文人接触交流等等。只不过,弗兰与严烈没有任何雅兴欣赏这些动戚强烈的拉丁艺术,问过莎曼萨之后,他们直奔饮食文化区。 因为弗兰很不屑这样轰轰烈烈的活动,所以虽然身处米兰城,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嘉年华会,当然,现在他最关心的是美食问题。 在区内有七家传统美食餐厅,包括墨西哥、阿根廷、古巴等国的传统美食。另外还有四家品味店、四个、霜淇淋店、咖啡馆、点心店等,弗兰拽著严烈走过来走过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义大利本土的餐厅走进去。 刚坐下,餐厅经理便走过来,非常热情地问:“两位要点什么?” “通心粉!我要三份!”弗兰说。 经理有些惊讶,又问严烈,严烈在写字本上写:请问有蛋炒饭吗? 经理已经有了要晕厥的迹象,他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抽出手帕来擦汗:“两位是否要些大餐?啊,不必担心费用问题,这是本餐厅特别奉送贵宾的。刚才乔尔乔内少爷已经吩咐过。” 弗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来大餐好了,喂喂喂,要最好的哦,还有,再来瓶一八八五年的红葡萄酒。” 经理弯著腰擦著汗离开了。 严烈笑著写:“那个乔尔乔内还满热情的。” “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告诉你,米兰有很多喜欢男人的男人哦,你要小心,特别是贵族,他们最喜欢你这种水灵灵秀色可餐的模样了。” 严烈的笑容一点点冻结,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写:“你呢?” “什么?”弗兰起初还没明白。 “你喜欢男人吗?” 弗兰大怒:“我连女人都养活不了了,怎么还会去招惹男人?” 严烈摇摇头:心里思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有能力了,是不是就会去招惹男人?潜伏性炸弹,看来以后也要小心著他一点。 吃过饭,乔尔乔内出现在他们面前,当然,他的身边还有莎曼萨。 乔尔乔内说:“两位可有兴致去参加舞会?” 弗兰有些跃跃欲试,因为在舞会上是最方便勾搭女人的,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女人,他现在可是特别需要金钱以及女性的抚慰耶! 严烈听不到音乐,自然也不懂得跳舞,可是看到弗兰兴奋成猫抓耗子的表情,便点点头。 弗兰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和那位年约三十几许的风韵女子下了舞池,跳起了热情洋溢的探戈。 乔尔乔内的目光一直镇定在严烈身上,却不得不先陪莎曼萨跳舞,看起来面有苦涩。 严烈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端著鸡尾酒慢慢地品尝,在今天之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中国人,过著简朴的生活,除了基本的衣食住行,从来没有过奢侈的生活与享乐,像这样霓虹闪烁的浪漫夜晚,他更是从来没有见识过。 他叹了口气,来欧洲之前,算命师曾说他不是大吉就是大凶,果不其然,刚到米兰车站,所有的行李与钱财全部被洗劫一空,孤零零一个人沦落街头,好不容易有个好心人愿意收留他,结果还差点被强暴,唉……今年是他的本命年,真的是流年不利吗?下一步等待著他的又会是什么? —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他面前,遮蔽住了他眼前的光线。 严烈吃惊地抬起头来,便看到那个黑发黑眸的男人亚力桑德罗。 “有幸请你跳一支舞吗?”桑德罗面带微笑,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风度翩翩。如果撇开他的个性不谈,严烈不得不承认桑德罗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和弟弟弗兰都是那种既英俊又漂亮的类型,但和弗兰青春洋溢、热情明媚的美不同,桑德罗的美绝对是浓墨重彩。浓眉大眼,隆鼻丰唇,黑发棕肤,神气得不得了的长睫毛……简直是全副武装一般地到这个世界上来俘获目光。 倘若他生为女子,正用得上一句“美艳不可方物”可一个男子生得这样齐整,多少就有沦为浮浪轻薄的风险——只要再多一点矫饰多一点卖弄……想像一下好莱坞二流商业片里的“拉丁情人”吧,虽妆点些异国情调,终究上不了大台面。 但幸运的是,作为这副相貌的主人,桑德罗偏偏具备著与之完全相反的气质。他的华贵和内敛,不但令可能出现的廉价媚气消弭于无形,还让他的好看如珠玉闲置,不经意间反显出大家子弟脱俗的尊荣气度。 是的,桑德罗很美,一种从矛盾而来的美。想想他如野兽一样的样子,再看看眼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严烈唯有在心头叹息。就著明暗的灯光,严烈在写字板上写:“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桑德罗的微笑依然如湖水一般温柔而宁静。“我听不到音乐。” “你可以随著我的步子走,很简单的。” 严烈还在犹豫。 “看过好莱坞的电影《女人香》吗?”桑德罗轻声问。 严烈摇摇头,他基本上都在读书面的东西,凡是涉及到音效的娱乐,他几乎没触及过。 “有个军官,在战争中毁了双眼,可是他依然热爱女人,热爱生活,并且瞎著眼带领美丽的女士跳舞,而且,跳得好极了。”桑德罗认真地盯著他的眼睛说,“我相信你会比他做得更好。” 严烈用手指揪住自己的耳朵,想了半天,终于把写字板放进口袋,把手放在了桑德罗的手心里。 桑德罗却盯著他的手看了好一会:“你的手很美。” 乔尔乔内也用这种目光看过他的手,当时却没什么感觉,如今由桑德罗嘴里说出来,严烈还是免不了面红耳热,他微笑著表示感谢,肢体略微僵硬地跟著桑德罗步人舞池。 桑德罗的一只手揽在他的腰间,手掌的温热像电流一样麻麻地袭击过他的全身,严烈奇怪地盯著桑德罗看,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他们曾赤裸相见吗? 心跳又有些凌乱,严烈几乎不敢再看桑德罗幽深如海的双眸。 “做我的人好吗?”在滑到舞池边的时候,桑德罗忽然这样说。 严烈猛然一惊。 “我很喜欢你。”风度翩翩的桑德罗依然有著义大利人的直接,“如果你做我的人,就不会再流落街头餐风露宿了。” 严烈的眼睛越睁越大。 “或者,你更喜欢那五千万欧元?只要你点头,我可以马上汇人你的私人帐户。”这样说话的时候,桑德罗的眉峰眼角都散发著睥睨一切的高傲,那是世界我为主宰的狂与傲。 五千万欧元……换算成美金比五千万还多。 严烈不可思议地盯著这个看似沉稳内敛实则嚣张跋扈的男人,他居然肯为他花费五千万欧元?是钱多得花不完吗? 不过……严烈一辈子都没敢想过这么多钱,五千万欧元,唔……如果按他平素节俭的生活习惯,大概只靠利息就能过很好的生活了,每天什么也不做,天天躺在床上数钱玩也能混到老死。 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轻松地游遍欧洲,甚至还可以考虑在瑞士定居,再也不回那个空荡荡的家,还可以给外公最喜爱的学生一些帮助,还可以买自己最喜欢的精装书,还可以…… “我现在是郑重向你提出,你还会拒绝吗?” 严烈困惑地看著他,兜了一个大圈,结果还是遇上了他,而五千万欧元,更是个非常大诱惑,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呢? 严烈示意桑德罗离开舞池,两人走到一个圆桌前坐下,侍者送上饮料,严烈拿出写字板。 无论我答不答应,你都不会开心,严烈写道。 “哦?”桑德罗挑了一下浓浓的双眉,“什么意思?” 如果我为了这些钱而答应你,你会看不起我;如果我并没有因为这些钱答应你,你会看不起你自己。所以,你说我到底答不菩应呢?严烈轻松地把包袱扔给了难题制造者。 桑德罗先是一怔,笑意越发加深:“我希望你能答应,并且绝不会因此而看不起你,如果你不答应,倒显得做作了。谁都明白,现在的你最缺乏的就是金钱。你连护照都没有了吧?什么证件都没有,你怎么生活?” 严烈放下手中的笔,习惯性地用右手手指捏自己的耳垂,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无意识的小动作,却很是可爱,桑德罗甚至想去吻一下那透明小巧的耳垂与玉色的手指了。 严烈的内心斗争剧烈,面对严峻的生活,他是否需要一些让步?并且是以牺牲自身为前提的让步? 西方人类学家马斯洛曾把人的需要归类为金字塔,其中从下向上递增分别为生存欲、占有欲(物欲、利欲、名欲)、创造欲、自我表现欲(即实现在社会中的自我价值)。最基层的就是生存需要,为了活下去,必须有吃有穿,这是人类生活的大前提,在确保了这一需求后,才有可能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满足。 严烈很想答应,可是古老的传统,那句“贫贱不能”又让他迟迟无法点头,他并非古板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车站中公然卖身了,为了生存,他从不太计较使用什么手段,只是……如果今天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是乔尔乔内,或许他就点头答应了。 所以,他还是摇了摇头。 桑德罗的笑容敛去,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半天:“你想清楚了?” 他再点点头。 桑德罗的眼睛幽深莫测地盯著他,最后笑起来:“还从来没人这样拒绝过我。” 严烈挑了挑唇角,带著些自嘲的讥讽:呵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我。 “狂妄的小子。” “自大的男人。” “你的义大利语相当好,专门学过?”桑德罗不想再跟他斗嘴下去,那实在太有损他的翩翩风度了。 “是的。” “哦?还会其他的语言吗?” “英语,还认识一点点希腊语,因为我对西方文明很感兴趣。严烈表情淡淡地写著。 桑德罗的表情转为严肃:“都是你自学的?” “外公外婆专门教过我一段时间,外公是大学教授,教义大利语的,外婆旱逝,而外公他…在我来欧洲之前去世了。” 桑德罗怔怔地盯著他:“该说你是天才吗?” “如果一个人什么消遣都没有,只有书本,你会比我懂得的更多。”严烈拾起头向他笑笑,桑德罗伸过胳膊,抓住他的手,手掌的温热透过纤薄的肌肤传到血脉中,严烈觉得自己又开始紧张:“答应我好吗?” 严烈摇摇头。 桑德罗松开手,表情重又归于冷凝。他褪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为严烈戴到他的无名指上,可惜,戒指有些大,只好转移到中指上,还是有些大,倒是不会轻易掉下来了。 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很普通,纤巧的圆环,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这是道地的藏银,你知道吧?西藏的,受过喇嘛祝福的戒指,它不像一般的戒指会蒙尘,只会越戴越亮。” 严烈举起手,欣赏那枚戒指,想著是不是要把它摘下来。 “这枚戒指会保佑你。” “谢谢。” “告诉我,你今晚将要住在哪里?” 严烈再次摇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可以住在我家。”一个声音代替了严烈,然后一个人就坐在了严烈的身旁。是乔凡尼家的长公子乔尔乔内。 桑德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压住了乔尔乔内伸向严烈的毛爪。只是一个眼神,酷,非常酷,酷得不著边际的眼神,让乔尔乔内终于讪讪地收回了他那只毛茸茸的大手。 严烈冲乔尔乔内笑笑:谢谢。不过,我想我会和弗兰在一起。 “弗兰?哈哈。”乔尔乔内大笑,然后又凑近严烈,却再次被桑德罗揪住,他只好悻悻地说,“弗兰今天要跟莫妮卡回家,你和他一起吗?” “难道不行吗?”弗兰也走了过来,勾引莫妮卡成功后,他终于记起还有个可怜的朋友无处可归,于是携带著新女友莫妮卡走过来。 桑德罗喝斥弟弟:“别胡闹!” “怎么算胡闹?烈是我的朋友,当然要和我在一起。亲爱的,你说呢?”弗兰在金发美女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亲热地搂住她的腰间。 莫妮卡是米兰电视台的新闻女主播,颇有姿色,也颇为聪明,她看了一会严烈,目光在严烈手指的戒指上留连了片刻,有些错愕,然后点点头:“欢迎来我家。我和弗兰都欢迎你。” 弗兰连自己的窝都没有,还要跟著他去他的女人那里吗?严烈饶是脸皮再厚,也明白去了之后三人之间会有多么尴尬,当然,也许弗兰根本不当一回事,可是莫妮卡一定不会开心,所以他感谢弗兰与莫妮卡的好意,却只能拒绝。 他最后还是转向桑德罗,眼帘慢慢垂下去。 桑德罗笑了,挽起他的手,离席:“各位,再见。” 弗兰在后面喊:“烈!烈!你这个大笨蛋!” 可惜,在身后的语言,严烈永远也听不见。 严烈说:“今夜你可以为所欲为。” 一句话让桑德罗错愕了半天。 第三章 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再次来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卜面对著桑德罗的床,严烈自嘲般地苦笑,前一次他是被迫的,这一次,却变成了自愿的。 不过,他一向是个特立独行的孩子,既然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上床就上床,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他的精神恍恍惚惚的,印象里好像只有房间的深沉色调和井井有条的布局,具体的陈设则完全没有在意。桑德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则坐到床上,面对面,相对无话。 他低著头,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紧张的互相摸索。他感到桑德罗又在凝视他,他不敢看他,屋里很安静,不同于他往常死寂世界中的安静。 桑德罗轻轻的笑:“你的样子挺可爱,如果不这么故作坚强会更可爱。” 他尴尬的笑笑,一言不发。 桑德罗把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他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却不能。桑德罗停了一会儿,然后在他的手上轻轻的抚摸起来。那手很温柔,手指好像有著魔力,刺激起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是演奏著古代战争场面的琴弦剧烈的跳动。 “你的手很美丽,有著艺术家的气质,很适合弹钢琴。” 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故意讽刺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此生都与音乐无缘的。 桑德罗放开他的手:“我先去洗个澡,要不要一起来?” 他的表情带著挑逗,嘴角挂著一丝诱惑的笑,严烈看著他的眼睛,那双宛如黑夜一般的眼睛,充满著地狱的火焰,深处却还流霹著一种忧伤的东西。 严烈摇摇头。“那好,你等我一会儿。”桑德罗自行进了浴室。 严烈的心躁动不安,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开始觉得自己无耻,为了生活这样糟蹋自己,可是双腿好像灌注了铅,迈不动步子。第一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这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他决定和这个男人睹一赌,拿自己的清白睹一个“喜欢”,也值得吧? 他真的受够了孤独。死寂的孤独。以前还有外公做伴,而如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在世界上放逐。他长长的叹口气,扭过脸,彷佛看见了一副完美的身体,当那副完美的身体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才呆住。 眼前的男人有著清秀高耸的额头、修长浓重的眉线和如水双瞳,挺拔傲岸的身材配上义大利男人独有的风情长发,男人的力量原来也可以由这种别致的风韵来体现。 桑德罗的手再次在他的手上摸索,他又一次感到了那种神经的跳动。桑德罗的手又滑到了他的腿上,在上面来回游走,温柔又极具挑逗性,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桑德罗的脸逐渐向他靠近,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侧过脸。桑德罗吻著他的脸颊,舔著他的耳朵,轻咬他的耳垂,他感到了桑德罗温暖的呼吸,桑德罗的舌头在舔到他的耳窝时,向他的耳孔中轻轻的吹气,很舒服,那感觉就像是春天的气息吹拂冰冻已久的大地。 他闭上了眼睛,分不清自己到底有什么感觉。 第一次和别人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却没有预料中的反感,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是因为金钱的魅力吧? 严烈觉得一个柔软、湿润并且温热的东西触及了自己的唇。