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 第一章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席慕容】 那天天气很好,骆依磊的心情也很好,好到他不能容忍看一个人流泪。 那是一个下午,在咖啡馆里,咖啡馆清幽而闲散,阳光透过他身旁的玻璃窗洒在面前的桌子上,泛起一层锡箔一样的光,窗外的梧桐树好象触手可及,那是个天高云淡神清气爽的秋天,那个时候正好有叶子在风里落,飘摇飞舞着,旋转成各个不同的舞姿,只是落叶,骆依磊却仿佛看到了霓裳羽衣般陶醉,他眯起眼睛,端着一杯咖啡,咖啡是不加糖的,到了嘴里却泛起淡淡的甜味,让他的心也熏熏的甜起来。 他刚和一个女人分手,只交往了三天。 很多女人和他交往只是因为迷恋他的俊美,他的财富。他有一张俊美的脸,任谁看了都会屏息的脸。剑一般凌厉而无丝毫弯曲的眉,高挺的鼻梁,习惯紧闭着而薄情寡意的唇,没有丝毫柔媚的,全是刀劈斧砍出来的冷硬线条,他的眼睛幽深,略微有些蓝,在他极端愤怒或者极端兴奋时才会变成深黑色,其实那也不是深黑,还是蓝,深到成了黑色的蓝。 他是个混血儿,却不知遗传自谁。他没有父母。他有个比亲生父母更疼爱的养父,和一个可爱俊美的弟弟。他的养父很有钱,他也是个出色的商人。 女孩走了,骆依磊依然品着咖啡,望着窗外的落叶缤纷,他的心情出奇的好。 外面车水马龙,是一幕流水一样的风景画,渐渐这些都淡化成了黑白调,只有不停纷坠的水晶迷惑了他的眼。 他揉揉眼睛,仔细看:街对面,长椅上,坐着一个人,灰色的风衣,乱糟糟的头发,还有一个大黑框眼镜,可是他在不停的流泪,泪水沿着他苍白的脸颊向下滚落,他竟擦也不擦,茫茫地看着车水马龙,永远涌动的人流,似乎也是永远流不尽的泪水。 那个大黑框眼镜遮住了那人大半的脸,看不清楚长的什么样,可是知道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哭成这样,骆依磊第一次见,他有些震撼地看着,他一直鄙视流泪的男人,好男儿是流汗流血也绝不能流泪的! 可是……这次他没有鄙视,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哭成那样? 那个男人静静的坐着,紧闭着嘴巴,无声的流泪。 过来过去的人流中,不时有几个人回头看看他,看一眼然后又掉过头漠然离去,有几个小孩似乎想走过去看看他,却被紧牵着手的父母狠狠地瞪一眼拉走了。 没人去关心一个莫名其妙的在大街上流泪的男人。 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骆依磊的心情依然好得出奇。于是他决定去慰问一下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头发整齐的后梳,皮鞋也黑亮亮的,没有一丝尘埃。可那个男人却像在风尘里打了几个滚儿一样,灰沉沉的,土土的,也许真的是个疯子?在靠近前一秒,骆依磊稍微有些犹豫。 「可以坐吗?」他像个笨拙的毛头小子。 那个男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仍然茫茫然地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也仍然流着泪。 「今天的天气真好。」骆依磊径直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掏出一条淡蓝色的手帕递给男人,「这样的日子只适合欢笑,不适合流泪。」 男人依然对他不理不睬,视若无物,当然也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手帕。 「你看,天边起云了,风也变凉了,你的手都冰冷了,去喝杯咖啡暖暖吧?」骆依磊依然微笑着,他的涵养,让他自信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他。如果这男人一开始便对他微笑感谢什么的,也许他会掉头就走,可是男人的态度让他心里暗暗着了火!还没有人这样冷淡的对他过! 男人依然沉默着。 「喂!」骆依磊终于恼了,他霍然站起身,双手搭在长椅上,男人便被他困在了长椅和他高大的身躯之间,「我在和你说话,听到没有!」 男人终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他闭了眼,然后又睁开,眼睛越睁越大,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骆依磊。 「这才象话么!」骆依磊笑起来,没错!他要的就是这个效应,看到他的人没有不为他震动的,无论男女。 来往的人都向这边看,看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暧昧的姿势。 「去喝杯咖啡吧。」骆依磊拉起他的手,那只手竟然意外的瘦小,干涩涩的骨感,冰冷冷的纤小,站起身,骆依磊才发现男人比他矮了将近两头,他有一百七十公分吗? 男人没有说话,却顺从地任他拉着他的手,在十字街头,等着红灯变绿,骆依磊拉着他向前走,他却迟疑起来,眼睛像磁石一样定在骆依磊身上。 「怎么了?」骆依磊回头,看到那双隐藏在大黑框眼镜之下,犹如小鹿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犹疑和困惑。 「我不是人贩子,只是想请你喝杯咖啡。」骆依磊苦笑,这世道容不得做好事,做好事也会被揣摩成图谋不轨。 在原来靠窗的位置坐下,侍者送上两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也送上来咖啡伴侣。 「要加糖和奶精吗?」骆依磊问坐在对面的他。 他摇摇头。 「这里的咖啡是附近最好的,尝尝看。」骆依磊带着温柔的笑容说。 可男人盯着咖啡看一会,又盯着他看,盯着他的脸,似乎他脸上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然后男人就低下头看眼前的咖啡,盯着那浓烈的颜色出神,杯子溶化了他的眼泪,一滴,两滴……他开始轻轻地抽泣,消瘦肩膀的颤抖令人心疼。 骆依磊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他遇到一个只会哭的泪娃娃吗?他抽了一张面纸递给哭泣的男人,可是男人依然不理。 骆依磊便径直为他擦泪,不擦还好,越擦越多,纸很快就粉了。「眼泪都流进了杯子里,再换一杯吧!」 他叫来侍者,又点了一杯,这次他特地要了加白兰地的弗萊明咖啡,喝一点酒对情绪不稳的他应该有好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可是我想看你微笑的样子。」骆依磊说,就像个蹩脚的情景喜剧一样,是钓马子时的酸溜溜的话语。 没办法,他今天心情好,不想看到眼泪。 可是他觉得有点糗,因为对方并不是个美人,按骆依磊一贯审美的要求,眼前这个灰灰的家伙怎么看都都和美沾不上边,那个大的离谱的眼镜更是滑稽怪诞,挂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让骆依磊担心它随时会掉下来。长长的指甲,指甲也灰灰的,上面还有白色的斑点,有的呈现小小的月牙型,那是不健康的色泽,是缺乏锌钙铁诸多营养的表现。 不知何时天色变暗了,一阵劲风过后,雨点啪啪地落下来,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看看依然脸色苍白的男人,骆依磊站起来:「饿不饿?我们走吧。」 男人坐在那里看他,两眼的不安宁,在骆依磊的眼里,他就像只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全身戒备,惊恐地看着这个世界。叹口气,骆依磊牵起他的手,还好,这小小的手已经有了点温度。 没有伞。骆依磊的西装格外名贵。男子脱下风衣给他,骆依磊怔住。 男子的眼神中又开始溢满惶惑,似乎对骆依磊的注视极为不安,拿着风衣的手举起又放下,他里面只穿了件黑色的高领羊毛衫,愈发显得身体单薄,萧瑟如风中落叶,骆依磊怀疑他是不是还未成年?这样单薄的身子…… 骆依磊穿上了他的风衣,幸好风衣足够肥大,他没有系扣,敞开风衣的大襟,把男子就藏到了怀里,正好遮蔽住他的头,男子从衣襟下探出毛茸茸的头,眼镜随即被雨点打湿,他又急忙忙地藏下去,小鹿一样的机灵,让骆依磊哑然失笑。 几乎半抱半拖着,走到对面商厦下的停车场,人华贵,车也华贵。骆依磊的车是火红的法拉力跑车。 法拉利550barchetta pininfarina属限量版,全球只生产448辆,特别珍贵。 动力惊人,车身线条优美,但对车主来说,它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你知道吗,我最爱的是它跑起来特别轻盈,时速从0至100公里,只须4.4秒,差不多等于从1数到5,最高时速可达300公里,性能特佳!嘿!」骆依磊的神情就像介绍一位绝世美女。 男子坐在他身边,冷漠,不语。似乎坐在这价值百万美金的跑车内和坐在那大街上的长椅上并没什么区别。 骆依磊有些惊讶,他再次打量身边的男人,隐藏在大黑框眼镜下的脸蛋是什么样的?那肌肤是如此的细致……而隐藏在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下的灵魂又是怎么样的?是一个哭泣的灵魂吗? 「既然你接受我的邀请,我总应该知道你叫什么吧?」骆依磊唠唠叨叨,契而不舍。 男子看着雨刷一下一下的摇摆,外面的雨势滂沱,整个世界陷入迷蒙之中。依然不回答。 「骆依磊,我叫骆依磊。」骆依磊有些气馁,更多的是不服气。如果这个男人想钓他,那他是成功的,真的钓起了他的胃口。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男女通吃,荤腥不忌的。很多人为了博得他的好感,往往用尽了计谋。可是没有一个计谋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让他自愿上钩。 沉默之中,车子很快开都到了目的地,一座西洋式别墅,三层楼的乳白色建筑。院落的花木扶疏,雨打芭蕉,一滴一滴。青石板的路,石板的罅隙里有青苔,今年多雨。 从停车房到大厅的这段路里,就已把全身淋湿,两人落鸡汤一般。 推他到主卧房的浴室里,骆依磊跑到客房的小浴室匆匆洗了一下就作罢。他是很想洗鸳鸯浴,可是男子警戒的大眼睛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他自动退让了。 男子穿着他预备好的浴袍出来,长长的浴袍裹住了他的脚,细白的脚踏在长毛绒地毯上,就像踏在骆依磊的心坎上,那双脚真漂亮,骆依磊有点晕陶陶的想。 乱糟糟的头发现在都服帖地贴在他小巧的脑袋上,湿漉漉的就从浴室出来了,骆依磊便急忙去找吹风机,洗过的头发触感出乎意料的好,他边吹边不停地揉来揉去:「如果留成长发一定很漂亮。」这么柔顺的发,如果及腰的长,一定如云如瀑一般。 「客厅隔壁是游乐室,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我去做饭。」骆依磊觉得自己就像个尽职尽责的标准家庭主妇,可是心里却满心欢喜,也不多加思索这欢喜何来。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骆依磊走过来喊男子吃饭,却意外地看到他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规矩的很,放在面前的吹风机还维持着骆依磊刚才放下的样子,他竟然动也没动一下。 「吃饭了。」骆依磊说,说着便牵着他的手走向餐厅,就像领着一个孩子。这真是一个认生的孩子,就像个小木偶,要拨一下才动一下。 是色香味俱佳的四菜一汤。 「好吃吗?」骆依磊问。 他点点头。 骆依磊便笑起来,觉得一晚的忙碌终于有了超值的回报。 外面的雨声玲珑,里面的温馨无限,骆依磊又开始晕陶陶起来:「人间的幸福莫过如此吧?在风雨之中,有个温暖的窝,有个窝心的人,然后有一顿可口的美酒佳肴。」 男子直直地盯着他,忽然扯了下唇角,就慢慢的漾起了笑,笑容有点调皮和调侃,似乎觉得骆依磊是个梦幻家,不切实际的幻想。温暖的窝不假,可口的饭菜也不假,窝心的人呢?男子又垂下了眼角,落寞下去。 骆依磊觉得他的笑容有点痴呆,刚开心了一下,见他又不高兴了,便觉得满不是滋味:「有些话还是说出来好,憋在心里会闷坏的。」 他从来没去主动关心过别人,更别论一个刚见面没半天的陌生人了。 可是今天……唉!今天他的心情好,他不想有人难过! * * * * * * * * * * 空气中流泻着宛如天籁的《夜曲》,是骆依磊精心挑选的曲子。 无论做什么都要有氛围,就像打猎要有猎枪,钓马子自然就要营造浪漫气氛。 骆依磊特意挑选了适合现在情景的夜曲,萧邦的二十一首珠玉般的钢琴小品--《夜曲》全集,刻画了夜的万般娇媚,也传达除了无尽的浪漫。 「喜欢吗?」他问,信心十足的问。 小鹿般的眼睛又瞪得大大的,很紧张地盯着他看,瞪得那么大,看得那么认真,让骆依磊也紧张起来:「不喜欢?」 小鹿忽然笑起来,这一笑就醉了整个夜色,让骆依磊的心一颤,莫名竟想起了古龙先生的名著,记得古龙先生的名著《七种武器》的第一部叫《长生剑》,先生却在最后说:『这第一种武器不是剑,而是微笑。』 骆依磊也跟着笑起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不喜欢!《夜曲》源自拉丁文的『nox』,意指罗马的『夜之神』,把它作为钢琴曲形式,虽然不是萧邦的首创,却因萧邦而不朽,对了,萧邦可是个美人,嗯……和你一样神经兮兮的。」 骆依磊今天特别饶舌,把自己能知道的东西全数卖弄一番,也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些东西,眼前这个小人儿是能够理解和欣赏的。 可是这个『神经兮兮』好象触痛了小鹿般的男子,他又闭上了嘴巴,骆依磊怪起自己的多嘴。 「酒好喝吗?」他很聪明的岔开话题。 小鹿点点头。 「是我自己调的鸡尾酒哦,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知道叫什么吗?」 小鹿又摇摇头。 「『醉生梦死』。」 小鹿的眼睛又瞪大了,让骆依磊颇有成就感的欣然一笑。 「传说中有一种酒叫做『醉生梦死』,喝了以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试试看,你明天就会是一个全新的自我,开心微笑的自我。」骆依磊闭着一只眼睛,自认很迷人地向他眨一眨。 小鹿当真就举起了酒杯,而且是一饮而尽,这回轮到骆依磊瞪大眼睛了:「喂!鸡尾酒不是这样喝的!」 可是好象一杯不够尽兴,小鹿又径直夺过骆依磊手中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骆依磊目瞪口呆。 「酒可乱性,你可要悠着点喝。」 小鹿大大的眼睛瞪着他,抿着嘴笑,笑容渐渐迷乱起来,带着一种绮丽的色彩,骆依磊心里暗叫不妙,说他乱性,他当真就醉起来了。 两排珍珠一样的牙齿咬在一起,还有两道弯月一样的眉毛也舒展开,是个眉开眼笑的开心娃娃的样子,骆依磊的话生效了:从一个泪人儿变成了一个开心娃娃。 他离开座位,走到骆依磊面前,捧着他的脸看了好大一会,用纤细的手指抚摩着骆依磊的眉眼,像小鹿一样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直直地盯着骆依磊那双幽蓝幽蓝的双瞳,然后轻轻地叹口气,就坐在了骆依磊的腿上,骆依磊本能地伸手揽住他的腰,腰很细,很不健康,令骆依磊产生一折即断的感觉。 他的手继续在骆依磊的脸上游走,最后定格在他的唇上,不同于手的纤细,他的手指竟有些粗糙,带着点粗米的味道,摩擦着,渐渐燃起火苗。 骆依磊压下他的头,想吻他,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一如他设想的,可以上床缠绵一下了…… 「啊!」他惨叫一声,小鹿竟然用他的手指狠狠地拧他的耳朵,拧成一百八十度,「好痛!住手!」 不叫还好,一叫小鹿干脆岔开双腿跨坐在他腿上,两只手一边揪住一只耳朵拧,快拧成三百六十度了。边拧边笑,无声的笑,珍珠玉的牙齿咬着终于有些红润的唇,眼睛中是兴奋的光彩。 「要命!」顾不得什么欺凌弱小之嫌了,骆依磊猛然抓住他的双臂,把它们囚禁在他背后,「你醉了就喜欢揪人的耳朵吗?」 真是够怪异的毛病! 小鹿还是微笑,很高兴的点点头,看着骆依磊红通通的耳朵,似乎还想咬上一口。 骆依磊有大哭的冲动:捡了一只暴力的小鹿! 