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内夫》 楔子 育幼院里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穿着旧衣但气质和周遭环境显得有些不搭的小男孩静静地待着,像是在等 什么人似的。 三个年纪稍大点的小男生这时过来,脸上带着恶意的表情。 “笨蛋!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对于小男孩来到育幼院已经一段时间,却每天一个人待在这里搞自闭的 行为很不以为然。 闻言小男孩并没有开口,维持他一贯的默然。 “你是哑巴吗?干么不说话” 小男孩看了他们一眼举步想离开,却又像顾虑什么似的打住脚步。 就在他犹豫时,带头的小男生竟动手推他,“叫你说话啊!” 小男孩一时没防备被推倒在地上,引来三个小男生的笑声。 正当三个小男生围着他讪笑时,突然带头推人的小男生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推,整个人往前趴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小男生也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完全没预料到一个长得像洋娃娃的漂亮小女生,穿着小洋装 绑着公主头,一看就知道不是育幼院里的小孩。 小女生双手叉腰地瞪视着他们,跟着视线转向还坐倒在地上的小男孩,“他们在欺负你吗?” 小男孩看着小女生没有开口,表情却因为她的到来而露出一抹安心。 “谁说你们可以欺负他的?”虽然才比小男孩大上三岁,但小女生不饶人的气势完全显露出来。 三个小男生因为不清楚她的身份,面对她的态度显得有些迟疑。 最后是带头推人的小男生开口,“你干什么推我?” “你马上跟他道歉!” 她命令的口气让三个小男生先是意外,跟着面面相觑,带头的小男生不服的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话才刚落下,小女生的拳头居然挥了过来,整个人也跟着扑向他。 事情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两个同伙的小男生完全傻在当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育幼院里的大 人被打架声引来— 第一章 阳光下,穿着警察制服的梁致升认真地执行勤务,二十五岁的他虽然是个没有背景的基层警察,工作上却 要比其他人都来得认真。 一辆黑色轿车这时违规被拦了下来,他走到驾驶座的车窗旁,里头的男人降下车窗。 “麻烦把驾照跟行照拿出来。” 梁致升公事公办地提出要求,却不见对方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不可一世的开口道:“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 他看了男人一眼,“这位先生,麻烦你配合调查。”态度并不因为男人的问话而有所改变。 倒是男人因为他不识相的态度,下马威似的报上背景,“这是沈织容议员的车,听明白了吗?” 预期梁致升听到后应该会识时务的放行,没想到竟听见—“那么麻烦把你的驾照跟车主的行照拿出来。” “什么?”男人的语气明显因为他的回答而感到不快,“看你是搞不清楚状况,没把我们议员放在眼里吗? ” 梁致升的态度完全并没有被这些略带恐吓的话语动摇,“麻烦请你合作。”语气里还压抑着对男人的不耐 。 身为议员助理兼司机,男人显然是威风惯了,突然被一个小警察这么对待,面子顿时挂不住,“我看你是 今天出门没长眼,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你们所长见到我们议员都还得要低头行礼,你向天借了胆敢 开单子?” 男人把话挑明了讲,料想眼前的警察就算再白目也应该要低头认错了。 然而,警专毕业到现在的梁致升当警察也不是一天两天,像这种仗着背景不把警察放在眼里的人他更不是 头一天遇到,虽然过去也有前辈劝他应该要懂得做人,但对他而言原则更重要。 “要是你再不配合我,我会以妨害公务处理。”语气仍是不愠不火,可眉心已蹙了起来。 男人乍听到这话,更加没啥好脸色,“你说什么我看你是听不懂人话。” 他老话一句,“麻烦你把证件拿出来。” “你—” “阿德。”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话,也让梁致升发觉车后座有人,这车窗玻璃处理过,从外头看不到里头 。 那叫阿德的男人回过头,“议员—” “把证件给他。”冷静的女声吩咐道。 听男人的称呼,梁致升也猜到车里女人的身份。 做为沈织容的助理将近三年,阿德也明白老板的个性,一旦开口便是已经决定,因此尽管再怎么不情愿还是拿出证件,只是在交给梁致升时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快。 梁致升对后座里的女人有些好奇,不过并没有多花时间探究,正接过证件的他并不知道,车里有双眼睛在 打量着他。 对于这警察,沈织容一开始并不特别注意,预期他在知道自己身份后便会通融放行,因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 制止助理。 从小在政治世家中长大的她早已看惯了人性,适时的搬出权势做事容易多了,她赶着去开一个会议,没时 间浪费。 可哪知道这名警察这么不识时务,这才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降下车窗,看着眼前这个年纪约莫要比自己小上两、三岁的男人,沈织容怀疑他是真的不畏权势,还是 只是初出茅庐不懂得现实的可怕?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要来得大一点。 梁致升在开好罚单后,准备将证件交还给对方,冷不防,他感觉到两道视线,让他直觉微微转头看了眼, 目光正好跟沈织容对上,在她静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女人这么年轻居然是议员?他忍不住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尤其她长得还很漂亮,跟着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浮上心头。 阿德不快地接过他递来的罚单跟证件,表情明显是对他的不识相很有意见。 见开完单后,沈织容淡淡开口,“开车!”便将注意力从梁致升身上移开。 一瞬间,梁致升像是被触动了心底的某个记忆,再回神时黑色轿车已开远了。 阿德边开车边碎念道:“议员,像那种白目的小警察就应该要教他识相一点。” 沈织容没有响应,视线不经意触及仪表版上的罚单,“……罚单给我。” 阿德有些意外,不过仍是在等红灯的空档时将罚单递向后座。 沈织容瞥见上头警察的签名—梁致升,摇了摇头,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如果她愿意,他绝对会被他上司整得七荤八素,前途无亮。 阿德透过后照镜留意到她的表情,自以为是的解读到,“是不是要我回头打个电话去这家伙的派出所?” 语气里有期待。 她却只是将罚单递回去给他,“算了。”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阿德一听难免失望,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一段路后他像记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对了议员,早上太太 来过电话,提醒你明天跟宏伟建设的饭局。” 沈织容顿时蹙眉,因为这场饭局的目的。 父亲有意投身明年的县长选战,打算在年底将立委的职缺先交棒到自己手上,两场选举自然需要庞大的竞 选经费,要是能跟宏伟建设来个政商联姻,势必会有利许多。 但事关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这回她可不打算乖乖就范、任人摆布,就算接受父母的支配一直到现在,始终 未曾强烈反抗过什么事情,也不表示会任由自己的人生继续这样下去。 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旁,梁致升因为刚刚那一眼,陷入过去的回忆中。 那一年七岁的他刚进育幼院,一个人总窝在院内无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地品尝着哀伤。 直到那一天,一个比自己大上三岁的漂亮小女生闯进了那块角落…… 十岁的沈织容跟着父母一块来到育幼院,身为家中独生女的她并没有因为见到许多小朋友而感到开心,相 反的,父母对院内小朋友所表现出来的慈爱让她很不是滋味。 因为平日在家中,父亲对自己并不特别疼爱,母亲也是时冷时热,现在却对一堆陌生小孩又亲又抱的,让 她的心情受到严重冲击。 心理的不平衡让她想躲到没人注意的角落哭泣,哭得伤心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好一 会后不经意的抬头才赫然发现一个一脸怔仲的小男孩。 小致升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楞楞地望着。 小织容却顿时涨红了脸,一股羞恼的情绪涌上心头,想也没想便大步走了过去。 “看什么看”话声落下的同时小手已任性地甩到他脸上。 猝不及防被打的小致升楞住了,热辣辣的痛楚感袭来让他忘了要哭泣。 打人的小织容见他没有反应,还嚣张的撂下警告,“敢告诉别人的话你试看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走,小致升才慢慢回过神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女生是跟爸爸妈妈一块过来的,大人们说小女生的爸爸打算要参选议员,所 以到院里来关心院童。 小致升并不知道什么是议员,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那个漂亮的小女生,直到下个星期天在同样的角落 又再一次地见到她。 小织容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他,不过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认出他来了,“又是你!” 相较于她语气里的不善,他只是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见他呆呆望着自己,小织容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跟着又要上前。 小致升见状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摀住两颊,表情有明显的惧意。 小织容见状一楞,跟着才反应过来,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又打他。 这反应没想到反倒让她笑了出来,知道他是真的怕了自己,跟着趾高气扬的说:“要是你敢把上回的事情 告诉别人,我就会像上回那样打你。” 小致升眼里的惧意因为她的恫吓而更加鲜明。 “听到没有?” 他楞楞地点头,小织容这才满意,跟着再问:“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小致升先是犹豫了两秒,跟着才迟疑的介绍起自己,“梁致升……”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因为在这里他好像也没做什么。 “干么不说话?” “……我喜欢在这里。” 小织容对他的回答感到奇怪,不过没多问跟着又说道:“我也要在这里。” “好。” 像是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感到满意,她又要求他,“以后我来的时候你都要在这里。”她其实也不想要自 己一个人。 小致升又犹豫了,可接收到她催促的眼神,只好应了声,“……好。” “也不可以告诉别人我在这里知道吗?” 他不知道自己要告诉谁,这个要求不难办到,他马上应承,“好。” 就这样,在这间育幼院里无人注意的角落,原本只是小致升一个人的地盘,因为小织容的加入而不再宁静 。 之后的每个星期天,他总是乖乖地在这里等待她的出现。 他的沉默不多话,意外让他成了小织容最佳的倾诉对象,在他面前她可以恣意地宣泄心中的不满。 “我讨厌爸爸!我讨厌妈妈!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听着她不满的情绪,小致升不能理解,他可是很羡慕她,“可是有爸爸妈妈很好啊……” 宣泄到一半的小织容听到这话,马上怒目相对,“谁说很好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谁要你乱说话?” 他顿时噤声。 “以后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我打你!” 被她气冲冲警告过后,小致升没敢再随便说出心里想法,虽然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小织容见他没有回嘴,这才满意地原谅了他。 长达半年多的时间,每到星期天早上,小织容会跟着母亲一块来到育幼院,直到有一天她不再出现。 听大人说,是因为她父亲选上了议员,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当时的小致升不能明白,为什么她的父亲当上议员后便不会再出现,等到渐渐懂事明白后已是许久之后的 事了…… 会是她吗? 刚才那匆匆一瞥,梁致升只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不能确定她就是回忆里那凶巴巴的小女孩。 这时他尿急到附近上厕所的同仁兼好友施浩哲回来,见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他拍了拍他的肩,“在想 什么?” 回过神的梁致升淡淡一笑,“没什么。” 施浩哲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罚单,“又逮到了?”跟着不以为意地接过去看,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心情的起伏 。 结束了跟宏伟建设的饭局回到家里,沈氏夫妇的心情一直处于高亢状态。 “看来二儿子对织容的印象应该是不错。” “何止二公子,他们夫妻俩对我们织容也满意得不得了。” “要是顺利的话,年底立委的选举应该就能有很大的帮助。” 在一旁的沈织容听着父母热切地讨论着自己的事,身为当事人的她只是冷眼旁观,长年以来也只有在这种 时候,父母的关系才能称得上融洽。 父亲是现任立委,母亲的娘家是地方望族,身为家中的独生女,她打小就是人人称羡的对象,但只有她自 己明白,外人眼中的娇娇女在自个父母眼里其实无足轻重。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父亲对自己便不特别疼爱,小的时候她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因为父 亲外头早有别的女人,甚至还帮他生了儿子。 母亲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儿,但或许是出于被父亲背叛的愤怒,对她的母爱也是时冷时热。 或许在母亲心里也怪自己为何不是儿子,要不是生了她之后就子宫受损不能再怀孕,也不至于给丈夫借口 在外头跟别人的女人胡来,她对这女儿也是有怨的。 就只有在这种,自己的存在关系着父亲仕途的时候,才能得到他的关注,而母亲也因为在父亲面前挣回了 面子而显得得意。 冷眼旁观着这样的父母,沈织容怀疑自己还能期待什么? 她只能暗自庆幸,二十八岁的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幼无知,会因为得不到父母全心的爱而哭泣的小女生了 。 现在的她看他们这样只觉得可笑,甚至是可悲,一对可笑又可悲的夫妻。 明明早已是相敬如冰的一对夫妻,却因为现实的名利地位而貌合神离的在人前假扮美满家庭,有这样的父 母,她怀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婚姻关系可言? 而今,父母居然还想把她推入这样的婚姻中,她实在觉得讽刺。 进门至今,只顾着沾沾自喜的他们甚至没问过她半句意见,或许在他们眼里,真认为自己从小到大始终顺 从他们的安排,所以对此事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因为不甘心靠着娘家才培养出来的政治势力拱手让给情妇的儿子,所以母亲要求走她上政治这条路,而父 亲也因为要仰仗岳家,对于女儿接手他的政治生命也没有太多的意见。 夫妻俩彼此牵制着对方,也都以为牵制着她。 他们压根不会明白自己之所以顺从地走上他们安排的道路,不过是懒得介入他们之间的纷争罢了。 而今自己的懒得介入居然被他们直接认定是无条件的顺从,她的父母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 她冷不防站起身,开口打断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我先回去了。” 沈母挽留道:“都这么晚了,晚上就住在家里吧。” “不用了,我还有些数据得回去看。” “你爸当立委也没忙成像你这样。” 听到妻子的说法,沈进明大感不悦,“你说这是什么话?要让外头的人听到,还当我是坐领干薪。” 是不是大家心知肚明,不过今晚她懒得再跟他起争执,也没有回嘴,径自对女儿道:“要是对方打电话来 就积极点。” 沈进明也跟进提醒,“有了宏伟的资金,以后我们父女俩在政坛上会更有利。” 沈织容一贯地随意点了个头,看在父母眼里当她是赞同了,殊不知她只是如同过往般,懒得理会他们而已 。 踏出家门,她静默的脸上才流露出不耐的情绪,看着父母的婚姻,她除非是傻了,要不才不可能让自己落 入像他们这般的田地。 尤其受着父母的支配到现在,她绝不容许再追加个人来摆布自己的人生。 如果她终归得走上婚姻一途,那么她也要扮演支配人的角色,而非被支配的一方。 因此富家公子绝对不会是她适合的结婚人选,她需要的是个各方面都相对弱势,足让她为所欲为的对象, 就如同…… 冷不防的,一道身影闪过她脑海,脑中接着灵光一闪……看来也该是时候让父母明白,自己不会永远照着 他们的安排过日子了。 中午时分,梁致升跟施浩哲刚回到派出所里,就听到有同仁表示,“致升,这人说要找你。” 他大感意外的会在所里看到阿德,“是你?” 不过阿德的表情看来不甚情愿。 原本上司要求调查这叫梁致升的单位时,阿德还兴奋的以为是要修理他,没想到根本不是那样。 唉,说来自己也真是矛盾啊! 不过这件事能拍案决定比较重要,“明天晚上把时间空出来。” “明天晚上?” “总之叫你空下来你照做就是了。” 梁致升耸耸肩,小时候就对她没辙,长大后的现在,看来他完全没有长进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他—很高兴能再次遇见她。 “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梁致升等着听他说下去。 “出去再说。” 他立刻联想到,会不会是和他家的那个议员有关? 点了点头,他跟施浩哲道:“我出去一下。”跟着再向阿德说:“走吧!” 阿德带头走出派出所,也不管梁致升是否跟上,显见心里仍对他开单的事不以为然。 第二章 包厢里,开门进来的梁致升没想到会见到沈织容,下意识地直盯着她,想将她看仔细。 可对沈织容而言,只当他是一名小警察,“过来坐吧!”对他的态度谈不上热络。 他将包厢的门带上,不明白她要见他的原因目的。 她在他坐下后打量着这个年纪要比自己小上三岁的男人,他年纪并不符合自己的预期,但换个角度想,或 许因为这样更容易掌控。 梁致升见她不急于开口,他也沉稳的保持安静,她的轮廓依稀还有残留小时候的印象,应该是她没有错… … 察觉到他打量的眼神,她淡淡的提醒他,“那天在车上我们见过,要是你还记得。” “是。”他内心实在很惊讶,没想到会有机会再见到当年的小女生。 “我姓沈,叫沈织容,这是我的名片。”她递出名片来。 接过名片来,梁致升将她的名字看个仔细,沈织容……这就是当年那小女生的名字吗?眼前的她,比起记 忆中还要更漂亮许多,而且情绪不像孩提时都会写在脸上。 沈织容没有注意到眼神里的深意,开门见山便问:“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虽然调查报告说没有,她还 是想当面确认。 他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脸上难掩讶色,“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独断的语气如同是孩提时那样任性地要求他,梁致升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却笑得让沈织容觉得莫 名其妙。 