那东西在他的唇上舔舐,润湿了他的嘴唇,也润湿了他长久以来乾涸的心灵。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那东西顺势滑进了他的口中,在他的口中左冲右突,他们逐渐兴奋起来。 桑德罗的身体完全压下来,他倒在床上,桑德罗抱住他的头,他碰到了桑德罗的身体,惊人的浓密汗毛,他的手指一颤,突然觉得有些恶心,脑子里便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欧洲人果然还是未完全进化的人种吧?否则毛发为什么这么茂盛?简直像大草原上的野草。 桑德罗撩起他的衣服,露出他的上半身…… 他不知道是渴望,还是恐惧。 当桑德罗终于猛然向前一压,两人就要跨越最后一道领域时,严烈突然推开了他,力道之大令身高体壮的桑德罗也不由侧摔在一边,并且差点翻下床去。桑德罗慢慢地坐起来,目光中的火焰几乎要把严烈灼伤,把人从快乐的天堂推人地狱深渊的始作俑者,却面色苍白的跪在床中央,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在混乱之中严烈拚命地打手势,他道歉,他害怕,他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知道这样做对男人而言非常残忍,可是……他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了。桑德罗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现在的他只想把这个家伙撕扯成碎片,第一次有人在床上这样对他,第一次有人能抗拒他的诱惑,他的怒火狂嚣,心里有著完全破坏这个东方娃娃的冲动,最后他却翻身下床,直接走进浴室。 出来时,他已经恢复成原来的亚力桑德罗,那个不为物喜不以己悲的男人。 他拉开衣橱,找了件雪白的衬衫随便套上,然后搭配一件天蓝色的牛仔裤,一个散发著危险性感魅力的男人便新鲜出炉了。 严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该死的好看。 最后,桑德罗从桌子的抽屉中取出一张支票,那是已经签名盖章的支票,只要在上面填上数字就生效了的,于是,他在上面写上五,后面足足跟了七个零。 五千万欧元。他绝对不是言而无信的男人。 他淡淡地扫了严烈一眼,把支票扔到床上:今天不愿意,我们可以等明天,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是的,他还不屑强暴一个人,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和他上床的,绝对是心甘情愿,否则,他宁愿一个人。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冒犯他的尊严,哪怕这尊严很是莫须有。 严烈还想试图表达些什么,他却转身离开。 今夜,他不想再面对他,去找赫尔南喝酒吧。 赫尔南的单身公寓介于豪华与优雅之间。 这也就是说,他很想豪华一下,金钱不够,想优雅,气质不够,最后就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所以桑德罗非常不喜欢到他的公寓来,来了也就是嘲笑他一番。 赫尔南,和义大利式特有的忧郁气质不同,他是一个很明朗的男人,深棕色的凌乱短发,紫罗兰色的双瞳,热情得像一团火,为身边的人带来光明,带来温暖,带来激情,带来曾经年少的梦想和轻狂。 赫尔南已经睡下,被吵闹的铃声惊醒,想蒙上被子继续睡,铃声却—直不停的响,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终于滚到地毯上,不用猜,像这样不知好歹的家伙只有桑德罗。当然,在众人的眼里,桑德罗是个绅士,实则呢?他简直像恶魔。 “老兄,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赫尔南揉搓著睡意朦胧的双眼,连连的打哈欠,半长的头发乱得像鸟巢一般。 桑德罗在沙发上一坐:“拿些酒来,我们来拚酒。” “啊?”赫尔南这下倒醒来,“你没有发烧吧?” “没有发烧。”桑德罗的长腿跷起来,身体完全依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兜里,一副雅痞的模样,“只是欲求不满而已。” “欲求不满去找小帅哥啊,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赫尔南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用脚趾戳戳他的腿,“怎么了?遇到难关了?” “有个小子死活不上道。”桑德罗的唇角扬起来,“居然把我从床上踹下来。” “哦哦哦!”赫尔南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人?阿波罗转生吗?” “一个东方的瓷娃娃,哪——”他指了指赫尔南房间中装饰用的青瓷,“外表像那瓷器一样精致,性格却像东方的宣纸一样,矫揉造作的不得了。” “矫揉造作……”赫尔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不是你最讨厌的性格吗?算了,不理他不就得了,你还会缺少男人?” 桑德罗仰头看著几何图形的天花板,一会儿就头晕目眩,想到严烈白皙的身子,以及那光滑柔韧的肌肤触戚,他的身体又隐隐热起来,他叹口气,对赫尔南说:“你不懂。” “你是太无聊吗?”赫尔南笑笑,“我倒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样失态。不过那男孩倒也厉害,知道拒绝你,因为拒绝你才是勾引你的最佳方法。” 桑德罗瞪他一眼:“你当我这么无聊的?没事玩什么躲躲藏藏的游戏?” “那可难说了,人家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想啊,像那战无不胜的阿波罗,不也只锤情那宁可化成月桂树也不屈从于他的达芙妮么?” 桑德罗吃吃地笑一声:“不理那么多,拿酒来,我们不醉不归。” “真不像你。”赫尔南轻轻地抱怨一句,却转身去拿酒。 他知道,桑德罗不轻易沾酒,一旦喝酒,并且像这样向别人要酒喝,就意味著他确实有些无法消遗的烦恼了。 酒喝到差不多,桑德罗才喃喃地说:“他说的不错,如果他答应了,我会看不起他,如果他不答应,我会看不起我自己,可是现在,我既看不起他,也看不起我自己。” 他像念绕口令一样,赫尔南听得云里雾里:“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明明有感觉,却在紧要关头却步,是个懦夫,我用钱买他本来就是玩的,却为被拒绝而痛苦,是个笨蛋,呵呵呵呵……” “你不是笨蛋,你是死要面子,无聊。”赫尔南随意弄了些素菜沙拉下酒,“我倒有些崇拜那个男孩了,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拒绝你?也该有人消消你的狂气了。” 桑德罗笑起来:“呵呵呵……你不也一样拒绝过我么?” “那是因为我不是你的族类。”赫尔南摇摇头,“我不爱男人啊。如果我爱男人,肯定会选择你。” “呵呵呵……你在安慰我吧?”桑德罗傻笑,原本那个沉稳肃杀的男人变成了小孩一样,“我告诉你,我不会像放过你那样放过他的,就算他是直的,我也要把他变成弯的!你就等著吧!” (附注:关于“直”与“弯”的区别,在同志圈里,习惯把异性恋者称为“直的”,而同性恋者就是“弯的”。) “喂喂喂!你不会玩真的吧?”赫尔南吓了一跳,“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原则,大家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一拍两散,何苦呢?” 桑德罗摇著手指:“你不懂,你不懂啊赫尔南,我一定要逮住他,把他吃得骨肉不留。” 赫尔南再次摇头,首次看到一贯冷静如天神的好朋友兼战友这种模样,他除了吃惊还有些兴奋,那个男孩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已等不及要看他们的后续发展了。 城堡的清晨总是清爽而安宁,尤其是这样雨过天青的日子裹。 刚刚归来的桑德罗换上了乾净整洁的衣服,推开窗子,很惬意的享受著城堡中略有些水气的清新空气,在深灰色衣领的衬托下,显得更为高贵而优雅的脸上带著一种奇异的笑容。那个人儿已经逃跑了,留下这空落落的房子。 “少爷。”佣人在外面轻轻地敲门。 “进来。”他回过身,昨夜的狂醉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在这样的早晨,他觉得浑身充满了战斗的力量与乐趣。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马上过去。” “呃……”佣人的样子有些奇怪。 “怎么了?” “早餐是昨天的先生做的,说是特别做给您的。” “哦?”桑德罗一怔,“去看看。” 那是一道非常奇妙的菜:鱼唇与鸭舌。 桑德罗也吃过中餐,知道这东西要做好了,就是正经美味,滋味非常动人,鱼唇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微微熏过了,有一丝含混朦胧的植物香味欲拒遗迎,让人不由自主想抓住它。 显然,严烈的功夫很是到家,做的菜汤汁浓厚,清淡悠远,鸭舌鲜美,鱼唇幽香。 桑德罗边吃边皱眉,他已经渐渐明白严烈是个古灵精怪的人,厨艺好到非常人能比,还常常起个奇妙的名目,上一次做的饭纯粹是为了消遗他,把他贬斥为“金枝玉叶”,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少爷,那位先生还留下一封信给您。”佣人很识趣地把书信呈上,退下去。 桑德罗打开信,看著看著,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心里一直徘徊的念头也越发强烈。 桑德罗:对不起,为昨夜的事真心向你道歉,也感谢你收留我一夜。 别无所长,只会做些饭菜,算是略表歉意吧。 当然,聪明如你会明白,这道莱也有个名字,一唇,一舌,在中文襄,有很多成语组合,比如唇枪舌剑,比如唇舌相依,不过,我把它叫做:笨嘴拙舌。 生平第1次,我这么恼怒自己的不会言语,我觉得自己心裹有千万的语句在翻涌,可就是说不出,那种感觉很难过。 人与人相处,启然少不了交流与沟通,说话太重要了。很多时候,一些最美好的时刻就在说话的过程中出现,很可惜,我永远也得不到那种乐趣。 支票留下,我想我承受不起,我以为自己能放得开,可是事到关头才惊觉自己还是做不到。现在,我后悔了,我们如此陌生,能有什么交集呢? 很荣聿认识你,与其做情人,不如做陌路,让我远远的欣赏你,于我来说,足够了。 严烈宇 在应聘被拒绝了十次以后,严烈暂时放弃了找个临时工作的打算,趁著阳光明媚的好机会浏览一下米兰城的美景。 已近中午,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却只能假借欣赏美景转移注意力。 巡礼米兰最好的出发点,便是其精神中枢大教堂,一三八六一一八一三),这就是马克,吐温所称“用大理石写诗”之处。这座哥德式主教堂是欧洲第三大教堂,内部有一百三十五座尖塔,和由各个时代收集来超过两干两百四十五座大理石雕像。四公尺高的镀金《圣母像》用以装饰教堂最高的尖塔。 大教堂的屋顶展现了米兰人戏谵的一面。这个没有屋顶的洞穴别有一番洞天,装饰的尖塔如石笋般矗立著,而雕刻的玫瑰花形饰物如珠宝般散布在地板上。 教堂的景观极其壮观,天气晴朗时还可以看见阿尔卑斯山。往正下方看,广场上充满著生气,鸽子群众哺食面包屑。拥挤的电车在广场上交叉成十字形,行人行色匆匆,比起其他城市,米兰人要匆忙多了。 由大教堂下来,便来到米兰的中心大教堂广场。 其一端的大型骑马者是义大利第一位国王维克手托。伊曼纽尔二世的雕像。 广场两侧林立的柱廊,就是世界上最古老和优雅的商店街,维克托,伊曼纽尔走廊。 走廊另一头,是著名的史卡拉歌剧院所在地的史卡拉广场。威尔第的《奥赛罗》和《福斯塔夫》及普契尼的《蝴蝶夫人》均在此首演。(普契尼当然没有从伦巴底独立运动中获得任何好处,当时他的作品是报以嘘声或更糟的待遇。)行走在人群之中的严烈,有种沾满了清新与香醇的灵动飘逸的味道,他那毫不做作的眼神,毫不修饰的俏脸,清淡之中透露著浓烈,闲适之中感受著跳跃,尽管身处如此大的逆境,他依然不焦不躁,平静如一汪清泉,寻找著属于自己特有的渠道。 一直尾随在他身后的赫尔南觉得煞是有趣,不知不觉竟也跟著他走了许多路,严烈在欣赏米兰建筑,他却在欣赏严烈。 一直在前面走得闲适的严烈,忽然扭过头来,目光如电地盯住他,无声地质问:你在做什么? 赫尔南笑起来,像夏日的骄阳一样绚烂,终于被发现了,他乾脆走到严烈面前:“嗨,我叫赫尔南做个朋友吧?” 严烈眨著眼睛,目光中充满疑惑。 “我是——” “烈!”赫尔南还没解释清楚,弗兰已经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边跑边挥手,跑到严烈面前,已经累得弯下了腰,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才站起身来,“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严烈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弯弯地蕴满笑意,有个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 “你干嘛离开城堡呢?你如果不愿意待在那里,我可以接你回来,可是你自己跑了,我真怕再包找不到你了。”弗兰还在喘息,脸上布满红潮,和干毛浓重的桑德罗不同,弗兰的肌肤宛如玉一般,精致无比。 严烈笑笑,不想多加解释,他却觉得弗兰真正好玩,大概是和莫妮卡激情一宿之后才想起他吧?这个毫无心机的男孩子,竟随性所至到如此地步。 “哪,我给你介绍,这是赫尔南哥哥,我哥的朋友,是他帮我找你的。”弗兰指著赫尔南说,“他平常可难说话了,今天却那么热情就答应了,真是难得。” 赫尔南诡秘地一笑,如果不是桑德罗在他家狂喝一宿,他才懒得理会弗兰的神经质,当他明白弗兰所说的人就是桑德罗认识的那个人之后,赫尔南的兴致达到了最高点,同时博得兄弟两人好感的,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亲眼见到严烈之后,他想他并没有失望,在落魄的情况下,遗有情致欣赏美景的男孩,真的很不一般。 严烈向他伸出手,客气地握了一下。 赫尔南说:“我的酒吧正缺少一个调酒师,如果你想找份临时工作的话,不知是否有意来帮忙几天?” 严烈的眼睛睁大了,眨呀眨呀。 赫尔南笑起来:“正好酒吧的阁楼上还有问空房,你可以在那里寄住,放心,不收房费的。” 严烈不可思议地看著他,这真应了那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弗兰热情地说:“烈,不要再犹豫了,赫尔南哥哥是个好人,他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在你有别的打算之前,可以先在他那里待一阵子哦,我也会经常去看望你的。放心,你不会孤独的。” 严烈点点头,胸中溢满暖暖的感动,如果他注定了要在义大利逗留,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有份工作,有个栖身之所,还有热情而单纯的朋友。 第四章 赫尔南的酒吧位于米兰市中心多摩广场。 实际上,了解实情的人明白那也可以理解成。 酒吧的阁楼颇为宽敞,虽然只有一间卧室,却有完备的浴室、洗手问,以及一个小小的厨房。 原本那灶台是乾乾净净空空落落的,严烈住进来之后,厨房渐渐满腾起来,中外的调料品,厨房必备用品,琳琅满目,惹得赫尔南部经常赖住不走,就为了一尝严烈的美味佳肴。 更大食客是弗兰。 和莫妮卡的关系时好时坏,被莫妮卡赶出来时,弗兰就会蹭在这里不走,吃他的,喝他的,甚至还要住他的。只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床,严烈又不习惯与人同睡,很是为难,弗兰却也不在乎,就随意躺在沙发上凑合一夜,这样一夜一夜的竟也过了许多日子。 更甚者,弗兰把他简单的画具也拿了来,兴致来时,就涂涂抹抹,无非都是女人的画像,妖娆的、高傲的、冷漠的、清丽的、温婉的,无一不美丽,弗兰或许没有画家的天分,却有一切画家的好色本性,女人是他眼中永恒的诱惑与绘画符号。 起初,严烈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观赏,后来看他这样,忍不住问:“你真的想成为拉斐尔那样的:画家吗?” 弗兰挑挑眉毛:“难道不是吗?” 严烈皱皱眉头:“你不觉得拉斐尔笔下的女性都有一种圣母的光辉,而你笔下的女子却都像风尘女子吗?” 弗兰一副要呕血的模样:“我是很想画成圣母啊,可是……”他委屈而颓废地坐在地板上,用手指抓挠自己凌乱的金发:“天知道为什么,画著画著就成了这种样子,我心目中的女性啊……” “你每1幅画都是你的女友,虽然女友不同,却是同样的题材,你不觉得太单调吗?爱情并不是生命中的唯1。”严烈很认真地说。 弗兰回答:“可它却是最好的。生活如此无聊,日复一日的光阴很是枯燥,只有爱情,才能给我们自由驰骋的机会,让我们知道何谓广大。否则我的大脑会是死水一潭。” “不!”严烈坚持,气世界广大,爱情却狭小。 弗兰看了他一会,想了想才说:“如果你觉得爱情狭小,那是因为你不懂得艺术,也不懂得爱情。对不起,我要作画了。” 虽然明知所谓的艺术家都是这样心无城府心直口快的主儿,严烈还是有些咽不下那口气,他怔怔地在窗子前伫立了许久,手心冰凉。 是的,他没有品尝过爱情,在他二十四年的生命里程里,除了外公,就是书籍,还有那小小的厨房天地。 他从来没为此而难过过,为什么今天弗兰一句无心的话,却让他痛楚到了骨髓里? 那一天,赫尔南来找弗兰,说是有一家广告商想找弗兰来画一些草图,薪水不菲。 