骆依磊凌空抱起他,快速走向二楼,二楼有一半的空间属于他的卧室,超级大超级舒爽的卧室,卧室中央是一张床,床又占了卧室一半的空间,水蓝的床单,天蓝的毛毯,海蓝的枕头,深蓝的地毯,幽幽的蓝色梦幻。 把他放到床上,床头柜上有半瓶葡萄酒,宝石红色的,晶亮透明,骆依磊直接拿着酒瓶喝了一口,这是甜型的餐后酒,香气雅致醇和爽口,喝一小口,然后趴到小鹿的身上,徐徐喂入他的口中,微微张开的唇带着神秘的诱惑,骆依磊乘机將舌推送入他的口中,轻轻的抚摩着他的脸,脸蛋的手感非好,可惜有那个大眼镜碍事,他伸手欲将它取下,却被小鹿抓住,抓得死死的! 骆依磊只好退让,继续他的吻功。接吻需要很多技巧,骆依磊是此中高手。 先是轻吻,以唇碰触他的唇,像小鸟般轻啄,然后用舌舔小鹿的上下唇,舌部味蕾舔掠的感觉让小鹿自动自觉地张开了嘴巴,骆依磊偏偏不进,转而用牙齿轻咬他的唇,薄薄的唇,格外柔软,带着葡萄酒的甜香,轻轻地吸吮他的唇,小鹿开始不安的揪他的耳朵,把舌伸进小鹿的口中,舌在小鹿甜美的口腔中,绕着他的舌尖,画圈似的舔吻,有节奏的律动,小鹿的身体也跟着摇动,骆依磊在心里偷笑,最后将自己的舌把小鹿的舌包卷起来,上下左右回旋翻动,用放肆的旋动增加快感,这是一种模拟性爱最后程序的激情之吻,小鹿的手终于从他身上滑落,软软地落在水蓝的床单上,骆依磊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小鹿的唇,清新甜美的滋味让他欲罢不能,只是单纯的吻已然如此,接下来一定会更美好…… 「喂!喂喂!」 小鹿睡着了!居然睡着了! 骆依磊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怎么可以睡着的!我的吻啊!」 小鹿真的睡着了,大大的黑框眼镜架在小小的鼻子上,嘴巴微微张着,骆依磊气愤之极:他居然还流着口水!一副小哈巴狗的样子! 骆依磊用手拍打他的脸:「喂!醒醒!你揪我的耳朵揪得那么痛!我给你那么美好的吻!你居然给我睡着了!那夜曲白放了吗?我现在想做!想做!想做!扁死你!」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当然是四两棉花的力气,唉!骆依磊把自己高涨的欲望在小鹿的腿上磨蹭几下,觉得好悲惨,只好起来去浴室,淋着冰冷的水,耳朵还痛痛的,「真该把他丢到冷雨中去!」 蜷缩在大床上的小狗显得可怜,缩成了一团,手抱着胳膊,腿蜷曲着。 叹口气坐到床上,轻轻为他摘掉眼镜,骆依磊的眼睛再次瞪大了,足足瞪了有十分钟,然后他再次叹口气,用手遮盖住他的脸,呵!果然是巴掌大的小脸! 尽量平息自己心头的骚动:小羊,小羊,我真想做只大灰狼…… 移开手掌,再次打量: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绝伦的男孩子,五官精致地无可挑剔,不是特别特别美,可是组合起来却特别特别的令人动心,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白皙透明的肌肤,有种病态的脆弱,有种寂寞的心碎,晶莹剔透如此,让人心醉心碎如此! 骆依磊第三次叹气,该死的,明明调的鸡尾酒都给小鹿喝了,为什么『醉生梦死』的偏偏是他呢! 不知叹了多少口气,骆依磊终于躺下来,外面雨声依旧,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夜,骆依磊悲哀地想着自己今夜要无法入眠了…… *** 是鸟儿的啼叫惊醒了他,还是身边的清冷冻醒了他,或者只是一种空虚让他失落不满地醒转过来:怀里的人儿已不知去向。 手臂依然张开着,维持着抱他的姿势。胳膊还有点酸麻,因为一夜之中,那小鹿小狗小羊一样的小动物一直在向他怀里靠拢,执拗地枕着他的胳膊睡觉,顽固地像只小牛。 不只何时睡着的,一直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世界就像这张脸庞一样的晶莹剔透,欲念离得远远的,只剩下莫名的感动,宛如紫霞留在至尊宝心底的一滴泪,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看着看着就痴迷了。 骆依磊有些失落,有些迷惘,恰好电话响了,他随手拿起来,是他的死党商洛打来的:「嗨!大老板,今天晚上的主持仪式要你亲自登场了,我有点急事,今天晚上不能上班。」 「好!没问题。」骆依磊正愁着没事做。 「喂!你没事吧?」 「怎么了?」 「你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那边传来怪叫声。 「我不是一向都很爽快吗?」骆依磊没好气地损他。 「oh!my god!希望今天不是地球末日!」 「商洛!扣你半月的薪水!」 「啊!」商洛继续大叫,「狠毒黑心的老板终于复活了!」 骆依磊忍不住大笑:「臭小子,干吗去?又是追男仔?」 「知我者,依磊也!」 「预祝你一败涂地,愈勇愈挫!」 「骆依磊!」咬牙切齿的声音。 「呵呵……好啦,你去玩吧,反正我也闲着。」 放下电话,看看桌上,有个留言:『今晚见!』留言写在了他的名信片上,桌子上有一沓名信片,每次出去都要拿几张。上面很简单,淡蓝的底色,中间是他的名字,上面是「异想天开」俱乐部,下面是地址。 骆依磊微微一笑,今晚会见吗?这只小鹿看来真的在钓自己。钓计高明,骆依磊已经咬住了他的饵。 『异想天开』是一家夜总会,恰如其名,是个毫无禁忌的地方,有打扮成女人的男人,也有装扮成男人的女人,有猎艳的富甲豪绅,也有等着钓凯子的女人,有买的有卖的,有疯狂醉饮的,也有狂歌劲舞的,只要你喜欢,只要你付钱或者付出其他等价的东西,比如rou体,你就可以疯狂的玩乐。 骆依磊两者都不是,他是来看管他的生意的。他是『异想天开』的老板,老板之一。 他穿着『calvin klein』的晚礼服,洒着『城市猎人』的香水,一出场就压过了所有华装丽服的男男女女,他的礼服并不花哨也不够隆重,他的相貌也并非是俊美绝伦倾国倾城,可是他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宛如王者,臣服了诸多人。 骆依磊维持着他惯有的笑容,微微的挑起眼角,也挑着唇角,不是虚伪的,是一种真诚真挚的微笑。 对自己的客人,他一向很有爱心。当然,说是对钱有爱心也不错。有钱总不是坏事,所以他笑得很自然,也很真诚。他对钱就像对人一样,不做作,不虚伪:『我喜欢,我就说我喜欢。』 今天晚上的客人很多,今天是农历的初一。初一是『异想天开』一个盘点的日子,上一个月的总结和下一个月的安排,总结是由老板来做的,而安排则是由客人决定。总结很简单,安排是通过拍卖的形式进行的。拍卖的是各色美男子。 『异想天开』的美男子也很多,优雅的、粗犷的、深沉的、活泼的、青春的、成熟的,各种各样。 九个人,九次拍卖,竞价而定。当最后一个一锤定音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爸爸!我要买下你!」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人们回头,看到在偏僻角落里站到桌子上的小孩子。小孩子约莫五六岁,海蓝色的海军服,长长的飘带系在脖子下,带着小小的帽子,软边帽,帽子下是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很可爱,葱藕一样的小胳膊小手也很可爱,小胳膊猛烈的挥舞着,手里拿着一张支票。 「小朋友,你要买谁?」 天下奇事何其多,没有比今天更奇的! 骆依磊的嘴角开始合不拢,他有些好笑,这究竟是他手下哪个大将的种?瞧小孩子的虎虎生气,很有胆量的一个小家伙! 「你!爸爸,就是你!」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移到了骆依磊的身上,骆依磊的笑意更深了:「你叫我什么?」 「爸爸!」 下面的人群开始骚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妈妈是谁?」骆依磊没有小孩,他百分之一千的肯定。 「我没有妈妈,我有爹地。」 骚动更大了。 「你叫什么?」骆依磊干脆走到小家伙的身边,站在桌子上的小家伙也只到他的胸膛位置。 「林歌,林黛玉的林,唱歌的歌。」 嚯!骆依磊想大笑了:「林黛玉的林?那么林歌,是你自己来的?」 「和爹地一起。」小孩自动自觉地爬到他身上,小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两腿夹住他的身子,抱着他的头。 「啊!」骆依磊眼睛向四方瞟,诸多陌生人,「你爹地是哪个?」 「他在外面等你,他讨厌这种地方!」 「可是他要买下我?」 「嗯!」林歌重重地点头,「你不答应,他就掐死我,真的哦!」 「你拿了多少钱?」 「很多很多哦,爹地说够买一大车的草莓巧克力。」说起草莓巧克力,林歌就开水稀溜溜的咽酸水,「爸爸,你给我买草莓巧克力好不好?」 骆依磊苦笑:好个不认生的孩子!拿起他的支票看了看,这回骆依磊倒真的惊讶住,上面确实是一大笔钱,很大很大的一笔:五千万,美金。 「我们去找你爹地。」 「好!」林歌兴奋得不得了,在他怀中不停地扭动:「爸爸,爹地说我只要找到你,他就给我十颗草莓巧克力,哇!十颗耶!」 「你爹地是谁?」 「是个大大大大的大作家哦!」 *** 在喧闹的大厅外,在凄冷的夜风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灰色的风衣遮盖着他单薄的躯体。 骆依磊怔住:小鹿! 灰灰的土土的小鹿是个拿五千万美金来买他的人?! 「爹地!爸爸买来了!」林歌看到男子立刻从骆依磊身上跳落下来,欢快地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男子看着骆依磊,大大的黑框眼镜依然滑稽可笑。 「成交了。」 那双黑色的眼眸,眼眸中的黑色让骆依磊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一切都很怪异,可他终于还是被他钓了起来。 第二章 【我真渴望用我的手/抚着你的头/我祈求上帝保佑你/永远纯洁、美丽、温柔。 ——海涅】 骆依磊很喜欢秋天的感觉,云淡,风轻,寂寥的秋日,可以陶醉在类似漂泊流浪的沧桑感觉中,看着只属于这个季节的蓝的纯粹而旷远的天空,就像……就像眼前的男子令人感觉舒适。 风衣没有系带,男子想用它包裹住林歌,静静地站在骆依磊的对面,几步远,依然乱糟糟的头发,天空蓝的毛衣,海蓝色的牛仔裤,牛仔裤下的双腿修长,宛如亭亭玉立的丹顶鹤。 如果再搭配一件美丽的蓝色风衣会美得更纯粹。这样想着,骆依磊就笑起来,笑容宛如秋天的阳光,暖洋洋而慵懒的笑容:「我想我总应该知道你的名字了!」 「爹地叫——」林歌想说,却被男子用手捂住了嘴巴,他走到骆依磊面前,拉起骆依磊的左手,认真地在他掌心写着。 「林……雨……阳……」骆依磊一个个的念出声,手指划在掌心的感觉痒痒的,有某种悸动由掌心传到了身体的各个纤维末梢里。 林雨阳微微的笑,轻轻的点点头。 骆依磊看着掌心发呆了会儿,脸色忽然变白,他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雨阳,半天吱吱呜呜不出一句话:「你……不会……」 林雨阳依然微笑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摇了摇手。 「我爹地的耳朵坏掉了,听不见。」林歌很大声的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骆依磊呆住。 怎么可能? 『不……要……难……过……』看得懂他眼中的震惊和悲伤,林雨阳微笑着继续在他掌心写字。 【注:后面凡是林雨阳用手指或者写字说的话都用『』表示,以区别正常人说话的引号「」^^】 骆依磊无言。 『还……能……成……交……吗?』他小心地在骆依磊的掌心画个问好,小心翼翼的,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幽幽的询问。 「当然!」骆依磊立即点头,却没有说他从不参与这种商业买卖,为了这个人,他已顾虑不到这些规则……随即想起他听不见,便效仿他,想在他的手心里也写下来,林雨阳却微笑着把手抽开了。 『我……会……读……唇……语……』 「明白了。」骆依磊整个人还是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想问他为什么听不见,却又觉得不妥,只能悲伤地看着他。 「那我们回家吧!」林歌却欢欣鼓舞着,他牵着两人的手,看看林雨阳,又看看骆依磊,「爸爸,你能抱抱我吗?」 「好啊!」骆依磊弯腰抱起他,林歌也是轻盈如鹅毛,骆依磊心底有些痛,莫名所以的,这孩子也是营养不良的瘦弱。 「哇哦!好高哦!」林歌高兴地欢呼,林雨阳看着他微笑。 「爸爸……」林歌忽然趴到骆依磊耳边说,声音小小的,小脸整个贴在了他的耳朵上,「给你说个悄悄话哦。」 「好啊,说吧!」骆依磊单手抱着林歌,另一只手牵着林雨阳,在他温热的大掌中,林雨阳的那只小手在微微的颤抖。 「怎么样才能像爸爸一样呢?」林歌似乎很困饶地问。 「什么一样?」 「我好想像爸爸一样高大耶!」林歌握紧了小拳头。 「那要等你慢慢长大。」骆依磊笑起来,小时候,似乎每个人都一样的,羡慕着大人,想一夜之间自己就能长大。 「可是……我……」 「怎么了?有什么想做的,爸爸帮你!」不知为什么,原本觉得林歌滑稽的称呼,现在他自己也说的很顺口了,从来没喜欢过小孩,觉得他们是麻烦又爱哭闹的讨厌鬼,可是…… 「可是……我现在就想抱抱爹地耶!像爸爸抱我一样的抱抱爹地!」林歌依然趴在他耳边说。 「嗯?」骆依磊不由看了看林雨阳,林雨阳依然微笑着,就像温柔的夜风。 「因为爹地偷偷的哭,我想抱抱他,告诉他不要哭,小鸽子会照顾他啊!」林歌认真地说,小鸽子是林雨阳对他的昵称,他好喜欢! 骆依磊眼一热,他低下头,任那晶莹洒在地上:「以后爸爸不会让爹地哭,也不会让小鸽子哭。」 「我才不哭咧!小鸽子是男子汉!我打针都不哭哦!」林歌大声的宣言。 『他……是……好……孩……子……』林雨阳在骆依磊手心里慢慢地写,边写边微笑,『是……不……是?』 已经走到车子旁,骆依磊却没有打开车子,他静静地看着林雨阳,这样柔和的笑,却让人直想哭,一把把他紧紧搂住:「今后……」 今后什么……他说不出,可是他知道,生命中有些东西已经在悄悄变化了。 车子在静静的行驶,林歌坐在后座上跳来跳去:「哇哇!汽车!汽车耶!好漂亮的汽车!哼哼,臭丫头,臭丫头,我爸爸也有汽车耶!比你的还漂亮!」 「臭丫头是谁啊?」骆依磊笑起来,小孩子的高兴是如此的简单,抱一抱,坐一坐车,就兴高采烈成这样。 「她叫奇奇,是我刚转来的同学哦。」林歌大声的说,「爸爸,她长得好漂亮好漂亮……」他抱着脑袋想了会,可怎么也想不出怎么形容,只能再三重复:「很漂亮很漂亮哟!」 「哈哈……人小鬼大,不羞不羞,男生喜欢女生!」骆依磊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游戏,不由更是快乐。 『奇……是……男……孩……』林雨阳在骆依磊的胳膊上写字。 「啊?」骆依磊吃惊不小。 『歌……不……乐……意……说……奇……一……定……要……做……女……生……』 骆依磊忍俊不禁,还真是一对强势的父子。 林雨阳为什么要买下自己?是对他一见钟情吗?他到底有个怎样的家世?林歌浓眉大眼的,并不太像他的孩子…… 仅能通过一辆车的巷子,很像旧上海滩时的里弄,阴暗潮湿,车子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一栋小楼前,楼有三层,平铺直上的构造,没有阳台。墙壁是斑驳的灰黑色,上面有小孩子画的各种各样的图案,丑陋不堪,水泥的楼梯层也有很多碎裂了,露出里面的砖,黑乎乎的,连一个小灯泡也没有,踩在上面,骆依磊的心也跟着忽悠上忽悠下,紧抓着林雨阳,怕他摔倒。 『没……事……』林雨阳还有精力写字,向上每走一步,骆依磊的心就向下沉一层,最终走到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前时,他的心也彻底沉入了谷底。 「你们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当门打开时,他再也忍耐不住的问。 「对呀!我们一直住在这里!」林歌回到家很高兴,「爸爸,你要喝水吗?」 「不!」他不要水,他更不要这个肮脏的地方,这是一个卧室客厅书房合用没有任何分隔的房子,两个小小的房间应该是厨房和洗浴间,近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双人床,那是房间里唯一一个比较大的空间了,上面有一大堆枕头,毛巾被乱乱皱皱的,床边有张椅子,椅子上堆放着一堆衣服,看样子是清洗过,却没有叠放起来,乱七八糟的堆在那里。 