发觉她皱起眉头来,他赶紧回答,“目前没有。”她轻微的蹙起眉头,旁人或许不会轻易发觉,但他还是 看出来了。 却不料接下来沈织容的话让他错愕不已— “那就跟我结婚吧!” “什么?” 他吃惊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会找上他纯粹是他的条件在各方面都符合自己的需求。 一个各种条件都不如自己的丈夫,这样的男人正是她所需要的,不会再多个人来干涉自己的人生。 这样一来也能彻底断了父母主宰她婚姻的念头,才能真正一劳永逸。 但这并不表示,她要一个懦弱无能的老公,她不想找一个会让自己鄙夷的对象,而梁致升开罚单时的态度 不卑不亢,令她印象深刻。 梁致升追问着,要她给他一个解释,“为什么?”这求婚的要求实在是太诡异了。 沈织容也知道自己贸然跟个陌生男子求婚的确是惊世骇俗了些,不过她并不打算跟他说明心里的想法。 但她不想解释太多,直接表明道:“如果跟我结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梁致升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些,“那跟我结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理他的问题,继续说服他,“我父亲是立委,母亲娘家也是地方望族,加上我议员的身份,一旦结了 婚对你将来的升迁会有绝对的帮助。” 她相信任何一个有判断力的成年人都应该听懂了,自己正提供他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就算乍听到时觉得太过突兀,甚至无法接受,但是一旦冷静下来思考过后,任谁也无法轻易拒绝这样的条 件,这就是人性。 梁致升越听越一头雾水,以她的条件根本就没有理由来要求他娶她。 “为什么?以你的条件应该不缺结婚的对象。”看着她细致的脸庞,就算是没有傲人的家世背景,她不愁 没结婚对象。 “你只需要回答我yes or no就好。”她无意跟他多说自己的私事。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不可能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但他还是没给答案。 “为什么是我?”就算无法从她口中问出她这么做的原因,梁致升起码要知道她挑上自己的原因。 沈织容不耐烦的蹙眉,算是看出这男人的坚持了,于是不甘不愿的松口道:“如果那天你不开单子就不会 是你。”这是她所能给的唯一解释,不论他是否可以接受。 这什么跟什么啊他开了罚单,就该成为她老公? 沉吟了会,他有了决定—“我答应。” 他会答应是因为她是沈织容,那个凶巴巴、只许自己欺负他,不准别人对他不好的女孩。 他知道倔强的她会开这种口,一定有她的原因,那么—就先答应吧,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怎么说,他就怎 么做。 可一听到他点头同意,沈织容心里却闪过一抹失望,原来眼前的男人终究跟一般人没有两样,为了名利地 位可以轻易跟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 唉,说来自己也真是矛盾啊! 不过这件事能拍案决定比较重要,“明天晚上把时间空出来。” “明天晚上?” “总之叫你空下来你照做就是了。” 梁致升耸耸肩,小时候就对她没辙,长大后的现在,看来他完全没长进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他——很高兴能再次遇见她。 隔晚,沈织容带着梁致升回家。 突然见到女儿回来的沈氏夫妇不禁感到意外,“怎么回来了?”再看向跟她一块进门的梁致升,“这是? ”女儿的新助理吗? 她直截了当地介绍道:“他叫梁致升,是派出所的员警。” “员警?” 夫妻俩不明白女儿怎么会突然带个员警到家里来,不过清楚梁致升的身份后,更没将他放在眼里。 梁致升当然听出沈氏夫妇语气里的轻蔑,但他仍是主动向他们问好,“伯父、伯母,你们好。” 两人只是随意地点了头,沈母问:“你带个员警回家做什么?” 沈织容维持脸上平静,投下一颗震撼弹,“我打算跟他结婚。” “什么?”夫妻俩齐声惊呼。 沈进明率先开炮,“你在开什么玩笑?跟这种小员警结婚?”眼里压根没有梁致升的存在,话说得很直接 。 “我看你是脑袋疯了不成?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沈母也是完全不能接受。 事先已经预期到父母反应的沈织容只是冷眼以对,“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梁致升多少能理解沈氏夫妇的心情,事实上就是他自己到现在依然不能明白他决定跟自己结婚的理 由。 但他并不打算在这当口扯她后腿,只是静观其变。 “清楚你个屁!真要清楚会说出这样的话?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家伙结婚是想把我的脸都丢光是不是?” 比起沈进明对自己的侮辱,梁致升更注意到的是他对自己女儿说话的态度,语气里没有半点的慈爱。 沈母也责骂道:“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大把的对象让你挑,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小警察?” 沈织容只是沉默,没打算在口舌上跟父母争辩,因为不管他们是否同意,她都不打算改变决定。 沈进明将矛头转向一旁的梁致升,“看你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地方员警,也敢妄想娶我沈进明的女儿?” 面对他,梁致升也没有作声,对这种辱骂亦不会生气。 沈母更是气急败坏的对女儿道:“像这种男人摆明是看上我们家的背景,想一步登天来飞黄腾达,你都这 么大了怎么还看不出来?” 她自然再清楚不过,事实上这可是她自个开出来的条件,但父母凭什么说她呢?婚姻不过就是桩互相利用 的交易罢了,这是他们教她的。 “你这家伙给我听清楚了,我沈进明在政坛上混了十几年,像你这种小员警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的很,要 想跟我做对,看你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父亲的厉声警告让沈织容将注意力转向梁致升,她也好奇他会不会因为这番恫吓就退缩。 却听到他不愠不火的道:“伯父恐怕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要跟你作对的意思。” “哼,算你识相,就凭你这样的身份,想要娶我沈进明的女儿,看你是没睁开眼。” 梁致升看得出来自己再多说什么都不可能活得沈氏夫妇的赞同,反正对他而言同意这桩婚事的理由只有一 个,旁人的反对他不需要在意。 将梁致升的沉默当是屈服了,沈进明转向女儿道:“这件事就当作是没有发生过,从现在起不许你再跟这 种没出息的家伙见面,你要想结婚就给我好好把握想宏伟建设二公子那样的对象。” 沈织容冷言坚持,“我打算结婚的对象只有他。” “你说什么?”女儿的态度激怒了他。“看你是不打不会清醒!”跟着便扬起手来—— 同一时间,梁致升反应液很快,在沈进明手落下之际一把拉开她,让她躲过了这一巴掌。 此举不单是沈氏夫妇意外,就是沈织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伯父,请你别这样。”他将沈织容护到身后。 沈织容望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 沈进明顿时大感恼怒。“你是什么东西!我管教女儿你敢多事?给我滚开!”打算动手推开他。 但执意挡在沈织容面前,沈进明一时也拿他无可奈何。 “你这混蛋!你以为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梁致升迎视着对方,眼神里的执着不曾稍减一分。 这副模样看在沈进明眼里不禁更加气结,他气不过地对躲在这小子身后的女儿说道:“总之这件事我绝对 不同意,你也给我早点清醒过来!” 沈织容隔着梁致升跟父亲对望,心里想:她根本没打算征求他的同意。 “还有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沈进明指着梁致升的鼻子赶人。 沈织容耸耸肩,方正她也达到告知的目的了,是没必要再待下去了,“我回去了。” 见她不再表示意见,以为她像过往那般不敢再忤逆,沈进明又撂下话道:“回去就给我断的一干二净!还 有你这家伙,再干跟我女儿见面,我让你连警察也不用当了。” 走出沈家后,梁致升终于明白,幼时的沈织容为何对父母有所埋怨。 她父母的态度真的很差劲,就算再不满意女儿所挑选的结婚对象,却完全没有顾虑到女儿的想法,莫怪她 对父母说话的语气也显得生疏。 想到沈织容面对这样的双亲会有多么失望跟伤心,他心里不禁生起对她的心疼。 沈织容仍为刚才梁致升出头护卫自己的举动感到意外,那时,看着挡在自己面啊前的宽阔后背,有那么瞬 间,她心底的某个记忆像是被触动,仿佛曾经也有人为自己这么做过…… 等等!她也别感动得那么快,搞不好他刚才拉开自己的举动是处于警察的本能反应而已,换做是任何一个 女人他都会这样做的。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如果觉得后悔,现在可以说出来。”毕竟以父亲的身份地位,身为小警察的他会 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只是摇摇头,“只要你没有改变主意,我也没有理由后悔。” 他的回答,让她感到意外,可又马上转念不让自己多想,毕竟打小在政治世家背景下长大,人性的伪善她 见多了。 对于他无视父亲的警告,显见他冀望透过自己飞黄腾达的心愿多么强烈,这么一想,虽然说这是她自己主 动提出的条件,让她还是不免对他感到轻蔑起来。 但是他刚才在父母面前的态度确实值得称许,这样就够了。 “对了,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先见过你父母。”不过她记得调查报告好像漏了他父母那一块。 梁致升意外会听到她这么说,“没那个必要。” 沈织容感到诧异,以为他只想着飞黄腾达,完全无视于父母的存在,正要蹙眉时却听到他表示—— “我没有爸妈。” 她更是意外了,没想到他是个孤儿。 看到她的表情,他顿时明白她已经彻底忘了他,心里感到一阵失望。 原来,她不是因为认得自己才提出结婚的要求的…… 不过沈织容也仅只意外罢了,并没有更进一步同情的情绪,毕竟自己之于他也不见得多么幸福。 就算拥有一双父母,却得不到他们的关爱,甚至因此受到束缚,恐怕比他还惨,至少他还拥有自由。 “抱歉。” “没关系。”比起对父母的记忆,他对她的要来得更深刻些。 沈织容转移话题,“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剩下的事我会安排。” 虽然他不清楚她所谓的“安排”指的是什么事,但也看得出来,她无意提出来跟自己商量,既然如此,他 也就不多说了。 配合的态度看在她眼里,更加认定他之所以同意婚事完全是看中自己的背景,便也不再多花心思去想其他 了。 沈织容所谓的安排,梁致升在两天后便有了答案。 执勤中的他突然接到她的通知,临时请了半天假,碰了面才知道她排定好公证的时间了。 “现在?” “证件跟印章都带了吧?” 电话中她就有交代,但他实在没联想到是要去结婚用的。 “你打算公证结婚?” 他以为女人都会对婚礼有所憧憬,再说他也希望能在能力范围内给她一场婚礼。 “我没打算太麻烦。”公证省时省事。 面对她的行动力,梁致升只有配合的份,等到两人从法院里出来,再从户政事物所登记后,便是合法的配 偶关系了。 户政事务所外头,阿德把车开了过来,见到梁致升的一脸无法赞同,实在想不通自个上司怎么会挑上这种 对象?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来到车旁,沈织容这时才问起,“你住在什么地方?” “派出所里的警察宿舍。”回答的同时他也注意到,婚后两人住的地点确实是个问题。 派出所的单身宿舍的确不适合当做新房。 沈织容表示,“我自己有公寓,结婚以后也打算继续住在那里,你就直接搬过来吧。”语气与其说是商量 ,不如说是交代。 梁致升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对他来说这个婚姻里他要的是她,住在哪里是其次。 一旁帮上司开门的阿德听了,对梁致升更是瞧不起。 想到这个婚结得突然,梁致升想到没有办法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排出婚假,跟着就听到沈织容又说—— “最近我的行程比较忙,你自个整理好,找个时间就搬过来。” 听到这番话,他顿时明白自己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这桩婚姻对她来说除了多个挂名的老公,并不会有什 么改变。 不过梁致升并不这么想,也不打算照着她的意思来经营这段婚姻。 沈织容上了车,跟着交代阿德,“晚点把我的地址跟钥匙另外再打份给他。” 接着又对梁致升道:“要是需要人帮忙就叫阿德帮你。” “什么?我?”表情里的不愿意显然是对梁致升的偏见。 梁致升无意解释什么,他需要在意的人并不是他。 阿德发动车子,就这样,载向他们通往不一样的未来。 第三章 警察宿舍里,梁致升正拉开衣柜的门,刚好进房的施浩哲见到他随口问起,“临时请了假上哪去了?” “结婚。” “开什么玩笑?” 见好友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梁致升不感到意外,早上出门时还是单身的他,也没想到转眼间自己竟然已经结婚了,要不是亲身经历,他恐怕也跟好友一样无法相信。 注意到他正从衣柜里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施浩哲纳闷又问:“没事突然整理什么衣服?” “我打算搬过去跟她一块住。” “什么?跟谁一块住?”突然听到他要搬出去,施浩哲很意外。 “我老婆。”这三个字一出口,梁致升的嘴角不禁染上笑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好友仍然拒绝相信他的话,他于是正色道:“白天的时候我到法院公证结婚了。” “你开什么玩笑?” 施浩哲意识到他的表情没有在说笑的意思。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他说的是心里话。 施浩哲赶紧问个明白,“搞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好友,梁致升并不打算隐瞒,“我们前几天才遇到,她突然要求跟我结婚,我也答应了。” 施浩哲咋舌,这简直不可思议,”你疯了吗?怎么可能这样就结婚?”又不是速食店点了就走。 他解释道:“在我最寂寞的那段日子里,幸亏遇见她。” “你们以前认识?” 梁致升点头。 “所以你才答应娶她?”他有点可以理解了。 “这或许是老天爷给的一次机会。” “她认出你后要你跟她结婚?”不过这女人的情感也太浓烈了吧,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男人也不需要这么猛的马上“卡位。” “她并不记得。”说到这个他多少有些失望。 施浩哲下巴又掉了,“那她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这问题梁致升也想弄明白,毕竟以她的条件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更别提还如此的迫切。 “该不是她有什么问题吧?” 想起沈织容那张漂亮细致的脸庞,他不以为她会有什么问题,真要硬说有,该是她压抑的情绪,她不像孩提时总是让情绪显露在脸上,这样的她,内心一定很辛苦。 “你想太多了。” “我看是你想得太少。” 或许吧,毕竟她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犹豫,既然这样他只能先把握住她再说。 将好友不以为意的神情看在眼里,施浩哲摇了摇头,心里头还是觉得无法置信,忍不住又再做确认,“所以说你真的跟她结婚了?” “要看我的身份证吗?”他作势要掏口袋里的皮夹。 “算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对于这点梁致升倒是很肯定,“过些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等她忙完之后。 施浩哲看着好友,心中暗叹口气,希望他是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隔天,梁致升在晚上七点下班后带着简单的行李搬到沈织容的住处,向来习惯独立自主的他一切自己来,当然,并没有麻烦阿德帮忙他搬家。 他本来预期沈织容应该早已回家来了,谁知一进门后才发现公寓里头空无一人。 他意识到一个现实的问题——他该住哪个房间? 简单的看了下这间公寓后发现共有三个房间,一是她的卧房,一间像是书房,剩下来的那间布置简单,没啥私人用品,应该是当客房用。 他想了想,虽说两人已经结婚,但他觉得还是该给彼此一点空间,他最后选择住进那间客房。 行李整理好后她还是还没回来,直等到十点过后才见她带着一脸的疲惫的进门。 沈织容乍见到屋里亮着灯一时之间还很诧异,慢了好几拍才想起应该是她“老公”搬进来了。 “回来了。”梁致升从沙发上转过头,主动跟她打招呼。 这样简单的一句问候却让沈织容很不习惯,看他的感觉好像是特地在为自己等门,她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注意到客房门是开的,直觉的问了句,“东西都搬好了?” “差不多了。” 她再点了个头,反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于是干脆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 虽说是为了主宰自己的人生而结婚,但是她心里其实并未准备好要跟个人分享生活,因此这会也没心思跟梁致升多做交流。 梁致升并没有留她,明白累了一天的她需要先洗个澡放松。 只不过这时他还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两人的交集仅止于此,整个晚上她不曾再踏出房门过。 他早预期到这桩婚姻不会走得太容易,却也没想到两人同居的第一晚会是这样度过。 或许对她来说这是她想要的相处模式,但是绝对不是他答应结婚的目的,没关系,慢慢来,他会让她明白在往后的日子势必会有所改变。 最近的行程比较多,隔晚沈织容同样到将近十点左右才回到家,可今儿个她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 她讶异的挑了挑眉,走到厨房门口,发现居然是梁致升在煮面。 “回来了。”他听见脚步声,抬头对她打了声招呼。 同样的一句话,或许是因为昨天已经听过了,她这会儿听好像觉得习惯了点,“对。” 她并不介意他使用自己的厨房。 跟着转身想回房间。 却听到他接着表示,“过来坐吧。” 她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迟疑了会,又听到他开口邀请—— “一块吃吧。”他边说边关掉瓦斯。 闻言,沈织容顿感不自在,虽说她晚上的确是没吃多少,心里却没打算要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想拒绝,却见梁致升迳自拿过两副碗筷,“可以吃了。”自若的态度像不带半点的勉强。 她拒绝的话语到路边嘴边又打住了,勉为其难的走进厨房。 才坐下来,他就替她盛好了面,看着那一碗面,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感动,她不记得曾有人为自己下面,汤面散发热腾腾蒸气,仿佛也温暖了她,她抬起脸看着他,这个名义上已经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梁致升催促的说:“吃吧,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和善的态度却让她更是感到不自在,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这样的他相处,她迟疑地表示,“你不需要准备这些。”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嗯,你不饿吗?” 沈织容适时的腹鸣声让她没了这借口,“我是说真的,我饿了会请阿德帮我买宵夜,你真的不用特地煮面。”她对他这样的行为感到负担。 他耸了耸肩,非常自若的表示,“反正我自己也要吃啊。”