弗兰听完他的来意,摇摇头:“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心情。” 赫尔南笑笑说:“你不需要心情,你需要的是钱,是你不必依靠女人来养活自己的钱,既然你想离开萨伏依家族,就该为自己的将来著想。” 弗兰的眼神一直,有一刹那严烈以为他会拍案而起,然而他还是慢慢低下头去:“我没画过广告,广告也不算艺术……” 赫尔南失笑:“弗兰,广告不算艺术,可你画得出来吗?” 弗兰只是摇头。 赫尔南逼近一步:“你想想那些女人为什么离开你?” 弗兰全身震跳。 “如果你有了钱,她们还会走吗?” 弗兰的嘴唇抖得像果冻一般。 “广告是很赚钱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把文件放在桌上,你明天再给我答覆吧。”说著,赫尔南朝门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弗兰叫住他,迟疑地,恍惚地,却是决绝地:“我接下。” 赫尔南从包里取出两本书给他,一本《广告技法初探》,一本《梵高传》,特意避过严烈的目光对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学那些大艺术家的疯狂,蕞好先学一学他们的努力和奋斗。还有,这些事都是严烈拜托我帮你的,书也是他要买的,你最好是珍惜了。” 赫尔南离开了,弗兰回头看严烈,在夕阳的光晕中,那纤细的人儿宛如精灵一样,只有一双幽幽的明眸闪著夺人的光彩。 这样怔怔地看著,弗兰然有些顿悟,女人如花花有毒,或许过往的日子里,他真的走错了路?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怀过他,他的喉头热热的,说不出话来。 严烈却又攥紧了拳头,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手势:朋友。 朋友。 再次见到桑德罗,是在严烈到“bb”的一个月后。 严烈已经能够独自调酒,他原本就精通厨艺,对调酒也是触类旁通,很快就学会,并且调得很好,这让原本担心他做不来的赫尔南松了口气,也就有了留下他名正言顺的理由。 那夜,严烈正在调一种特殊的鸡尾酒,桑德罗走进来,一身黑色的西服,却是雪白的衬衫,黑白的经典格调让他立刻成了酒吧的魅力中心。 他懒洋洋地走到吧台边,把手中的一盆花放在吧台上,靠在那里,把烟盒裹最后一根烟咬在齿间,摸出打火机用手遮在脸侧挡住了空调机的风,低头、点火、从嘴唇的缝隙里喷出一口淡淡的青色烟雾,那时候打火机的火苗正好照在他的脸上,遮面的手中似乎笼著一个温暖的火球。 那是一个嘈杂的酒吧,头顶是一盏幽暗的紫光,桑德罗站在那里,高大冷漠,抽烟的时候,咬烟的习惯让他的脸上拉出了一些生,硬的线条,似笑非笑的神情然浮现,有一点诡异。 当时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一种错觉,以为他们不是身处酒吧,而是站在某一个电影的画面中,比如《敦父》。那个男人就像一个义大利的黑手党分子,站在圣堂的黑暗里,默默地欣赏遥远的歌声,一种近乎宗教神秘的背景,让一百九十公分的他更高得不可平视。 严烈也是这样傻傻地看著他,看了半天,忽然惊觉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忙低头调酒,他的下颔却被一双大手抬起来,便看到桑德罗那幽深的眼眸:“还好吗?” 他点点头。 “我不太好。”桑德罗叹口气,“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令人心烦,这一个月我在各洲不停的飞,好累啊。” 严烈静静地听著,然后倒了杯冰水给他。 桑德罗把那盆花推到他面前:“送给你的。” 严烈诧异地看著他,旋即便笑著向他致谢。桑德罗真的好奇怪,别人送花都是送鲜花,他却送带著土壤的盆花,花朵还没开,只有小小的一株绿苗,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天你离开之后我很生气。”桑德罗说。 严烈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又忍不住用右手捏自己的耳垂了。 桑德罗暗自发笑,随后说:“你不是说我们很陌生吗?0k,今天我们就来谈谈陌生这个话题。” 严烈眼睛眨一眨,做好洗耳恭听的姿势。 “人类的始祖亚当这样对天使拉斐尔讲述他最早的记忆:气我好像从酣睡中初醒过来,流著香汗,横陈在柔软的草花上……我是怎么来的,怎么到这儿来的? 这种对环境和自己都不明就里的疑惑和恐惧,从我们的先祖被创造之时,一直传承到今天,我们现在就把这种感觉叫做气陌生。” 严烈手里的动作缓慢下来,显然,他被桑德罗的话所吸引。 “其实,在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词会像“陌生这样,如影随形地跟著我们,从生到死。呱呱坠地的时候,婴儿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除了失去温暖子宫的维护,还有怀疑和恐惧,那是出自本能的,因为陌生而且无能为力,婴儿哭泣的时候,不光是流眼泪,还发出悲惨的声音。 “我们都以为和父母的关系是最亲密的,可一旦他离开家,又迅速恢复陌生,也许我们知道身边朋友是否准备再次恋爱,却不知道父母的内心,法国哲学大师萨特叹息著说:我们都是私生子。可以想见,他一定也感觉到了自己和父母之间情感和精神上的双重陌生。 “自以为最了解自己,结果发现自己最陌生,三岁的照片怎么是那副模样?谁才会真的让自己?动心?本来以为自己很丑陋,却发现镜子中的人原来有模有样,在想接受的时候,偏偏作出了拒绝,在不情愿的时候,却又下意识地答应下来,最多的恨,最多的爱,都给了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用来解释,自己是自己最看不透的陌生人。 “最让人心醉神迷的是人和他人之间的绝对陌生。这样的陌生入神秘莫测、美轮美奂,每一个陌生人都代表各种机会,蕴涵著各种可能性。 “严烈,你不觉得,没有一个词,会比陌生人更甜蜜,更忧伤,更宿命吗?是的,我们如此陌生,才有了交谈的基础,才有了沟通的必要,不是吗?每个旧友都是从新知开始的,每个亲密都是从陌生酝酿的,不是吗?” “啪啪啪!”身后传来劈哩啪啦拍掌的声音,桑德罗转过身,看到一副懒洋洋模样的赫尔南。 “我说你这些天销声匿迹为了什么呢,原来去研究陌生人了!不过,你这套理论还真的够新鲜,足以骗骗我们的烈吧?”赫尔南说话的时候,从桑德罗嘴里夺过他的那支烟,叼到自己嘴裹。 严烈一副被惊呆的表情,他痴痴地看著桑德罗,他的鼻子高挺,有些“桀鳘不驯”的感觉,可是这样侧面看著他,从额头开始顺鼻梁而下的流利线条,到微翘的鼻尖轻轻上挑然后顿住,那是只有在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完美轮廓,他不仅有著风流倜傥的外表,还有著更为清逸潇洒的内涵么? “烈,拿一瓶威士卡来,桑德罗难得光临寒舍,—定要让他不醉不归。”赫尔南看著严烈,再看看桑德罗,不由暗自为严烈捏一把汗,小家伙,不会目为这家伙随便扯几句不著边际的话,就缴械投降吧? 严烈乖乖地取过一瓶威士卡,拿过杯子,斟满两杯,随即向赫尔南打个手势,赫尔南笑起来:“你还心疼他?” 严烈的脸有些红,便转过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桑德罗有些不快地问:“你看得懂他在乱比划些什么?” 赫尔南叹口气:“老兄,他那是手语,他在劝你少喝一点,对身体不好,怎么会是乱比划?如果你真的关心他,稍微也学一学好不好?” 桑德罗白他一眼:“我没那个美国时间。” 赫尔南皱皱眉:“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那你还花这个心思逗他干什么?烈可不是你随便玩玩的物件,我不舍得。” 桑德罗盯住他,一副狐疑的表情。 赫尔南尴尬地笑:“干嘛那种眼神?你以为我像你啊?人家烈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会对他心生怜惜的人才真的是铁石心肠。” “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叛变了。”桑德罗摇摇头,随即他又逼近赫尔南,“不过我可警告你,他是我的,你别想碰一下。” “喝酒,喝酒,呵呵呵……”赫尔南举起酒杯,笑得很是神秘。 一直喝到凌晨时分,桑德罗已经醉得趴在吧台上动也不能动。赫尔南也是东摇西晃的,他晃著手里的车钥匙说:“烈,你看好店,我送桑德罗回家。” 严烈担忧地看著他,赫尔南搀扶起桑德罗,两人齐齐又摔在地板上,严烈拉住赫尔南的手:“别送了,在这里休息吧。” 赫尔南似乎有些困扰,再看看醉得一塌糊涂的桑德罗:“好吧,你扶他上楼去,我到办公室去睡会儿。店就交给他们看吧,你可照顾好他。” 严烈点点头,几乎是半背著桑德罗艰难地朝楼上走。 赫尔南站在后面,唇角上扬:桑德罗,这一仗是赢是输就看你的了! 桑德罗躺在床上,脑袋彷佛陷入一个柔软的陷阱,痒痒的,暖暖的。 他睁开眼,严烈去洗手间拿湿毛巾了吧? 他的床真的很温暖,可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子些,桑德罗翻过身来,直视著床头,便看到把床头堆著的小玩意:树袋熊的娃娃、史奴比的小背包。 桑德罗诧异地看著,没想到严烈还喜欢这些东西?! 听到脚步声,桑德罗慌忙又闭上眼,躺好。 严烈拿著温热的毛巾走过来,轻轻地为他擦拭脸、颈项以及双手,然后,他悄悄地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的身材无疑是好的,比例匀称,四肢修长,虽然配上那样高姚的个子似乎有些偏瘦,可是真是优美。他的五官是接近完美无瑕的,浓黑的剑固,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遗留著古罗马贵族的优雅与尊贵,那丰厚的唇办,简直天生是用来接勿的,那般性戚撩人……只是,这个男人毛发旺盛——男性荷尔蒙的产物,西方人眼中的性感象徵,而中医的说法是“血热阳气旺”,或许西方人会觉得很吧?严烈却深感困扰。 据说荷尔蒙分泌旺盛的人,总是欲望很强的,无论是情欲、权力欲、支配欲诸如此等,想起第一次并不愉快的邂逅方式,就该明白这男人大概是习惯了买美少年吧? 严烈痴痴地看著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的那些陌生理论,即使是从别人那里剽窃来的,也足以证明他的欣赏水准高明。 陌生人,是因为陌生,桑德罗才对他感兴趣的吗? 或许朝前一步就是陷阱,可是,这个散发著致命魅力的男人还是虏获了他的心。他知道,他的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太微妙了,根本无法描述。看著桑德罗的睡颜,他的心里忐忑不安著,悄无声息的某种感觉漫漫袭来,将他包围,心悸动著。 他轻轻地扯起毯子盖住桑德罗,桑德罗却突然张开了眼睛,他吓了一跳,刚想逃开,手被桑德罗攥住:“烈,你还想逃避吗?”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严烈的腰,嗅他头发里的气息。 这次严烈没有挣扎,眼前全是桑德罗的身影、桑德罗的神情,他静静地坐著一动不动,眼帘里的桑德罗却又是摇摇晃晃的。他喜欢桑德罗靠近时那种心跳的感觉,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奇异味道。他找不到为什么会这样的理由,就好像著了魔。 被那强壮的臂膀紧拥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喘息心跳声,感觉到周身的毛孑l都在紧缩,一阵阵潮水般的颤栗感觉袭来漫过,克制不住想要亲近他的冲动。 桑德罗很自然地把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著,一手搂著他的后背。他厚实性戚的唇吻上严烈的耳珠,舌尖轻挑他耳垂外缘。另一只手拨开严烈胸前两颗扣子,探人两根手指滑人他的胸膛,在乳尖处微微摩挲,熟练的指法的确是一种不小的挑逗。 严烈微微的喘息,这个男人并没有喝醉,他是想这样吃了自己吗?如果就这样下去,他是否能够承受以后的结局? 男人突然咬了他的耳珠一下,把他从离神的思想中拉回。 “我做的不够好吗?你的魂竟然飞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对我真是一种侮辱。”他刻意压低的嗓音,直视著严烈一字一句的说。 严烈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到现在依然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隐约中,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男人是个魔鬼,一步步引诱著他下地狱的魔鬼,可是……他的诱惑是那么的美好而销魂,他真的舍得放弃么? 如果再进一步就是地狱,他有胆量陪他一起玩么? 桑德罗突然推开他,翻身下床,又回过头来对他说:“你休息吧,我去客厅沙发上睡,还好今天弗兰不在;” 严烈伸手拉住他。 桑德罗的浓眉一挑:“改变主意了?” 严烈从史奴比的小背包中取出写字板和笔,在上面写:“你不用睡沙发,可以睡我的床。” 桑德罗的眼底隐隐有了一丝笑意,他在床上重又坐下,伸手去揽严烈的腰,严烈却如鱼儿一般闪了开去,他静静地从衣橱里拿出新的毛毯和备用枕头,转身向客厅走去。桑德罗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个小混蛋!居然把床让给他,自己去睡沙发?那他睡这床还有什么意思? 桑德罗在卧室里打转,从十四岁失去童贞,他还从来没遭遇过如此难伺候的主,居然敢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握紧拳头,恨不得马上冲到外面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 当然,他的骄傲不久许他做这么低格的事,他只有冲到浴室猛淋冷水澡,然后憋著一股火倒在床上。 他有把握这个小家伙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好吧,反正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一时。 放长线钓大鱼,古来如此。 在他遭遇大难,避难到西藏的时候,曾听有道高僧谈禅,有句话让他印象深刻,高僧言:“好动者云电风灯,嗜寂者死灰槁木。须定云止水中有鸢飞鱼跃气象,才是有道的心体。” 他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深谙中文的朋友给了他解释:最好变动的是悠即逝的雷电、迎风摇曳的灯火;最好静止的是熄灭的灰烬、枯乾的树木,而只有动静得宜,在静止的云、停留的水中有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气象,才是体悟大道的境界。 好吧,现在就和这个小家伙玩玩动静得宜的游戏,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亦静。 桑德罗左思右量,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稍微有些迷糊的睡意。 恍惚间,感觉有个温热的东西靠近自己,他猝除睁开眼,看到窝到他身侧的严烈。 在黑暗中,他的笑容也无法遮掩,他看似随意地问:“怎么了?” 严烈在他的胸膛上写:“沙发不舒服。” 桑德罗很想大笑,自己却下了床:“那好吧,我去睡沙发。” 在走出门的刹那,他明显看到那小孩脸上失落的表情。 0k,一切搞定! 天有些蒙蒙亮的时候,桑德罗重又走进卧室,走到床边,弯下腰在严烈的唇上印下一吻,显然,这小孩也一夜没有成眠。 第一次被情欲折磨,怎么会睡得著呢?桑德罗在心底冷笑。 “乖,自己把衣服脱了。”看著他的眼睛,桑德罗用醉死人的眼光安迷惑著他。 严烈有些迟疑,却还是慢慢解开了睡衣的扣子,眼看桑德罗双手仲安人他怀里,缓慢、却坚定不容抗拒…… 可是,就在他快到达顶峰时,桑德罗停止了动作,那么突然,也那么乾脆,一下就从他身体抽离了。 什么?就这样??他转身望向桑德罗,男人站起来,再没有看过他一眼,直接走向浴室,推开门进去了。 严烈整个人傻住。就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他竟然放开了他,离开了?他仍未射出啊!男人在这个时候能忍受这个?严烈愣愣地跪坐在原处,不能置信眼看最想要的即将到手,却在最渴望时一下子消失无踪! 情欲还未完全退却,身体却空虚得让人痛苦得想尖叫!他低头看自己腿间白色的滑液,感觉它从温热湿滑渐渐变冷乾凝。这算……什么啊? 桑德罗出来时,已经清理完毕。严烈困惑地望向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笑著,伸手在严烈细嫩的脸蛋上捏了一下:“我会让你永远想著念著我的,在每个夜晚,小家伙,你别想再逃了!” 第五章 天已经完全亮了,太阳却还没升起来,透过百叶窗的光线朦朦胧胧的,有种欲说还羞的致。 桑德罗很是开心看到严烈苦恼的表情,那模样彷佛掉入陷阱里的小兔子,想挣扎,却有心无力。 一直处于被动地位的桑德罗终于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也许这种感觉会被赫尔南骂作小孩子的意气用事,他却仍然乐此不疲地玩著征服与驯化的游戏。严烈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从他那宝贝史奴比背包中拿出纸笔,迅速地写下:气要听一个故事吗?” 桑德罗歪了歪头:“你又想用什么方式教育我?” 