床的旁侧有个电脑平台,是唯一一部有点现代感的东西,连电视机都没有。 一张合叠式的圆桌,圆桌旁还立着两个折叠式的小椅子,那就是餐桌吧? 拿五千万美金买下他的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太混乱了! 骆依磊已经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只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喘不过气了,「跟我走!」 其他的混乱不理也罢,先找个能住人的地方再说! 「去哪里?〕林歌瞪着大大的眼睛问。 「去爸爸家里,爸爸家里有很多好玩的!有很大很大的房间。」骆依磊皱着眉,想抱起林歌,却被林雨阳阻拦。 『不!』他在骆依磊手心里写。 「为什么?」骆依磊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这是人能住的地方吗?你们怎么能在这里过活?」 『是……的……夏……天……这……里……好……热……』他快速地写。 「那当然,这点地方,通风又不好,还没有空调,能不热嘛!」骆依磊有些焦躁地说,突然升起愤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的愤怒。 『我……睡……不……着……快……死……掉……』 「笨蛋!」骆依磊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在他脑袋重重地敲了一记,「为什么不先找个好点的地方,那些钱,随便哪里都能比这里好!」看着他消瘦苍白的小脸,似乎能看到他在牢笼中挣扎的模样,骆依磊越来越觉得郁闷了。 『我……没……钱……歌……要……交……学……费……』 骆依磊快晕了,他拿出那张支票:「你别告诉我这支票是假的!」 『这……不……是……我……的……钱!』 「可你用来买下我!」 『是……的!』 骆依磊真的觉得自己掉入泥沼掉入迷宫中了。 「我搞不懂!」 『慢……慢……会……懂。』 「到那时我已经死掉了。」 林雨阳忽然笑起来,看着他:『你……很……富……有……可……那不是……我的!』 「什么意思?」 『我……住……自……己……的……房……子……不要……别人……可怜!』 「可怜?你以为我在可怜你?」骆依磊近乎咆哮起来,「你以为我是那种乐善好施的人吗?你以为我是那种没事去可怜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吗?我只是个商人,无利不图的商人!」 『我……付……你……钱……了。』 「那我就要跟你在这里受苦吗?」骆依磊开始发怒,「我是为了我自己!该死!在这里呆一夜我都会死掉!窒息而死!」 『那……就……试试……吧。』林雨阳莞尔。 「你!」骆依磊浑身脱力,老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喂……」他还想说什么,林雨阳已经放开他的手,去帮林歌脱衣服,示意他去洗澡。 骆依磊拉过来林雨阳,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林雨阳点点头。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四年。』 老天!骆依磊的心脏被狠狠的撞击着,四年,一千多个日夜耶! 「你靠什么过活?」他绝不相信林雨阳是个有钱人了。 『写。』 「写什么?」 『什么……都写……杂志……报纸……』 骆依磊瞥了一眼那台电脑:「用它?」 林雨阳再次点点头。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他摇头。 「这五千万我不要,从现在我不是你买下的人。」 林雨阳的眼中泛起一丝惶恐,他急忙在他手中写:『你……反悔……了?讨厌……这里……了?』 「对!讨厌!一刻也不想呆着!」 林雨阳后退半步,怔怔地看着他,手垂下去,嘴角牵动一下,想笑,却似哭。 「听着!我现在要做林歌的『爸爸』,我要你做我的人!不要钱!所以你们要跟我走!听我的!」 林雨阳瞪大了眼睛,满眼的疑问。 「没有为什么,再不能呆在这里,在这种地方,小孩怎么能健康成长?你也健康不了!跟我走!」 『不!』他狠狠地在骆依磊的手中划。 「你!」骆依磊要爆炸了,「用脑子想想,住这里百害无一益!」 『可……这……是……我……家!』 骆依磊颓然苦笑:「你骄傲的莫名其妙!」 林雨阳抬抬了下巴,承认不讳。 「爹地,我洗好了!」林歌包着大浴巾跑出来,林雨阳拿了睡衣给他穿上,林歌背对着雨阳,却面对着骆依磊:「你不要对爹地凶!否则我会打你!」 「哦……」骆依磊苦笑,这对父子! 林雨阳从兜里拿出几颗糖,林歌立刻跳起来:「哇哇!草莓巧克力糖!爹地说话最算数了!」他拉下林雨阳的头,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开心的跳到床上剥糖纸,晶亮亮的糖纸,里面是浓咖啡色的圆粒糖,林歌拿着对准灯光看,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放一颗到嘴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咋巴咋巴嘴:「嗯……真香啊……」 「睡觉前不要吃糖,会有蛀牙。」骆依磊皱着眉,面对着林雨阳,他不明白林雨阳为什么不晓得这样普通的常识。 『不……会……』林雨阳却这样写。 「即使刷牙对牙齿也不好,孩子的牙齿又那么脆弱。」骆依磊觉得林雨阳固执得不象话。 『如……果……一……年……只……吃……这么……一次……会吗?』 骆依磊怔住,林歌把其余的九粒糖摆成一条龙,数过来数过去:「今天吃一颗,明天吃一颗,嗯……不行,后天再吃一颗吧,第三颗……等老师奖赏我时再吃……」他在那里喃喃自语着。 骆依磊走到床前,看着林歌,再看看林雨阳,眼睛发涩,却流不出一滴泪了。 骆依磊站在那间狭窄得没有转身余地的浴室里,水流的哗哗声也掩盖不住他的烦躁和郁闷,他不明白,昨天他还生活在金砖碧瓦的世界,他还在挑剔着咖啡煮得太过,牛排煎得太生,还讨厌外面的雨声,还觉得羽绒被太过柔软,今天……隔壁的夫妻在吵架,听得见锅碗瓢勺的叮当声,和粗陋不堪的低俗叫骂声,而且明明已经是夏末秋初了,这房间里还像个蒸笼,让他要窒息! 花了五千万,林雨阳买他究竟为了什么? 他喜欢男人吗?从他幽幽的眼神中看不出爱恋的信息,更别提像gay看他rou体时的那种饥渴和焦灼了,林雨阳的眼睛是一汪秋水,看似透明,却读不懂。 终于出来时,他找不到件可穿的衣服,林雨阳的衣服都太小了。他只好在腰间围上条大毛巾做做遮掩。房间里很热,他的肌肤更热,他的血流最狂燥。 林雨阳坐在电脑前,认真地打着字,微微下垂的头,露出后面纤细的颈项,颈上的皮肤一如他的脸,泛着青幽幽的白,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肤下血管的流动,那种青白青白的颜色,就像僧侣服下的妖娆处女,是说不清道不明蛊惑人的属于禁忌一样的诱惑。 林雨阳仰起头,看着他。骆依磊有些窘,他在自己有意识之前,已经吻在了那青白的颈子上。 林雨阳没有拒绝,他便继续向下摸索,试图去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手被林雨阳抓住:『我……要……写……东西。』 「晚上一直工作?」 『有时。』 「你买下我是为了什么?做你的情人吗?」 林雨阳看着他,很困惑般,很努力的思索着,最终却叹了口气:『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骆依磊的身子一下就着了火,从没有一句情话能让他有如此兴奋的感觉。 「夜深了,该睡了。」骆依磊想贴在他耳边厮磨着说,奈何他听不到,只好看着他的眼睛说,说得温柔似水,带着无尽的挑逗。 『嗯……』林雨阳又思索了一会,终于点点头,『我……洗……澡。』 骆依磊坐在床头,点燃一根烟,烟是放在床头上本来就有的,从刚才的接近中,他闻到林雨阳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里侧的林歌睡梦正酣,小腿跑出了被子外,骆依磊为他掖好,却不由踌躇:这样能做爱吗? *** 有什么东西硬硬的让骆依磊有些难过,用手摸了摸枕头底下,竟是一个笔记本,工作笔记。 骆依磊随手翻了一下,首页的一几话让他惊呆。 『死时候呵!死时候,我只合独葬荒丘!』 再向下翻一页,是一首诗,字体端正而峻峭,那是一种笔透纸被的苍劲字体:《等待的石头》 『请读那点点苔斑/正写满了关于你的记录/可你不肯停留/总是绕开我走/默默地看着你走/等待着你能再回首/即使有一日风化了/风化了也是石子不是泥土/世上缄默者,都把相思守。』 再向下一页:《灵歌》却原来是一首音乐评论,评论的是齐豫。骆依磊不再翻了,默默地合上,首页的那句话仍让他心惊肉跳,而诗中的最后一句更是让他荡气回肠,「世上缄默者,都把相思守……难道他……」他喃喃自语,却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林雨阳写了那音乐评论,说明他原来是有听力的……他是怎么聋的? 不言,不语。千言,万语。 这样一个人,从来没有这样奇妙的一个人。 骆依磊看看表,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林雨阳已经洗了一个小时了!他砰一声推开门,林雨阳正坐在地上沉思,任哗哗的水恣意流泻,他只是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 「在想什么?」骆依磊问。 没有回应,他才蓦然记起林雨阳听不到,他蹲下,用双手轻轻抚着林雨阳的双颊:「又神游啦?」 林雨阳看着他,双眼迷惘,过了好一会才像明白过来,明白过来时眼睛瞬间便燃亮了,他伸手拉住骆依磊的手:『无……尽……之……梦。』 「什么?」骆依磊不明白,这个奇怪的脑袋里到底有多少个念头? 『想……写……小说。』 「哦……可是还是先睡觉重要!」夜已经很深了,林雨阳虽然眼睛晶亮,脸色却苍白,他需要的是休息! 胡乱擦一擦,便拦腰抱起他,直接放到床上。 「睡觉吧,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做。」 林雨阳瞪着他,噘着嘴巴,打着手语,表示现在有灵感,现在就要写。 「不行!少写篇文章没什么,少睡会觉你就要崩溃了!」 『我……才……没……那……么……弱!』林雨阳执拗地在他手中写。 「顽固的石头!」骆依磊唾了一声。 林雨阳眼睛瞪大了,愤怒的火燃烧起来,两手画了个大大的叉:『你偷看我!卑鄙!』 骆依磊也瞪圆了眼,想辩驳,又罢手。 『不……要……和……我……一……起……睡!!!』林雨阳用脚踹他,踹到床下地板上,便背对他躺下,抱着林歌,表示要睡觉了。 「喂!」骆依磊大吼,真是混蛋!任性的混蛋! 林雨阳从诸多的枕头中扔一个给他,又扔过来一条薄被,然后拧着眉毛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转过身去。 骆依磊把枕头和被子狠狠地砸在地板上,想穿了衣服就走人,可是衣服被林雨阳扔在了洗衣篮里,皱巴成了一团,三个人的衣服把小小的洗衣篮快撑爆了。 骆依磊很想发飙,可是再大的声响对林雨阳也没用,他只好愤愤地提着洗衣篮走进浴室。 一肚子的火,偏偏发作不得。 把所有的衣服放在一起,倒了将近半袋子的洗衣粉,然后使劲地揉,要把它们揉碎一般。 「该死的聋子!该死的哑巴!长得那么丑,脾气那么坏!天下第一差劲的人!」一边碎碎念,一边搅拌那些衣服,可怜的衣服们很快就皱得没了样子,骆依磊开始可怜起自己来,一向被人捧为天皇一般的他,为什么要窝在这逼仄得令人窒息的破地方帮人洗衣服! 哎……慢着!他大少爷怎么就自动自觉地洗起了衣服?!贱!边骂自己边洗,手仍然自动自发的干活。混蛋!刚刚还想着那混蛋是个诗情画意的仙人,哼哼!不要以为写出美丽文章的人就是美人!明明是野蛮的没教养的家伙! 明天就走,把钱还他! 多看他一秒自己都会发飙! *** 骆依磊是在一阵憋闷中睁开眼的。 「嘻嘻……懒爸爸,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骆依磊睁着眼,有很长时间搞不清楚状况,这是什么地方? 林歌跨坐在他胸脯上,两只小手轮番拍打着他的面颊:「笨爸爸,小猪爸爸!起床啦!哇……哈哈……不要啦……爹地救我!」 真是缺乏教养! 骆依磊边收拾着林歌,边回想昨夜的事,他最后还是挤到了床上,虽然只是挨着床沿,抱着林雨阳的感觉还不错,他也就把所有的碎碎念都吞回了肚里。 小圆桌放开,两把椅子也已经打开,桌子上香喷喷的饭终于让骆依磊的心情好转。 更佳的是林雨阳笑颜如花,示意他快洗刷一下吃早餐,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滑稽的黑框眼镜,骆依磊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这样的人居然让自己觉得像朵花,看来自己的审美眼光已经出问题了!他如果是朵花,是什么花哩……那个小小的围裙真不错,上面还有kitty猫,嗯!真可爱,猫猫可爱,不是他可爱…… 早餐很简单,却很有营养,看来林雨阳也费了番心思和工夫。 燕麦片、火腿丝、胡萝卜末、香菜做的燕麦粥很可口,面粉、肉末、腌小白菜、豆腐干、香菇混合的菜肉包也很美味,大白菜、榨菜、小黄瓜、辣椒等什锦泡菜也是酸甜适宜。 骆依磊边吃边点头:「不错!不错!」 林雨阳的眼睛便笑开了花,似乎忘记了昨夜的不快,心情就像明镜般的天空一样高扬。 林歌说:「爸爸,你能送我去学校吗?」 林雨阳便瞪他。 林歌扁扁小嘴:「就今天,就今天一次还不行吗?」 他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骆依磊,满是期待。 林雨阳噘嘴巴,打了个奇怪的手势,骆依磊问林歌:「他说什么?」 「爹地要我独立啦……呜……人家想让同学看看爸爸的车子啊!」林歌也噘嘴巴,父子俩就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骆依磊失笑,他看着林雨阳:「我去送他吧,毕竟还是小孩子,不要太苛刻了,对了,歌子几岁了?」 林歌便抢着回答:「快六岁了哦!过了年就六岁了!」 骆依磊锁了锁眉,没想到林歌这么小。 林雨阳终于点了点头,林歌便跳起来:「耶!爹地答应了耶!小奇奇!我也有车子坐了!小小黄鹂,小小黄鹂,小小黄鹂……」 骆依磊一口饭都喷了出来:「你唱的什么怪歌?」 「小小黄鹂啊,奇奇就会唱这一句,嘻嘻……」 林雨阳也跟着笑,眼睛眨巴一下,骆依磊便明白他和自己笑的一样:林歌啊,你不也只会这么一句! 「爹地拜拜!在家要乖乖的哦,要记得吃午饭哦!」林歌出了门还一步三回头,边走边大声念叨,到了楼下还在向站在窗前的林雨阳挥手。 不知道谁是爹地谁是孩子,骆依磊暗暗叹息。 *** 在宽大的办公室里,骆依磊一天都在神不守舍,只他这间办公室的地方就比林雨阳的整个房间大,怎么可以住在那里! 一定要想个办法…… 「老板,董事长打电话来。」秘书拨他的内线。 「接过来。」 「依磊,最近那边怎么样?」骆维徵的声音依然沉稳如昔。 「很好,运作正常,股市也维持稳步上涨走势。」骆依磊对养父只有尊敬和爱戴,虽然他很少有慈父的表情,一年到头,总板着一张脸。 「亚洲的市场以东京、香港、台北、上海为支点,每个支点都派最得力的手下,知道吗?你驻守台北也可以,但要多到其他三个地方跑动,尤其上海的浦东新区,一定要占得一席之地,以它面向整个中国内陆,条件优越,市场广阔。」骆维徵仍然是冷调调。 「明白,我办事你放心。」骆依磊依旧是大言不惭,不伦不类的调调。 「还有,天气凉爽多了,雨宁想去见你。」 「好啊!什么时候来?」骆依磊终于微笑了,想起在大洋彼岸的弟弟,就开心不已。 「尽快,前阵子感冒了,还在医院,到时候我再联络你。」 雨宁来了会更热闹,他看到林歌一定开心…… 好!就这么办! 有了主意,傍晚再去接林歌放学时,骆依磊就轻松了许多。 和林歌挥手道别的小孩就像个小天使,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骆依磊恍惚又看见了雨宁的小时候,不由微笑。 「奇奇,我爸爸的车很棒吧!」林歌钻进车子还不忘向那个小家伙示威一下。 叫奇奇的小孩却只是甜甜的笑,根本对他的示威置之不理。林歌便懊恼地坐回来:「爸爸,我最讨厌他了!」 「哈哈……」骆依磊大笑,想起自己小时候总喜欢欺负雨宁的事,总是爱把他逗哭了再哄他,一定和林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本想直接回家,半路上林歌却说:「爸爸,去超市。」 