跟着迳自先吃了起来。 随兴的态度换成别人也许会觉得不受重视,沈织容却因此松了口气,宁可这真只是顺便之举也不要他刻意奉承。 再看了眼他自在吃面的模样,她相信了他的话,跟着拿起筷子。 见她动筷,梁致升泛起嘴角,其实,这真是他特意准备的宵夜,除了想喂饱她,也让两人有相处的时间。 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并不急于改变,打算让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 “就算再忙三餐还是要定时。” 听到他的话,吃了两口的沈织容抬起头来。 “尤其你是一个人住,更应该要注意。”不过现在多了他,这责任他会扛起来的。 她这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聊天,不禁怀疑的想,两人的交情什么时候到这般熟稔? 自小的成长背景加上长大后的工作环境,她平时鲜少与人话家常,更别提对象只是认识不过几天的他。 梁致升像是没有察觉到织容的沉默,自顾自的说道:“就像警察的工作再忙,该吃饭的时候还是得按时吃。” “要是这样为什么还需要煮面吃?”她不自觉开口反驳,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他搭话。 “偶尔吃一下宵夜也无妨。” 她嘟哝道:“看来警察的工作也没多忙嘛。” “那也不一定。” 他开始跟她聊起警察的工作。 沈织容虽然对他的工作并不感兴趣,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听着,像是寻常聊天般不感到压力。 这种闲话家常的情况对身为议员的她来说,根本不大可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在旁人眼中看到的都是她议员的身份,不会与她闲聊这些琐事。 听着他诉说着警察工作的甘苦,她插口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当警察?” “一开始是因为读警校有优惠的关系。”梁致升坦承不讳,不打算在她面前说些保护人民的大道理——虽然那的确也是原因之一。 他的话让她记起他孤儿的身世,连带的也想起他之所以同意跟自己结婚的理由。 就如同是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包括父母在内对她都是有所图,他跟他们都一样。 她顿时觉得这顿宵夜吃得索然无味,放下手上的筷子,“我吃饱了。”跟着要站起身。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改变态度,他想开口拦她,可话到嘴边了还是打住,不想惹她反感。 沈织容见他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莫名闪过一抹不快,仿佛这宵夜她吃不吃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不明白自己在不高兴什么,她转身走出厨房。 沈织容原本担心和梁致升同居多少会干扰到自己的生活,却意外发现他的存在反倒令她会不自主地放松下来。 新夫妻生活算是顺利展开,但现实中还是有其他问题即将引爆—— “你是怎么回事?宏伟建设的二公子约你听说你没去?”沈进明今儿个特地过来议会找女儿问清楚。 没想到父亲会过来,沈织容随口敷衍,“最近行程比较忙。” 他对女儿的回答不满意,“有什么好忙的?看你搞不清楚状况,真以为自己是来为民服务的啊?” 当然,她可不像他,可以浪费纳税人的钱浪费得理直气壮,在工作岗位上她要求善尽职责。 “要想在年底接下我立委的棒子,现在就得跟宏伟打好关系,有了那边的资金下注还怕选不上吗?”然后女儿女婿再全力支持对自己明年的县长选举,这才是他的目的。 “就算是不靠更进一步的关系,宏伟那边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政高之间本来就鲜少能划分得清。 “什么叫做不会有问题?除非你们结婚了,否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他态度坚决。 听到父亲的话,沈织容更确定自己公证结婚的决定是正确的,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父母的支配。 沈进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高音量道:“该不会你到现在对那个小警察还不死心吧?” “等一下还有会议要开,”她不想在这里跟父亲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事晚上等我回去再说。” 她打算今晚回去跟父母把话说个明白,让他们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听从他们的安排过日子。 沈进明却不肯打住,“我已经说过要你跟那没出息的小警察断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她看了眼手表,“晚上我回去再跟你们说清楚。” 他却执意道,“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还有没有跟那个小警察来往?” 虽然不认为眼下的时机合适,但是她也看得出来不跟父亲把话说清楚,他是不会死心的离开,“有。” “什么?”沈进明勃然变色。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视着父亲,干脆把话全说了,“而且我已经跟他公证结婚了。” “你……你说什么?”他气得扬起手,这时门外的阿德刚好敲门进来要送等下开会的资料—— “啊——”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阿德的话,盛怒的沈进明根本不管有旁人在场,“你马上给我办离婚,马上就去办好。” 意识到撞见什么的阿德因为也清楚上司公证结婚的事,连忙退出去将门带上,不让办公室其他人听见。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确切发生的事,却也多少察觉到父女俩的争执,众人面面相觑。 不久后,沈进明怒气冲冲地离开,父女俩显然是不欢而散,阿德不免感到一阵忧心。 稍后,当他被沈织容叫进去继续处理公务时,阿德看到她脸颊上的红肿印依然清晰可见。 “……” 阿德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也只能放下资料退了出去,主动将五分钟后的会议再延后半小时。 派出所里,梁致升意外的看着来找他的阿德。 他想说会不会是织容要他过来的,连忙上前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阿德看着他的表情是明显的更加瞧不起。 成为沈织容的贴身助理将近三年的时间,虽然她因为个性的关系并不容易与人亲近,但对待下属却是相当宽厚,阿德也因此受到许多照顾。 今日见到她因为这小员警的关系受到父亲责打,阿德多少替上司感到不平,对梁致升也更加不以为然,也让他忍不住趁着出来送公文的空档绕来派出所,总觉得没有理由人家父女俩为他起争执他却还置身事外。 阿德语气不太客气的丢下一句话,“出去外面再说。” 梁致升对他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在意的人是沈织容。 两人走出派出所,阿德便忍不住说道:“虽然说这不关我的事,但是像你这种人我就是看不过去。” 梁致升并不打算对他多解释什么。 “你为什么跟我们议员结婚大家心里清楚,但是就算这样,做男人的也应该要有起码的担当,总不能便宜占了后果却不负。”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我们议员为了你被她爸爸打了巴掌,结果你倒好,完全置身事外,什么事也没有。” “织容被她爸打?” 阿德没啥好脸色的说:“人家父女俩为了你发生这种事,难道你都不用负起责任?” 梁致升追问道:“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关心的态度让阿德感到意外了,嘴上也不自在的道:“打都打了,你现在才问有什么用?是男人就应该自个去找她爸讲清楚。” 梁致升当然没想过要将问题丢给沈织容自己处理,只是没想到岳父会到议会对女儿动手。 “谢谢你,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件事。” 还想再说什么的阿德一怔,诧异听到他这么说,语气还很诚恳,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腔。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的道:“总之,婚结都结了,是男人就不应该躲在女人背后。” 好啦,虽然这个男人条件不怎么样,但如果能保护好议员,他也可以勉强给他及格啦。 “我知道,我会处理。” “别光只是靠嘴巴说哦。” “以后织容如果有遇到什么事情,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明白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若想要她一遇到事情就主动提出来跟他商量是比较难,倒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拜托阿德。 阿德一愣,有点看不起他的轻蔑道:“告诉你就有用吗?”是刚好今天这件事和他有关他才会说,其他的麻烦这男人哪有本事帮议员撑起一片天? “我会设法帮她。” 阿德哼了哼,“最好是这样。” “那以后有什么事情就麻烦你了。” 目送阿德离去的背影,梁致升目光里若有所思。 第四章 沈进明自议会回去后发了顿脾气,沈母于是晚上来到女儿住处,不意却遇上先下班回来的梁致升。 沈母劈头就要求他跟女儿离婚,却得到他这样的回答—— “除非是织容的希望,否则我不会跟她离婚。” 沈母闻言大怒,“你说什么?你这混蛋!”扬手便挥向他—— 他也不闪躲,任由沈母这一巴掌落在脸上,清脆的巴掌声正好传进刚进门的沈织容耳里。 她是接到母亲说要过来住处找她的电话才提早回来,没想到一进门会看到这幕场景,“妈!你这是在干什么?” 回头瞧见女儿回来,沈母怒不可遏的道:“我在帮你教训这臭小子,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明天马上就去给我离婚!” 接到母亲电话时,她便已预期到她的来意,只是冷淡的表示,“该说的白天我都跟爸说过了。” “我不同意你听到没有?这件婚事我绝对不同意。” 看着母亲的怒意,沈织容仍是一脸平静,或许是因为她早已习惯父母的态度,且对这样的场面有了心理准备。 梁致升见到岳母这般不讲理的模样,怀疑她白天在议会里时她父亲也是如此,不免对她心疼了起来。 沈母咬牙切齿的数落起女儿。“知不知道你爸回来对我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问我是怎么教女儿的?你是存心想把我气死是不是?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狐狸精在你爸面前会有多么得意?” 虽然早对父母没有任何的期待,但是听他们开口闭口关心的都只有自己,仍是让沈织容感到一阵悲哀。 所以她再次肯定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她一定要脱离被父母继续掌控的人生。 “如果妈只是要说这些,那你可以回去了。”冷冷淡淡的启口,好掩饰内心的失望。 “那你就给我马上去办离婚,离婚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你!” “那是不可能的。”她断然拒绝。 女儿的反叛大大激怒了沈母,“你——”跟着就想上前。 “别这样!伯母。” 梁致升见状连忙拉住沈母的手,阻止她对女儿动粗。 突然被拉住的沈母更加生气了,气到跳脚的完全没了贵妇的优雅形象,“你这是在干什么?给我放手!听到没有?” 他干脆整个人挡在这对母女之间,“织容是你的女儿。” “你知道就好,还不给我放手?” 他摇头道:“你先答应我,不会对她动手。” “造反了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沈织容更没想到他会这般维护自己,比起在大宅面对自己父母那回,此刻的他更为果决。 看着他宽阔的背,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这就是有人替自己着想的感觉吗…… 见臭小子执意不让开,沈母只能没好气地撂下话来,“好,沈织容我警告你,你若不跟这没出息的小警察离婚,以后也不用再踏进家里一步!” 说完,甩头离开,公寓的大门被大力甩上,发出“砰”的一声。 屋里重新回归到平静,梁致升转过身来面对她,两人的视线对上。 她深吸口气,压抑内心那异样的骚动,她真的没想到他会挺身维护自己,再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才刚平静的心湖又泛起阵阵涟漪。 为了掩饰这不自在的情绪,她试图轻松的打趣道:“上回你的反应没有这么迟钝。”指的是他迅速将自己从父亲面前拉开的举动。 他深深的爱着她,然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幽默以对,“可能是男人在打女人上比较不在行。” 她闻言却怔住了,他刚刚被她母亲打了,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一句话就这么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你脑袋有毛病吗?” 他笑容咧大,像是她说了什么笑话。 耸了耸肩,他接着说道:“先吃饭吧!”态度自若的仿佛刚才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沈织容尚未从母亲带来的混乱思绪中回神,他却开口邀自己吃饭,让她压根反应不过来。 她不知道,他是因为不希望她对刚才的事感到别扭,才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两人一块走进到厨房,她讶异的看着桌上的晚餐——炸鸡跟可乐? 她怀疑的看向他,“吃这个?”整整有一桶炸鸡呢! “心情低落的时候就应该大口吃这些。”他答得自在,像是没有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意外。 她不确定他所谓的低落指的是什么,不过她的确心情不太好,不想否认,父亲的那一巴掌的确对她有负面影响。 问题是,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今天被打。 算了,她也饿了,先吃吧,这些烦人的问题就别再想了。 在饭桌前坐下后,她接过他递来的一块炸鸡,跟着大口咬下,不得不承认,情绪低落时确实就应该吃这些,受伤的心会因为味蕾被满足而稍稍修复了些。 吃了几口,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自己是真的不了解他,他挺身护住自己的举动,她以为,如果他贪图的是她的背景的话,那他更应该要好好巴结她的父母,不是吗?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正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直到他也抬起眼来,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对上。 莫名的心虚让她突地移开目光,佯装专心地吃着炸鸡,他忍不住扬起嘴角,明白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她发生了这些事,梁致升也希望能更进一步的安慰她,但是在她对自己完全卸下心防之前,他明白过度的关心只会引来她的防备。 眼下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地等待跟付出。 在沈氏夫妇先后找上门却无法让女儿改变心意离婚后,夫妻俩的气闷可想而知。 但就算是这样,夫妻俩也不可能接受梁致升这样的女婿,沈进明于是决定转向梁致升施压,逼他主动离开女儿。 他找上派出所所长,要让梁致升的日子有多难过就多难过。 听闻立委的来意后,所长当然大感意外,找来梁致升要了解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沈立委。 然而梁致升却是保持沉默,让所长以为又是因为他秉公处理的个性惹祸,于是要求他去向沈进明道歉,以免牵累到自己。 可他知道岳父这么做是想逼自己放弃这桩婚姻,他当场拒绝了所长要他去道歉的要求。 所长对此自然心中不快,再加上要对沈委员有所交代,于是真的开始在工作上刻意刁难他。 梁致升面对一切不合理的对待,却全部隐忍下来,对额外的工作量也毫无怨言。 这情形看在施浩哲眼里马上替他大抱不平。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沈立委?” 梁致升没有说话。 施浩哲叹了口气,“就说过叫你的个性别老这么硬,早晚要出问题,现在怎么办?” “没事。”他淡淡的说。 “都这样了还没事?我看你就低个头认错,省得日子难过。”施浩哲好意的劝他。 “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知道岳父目的,他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低头认错就能解决的。“他要的不是道歉。” “难不成还要你下跪?”那就太过分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道:“他是想让我主动提出离婚。” “他干么要你离婚?” 施浩哲还没意会过来。 “因为他是我岳父。” “什么?”施浩哲诧异不已。“你老婆是他女儿?” 他点点头。 施浩哲跟着又想起什么,“等等,要是我没记错,他们父女都活跃在政坛上……天啊,你老婆是那个现任议员沈织容?” 见到他再度点头,施浩哲简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一开始你就清楚她的背景?” “对。”他没有否认,也清楚别人可能会有的想法,但他并不在乎。 有那么瞬间,施浩哲脑中也闪过好友这不是就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了吗?但旋即想到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应该是真心相爱的吧? 施浩哲又问:“既然你们都已经结婚了,你岳父干么要你们离婚?”而且当初不是他女儿主动开口求婚的? “她父母反对我们结婚。” 施浩哲觉得自己被弄糊涂了,“这么说来,你老婆是就算父母反对也要结这个婚,但她又说不认得你,那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实话,这个问题梁致升至今也没能弄明白。 见好友答不上来,施浩哲索性提议,“干脆你直接找她把话问清楚,看是要怎么做比较好,省得你夹在他们父女之间平白被牺牲。”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他看得出来,织容为了这桩婚姻已经承受太多压力,他不希望她因为自己而受到困扰。 “反正就是不可以,暂时就先这样吧。” 以为他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却是这样的答案,施浩哲不认同的说:“什么叫暂时就这样?你明知道她老头故意耍你。” “你别管就是了。” “我看你是脑袋不清楚了你。”他实在是看不过去。 “总之你什么也别管,听清楚没有?” 闻言,施浩哲虽然不以为然,也只能由着他去。 因为所长的有心刁难,梁致升这几天工作量增了,甚至忙到比沈织容还晚回到家。 按理说沈织容不该注意这种事,但她就是注意到了,这会还坐在客厅里,像是在等他。 她告诉自己,只是想看一下电视,放松心情,但天知道她看进去什么了。 好不容易见到他下班回来,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脱口招呼道:“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开心的扬起嘴角,“对。”她现在穿着居家服,真是像极了等门的妻子,这种有人等待着自己的感觉……好好。 沈织容注意到他虽然带着笑容,却依旧掩不住一脸的疲惫。她故作闲聊似的开口,“你这几天好像回来得比较晚?” 他的神情因为妻子对自己的关心而更显愉悦,“所里这几天比较忙。”避重就轻的带过自己被刁难的事。 