被他那奇怪的用词逗笑的严烈,脸蛋几乎绽放成了花朵一样,他忍俊不禁地蹭到桑德罗身上,在他肩胛骨的小窝里吻了一下,然后直接在他的心口甩手指一遍遍地写:桑德罗笑得心满意足,乾脆坐到床上,把严烈揽在怀里:“写吧,看你要讲述什么故事。” “在纽约,一位年轻的建筑师在动物园邂逅了一个女画家,那女画家外貌年轻妩媚,约莫二十几岁,长著一张娇小的圆脸。光洁的宽额、小巧的翘鼻,脸颊丰润,下巴尖尖的,有点儿像猫。当时她正在写生,模特儿就是笼中的1只黑豹。那时正走冬天,天寒地冻,人很少,后来只剩下姑娘在那裹作昼,小伙子在旁边观赏,俊来年轻人上前搭讪,他觉得那女子很漂亮,很诱人,你也知道,美国人是很爽快直接的,他们喜欢什么就恨不得马上告诉全世界,于走小伙子和姑娘聊了起来,从谈话中得知姑娘是从第三世界来的移民,祖国正在打仗,民不聊生,所以她才来到纽约谋生,好吧,我们长话短说,反正就这样小伙子和姑娘认识了,并且彼此印象不错,从此每天傍晚小伙子都到动物园来找姑娘,陪她聊天,逛街,当然也包括谈情说爱,他想他已经陷入情网了,所以在一千浪漫的咖啡屋里,他向姑娘表达了爱意,姑娘也很乐意,在小伙子的家里,他想吻他的恋人,可是姑娘推开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维持了恋情,却从来不接吻。 “很奇怪。”桑德罗看得有些沉不住气,便打断严烈的描写说道,“你说的这个女人有些古怪,会不会是间谍?或者外星人?” 严烈再次笑起来,他不得不佩服桑德罗的联想力惊人:气她做间谍,勾引一个普通的建筑师有什么用?外星人?有那么漂亮的et吗? “可是作为恋人,什么也不做,那还能称为恋人吗?” 气你看我写下去啊。严烈笑了笑,气或者,你该想想你自己的生活,如果像你这样的,恐怕那姑娘也小会让你吻她。” 桑德罗皱皱眉,小声嘟囔一句:“关我什么事?大概那小伙子不够英俊,所以姑娘不满意。” 严烈的笑意越发强烈,他摇了摇头,继续写:“其实那姑娘也很喜欢小伙子,但是她一直有个顾虑,这个顾虑阻碍著她和男友有进一步的接触。” “什么顾虑?” “在姑娘的故乡,有个传说,那是一个很落后很荒凉的村子,靠著山,山那边是荒原,平时村子里的男人靠打猎维生,有一次,有个男人再也没回来,他的妻子跑到山那边去寻找,结果遇到一头黑豹,人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那妻子平安回来了,她的男人只剩下残骨,十个月后,女人生下一个女婴,长得有些像猫,绿色的眼睛,女婴长大后,嫁了人,在新婚之夜发生了惨剧,人们第二天只看到被撕裂得惨不忍睹的新郎,新娘不见了,人们四处追寻那新娘,在雪野裹,起初还是看到人的脚印,后来却突然变成了豹子的爪痕,人们惊骇的发现新娘原来是豹女。 “哦——”桑德罗面色有些发青,“够诡异的传说,难道纽约的女人也是豹女?” 你猜对了,豹女的血脉一直在这世界上传承,她们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与人接吻,一旦亲吻就会变成豹子,把爱人撕裂。建筑师真的爱上了豹女,并且和她结婚,期望著婚后能改善女人冷淡的状态,可是豹女依然不和他亲热,每次他主动亲热,豹女总是微笑著把他推开,告诉他再等等,再等等。” “没有人能等下去吧?” 严烈的表情苦涩起来:你说对了,恐怕没有男人能筝下去,不管他原来多么爱这个女人,建筑师有了外遇,豹女很敏感地发现了这个情况,终于在一次偷情中,豹女跟了上来,并且变成了豹子。 “把他们吃掉了?杀死了?”桑德罗问。 “你想呢?” “不知道。” “豹女没有伤害他们,她用剩下的一点点理智留下封血书,然后绝尘而去,他们种族的巫师说,豹女的悲惨命运并非不可改善,只要爱她的人能够坚持三年,三年不变心,她们的兽性就再不会出现,并且可以和爱人过正常的性生活。豹女用所有的温柔对待建筑师,除了亲吻与爱抚,她计算著,只剩下三天了,即使建筑师变了心,只要不出轨,她就可以正常了,偏偏……功亏一篑,她将永不超生。故事就这样完了。” 桑德罗久久不能言语,把严烈的身体转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问:“你讲这个故事又想说什么?” 严烈笑笑,却没有回答。 “你会是豹女的后代吗?”桑德罗揪住他小巧的耳朵间。 严烈伸手护住自己的耳垂,那里是他的敏感带,最怕别人碰。 “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还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桑德罗依然专注地盯著他,刚刚获得的信心又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东方娃娃,看似柔软,难道其实很坚强不成? 他略有感慨地说:“原来人的外表真是带有欺骗性的,颜色生得好,未必就真好,不过,你选择我,就说明你很有眼力。” 严烈差点吐血:需要我回馈夸奖吗? 桑德罗笑道:“没有必要,我一直认为自己也算得上聪明。” 严烈莞尔:呵有时候吧。 “小子,别气我,就算出于礼貌和同情,也该给我一点面子吧。” “好吧。你很聪明。” “我想睡一会,等下就要去工作了。” “睡吧。” 这一次桑德罗睡得很安稳,什么也没想,只是梦里偶尔会闪过一只豹的影子,黑色的,呼啸而来,又绝尘而去。 间或醒了一下吧,一睁眼看见严烈睡眼惺忪躺在他旁边用手背使劲揉眼睛。看到他睁开眼,严烈又把头拱到他的怀里,枕著他的胳膊,闭眼支睡。 桑德罗搂著他,摸著他背上薄薄翘起的肩胛骨,莫名心里感动万分。 他们就那么互相拥抱著又睡了。 桑德罗在睡梦中搂紧严烈,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他感觉很舒服,一种沉浸在巨大幸福喜悦中的快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 也许,这是好现象吧……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中有兴高采烈的人的时候,另一个角落往往可能有失落的倒楣蛋。 有人认为快乐和不快乐符合某个正负守恒的定律,加和的结果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始终是一个零的净值。 最近的严烈容光焕发,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快乐。 不快乐的是弗兰。和莫妮卡终于又闹翻了,他只有彻底地赖到严烈的阁楼里,广告的工作又被退回,每天借酒浇愁。 那天严烈决定和他好好谈谈,在弗兰又拿起酒瓶时抢过来,他写道:气弗兰,我们好好谈谈。 弗兰哼了一声,颓废地坐在地板上,甩手耙著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有什么好谈的?” “你这样下去不行。” 弗兰冷笑一声:“怎样才行?” 你能不能不喝酒了?想想以后到底该怎么生活?如果你觉得爱情是最好的,那也振奋起精神来,找个好女孩,好好的珍惜她——“怎么?你自己快乐了,反过来就讥讽我不成?” 严烈的脸色一下雪白,拿笔的手也在发抖。 “是不是我在这里住妨碍你们亲热了?没关系,我马上搬走。”弗兰站起来。 严烈上前拉住他的手:气弗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走为你好!” “够了!”弗兰一声大喝,严烈呆住。弗兰脸色铁青:“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侮辱我?我知道我没用、我没钱,除了画画之外一无是处,女朋友也留不住。可是我并不欠你钱,轮不到你来糟蹋我。” 只听见风吹得画页刷啦啦响,弗兰一扭身,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挥到地上,还不肯罢休,追上去踢几脚,调色板、画笔、纸张全都受惊一样四处奔逃,一室仓皇的破碎声。他站在烟尘里喘气,犹如受伤的兽。 严烈终于打起手势,凌乱破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或者,给你些刺激,会让你更快地康复,你原本是那么明朗的啊,对不起……” “你不用说,其实你又怎样?比我好到哪里?卖身给一个男人?呵,你少拿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来教训我,告诉你,我不是桑德罗,我不吃你那一套,少惺惺作态了!” 恍若冰天雪地中,又一盆冷水浇头而下,严烈冻僵在那里,动也无法动一下。 弗兰的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太过分,可是他倔强的站著,死不肯认输。空气中死寂。不知过了多久,严烈写:气对不起,我要去工作了。他脚步沉重地拖过黑暗的楼道,到楼梯口时,少数了一级台阶,一个踉,眼看就要一跤栽下去,一双大手抓住了他,他跌人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中。 桑德罗把他的脸托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那双氤氲著水气的眸子:“怎么了?” 他摇摇头。 “弗兰还在上面?” 他再点点头。 “你不要去上班了,我已经跟赫尔南说了,从今天起,不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上班,还有,一起解决掉弗兰的事,跟我上楼。” 他瞪大了眼睛。 桑德罗认真地说:“我今天就是来解决这些事的。” 严烈本想分辩,奈何桑德罗根本不懂得手语,只好跟他上楼,途中,他还是用尽一切方式提醒桑德罗不要刺激弗兰,弗兰现在正是整个人信心崩溃的最低谷,不要伤害他。 桑德罗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笑笑说:“烈,不要太好心了,否则,你会受伤害的。” 看到严烈和桑德罗一起走进来的时候,正在收拾画具的弗兰笑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把救兵搬来了?” 桑德罗拍拍严烈的肩膀,然后对弗兰说:“跟我回家,你的放纵期也该结束了。” 弗兰低下头,看也不看他:“回什么家?我不指望吃你们的残羹剩饭。” “如果你自己能混得人模人样的,我倒还真懒得管你,问题是你行吗?还是你打算去沿街乞讨?”桑德罗的双眼微微一眯,精光收敛,宛如一只收起了利爪的豹子。 弗兰冷笑:“那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我没本事我饿死,起码这点骨气还有。” 桑德罗笑起来:“笑话!你什么时候真的有骨气了?要么靠女人,女人靠不住了,现在抓住了烈,弗兰,你太给我们萨伏依家丢脸了!” 弗兰气得手脚发抖,拎著画架就朝外走,被桑德罗一把勒住,他挣扎,却挣脱不了那钢铁一样的箝制。 “跟我回家!从今天起,跟随在我身边,你的胡闹该结束了!” “不!” 桑德罗冷笑:“如果你为了我继承家业而自暴自弃,那么我可以全部让给你,前提是你能够接管。所以,如果真想争这口气,就做出成绩给我看!” 弗兰蓦然回首:“你把我当成那种视金钱为一切的俗人吗?” “这世界上,只要吃喝拉撒睡,哪个不俗?艺术家怎样?艺术家也一样混蛋。”桑德罗松开了箝制弗兰的手,“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回家,否则别怪我动粗了。” 严烈上前一步,示意桑德罗不要这么激进。 桑德罗却回头对他说:“正好,你也一起跟我走,既然已是我的人,就不要在这种地方工作。” 严烈拿起纸笔:“为什么?” “丢脸。” 房间里陡然间静默的可怕,严烈只是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盯著桑德罗,好像第一次认识这样一个人。两个人在互相的瞪视中揣测彼此。 最终严烈苦笑:如果你想找个体面的情人,一早就不该找我。 “我从来就没介意过你不能说话。” “你介意了!否则我还没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弗兰那一套莫名其妙了?我是关心你,我是爱你才想要你好,住在这逼仄的鸽子窝,你舒服吗?就是亲热也别扭。” 弗兰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热闹,看来今天的架是注定要吵了,每个人都像吃了弹药。 “你走沙猪!”严烈颤抖著写。 桑德罗上前一步双手箝住他的双肩,宛如要把他捏碎一般:“你说什么?” 严烈咬著嘴唇,把那句话再举给他看:“你走沙猪!沙文主义的蠢货!” 桑德罗忽然笑了:“我知道,你有你那小小的尊严,你不想做一个被男人养的宠物,不过我告诉你,宠物也好,你也好,都是一样的,实质没什么区别!你这倔性子呢,我现在倒真的喜欢,但时间长了肯定会腻味,你最好学乖点。你说这样傻傻地坚持有什么意义?除了浪费你的时间我的时间,没有任何益处。我愿意养你,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任何和我上过床的人都能和我住在一起吗?” 严烈手脚冰冷,他怔怔地看著天神一般的男人,再也写不出一个字。 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什么?说多,错多。做多,错多。或许最早的倾心相许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转身朝外走去,再在这个地方待一秒钟,他都会崩溃。 桑德罗一只手就箝住了他。 弗兰说:“烈,事实证明你的选择有多么错误,他是个大混蛋。” 严烈的脑子中轰轰做响,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疯狂的想法:变成黑豹,吞噬掉这两个混蛋! 当然,严烈只是严烈,一个普通人,不,比普通人还脆弱,他不可能伤害任何人。 趁著混乱,弗兰先走了,严烈也要走,被桑德罗强行困住。 “对不起,刚才说得太过了。”他抱住怀中瑟瑟发抖的纤瘦身躯,“可是想和你在一起厮守的心意苎认真的,你知道,从来没有情人能在我的城堡中度过第二夜。” 严烈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我不介意你这,不介意你那,难道你就不能迁就我一次?我只不过是想夜夜搂著你一起入睡,只不过是想在早晨醒来时看到你的笑脸,难道这个要求也过分吗?” 泪水终于啪嗒啪嗒落下来,他慢慢地推开桑德罗,再次走向门口。 桑德罗先他一步按住门把手,接著把门锁死,把他从门口推开:“你要于什么?” 严烈死盯著他,然后拧身,奋勇拉门。 桑德罗再次把他推开:“你无聊不无聊?” “你不是让我离开这里吗?”严烈几乎把写字板都写穿了,透骨的恨意。 “先说好你要去哪儿?” 严烈走到一边:“反正我是要走开,只要不看见你就咸。” “你是真的不懂事是不足?”桑德罗也开始恼怒。 “对了,我走不懂事,我一不懂你那些大道理。” 桑德罗一挪步,严烈就站一起来,桑德罗只好又回到门口堵著。 “现在也晚了,今天就先在这里凑合一宿,明天再说好不好?”桑德罗用手揪著眉心,天,他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 “这里留不得贵客。”严烈冷笑。 “严烈,你别踩鼻子上脸。” “走开,我去厕所。 “你先憋一会吧。想从窗子里跳?”桑德罗走近他,“别闹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我的态度不对,我的方式不好,可我的心意是真的。” 严烈看他一眼:“好,我不走了,明天再说。” 他脱了外套,换上拖鞋,乾脆把睡衣也换上,躺到床上,动也不动。 桑德罗就这样看了他十几分钟,确信他不会再做傻事,终于也叹口气,走到洗手间洗洗脸:“我说你啊,好歹也在弗兰面前给我点面子,有什么事私底下给我闹也成啊?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火,喂——” 话没说完,严烈已经箭一般冲向门口,开了门锁一闪跑了。 桑德罗跑到门口,已是鞭长莫及,那家伙居然就那样赤脚跑下了楼去。 桑德罗怒不可遏,又担心出什么事,就那样脸庞湿漉漉的冲下楼来,那时赫尔南不在,他问领班,是否看到严烈,领班说只看到严烈一股风一样冲了出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桑德罗追到大门外,大街上空落落的,小车都显得寂寞无依,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一只野猫在垃圾箱觅食,猫眼闪著幽光,让桑德罗不由想起严烈所讲的豹女传说。 桑德罗生自己的气,明明严烈不把他放在眼里,根本不在乎是否与他朝夕相守,可自己偏偏要辛苦恣睢地谋画不可能的事情。他因为严烈的不体谅而感到恼火,冒险把一个男情人带到自己家有多危险谁都知道,连赫尔南部再三的警告他要小心用事,被老爷子发现不是好玩的。 他的心意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就严烈一点儿不领情,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就这样把他给晾在这里,自己一溜烟地跑掉。 该死的!他恨自己,也恨严烈,是恨自己多些,还是恨他多些,却难以分辨,只知道两种愤怒交替著在心里燃烧,好不容易一方子复下去,另一方立刻又明晃晃冒出来,就这样此起彼伏,完全把他的心当作了演武场。 他闷闷不乐地站在大街上,傻傻地,忘了下步该走向哪里。 直到一双温软的小手拉起他的手,他才惊觉自己有多么冷,然后就看到严烈明亮如星子的双眼,依然在流著泪。 桑德罗猛然把他搂进怀里,上帝啊,他谁也不恨了,只要让他们在一起。 严烈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笔地划。 