「干什么?」 「我要去买菜哟!」 「你买菜?一个幼稚园小鬼!」骆依磊惊讶地说。 「我都买一年了!阿姨都给我最好的!」林歌不服气。 「雨阳为什么不买?」 「哎呀,他老忘记啦,让他买菜会饿死人的。」林歌一副大人宠孩子的表情。 骆依磊一言不发,看林歌掂着脚尖挑食品,新鲜的蔬菜和冷冻的鱼肉都买了一些,很熟练老辣的样子,果然有个四十多岁的女店员一直帮他拿东拿西,他若不愿意,挑三拣四也帮着换,像个慈祥的母亲照顾任性的孩子。 可是林歌并不任性,很乖巧的迅速选完了东西,大大的包,显然有些重,提得脸红红的。 提了包就走,骆依磊要付帐,那女店员诧异地看着他:「请问您是?」 「我是他父亲。」 「啊?」女店员吃惊地看着他,「林先生呢?」 「朱朱阿姨,阳阳是我爹地,磊磊是我爸爸哦!」 「哇!」女店员就更吃惊了,却不收骆依磊的钱,「林先生已经付帐了。」 「笨爸爸,爹地一个月交一次钱啦!阿姨说是对我的特殊照顾!」 高高兴兴地回家,推开门,呛人的烟味让骆依磊连连咳嗽,林歌却忙着去开窗子:「爹地总喜欢关着窗子。」 电脑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屁股,厨房里还维持着早晨离开时的样子,林歌便叹口气:「爹地又不吃午饭。」 林雨阳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打着字,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他写东西的时候,你掐他他也不知道痛哦。」林歌边说边真的走前掐了林雨阳的背一把,果然他还是端坐着,动也不动。 骆依磊惊奇地看着这对父子,林歌放下小书包,已经走进了小厨房,骆依磊急忙跟进去:「难道是你做晚饭的?」 「对呀!我做的很好吃哦!」 骆依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林歌用稚嫩的小手摘芹菜叶子。 怎么可以! 骆依磊最后把林歌赶了出去:「去找小朋友玩吧,爸爸来做饭,让你尝尝一级厨师的手艺。」 边做饭,边生气:林雨阳怎么可以放任一个小孩子到厨房里,伤着碰着烧着烫着怎么办?! 把一切都摆放好,骆依磊叫林雨阳吃饭。 林雨阳瞪了他一眼,又埋头于写作中。 「没用的啦,不等他自己停下,他不会停的。」林歌很认命地在一旁玩玩具车,那是骆依磊在超市刚买给他的。 「那他什么时候会停?」 「不知道呀,我们吃饭吧,不要等他。」 骆依磊瞪着那个消瘦的背影好大会,不由分说便把他抱了起来,林雨阳吃惊地看着他。 「吃饭!」 『讨厌!』他在骆依磊的胸膛上划。 「你不吃饭,我就吃你!马上!」骆依磊目光凶恶地回瞪着他。 林雨阳张大了嘴巴,骆依磊便咬上去,林雨阳一阵挣扎,拳打脚踢兼牙咬:『坏蛋!』他写着。 「坏蛋也是你自己买来的!吃饭!」 林雨阳气呼呼地坐在饭桌前。 「爸爸,你好厉害!」林歌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骆依磊,以往他怎么求都不能让林雨阳按时吃饭。 「他是石头,我就是金刚钻。」骆依磊笑眯眯地对林歌说。 林雨阳便拿筷子戳他,骆依磊立即用更凶狠的目光瞪他,他就委屈地垂下头,不情不愿地扒拉米饭。 「爸爸,我好爱你哦!」林歌把他当英雄了。 「小case!」想跟他斗,林雨阳那点还差得远。 吃过饭,把饭碗一放,林雨阳立即又坐到了电脑前。 骆依磊皱眉,林歌收拾碗筷,骆依磊制止了他:「这些事等你再长大点做。」 「我已经很大了!」林歌很认真地说。 「不行!没有我大就不行!」 「那……好吧。」林歌妥协,却不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比他大,可是他觉得这个有点霸道有点凶恶(只有针对林雨阳时)的『爸爸』真不是盖的,棒极了!他就幸福地继续唱:「小小黄鹂,小小黄鹂,嘀哩哩……小小黄鹂,小小黄鹂,嘀哩哩……」 收拾完一切,也待林歌睡着了,骆依磊走到林雨阳身旁,把他的脸对向自己:「你很焦躁,这样写不出好东西的。」 『不要你管!』林雨阳飞快地打出一句。 「我非管不可!」骆依磊自然不会退让。 『你讨厌!』 「讨厌也要管!」 『不要打扰我工作!』 「精神太紧张会蹦断了弦,要学会悠着点知道吗?」 林雨阳沉默了一会:『我没有时间。』 「你这样会提早把生命损耗掉。」 「出去散散步好吗?」骆依磊的眼睛幽蓝幽蓝的,就像林雨阳最爱的蓝水晶,看着看着他就惶惑了,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林歌已经睡下,外面的夜静静的,空气有些冷,骆依磊便脱下外套给林雨阳披上,林雨阳抬头看他,眼睛愈黑愈亮。 骆依磊不由一笑,揪揪他的鼻尖:「我有没有给你说,你很像我的初恋情人?」 林雨阳的脸一冷,外套便被他扔到了地上。 骆依磊也不以为忤,林雨阳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了些。 他赶上大步向前走的林雨阳,再次为他披上:「你的手很冷。」 林雨阳在他手上写:『你……谈过……几次……恋爱?』 「一次也没有。」 『可……你……说……』林雨阳蓦然停住脚步,盯住骆依磊,脸蛋就绯红绯红起来。 「所以说啊,你很像我的初恋情人。」骆依磊笑着,蓝蓝的眼神就扩散成了深深的海洋,林雨阳觉得自己陷入其中,载沉载浮,骆依磊的手环拥着他的身体,轻轻地落下一吻:「要不要就做我的初恋情人呢……」 第三章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我信我却然是痴/但我不能转拨一支已然定向的舵。——徐志摩】 骆依磊用清凉的舌尖逶迤地吻过林雨阳光洁的额头,胸口便流过一道温暖的颤栗,林雨阳的额角和鼻子上闪着些晶莹的汗珠,是刚才骆依磊热吻他时造成的杰作,他沉酣的样子有些疲惫,摘去了眼镜的脸庞却愈显秀逸,只是接吻,就疲累地睡过去…… 骆依磊的身子滚热,却不舍得再近一步,心里,身里,灵魂里,都在叫嚣着想要想要想要,可是他却做不到,只能无助地看着他沉沉的睡容,「小鹿儿,我是多么的想要你,你知不知道……」 林雨阳便向他怀里再挤一挤,毛茸茸的头发拨弄着骆依磊的胸膛,丝丝的细流像高纯度的麻醉剂漾遍周身,骆依磊便闭了眼,享受着这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 「要不要做我的初恋情人?」昨天在夜色中他问林雨阳,他所谓的『初恋情人』倒也非矫情,从十七岁失掉童贞,云雨之事从未缺乏,情人也许不少,恋却从未恋过,从没时时刻刻地想过谁,从没朝朝暮暮地想要谁,更没有因为感情的事而困饶于心…… 林雨阳瞪着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凝视他许久,甜甜地笑起来,脸上有一抹红晕,却不点头。 「不答应?」骆依磊本是逗弄他的,见他这样,自己却动了真气。 林雨阳也不摇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骆依磊便耍赖。 林雨阳只笑,却不再说话,在回楼时,他在他手上写:「我……要……你……做……抱……枕……好……舒服……你若……烦了……不到……一个……月……也可以……离开。」 花五千万买个抱枕? 骆依磊苦笑,可是看看怀中安睡的人,可不,这是第三夜了,他仍然只是依偎在他怀里睡觉,睡得像个孩子…… 可是林雨阳的睡眠极浅,骆依磊稍微动一下他就会醒来,醒来便是一副惊恐的样子,死死地抓着他的背,只有骆依磊再三的安抚才会继续睡去。 环顾四周,骆依磊沉思良久,终于拨通手机:「商洛,明天你办件事……」 *** 阳光是耀眼的白,像锡,像许多发光的金属,秋天是属于白银的金属季。天空高高的,蓝蓝的,还有静静的桂花香飘过,桂花树在湖的对岸,湖泊是幽幽的蓝,好象蓝蓝的天映在了其中,林雨阳在草地上打滚,不多时新买的暗绿花纹的毛上衣就沾染满了草根草叶,连那刚做好的很酷很靓的头发也乱了,坐在一边的骆依磊微笑着看他像小狗一样地在草地上翻滚。 不做商量,吃过早饭骆依磊就把他强行抱进了车子里,先送林歌去上学,然后就开始他们愉悦的一日游,愉悦的是骆依磊,一开始林雨阳紧锁双眉,捭着指头算他的截稿日,额头皱成了一座山,骆依磊却只做未见,依然悠哉乐哉地拉他选衣服,做头发,然后一个清新靓丽的小帅哥就出炉了。 唯一的缺憾是那个大黑框眼镜。近视度数并不轻,眼镜离不得,一时骆依磊也没办法,想要他换隐型的,林雨阳就拧他的耳朵掐他的脖子,死活也不肯。 骆依磊总算确定一件事:这小子有暴力倾向,尤其针对他时。 骆依磊示意他站起来,林雨阳却只是懒懒地欠起身,眼镜掉在了一边,他胡乱地找,骆依磊大声喊叫,他却置之不理,骆依磊气极,把他的眼镜藏到背后,林雨阳对着他微笑,骆依磊手里的相机便「咔嚓」一响…… 「爹地为什么不高兴?」傍晚接林歌放学回家,林歌便看到林雨阳黑着一张脸。 「他不爱照相。」骆依磊又知道他的一个禁忌。 「对啊!从来没照过。」林歌有点惋惜般的说,「小朋友们都有好多照片哦,和爸爸妈妈游玩的,生日party的,我都没有……」 「以后爸爸给你照。」 「耶!」林歌从后面爬过来响亮的赏他一吻,看到前面的景色却呆住:「爸爸,这是哪里?」 前面不是他熟悉的里弄,而是一座漂亮的他只在图片上看过的洋房,乳白色的房,盈蓝蓝的瓦,就像卡通图片中只有王子公主才能住的城堡。 「这是咱们新的家哦!」大门自动打开,车子缓缓开进去,林歌欢跳不已,林雨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不顾他的挣扎,再次强行把他抱到大厅里,大厅中的许姨看得目瞪口呆。 许姨是骆依磊雇的帮佣,白天打扫卫生,整理房子,清洗衣物,帮他做晚饭等等,毕竟一个人的生活有很多不便,许姨早上来,晚上走,和普通上班族并没太大差别,骆依磊喜爱她的手脚麻利,便长期雇佣了下来。 许姨看着在他怀中拼死挣扎的清秀男子,再看看喜笑颜开的林歌,纵是见怪不怪也还是觉得奇怪了。 骆依磊从来不强迫人,他带来的伴侣本就不多,像林雨阳这样的,还真没见过,像只小刺猬一样,把骆依磊的耳朵快揪掉了,长长的指甲也在骆依磊俊美的脸蛋上毫不客气地留下道道血痕。这还不奇,奇怪的是受到这样的待遇骆依磊居然还在微笑,不过那微笑让许姨看得心惊胆战就是了。 「佳人在抱就不理我了!啧啧!」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坐在楼梯的桅杆上,晃荡着双脚看下面的闹剧。 「商洛,还没走啊!」骆依磊瞟他一眼就置之不顾了,继续捆绑怀里挣扎的小刺猬。 「啧啧!我干了一天活就没什么慰劳吗?」商洛感兴趣的是林歌,他走到林歌面前,「小弟弟,叫什么?」 林歌立刻后退三尺,用一种林雨阳盯着骆依磊的眼神盯着商洛,小嘴也绷地紧紧的,不理他。 「怎么了?我给你买糖吃哦!」商洛展开他迷人的笑容,那可是万人迷的笑,和白瑞德有得比,半敞开的衬衫,露着强健的胸膛,微乱的发丝垂在眼角,加上那张号称『异想天开』第一脸的俊美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性感。 林歌却敌视着他,像只充满警备的小老鼠。 「爹地说,」林歌盯着他,又看看一旁奋力和骆依磊拼搏的林雨阳,「你这种人是坏孩子耶!bad boy!」 「啊?」商洛差点跌个狗啃泥,骆依磊大笑。 「好!咱们以后有得玩了!」商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最近闲得发慌,有个小不点玩玩也不错! 林雨阳狠狠地掐一把骆依磊:『杀……了……他。』 骆依磊微笑着摸摸他的头:「放心吧,商洛是个有分寸的家伙。」 林雨阳翘起下巴,赏他一个白眼。 『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 「你拿五千万买下我,让我去住那破房子是吗?」骆依磊的眼光又变得凌厉起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 林雨阳点头。 「那我就用一倍的价格买下你们俩,陪我住在我家!」 林雨阳的眼睛瞬间就燃烧起来了:『我--是--不--卖--的!』 「你以为我是卖的吗?」骆依磊同样对他咆哮,对付这个顽固得像石头一样的家伙,软得绝对行不通。 「咳……咳咳……」看了一会子林雨阳指手画脚的愤怒后,商洛也凑了过来,若不是骆依磊告诉了他,他绝对不会相信骆依磊会对这样一个聋哑人执着如此。 林雨阳白他一眼,那冷冷的意思警告他:少管闲事! 「咳……」商洛依然保持他绅士般的笑容,「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那天是依磊代替我去管理『异想天开』,虽然店是我们俩开的,他基本上算是幕后人员,所以……」 林雨阳『唰』就停止了一切动作,静静地看着商洛,又扭过头看一旁尴尬脸色的骆依磊,脸色含霜,越发的冷了,他静静地站起身来,拉起怯怯地站在一旁的林歌就向外走。 「你没地方去了!」骆依磊从后面拉住他,「你们的东西已经全部被商洛搬了过来,房子的租约我也退干净了!」 林雨阳扬手就打过来,被骆依磊一把抓住:「从现在起,听我的!」 『不!你--没--这--个--权--利!』 「是你自己找上我的,现在你想甩手也不行了!」 『讨厌鬼!』 商洛『噗嗤』一声就乐了,他拍拍骆依磊的肩膀:「老兄,这个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可爱,居然只会骂你讨厌鬼……哇咧……受不了,好甜蜜的情话哦!」 骆依磊一脚把他踹到屋角,不理这个不识相的讨厌家伙。 「很巧的,我也很想要个『抱枕』,而你是我发现的最合适我的,留下来,好不好?」从未见过骆依磊这样的商洛在一旁抖落一地鸡皮疙瘩,那样含情脉脉的,恶!好恶心! 「爹地,我好喜欢这里耶,也好喜欢爸爸,不要跟爸爸怄气了好不好?」感觉林雨阳表情大异寻常的林歌也只敢悄悄地拉拉他的衣角,小声细气地说。 『不!』林雨阳无声地向他吼,林歌吓得『哇』一声就哭起来,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爹地。 骆依磊皱了皱眉,凌空抱起林雨阳,示意商洛把林歌带出去玩,他便径直抱着林雨阳走上楼梯。 好!文的不行咱们就来武的! 『故意把我骗出去,卑鄙!』林雨阳终于明白为什么骆依磊一定把他拉出去游玩了。 「这叫声东击西,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精华耶!」骆依磊微笑着把他丢到床上,看他一脸愤怒地圆瞪双眼,心情有点像嘭恰恰的舞步开始飞扬,俯身压住极欲挣扎逃离的林雨阳,然后拉起他的手,把那纤细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逐一的吻,林雨阳苍白的脸蛋就渐渐红起来,想挣扎,面对高他将近二十公分的庞然大物却丝毫无辙,那吻从他的手指逐渐上滑,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两只手更是不安分地探进他的衣衫底下…… 也不等林雨阳的回答,他便站起身,走进了隔壁的浴室。 等他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林雨阳的影子。 骆依磊换了套衣服走下来,许姨站在楼梯下左右为难:「那位先生走了,怎么也留不住。」 骆依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商洛和林歌呢?」 「商先生说带小少爷去玩,晚些时候再送他过来。」 「我要出门,你今天就不要回家了,林歌来了帮他洗澡,收拾一下我隔壁的小房间,让他睡那里吧。」 「是。」 「告诉林歌,也许他爹地今晚也不回来了,别担心。」 「是。」 骆依磊开车出来,忽然觉得自己没了方向,去找谁? 一肚子的火。 「芙兰?晚上有空吗?陪陪我。」 「依磊?难得你主动邀我耶!」那边传来罗芙兰微微惊讶的声音。 「老地方吧,等你半小时。」 「哎……我今天——」 不待她说完,骆依磊已经关机了。 罗芙兰是夜总会『风情万种』的老板。 『风情万种』和『异想天开』是两个极有特色而又截然不同的地方。 『风情万种』里皆是美女,而『异想天开』里都是帅哥。 『风情万种』里有女客人,『异想天开』里也有男客人。 他们都不排斥同性的生意。 罗芙兰有女情人,就如同骆依磊偶尔也和男人上床一样,所以罗芙兰说:「依磊,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骆依磊不置可否地笑笑。一对?他从来不觉得他会有另一半。 半小时后,罗芙兰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经常约会的大酒店的顶层:「喂!