她点点头,接下来却没了话题,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 梁致升主动找着话题,“过阵子应该会比较闲,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她却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要告诉他,看了看他好像有些累的揉了揉眉头,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表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设法把你调到比较轻松的单位。” 她以为他会乐于接受,毕竟这是两人当初谈好的结婚条件,却听到他的答案是“不用这么做。” 沈织容很意外,“你不想?” 他只是淡然道:“目前我没有调单位的打算,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告诉你的。” 她感到困惑,看梁致升的态度也不像是在说假话,心里因而拿捏不知该怎么想。 倒是她提起这事,他也想到了当初的疑惑。 “对了,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你为什么非结这个婚不可?”以她的条件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尤其还是在父母这般反对的情况下。“而且你应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结果她执意选择了他。 如果是之前,她或许会感到自己的隐私被冒犯,但是却直觉的想反问他为什么想知道,不过话到嘴边才又觉得这么问似乎有些不妥。 看了对方一眼,她知道自己欠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需要再多一个支配我的对象。”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愿意对他坦白内心的想法。 可梁致升没能立即会意过来。 “嗯?说清楚点。” 她叹口气。“如果按照我父母选择的对象,只会再多个人来束缚我,所以我才要选择自己结婚的对象。” 他还是不解,“那也不需要急着找人结婚。”如果她没有碰巧遇见他而是别的男人,两人岂不是要错过? 结婚的决定确实过于匆促,她不否认。“只要我一天不结婚,我爸妈他们就不可能会死心。” 原来真相是这样……与她父母有过接触后,他其实已能明白她会这么做的动机了。 她看着他,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干么要在意他的想法。 她接着又道:“就像是我所希望的不受支配的人生,你也不需要配合我,我们彼此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梁致升看着她,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他的眼神让她莫名的感到不自在,“有什么问题吗?”不确定自己是否哪里说错了。 “知道了,我会照你说的,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一个有她的生活。 他的回答明明听起来没啥异样,可沈织容却觉得他话里头似有深意,让她的心情隐隐骚动起来。 她真是想太多了,算了,也晚了,还是早点睡吧。 “那我先去睡了。”她站起身,想逃离这样不自在的氛围。 “嗯,晚安。”看着她走了几步,他又突然把她叫住,“谢谢你今天等我……” 沈织容闻言脸上立即一红,结结巴巴的居然吐不出反驳的字眼,“我、我……你……也早点睡。” 说完,头也不回的快走回房,努力忽略身后那一双追逐着自己的眼神…… 沈氏夫妇虽然百般反对女儿这桩先斩后奏的婚姻,却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希望他们离婚,至少林燕萍就不是如此。 身为沈进明的小老婆,在政坛和社交圈算是公开的秘密,众人也都知道她为了沈家生了个儿子。 多年来,没啥背景靠山的林燕萍一直处心积虑的希望能扶正地位,苦等了这么久,她总算是逮着了机会。 今儿个她特地找上门,想要接受沈织容的一切。 忙了一天行程回到家来的沈织容还没走进大厦大门,就看到等在外头的林燕萍,疲惫的神情顿时染上一抹厌恶。 就在她打算无视地走过,却被林燕萍硬生生地挡住了去路。 林燕萍见了她这态度就有气,这沈织容就跟她妈一样,完全不把她这个阿姨放在眼里。 她沉着脸端出架子,“看到我这阿姨你也不知道要叫人呀?你妈到底是怎么教的?” 沈织容的眼神冷漠,还是保持沉默,身子略转想越过她。 林燕萍更火大了,一个黄毛丫头也敢瞧不起她?“你这是什么态度?没听到我这阿姨在跟你说话吗?”她动手拉住她。 “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沈织容嫌恶的甩开她的手,既然走不掉,那她就把话挑明了讲,懒得听她继续废话。 不打算理会她,她再迈步想绕过她—— “你给我站住!”林燕萍顿时面子上更挂不住,“你真以为当了议员就可以不把我这个阿姨放在眼里吗?也不想想你自己挑的是什么丈夫,简直是丢人现眼!” 沈织容突地眉心一蹙,不喜欢她提到梁致升时语气里的轻蔑,而且说到丢人现眼,难道说情妇就比较高尚! 看到她的表情,林燕萍以为自己踩到了她的痛处,顿时更加得意的道:“看你爸这阵子简直是气到不行,要换作你是我女儿,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千挑万选居然挑了个小警察。” 她稳下情绪,不被激怒,冷笑道:“幸好我不是你女儿,我也不想有个硬是介入人家家庭、当第三者还当得这么不要脸的母亲。” “你……”这番话惹得林燕萍又是一阵气结。 马路对面,梁致升刚停好摩托车准备走过来,就看到大厦门前的两个女人,他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老婆。 林燕萍口舌之争占不了上风,也不现说了,直接说明来意。“总之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嫁了个这么不称头的男人,只会把你爸的脸都丢光,更别提年底还要选什么立委了。” 她是嫁了什么杀人犯还是丑八怪,她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 林燕萍接着又道:“振凯退伍也半年多了,有他撑着才不至于让你把你爸的脸都丢光了。”沈织容哼了哼,她心知肚明,眼前的女人一直在等待机会,想要让自己的儿子顶替她的位置。 “再怎么说,你爸都只有振凯这么一个儿子,你就是再能干,终究也只是女儿,更别提现在还嫁得这么丢人现眼,我看你立委也别选了,直接让振凯接班就对了。” 听她自顾自地编派,沈织容不知道该说她是愚蠢还是没脑子,真以为她这么说自己就会照着她的话做? “我没空听你说些废话。”说完,跟着又要离开。 “不许走,我话还没有说完。” 梁致升这时也走近了,看到妇人扯住沈织容,不明白她们是什么关系,停住脚步决定先静观其变。 “我告诉你,振凯才是你爸唯一的接班人,就连你现在做的一切,以后也都是振凯的。”她叫嚣道。 可她真的不够聪明,她沈织容既然都敢违背父母的意思,又怎么可能乖乖听从她的要求? “真有本事的话就拿去。”她嗤笑道。 林燕萍要的是确切的答案,“你少在这边跟我得意,总之你既然违背了你爸的意思,就别想再顶他立委的位置。” “然后呢?让你儿子来顶?”这女人是想让儿子出头想疯了,真以为选举是在扮家家酒那么简单? “本来就是,振凯再怎么说都是你爸的儿子,由他来接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个天经地义,沈织容不想再和她扯下去,视线一偏,不经意瞥见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梁致升。 她一怔,心里突然染上一抹难堪,为自己的家丑摊在他面前。 原本轻蔑的语气转为不耐,她对林燕萍说:“那你就回去跟他说去。” 以为她是吃定自己说服不了她父亲,林燕萍不快的道:“只要你别霸着那个位置不放,进明自然会安排振凯接班。” 这女人到底有完没完,为了想赶快打发她,沈织容故意刻薄的道:“你以为现实像你想的这么简单?没有我妈娘家的帮助,你以为你有能力将你儿子拱上立委的位置?” 其实她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嘲讽林燕萍,更像是要在梁致升面前维护自己的尊严。 林燕萍顿时一阵难堪,嘴上仍硬撑,“谁说不行?别以为没有你们母女,讲明就办不到,告诉你,他是可怜你们母女俩。” “既然这样你大可回去试试,我等着。” “你……”她强势的态度让林燕萍很是恼怒,“你少得意!” 跟着甩头要离开,不意瞧见梁致升,啐了声,“看什么看!闪边去。”把气出在他身上。 她走后,梁致升对上沈织容的视线。 像是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沈织容下意识地挺直腰杆,看在他眼里,明白她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让人察觉到她心里的难堪,尤其对象是他。她先声夺人的道:“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娶的女人。如果你想知道那女人是谁,我也可以顺便告诉你,她就是我爸外头的情妇。” 他看得出来,她的刻意武装是不想让人察觉她心里的脆弱。 沈织容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似的转身走进大厦里。 看着这样的她,他虽然想开口安慰,也明白她未必会接受。 连忙跨出脚步跟上,进了电梯,两人沉默。 想到方才自己的难堪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她便感到难受。 梁致升看着她,明明觉得受伤却还要刻意压抑情绪,心里对她有说不出的心疼。 他深深的望着她,“以前的你并不是这个样子。” 她闻声抬起头来看他,对上他像是同情的表情让她顿时感到一股狼狈,难堪突地涌上心头。 “不要说得一副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电梯里的气氛顿时荡到低点,电梯门这时“咚”的一声开了,她率先甩头走出电梯。 在她身后跟着出了电梯,梁致升明白,她的怒气大半是因为心里难堪,印象中好面子的她最讨厌在别人面前展现弱点。 一整个晚上,沈织容都在房里不曾出来,明白她需要时间冷静,梁致升也没有烦她。 第五章 一整个白天,沈织容工作很难专心,每每一想起昨晚自己对梁致升的态度,心情就无可避免地感到烦躁。 情绪过后的她也明白自己是因为面子挂不住而迁怒于他,她有些困扰,晚上回去该如何面对他。 时间就这么在烦躁的情绪中一分一秒的度过,直到晚上阿德开车送她到大厦门口。 让阿德离去后,沈织容手中提着公事包,想到等会上去要面对梁致升,心里复杂的情绪不由得又生起。 就在她感到犹豫不决时,听到有脚步声走近的声音,回过头,意外看到也是正好下班回来的梁致升,一时间尴尬的情绪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主动打了招呼,“回来了。” 他自在的语气完全出乎她的预期,他的态度仿佛昨天的不愉快不曾存在过似的。 梁致升故意表现得一切如常,就是不希望沈织容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感到别扭。 “吃过饭了吗?”他注意到她手上还提着公事包,“要还没吃我们到外面吃吧。” “呃,我……还没吃。” 她其实吃过了,但就是不想拒绝他的邀约。 “那走吧!” 他理所当然地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公事包。 “可是阿德已经把车开回去了。” 他对她一笑,“没关系,坐我的摩托车吧!” 坐……坐摩托车?沈织容听到这提议有些不太确定,她想不起来自己上回搭摩托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注意到她的反应,他体贴的问:“没问题吧?” 她连忙摇头,“没有。” 直到穿着裙子坐上摩托车,她仍有些不敢相信两人之间能这样……她原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的无端迁怒而生气。 车子发动前,梁致升伸手拉她的手,环上他的腰际,她又是一阵意外。 他头略略转过来的叮咛她,“抱好了。” 她一愣,迟疑了几秒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环上了他的腰际。 这举动不可讳言的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几乎可以透过衣服感受到他的体温,而她当然也不知道,背对她的梁致升因为两人的贴近而扬起了嘴角。 看着他宽阔的臂膀,沈织容发现自己是真的不了解他,不懂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无理取闹完全无动于衷? 可叫她更意外的是,他竟带她去路边摊吃东西! 她是不会不乐意来这种地方,但其他人为了配合她议员的身份,通常会招待她到高级餐厅或是五星级饭店之类的用餐场所。 相信她来吃路边摊的画面,要让认识她的人见了恐怕也会大感意外。 “不喜欢吃这个?” 听到他的问话,她像是担心他误会似的,连忙否认,“不是。” 梁致升点点头,替她将竹筷的塑胶袋取下来,将筷子交到她手上。 “吃吧!” 她接过筷子,心里对他更加过意不去,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对不起,昨天是我心情不好。” 听到她道歉,他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昨晚的事过了就过了,没必要再提起,毕竟她的自尊心一向很强,他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他对她温柔一笑,“算了,也没什么事。” 他大方的态度让沈织容更加过意不去,难得主动地对人解释起自己的心情,“或许是不习惯将自己的难堪摊在别人面前吧。” 他知道。 孩提时的她便是因为这样才会躲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哭泣,因此遇见他。 只不过有件事他想让她明白,“我并不是别人。”他不希望再看到她在他面前刻意压抑自己。 沈织容没听懂,看着他美丽的大眼眨了眨。 梁致升解释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就像是她父亲打她巴掌的事,他希望她能告诉他,这样他才能正大光明的安慰她。 成为她受伤时的依靠,那才是他所希望的。 沈织容没想到会听到他这么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关心,却不记得曾有谁这么对自己说过,即便是最亲的父母也没有过。 发现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回避道:“吃东西吧!”跟着低头开始吃起东西。 她这副模样看在梁致升眼里多少感到失望,但也明白要她完全接受自己,还需要时间。 不过两人能像现在这样融洽地一起吃顿饭,他相信要她敞开心扉接受自己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沈织容用眼角余光瞥到他也低头开始吃东西后,才悄悄抬起眼来偷觑他,心里温暖的感觉依然没有散去。 父母的貌合神离,其实让她不相信婚姻、不期待爱情,对另一半也没有任何习憧憬。 她也以为自己是那种心冷的人,冷静的思绪让她的问政风格犀利、明快,但是他的一番话,熨烫了她的心——原来,她也是可以有温度的人。 当他说他并不是别人时,她竟毫不排斥地接受了这句话,心底的某个角落甚至想将他当成自己依偎的肩膀。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她这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婚姻的观感正慢慢在动摇。 在沈织容那里惹了顿气的林燕萍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回头便找沈进明加油添醋的抱怨,要他改推儿子接手年底的立委选举。 原本就对女儿婚事不满的沈进明听了这番挑拨离间的话语是很生气,但也不至于因此影响了判断力,明白女儿说的确实是事实。 毕竟就算是再怎么气恼女儿的行为,妻子也不可能转而将娘家的资源投注到丈夫外面女人生的儿子上。 少了妻子娘家的资源拉抬,根本就不可能让儿子顺利接班,如此一来也会影响到自己明年县长选举的布局。 考量到现实层面的问题,沈进明自然不可能答应林燕萍的要求。 儿子想接班,除非是等自己选上县长再利用县府资源力挺,否则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眼下不可能改推儿子参选立委,又无法让女儿同意离婚,他更加对派出所施压,要这梁致升主动提出离婚。 偏偏,派出所那方也迟迟没能让他低头,女儿这头亦没有任何的动静,沈进明在进退维谷之下也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有这样一个不称头的女婿,别说是要跟对手匹敌,就是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要往哪搁。 为了不让一个小警察女婿丢自己的脸,沈进明就是再怎么不乐意,也只得开始寻思安排他的升迁,起码让他在年底立委选举之前有出息些,避免让他们沈家难堪。 梁致升今早一踏进派出所就觉气氛不太寻常,同事看他的眼神也不大对。 适巧施浩哲在这时走来,梁致升正打算问他,他已先一步表示,“所长要你进去找他。” “喔,好。”直觉以为所长又是要刁难他,并没有留意到好友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进到所长的办公室,他大感意外的听到所长居然热切地招呼他,“过来这边坐。” 他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走到沙发坐下。 所长和善地问:“这阵子勤务这么忙,没累着吧?” 所长突来的关心让梁致升感到意外,保守的回应道:“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所长为难的叹口气,“其实你也知道,我们做警察的绝大多数时候也都身不由己,要不是上头给了压力,有哪个做上司的会刻意为难下属,你说是吧?” 梁致升虽然对所长日前的刻意刁难不以为然,但也明白那全是来自自己丈人的压力,的确也怪不得他。 见他点了点头,所长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你能谅解就好,这阵子的事也别放在心上,以后还是可以常常回来看看老同事,有机会关照一下。” 梁致升越听越糊涂,“所长,您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听说吗?转调分局的事,你今天就可以过去报到。” “转调分局?”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以为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才对。“分局那头都已经说好了。”不明白他还在装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所长的意思。” 所长把话挑明了讲,“我是不知道你跟沈立委是什么关系,不过分局那头他已经知会过了,你只管过去报到就好。” “沈立委?是说沈进明立委?” 所长好奇的问:“说实在的致升,你跟沈立委到底是什么关系?前一阵子他明明还……不是,我是说他这么帮你,你们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吧?” 明白自己被调到分局的事是岳父的安排后,梁致升却道:“抱歉所长,我不能答应。” “什么?” 所长压根没有料到他会拒绝。 “也麻烦所长帮我跟沈委员说一声,我很抱歉。”说完便起身准备出去。 “等等致升,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所长怀疑地看着他。 “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忙了。”他朝上司点头致意。 他转身走了出去,坚决的态度让所长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沈织容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他气冲冲地要她晚上带着丈夫回家一趟。 她预期应该又是为了两人结婚的事,心想回去一趟也好,跟父母一次把话说个清楚。 她接着联络梁致升告知他这件事,但也表明如果他不想去,她一个人过去也没关系。 然而梁致升心里明白,岳父找他们回去的目的,应该是他拒绝转调的事。 