一边写,一边流泪,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他的爱情注定了要用泪水去浇灌。 “郧”酒吧只是赫尔南捺不住桑德罗的唆使才开的,真正的幕后老板是桑德罗,赫尔南是管理者,却也不经常来,只是偶尔来视察一些经营状况。 但是,最近的赫尔南经常会到“阳”来,来了唯一的工作,就是坐在一个小角落里喝著一杯咖啡,然后端详严烈。 真正关注严烈,是在他和桑德罗大吵之后。 就像大多数的义大利男人,桑德罗也是颇为大男人主义的,不,他比一般的义大利男人更甚之,他那种高傲的唯我独尊的气势,除了想把他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就是把他当神崇拜一点儿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的追随者,连赫尔南都会在不自觉中追随著他的步调行事。 可是,就是这个看起来单薄而毫无力量的严烈,居然敢跟桑德罗争执,并且争执到底,谁都明白,在“bb”上班,是拿不到多少薪水,在桑德罗眼里更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最后,严烈还是坚持下来,继续上班。 那一次大闹的结果就是,严烈回到城堡居住,却继续在“bb”工作,表面上是双方各自让步,只有赫尔南明白,桑德罗的让步才是真正的,在这之前,谁也无法想像桑德罗会这样做。 与众多的侍者相比,严烈的穿著与表情没有任何夸张之处,他甚至是更冷静的,因为不能说话所以总是寂寥的,静悄悄的,反而更让人觉得他飘逸出尘,不带半点人间烟火。 每天傍晚,桑德罗的专车把他从城堡送到这里,深夜,再接回去。 赫尔南看得出严烈单纯忧郁之下的快乐,那是藏也藏不住的,他的快乐很简单,只要桑德罗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和拥抱,就足以让他愉悦许久,那种恬适的表情会让酒吧的每个人都如沐春风。 越是如此,赫尔南就看得越惊心。以往,他从未管过桑德罗挑选谁做床伴,可这一次不同,看著严烈,他觉得他无法任他这样下去。 当严烈知道桑德罗就要结婚了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呢? 赫尔南在沉思著,进来的一男一女遮蔽住了他望向严烈的视线。从那高大的身材来看,是——啊!竟是乔凡尼兄妹! 赫尔南豁然站起来,想走过去,刚离开桌子,又止住脚,重新坐回去,好吧,让他先静观其变好了,看看这兄妹到底打什么主意。 “一杯白兰地,不加冰。”乔尔乔内对严烈说。 “威士卡。”他身边的女子说。 严烈看到乔尔乔内的时候有些吃惊,他记得他,他和弗兰曾经在乔凡尼家吃东严烈把两杯酒推过去,微笑著表示欢迎。 “还记得我吗?”乔尔乔内穿了一身的,狂野的华丽。 严烈点点头,把拇指点一点,表示感谢,乔尔乔内笑起来。 “这是我妹妹索菲哑。” 严烈也点头示敬,这女子高跳美丽,有著夏日海岸一样热烈的性感,棕色的秀发盘成高高的髻,美丽而简洁,典型的都市女子。 索菲哑冲哥哥笑一笑,然后才转向严烈:“乔尔还遗漏了最重要的一项,我叫索菲哑。乔凡尼,也是亚力桑德罗。萨伏依的未婚妻。” 严烈低垂的睫毛猛然跳了几下,拾起脸时,他还是优雅的微笑。 知道他不会说话,索菲姬也不等待他要表达什么意见,只是说:“我们很快就结婚了,大家都明白,男人在结婚前,总是会有一段荒唐期,桑德罗也不例外,结婚前,我可以听主任之,结婚后就不一样了。” 严烈突然发现自己那么专注地看著她说话很傻,于是快速地低下头。 在低头的瞬间,他的眼光瞥见酒吧中心的彩灯,珠光异彩,每一个细碎的珠链都反射著耀眼迷人的光芒,美得如梦如幻一般。 他的脚底下仿佛有东西在浮浮游游著,找不到底,摸不到边。有什么一阵阵的袭击著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有一根细细的线,套在那里,套在他身上某个地方,随著心跳一起扯动著。 他一直沉默著,直到乔尔乔内的手抓住他的手,他才抬起头来。 乔尔乔内拉著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我们要回去了,别担心,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瑟缩著想收回手,乔尔乔内笑笑,把手松开,揽著妹妹迤逦潇洒的离去。 严烈站在那里,有些发呆。 赫尔南定过来,拍拍他的脸:“烈?” 他恍然回神,对著赫尔南笑。 赫尔南说:“如果不想笑,就别勉强自己。” 他还是笑。 赫尔南无奈地摇摇头……“烈——” 他打著手势说:“别一担心,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哦?”赫尔南挑挑一眉。 “桑德罗身分高贵,他一定需要婚姻,这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这样打著手语,表情认真,没有丝毫的做作。 赫尔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严烈反而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一拍,做了一个鬼脸:“别担忧,我会好好的。” 赫尔南叹口气,希望如此。 第六章 难得两人都清闲的一天,严烈亲自下厨煮饭。 从没有下过厨的桑德罗就站在旁边观赏,看严烈把莲子用高压锅清炖,熟练的把草鱼宰杀,去鳞、鳃和内脏,把鱼身劈成两片,斩去牙齿,在连脊背的一片上斜片五刀,再在另一片上斜剞一刀,把鱼放人滚沸的清水中,鱼头对齐,继续旺火烧煮,前后约三分钟,放人酱油、黄酒、和姜末,调味后,即捞出鱼,放在盘中,锅内汤汁加上白糖、湿淀粉和醋,用勺子搅拌成浓汁,见滚沸起泡,立即起锅,徐徐浇在鱼上。 最后,严烈将已炖至烂熟的莲子撒在鱼身上,回头笑著对桑德罗表示:“可以食用了。” 桑德罗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尝,鱼肉滑嫩,莲子清香,先酸后甜,滋味悠长,于是他连连点头:“美味!” 严烈笑咪咪的,很开心的模样。 “这道莱也有个名目吧?” 严烈莞尔,把随身携带的写字本拿出来:“没。有名字也一样吃啊。” “你的菜没有名字会很奇怪。”桑德罗喃喃自语地说。 严烈笑笑,小脸泛起微红:“真的想知道叫什么吗?” 桑德罗点点头。有时候他觉得这个东方娃娃就像一个宝盒,每次打开,都会跑出一些令人惊讶而喜悦的东西。就是这一点,让他无法放手。 严烈抿著嘴,似乎在思索著如何解释,毕竟国情不同,沟通也会有困难:“在中国,鱼和莲花,就是民间常说的鱼戏莲,我们还有个简翠的俗语叫做鱼水之欢,是男女感情到达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灵与肉的结合,是爱情的完美体现。有一首诗歌这样唱: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此。大概就是这样子。” 写到最后,严烈的小脸已经如火一般红艳艳。 桑德罗若有所思的看著,也不知道到底明白不明白,严烈的心儿怦怦跳,忽然被桑德罗抱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十指在他的身上滑动:“可不可以这样说,我是十条鱼?在你身上游动。” 严烈脸上露出又气又好笑的表情,却说不出话,脸上的红晕浓得欲滴,很快他的表情又变成慌张和更多的羞涩,因为桑德罗的话内容有了一小点儿变化,他说:“我是一条鱼……” 他的话重复了几次,逗得严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浑身一阵痉挛。 事后,严烈捉住那条捣蛋的鱼,打量了半天,最终也没能把它怎么样,他却被桑德罗捉住带到了浴池里:“我们就真的来个鱼水之欢吧。” 浴室真是大,有个小游泳池般的浴池。 桑德罗进来了,一下子跳进水中,水花四溅,令严烈也忍不住扑进去,享受被水淹没的清爽感觉。 被水完全包容著,身体像在虚空中浮沉,水波的暗涌轻抚他的身体,有些悠悠的性戚,桑德罗从水里一把抱住他,大手在他赤裸的肌肤游,移到他双腿间柔嫩的地方,在那里坏坏地揉动。他夹紧了双腿,反覆搓了搓,惹来桑德罗的一阵笑声。 桑德罗突然把他举起来,放他坐在池边,桑德罗的双腿分开,身体仍泡在水池中,脸正对著严烈腿根间的中心,托起他的双腿,令他的腿弯曲踏在池沿,严烈不得不双手撑住身后的地板使自己不至于向后倒,菊花蕾因这个动作而充分暴露了,桑德罗就那么一俯头,双唇掬住了他的花芯。 上帝啊……严烈惊叹,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了……桑德罗的唇撩开他的密处,舌头像一只坏透了的蛇,不住地找寻一个属于它的洞穴,然后蠕动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往里钻。那温热湿润的、软软绵绵的……不住搅动严烈最敏感地方的皮肤,强烈的电流从那里蔓延至全身,他的身体像著了火一样滚烫起来,最后令他感觉像灵魂出窍般飞升,热浪湿润了双腿之间……他狂乱地扭动著,双腿无法克制地蹬出,碰到了桑德罗的肩,差点把他踹开。 桑德罗一把把他的双腿抬高,顺势双手扣紧他的臀,不让他脱离他的控制,同时继续毫不留情地用他灵活的舌头搅弄他的密处与坚挺,吮吸他分泌出的爱ye。严烈的腿只能颤抖地伸向半空中,全身发软,双手再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子无力地躺倒在池边地板上,大张著双腿,任由桑德罗戏弄。 那一刻他虽然身体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但是神智却无法控制他的身体,彷佛置身于一个迷幻的空间,身体在刹那间像失去了所有,又像得到了一切,全身崩溃。 他躺著,不能动弹。桑德罗从水中起身,站立在他身边。 好半晌他才恢复了意识,疲惫地爬起身来,望著眼前这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这具让他死去活来的伟岸躯体,刹那间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他有股想哭的冲动。 桑德罗让他留恋不已的,只是身体吧? 桑德罗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小家伙!这样就感动了?那以后的日子够得你受了。” 以后的日子?严烈笑笑。想想索菲哑的宣战,他可不敢奢望。 桑德罗说:今天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去旅行。” 他瞪大了眼睛。 “你最初到义大利来,不就是为了游遍欧洲吗?或者,你只想在义大利国内看看?在国内的话,我找赫尔南陪你好了,我可不想到处跑,我要到法国谈笔生意,可以带你一起去。” 严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桑德罗笑起来:“头过来。”严烈乖乖地把头靠过去。桑德罗刮了他一个鼻子,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严烈傻傻的笑。 桑德罗受不住的把他紧搂进怀里,长长的叹息:“完了,我真的完了。” 巴黎的房舍以一种单色迎接了他们:米黄,几乎所有的建筑均为米黄色,是那种非常淡、非常淡的黄,可说是米色,特别具有质感和原色美,宁静而纯粹,有一种隐秘的热情和诗意的浪漫,非常的随意。 巴黎有一种磁性,一种般的磁力,这种磁力从最初就以它的典雅、大方、随意的外在表现:米黄色吸引了来宾。米色的轻盈与自由自在冲淡了裹住严烈生命的阴郁的灰色,他痴痴地伫立在那儿,贪婪地感受它、吸吮它。 桑德罗好笑地说:“看来你还真适合旅行,非常懂得审美。” 严烈已经习惯了在他的手掌心写字:“我有三个愿望,两个已经实现了,好快乐。” “哦?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在外公活著的时候,外公是我的一切,他去世了,我就只剩下这三个愿望来支撑,第一个愿望:到欧洲旅游,去见证我所崇慕的欧洲风情;第二个愿望:拥有一段爱情。这两个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桑德罗问:“那么,第三个愿望是什么呢?我可以满足你吗?” 严烈微笑著摇摇头:“就像面对著流星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神秘的家伙。”桑德罗揉揉他的秀发。 严烈冲他做个鬼脸。 除了谈生意,桑德罗便陪著严烈在巴黎的大街小巷穿行,这一行最大的收获便是发现法国人果真很浪漫,总喜欢制造一个处处留情的幻象。 铁面无私冷若冰霜的当然有;然而大街上是更多喜欢乱放电的人们。好像训练有素的,还没见过世面的三四岁小孩已经懂得飞眼风。巴士上,地铁车厢里,拥挤或者孤清的街道中,明知不会开花结果,还是不忘那快而准的一瞄,因此而驻足而进一步发展的情况或许有,但通常只是愉快的空气,适可而止的眼部运动。 自恋有点像生命里的甜品,没有它,生活不成问题,有了它,就特别多姿多彩。巴黎人是可以单吃甜品过活的。露天咖啡座是自恋集中营,大家摆出美妙的姿态,任由路人品头论足,未了还要自己付帐。 当然,自信心与外在美未必成正比例,但是没有人大惊小怪,对法国人来说,“不美”不过是另一个角度的美。也就是说,谁都是美人。 桑德罗的生意似乎进行得颇为顺利,所以他的心情很好,连著几个晚上,他带著严烈在巴黎的深处游荡。 这里的要比义大利多很多,里面的光景也全然不同,自由得让人眩目。 一个偌大舞池挤满了人,摩肩擦踵,空气中弥漫著大麻和汗水的味道。舞台上,几乎全裸的肌肉男在互相挑逗无比地舞著。站在舞池里,随眼望去,那一个个被汗水浸湿的、年轻美好的躯体随著音乐跃动著,蔚为壮观。 桑德罗除却了白日的高贵,穿著一条破破的,白色无袖圆领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挤在人群中,体检若一种久违的放松。零点到的时候,灯突然全熄了,从舞池中的几根大柱子的顶端开始喷水,音乐的疯狂也达到了极限,简直震耳欲聋。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自己和所有的人跟著音乐狂喊。这种湿湿的放纵让他彻底忘了自己的存在。 以及,严烈的存在。 严烈静静地待在角落里,看著桑德罗与那些俊美的男子狂舞,那是一个他不了解的世界,他不懂音乐,不明白何谓,没有一点节奏戚,当桑德罗想跳舞的时候,除了踩他的脚,就只有待在一边作壁上观。 这还罢了,桑德罗最后甚至和其中一个人表演起了热舞,那种火辣辣的,情欲激荡的舞步,让那个法国男孩几乎全身贴在了桑德罗的身上,最后就演变成了热吻。 在这样群魔狂舞的地方,没人在乎谁和谁在亲吻,可是严烈觉得一颗心都沉进了深渊里。 他端著酒杯,僵硬地坐在那里,世界一片死寂,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让他这么清晰地意识到,他和桑德罗之间的差异那么大,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过去,不同的现在,也注定会有不同的未来——他们之间的差异那么大,大到连爱情都难以弥补的地步。 所以,当桑德罗好-不容易摆脱那个痴缠著他的法国男孩时,便再也找不到严烈的影子,一开始还以为他又躲到哪个角落里,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还是没有,他的心开始有些慌乱,急匆匆地走出来,就像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大街上冷清清的,没有人影。 他再次傻傻地站在街口,期待著严烈能够像上次那样出现在他面前,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从里陆续出来回家的人,便再没有任何踪迹。 他努力回想严烈可能去哪里,他跳上计程车直奔他们的酒店,房间里空空的,严烈没回来。他坐在床上发呆,忽然想起严烈早晨说的话,便又箭一样冲出去,直奔艾菲尔铁塔。 艾菲尔铁塔,现代巴黎的标志,建成于一八八九年,这座铁塔宛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是世界建筑史上的一大里程碑。 (附注:艾菲尔铁塔呈四方狭长的金字塔形,高达三0六米,共有三层平台:第一层平台为餐厅,离地五十七米;第二层平台一百一十五米,平台内设有几个展厅其中有艾菲尔个人的展览;第三层平台高达两百七十六米。铁塔有自动调整透明的电梯,还有旋转上下的铁梯供游人步行爬上。深夜的时候,电梯关闭,就只有从旋转楼梯步行而上。)桑德罗第一次佩服自己的好体力,就这样一口气冲到第二层,果不其然,白衣飘飘的严烈就伫立在铁塔的边缘。 桑德罗几乎大气不敢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伸著手,却不敢再向前动一步。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严烈慢慢地转过身,看到是他,便送给他一个可媲美巴黎夜景的笑容,向他招招手。 桑德罗如履薄冰地走过去,走到近前时,便一把把严烈拉离那个危险的边缘,感到怀中温热的气息,他才闭上长长舒了口气。 该死的,早晚他会被这个小家伙给吓死。 明白这个小家伙大概又在吃醋,桑德罗轻轻吻上他的脸颊:“你知道,那都只是玩玩而已。不要这么任性了。” 严烈乌黑的双瞳紧盯著他:“你对谁不是玩玩而已的?” 桑德罗赫然睁开眼:“你又要闹别扭了是不是?我对你如何难道你心里还没有数?” 严烈左手纤细的手指压住他的唇办,右手在他手心里写:“我知道,你对我的好。” 桑德罗满意的点点头。 “可是,也知道你对我的坏。” “严烈!” “不过,我不计较这么多。”严烈微笑著,“在我还爱你的时候,我会全心全意的爱。” 