我说你也适可而止一点。」 没见过像骆依磊这样对女人的,嚣张跋扈得令人不能忍受! 「不高兴你大可不来啊。」骆依磊微笑着向她举杯,水晶杯里的液体就像透明的血。 罗芙兰气结:「大少爷,我今天可是有几个很重要的客人耶,你又出什么事了?」 「陪我上床吧。」 罗芙兰一口酒全喷出来,直直地盯着他:「太阳落在东边了?」 「难道不行吗?我今天很想做。」 「到发情期了?」 骆依磊站起来走人。 罗芙兰急忙跟上去:「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罗芙兰看着他的脸色,依然是那种调侃的笑,依然是平素的不正经,可是…… 「怎么了?你今天可没什么激情。」罗芙兰懒洋洋地躺着,叼起一根烟,点燃,烟圈里是骆依磊颓废的容颜。 「算了,我再去找男人。」骆依磊把这归结为女人和男人差异太大,也许找个男人感觉会好些。 「你受什么刺激了?」罗芙兰现在终于确定一定发生了大事。 「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 骆依磊瞪了她半天,开始慢慢地穿衣服。 「终于有人让你动心了?」 「我喜欢他才怪!」骆依磊立刻否决。 「呵呵……」罗芙兰淡漠地笑,来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应该问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会是男人?」 「呵……你太自恋了,爱上的是女人才怪!」 「你这女人有点可怕!」 「今天才知道啊?」罗芙兰白他一眼,「真想看看,到底什么样惊才绝艳的人物能让咱们的骆大少爷看上眼。」 骆依磊默然。 「看你这么消极,难道人家不喜欢你?」罗芙兰诧异的就是这一点,会有人拒绝得了骆依磊吗? 骆依磊叹口气,还是不语。 房间里静静的,没了昔日缠绵过后的甜美气息,一根烟燃完了,罗芙兰开始穿衣服:「奉劝你一句,所谓恋爱,就是一场心理战,先动心的那个人,就注定了满盘皆输,小心你输得一塌糊涂。」 罗芙兰走了,骆依磊颓然躺在总统套房的豪华大床上,看着外面深黑的夜色,蓝蓝的眼睛也成了墨黑的…… 先动心的那个人,就注定了满盘皆输……吗? *** 次日清晨,骆依磊回到家,林歌正在吃早餐,旁边还有那个碍眼的商洛。 「怎么你一人回来了?」商洛还以为他们两人到外面缱绻悱恻呢。 「你怎么还在这里?」骆依磊冷冷地说。 「耶!我帮你们看孩子耶!狗咬吕洞宾!」商洛也没好气。 「爸爸,爹地呢?」林歌有些担心地问。 「他有事,我送你上学吧。」骆依磊又叹口气。 白天的工作仍然很多,骆依磊依然是心不在焉。 「老板,您签字了吗?刘经理等着拿文件呢!」秘书再三进来催促。 骆依磊随手在文件上签字:「拿去吧。」 唉!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一个小东西乱了心神可不是他骆依磊的作风! *** 空荡荡的『家』,家具全被骆依磊弄走了。邋遢的在『家』里蹲了一天。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没有想换的念头。混乱逼仄的空间,充溢着烟草辛辣的气味,窗外的人声喧嚣,排风扇使劲摇晃着残旧的身体,依然没有让空气干净几分,逐渐的,感到胸口有点闷,倦意缓缓袭来。 不知又睡了多久,林雨阳爬起身来,改趴到窗台上看外面的街道,他喜欢看陌生人,特别是那些有着英俊的脸,冷峻的表情,温柔的嘴唇,坚毅的下巴,雕刻侧面的干净男人,就像……就像骆依磊那样的,他们的心里不会有太多幻想和纯朴的东西,却有淡漠的眼光和深藏的狂野激情,以及或许瞬间崩溃的念头,他喜欢这种男人,看着特别舒服和有味,偶尔捕捉到的转瞬,会让他狂喜,写作时没了灵感,他就像这样趴到窗台上开外面的风景……今天也奇怪了,一直没看到顺眼的,总以为是那个人在向他走来,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不是他的人都长得很是难看,难看极了…… 百无聊赖的他再次倒在地板上睡去。 是一股香味刺激了他一天一夜滴米未进的身体,他缓缓地睁开眼: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上面漂浮的葱花闪着诱人的光泽,好香!他端起碗来吃饭,也不问怎么来的,对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来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吧! 他大口大口的吃面,骆依磊坐着笑眯眯地看着,那样满足而愉悦的表情让他不由停了一下,小时侯,妈妈就这样慈祥而喜悦地看着自己吃饭……虽然很饿,胃口却实在不好,剩下大半,他放下,摇摇头。骆依磊端起他的碗开始吃起来,吃得格外香甜而自然。 那种暧昧不清的意味让他的脸蛋渐渐红起来,便伸了手在骆依磊的胸膛上写:「会被传染。」 「传染什么?」骆依磊还是大口大口的吃面。 「如果我有病……」 「你只会传染我一种病毒。」骆依磊突然放下碗,很严肃认真地看着他说。 林雨阳怔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 「爱情病毒。」骆依磊调皮地笑起来。 林雨阳张大了嘴巴,半天回不过神。 「如果我们穷到只有一碗饭,我一定先喂饱你。」骆依磊继续端起碗吃面,明明穿着昂贵的西装,他却毫不在乎地坐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和他相对而坐。 「可是有条件的时候,我们也犯不着委屈了自己,是不?」吃干净,用刚才给林雨阳的手绢擦擦嘴巴,用那双幽蓝蓝的眼睛看着他说。 林雨阳不语,觉得胃里有什么在翻腾。 「要不要再吃顿大餐?」骆依磊依然微笑着,似乎没看到林雨阳眼角的湿润。 林雨阳摇摇头,咳嗽起来,用手绢捂住嘴,还是止不住的剧烈咳嗽,手绢上渐渐被鲜血浸染,那鲜红触目惊心,骆依磊不由分说抱起他就向外走,怀里的他依然在咳嗽不止,血不停地喷溅出来,脸色雪白雪白的,骆依磊的心如刀割,恨起自己的混蛋,为什么要放任他在外面呆这么久! 送入急诊室,林雨阳脸色苍白地看着骆依磊,手紧紧抓着,宛如抓着救命稻草。 「没关系的,小毛病,乖!一会就好。」骆依磊对他微笑,感觉着手掌中愈来愈降低的冰冷,紧紧抓着,恨不得把自己的热血输给他。 林雨阳终于笑了,对他点点头。 「先生,请您出去吧,我们要马上做手术。」全副武装的医生用职业性冰冷无情的声音说。 骆依磊要出去,林雨阳仍抓着他的手,漆黑的双瞳溢满惶恐。骆依磊犹豫了一下,想起什么的从兜里拿出一个圆珠笔,取过林雨阳的手,在他的大拇指上画了个娃娃:「这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乖。」 林雨阳移近眼前看,是个笑眉笑眼的娃娃,拇指动一下,他似乎也跟着挤眉弄眼,憨憨的笑,调皮的笑,林雨阳也跟着笑起来,娃娃却变得模糊了,泪水止不住地流。 再次在他的眼角吻一下,骆依磊还是出去了。 真的不是大手术,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饮食不正常而造成的胃病,在地板上睡了一天一夜,空腹造成了胃出血。 林雨阳在医院住了一个周,不能吃任何食物,只靠打点滴来维持生命。 骆依磊每天清早为他买来鲜奶,然后一勺一勺地喂他,林雨阳想吃水果,他又将各种各样的水果绞成汁喂他喝,每天傍晚林歌都跟着来看他,林歌学会了讲故事。 「爹地,如果地上有两张票,一张是五块的,一张十块的,你选哪个啊?」 『十块的。』 「笨爹地,你不会两个都捡吗?」 林雨阳瞪着他,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林雨阳。 『谁教你的?』 「洛哥哥喽,他最会骗我了,嘻嘻,爹地也被骗了。」林歌和商洛玩得很投机。 林雨阳又瞪向骆依磊:『不……许……他……教……坏……歌。』 骆依磊微笑:「放心吧,歌子比你聪明多了,现在商洛都拿他没办法,受气的是商洛耶!」 林雨阳就笑,『歌……很……聪……明……』 「要想教好他,你就快快出院,健健康康的!」 林雨阳在他大手里写:『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喜欢你呀!」 『喜欢……我……什么……』 「喜欢就喜欢你,哪里还有为什么?小笨笨!」骆依磊赏他一记糖爆栗子 「哟哟哟!酸死我了!」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戏谑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幕。 「洛哥哥!」林歌欢跳着跑过去,伸着胳膊让他抱。 「臭小鬼!为什么要我抱!」 「因为我抱不了你呀!」 三个大人都笑起来,商洛抱着林歌走到病床前,看着林雨阳说:「快点好起来吧,你再不好,生意都要砸了,这人整天神不守舍的,白白浪费了多少money啊!」 一周后,林雨阳出院了。 骆依磊带他回了别墅,他没有再反抗,脸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 在骆依磊偌大的卧室里,悬挂着一张偌大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慵懒地趴在草地上,有一双梦幻般黑水晶一样的眼睛,掩盖过耳朵的头发柔柔的,软软的,上面还有几根草,如玉的面庞上是清朗朗的宛如远处天空一样的笑容,蜷曲的双腿翘着,嘴角衔着一根草,笑地无忧无虑的美丽笑颜。 是那天出游时的照片。 林雨阳每天都对着它看,里面的人是他吗?笑得那么美丽,那么开心…… 每天都过得很平静,也很单调。林雨阳总是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写文章。骆依磊下班后就坐在他一旁看他写文章。 骆依磊绝对不是安静的人,边看他打字,边帮他削苹果,他的技术非常好,整整一个苹果,一刀削下来,皮还是完整一个,林歌总是喜欢坐在他膝盖上看他削苹果,等他削完就拿着那整个的果皮玩耍。 一个苹果削完了,再分成一个个的橘子瓣一样大小,然后一瓣瓣的喂到林雨阳的嘴边,林雨阳也就吃下去,一边吃,一边继续打字,完全忽略了那两个人的存在。 有时候他要连夜赶文,那是给杂志社报社预约的稿件,有时间期限的。 为了赶稿子,他会整夜不停的吸烟喝咖啡提神。 原本就格外敏感的神经,如此一来,就会影响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睡眠,怎么睡也睡不着。 骆依磊明白,作家一行本就是拿全部身心来创作的,可是……像林雨阳这样子,还有多少的精力可支撑?悄悄把他的烟拿走,限制一夜最多吸两根。咖啡因和海洛因差不多,只会对身体造成负面影响,咖啡从此在家里消失。 买了一个水晶的杯子,杯身高挑,剔透晶莹,杯子里总有一杯热腾腾的茶,晶莹剔透的杯子里是美丽的菊花,莹黄的花瓣浮在透亮的水中,不喝,只是看着,也是一种享受,足以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一下。 菊花茶的配置很讲究,也昂贵得惊人。它是由安徽黄山的绿茶、贡菊花,宁夏的枸杞,福建的桂圆,山东乐陵的金丝枣,新疆吐鲁番的葡萄干,天津老字号的冰糖等原料精制加工而成,益心脾、补气血、滋肾润肺、补肝明目、生津和胃,骆依磊拜访了许多老中医才找到这个配方,然后又高薪聘请了做茶的师傅精心加工而成。 林雨阳并不知道这些,他只当随处都可以买到。 他开始写小说,第一次尝试写长篇的东西,每每写了毁,毁了再写,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文学造诣,他变得更加的焦躁,常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发脾气时受害的是就身边这两个一大一小的人。 每每看到林雨阳脸色不好,林歌就躲到骆依磊的怀里,看到骆依磊海一般宽容的笑,他就安了心,不再担心爹地怎样。 骆依磊对孩子好得让林雨阳惊奇。他喜欢林歌,爱跟林歌玩,当林雨阳打字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儿童教育心理学,教林歌做操、踢球、唱歌、跳舞、下棋、认字……林歌也听他的,一个月后已经学会了下简单的围棋,小孩子的跳棋在幼稚园已经没了对手。 看着林歌每天兴高采烈的样子,林雨阳才忽然惊觉之前自己对孩子亏欠了太多,连最基本的亲情都没有让他感受到…… 『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无趣?』窝在骆依磊的怀里,林雨阳一笔一画的写。 「没有啊,我觉得很有趣,看你烦恼的样子很有趣。」 林雨阳拧他的胳膊,骆依磊大笑起来:「我真是有受虐倾向,居然连你掐我都爱。」 林雨阳也笑了,没错,骆依磊的身上总有一道青一道紫的,那并不是亲热留下的爱的痕迹,而是他随手掐拧的,他不会温柔,无论高兴还是气恼,总不会手下留情,倒霉的就是骆依磊了。 依然是彼此的抱枕,依然没有跨过最后一道防线。 日子好平静,平静而单调。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雨阳仍然在问。 终于有一次骆依磊做了回答,那是林雨阳快要睡着的一刻,骆依磊看着他朦胧的眼睛说:「你要晓得,对某些男人来说,一个决定就是一生。」 第四章 【手握着手/眼恋着眼/这样开始了我们的心的纪录。——泰戈尔】 骆依磊的别墅有个名字——『朝颜』。 林雨阳散步时看到了刻在花岗岩石上的名字,白的底,黑的字,端庄而苍劲。 三层楼的西洋建筑,前面有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间的小路是布满青苔的青砖路,古朴而典雅,漫步其中有种时光倒流的悠然感。 每天清晨,骆依磊都会起来晨跑,跑步完就在花园里浇灌一下那些花草,晨曦洒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运动服衣服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干净和舒服,从三楼的书房窗户中,可以看到他深刻的侧面雕像,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下是幽深的双眼,适度的黑发落在额头上,留下美丽的阴影,林雨阳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就忘了时间的流逝,忽然骆依磊抬起头来,和他的目光直直相遇,骆依磊就微笑起来,挥手向他示意。 「下来!」骆依磊笑着对他喊,「看这些小花还在开!」 林雨阳慢慢地走下来,在花圃的篱笆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在这秋日里居然还开了零星的几朵,是蓝色的花瓣,林雨阳诧异不已地盯着它们看,然后他在骆依磊手中写:『蓝色的!』 「对,到明年春天你会看到更多的蓝色花朵,比如蝴蝶蓝。」 『真……好……』 「这些牵牛花像不像一个个的小喇叭?」骆依磊摘了一朵,插到他的鬓角。 林雨阳点点头。 「所以它们还有个别名叫『喇叭花』,不过,这个大家都知道,牵牛花还有个别名,你可知道?」 林雨阳摇摇头。 骆依磊拥着他依然纤瘦的双肩,悠悠地说:「因为牵牛花总是在阳光来临时瞬间开放,所以它们还有个美丽的名字,就叫做『朝颜』。」 呀!林雨阳想起了别墅的名字。 「对!」骆依磊笑着拂一下他仍然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墅的名字就是起源于此,不过,不仅是这个名字,还有一个更深的涵义,猜是什么?」 林雨阳就真的很认真地想,为什么呢? 「爹地,爸爸!饿死我了!」睁着朦胧双眼爬起床来的林歌趴在窗台上喊。 「马上就来!」骆依磊向他挥手,「去洗脸刷牙!」 林雨阳忽然笑起来,扯了扯骆依磊的袖子,骆依磊回头:「怎么了?」 林雨阳在他手心里写:『小家伙又在慌乱,他又在担心会迟到了。』 骆依磊一怔,旋即也笑起来,「走吧,看他那么认真地着急,也很有趣啊!」 可是坐到餐桌前,骆依磊马上就苦了脸,一副看到毒药的表情:「天哪!」 林雨阳不解地看着他。 林歌拿了个包子塞嘴里,呜哝着说:「爸爸被你的早餐打败了,哈哈……」 林雨阳还是不解,这么香喷喷的早餐会把他打败? 骆依磊一副战士上沙场的表情,认命地喝一口燕麦粥,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让这个家伙做饭了! 