事情既然是自己惹出来,他当然不可能让妻子独自回去承担。 晚上,两人才进门,沈进明不由分说的劈头大骂—— “你是什么东西!我好不容易愿意接受你这种家伙,还帮你铺好升迁的路,结果你居然还敢跟我拿乔?” 沈织容闻一怔,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什么叫为他铺好升迁的路? 梁致升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这会面对岳父的怒气并没有丝毫退怯。 “我很抱歉。” 他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立场。 沈进明怒道:“什么叫你很抱歉?我看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面对岳父的炮火,梁致升只是保持沉默。 一旁的沈母则急着对女儿编派,“要不是担心他丢了我们家的脸,你爸会这么特意去帮他安排?他居然还不肯接受?” 沈织容听懂前因后果,十分意外,但是更让她错愕的是梁致升的拒绝,她看向丈夫,“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件事?” “抱歉。”他以为自己拒绝了就没事了。 他的拒绝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自己深深以为,他会答应跟她结婚,不正是看上她的背景,如今又有什么理由拒绝父亲为他所做的安排? 就在她还想不透丈夫心里的想法时,父母的怒气已一古脑地往他宣泄,只见他挺直腰杆听着这些辱骂,没有半句反驳。 沈织容就算不能理解,但见状还是连忙开口打断父母,“他的事情爸妈以后不要再干涉了。” 听到女儿这话,沈进明怒斥,“你现在说这什么鬼话?我看你是真的想造反了。” 沈母也急道:“你脑袋不清楚了是不是?知不知道年底的立委选举就快到了。” “就因为选举快到了,你们才别再这么做。” “你是翅膀长硬了,敢这样跟我说话?” 沈织容干脆闭上嘴,不想浪费唇舌跟父亲做无谓的争执。 “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在为你年底的立委选战铺路?” 她不以为然,“该怎么布局,我心里清楚。”不希望他们再多加干涉。 “你——好,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布局!” 她不想再说下去了。“如果没其他事,我们先回去了。” 沈进明气结不已,沈母也恼得频频摇头,沈织容迳自对梁致升道:“走吧!” 沈氏夫妇简直是气炸,愤怒的叫骂得更难听。 跟着沈织容一块离开的梁致升对她不免感到歉意,没想到他的拒绝,会造成她跟父母的争执,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立场。 回程车上,沈织容仍为梁致升的拒绝感到意外,也不能理解,一直以来她总以为他是为了她的背景才娶她的。 然后现在他的态度却颠覆了她的想法,难道……他不是为了想减少三十年奋斗才娶她的? 梁致升主动开口道:“抱歉。” 她微转过头看向他,“为什么抱歉?” “关于工作的事,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安排。”他知道自己的决定会让她在父母面前很为难,可这是原则问题,他没办法妥协。 她摇摇头,“你不需要放在心上。”可心里很想知道,那他当初答应娶她的理由? “也许像你爸妈说的,我这样会让你们家……没面子。”看着她,他其实比较在意她的反应。 “你不用在意我爸妈说的话,那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她并不认为他的工作丢她的面子。 她的体谅让他诚恳地说出心里的想法,“就算没背景,我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 长久以来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沈织容并不认为适度地利用权势有什么不对,然而这会看着这不为权势低头的男人,突然发现他很让人欣赏。 “但是……不觉得遗憾?” 梁致升盯着她,像是想知道她说这句话的真意。 “很多人也都是这样。”他拒绝岳父的安排并不是想表示清高,而是要对得起自己罢了。 她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当初自己怎么会以为他是看上她的背景呢?早在他执意开出罚单时,她就应该明白,他不是那种会向权势靠拢低头的人,忍不住暗骂自个眼拙。 只是这样一来,他同意跟自己结婚的理由是为什么? 如果他不是贪图她的家世背景,那么又有什么理由让一个像他这样刚正不阿的男人,在那样仓卒的情况下跟她结婚? 她想问清楚,但话到嘴边却又迟疑了。 如果他是因为看上她的家世背景才和她结婚,事情反而还简单得多,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反倒让她感到不安,不确定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要是在结婚之初,她肯定能毫不犹豫地问出口,可现在她却起了顾虑跟犹豫,担心他的回答自己是否能够接受。 万一不能,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她决定咽下对他的疑问,努力思索着,自己到底在害怕不安什么? 第六章 虽然没有勇气问出口,沈织容心里对梁致升娶她的理由却越来越在意,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如此执着地想知道。 按理说她只是要梁致升娶她,而这个目的也已经达到,她其实没有理由再去介意他为什么娶她,反正不管什么理由对她而言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偏偏,她就是想知道。 尤其每每面对他的包容跟关心时,她便更想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这样对待她,连她的父母都没有办法这样无条件地包容她。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这几天总会不知觉地暗中观察起梁致升,想要窥知他之所以同意娶她的理由。 如同此刻,见到他正从厨房喝水出来,她连忙回头,假装在看电视,竖起耳注意他的动静。 见到她仍坐在电视机前的梁致升并不意外,事实上他也发觉到,她最近逗留在客厅的时间增多了。 以往他必须刻意制造机会,才能让两人有多点相处的时间,现在却能隐约察觉到,她亦总有意无意地在他身边徘徊。 为什么会这样?理由他其实多少也猜得出来。 每当她面对他时,脸上那欲言又止的深情,就让他有股想要逗弄她的兴致。 对于她的疑问,他并不急于回答,他想等她自己开口问他。 一旦她愿意开口问,就表示她对他有了某种程度的在意,他也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坦白会吓到她。 看穿她的心不在焉,他故意来到她身旁,“不累吗?” “什么?” “看你最近似平常坐在电视机前。” “呃......我是议员,当然要常利用时间多看点新闻,才知道现在社会上发生什么事。” “是这样吗?” 他瞥了眼电视机里的画面,这频道正在播放美食节目。 沈织容视线跟过去看,发现漏了马脚后连忙否认,“不是这个。”急忙要转台。 “我想也是。” 他顺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赶紧转到新闻台,佯装认真地看起新闻,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扬起的嘴角。 这节新闻正报导到一则丈夫遭妻子殴打的新闻,梁致升闲聊似的道:“现在的女人是越来越凶悍了。” 听到他评语,她不以为然的表示,“谁知道她丈夫做了什么。” “那也应该要用嘴巴沟通就好,怎么可以动手打老公?” “这应该只是特例,动手打老婆的男人更多。” “是吗?”他故意跟她抬杠。 她认真的回答,“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弱势的妻子跑来找我说?对了,你当警察应该也看过不少。” “也对,做夫妻的老是为了点事在争吵。” “没错,就连一点小事也可以闹意见。” 冷不防却听到他接话道:“是不是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谁跟你--” 她一回头,猛然发现他跟自己居然坐得这么近,吓了一跳。 明知道她的反应,他还故意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话才起头她倏地又打住,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对他的在意。“没什么。” 她将手上的遥控器放回桌上,打算再靠回沙发背上时突然见到他倾身靠过来。 “你干什么?”她又吓了一跳。 他一脸无辜的说:“拿遥控器啊。” 她顿时又糗了,她这可爱的模样,让梁致升暗笑在心头。 她转开话题,“你不累吗?” 拿他说过的话来问他。 “还好。” 见他开始转台,停在电影台的频道上,一时半刻间似乎没有要走开的打算,莫名的,她有些局促起来,一颗心也越跳越快。 还是......先回房好了,虽然其实她并不想离开他身边...... “我累了。”说着,她还不忘佯装出疲惫的神情。 “那你先去睡吧!”他语调温柔的说。 “那我先去睡了。”跟着从沙发另一边绕到离开,就是想避免经过他时碰到他。 将她的尴尬窘迫看在眼里,梁致升笑了,明白她对自己已渐渐在意。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等她愿意开口来问他,那么他会告诉她自己之所以答应娶她的理由。 沈织容一带上房门,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初结婚时,她以为他是看上自己的背景,对他多少感到鄙夷而保持距离。 但在相处中,逐渐发现他的优点,慢慢的,她本来就对他没那么排斥了,现在发现当初是自己误会他的人格,他的存在竟更加占据她的心,每每只要他在自己身旁,她就会有些不太正常的“反应”,诸如心跳加快、手足无措,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连她自己也无法克制。 她发现,除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外,她也似乎不了解自己在想什么。 她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心像现在这样会为哪个人动摇,这样的感觉,就叫作喜欢。 跟沈织容的感情虽然慢慢有了进展,但是在工作上,梁致升却遇到了难题。 之前因为岳父的关系受到所长特意的刁难,跟着转调的事情爆发后,引发所里同仁对他与沈进明的关系诸多揣测,即便他拒绝了转调分局也无法打消这些耳语。 闲言闲语中有不少是同事对他的批评,但他自认问心无愧,对于这些八卦并没有声作解释,就怕事情说开了,牵扯到沈织容,别人讲他他无所谓,他就是受不得听到妻子的一句坏话。 可他的保持沉默,却让明白实情的施浩哲看不下去,尤其经过转调事件后,他更清楚好友的为人,也因此更为他打抱不平。 执勤中,施浩哲想到其他同仁私底下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气,忍不住问好友,“干么不告诉他们?” “算了,也没什么事。”梁致升淡然道。 施浩哲十分气愤,“还说没什么事,你知道阿宗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吗?” “我自己知道真相是什么就行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他摇摇头,“你就老是这种态度,才会让别人误解你。”明明就比其他人还认真工作,现在却被讲得什么不切实际的投机者。 “不是还有你了解我?” 他的语气依然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是这样才更叫施浩哲替他抱屈,“光我了解有个屁用!你就干脆直接跟他们解释不就得了,有必要让人家这样误会你吗?” 他道出原因来,”才刚发生过那样的事,要是让同事知道我跟织容结婚,对她只会有负面的影响。” “你就光知道担心她,也不想想你现在被说成什么样子。”施浩哲翻了个白眼。 “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他还是老话一句。 “我真的会给你气死。”怀疑他脑子怎会这么硬,“要早知道一样要被误解,干脆你就答应转调算了。”起码还能有个升迁。 “你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 他说得更加义愤填膺了,“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才更叫我生气。”那群见不得人家好的长舌公。 明白好友是在为自己抱屈,梁致升只好转移话题道:“晚点我请你喝杯凉的,消消气。” “消什么气啊我,你当我是在替谁不平?” 他耸耸肩,“要珍珠奶茶还是黑糖刨冰?” 施浩哲没辙了,“算了,你这家伙想忍就忍吧,我等着看你多能忍。” “吃冰好了,降温的效果应该会比较好?” 施浩哲白眼看他。算了,当事人都无关痛痒,他就别急着帮人跳脚了。 跟梁致升之间关系变化,沈织容其实也感受得到。 但就是因为乐于接受这样关系的转变,才让她迟迟开不了口问他,他之所以同意娶她的理由,她担心会破坏两人眼下和谐的气氛。 不过身旁的人倒是都察觉到她的改变,当然也逃不过万能助理阿德的法眼,了解到梁致升不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后,他对他也大大改观。 今儿个下班时他们正好经过派出所前,他顺口提议,“要不要顺便载梁先生回去?” 突然听到阿德这么说,沈织容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 等不到上司答腔,阿德只得识趣地不再多说。 可就在车子驶过派出所不久,沈织容冷不防出声,“还是停车吧。” 阿德急忙把车停下,发现已经过头了,“我把车回转回去。” “不用了。”她尽可能地表现得自若,用轻松的口气道:“你在这里等,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是。” 她自行推开车门下车。其实在走向派出所时,她心里多少觉得别扭,不确定等会见到丈夫要怎么开口说,她是过来接他一块下班的。 在派出所里执勤的员警见到她进来,客气的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找梁致升。” 她的语气尽可能的保持大方,不流露出局促娇态。 员警们闻言特意看了她一眼,其他包括施浩哲在内的两三位同事也是。 “他已经回去了。” 结果是这样,她心里难免感到些许失望。 “谢谢。”她跟着转身离开。 一名员警在她走出派出所后说道:“你们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啊,对了,她不就是那个美女议员,沈进明立委的女儿吗?” 施浩哲听同事这么一说,迟疑了几秒跟着起身走出去。 往自己座车的方向走着,沈织容不知道自己该是要松口气还是感到失望,或许......都有一点吧。 “等一下!” 听到身后有人唤住她,她回头看到施浩哲,停下脚步等他走近。 近看沈织容,施浩哲没想到她长得这么漂亮,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可以理解好友为何甘心为她付出。 他开口道:“抱歉,刚才我听说你要找致升?” 听他的语气似乎跟丈夫颇为熟稔,她因而也放软声调回道:“对。” “你是......致升的太太?” 她挑了下眉,意外他会认识自己。 施浩哲从她的反应得到了答案,跟着自我介绍道:“我姓施,叫施浩哲,是致升的好友。” “你好。” 她的态度谈不上热络,但也不失基本的客气。 他接着说:“如果不忙的话,我想耽误你一点时间。”算他多事好了,反正他不想再让好友继续抱屈。 她略带防备的问:“有什么事吗?” 他顿了顿,决定还是单刀直入的问清楚好了。 “这话由我来说或许会让你觉得冒昧,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求要跟致升结婚?” 这问题让她沉下眉来,“是很冒昧。”她觉得隐私被侵犯,只是碍于他跟丈夫的交情,才隐忍住没有变脸。 施浩哲抱歉的道:“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追问你们之间的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既然你已经跟致升结婚,也应该要考虑他的立场,别让他太为难。” 她怔了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明白自己何时让他感到为难了? “致升那家伙个性耿直,脑袋也像石头那么硬,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这说起来也算是他的优点。” “是这样没错。” 她平静地附和,不想让人瞧出她心里对梁致升的想法。 施浩哲话锋一转,“但是这样的个性有时也是他的致命伤,对于一旦认定的事情或是对象,即使感到为难也不会轻易改变初衷。” 听他话中似乎有话,尤其所谓的“对象”更是意有所指,她想不通,直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料想好友也不可能把工作上的委屈告诉她,他于是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你爸的关系,让致升在派出所里很为难。” 她十分诧异,“我爸?他怎么了吗?”没留意到自己原本极力保持的平静因而泄底。 她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显然她是在意好友的,他十分满意于这个发现。 “前一阵子你爸为了逼他低头,刻意向我们所长施压,让他在工作上受到许多刁难。” 她诧异不已,跟着记起前一阵子他的确是忙到比自己还晚回来,也常常一脸疲惫。 “他为什么没告诉我?” 施浩哲并不意外她被蒙在鼓里。 “大概是不想要让你担心吧。结果你爸也不知在玩什么把戏,一改施压的态度,动用关系要把致升调去分局,可这事又在所里惹出一堆闲言闲语,让他在同事间的立场变得很为难。” 沈织容没想到他在派出所里发生了这些事,她本以为两人只需要应付来自于她父母那边的压力就好,根本就没多想其他的事。 又或者该说是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太过自然,才让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在工作上遭遇到困境。 “偏偏他又不肯帮自己解释什么,才让同事们继续对他误解下去。” 她不解问道:“他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 施浩哲定定的看着她,“原因就是你呀。” “我?”他可不可以说清楚点? “他说他不想替你带来负面的影响。”沈织容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因为他顾虑到她的身份和处境。 发现他不是看上她的背景才娶她这件事,已经够让她感到意外了,现在又知道他为了她,独力承担同事间的蜚短流长,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她实在想不透。 将她困惑的神情看在眼里,施浩哲想起梁致升说过,她并不记得他的事,施浩哲感到非常同情好友。 但他今天已经讲了许多或许不该多嘴的事,好友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她应该自己去找答案。 “我想,这问题你恐怕得回去问他。” 沈织容点点头,会的,她会回去找他问个明白,而不论理由自己是否可以接受,她都会解决父亲那边出的难题,不会再继续让他为她受委屈。 “总之致升的个性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就算你爸那么做是为了帮他,他也不可能会接受,所以请你爸以后别再多事了。”已经发生的事无力改变,但起码别再让类似的事情继续发生。 “我知道,我会再跟我爸妈说过。” 告别了施浩哲,回到车上,沈织容很迷惘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明白梁致升到底为什么娶她?还默默为她付出这么多…… 阿德从后照镜不住偷瞄她,有些担心,刚才她下车时明明还好好的,回来后怎么显得心事重重呢? 唉,以后自己还是别乱出馊主意好了,梁致升人也没接到,早知道直接把上司送回家不就好了?真是自作聪明喔! 第七章 沈织容回到大厦,看到屋子的灯亮着,知道梁致升已经回来了。 