桑德罗困惑地盯著他:“你不生气了吗?” “明天就要回义大利了,对吧?” 桑德罗点点头。 “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吗?” “你说什么?”桑德罗在那一刻恨不得掐断他的纤颈。 “你的那五千万欧元的支票还有效吗?我想要。”严烈转过身,不再看他,面向著整个巴黎的绚丽夜景,“你回义大利,去完成婚礼,不是吗?我带著那五千万欧元去游荡整个欧罗巴,我们各得真所。” 桑德罗把他的身子重新扳回来,一只手捏著他的下巴,几乎是恶狠狠地问:“这就是你想的如意算盘?” 他点点头。 “想都别想!” “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如果爱一个人,你就不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吗?是的,我要结婚,因为你是男人,我无法给你一个萨伏依夫人的头衔,可是,我把我自己全部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 “义大利男人总是说的比做的好听吗?”严烈一笔一划慢慢地反问。 “什么意思?” “你自己明白。” “哪个男人没有过三心二意?你不要太斤斤计较好不好?我会觉得你比女人还烦。” 严烈笑笑:“想知道我第三个愿望吗?” “是什么?” “地球总是圆的,游荡完世界,经历过爱情的洗礼,回到我的故乡,然后平静的死去。” 桑德罗怔怔地看著他,忽然发了狠的大笑:“严烈,算你厉害,你是以死来威胁我吗?那么我就告诉你,除非我允许,你别想私自离开这个世界!作梦都别想!婚我还是要结的,该玩的人我也会玩,你也别想离开我半步!” 严烈也笑了,慢慢地在桑德罗的手心里写,“我明白了。” 桑德罗叹口气,把他抱紧:“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 严烈无所谓似的笑笑,不再写什么,只是轻轻地从桑德罗的怀抱中挣脱,然后牵著他的一只手朝下走。 桑德罗还有些犹疑,严烈回头嫣然一笑,难道水远待在这里吗? 桑德罗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以后不许这么吓我了。” 他乖乖地点头。 手牵著手,向下走,宛如亲密的情侣。 走了十几个台阶时,严烈抬起桑德罗的那只手,放进嘴里,用舌头慢慢地舔,桑德罗正在迷惑,牙齿便狠狠地咬了下来,条件反射中,桑德罗急忙缩手,就在那一瞬,严烈翻身跌在陡峭的台阶上,就那样一直滚下去……窗外有鸟鸣声,赫尔南忍不住采出头看。 然后他便看到一条白色的丝巾。 草坪上,清晨的薄雾中走过来一个纤细的身影,那孩子抱著一束鲜花,微微垂著头,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衣著简单到了枯燥的地步,可是竟然能够在他身上营造出远离尘埃的素净。乌黑的头发在末梢微微地卷起,随著他轻盈的步伐,发梢在活泼地跳动。一方丝巾用它的雪白凭空分隔了细致修长的脖子,搭在他背后轻轻扬起。 赫尔南猛然回过身来,不忍再看下去。室内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花瓶被打翻在地,花枝凌乱地洒在四处,陶瓷瓶子已经碎了,桌翻椅倒,连墙上的装饰画也破了一个窟窿。 赤脚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凌乱著头发,赤裸著胸膛,宛如一只咆哮的野兽。 无疑,这个野兽是极富诱惑力的,就像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美貌充满蛊惑,可以使见到她的人即刻变成石头。而他一生都在追求这种美的震撼力,浑身总是蕴藏著极度的完美,以致濒临毁灭的强烈的张力。 桑德罗本身就是毒药,只要一尝试,立即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从此感染桑德罗病毒,无药可治。即使是病人膏盲,也从来没有人发出任何怨言。 这是赫尔南以前对桑德罗的认识,他一直很好奇究章有谁能抗拒桑德罗撒旦般的致命吸引力,呵呵……再看看窗外草坪上那个东方娃娃,他心里有了答案。 “他的腿好了啊?”赫尔南把窗子关上,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桑德罗哼了一声。 “时间过得真快,从巴黎回来,眨眼快三个月了。”赫尔南吹声口哨,笑得像只狐狸,“这三个月,你都不能沾染他分毫吗?” 桑德罗再哼一声。 三个月前的某夜,严烈从巴黎的艾菲尔铁塔上滚落下来,在第一层的地方停顿住,被桑德罗抱住,幸好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是身上多了些淤青,以及,右腿膝部韧带断裂。 赫尔南诡谲地笑:“有没有想过找个别人来解解馋?酒吧里来了个绝色少年哦。” 桑德罗拾起头来,冲他射过凶狠凌厉的目光。 赫尔南故作不解地问:“耶?什么时候萨伏依大少爷转性了?能够忍耐三个月,如果去申报金氏世界记录一定也能拿到头奖。” 桑德罗的怒火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今天早晨又吃瘪了吗?”赫尔南依然不怕死地转挑他的软肋,“烈那条丝巾下,是不是你的杰作?我只是不明白,既然那么难以忍受,瞧瞧,内火旺盛都长痘痘了,干嘛不霸王硬上弓?烈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赫尔南。费尔南多,你是不是想吃子弹了?”桑德罗终于咆哮出声。 赫尔南大笑起来:“我只是太爽了,难得看到你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哈哈哈哈……” 桑德罗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赫尔南的笑容渐渐隐去:“我只是没想到严烈真是个烈性子,比你还狠。” 桑德罗的脸颊肌肉一阵跳动,想起艾菲尔铁塔那一幕,他的心就几乎要窒息。 “你终于遇到克星了。”赫尔南走近前,挨著他坐下,“可是,索菲哑那边,以后怎么办?婚期延迟三个月,乔凡尼家族已经很生气了。” 桑德罗冷笑:“是他们坚持不退婚的,何必再玩生气的把戏?谁都明白,和萨伏依家族联婚,他们是抱著何种目的。” “我觉得,你最好做个选择,烈的个性太强,索菲哑也是,两强相遇可能会两败俱伤。” 桑德罗抬起头来:“你认为索菲哑会对烈不利?” “我不知道,只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索菲哑无非想要个萨伏依夫人的名衔,给她也无所谓。”桑德罗站起来,走到窗口,看著窗外踯躅独行的男子,“我只是弄不明白严烈,他到底想如何?一径的任性妄为,是,他够狠,我怕了他,可是,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也有我的立场,我也有我的考虑,谁都知道在同志的世界里过二人生活是多么的不可能,尤其是我们这种有头有脸的人。除了名正言顺的身分,我把其他的都给他,他还不满意什么?他大概从来没为我想过。” 赫尔南叹口气:“桑德罗,我看不明白的是你。” 桑德罗蓦然回头。 赫尔南说:“你以为烈生气是因为你要结婚了?他说过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依然会过的好好的,他生气的是你处处留情的烂个性,明明是带著他去巴黎玩的,结果把他抛在一边和别人玩上了,你让他情何以堪?如果换换位置,你会不会生气?再加上你又对他吼那些莫名其妙狂妄之极的话,不生气的大概只有上帝了。 还好还好,他没有出什么大事,万一……” “没有万一!”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换衣服,今天可是你的大婚之日,洗澡,换衣服,我们该去教堂了。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不像新郎的一个。”赫尔南无奈地摇头。 桑德罗最后看一眼窗外:“那边的别墅收拾得怎么样了?” “放心,这个城堡是只属于你和严烈的,你和索菲哑新婚的别墅,当然收拾得好好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等我一会。”桑德罗叹口气,“对了,弗兰呢?” “在陪爷爷,他现在学乖了,也不做什么天才画家的春秋大梦了。”赫尔南笑笑,“这大概也是烈的功劳。” 桑德罗点点头:“我去换衣服。” 第七章 米兰大教堂。 教堂内四周都是中世纪时代的壁画和圣像,配合圣坛上的古铜器皿,环境神圣,古典优雅。 在这庄严肃穆的教堂下举行婚礼,令婚礼也变得神圣。 按照婚礼的各个程序,祷告、经文诵读、祝福、誓约、戒指交换等等,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披著白色婚纱的索菲哑美艳夺人,桑德罗风流倜傥,在外人眼中,端端是一对璧人,珠联壁合天造地设的佳偶。 “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牧师最后说道。 索菲娅羞涩得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著桑德罗撩开她的面纱,印上这神圣的一吻。 桑德罗冲牧师淡淡一笑:“我可不可以不吻她?” 牧师一下怔住,主持了多少次的婚礼仪式,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 索菲哑陡然睁开眼,美丽的眼眸溢满不可思议的疑惑与愤怒。 桑德罗耸耸肩:“0k,一切仪式都完成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转身朝外走,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索菲哑握紧婚纱酌手,几欲把纱巾撕碎。 天空沉静透明,惹火的夏天已经过去,秋日的阳光是如此明媚秀丽。 严烈坐在阳台上,微微的风吹过他的身体,像情人的抚摩,他的掌中握著一只剔透的高脚酒杯,红色的液体在他的指掌之间缠绕不去,流光异彩。 他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何谓现实,何谓梦境。 时间从他的指缝问溜走,无声无息。 有人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他蓦然回首,看到毕恭毕敬的佣人:“少爷,有人来看您。” 严烈皱了皱眉,今天所有的人都去参加桑德罗的婚礼了吧?还会有什么人来看他? “亲爱的烈,好久不见了。”手持一束玫瑰的乔尔乔内走到了阳台的门口,面带微笑。 严烈吃惊地站起来,他怎么没去参加妹妹的婚礼? 乔尔乔内把佣人遣散,反手把阳台的门锁上。 “想问我为什么没去参加索菲哑的婚礼吗?”乔尔乔内走近他,抬起他的手,想在上面印下一吻,严烈抽了回去,他讪讪地一笑,也不在意,“那个男人和别人结了婚,你不伤心吗?” 严烈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意图。 “亲爱的烈,难道你还看不出我一直对你心存倾慕吗?你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动人,如此的可爱,落在桑德罗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手中,岂不是太可怜了?”乔尔乔内的长眉挑了一挑,“烈,跟我吧,我会把你尊为我的上帝一样爱护。” 严烈笑起来,像远方的天空一样透明的笑容。 乔尔乔内心受诱惑,以为他已经心动,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欲搂住他亲吻,严烈闪身躲开,他再跟进上去,这个小东西,不信得不到他! 严烈躲到无处可躲,被困在了阳台的栏杆上,乔尔乔内俯身吻他,他扬起手,还了他一掌。 “你越如此,我越喜欢。”乔尔乔内的笑容开始变得阴险,下三滥的嘴脸暴露无遗。 严烈的眼睛开始冒火。 乔尔乔内单手压制住他的双手,下身制止住他的挣扎,然后堵住他的嘴,肆意地侵扰,忽然他撤离开,唇角渗出一丝血迹,他扬手打了严烈一掌:“你不要不知好歹!” 严烈鄙夷地笑。 乔尔乔内忽然松开他,退后两步:“你不要以为桑德罗有多么了不起,只要他敢得罪我们乔凡尼家一点,就会有他的好看,你识时务的话,就乖乖地跟了我,否则桑德罗完蛋时,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严烈吐了他一口。 乔尔乔内抽出手绢擦拭,猛然又欺身上前,这次他不再客气,开始撕扯严烈的衣裳,严烈的挣扎在他眼中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正当他自鸣得意,忽然闷响,然后一个东西划过他的身体,耳朵被打穿了洞。 他尖叫著捂住自己的右耳,抬眼看到草坪上的桑德罗,手中拿著一把枪,正冲著他怒吼:“滚!给我滚下来!” 乔尔乔内冷笑,用另一只胳膊去抓严烈,只要这个东方娃娃在他手上,他不信桑德罗能把他怎么样! 可是他的耳朵太痛了,手上的力道有些减弱,一转身,严烈挣脱了他的控制,翻身跃上阳台的栏杆,便那样直直跳下去。 当然,下面的桑德罗做了他的垫背。跑上楼去接应的莫吉也撞开了阳台的门,轻易把乔尔乔内制服。 桑德罗浑身散架一般,他缓缓托起严烈的脸:“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吓死我?” 严烈很认真地盯著他,表情严肃地宛如面对上帝。 两人直直地对视,视线纠缠牵绊。 严烈忽然笑起来,三个月以来,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桑德罗。 严烈决定不再反抗桑德罗。一切都听之任之。 生命中,他还从来没见过像桑德罗这样狂妄傲慢的男人,他知道,总有一天,桑德罗会为他这种该死的个性受罪的。 如果他无论如何也教不会桑德罗“尊重”二字,看来只有残酷的命运来愚弄他了。 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严烈的表情柔和下来,他甚至开始可怜起这个男人,他怀著万分的怜惜去拥抱他,第一次,他的胸中充满凌驾于桑德罗之上的爱恋之意。 “我的瓷娃娃,今夜将是我们的新婚。”桑德罗抱著他,喃喃自语,他咬著严烈的耳根:“该死的我是这么喜欢你。” 严烈像是受到恶魔的引诱,全身感到酸软,慢慢失去了矜持的力量,耳边感到轻轻的热气,是桑德罗在呵他痒。 桑德罗侧过头,轻轻碰触到柔嫩的嘴唇,感觉脸颊红热了起来,严烈闭起双眼。 火热的双唇叠印在一起,对桑德罗来说虽然已不再感到新鲜,但下腹部明显的变化,使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渴望。抚摸著严烈的背脊,轻轻按摩著。背脊像有一阵电流般流过,严烈感到全身酸软…… 桑德罗轻轻的咬著他的耳根,然后看著他,目光灼灼地说:一个女人最大的耻辱是什么?索菲哑想她已经领会过了。 她把新房里的东西全部砸毁撕裂:心头的火依然无法消去。 一年前,在他们订婚的时候,桑德罗曾跟她谈过,那时是他们刚刚欢娱过后。 桑德罗说:“做我的妻子没关系,但是你要知道,我爱的是男人。” 她知道,虽然没被公诸报纸传媒,萨伏依家大公子性好男色,在上流社会里也早已是大家心照不宜的秘密。 “如果你像一般女人那样渴望爱,最好还是不要选择我。”桑德罗坐在床上懒洋洋地叼上根烟,握打火机的手扬起来对她随便挥了一下,嘴唇边是一抹淡淡的笑容。 窗外是夕阳,桑德罗的身影,整个都要融化在夕阳的红色里。 或许被他身上那股神只般的魅力所迷惑,或许是夕阳中微笑的桑德罗太独特,索菲娅竞产生一种莫名的信心: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爱男人?大概是一时迷惑罢了,他最终还会是她的! 那天,夕阳的颜色是那样美。索菲哑根本没把桑德罗的话放进心里。 也或者,萨伏依夫人的头衔太光彩耀眼了吧,每个女人都想获得,即使桑德罗丑陋如巴黎圣母院里的那个敲钟人,恐怕还是会有许多美女自告奋勇的嫁给他。 萨伏依是何许名字? 官代表著垄断义大利汽车、建筑以及服装轻工业的巨大财产,它代表著世袭贵族的优雅荣耀,它代表著都灵、佛罗伦萨、米兰三城的霸主地位,它代表著曾经的几位身为法国王妃的光辉纪录,它代表著高高在上,注定要受人膜拜。 萨伏依家的发业史在都灵,所以老爷子依然驻守在都灵;萨伏依家的女眷大多是佛罗伦萨的贵族,所以桑德罗的母亲长时间居住在佛罗伦萨的城堡里:而他那位生性好色的父亲就留连在罗马和威尼斯,基本上不过问家族的事业,沉溺于寻花问柳之中。如果说萨伏依家族为什么没有败落在这位父亲手中,大概在于他还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在老爷子还掌权,而桑德罗刚刚十七岁的时候,就把所有的继承重担直接转给了自己的儿子。 桑德罗,一个受到弗兰母亲诅咒,曾经落荒逃到神秘西藏的男子,回来时,已经成了萨伏依家族的救世主,力挽狂澜于危难之时,他的能力众人亲眼目睹。 也因为此,连老爷子和亲生母亲,也对他宠畏几分,对他喜爱男色,也是睁只眼闭只跟,只要他不闹得太过分,就听之任之。 索菲娅知道,桑德罗就像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那个国王,没有一个男孩陪他度过第二夜。 所以索菲哑不担心,她想那些男人只是过往云烟,匆匆过客,只有她才是他生命中的恒星。 可是,她干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出现一个严烈。这个不会说话,既聋又哑的东方男子,施了什么魔法勾了桑德罗的魂?竟让他新婚之夜也不陪在她身边! 她恨!她恨极了! 哥哥那个笨蛋,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严烈都对付不了,以后也别指望他了,还是她自己来。