天晓得林雨阳的脑筋怎么回事,从他来到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只要他做早餐,就是完全一样的,就是在他的那个小窝里曾让骆依磊喜欢的不得了的早餐:燕麦片、火腿丝、胡萝卜末、香菜做的燕麦粥;面粉、肉末、腌小白菜、豆腐干、香菇混合的菜肉包;大白菜、榨菜、小黄瓜、辣椒等什锦泡菜。 可是,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味的啊!原以为他的厨艺不错,谁知……骆依磊真的被打败了。 「爸爸,你不要发呆啦!快点吃,我就要迟到了!」 「不会的。」骆依磊捏着鼻子喝粥。 「怎么不会啦,都是你,没有一点积极性,老师都说我是迟到大王了。」林歌翘着鼻子哼哼,以前他坐公车上学也没迟到过。 「是大王就不错,管他是什么大王,呵呵。」 林雨阳瞪他,骆依磊讪讪地笑,遇到这父子俩,他算是倒霉了。 林歌手忙脚乱的收拾书包,里面还有没写完的作业,不是他不想写,是骆依磊昨天给他的玩具太好玩了,所以……他苦瓜着脸,把老爸碎碎念了几百遍:「爸爸,快点啦,你看,就要上课了!」 林雨阳微笑着看他,骆依磊也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林歌跳起来:「爸爸!快点啦!」 「唉!小傻瓜!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自觉啊?」骆依磊乐不可滋地说。 「什么自觉啊?」林歌可听不懂这么高深的词语。 林雨阳向他打了个手势,林歌猛然跳起来:「哇!哇哇!今天是周末耶!」『咕咚』一下他就坐到了地板上,把书包又打开,书本乱了一地:「坏爸爸,每次都不告诉我!」 骆依磊笑眯眯地看着他:「咱们家歌子上学好积极啊,都没盼过周末。」 林雨阳也跟着点头,林歌噘着嘴:「不理你们了,都不告诉人家,我要去睡觉,睡懒觉了!」 林雨阳和骆依磊相视莞尔。 傍晚,骆依磊领着林歌游玩回来,看到林雨阳仍站在花园的小篱笆旁,看着那幽蓝的花朵发呆。 「怎么了?」骆依磊问。 『我……在……想……「朝颜」。』 「可想到了?」 林雨阳看着骆依磊同样幽幽蓝的眼睛,在他的心口写:『愿……君……朝……夕……展……欢……颜……』 骆依磊轻轻地吻上他的唇,心底暗暗的叹息:小鹿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展颜呢…… 「爸爸!有个姐姐!」林歌对这样的亲吻早已习以为常,他自己找自己的乐趣,偶尔转头,看到了门口伫立着的美丽女孩,一袭白衣的女孩好漂亮,就像画中的仙女姐姐。 「雨宁!」骆依磊回头,也看到了苍白着脸伫立在大门口的男孩。 他刚想招呼他进来,男孩已经转身跑开了,骆依磊怔住:怎么了? 林雨阳却看到了男孩眼中如同这阴沉沉的天气一样的眼光,他示意骆依磊:『快追!』 骆依磊大步跑出去,心里仍然有些震惊:雨宁这么快就来了?!为什么父亲也没有通知一声? 前面几步远,骆雨宁摔倒在地上,和他同时跌倒在地的是跑来玩的商洛。 「你没事吧?」商洛急忙搀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孩,乌黑的长发遮掩住了他的脸,触摸到的身体是那样孱弱,让他莫名地怜惜。也许撞击太严重,女孩膝盖上的鲜血渗透了洁白的长裤,很快整个小腿部的裤子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商洛冲急匆匆跑来的骆依磊喊:「天!怎么这么严重?快开车送他去医院!」 骆依磊的脸也白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开车,「商洛,快给他系紧伤口!打电话通知秦医生!」 商洛撕了自己的衬衣给他包裹住膝盖部分,血仍然汩汩地向外流着,就像失控的水龙头,简直是以一种喷射的方式流着血。商洛的心被他越来越多的血流震撼住,看着女孩雪白雪白的脸,一种不祥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急诊室的红灯闪亮着,外面的骆依磊和商洛焦躁不安。 「怎么轻易的擦伤就造成这么严重的出血?」商洛心底的阴影越来越大,这种症状……天! 「不!」骆依磊拍拍好友的肩,「不是你想的,幸好也不是你想的。」 「不是……白血病?」商洛战战兢兢地说出这三个字。 「我们在美国个大医院都做了检测,不是白血病,雨宁的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最害怕的是出现伤口,一流血就很难控制住。」 商洛脸色严峻,那么清纯的女孩…… 「她是你妹妹?」 「我什么时候有过妹妹?」骆依磊白他一眼,花痴! 「难……难道……他、他是……」商洛的一颗心跃到了喉咙口。 「我可警告你,雨宁是我的宝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骆依磊明白商洛的喜好类型,不幸的,弟弟就是他最爱的典型,所以他才从没让他见过雨宁。 「他到底是什么病?」这才是商洛最关心的。 「类血友病,突出表现是关节出血。」 商洛长叹一口气:「你让他一来就受伤!」 「是你撞的他吧?」骆依磊冷哼一声,雨宁当时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措,雨宁一向依赖他,怎么这次却转身跑开? 「爸,雨宁怎么一个人来了?」骆依磊拨通了骆维徵的电话。 「他急着要见你,没等我抽出时间,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找你了,他安全到达了吧?」 「还好,只是他突然出现让我有点惊讶,没事了。」 「好好照顾他,最近他好象心事重重的。」 「知道了。」 「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好的弟弟。」商洛悠悠地说,「枉我们都认识六年了。」 「哼!」被你知道才怪! 手机又响了,是林歌:「爸爸,那位姐姐好了吗?爹地好担心哦。」 「没事了,止住血就没关系了,让他不要担心,对了,告诉你爹地,让他整理一下三楼中间的卧室,要全部用淡绿色的床单和被褥,还有窗帘,也换成浅绿色,瓶里插几朵菊花,家里来客人喽。」 「哇!是那个漂亮的姐姐吗?」林歌雀跃着。 「不是姐姐,他是哥哥!」骆依磊忍不住摇头,雨宁就这么容易让人误解吗?纤弱的身子,乌黑的长发,中性的清丽的面容,唉!他一想也忍不住叹气,难怪! 「什么啊……」林歌语气就变了。 「呵呵……他真的是哥哥。」骆依磊甚至能想象林歌噘嘴失望的表情,这小孩,喜欢上的美丽人儿都是男生,幼稚园的那个小男孩,还有雨宁,真可怜,骆依磊憋闷地笑。 「好啦,哼!为什么不是姐姐呢……」林歌咕哝着关了机,转头对林雨阳说骆依磊交代他的话,林雨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许姨多做两个人的饭,便上三楼收拾卧室,喜欢绿色的孩子……喜欢生命的颜色啊! 等到饭菜都凉了,热了几次,又凉了几次,坐在椅子上的林歌已经开始打瞌睡。 林雨阳喂他多少吃了点饭,帮他洗了澡,安置他睡下,在他的小床旁又呆坐了一会,直到清凌凌的月辉洒了一室,才转身走进书房。 夜静悄悄的,他想写点东西,虽然骆依磊给他下了死命令,周末两天是要完全放松休息一下的,可是……他不在身边,林雨阳的心底就没了着落,还是写点东西,毕竟这曾经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证据和依赖。 当天晚上骆依磊没有回家,骆雨宁的病比预期的严重,一直在输液,他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伤口引发了高烧,脸蛋火红火红的,护士不停地为他更换冰镇毛巾。 骆依磊坐在床边,手一直牵着骆雨宁的手。 「磊……磊……」骆雨宁在昏迷中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就是一阵不安地挣扎。 商洛从外面买了点吃的,两人凑合了一下,整整守了骆雨宁一夜,早晨他的高烧终于减退了一点。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是兄弟,瞧瞧他花儿似的,瞧你。」 「我是什么?」骆依磊逼着他的眼睛问。 「树,苍天大树。」商洛随手拨弄一下下垂的头发,以一种性感的姿势看着骆依磊,「总想把你拐上床,可惜了!」 骆依磊苦笑,男人之间的吸引力更容易爆发,他也一度被商洛野性的性感所迷惑,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朋友这种远近适度的方式,因为他想要一辈子拥有这个朋友,他们都明白,一旦上了床,也许第二天就成了陌路。 「我是骆维徵收养的。」 「嘎?」商洛瞪大了眼睛。 「当年他从孤儿院领养我时,我只有二岁,眨眼已经二十八年了。」骆依磊望着病床上的娇弱花朵,「我整整比雨宁大了十二岁,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我能体会父亲疼惜他的心情,每天都在生命的边缘,真的是如履薄冰的走过来,父亲希望我能呵护他一生……」 商洛若有所思地看着骆依磊,又看看床上的人,蝴蝶翼一样透明脆弱的脸蛋,一个真正娇弱的生命体…… 下午的阳光很好,林雨阳坐在书桌前看窗外的蓝天,很满足这样的时刻,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一切是那样地祥和而宁静,天空蓝得透明,仿佛可以看见鸟儿飞过的痕迹。 林歌在花园里拾着坠落的菊花花瓣,黄的、红的、紫的,居然还有两棵墨菊和两棵绿菊花,菊花在秋风中傲然,清香在院子里悠悠荡荡,隔着窗子,林雨阳也能嗅到幽幽的香。 骆依磊曾告诉林歌,用菊花泡茶特别好喝,所以每每有菊花花瓣飘落,林歌就迫不及待地捡起来,收到他的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锦囊是许姨亲手做给他的,许姨告诉他这样收藏起来,可以收藏一个冬天的花香,林歌就每天美滋滋地捡花瓣。 大门开了,红色的法拉力跑车驶进来,林歌欢呼着迎上去,他眼中的仙女姐姐裹着骆依磊过于肥大的外套,颤巍巍地走出来,商洛紧扶着他。 林歌打量着他,想说话,却又有些胆怯,这个仙女姐姐长得好漂亮,那么大的眼睛,比奇奇还大,那么好看的嘴巴,像他最爱吃的红草莓,可是……仙女姐姐不笑,脸蛋像冰块块一样。 「这是林歌,你哥哥的同居人之一。」商洛笑着说,「歌歌,快叫雨宁哥哥。」 「雨宁哥哥好。」林歌正经地向他鞠个躬,那么严肃,就像个小绅士,商洛笑起来,骆雨宁却依然紧绷着脸,眼光直接对上特意从楼上跑下来的林雨阳。 林雨阳霍然停住了脚步,那眼光……他打了个寒战,好冷……秋天的太阳虽然明媚,却再也没了春夏的热度……好冷…… *** 「你就是磊的同居人?」骆雨宁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话语如一只凌厉的箭射向林雨阳。 林雨阳点点头,颔首致意:你好! 「你真的是哑巴?」骆雨宁满眼的警戒,也许,这只是欺骗磊的一个花招,骆依磊虽然很俊伟,心肠却格外软,总是同情弱小。 林雨阳再次点点头,这次已经被停好车走过来的骆依磊拥在怀中,骆依磊冲骆雨宁说:「宁儿,快进屋吧,外面空气凉。」 骆雨宁挣脱商洛的搀扶,走到骆依磊的身边,紧挨着林雨阳,冲他微微一笑,笑容绚丽而冷漠:「那么林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嫂嫂』呢?」 「宁儿,别胡闹了!」骆依磊瞪了他一眼,骆雨宁便愈加憎恨地看着林雨阳,林雨阳却转了头拉着林歌的小手,笑眯眯地不知和他交流些什么。 晚餐吃得很奇异。 骆雨宁的手一直在发抖,夹不住菜,便由骆依磊亲手喂他,商洛想代劳,却被骆雨宁恶狠狠地拒绝,林歌看着仙女姐姐居然要人喂,不由很是好奇,不错眼珠地瞪着看,林雨阳便抓了他的头看着自己,也亲手喂他吃,喂完林歌,他便以帮林歌洗澡为由离开了,一小碗的米饭也没吃下。 等他们一离开,骆雨宁就寒了那张俏丽的小脸:「磊哥哥,你可没告诉我你已经有同居人了!」 「我没想到你来那么快,再说现在知道也没关系。」骆依磊笑着说。 「我不喜欢他们!」骆雨宁皱着眉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要小孩子气。」骆依磊淡淡地说。 「我已经成年了!我都过了十八岁生日了!」 「孩子气不是看年龄大小的。」 骆雨宁愤然瞪着他:「他又聋又哑,有什么好!」 「他又聋又哑,就这点好。」骆依磊开始吃饭,不再喂他。 骆雨宁便把筷子使劲向桌子上甩,转身也离开了餐厅,商洛追出去,骆依磊看着满桌子几乎未动的菜,不由长叹口气。 夜深了,书房的灯依然亮着。 骆依磊拿了件毛料的大衣走进来给林雨阳披上,又去泡了杯菊花茶,静静地坐到他身边,看他在键盘上运指如飞。终于告一段落,林雨阳伸了伸腰,长出一口气,这才看到身边的骆依磊。 「雨宁睡在了我房里,到客房休息吧,我都收拾好了。」骆依磊说。 林雨阳点点头。 「嫁给我吧。」拥着他单薄的身子,骆依磊轻柔地说。 林雨阳瞪大了眼睛。 「今天雨宁说要叫你嫂嫂,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哟。」 林雨阳莞尔一笑,在他脸颊上写:『笨蛋!』 「我知道雨宁是故意取笑你,可是成了既定事实后,他不就没办法取笑了吗?」骆依磊咬着他的手指,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林雨阳刚想再反驳,书房的门被猛然推开了,骆雨宁赤着脚站在门口:「磊哥哥,你不陪我,我睡不着。」 林雨阳推一下骆依磊,骆依磊苦笑着看看他,无奈地走出去。 第二天,骆雨宁拉着骆依磊陪他到阳明山玩,骆依磊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肚子里的火越烧越烈。 晚上回来时,林歌已经睡下了,林雨阳依然坐在书房里。 骆雨宁跟着骆依磊也走进来,他把一个写字板扔给林雨阳:「你以后就用这个说话,不要老是拉着磊哥哥的手。」 林雨阳脸色变也未变,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在上面写了两个字:『谢谢!』 骆雨宁看骆依磊开始削苹果,就趴到他的肩膀上:「磊哥哥,给我的吗?」 「你自己削。」 「哼!」骆雨宁过了一会又不甘心,便说:「我以前觉得台湾很好,很有人情味,可是我现在觉得不一样了,这里的人和美国一样,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不知羞耻……」 林雨阳但笑不语,刷刷地在写字板上写着东西,然后拿给骆雨宁看: 【从前,有一位先知坐在城外,一个从远方走来的陌生人问他:「城里住的是怎样的人?」 先知问:「你刚住过的那个城市的人怎样?」 「非常可爱,我在那里开心极了,他们和善、慷慨、乐于助人。」 「这个城市的人也差不多。」先知回答他。 又有一个陌生人走来,依然问先知:「城里住的是怎样的人?」 「你刚住过的那个城市的人怎样?」 「那是个可怕的地方,他们自私、刻薄、没有一个愿意帮助别人。」 「恐怕你会认为这里的人也是如此。」先知说。】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骆雨宁恼羞成怒。 「哈哈……说的好!说的好!」骆依磊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林雨阳,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的惊喜,愈是和林雨阳相处,就愈觉得他可爱。 日子继续过着,硝烟弥漫其中,只是骆雨宁一次次的发射,林雨阳却总是轻松闪过,也从不和他正面交锋,他总是微笑着,那么多的笑容,骆依磊都没见过。 可是今天一大早他就不对劲,既没早起散步,也没给窗台上的花草洒水,林歌上课给他挥手再见他也不理,只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书房里,电脑也没开,窗帘也没拉开,坐在阴影里。 深夜,一个人影悄悄潜进骆依磊的大卧室,透过朦胧白纱的月光清清冷冷,人影显得婆娑萧瑟。 人影站在骆依磊的床前,看了很大一阵子,然后叹口气,声音飘渺如夕烟。 站了片刻,他便想钻到骆依磊的被窝里,轻轻地掀开他的被角。 「谁?」骆依磊蓦然醒来,睁开眼看到苍白着小脸的林雨阳吃了一惊,旋即就笑起来:「难得你主动找我哦。」 林雨阳却不理他,慢腾腾地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脸。 