不过想到要问他那个问题,她却感到害怕起来,对未知的答案感到不安。 万一答案不是自己所希望听到的……每每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又想退缩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玟么怯弱,她向来不会这个样子——似乎是在发觉自己开始在意起他后…… 就算是再怎么不想承认,摆在眼前的事实也让她无法再鸵鸟的否认下去,她要自己正视自己的心的确早在不知不觉中在意起他的存在。 因为在意所以害怕自己,一旦问出口,便会改变两人的关系。但是现在她不想再逃避,在知道他默默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后,她必须要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来了。” 听到这句熟悉的招呼声传来,站在玄关的沈织容内心蓦地滑过一阵暖流,本来已经习惯这句话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在明白了他为自己的付出后的现在,她突然体会到,隐藏在这个字底下的是他对她的包容。 梁致升见她还站在门外面,奇怪的问:“怎么不进来呢?” 她看着他自若的态度,怀疑他如何还能这般坦然地面对她?他不是因为她的关系,受到所有同事排挤吗? “怎么了?” 她没头没尾的就这么问出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问题让他听得一头雾水:“告诉你什么?” “我爸对你做的那些事。” 反应过来的梁致升有些诧异,却不答反问道:“谁跟你说了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她的付出。 刚听到那些事时,她还没有多大的感受,就只是觉得意外跟无法理解。 坐上车在回来的路上,一股异样的情绪才开始在她心中发酵。 想到他默默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她的一颗心忍不住被满满的撼动所占据,温暖的感觉不断涌上心头,这样的心情是她过去不曾感受过的,其中还夹杂着像是心疼跟不舍的情绪。 但她也实在想不通,既然他根本就不图靠她发达,他还有什么理由答应要娶她? “你应该要告诉我的。”不知道欠了别人是这么难受的事。 “怎么可能过去?别人误会你,难道你都不知道吗?”她怀疑他怎么还能说得这么轻松? “只要问心无愧,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她摇摇头,“那你也应该要告诉我。” 见她还站在玄关,他转移话题道:“好了,先去洗个澡吧!” “怎么可能会好?什么也不知道的欠了别人。”她还是觉得难受。 “我说过我不是别人。”梁致升看着她,确定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否则不会像现在这样瞪视着他。 想到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他不禁嘴角染上笑容。 可他的笑却刺激到沈织容,“你觉得这样很好笑吗?” 他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也认同我们的关系,在办公室挨了打,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多希望自己能开口安慰她。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反问,迟了两秒突然想起那回他说的话——心情低落的时候就应该大口吃这些。 那时她还觉得他怎么会知道她心情不好,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才买了炸鸡?”压根没想到他为她所做的,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多。 梁致升这么说并不是要让她感到歉疚,因而轻松道:“所以这回就当是我们扯平了。” 她怀疑这样能算扯平? 而对他的包容,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满满的激动让她冲口问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娶我?既然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背景,也不想靠我得到升迁的机会,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然后把自己搞得汶么为难?” 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没娶了她,他根本没必要受这些委屈。 终于听到她问出口,他明白是时候向她坦白自己的心情了。 沈织容看着他走上前来,心里不确定他会说出什么样的回答,因而感到不安起来。 直到一只厚实的掌心抚上自己的脸颊,她感受着他给予的温柔,心稍稍定下了此。 “男人对于自己的初恋总是存在着一份憧憬。” “什么?”她睁大了眼,不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更别提是能娶到自己的初恋情人,自然不可能会拒绝。" 一瞬间她像被定格住似的,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初恋情人……我?”惊喜的感觉闪过心头。 但印象中压根就不记得两人曾经交往过,更别提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初恋情人?如果说是对她一见钟情还比较有可能。 难道他认错了人? 这样一想她顿时浑身一震,她要实话实说吗?诚实的告诉他,她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不,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甚至,她发现自己竟然希望就是他的初恋情人。 她的反应看在梁致升眼里,让他发现了她对他的在乎,显然这些日子来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她心中已经留下属干他的位置。 “当然。”他回答的语气很笃定。 闻言,沈织容更是完全无法理解,“怎么可能?” 他深深的看着她,“还记得我说过我是个孤儿?” 她点头。“你说过。”可还是不明白这跟自己是他的初恋有什么关系。 “你记得在你国小的时候,曾经去过一间育幼院长达半年多的时间吗?” 育幼院…… 沈织容开始回想,是的,她的确是有去过一间育幼院没错。 她推测道:“你是那间育幼院的小朋友?” 梁致升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她,慢慢回想。 印象中除了那个总是陪伴着她的小男孩外,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院里其他的小朋友,难道—— “是你!”那个挨了她打,每个星期乖乖听她说心事的小男孩? 见她想起自己,梁致升笑了。 “所以你一直都认得我?”也才会娶她? “接过你名片的时候才完全确定是你。"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自己一开始时对他的态度还那么差。 他摇头,“然后让你把我推开?” “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她直觉否认。 但其实他顾虑的不无道理,重逢以来沈织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要是他说出两人的那段过往,说不准要被她当成是在蓄意攀关系,也许还会加深她对他的防备,甚至推开他。 她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个性是有这种可能。 这样说来,她突然有些庆幸他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她这件事,否则她很可能会因此错过他。 而她并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心里一时情绪激动,她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怎么哭了?”梁致升见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落泪,记不得有多久自己不曾像现在这样激动过。 他心疼的安抚道:“好了,别哭了。”温柔的替她抹去眼泪。 她也不想像这样在他面前哭,偏偏泪水就是不听使唤地不断滑落眼眶。 他想同拥她入怀,但担心过于急躁会吓到她,只好转而以言语安慰,“再哭下去的话……我就吻你了喔。” 她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还哭?你真的想试看看吗?” 她倏地面上一窘,连忙擦干眼泪。 “看来我还需要再加把劲。” 他的自我调侃加深了她的困窘,让她只能尴尬地望着他,但心里,有些情绪沉淀了,也变得更加确定。 跟梁致升的关系明朗化后,沈织容希望能设法解决他在工作上的困境。 但正如同他所说的,时间久了同事自然会理解他的为人,如果她硬要出面解释,只会平添误会。 正因为汶样,她虽然不舍他受到的委屈,还是勉强按捺下来。 她想多拨出些时间跟他相处,可没想到,他这个月开始轮值夜班。 每天一早,她准备出门上时,他才刚值勤回来,等到她下班回家,他又出动去,两人的作息等于是完全错开来。 勉强可以碰到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其中一方便又要出门,这样的日子过没两天,沈织容已深刻体认到何谓思念。 过去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黏人的一面,她以为自己早已独立惯了。 她想这样下去不行观,察一下他值勤的时间,她决定调整行程来配合他。 今早当梁致升七点值勤务回来时,进门就看到穿戴整齐的沈织容并不意外,可让他诧异的是,居然见到她从厨房出来。 “累了吧?先吃过早餐再去睡。” “你准备了早餐?” “过来吃吧!”她招呼道。 他跟着走过去,看到餐桌上摆上的早点。“你一早出去买的?”以往她总是出门后再吃。 “也不算早。”顶多就是提早一个小时。 “怎么不多睡一会?” 他虽然也想多点时间跟她相处,但是考量到她的睡眠时间,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然而他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心中的喜悦其实是多于讶异的。 “反正也没差多少时间。”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真正的目的是想多点时间跟他相处。 “明天起不用这么做。” 她不置可否。“快坐下来吃吧!”跟着替他把牛奶倒好。 梁致升坐下来,心里高兴又怕她太过劳累,几番挣扎后还是说道:“以后我在回来的路上吃就好。” “不可以。”沈织容想也没想便脱口阻止,这样一来等他在外头吃过,回来时自己都已经出门了。 他深深的看向她,她这么激动是表示……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口快,连忙改口,“反正我也要吃。” 梁致升见无法改变她心意,遂又说道:“那好吧,明天起早餐就由我来买。” 她还想再说什么,他抢先一步的决定道:“就这么说定了。” “那好吧,既然你想跟我一块吃。”语气虽是勉为其难的,可嘴角却是勾了起来。 他发现她嘴角边的愉悦,也不拆穿她。“快吃吧,你该准备出门了。” 她才想说不急,可对上他提醒的表情才含蓄应道:“喔。”但仍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稍后,沈织容打算出门上班时,开口交代梁致升,“晚上六点一块吃饭。” 她提早下班的话,就可以配合他上班的时间了。 他虽然意外,倒也没打算拒绝,“如果时间太赶,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知道她是刻意配合他。 “不会,约六点时间刚刚好。”在心底告诉自己,就是再忙她也会硬抽出空来的。 晚上才跟丈夫一块吃过晚餐,沈织容没想到会在深夜接到一通电话,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是致升的太太吧?” 她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熟悉。“我是,你是?” “我是致升的朋友,之前在派出所门口我们见过。” “我记得你。”心里因为他在这时间打电话来而隐隐染上一抹不安。 不等她开口追问,施浩哲迳自解释,“事情是这样的,致升在刚才值勤的时候受了点伤,能不能麻烦你现在过来一趟? 她心头一震,急急追问,“受伤?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安抚的说道:“你先别心急,我们已经送他过来医院,医生正在帮他处理。” 问清楚梁致升所在的医院,她匆匆挂断电话下床换了衣服出门。 一路上,她一颗心因为不清楚他的确切情况而感到七上八下,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刻让她像现在这样焦虑过。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医院,沈织容一下计程车随即便往急诊室里跑,正好跟一名准备离开的文字记者檫身而过。 急诊室里的病床边,梁致升穿着警察制服从床上下来,一旁是陪着他的施浩哲。 他看起来除了衣服下摆没有扎进去外,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脸上没什么血色就是。 见到她出现,梁致升感到很意外,“织容?你怎么会过来?” 她只是急着查探他的伤势。“伤到哪了?” “我没事,你怎么会过来这里?”他不希望她担心,根本没打算告诉她。 “是我告诉她的。”施浩哲开口解释。 梁致升回头,有些不认同的看着好友,“为什么要告诉她?”不难想像她接到电话时受到的惊吓。 “你刚才的情况我又不确定,总不能不通知她。” 他看妻子的脸色还有些惨白,连忙安抚道:“我没事,是浩哲太过大惊小怪了。” 闻言,沈织容放心下来,可许是之前太过紧张了,冷不防的双腿一软,跟着瘫坐到地上。 他想出手扶她却没能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她瘫坐在他脚边。 施浩哲阻止好友,“我来吧!”再微蹲下身,扶起她,让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此举看在沈织容眼里,顿时又让她不安起来,致升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她追问道:“你伤到哪了?哪里受伤了?” 梁致升避重就轻道:“我没事,只是受了小伤。”可眉头紧皱,像是在忍着什么痛楚似的。 “到底伤到哪了?”她态度坚持的问。 看来,不说清楚她是不会放弃的。他无奈的老实说:“只是背后受了点伤。” 她紧张地去查看他后背,发现他的制服在后腰的地方被划破了,十来公分的长度让她心头一窒,跟着将衣服的下摆掀开,左后腿的地方贴着块大纱布。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伤口这么大,让她一看眼眶就泛红。 “临检时拦到一名毒贩,对方企图逃跑,致升在追捕时被躲起来的毒贩从背后划了一刀,结果还不要命地硬把人给抓回来。”施浩哲在一旁代为解释,当时的他因为开警车从另一头包抄,以致没能及时掩护好友,心里多少感到懊恼。 “说这些做什么?”梁致升白了好友一眼,怪他说这种事让妻子担心。 施浩哲早知道好友宝贝老婆的程度,但他仍然有话说,“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她才更不能安心。” 跟着玩笑地对沈织容表示,“不过致升这下立了大功,刚才还有记者接到消息过来采访。”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是否立下大功。“他的伤……医生怎么说?”看到他制服上那一大片的血渍,她心里止不住的泛疼。 “没事,只要按时回来换药就好。”梁致升又想轻描淡写的带过。 沈织容干脆转向施浩哲,显然是对老公的话缺乏信心。“是这样的吗?” 施浩哲觉得好笑,“他没骗你啦,幸好伤口不是太深,只是伤到皮肉而已。” 她这才放下心来,但看着他,脸上仍然没有笑容。 “放心吧,我没事。”梁致升再次向她保证。 “时间也晚了,我先送你们回去。”施浩哲提议道。 “所里这会儿应该还很忙,你还是先回去吧!”梁致升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到公事。 沈织容也说:“既然这样,你就先去忙吧,致升我会照顾。” 施浩哲点点头,“那好吧,致升就麻烦你了,这几天让他在家里休息,我会帮他请伤假。” “谢谢你。” “别这么说,那我先走了。” 施浩哲离开后,沈织容忍不住又将梁致升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遍。 他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是因为放心不下他,“我没事,真的不需要担心。” 她努力从差点失去他的恐惧中平复过来,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幸好你没事……”语气里有哭意。 他见状故作轻快地表示,“累了一个晚上,我们回去吧!” 她点头,扶着他离开急诊室,两人在医院门口拦了辆计程车。 上车后,沈织容想了想后说:“你侧过来靠到我肩膀上,这样比较不会压到伤口。” 他也没跟她客气,依照她的要求靠到她肩膀上,嘴上不忘玩笑的道:“看来我是因祸得福。” 如果是平常,她肯定会发窘,但是这会儿她只是念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没事,刚才浩哲不也这么说了?” 她叹了口气,幸好你没事。在电话中得知他受伤的那一刻,她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直多么怕失去他。 他轻捏了下她的脸颊,“那就开心点。”不希望她太过担心自己的伤。 她这才勉强勾出了抹笑容,让他放心也像是要安慰自己。 第八章 从计程车下来后,沈织容搀着梁致升,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厦。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伤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但是对于她的主动靠近也不反对就是了。 回到住处后,她直接搀着他进房间,确定他站好后才放开自己的手。 他正想开口要她早点休息,就听到她先一步表示,“你和无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一会再过来。” 直觉她应该也要准备休息才对,不明白她要再过来做什么,但看着她退出房间,他也没有多问。 他动手要脱下身上的制服,因为腰部的伤放弃了平常惯穿的t恤,拿了件衬衫换上。刚换好,就看到也换了轻便家居服的沈织容推开房门进来。 “不打算睡觉吗?”她身上穿的不是睡衣。 “你先睡吧,累了一晚上了。”她走过来,将他扶往床上,叮咛的说:“暂时就先趴着睡好了,比较不会压到伤口。” 他奇怪的问:“那你呢?你还不睡?” “我等会再睡。” 他摇摇头,“时间都这么晚了,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明白她有什么事情得要在这大半夜做的。 “我怕你伤口发炎,要是发烧的话,我得多留意。” 他这才明白她是打算要留下来照顾他。“我没事,你不需要担心,你回房去睡吧。” “要是你发烧怎么办?”她也很固执。 “我自己会起来吃药。” “都睡着了怎么知道?” “不会有这样的事。” “先睡觉吧,总之你需要多休息。” 沈织容不想再继续跟他争辩下去。 “可是你这样叫我怎么能够安心休息?” 他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要叫她不管他,回房去睡觉她又做不到。“可是不看着你,我不安心。” 考量到她明早还要上班,梁致升决定吓她,那只能这样了,你跟我一块睡。“ ”什么?“ 他一脸莫可奈何。“除了这样以外,我没办法让你留下来,我自己一个人上床睡觉。” 他的表情又不像在开玩笑,可是……真的要跟他一起睡吗? 见他露出挣扎的表情,他刻意说道:“我趴在你身上睡,万一发烧的话,你马上就能发觉。” 