她不期望太多,可是起码新婚之夜总该给她个美好回忆吧?可是那个骄傲狂妄:的男人,居然无情绝情到如此地步。 桑德罗……“我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想要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从一出生就在寻找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桑德罗喜欢这样问严烈。 这个时候的严烈总是笑容羞怯,眼神明亮。 于是桑德罗就会轻轻抚摩他那柔软美丽的黑发,然后告诉他:是的,他爱这个男人,这个有著美丽黑发的男人,他爱他像湖水一样清澄的眼睛和温暖的手,他爱和他在黑暗的房间里做爱,不停的抚摩他玉一般的身体,甚至感觉到在肌肤下血管的跳动,喜欢他默默的似有千言万语般的凝视自己,在那双汪汪的眼睛中,他感觉永远迷失了自己。 一种喜悦的、幸福的迷失。 在严烈死里逃生之后,他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明显:自己对他是真的动感情了。 整天其实心里都在想著他,别的事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严烈那种静默却激烈的想法也慢慢的渗透进他的思想,现在发觉很多原来认为非常有趣的事情都变得可笑起来,越想越可笑,这种状态同时也有些可怕,因为改变的是他,严烈却依然是最初的严烈。 这样的心态是桑德罗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它带来新鲜感的同时,也带来他不愿承认的恐惧,他开始害怕,害怕失去。 下班后,不见严烈,桑德罗急惶惶地跑到厨房,果然见他在那里忙碌,严烈倒真有趣,很少亲自下厨,一旦做饭,就一定有些名堂,今天不知又会是什么。 桑德罗一个人去浴室洗澡,十几分钟后,他关上水,一把擦著头发一边去卧室找衣服,刚回到房间,突然感到寂静,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把他窒息。他仰面在床上躺了下去,感到微微的晕眩。闭上眼睛彷佛又感到严烈那温暖的笑容,无声的靠近他,柔软的发丝滑过他的嘴唇,衬衫散发著清香。混杂著性欲和爱情,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感受到温柔而尖锐的痛楚。 这种多愁善感不是属于他亚力桑德罗的,他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翻身从床上跃起,去餐厅等吃的,像只忠实的,被主人喂习惯了的小狗狗。 严烈的个性顽固,从他的饮食中可以窥知二一,他虽然倾慕西欧文明,也对它怀抱著极大的兴趣,却在诸多地方保留了自己特有的东方文化传统,他很少亲自为桑德罗做莱的原因也在此,毕竟桑德罗是上生土长的义大利人,吃不太习惯东方的饭莱。 桑德罗亲昵的把他叫做“瓷娃娃”,一方面是因为他生得精致,比义大利女人还精致的瓷娃娃;第二个原因在于他来自中国,而在英语中一词的意思是瓷器;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严烈坚持了中国的传统,不同于西方的男女,他也有他的热情;那种热情或许是更热情而激烈的,可是他平素的表现却是那么安静温婉。 一个矛盾的男子。一个让桑德罗目眩神迷的“瓷娃娃”。 今天的菜是炒肥肠,黄绿搭配,荤素得宜。 桑德罗已经有了自知之明,所以在严烈亮出他的底牌前,他抢先把饭菜吃下去,吃完饭再谈话才有力气。 严烈看得好笑,便在一边看他狼吞虎咽。 最后,桑德罗放下那叫做“筷子”的东西,用餐巾擦擦嘴角:今天又有什么高见?” 严烈用手指揩掉沾在他嘴角的饭粒,然后在写字板上写道:“今天的菜好吃吗?” “还可以吧。”桑德罗皱皱眉,然后再三回味,“好像没有以前美味。” 严烈莞尔:“黄花和西兰花都是很好的蔬菜,在吃花的蔬菜里最为常见。无论走黄花炒肥肠还走西兰花炒肥肠,效果都很好。但是,这两种1起炒,虽然口感和味道可以调和,色泽却很难分出层次,抢眼的颜色太多了,整道菜就遭到了破坏。” “那你干嘛还用黄花和西兰花一起炒?” “花太多,就具有了破坏作用,所以,这道菜的名字叫做花花肠子。” 桑德罗甩手去勒严烈的脖子,严烈笑著逃开,作出讨饶的姿势,他这才作罢。 “我不走有意要讽刺你,我只是警告你,多去关心一下索菲娅吧。”这样写的时候,严烈表情很严肃。 桑德罗戏谵的表情也渐渐隐去,为什么总是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懂得了这个瓷娃娃的时候,他却总是让他吃惊呢? “什么意思?你原来不是那么抗拒我花心吗?我现在专心了,你反而要让我再走回头路?”桑德罗俨然不悦。“那不一样。严烈摇摇头,“索菲娅如果只是你以前玩玩的女子,我肯定不管,可是她现在走你的妻子,你多少要让她过得去。”“怎么才能过得去?”桑德罗二把把他拉进自己怀里,盯著他的眼睛问,“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做你才不会有意见?”严烈的双瞳黯淡下来:“我只是担心……”“担心什么?”“我太幸福了,这样独霸了你,会遭天谴的。”桑德罗大笑起来:“你是我的人,没有人敢动你!”严烈看著他,安静的像水一样把他覆灭,他接著说:“烈,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还是委屈了你?” 严烈摇摇头产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桑德罗解释,以前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因为桑德罗有多少情人,而是他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妄姿态,他那种高高在上凌驾一切的气势让他很难接受,所以矛盾一重接著一重。 现在的桑德罗安静了,身边再也没有了狂蜂浪蝶,他反而担心起来,因为他明白,桑德罗只是表面上的收敛,内心依然狂野。他担心……因为爱,所以担心。 桑德罗抱著他,眼中是温柔的疼惜:“烈,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再无任何恐惧。可是如果你离开我,那上帝给我的任何惩罚都不会比这个更让我痛苦。你知不知道,我也不是不想安慰索菲哑,如果可以,我也想尽最基本的丈夫的义务,可是,烈,我现在无法抱别人了,你以为我没有尝试吗? 每次抱住他们,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你从艾菲尔铁塔往下坠落的情形,于是我的情欲也跟著坠落,坠落坠落……烈,你杀了我,你杀了原来的我,如果你不要我,我……我完了。”第一次,这个嚣张跋扈的男人落下眼泪。委曲的,无奈的,像一只绝望的困兽。 “烈,为什么?我不想这样的啊,我只想玩玩你,只想玩玩而已……可是,我完了。” 严烈回抱住他,把自己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心仿佛坠人了地狱的油锅烈火,他是如此的爱这个男人,爱到再也无路可退。 难道,现在桑德罗也是这样么? 他们开始粗暴的亲吻对方,在激烈的爱欲中不能自己,甚至不记得做了几次,最后在一种恍惚中陷入睡眠。 暴雨欲来风满楼,其实每个人都隐隐觉察到了那丝丝的水气。 桑德罗是在上班的时候看到那封信的,打开时,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眼帘下的肌肉也跟著抽搐了几次。 那是一组图片,拍得很煽情很挑逗,严烈的表情栩栩如生,艳丽逼人,在他的身下,翻转成各个姿势,情色撩人。 在那组图片的背后,只有相同的二句话:玉石俱焚。 桑德罗怔怔地看著,很快他便拨通了索菲姬的电话,显然,对方正在恭候著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要我做为一个妻子应得的权利。” “我给你的够多了!”桑德罗的语音冰冷。 “那不是我想要的!”索菲哑开始有些失控,“我要那些金钱做什么?你以为我是那些灰姑娘,有了金灿灿的皇宫住就觉得幸福了?告诉你,你现在给我的,我们乔凡尼家族早就有了!” 桑德罗笑起来:“哦?那你还想要什么?” “桑德罗,我要你,我只要你!” “对不起,我不是奉送品。”桑德罗的笑声开始冷冽。 “我们是夫妻啊!” “我早告诉过你了,我不爱女人。” “你太残忍了!我要的不多,只要你偶尔光顾这里一下都不行吗?桑德罗,从我们结婚,你一次也没碰过我。” “以后也不会碰的。”桑德罗淡淡地说,“如果你觉得寂寞,大可去找些男人来陪,你有钱又漂亮,什么男人找不到?” “桑德罗!”索菲哑尖叫著,“你这个魔鬼!” “你现在才知道吗?”桑德罗冷笑。 “你看到那些图片了,底片我已经交给了许多人,桑德罗,你也不想我把事情做绝吧?”索菲哑努力平息自己的颤抖,做最后的反抗。 有几分钟,桑德罗一直沉默。 索菲哑的气息开始平稳下来,她微微挑起唇角冷笑,就算你是魔鬼,不也是有著致命弱点吗? 可桑德罗越沉默,索菲哑对严烈的仇恨便越深几分。 最后,桑德罗说:“好吧,你在别墅等我,我马上过去,我想我们需要好好的沟通沟通了。” “0k。”索菲哑挂掉电话,照著镜子看到自己憔悴的容颜,便急忙冲进浴室,她要好好的打扮自己,她要好好的承欢,她不信得不到桑德罗一点点的怜爱。 可是当她打开门时,整个人傻住。桑德罗来了,还带著两个黑衣男子,他们的手里拿著v8,其中一人手里还牵著一条黑色的狼狗。 那条狗似乎正在发情,闻到雌性的气息便开始躁动不安,冲著她呜呜地低呜。 索菲哑手脚冰冷。 桑德罗命人去剥她的衣服,她吓得肝胆俱裂,声嘶裂肺的哭求:“桑德罗,桑德罗,你要干什么?” 在她仅剩下最后的内衣裤时,桑德罗把那男人支开,伸手抬起她的下颔,眼神散发著地狱才有的幽冥之火:“底片呢?” 泪水狂流,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我不给!你最好杀了我!” 桑德罗冷冷一笑:“杀你我还怕脏了手,看来你是不肯乖乖的了,那就让这条狗好好侍奉侍奉你好了,作为你处心积虑拍那些照片的回礼!女人,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 索菲哑浑身抖如筛糠。 “我告诉你,我最恨别人暗地里陷害我!这种人,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他们吗?我不会杀了他,我会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生不如死!” “桑德罗……”索菲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桑德罗,我只是爱你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绝?” “绝的是你。”桑德罗冷笑,伸手弹开她抓在他身上的手,像弹掉尘土一样,“我早告诉过你,我不爱女人,不要像个傻瓜一样,那样我会更加看不起你。” “桑德罗……”索菲哑匍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我懂了……懂了……我会消掉那些底片……我会……” 桑德罗转身走开:“那是最好的,如果再有下次,这样的惩罚就不仅仅是吓唬吓唬而已。” “桑德罗!我怀孕了!” 桑德罗陡然止住脚步,回头看她。 “已经四个月了,我本来想在新婚之夜告诉你,给你个惊喜的。’’索菲哑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心碎欲绝。“你不爱我,难道也不爱你的孩子吗?那个男人能给你一个后代吗?” 桑德罗忽然笑起来,重新走回去,捏住她的脸:“你又多了一个砝码可以好好哄住老爷子和你的婆婆了,乖乖做个媳妇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尊重一个母杀的。” “我不要你的尊重,我要你……”索菲哑的泪水再次崩溃。 “可惜,我不要你,如果你想离婚,那是最好的。”桑德罗摇摇头,再次离去。 桑德罗,桑德罗,桑德罗……你这个恶魔!恶魇! 匍匐在地的索菲娅咬破了嘴唇,也彻底碎了一颗心。对付一个软硬不吃的男人,她还能怎么呢? 第八章 那阵子,萨伏依家族正在竞标一个能源开发专案。 发标的是英国的官方机构,仅仅一个分包合同就已经是天文数字。和以往不同,由于这次发标的是官方,而且部分出于政治原因,专案上马迫在眉睫,议标和评标的时间会很短,一两个礼拜就会有结果。 虽然说和严烈在过去一段时间风风雨雨的,但是生意上的事情桑德罗从不敢怠慢,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除了爱情,他还有太多的梦想要去实现。 他们和伦敦公司早在上一年就开始接洽合作,光伦敦就跑了十来趟。几个月的时间里面,桑德罗、赫尔南和莫吉三个人将投标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过几天在伦敦有一个吹风会,届时招标委员会和来自世界各国投标商都会聚在一起,这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多见的。 萨伏依家族在这个领域经验丰富,有知名度,胜算应该很高。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来自法国的a公司。和他们有过几次交锋,只觉得那家公司邪得很,路子不正。 加上桑德罗对英国人的暗箱操作早有耳闻,因此他们这一次全力以赴。一旦竞标成功,萨伏依这个名字的含金量必然狂涨。 不仅仅是在义大利,而是在全欧洲,甚至全世界。 英国人的派对之多,并不亚于法国,他们习惯在那些沙龙里沟通感情、喝酒、聊天、看美女们的衣香鬓影,是每天谈判之后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所以,凡是结婚的工作人员都携带著自己的夫人,单身汉们则渴望在沙龙里能够有一番艳遇。 于是,伦敦之行就由桑德罗:、索菲哑夫妇和奠吉三人前去,赫尔南留守义大利的总部。 在去伦敦的飞机上,索菲哑一直客气地和桑德罗保持著距离。他本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在他们之间永远消失了,索菲哑的许多个细节都能让他觉出她整个人的淡漠。和以往不一样,索菲哑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少了笑容。 是一个原色的、纯粹的、憔悴的女人。 傍晚时分,他们入住了在海德公园旁的酒店。吹风会晚上八点开始,有两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和伦敦公司的人寒喧半天后,索菲哑拿上钥匙,打了个招呼就躲到了房间里面。 桑德罗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决定到公园里去走走。 以前来伦敦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来海德公园。他喜欢那种黄色的碎石子铺成的路,踏上去很实。那天是英国难得的好天气,夕阳西下,远处是一面泛著金光的湖水,有天鹅在游。因为英国要签证,比较麻烦,严烈没有来伦敦。 不知为什么,认识严烈以后,不管他身在何处,只要看见别致的景色,都会想要严烈在他身边。 等他回到房间,已经将他的礼服熨好送来,穿戴整齐;他去叫索菲娅的门。开门的,简直是一个他认不出来的女人。索菲娅已经换上一身红色的低胸晚礼服,腰间除了有一些细碎的褶皱装饰外,还缀以一朵黑色的丝玫瑰。脸上的妆和礼服恰到好处地配著,用假发盘了一个美丽的发髻。 桑德罗微笑著把臂让过去,索菲哑回了一笑,轻轻地挽住。 晚会定在饭店最高档的大厅内。说是专案吹风会,但标书和所有的细节都在固定期刊上发表过,而且到场的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熟人,因此说是一次消遣聚会更合适。整个厅被布置得十分雅致,厅里的大壁炉被点起,鲜花被巧妙地妆点到厅里的角落。 他们到的时候,人员差不多到齐,年轻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乐者的钢琴和小提琴声在寒喧的人声中不经意蔓延。 八点半的时候,整场安静下来,英方的专案负责人做了一场冗长的发言,其中不乏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鉴于这个专案的金额之大,所有的人都捺著性子听到最后。等到完结的时候,人们便纷纷举起酒杯互助好运,在众多的人之中,桑德罗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a公司派过来的苏菲。 苏菲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精明法国女人,以前桑德罗就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印象最深的是她那些个配在浓妆艳抹的脸上的夸张大耳环。 她的外表很夸张,她的智慧却绝对狡黠。 桑德罗正在想著如何应对,苏菲朝他走了过来,显然,她也看见了他。 “嗨,桑德罗,你好吗?”她一把将他抱住,离他的脸很远但是很响地亲了他两下。 桑德罗想他和这个法国女人还不至于那么熟。 他用酒杯和她的碰了一下,笑:“你还是那么迷人。” 苏菲笑得花枝乱颤:“你永远这么甜蜜,我怕再和你说话,我们公司的底价都要告诉你呢。” “是吗?那我可不能放弃,好大桩买卖呀。不过合同总是价低者得嘛。”桑德罗话里有话,经过他们数月的估算,a公司的报价肯定要高出他们不少。 这时索菲哑走了过来:“达令,苏菲女士刚才就说你是她的老熟人哟。”她笑得很媚态。 “索菲哑,你有这么英俊有钱的老公,真是幸福死了。”苏菲抓住索菲哑的手哈哈地笑。 “可不是,幸福得与众不同,我老公的眼光可不一般。是不是,桑德罗?”索菲哑依靠在桑德罗肩上,似笑非笑。 在随后的舞会中,索菲哑整整消失了一个多小时,桑德罗想她可能是累了。随她去吧。等索菲姬回来的时候,舞会已经快结束。最后几支曲子,灯光暗下来,他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上,她将头靠上他肩膀。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浓浓的香,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怀念严烈身上的清淡气息。 第二天是投标的日子,因为总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关系到在亚洲的上市股票问题,桑德罗便把递交标书以及开标、决标会议之类的事情就交由莫吉来办理,好在一切人际关系都已打通,而莫吉的办事能力桑德罗一向放心。 于是他便和索菲哑匆匆登机返回义大利。 总部的事情原来是虚惊一场,桑德罗也安下心来,就等著莫吉的佳音。 第三天,他看到桌子上有封信,打开,读完,只觉有人将一桶冰,哗啦哗啦地从他头上浇下来。 索菲哑出卖了萨伏依! 桑德罗急忙打电话到伦敦:“莫吉?那边情况如何?” “招标最终花落法国。”莫吉的声音非常低落。 桑德罗颓然坐回椅子上,索菲哑,索菲哑,你这个疯女人! 严烈收到索菲哑的请柬时,犹豫了一会,他想索菲哑大概要给他个下马威了,所以不想惊动桑德罗。他决定单独去会见索菲哑。 在他走出大厅时,正巧遇到回城堡的赫尔南,见他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好奇地问:“烈,你要出门?” 严烈点点头,然后把索菲哑的信给他看。 赫尔南看了看,吹了声口哨:“最好还是等桑德罗回来吧?” 严烈摇摇头:不能太依赖桑德罗。 赫尔南笑笑:“你去我不放心,这样吧,我陪你一起过去。” 严烈点点头,却还是拍拍赫尔南的肩: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很容易破碎的瓷娃娃啊。”赫尔南学著桑德罗的口气开玩笑。严烈白他一眼,赫尔南大笑:“走吧,我开车载你过去,看看乔凡尼小姐有什么要事。” 那是一栋带阁楼的两层楼的别墅。房屋的是典型的北欧风格,红色的顶,米黄色的墙面,坐落在离海边大道不远的地方,房屋前有讲究的用细小圆石铺成的几个停车位。 别墅房间的门锁著,严烈和赫尔南面面相觑,只好又退回来,站在院落里,然后看到索菲哑从从二楼的里间走出来的时候,走到阳台上。 她更瘦了,一块蓝色的大方巾裹著头发,宽松的厚格子衬衫、牛仔裤,工装的打扮,还不甚看得出怀孕的迹象。 她笑著打招呼:“对不起,想跟你说说话。” 严烈笑笑,他必须很认真很专注才能看清索菲姬的唇形,这让他来不及思索其他的问题。 “我怀孕了。”她骄傲的宣称,一如每个即将为人母的女子,散发著一种特有的光辉。 严烈怔住,赫尔南悄悄握住他的手,冰冷冰冷的。 “这是我和他的孩子。”她微笑著,“你觉得怎么样?” 严烈不置可否。 她也不理他做什么反应,迳直说:“我很爱桑德罗,可是,他不爱我。你尝过被自己最爱的人拒绝的滋味吗?” 严烈依然静默地站著。 “即使我有了他的孩子,他还是照样冷酷地从我身边走开,为什么?为了你! 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东方来的妖精!” 赫尔南说:“索菲哑,你冷静点,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桑德罗无法爱女人罢了,这是天性,就像天空和海洋那样存在著一样,勉强不得的。” 索菲哑呵呵地冷笑:“天性?如果人的天性是如此,那这个地球早就毁灭了! 严烈,你不觉得羞耻吗?夺走一个女人应得的幸福,夺走一个婴儿应有的家庭,你会被撒旦撕裂的!你的灵魂永远也得不到安宁,你会一辈子得不到救赎!” “够了!”赫尔南冲她怒吼。 严烈拉住他的手,让他转告索菲哑。 赫尔南说:“索菲哑,烈告诉你,他会离开桑德罗,给你和孩子一个家庭,希望你不要再去恨桑德罗。” 索菲娅冷笑:“不必了!我不稀罕了!我知道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心!” 还没等严烈和赫尔南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她已经从阳台上跌下来,头先落了地,跌在大理石地面上,有殷红的血在流,她的话犹自在风中飘荡:“我会让你们永不得超生……” 刚刚驱车赶到的桑德罗迈出车门,险险跌倒在地上。 乱了,乱了,一切都混乱极了。 媒体终于抓住了一个大肆宣扬的机会,头版头条的标题更是一个比一个哗众取宠:《新娘子坠楼,只为新郎爱同性?》《萨伏依家族秘史,男宠天下!》:《东方男色魅力何在?竟逼迫妻子自杀! 乔凡尼家族的怒火冲天,他们声泪俱下,控诉著桑德罗的罪行,不要补偿,不要道歉,只要以命偿命。 老爷子也坐不住了,气冲冲地从都灵赶来,母亲也觉得颜面尽失,从弗罗伦萨赶来责难儿子。 此次事件影响之大,丑闻之影响深重,甚至超越了服装设计师约翰。范思哲(versace)在美国迈阿密住所前被杀,以及天王设计师古齐(ci)被害两个案件。 整个米兰已是沸反盈天的局面,有的叫骂,有的分析,有的悲伤,大家都摆出一副既慈悲又愤怒的嘴脸在那里指手画脚。 谁也没想到,当事情到了最恶劣境地的时候,严烈要一走了之。 弗兰吃惊,赫尔南震惊,城堡里所有的佣人都在窃窃私语,诅咒他的无情无义没良心,真是个活脱脱的小恶魔。 严烈终于等到了自己出生地开出的身分证明,以及中国海关的签证证明,这让他回国已不是难题。 可是,问题不在这儿,弗兰与赫尔南都不明白的是,在这种非常时刻,严烈怎他看起来很沉静,一如平常的模样,只是稍微瘦了些,脸色不太好看。 桑德罗街上前掐住他的肩膀怒吼:“你要走了?” 他点点头。 桑德罗把他甩在地上,“混蛋!混蛋!混蛋!” “请你安静下来。”严烈写给他看,却被他一巴掌挥出去。 “够了!我再也不听你那些该死的说教,你现在是怕了吗?你要逃走?你这个懦夫!” 严烈静静地拾起写字板:“你这样一副热血青年的模样很可笑。 桑德罗直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现在恨不得撕裂了这个该死的东方娃娃! “桑德罗,真正的威胁出自冷静的思索。” 桑德罗忽然站直了身体:“你现在在威胁我吗?” “悲剧已经发生,再抒发感情也不能挽回,不如尽量减轻损失。” “该死的!我不和你谈这些大问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 “你现在太容易被激怒了,你要学习控制自己的感情。” “你如果敢离开这里一步,我会先杀死你!” “有很多人对你一直不满吧,所以当人们发现有一个像现在这样的绝佳藉口时,一定会善加利用,然后把各种不满和激动都宣泄出来,并因此而感到心满意足。你知道,木秀于林风必吹之,何况你是这样一棵参天大树。 “我不要管别人!我想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桑德罗,我想离开。” “你这个叛徒!懦夫!该死的家伙!” “好吧,我承认我是。” “严烈!你不要教我这敦我那;外界的风风雨雨何必管它?为了你,我可以辜负全世界!死了一个女人又有什么!”桑德罗冷笑著,面目狰狞。 “桑德罗,你快发疯了。你知道,我不值得你如此。” “我说值得就值得!” “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我需要生存所以利用你,对我来说,这很轻而易举。” “你这个小恶魔!”桑德罗真的快发疯了,他揪住严烈,撕扯他的衣裳,严烈挣扎著后退,顺手摸著能抓住的东西,当跌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抓住了抱枕,盖在桑德罗的头上。 已经神智尽失的桑德罗反手掐住他的脖子,就那样一直死死地扣下去……严烈渐渐地无法呼吸。 终于撞开门的赫尔南街上前来,拉开桑德罗:“你疯了,这样会弄死他。” 桑德罗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著严烈,眼睛发红,如地狱之血。 严烈慢慢地站起来,换了一身衣服,朝外走。 赫尔南抢在他身前,问:“烈,你真的要走?” 他点点头。 “为什么?” 背对著桑德罗,严烈的脸色苍白,突然胸中翻涌,想呕吐,他用手捂住嘴巴,一口鲜血喷出来,赫尔南大惊,却被他用另一只手压住。对著赫尔南,严烈缓缓地摇头。 赫尔南突然想哭,他抽出手帕给严烈擦拭,小声地低喃:“烈,烈,何苦呢……那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罪,何必都揽在自己身上。” 严烈笑著抱了抱他:帮我好好照顾桑德罗。 严烈走了,赫尔南怅然地站著,手中有严烈留下的最后一张纸条:不要悲伤,不要投降,你是亚平甯的雄鹰,你要展翅,你要翱翔,飞向那太阳,即使被烈日焚烧;也要听到好男儿的铁骨——铮铮响。 赫尔南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他走回去,抱住桑德罗,无声地饮泣。 当事情发生时,没有人在乎严烈所受的伤害,可是从头到尾,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啊。 他苍白,他消瘦,他泣血,只因为他太善良,索菲哑的诅咒应验了,他可能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噩梦。是不是在他的睡梦中,都是满地的鲜血淋漓呢?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还在为桑德罗著想,现在他们需要分开,需要冷静,需要将这破坏性的感情暂且冰冻,他究竟在黑夜里有著多少的九曲回肠? 可怜的孩子,不会哭,不会言语,面对著众人的责难也只能沉默,一径的沉默……可是赫尔南终于感觉到了他的灵魂在哀泣、在悲鸣,在他最需要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旁。 赫尔南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他冲著桑德罗吼:“该死的!如果你再不站起来,烈就要是我的了!我不爱男人,可是我真的真的爱上了他!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混蛋!我难受死了,该死的桑德罗!” 桑德罗呆呆地听他哭,看著他手里的那张纸,白底蓝字,他一向的风格,那蓝色的字迹慢慢扩散,扩散成忧郁的蓝色海洋将他淹没…… 萨伏依米兰分公司。 老总已经几天没来公司了,公司里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满天飞,甚至已经有人打算辞职了。 早晨,大家陆陆续续地赶到,每个人部懒洋洋的,因为没事可做,到了公司也只有闲言碎语。 可是,今奉一进大门就发觉气氛不寻常,隐隐有一种气息让他们在瞬间振奋起精神,那是一种王者独有的磁场力。 果然,在大厅里,桑德罗已经坐在了那里,一身的黑西装,庄严、肃穆。 大家以为会看到他焦头烂额、委靡不振的样子,甚至以为他会辞退自己的工作,由弗兰来接替,毕竟听内部人员说,老爷子打算由二公子弗兰替换他的,为了萨伏依家族的面子问题。 可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宁个徐了清瘦了一些,却更加精神的老总,他的目光似乎越来越锐利,如雄鹰一般,让那些迟到的职员胆战心惊。 突然就在那么一瞬间,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那些花边新闻也都变成了白纸黑字的垃圾,谁没有自己的私生活?即使真的如此又如何呢?他还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吒风云的人物,他依然是他们公司的精神领袖,他依然是亚力桑德罗,萨伏依! 不,他似乎更让人敬佩,更让人畏惧了,一个经历过这样的风浪依然屹立不倒的男人,已然值得人们的敬重,而从他的目光中,人们也看到了一个脱胎换骨越发成熟的男人。 当天,亚力桑德罗,萨伏依第一次正式接受了一家媒体的采访,他说——是的,我有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他在东方,他是男子。 关于索菲娅的悲剧,那是我的错,也是她的错,不不,我们可以不去追究究竟是谁的错,毕竟悲剧发生了,我会反省;并且已经彻底的反省,我体验到嫉妒的可怕。 在欧洲这个幅员很小的地区,历史非常奇怪,什么事情都要发生好几遍,爱情不停地上演,悲剧不停地重复,人们或许可以反思下:嫉妒,这样可耻的事物,出于何种原因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下去? 特洛伊战争始于可怕的嫉妒,奥塞罗的悲剧也是起源于嫉妒,很多很多的悲剧就这样发生了,人们把爱情理解咸了公式化的东西,当咸了自己的私有财产,疯狂而霸道的要独占。 我的爱人告诉我,爱情也有自己的尊严与自由,爱情需要忠诚,但更需要宽容,爱情不应该是毁灭彼此的地狱之火,而应该是天堂的神圣复活之光,如果说我曾经在地狱里沉沦,那么是他为我打开了那扇通往永恒的爱情之门,它让我沧桑,但更大程度上使我成熟。 我知道大家对这份感情怀抱著怎样的心态,他不会说话,在正常酌理解范围中,在医学上,他被注释咸非正常的,可是在我的心里,他更正常,人们有了唇舌不走为了彼此攻彼此恶毒的谩骂,除了用来吃饭维持生命,它应用来交流美好的感情,它应该让我们更具备人的尊严。 为什么不呢? 感谢你们的好意。 我走亚力桑德罗,萨伏依,我的爱人在东方,我为这份爱情而自豪。 一年后,中国,b市,一家小小的花店。 店主是位比花儿更美丽的男子。 左邻右舍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欣喜于他的存在,虽然他不会说话,可是每天早晨看到他,就已经让一天的心情甜美恬适了。 在那些琳琅满目干娇百媚的花儿之中,只有一个盆栽的花儿,而且是非卖晶,男子对它似乎情有独锤,经常看到他在细心地为它浇水、修枝,有时候似乎还在对它喃喃细语,男子本来就是哑巴,再和花儿沟通就更显得诡异,人们猜想那盆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来历。 有些了解花的人知道那是盆三色堇,据说它的花语代表永远的思念。 希腊神话里描写的三色堇原本只有白色,但因爱神丘比特不小心射到了她,她痛得流下了血和泪,乾了以后就变成了蓝、黄、白三色。 神秘的三色堇,神秘的男子,在思念著怎样神秘的情人? 那一天,是初秋,天高气爽,邻里都打开商店的门,打算正式营业了,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大家打了个哆嗦,然后就看见一群戴著墨镜的黑衣人从远走近,气势嚣张,大家心里打了个颤,看那架式,很像江湖枪战影片里的黑社会份子寻仇的,好不吓人! 大家又赶忙缩回屋内,从窗子里胆战心惊地朝外看,只见他们后面还跟著一辆拉风的法拉利跑车,里面的人看不清楚,大概是黑社会头头一类的人吧。 那些人走到花店门口,分成两列,站在门的两边,法拉利的车子门打开,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从车里走出来,亦是一身黑,亦戴著墨镜,却显然与那些喽罗们气质不同,大家不由心里暗叹:大坏蛋果然不同于小坏蛋! 哎呀,他们是去严烈的花店耶,难道他们最喜欢的烈得罪了黑社会不成? 众人又开始担心。 只是担心,没人敢站出来。 严烈正在整理鲜花,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直到有人在他的背后拍了一下,他才回过头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赫尔南那张灿烂的笑脸。 他呆了几秒钟,忽然扔掉手里的花,一把抱住赫尔南,又笑又跳。 赫尔南,赫尔南,赫尔南,他无声地喊著,满心的快乐,赫尔南,你终于来了,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赫尔南也说:“是。阿是啊,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早就恨不得来看你了,可是……不帮助那家伙重新站立起来,成为具有铮铮铁骨的男子汉,我怕来了你也不理我呀!” 严烈看著他,忽然又狠狠地抱住他。 赫尔南慢慢地推开他,看著他的眼睛说:“烈,我想吻你耶。” 严烈惊诧地看著他,脸蛋慢慢飞起了红云,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赫尔南贼心窃喜,刚想俯下头去,一个巨大的力道便捉住了他,把他远远地甩在了门外,摔得屁股都成了两半。 严烈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睁开眼,便看到了那个越发俊朗挺拔的男子,他怔住。 男子问:“我们的花儿开了么?” 严烈点头,泪水溢满眼眶。 男人长长地叹息一声,拥他人怀,然后掬起他的下颔问:“我没有毁掉萨伏依,现在它比以前更强大了,我把它交给了弗兰,现在的我自由了,彻彻底底地自由了,烈,烈,我配得上你了么?” 严烈拚命地点头,拚命地哭,拚命地笑;桑德罗,你一直都配得上我;我一直都爱你啊,你是我从一开始就想要的那个人,你是我从一出生就在寻找的人,你是我最爱最爱的桑德罗……桑德罗温柔地吻上他的唇,郑重地烙下此生属于彼此的印记。 是的,我爱你。 当天雷勾动地火,除了燃烧彼此,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