现在因为骆雨宁的胡搅蛮缠,三个人都各自睡各自的房间了,林雨阳和骆雨宁都睡在三楼的客房,林歌和骆依磊在二楼。有时候骆依磊会悄悄去林雨阳的卧室,晚晚的去,早早的离开,就为了避开骆雨宁的视线,他也觉得自己够窝囊,可是这小弟弟是从小宠惯了的,他也不想让他生气难过。 骆依磊帮他把头露出来,打开橙黄的床头灯:「怎么了?」 『睡……不……着……』林雨阳困饶地在他胸膛写。 「又想心思了,是不是?」骆依磊拿他这高傲的性子没辙,他总是把问题留给自己一个人,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露出半点虚弱。 这回难得林雨阳点点头,承认了。 「可以告诉我什么事吗?」骆依磊把他搂起来,让两人面对面坐着。 林雨阳困惑地眨眼睛,『没……什……么……』 骆依磊叹口气:「你呀!对了,我今天在商场看到正在展示熏香系列,广告上的女孩脸上有独特的享受,仿佛是进入天堂一般,真希望你也能有这样的表情,所以,我买了香炉和patchouli——广藿香,据说它能消除焦虑及抑郁,要不要试试?」 林雨阳好奇起来,点点头。 骆依磊就赤脚下床,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香炉和一把香,香炉里装满玫瑰花瓣,点燃三支香,在黑暗中闭起眼睛,感觉香炉中升腾的缕缕轻烟,心醉得近乎昏厥。 很久,直到全身都淋上一层清幽的香气,林雨阳才睁开眼,骆依磊一双幽蓝蓝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里面幽幽的情愫让林雨阳眼睛莫名地湿润,他俯过头去,轻轻地吻上他的唇,温柔的吻也带着清幽的香气,骆依磊却推开他:「不要这样,很危险。」他的嗓音已经沙哑。 林雨阳却不理,更加放肆地吻着,也许他根本就不会亲吻,在他的脸上又咬又啃,双腿大剌剌地跨坐在骆依磊的身上,骆依磊蜷曲着双腿,林雨阳便感觉到了身下的坚硬直抵着他的臀,可是他顾不上这些,仍然疯狂地吻着。 「这可是你主动要的,想后悔也来不及了!」骆依磊低吼一声,便猛然揽住他的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急切地吻上林雨阳已经嫣红的唇,小笨蛋,教过你多少回了,还是不会接吻……可是林雨阳笨拙的回应却让他心痒难耐,比玫瑰花瓣更香甜更柔软的唇让他着了魔一样疯狂地吸吮着,到了最后,他自己也被林雨阳感染,又咬又啃起来,身下纤细的身子也热起来,更引燃了他体内炙热的火焰。 林雨阳仰着头,曲着身,苍白的脸蛋也染上了玫瑰红,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被褪到了腰间,一只大手在他光滑的背部抚摩,沿着优美的曲线滑落到腰际,纤细的腰比预想更柔韧。 骆依磊托起他的臀部,总是无法克制自己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冲动,广藿香的氤氲之气更如鸦片一样让他迷失了理智,欲望如出栏的的野兽咆哮着,三两下扯去林雨阳的睡裤,架高他的双腿,就这样直挺而入,前戏早已碎裂成了一盘散沙,早已忘记了做爱还有繁冗的前戏…… 可是……骆依磊猝然停住了前进了一半的分身。 林雨阳正仰着头,纤细的颈项不停地颤抖着,眼神中是一种浓烈的悲哀和绝望,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 「该死!」骆依磊迅速撤退了,那紧炙的洞穴已经流了血,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林雨阳:「你--是--第一次?!」 林雨阳的眼睛如燃烧的火焰,他的手指也滚烫着骆依磊的胸膛:『有……什么……关系!』 骆依磊的心悸动,对,有什么关系,他也有过第一次,他也曾占有过不少人的第一次,可是……他用力地抱住林雨阳,凶狠地把他按倒床上,疯狂地吻,唇舌间的嬉戏让林雨阳的感受越来越奇妙,刚想回应他,骆依磊却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好想和你做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林雨阳便开心地用嘴型表示:『好!』 骆依磊一路吻下去,彼此的衣衫尽褪,林雨阳便学着用骆依磊的方式回吻他,看着骆依磊滚动的咽喉,他微笑着想:他的声音一定很浓厚,就像他的胸膛吧?他的声音也一定很有磁性,就像他的吻…… 火热的身体急切地相互碰撞,相互渴望。 林雨阳感觉他的手指进入他的身体,有微微的刺痛,他不想让骆依磊觉察,可是身体还是在瞬间僵硬,骆依磊猛然狠狠地捶了床铺一下,便冲进浴室。 林雨阳呆呆地看着他猝然离去的背影,良久才黯然一笑,这样,总是这样……都把他当作易碎的琉璃…… 过了一会出现的骆依磊,穿着睡袍,头发还湿淋淋的,他轻轻地抱着林雨阳的肩:「我好想要你,可是现在不能。」他近乎哭泣地说着,「再给我点时间,我要给你最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直觉告诉他,林雨阳不是他能玩一玩的对象,有些游戏,不仅是女人,男人也一样是玩不起的。 他是很想要林雨阳,可是……他能真的一辈子都只要他一个吗…… 林雨阳静静地躺下,闭了眼。 骆依磊把他揽在怀里:「我先做好你的抱枕吧。」 『我……稿子……被……退了……』林雨阳在他胸膛上写。 「什么样的稿子?」这才是林雨阳今天反常的主因吧。 『小……说……』 「什么小说?」骆依磊尊重他的个人隐私,从没干预过他的写作,除非林雨阳让他看,他从未私自看过林雨阳写的东西。 「男人间……的……友谊……和……爱情。」 骆依磊笑了:「你能写不好吗?」 林雨阳翻身趴到他的胸膛上,悲哀地看着他:『这……是……第三次……了……完蛋了……』 「能给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吗?」 林雨阳点点头,骆依磊就抱着他起来:「现在就去看吧。」 林雨阳瞪眼,骆依磊点点他的鼻尖:「小笨蛋,你现在睡得着吗?」 林雨阳苦笑,便顺从地跟随骆依磊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打开文章,骆依磊认真地看着,林雨阳坐在一边削苹果。 【他是黄金的骑士。 我是青银的魔法师。 从三岁起,我就被接到王立魔法学院,接受最高深的魔法修习。 三岁的小孩子离开了父母,到那个除了魔法之外什么都不重要的地方一个人生活。每天学习的是古老传承下来的智慧与各种早已失传的魔法,日夜重复着冗长的咒文,时刻不停的复诵拗口的发音。表面上每个人都对幼小的我恭敬有礼,而对一个小孩子来讲,那里却根本没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所有的人只不过把我当作一个道具来看,一个被美誉为『英雄』的道具。 逐渐地,我封闭了自己的心,竖起厚厚的障壁保护脆弱的灵魂。我循规蹈矩、彬彬有礼,但高傲冷漠,在整个学院里,没有一个真正可称为朋友的人。白天在别人眼里高傲的魔法师,到了午夜仍然独自一人承受孤寂的吞噬。 如果不是遇上他的话……在我18岁生日那天,院长给我引见了一个人。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好耀眼……那时的感觉,至今为止还深深地刻在心中的某处。 阳光般耀眼的灿烂金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阳光;他的眸子也是金黄色的,炽热眩目,只是盯着看,就好像要燃烧起来;还有他的笑容,我从来不知道,笑容可以像阳光般灿烂,像阳光般温暖,因为,那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他就象是太阳神阿波罗,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力与光芒。 院长告诉我,他就是黄金的骑士。 黄金的骑士? 是的,完整的神谕预言了两位英雄:有着银白头发和青蓝双眸的魔法师,与金黄色灿烂的金发和双眸的骑士,你从小被送到了这里,而他则是在皇家圣骑士团长大的,现在可是骑士团的第一骑士哦! 我愕然了。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从小一个人长大的他,可以露出那样的笑容呢?我好不甘心! 忽然,我被一对坚实的臂膀围住了,愕然中,自己的脸碰到了温暖的胸膛。他……他抱着我? 「终于见面了!」低沉好听的声音,「见到了我的另一半!」 另一半……忽然之间,多年来筑起的心防在瞬间如冰雪般消融,我,终于有同伴了啊……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终于不必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呀!别哭啊……」低沉的声音变得有些困扰,似乎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哭了吗?那么多年了,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了……原来,我还会哭啊…… 双手绕上他的背,紧紧回抱着他结实的身躯,我在这个高大的骑士怀里,留下了懂事以来第一次的眼泪……】 【注:这个故事之所以引用,是为了后来出现的第二副男主角^^也就是林雨阳曾经的恋人^^】 骆依磊刚想对林雨阳说什么,发现他正抱着自己的手指啃,刀片上还有血迹残痕。 骆依磊摇头笑笑:「你啊!真是富贵命,只该被伺候着。」 林雨阳就羞红了脸蛋:『我……就是……笨嘛!』 「我就喜欢这个小笨蛋,哎哟!」林雨阳又拧了他一把。 「不过……」骆依磊再回头看看那篇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了嘴巴,「如果想写这样的小说,魔幻的东西只是个外壳,重要的是里面的情感主线,如果深加渲染,也会是不错的作品吧。」 林雨阳猛点头,骆依磊笑着抱住他:「成磕头虫了,好了,失败乃成功之母,总结经验,吸收教训,再次扬帆起航吧!恩?」 林雨阳继续猛点头。 夜色深深,秋意寒重,橘黄灯光下却是暖意盈盈。 骆依磊再次扫一眼那篇文,不错的,还是给专业人士来评判一下吧……也许,找商洛就可以…… 第五章 【云/灰灰的再也洗不干净/我们打开雨伞/索性涂黑了天空/在缓缓飘动的夜里/两对双星似乎没有定轨只是时远时近…… ——顾城】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了房间,林雨阳极不情愿地睁了睁眼睛,温暖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哈欠,又窝在那个臂湾里睡去。 骆依磊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容颜,用手轻触着他红润的唇和翘翘的眼睫毛,怀疑这是不是幻觉……感受怀中人儿均匀的呼吸,不忍心破坏这份安宁,安静睡着的他格外可爱,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看着……可是,唉!还有个小家伙等着喂饱肚子呢。 自从取消林雨阳做早餐的权利之后,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详细拟订了一周的早餐菜单,把林歌乐得拼命吃,拼命吃,两周下来,他就嚷着小朋友都说他成了小肥猪。 「磊哥哥!你又来这里!」骆雨宁气呼呼地看着从他隔壁房间走出来的骆依磊。 「小懒猫起床了。」骆依磊笑眯眯地揉一揉他的头发,讨厌睡觉时头发乱掉的骆雨宁就把长长的发绑成了麻花辫子,现在穿着肥大的睡袍赤脚站在地板上,就像个美丽的睡梦精灵,可是那怒气……唉!可怜的孩子,每天都要调动十足的精力来生气。 「磊哥哥,今天带我出去玩吧!」骆雨宁跟到厨房里,看着骆依磊熟练的打鸡蛋、烤面包片、热牛奶,不由翘高了鼻子,愤愤然地说:「磊哥哥,为什么你要做他们的佣人呢!讨厌!我要把他们赶出去!」 「小笨蛋,这是爱的早餐,怎么是佣人?」 一句话把骆雨宁咽住,他跺跺脚,气呼呼地离开,正好遇到赶来凑份子的商洛,骆雨宁白了他一眼:「这世界上吃白饭的可真不少。」 「谁叫你有个世界级的厨师哥哥。」商洛笑眯眯地说,开心地看着骆雨宁脸色更黑,「我说,你能不能少生点气啊,这样可会影响美容,小心你加速苍老。」 「本少爷正青春年少,花骨朵一样娇艳,哼哼!只有瞎子才看不见!」骆雨宁骄傲地抬高下巴,特意跑到楼梯上比商洛高的地方,向下鄙夷地看着他,「大叔,都岁数一大把了,就不要整天穿的花里胡哨的,羞不羞啊!」 「耶……」商洛夸张地看看自己红色的运动衣,诡谲地笑起来,「小朋友,我可是比你的磊哥哥还小199天耶!我是大叔,是不是该叫磊大伯了?哈哈……」 骆雨宁又气红了小脸:「白痴!你怎么能跟我磊哥哥比!」 早餐桌上,骆雨宁再次提起:「磊哥哥,今天你要陪我一整天!」 「我要上班,对了,我帮你办理好你去t大旁听的事情了,你就去上课吧,学点东西。」 因为身体一直不好,骆雨宁一直是由家庭教师来特别教育的,他倒也聪明,直接去参加联考,居然就考上了,少爷心野身懒,才不会每天乖乖去上课,哪天想听哪个教授的课了,就去听一听。 「如果你反对,大叔我来陪你玩怎么样?」商洛依然笑眯眯的。 「才不要!哼!我宁愿去听那老头讲柏拉图。」 「耶!柏拉图可是我的偶像耶!我也要去听!」商洛似乎一点也不懂得看人脸色。 骆雨宁气嘟嘟地瞪他,他还是一张白痴样的笑眯眯的脸。真是的!看着那张俊美得近乎邪恶的脸,骆雨宁暗自咬牙:真是个漂亮的白痴! 晚上,在骆雨宁的一再要求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异想天开』。 骆雨宁依然气嘟嘟的,看看碍事的那三个人,讨厌!本来磊哥哥是他一个人的,怎么几个月不见,就冒出这么多讨厌的家伙! 林歌再次走进这个豪华奢丽的房子很是兴奋,以为到了皇宫里。 林雨阳如入无人之境,微微笑着,什么也不表示。 而商洛则被一些女士强行拉进舞池跳舞,奢华的舞步让骆雨宁有点惊讶:还是个挺会玩的白痴! 「磊哥哥,我们一起唱歌吧。」这才是骆雨宁的目的,哈!哈!哈哈!他得意地瞟了一眼林雨阳,聋子!哑巴!看你怎么玩! 缠不过骆雨宁,骆依磊被迫走到卡拉ok前,他无奈地对骆雨宁说:「我不会唱流行歌曲。」 「你先听一遍嘛!」骆雨宁查到他最爱的那首歌,先播放了一遍原版,是男女对唱的情歌。 播放了两遍,骆依磊说ok了,于是伴奏乐就叮咚叮咚地响起。 雨宁:『看你的眼睛,写着诗句,有时候狂野,有时候神秘。』 依磊:『随的你心情左右而行,脚步虽乱了,但是心甘如饴。』 雨宁:『爱一个人常常要很小心,彷佛手中捧着水晶。』 依磊:『爱一个人有缤纷心情,看世界彷佛都透过水晶。』 雨宁:『我和你的爱情好象水晶,没有负担秘密,干净又透明。』 依磊:『我给你的爱是美丽水晶,独特光芒交辉你我眼底(心底)。』 骆雨宁的声音是清澈透明的,骆依磊的声线是略微低沉而磁性的,两人的配合极度协调,歌声扬起时,一切喧闹都消失了,抱着女伴翩翩起舞的商洛也向台上投去讶异的目光。 歌声刚落,急雨般的掌声响起,好多年轻人大叫:安可!安可! 骆雨宁向林雨阳的桌子投去骄傲自得的目光,想看见林雨阳黯然失色的脸蛋,谁知林雨阳依然微笑着,骆雨宁有点恨自己笨,笨蛋!那个聋子根本不知道他和磊哥哥唱得多么好,配合得多么完美! 林雨阳并没有看他,他的目光穿过众多视线,和骆依磊的视线交错纠缠着,他知道,骆依磊一定有很好听的声音,虽然……他永远也听不见。 「爹地,爸爸唱歌好棒哦!」林歌兴奋地眼睛眨呀眨的,「雨宁哥哥唱得也很棒哦,像水晶一样!」他伸出小手比画着,水晶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只觉得这名字真好听呀,水晶……水晶…… 林雨阳笑着摸摸他的头。 骆雨宁还要再唱一首,骆依磊坚决推拒了,他走下台,也不顾众多男女的拦阻和邀约,径直走到林雨阳的桌子边坐下,林雨阳向他比了个『v』型手势,然后给他看自己在写字板上写下的东西。 骆依磊拿起来,很是惊奇地看着:《蓝水晶》 『水晶, 你的蓝是年轮的光谱里一段, 可见不可闻的悠忽往事; 在细细的丝线牵扯下迎风舞蹈, 水晶叮叮, 蓝也叮叮。 叮叮的硬叮叮的脆叮叮然璨响, 夜与星的呓语悄然, 如果世间还有恋人, 恋人的耳语也必悄然, 同听风唱这一阕, 青春的献歌; 水晶叮叮, 蓝也叮叮。』 「这是你写的?」骆依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林雨阳笑眯眯地点头。 「你知道我们唱的什么?」 