想到那画面,她脸色顿时一红,“别闹了。” “所以,你回房去睡觉吧!” 眼见情况僵持不下,搞到最后两人都没办法休息的。 终于,沈织容转身,却不是要出房门,而是绕到床的另一边。“”那就一起睡吧!“她的语气尽可能的自若,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是因为要照顾他,不要多想。 梁致升感到非常惊讶,他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回应。 见她已从另一边上床,他也只能妥协,当然,他是不可能真像自己说的那样,趴到她身上睡。 他突然想走,这算是结婚以来两人首度同床吧!虽然受了伤,但他的欲望竟蠢蠢欲动起来,毕竟心爱的女人就睡在自己身旁。 沈织容确定丈夫趴好,不至于压迫到腰部的伤口后,才跟着在他身旁躺下。 因为要照顾他的关系,她并没有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跟心爱的妇人躺在床上却什么也不能做,让梁致升无奈将脸别过去,省得看着她会越来越压抑不下心里的渴望。 却听到她表示,“不可以把脸转过去,这样我就不能知道你的情况。” 看着他靠那么近,她也会不好意思啊,但是为了掌握他的状况,她会努力试着以平常心看待。 他只好把脸转回来,突然,她的手伸了过来,搭上他的额头—— “做什么?” 因为她的举动,他的双眼下意识的闭上,心头掠过一抹悸动。 “这样我才能在第一时间确定你有没有发烧。” 同时也能挡掉他的目光。 毫无疑问的,眼下的情况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种精神上的折磨——却也是最甜蜜的那种。 梁致升忍不住叹了口气,引起她的注意,“怎么了?” 他故作哀怨的说:“要跟心爱的女人上床,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闻言实在又羞又好笑,所幸自己的手挡住他的视线,不怕泛红的脸蛋被他看到。 没再听到她的回话,加上他真的也累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一整夜,因为要留意梁致升的关系,沈织容几乎没敢阖眼,直 到天亮时才不敌睡意的昏昏睡去。 梁致升醒来的时候,就见妻子在自己身旁睡得很熟,原本搁在他额头上的手也垂到他嘴边,他不由得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 因为整夜趴睡的关系,他先是让僵硬的脖子转动一下,再回过脸来看着她安详的睡脸。 虽然想就这么继续看着她,但考量到她还得上班的关系,就算心疼她昨晚没怎么休息,他还是靠过来叫醒她。 “织容、织容。” 他轻拍着她的脸颊,想将她唤醒。 可她睡得很沉没反应,他于是又拍了她两下,“起来了,织容。” 她这才缓缓转醒,睁开眼时赫然看到梁致升的脸,不由得倏地一惊。 “吓到了?” 两人的脸这会近在咫尺,她有些尴尬的开口,“你怎么……” “该起来准备上班了。” 她转头看向窗边,发现天已经亮了,跟着想起他的伤势,直觉伸出手来抚上他的额头。 “一大早就对男人这么做不大好吧?” 她耳根泛红起来,忍着臊意嗔道:“别乱说,我哪有对你和怎样……嗯,还好没发烧。” “怎么会没有?” 他的话让要安心下来的她又紧张起来,却听到他接着说—— “你这样摸着我,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没有反应?” 这话顿时惹得她又是一阵臊赧。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梁致升看着她的模样,心头不由得一阵悸动,按捺不住的俯下头去。 在她意识到他的举动时,他的吻已经烙印下来,她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能膛大眼睛接受。 直到他舌头进一步撬开她的唇探进去,她才倏地惊清楚过来,怀疑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他身上还受着伤呢。 “别这样。” 她连忙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离他。 他看着他,“吓到你了?”脸上的神情因为这一吻而染上了渴望。 她红着脸道:“你的伤……” 他顿时像被戳中罩门似的颓丧起来。 “唉,偏偏挑上这种时候受伤。” 沈织容只能窘着脸安抚他,“别这样,都受伤了还这么不放在心上。” 明白她对自己的伤仍不放心,他承诺道:“知道了,看来我得要努力早点把伤养好。” 虽然听出他的意有所指,但她尽可能的不要去想他话里的深意,只是淡淡的颔首。 明白在自己伤势好转之前是不可能再采取进一步的举动了,再说织容也不可能由着他为所欲为,因此继续这么跟她一块躺在床上只是让他心里难受,他再提醒她,“该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她起身,跟着对他说道:“你先不要起来,再多睡一会。” 梁致升对此也不反对,他的确是需要多休息。 “那好吧,你去上班吧!” 忽地,一记温热的吻落到自己的额头上。 他看着她急速转身出房门的背影,英俊的脸上染起一记大大的笑容。 当梁致升再次睡醒过来时,走出房门的他意外看到沈织容并没有出门。“怎么没有出去?” “我今天也放假一天。“她早就打定主意要留在家里照顾他,趁他睡醒之前煮了点东西。 “我可以照顾自己。”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说完像是觉得不好意思般,她接着又道:“先吃东西吧,应该也饿了。” 梁致升看她借口转移话题并没有说穿,也里也乐得有她陪伴。 两个人在厨房里吃完早餐,沈织容坚持要他再去休息,自己则一个人在厨房里把所有的碗盘清洗干净。 忙完后,沈织容回到客厅见到他从在沙发上,一愣。“怎么不再去多睡一会呢?” “够了,倒是你才应该去睡一会。“忙了一早上,也该累了吧?” 她不置可否,视线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衬衫,想起昨夜因为回来晚了,他只简单地换下身上的制服。 “要洗澡吗?“地道:“我先帮你擦下半身,才不会碰到伤口。” 他很意外听到她这么说。 将他讶异的神情看在眼里,沈织容像是要避开尴尬似的,率先带头走回他的房间。 梁致升只好跟着她回房。 她直接来到浴室,开始放了一脸盆的热水。 见他跟进来,她吩咐道:“先把衬衫脱了。” 语气力求像叫他吃饭一样稀松平常,但是从她刻意避免跟他视线接触的表现看来,显然内心还是尴尬。 他了然于心,没有多说什么的缓慢脱起身上的衬衫,他脱好衣服时,热水也刚好满了。 她接过她脱下来的衬衫,指了指放下来的马桶盖,“先坐着吧!” 他依言而行,看她拧了条热毛巾,有些羞窘的对着他说道:“我先擦后面好了。” 等到开始替他擦背后,看到他腰上的纱布,她顿时也忘了尴尬,只感到心疼不舍,手下力道极其温柔。 她擦好了背,跟着是他的臂膀,他的颈项…… 看着眼前的背影,沈织容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回,他挡在父亲面前护住自己的情景。 当时的她就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曾经有人这么对她,如今回想起来,不正是在育幼院时,他这么护着她过。 想起孩提时的回忆,她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一抹幸福的微笑,动作也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半天没有察觉到她动静的梁致升出声道:“该不是打着擦澡的名义故意淫我吧?” 猛地听到这话,她一脸窘困的红了颊,:“说什么啊你!” “原来还醒着,我还当是擦到睡着了。” 听出他的调侃,她连忙再开始替他擦背,嘴上也不忘反驳,“才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那你在干么?” “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你总是挡在我前面。”甜蜜的回忆让她的神情跟着放柔。 梁致升以为她是指他们第一次到她家那回,“还忘不掉你爸动手的事?”想起这事他还是很不满岳父,就算再 怎么生气也不该对女儿动手。 “不是,是更早以前的事。” “那一回在育幼院,你也曾经挡在我妈面前护着我。” 他也回忆起往事,那回国为院里的小朋友想找他麻烦,她跳出来为他出气,却被沈母误会是在欺负院童。 不知是想要做面子给谁看,沈母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动手教训她。 当时年纪还小的梁致升连忙跳出来维护她,当着众人的面澄清是其他院童想欺负他,她只是在保护他。 而也因为他的解释,几个院童遭到院里的责罚,想当然耳事后他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私下报复。 很多事情过了就过了,他早不再介怀,淡然的提起道:“在那之后,我也狠狠被那些人教训了一顿。” 沈织容很诧异,“他们还敢欺负你?”她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后续发展会是这样。 “总是会讨回来的。” “为什么不告诉院里的大人。?” “然后再被私下修理一顿?”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戏谑,可她却笑不出来,心里满是舍不得的情绪,跟着视线又扫到他腰上的伤势…… 见她突然没了声音,看不到她表情,梁致升于是回头问:“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真的得当警察吗?”她很担心他再受伤。 他不解,“嗯?” “就算不当警察,还是有其他的工作可以做吧。” 他迟了几秒才从她脸上的神情反应过来,她是对自己工作性质感到不放心。 他干脆转过身来,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安抚的道,“这只是意外。” 话虽如此,但是警察的工作本来就有一定的危险性,“要是下回又——”话到嘴边,她却因为不吉利而收口。 明白她想说什么,他只是轻轻摇头,“不会再有这种事,这回真的是意外。” 她依然不改愁眉。 梁致升见她这样,只处正起脸色来说服她,“就像是人的运气本来就有好有坏,真要倒楣的话,就算躲在家里也会出问题。” 这道理她当然懂,但就是放心不下啦! “我知道——” “那就别再胡思乱想。” 她也不想胡思乱想,然而心里就是忍不住担心他,对他的在乎早已无法否认。 他承诺道:“以后我一定会格外的小心,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先把对方打晕,让他没有办法再逃跑。” 沈织容听着他的开玩笑话,明知道不可能这样,根本笑不出来。 见她没有被逗笑,他才又郑重承诺,“放心吧,从现在起我有了想要守护的人,绝对不会再轻易让自己受伤。” 这句郑重保证,让她的眉头缓缓松了开来。 “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保证。”梁致升正色道。 她终于展露欢颜,微回过身去拧了拧毛巾,继续替他擦澡。 第九章 一早梁致升看到妻子坐在客厅桌前,认真地翻阅报纸,手中还放了把剪刀,不知道在干么。 他来到她身旁,“怎么了?” 沈织容分神回应,“再等我一下下。” 他好奇的问:“到底在看什么?” “当然是看你的新闻。” “我的新闻?” “浩哲不是说有记者去采访你?” 他有些意外听到她这么说,前天深夜在医院时,她明明还不怎么在意,“你在意这个?” “看爸妈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你。”对于父母将丈夫看扁的态度,她实在感到很不平。 他这才理解她的想法,却也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事跟父母又闹僵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其实不必太多在意。” “我当然要在意,因为你是我老公啊,所以才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她回答得很理所当然,“找到了。”跟着开心地拿起剪刀。 梁致升的心,为了她这句“你是我老公”而满足不已,却也怀疑以岳父岳母那样势利的个性,会因为单一的事件就轻易改变态度?只是看妻子开心的模样,他也不忍心泼她冷水。 沈织容看清楚报导后,不满意的道:“既然都采访了,怎么也不连你的照片也一块拍上去?虽然说员警英勇制服毒贩的标题是很好听没错,但缺了张显眼的照片实在很可惜。” 他逗着她道:“我老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功利?” “本来就是,不放你这位英雄的照片,像这种毒贩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她还在报导上放的是毒贩被移送的照片。 “搞不好记者是觉得毒贩长得比我上镜。” 她一听很不以为然,“怎么可能,难道我的眼光会比他差?”不知道是在替自己还是梁致升不平。 她计较的模样看在梁致升眼里,不禁染上笑意,印象中那个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情绪的小女生又回来了。 “摘了半天你是觊觎我的男色才跟我求婚的?” 沈织容闻言一窘,虽然说当初结婚是自己的要求,但那时两人没有感情的牵扯,情况另当别论,现在要她承认这婚是自己求来的,面子要往哪搁? “拜托,是谁说过我是你的初恋情人的?”她回嘴呛他。 “这倒是。”他点点头,摸了摸下巴一副不解状,“也不知道我当初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你……” “怎么就光知道是初恋情人,也没发现我老婆长得这么漂亮。” 她才反应过来,“你耍我啊!” “不高兴我夸你漂亮?” 她脸上扬起了笑,嘴上仍逞强,“我本来就很漂亮。” “所以说,你只要继续保持漂亮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太在意。”他指了指报纸。 她差点没法从他深情的凝视里回神,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她摇头道:“还是要把报导剪起来。” 梁致升看她坚持的态度也不再多说什么,尽管心里是真的不认为一篇报导能改变什么,但是只要她开心,他也没太多意见。 沈织容的开心持续不到半天,这两天在家照顾丈夫的她接到阿德打来的电话,说是有记者打电话到办公室,求证她跟梁致升的关系。 原来,前天夜里在医院急诊室,她只顾着担心梁致升的情况,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出现已引起旁人的注意。 当时那名正要离开的文字记者,只觉得对她很眼熟,过后才猛然记起沈织容的身份,因而打电话到她办公室去求证,并在得知她放假的消息后衍生出更多的揣测。 这名记者因为挖到独家可是大为兴奋不已,年轻美女议员跟地方男员警的恋曲,新闻劲爆充满了卖点,尤其女方年纪要比男方大上三岁,家世背景更是差上一大截。 挂上电话后,沈织容不由得担心起来,想到新闻见报后可能对梁致升造成的影响,尤其之前他才因为父亲的关系受到派出所内同事的误解。 她一个人进厨房里洗碗,越想越不安,几个碗洗半天,梁致升迟迟不见她出来,干脆进来查看,就发现她一个人站在流理台前发呆。 “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回头看到他,心里拿捏不定,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原本只是顺口问起,看到她的神情他这才发觉有异,“怎么了吗?” 沈织容并不希望让他困扰,但又担心如果不让他先有个底,等到新闻爆发出来会让他措手不及。 “那个……阿德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记者可能会报导我们的事。” 他没能确定她话中的意思,“报导我们?”不明白他们有什么事情要被报导的? “阿德说,有记者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去查证我们的关系,因为看到前天夜里我出现在医院急诊室里。” 她实在觉得对他很抱歉,重逢以来一直让他为自己付出,现在又可能会让他感到为难,他……不会不高兴吧? 梁致升注意到她歉然的神情后扬起嘴角,“所以呢?”语气很轻松,像她说的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事实上也是。 他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她感到意外,“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她看他这样,不知道是该说他太过没有戒心,还是警觉性不够,叹了口气。 “之前因为我爸的关系才让你受到同事的误会,要是现在我们的婚姻又被报导出来……”她担心他会被外界说得更加不堪。 从小在政治圈中长大的沈织容深知,媒体报导事情的角度总是负面胜过正面,如此才能有卖点。 要是他们的关系被报导出来,她担心两人背景上的悬殊可能会让梁致升处于不利的一方。 “担心我让你没面子?” “才不是这样。”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误解。梁致升耸耸肩,“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担心?报导出来就大方承认我们的关系不就得了?”虽然他也不希望所里的同事误会上回升迁的事是老婆在滥用职权。 “可是别人要是知道你跟我结婚……” “我也会大方告诉他们你是我老婆。” 看他说得轻松,她忍不住怀疑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替他担心,还是把现实想得过于简单。 她按捺不住的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脸上满是对他的担忧。 梁致升看她不安的表情也不再打马虎眼,“不需要把事情想得太严重。”正色安抚她。 她这才确定他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仍是不明白他怎么还能那样不正经的逗她。 她无法不先往最坏的结果想。“要是报导故意说你坏话,把你讲得很难听怎么办?”想到媒体可能会说他是那种攀附权贵的男人,她就觉得难受气愤。 “早上的报纸不是才说我英勇的制伏毒贩吗?” 话是这么说,但一旦扯上丑闻,哪里还有人记得之前的丰功伟业? “那是早上,比起歌功颂德,媒体更喜欢的是负面报导。”就是因为深知媒体的习性才让沈织容如此忧心。 他安抚她道:“重要的不是别人说什么,我们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好,只要问心无愧,就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因为在育幼院长大的关系,他很早便明白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最要紧的是自己过得好。 沈织容虽然也明白这层道理,问题是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会真的这么想?她还是觉得他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 “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想。” “只要我自己是这么想就好。” 他这话说得笃定,不卑不亢的态度缓和了她焦躁的心,她见他似乎真的这么认为,不是怕她担心在安慰她。 这个认知让她稍感宽慰些,不过嘴上仍忍不住歉然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说这什么傻话?” “因为我,才老是让你受到别人的误解。” 梁致升故意眯起眼来,“你现在是想后悔结婚了?” 她知道他是存心闹她,“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那你知不知道,你老公我可是个工作认真,正直负责的好警察?只要那些记者深入追查,就会发现你嫁了个可取的男人。” 对于这点她并不怀疑,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证明她真的嫁个好老公。 见她脸上浮现笑容,他故意问她,“是相信我还是瞧不起我?” “是相信我自己挑老公的眼光。” 他跟着也扬起了笑容,一脸“爱妻可教也”的模样,“知道这么想就对了。” “不像你只挑了个麻烦。” 听出她语气里完全释怀,他皱起眉头说道:“既然觉得这么对不起我……” 她等着听他的下文,却看到他勾了勾手指,要她靠过来。 她毫无防备的靠了过去,没想到他的吻精准的落下,她闪避不及——当然,也无意闪躲,两人甜蜜的身影交织在流理台前,这事的讨论也就不了了之。 隔天,报纸上一大篇幅都是在讲沈织容议员的绯闻,立刻引起社会大众的注意,毕竟男女双方的背景实在差异太大。 因为事先预期媒体会有的动作,沈织容也不逃避,今个特地销假回议会上班,好应付媒体对她恋情的关注。 果然,她一现身在议会里,马上被守候的大批媒体团团围住,一个个问题争先恐后而来。 “议员,请问你跟前几天制服毒贩受伤的梁致升员警是什么关系?” “报导说有病患看到你担心到瘫坐在医院急诊室里,是真的吗?” “沈议员,请问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听说梁警员是个孤儿,你们的背景相关这么悬殊,立委对你们的交往有没有什么意见?” 就算早有预期记者的报导角度会比较负面,这会听到这些问题,仍是让沈织容心里感到不快,不过从小在政治世家中长大的她也明白,该如何跟媒体周旋应对才能扭转不利的报导。 她不疾不徐的道:“恐怕大家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她的话才刚起头,这些记者们随即像咬住什么把柄似的,争相出言反驳她的说法。 “如果你跟梁警员并没有在交往,为什么会担心到瘫坐在医院急诊室里?” “听说是议员亲自扶着他离开,如果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需要这么紧张他吗?” “梁警员是议员的男朋友吧?是不是因为家里反对,你才没有办法承认你们的关系?” 记者们的问题字里行间都抱持着唱衰的心态,就是希望能逼出一则耸动的报导。 沈织容巡视了在场记者们一眼,跟着严正否认道:“梁致升员警不是我的男朋友。” 有记者等不及吐槽她,“如果不是,议员为什么会这么担心他?这不是很不合理吗?” 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担心他是因为他是我老公,我们已经结婚了。” “什么?” “老公?” 记者间顿时一片哗然,跟着又是一票争相追问—— “议员,你别跟我们开玩笑了,议会里谁不知道你还是未婚,追求者大排长龙。” “要是议员结婚怎么会没人知道?你这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 她表情坦然的回道:“我的确结婚了,在上个月初我们在法院公证,各位如果不信可以去查证。” 见她回答得如此笃定,一群记者们先是面面相觑,但问题还没完—— “既然议员要结婚,怎么没有公布喜讯?这样悄悄到法院公证,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是不是因为委员反对,所以你们才要私自结婚?” 名门千金跟平凡小子瞒着众人低调结婚,话题的爆炸性都十足,远胜过原先交往的新闻。 记者们顿时见猎心喜,争相想要发掘这桩大新闻。 明白他们心态,沈织容依旧不改原先慢条斯理的态度。“不是这样的,之所以选择低调,纯粹是因为我们都不喜欢铺张,觉得结婚仪式只是个象征,要紧的是两个人真心在一起。” “委员也知道你们结婚了吗?” “当然知道,还是说你们结婚都不告诉父母的?”她刻意笑着反问,自己这么一说后,自己父母再也无法对外否认半句。 “但是以你跟委员的政治背景,这样低调结婚多少说不过去吧?” “其实我父母一开始也是希望能公开宴客,是我说服了他们,考虑到年底还有选举,不希望被当成是利用婚事在炒作知名度,他们好不容易才同意了我的想法。” 她的回答合情合理,在场的媒体记者纵使还有怀疑也找不出破绽,唯一剩下的问题是…… “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议员有在交往的消息,却突然决定在上个月公证结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的确是有隐情。” 记者急着追问,“是什么原因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沈织容说这话时嘴角露出的甜蜜骗不了人。 记者们乍听到这个答案都有些怔愣,露出怀疑的表情。 有名男记者不信的反驳,“议员已经二十八岁,又是议会里有名的美女,现在才初恋不大可能吧?”觉得她说谎也不打草稿。 她听了也不生气,温温一笑后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事实上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众人一听都很惊讶,有个女记者还说:“原来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啊!” 沈织容因为回忆过去,脸上表情更显柔和了,“小时候我跟我爸妈一起去他住的那间育幼院探视,在那里度过了许多快乐的童年时光。” 女记者被她幸福的表情所吸引,跟着回答:“议员,可以说说你们恋爱的经过吗?” 她绽放一记娇羞的微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老是任性地欺负他,他却总是挡在我面前保护我。”谈及往事的她眉宇间尽是小女人的甜蜜,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个陷入爱河的女人。 众人对两人的恋情也不禁正面看待起来,不再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这么说你们老早就认定对方了?哇,那不就爱情长跑很多年?” 沈织容淡笑不语,留给他们自行想象的空间。 “小时候的恋情一直持续到现在,应该是真的很相爱吧?”女记者向往的说。 “也不是啊,上个月我的司机不小心开车违规,还从他那里收到一张罚单。”听似埋怨的语气,其实是刻意让人明白梁致升的正直。 她的娇嗔引来记者们的一阵笑意,接下来的问题就有点像是闲话家常了。 “听说梁警员当时受了伤还是坚持追上歹徒,将他制服,对于这样英勇的行为,议员你个人有什么看法?” “就像你们说的,这种英勇的行为我应该是要赞美他,毕竟身为人民的保姆,本来就有保护人民,维护治安的责任,但是站在妻子的立场,我还是免不了担心受怕,请他以后不可以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矛盾的说词又引来现场一片笑意,有记者关心问道:“那梁警员的伤应该不要紧吧?” “嗯,谢谢关心,只是一点点皮肉伤。不要紧的。” 一桩大八卦就这么被沈织容化解为佳话,连梁致升后来看到报导时,都觉得自己老婆的危机处理能力实在太强了。 他,以妻为荣。 第十章 沈织容跟梁致升结婚的消息曝光后,连带的也让沈进明成为另一个被访问的对象。 已经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他原本是想回避媒体,却还是无可避免的在国会里被记者逮着了人。 相熟的记者一看到沈进明劈头就先恭喜他,“恭喜委员,有梁警员这么了不起的女婿。” “哪里。” 他的表情里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勉强。 另一名记者接着道:“不过委员也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嫁女儿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他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年轻人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他们没打算铺张,我们老的也不好多拿主意。” “再怎么样也应该告诉我们一声,才好跟委员道声恭喜啊。” 他依旧笑脸迎人,只是这笑意没有达进眼里。 “这年头像委员这样没有门户之见的长辈实在是很少见,尤其还完全随年轻人的意思更是难得。” 面对记者的吹捧,沈进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有什么办法?这年头做父母的哪个不是听孩子的,他们年轻人说好公证结婚我能有什么意见。”语气宛如是个宠女儿的父亲。 “想不到委员这么开明。” “孩子喜欢嘛,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拆散他们。”他表现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态度。 表面上,沈进明俨然成了一个开明的父亲,可至于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段新闻画面播放了一整天,晚上,沈织容回家时,就见到丈夫认真地看着电视上关于两人的报导,包括父亲接受访问的片段。 她起先也不以为意,直到见他电视看了半天却没表示意见,才有些奇怪的问:“干什么一直看这些?”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身旁。 她瞥了电视画面一眼,口吻淡淡的说:“我爸他就是这种人。”料想他是对父亲人前人后不一的态度感到不舒服。 “换作是我,应该也只能这么说。”但没想到他却替父亲缓颊。 她感到意外的问:“不觉得生气吗?”面对他时父亲明明把他批评得一文不值。 “你看我像是在生气?” “那不然为什么你看得这么认真?” “不认真看怎么会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她因他的话引起好奇,“什么事?”她不记得访谈的内容有什么好值得他这么注意的。 梁致升眼带深意地看着她,“原来我不单是娶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就连我老婆嫁的也是自己的初恋情人。” 沈织容蓦地一窘,才知道他所谓重要的事所指为何,困窘的想解释,“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听她怎么说。 面对老公调侃的神情,她索性否认道:“记者在报导的时候本来就比较喜欢夸张。” “是这样吗?” 她赧着脸,没有答腔。 他表情一转,认真地说道:“是怎么说的……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她起先还以为他是在问自己,跟着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复诵自己对记者说过的话,顿时像被当场抓包似的,一阵尴尬。 “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她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因为看出他是存心闹她,她硬着头皮否认道:“记者采访本来就喜欢断章取义,你不要认真啦。”不肯顺了他的意承认那些说法都是实话。 以为他会再说什么堵她,却听他话锋一转幽怨地叹了口气,“唉!” 明知道他可能又设什么陷阱让她跳,但她还是按捺不住地出声问:“怎么了?” 他像个深闺怨妇般的看着她,“原来是我一个人在单恋。” 她当然看得出来他是在装可怜博取同情,偏偏自己还是觉得不忍,“干么要这么想?” “不然呢?我老婆又不肯承认对我的告白。” 她被他一副小男人的幽怨神情给逗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后说道:“知道了。” 梁致升精神一振,等着听她亲口告白。 她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表情,就算是想耍他也舍不得看他失望。 有什么关系呢?承认就承认吧,反正是认认真真要跟他当夫妻了,以后得开诚布公的事多得是,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起点吧。 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在他意识到她的用意之前就欺身在他额头赏了个大啵,还发出了好大声响。 他反应过后却不是很满意,“是这里才对。”跟着将她的人拉过来,吻住她的唇。 她虽然没有拒绝他的吻,但仍是在一吻方休时,忍不住道:“有我这样的老婆,你会很辛苦。” “那得要看是哪方面的辛苦。” “什么意思?” “如果是喜欢做就不觉得辛苦。”说完再次封住她的唇。 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暧昧,沈织容蓦地面上泛窘,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应他,即便这会时间还稍嫌早了些…… 回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梁致升意外同事态度上的转变,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带着异样的眼光。 尽管心里头对这样的改变感到纳闷,可他仍是乐见同事回复之前的情谊。 倒是这会跟好友一起执行巡逻勤务时,施浩哲看不惯他认真的态度,对他唠叨起来。 “看你这家伙有福不知道要享,难得受伤也不在家里多休息两天,这么拼命是想把我们都比下去不成?” “反正也只是皮肉伤,定期换药就没问题了。” “皮肉伤就不是伤?” “既然已经没什么事就干脆回来工作,省得要是被外界误会,我怕会影响到织容。” 对他来说别人怎么看他不在意,但不希望因此影响了社会对妻子的观感。 施浩哲取笑他,“我说你宝贝老婆也未免过了头,再说现在同事都知道之前对你的误会了,你还需要担心什么?” 说到这个梁致升不由得又被勾起了疑问,“大家是怎么回事?”态度变得这么快?不但为之前的误会向他道歉,还恭喜他结婚的事。 施浩哲得意的道:“还会是怎么回事,除了你老婆的帮忙,当然我也出了点力。” “什么意思?” “看过你老婆在电视上说的那些话,大伙才知道你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加上我也把之前她老头故意针对你的事都说了,你也拒绝她老头安排的升迁机会,大伙便清楚你的为人。” “原来是这样。” 他这才理解同事们态度改变的原因。 “所以我之前就要你把事情讲清楚,大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虽然不认为需要主动解释什么,但对于好友为自己做的,梁致升仍是感激。 “谢了。” “谢什么?大家也都在说,就你这种石头脑袋,要换作我们有这种机会,肯定不会拒绝,管别人怎么看。” “知道了,回头我会请织容帮你。” “帮我什么?”施浩哲一时没能会意。 “替你介绍个阿婆级的女议员让你们交往,到时候保你升迁顺畅。” 他失笑的槌他一记,“你这家伙,亏我还这么罩你。” “我这不就在报答你了。” “我看你这不是报答,是陷害。” “要觉得是陷害,脑袋就放清醒些,别老想些不实际的事。” 施浩哲白了他一眼,“说你是石头脑袋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误会你,也不知道像你老婆那样的大美女怎么会看上你?” “听了我老婆说的那些话还不够清楚吗?” “就是因为听过才怀疑,搞不好她跟你一样脑袋有问题。” “说谁脑袋有问题了你?” 听到梁致升出声为他老婆抱屈,施浩哲受不了的道:“知道你疼老婆,不用这么急着跳出来帮她出气吧。” 梁致升也懒得再跟他抬杠下去,“少说废话,走了。” 接着迳自骑上警用摩托车,施浩哲只得跟上。 那日沈进明接受记者访问时虽然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后续的发展却是着实出乎他的预期。 原以为有梁致升这样的女婿会让他颜面尽失,没想到他英勇制服毒贩甚至因公受伤的行为,却让他获得各界正面的评价。 加上女儿那场深情的访问,更让两人的结合得到社会大众的祝福,不再以两人悬殊的背景做文章。 两人的婚事获得正面评价之余,连带也让沈进明在这桩婚事上的开明态度大受赞扬,认为他是少数能够不看重家世背景的开明父母。 因为外界一致的褒扬,让他心里头再怎么不舒坦,表面上至少是赢得外界正面的观感,连带的也让选民支持度攀升。 他在改变不了事实之余,决定趁势借重女婿的正面形象来拉选票。 因此他打了电话给女儿,表示之前两人的婚事过于寒酸,加上亲朋好友也都在追问,要他们找个时间回家来商量补办婚宴事宜。 电话这头的沈织容听了并不特别开心,明白父母不过是想以宴客为名行拉票之实。 一旁的梁致升见妻子挂上电话后表情不甚开心,多少也猜到父女俩显然又有不愉快了。 “爸说了什么?”或许岳父不见得会承认自己这个女婿,但他仍是得这么称呼。 她嘟着唇道:“他要我们回去商量婚礼。” 他诧异地挑起眉,要不是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会以为自己听岔了。 “说什么现在大家都知道,所以我们应该要补办一场婚礼。” 梁致升在意的是她的心情,“因为这样不开心?”他以为她也多少希望能获得父母的祝福。 “他们只是想利用机会拉抬选民的支持度。”对于父母心里的盘算,沈织容怎会不了解。 见她因此感到不快,他于是换个角度安抚她,“至少他们不再反对我们的婚事。” 她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就算他们只是想利用你也无所谓?” 他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当初两人婚结得仓卒,他心里一直遗憾没能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他提醒她。 沈织容反驳道:“我才不希望这样。”父母的虚情假意她根本就不希罕。 “可是你不是希望能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 她这才会意过来,“那不一样。” 她要的是父母对他真心的接纳。 梁致升劝道:“不管是哪里不同,反正这样一来,跟你爸妈之间也可以不再争执。”再怎么说都是织容的父母,不希望她为了婚事跟他们闹得不愉快。 自己在替他抱不平,他却不断地替父母说话,沈织容忍不住道:“知道吗?你会被同事排挤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闻言一怔。 她叹了口气,“就是你这种滥好人的个性,难怪会这样。” 反应过来的他开玩笑的道:“这你就错了,现在所里的同事都当我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哪里还有人会排挤我?” 如果说这整件事情上有什么事真的让沈织容打从心里感到开心的,那就是因此解开了派出所同事对梁致升的误会。 “起码他们是真的了解你的为人。” 而不是像她父母这样想要利用他。 见她依然无法谅解父母的行为,梁致升还是努力打圆场。“别对他们太严苛,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父母。”即便对岳父岳母的个性不能认同,他也不希望妻子跟他们闹僵。 “所以说,你是同意要补办婚礼啰?” “你不希望?” “那根本不叫婚礼。” 到时候肯定会变成拉票场子,造势大会。 听她这么说,他明白她其实是愿意的,只是对父母的出发点不满意。 他耸耸肩,轻松的道:“到时候只要在婚礼上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就好啦。” “然后呢?” “有我这么帅的新朗,还觉得不像婚礼?” 她忍不住吐槽他,“臭美了你。” “是吗?”他作势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看来我得再去洗干净,”跟着突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惹得她尖叫连连。 “你干么?” 他啵了她一记,“从现在开始,练习夫唱妇随。”他凑近她的眼,深情的凝视着她,“就算,我们的婚礼变成造势晚会,你记得,我的目光,我的心,永远只投给我的老婆一票。” 尾声 育幼院里,利用闲暇回来探访的梁致升跟沈织容,这会就站在昔日那块无人注意的角落。 “那时你突然不再来育幼院后,好长一段时间我还是在这里等。” 听他这么说,沈织容心里感动,不舍的道:“干么这么呆?”其实那时自己好长一段时间也总记挂着他。 他故意叹了口气,“唉,有什么办法呢?” “什么意思?” “谁叫我害怕被打。” 前一秒还在感动的沈织容闻言一怔,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是在挖苦她当年的威胁。 “讨厌啦你!”跟着要动手槌他。 梁致升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一变改为严肃的说:“在那之后,我从来没想过还有机会再遇到当年的那个小女生。” 沈织容看着他,心里也没想到两人能够再次相遇,跟着会心的道:“以后我来的时候你都要在这里,不然我就要打你。” 熟悉的恫吓在两人脸上引起相知相惜的笑容,眼底尽是无言的深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