林雨阳指了指他的嘴唇,骆依磊当然知道他会读唇语,可是……咳……他好象低估了林雨阳的文学能力。 「这真的是你即兴写的?」 林雨阳再点点头,然后在下面又写上一句话:『我也很喜欢水晶,好喜欢好喜欢!』 骆依磊再看那首诗……『可见不可闻的悠忽往事』……『恋人的耳语也必悄然』……再抬头看看林雨阳,莫名地涌起一阵辛酸……如果,他能听见,如果,他能说话……该有多好! 「嗨!我们的小拜伦!」商洛和骆雨宁也都围了过来,争相看那个写字板。 商洛是一副审慎的研究眼色,而骆雨宁则是不服气地翘高嘴巴:「这是什么玩意啊?又不合仄,又不压韵的!」 大家都当没看见他,自然也就没听到他说话。 商洛俯到骆依磊耳边说:「看来,你拜托我的忙我是帮定了,不该埋没的小东西。」 骆依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谢谢!」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之中就有个水晶啊?」骆雨宁不甘被冷落,又插进一句话,这回倒真的见效了,都瞅着他瞧,他有些涨红了小脸,却又死不认输,「公平点评评嘛!」 「还用说,当然是——」商洛故意钓人胃口。 「当然是谁?」 「当然是——」骆依磊深情款款地看着林雨阳,骆雨宁的小脸一寒。 「当然是——小歌子喽!」骆依磊却忽然转向了林歌,惹来商洛一阵大笑。 「我觉得咱们阳阳也很漂亮咩!」商洛懒洋洋地说。 这回倒是林雨阳涨红了脸蛋,他急忙在写字板上写:『咱们这里的美人真多,可我不是其中的一个哟。』 「哟哟哟!咱们阳阳好谦虚。」商洛是故意要气死骆雨宁,果然骆雨宁更加愤然。 「假装谦虚是再虚伪不过了,那样做往往是故做姿态,有时只是转弯抹角的自夸罢了!」他相信自己说的话绝对经典! 林雨阳却不加辩驳,骆依磊说:「我倒觉得小鹿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之一。」 骆雨宁就更愤然了:「你们都被愚蠢的好感蒙蔽了眼睛,说实话,我这人可从来不说假话的!」为了证实这句话的可信度,他又抬了抬下巴,「我可不觉得他有什么美的地方,脸蛋太消瘦,皮肤没光泽,眉目不清秀,鼻子缺乏特征,软趴趴的,牙齿……还过得去,可是不够晶莹,磊哥哥还说他的眼睛好看,哇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近视度数那么高,眼睛像蛤蟆似的,不光聋哑,也快成个瞎子了,还有那个大黑框眼镜,天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滑稽的东西,整天缠着磊哥哥,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骆依磊和商洛面面相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担心林雨阳受伤,林雨阳却始终微笑着看着骆雨宁的嘴巴一张一合,唾沫四溅地侃侃而谈。 一时间没人说话,骆雨宁以为自己的高谈阔论压住了林雨阳,不由万分高兴,没想不消片刻,林雨阳就举起了写字板给他看: 『美是什么?如果你问一只雄天鹅,它会说美是雌天鹅;如果你问一只雄癞蛤蟆,它也会说美是雌癞蛤蟆;现在,在依磊眼里--我是天鹅,在你眼里--我是癞蛤蟆。』 那言下之意……呵呵……谁是天鹅,谁是癞蛤蟆呢…… 「我……哇哈哈……哈哈哈哈……」商洛笑得断气,骆依磊想忍住笑,憋得一张脸都红了,骆雨宁莫名其妙就被摆了一道,呆呆地看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天哪!雨阳,我可真是服你了!」商洛还是笑得不行,「谁都可以得罪,千万别得罪文人,天!这可真是骂人不吐骨头!」 「你、你 、你……」骆雨宁浑身哆嗦,他终于明白过来,「你说我是癞蛤蟆!你、你、你岂有此理!」 林雨阳笑笑,拍拍他的肩,骆雨宁却如同碰到毒药般闪开了,林雨阳就继续写:『别生气,逗你玩呢。』 骆雨宁就更气,从小没被人这样羞辱过! 林雨阳接着写:『别生气了,我只是玩个文字游戏,况且我也一直在和文字打交道,而你却一直生活在美国,对国语并不能熟练掌握,所以……你失利是虽败犹荣,而我是胜之不武,对不起。』 「哼!」骆雨宁依然怒气冲冲。 一场愉悦的晚间娱乐就这样泡汤了…… 临睡前,骆依磊对林雨阳说:「雨宁还是个小孩子,你那样对他,还是有点太刻薄了。」 林雨阳有点窘迫,他是有点骄傲,也容不得别人贬斥他,不过想想,还是他的不对,和一个小孩子较得什么劲啊…… 于是林雨阳力图缓和他和骆雨宁之间的冰冷,终于有了个契机:骆雨宁喜欢喝茶。 林雨阳原来一直喝咖啡,那只是为了提精神,现在也被骆依磊强行改变了习惯:喝菊花茶。 于是,林雨阳也约略对茶道注意了一些,他特意向骆依磊学了泡茶的方法,然后特意找了个水晶的杯子给骆雨宁送了一杯菊花茶。 「这是什么?」骆雨宁冷冷地看着晶莹的杯子中漂浮的菊花。 林雨阳给他写:『菊花茶,尝一尝,很好喝的!』 骆雨宁狐疑地看他几分钟,终于抵挡不住那美丽的诱惑,就喝了一口,菊茶的清苦中有砂糖的甜蜜,淡淡悠远的味道,他就忍不住再喝一口,喝了又喝第三口,终于把一杯子茶都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骆雨宁的心情就好起来,他拉起林雨阳的手说:「我最喜欢的是苦丁茶哦,我来泡给你喝,爸爸都夸我技艺高明呢!」 『朝颜』里只剩下这两个人,两个人为了茶终于暂时和平共处了。 林雨阳静静地欣赏着骆雨宁用那双灵巧的双手泡茶,他和哥哥一样,都很会做这些精致唯美的活。 取二三片苦丁茶,用一把紫砂壶泡上,酽酽的,是爽爽的,一股山野的清香丝丝缕缕地从壶嘴里钻出来,用白瓷的茶盏斟上,茶水是亮绿的,绿得清新,亮得爽朗,小呷一口,徐徐咽下,一股清甜便从舌根泛起,不腻不过,只觉神清气爽。 『真好!真好!真好!』林雨阳连写了三个感叹句。 骆雨宁就高兴地笑眉笑眼,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孩子,让林雨阳的心里越发惭愧。 晚上骆依磊和商洛带着林歌一起回来,晚餐出现了难得的和平,骆雨宁叨叨不绝地说着喝茶心得,骆依磊和商洛也难得配合着,林歌虽听不懂,却一直笑嘻嘻地问东问西,偶尔天外飞来一句让所有人笑得喷饭。 吃过饭,骆雨宁又兴致高昂地给所有人泡茶。 夜渐渐深了,骆雨宁偎到骆依磊身边说:「磊哥哥,今天陪我睡好不好?」 骆依磊笑笑:「你是大孩子了,怎么能老和哥哥一起睡?」 「可是你都和他一起!」骆雨宁又生气了。 「他和你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我比他还喜欢你!」 「我们是兄弟。」 「见鬼!我们没有一点血缘!」 「可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可爱的小弟。」 骆雨宁『啪』就砸了小茶碗,气冲冲地跑上楼,站到楼梯尽头喊:「笨蛋磊!讨厌鬼磊!我才不是你的弟弟!」 楼下的三人面面相觑,苦丁茶也真的好苦…… *** 他们都小看了骆雨宁的恢复能力。 第二天,他又生龙活虎起来,不仅缠着骆依磊和他一起去上班,还邀约了商洛傍晚来打网球。 商洛的身材仅比骆依磊矮一两公分,颀长而峻拔,当他身穿宝蓝色t恤和白色的球裤站到网球场上时,那俊秀挺拔的身姿着实上骆雨宁多看了几眼。 骆雨宁虽然身体不太好,却最痴迷打网球,技术相当高,可惜他选错了对手,商洛那近乎专业的球技让他连连倒吸冷气,顿时为自己班门弄斧的欲望后悔不迭,转身就想跑。 可是不长眼睛地商洛偏偏在他后面使劲喊:「再玩玩呀!这样就怕了?」 一句话让骆雨宁气结,他立即又捡起了球开打,气嘟嘟的他自然没看到商洛眼中比晚霞更诡谲的色彩。网球赛以骆雨宁的惨败收场,他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商洛更是主动提议做他的教练,骆雨宁白了他一眼,可最后还是答应了,他喜滋滋地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定很棒! 吃过晚饭,骆雨宁又打开了落地音响,特意选了萧邦的钢琴协奏曲第二号。 「好听吗?好听吗?」他蹭到骆依磊的身旁问。 商洛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白痴,那是依磊买的,他当然喜欢了。」 骆雨宁跳起来:「白痴商洛,你居然敢说我白痴?!」 骆依磊就拉住他,安抚他浑身竖起的毛:「好啦,不如放点故事片吧,也让雨阳看看。」 骆雨宁却不睬他。 没错,他是特意选的cd,他就是要整治那个抢走他磊哥哥的人,他要让林雨阳明白,他和磊哥哥有多少乐趣没法共享,他又会让磊哥哥失去多少乐趣。 林雨阳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书,并不理他们这边的争吵。 结果骆依磊就和商洛坐到一边下棋,又把骆雨宁凉在了一边。 骆雨宁不甘心,大眼睛骨碌来骨碌去,终于又想到一个好办法,他硬把那三个人拽到一起,然后兴致勃勃地说:「林先生不是作家吗?那一定很擅长编故事,给你五分钟,即兴编一个故事吧,要以我们四个人为主角,但是不能带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也不能明确是哪四个人。」他一口气说完,得意地顿了一顿,「如果你编不出来,今天晚上磊哥哥就是我的了!」 商洛在旁边简直要笑死,骆依磊也是无奈地苦笑,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乖呢?居然玩起了『七步诗』的游戏。 不过他的题目确实出的不错,商洛和骆依磊倒也很想看看林雨阳的应变能力了。 林雨阳含笑思索了片刻,就在写字板上写下了一段话,题目就是《四个人》:【世界上只有四个人,他们的名字分别叫做:「每个人」、「一些人」、「任何人」和「没有人」。有一件重要的工作要做,「每个人」相信「一些人」会去做,「任何人」也可以做,但「没有人」做。「一些人」对此很生气,因为那是「每个人」应做的工作。「每个人」认为「任何人」也可以做,但「没有人」意识到「每个人」都不愿意做。结果是「每个人」都责怪「一些人」,实际上当时「没有人」责怪「任何人」。】 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骆雨宁更是抓耳挠腮地半天绕不明白,什么每个人一些人任何人没有人啊,他的国语水平还真的是……咳……还是不要说他坏话好了,这小孩总会自讨苦吃。 商洛极力夸赞林雨阳,骆依磊也微笑着。 骆雨宁呆呆地坐在那里,为、为、为什么--他真的有子建之才吗?好怄气!骆雨宁噘着嘴巴上楼睡觉了,像个夹着尾巴的小猫,他发誓,明天就去t大上学,去中文系,一定要学会辩论,学会更多更多的国语。 日子在这种喧闹中快速流走,转眼又是一月,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院子里的菊花也开始凋落,晨霜也越来越重,骆雨宁的气愤依然没有消失。 今天是周六,大家都休息,骆雨宁愤愤然地在大门口度来度去,想着怎样再搞个恶作剧,恰时有邮递员送来一个大大的包裹,看看上面写的是『印刷品』,他有些兴奋,虽然上面写的是骆依磊收,他却猜测是林雨阳的小说。 他兴冲冲地跑上楼,拿给大家看,拆开,果然是几本印刷颇为精美的小说,封皮是黑白的人物画,颇为俊美的男子,上面是赫然几个字:『隆重推出新锐美少年作家』,下面的笔名落款是『小鹿』,单是这个小鹿的名字就让骆雨宁笑地满地打滚,边笑边叫:「哇哈哈……真不是吹的耶……小鹿……我还小狼咧!」 林雨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看着骆雨宁丢给他的样本书,看着封面发呆:这是他被另一家出版社退稿的作品……怎么会在这家出版了? 骆依磊掀开扉页就呆住了--这…… 「喔唷哟!」打开扉页的骆雨宁抢先叫起来,「哟呵!连玉照都上了!真是下血本啊!啧啧,美少年作家……我……哈哈哈哈……不知某人自视清高怎么也会出卖色相哦,商洛,你说是不是呀!」 林雨阳颤着手打开扉页,上面并不是一般书的前言或者作者自序,而是一张清晰无比的彩照,正是他那张趴在草地上现在正被骆依磊悬挂在卧室里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笑的一脸灿烂,那种无形的妩媚…… 骆雨宁接二连三发现笑料,于是更兴奋起来,翻到书本一页,也真是巧,偏偏就看到了禁忌的东西,他兴奋的两眼放光:「哇咧!好刺激好香艳啊!可以和《金瓶梅》媲美了,哇咧哇咧!你们听听…… 他是我的!所有耀眼与夺目都是属于我的!我要征服我的太阳! 骆雨宁在那里自说自话,骆依磊和商洛看着林雨阳越来越苍白的脸,虽然担心,却不敢上前说一句话。 林雨阳一直等到骆雨宁念完,才站起身,把手里的书放下,静静地向楼上走去,孱弱的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似乎每一步都力重泰山,骆雨宁本想等着他反驳呢,不料如此,也被他怪异的举止吓住,乖乖地闭了嘴巴不敢动,商洛示意骆依磊追上去。 林雨阳把书房的门关死了。 「雨阳,开开门!有什么事咱们谈谈好不好?」骆依磊砰砰地砸门,虽然明知他听不到,却还是忍不住大声哀求。 商洛和骆雨宁也跟来了,三人站在门前不知所措。 「这不是他的小说吗?出版了为什么不高兴?」商洛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死的!你为什么把照片给出版社?」骆依磊冲他大吼,「这样不是真的有出卖色相之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雨阳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这样让他情何以堪?!」 「你嚷什么,这是很自然的啊,这个『青苗』系列本就是扶植新人的,不管男女,第一次和读者见面他们都会和照片一起发表,他们这样做本身就是一种促销方式,更何况写耽美小说的大多是女性作家,突然出现一个男性作者,这对读者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刺激,这些我都和你说过的啊!」 「你什么时候给我说了!」骆依磊凶他。 「你——是你交给我让我全权负责的!虽然出版社是我老爸的,可我还不想走这种后门,我是直接和编辑商讨过才确定出版的,如果他的水准不够,编辑也不会放行,他有什么好气的!」 骆依磊还想吵,里面嘭嚓的巨响让外面三个人的心战战兢兢,骆依磊想也不想便猛力撞门,商洛和骆雨宁也加入其中,门被硬生生撞开,三人被眼前的东西吓住:桌倒椅翻,电脑被砸烂了,显示屏粉碎一地,稿纸飞舞一室,全成了蝴蝶碎片,而林雨阳还在继续撕扯,能找到的资料、书籍、日记全部成了他摧毁的对象。 「你疯啦!」骆雨宁大声叫,「不就是贴了张照片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你觉得见不得人啊!简直莫名其妙!」 骆依磊上前抱住不停颤抖的林雨阳:「好了好了,我马上通知出版社,让他们回收你的书,全部销毁,损失由我来补偿他们。」 林雨阳在他怀里挣扎,不停地又咬又抓,骆依磊冲商洛喊:「快叫医生来,他的神情不对。」 商洛急忙打电话,约莫二十分钟后秦医生赶到,骆依磊、商洛和骆雨宁三人合力才压住剧烈挣扎的林雨阳让医生做检查。 「他受了很大刺激,精神有些错乱,我先给他打点镇静剂让他睡一觉。」 打了针之后不久,林雨阳终于虚弱地睡去。 秦医生又开了点药,嘱咐骆依磊让他按时服下:「如果还不见好,就快点送到医院来,不得延误。」 骆依磊连连答应着,送走医生,看着林雨阳的睡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写满了破碎,眼角正有一滴清泪缓缓滑下,如同沸水灼烫着骆依磊的心。 「通知出版社,把书收回吧。」骆依磊对商洛说。 「不要!」商洛当即就回绝了。 「你!」骆依磊很想揍他一拳,「你就没看到雨阳这个样子吗?」 「我正是看到了,所以才坚决回绝!」商洛说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骆依磊稍微平静了一点,他知道好友不会无理取闹。 「雨阳反映这么强烈,一定是受过什么伤害,你不是说他从不照相非常讨厌照片吗?如果一再地屈从他回避问题,只会让伤害继续溃烂流脓,成为他永远甩不掉的阴影,治疗的办法就是给他狠狠地剜上一刀,连根拔起,才会杜绝后患,在这种时候,不能心软。」 「我赞成商洛的话。」一直静默的骆雨宁也插了一句。 骆依磊沉默不语,没再说话,也没再要求商洛回收小说了。 「爸爸!告诉你个好消息哟!」兴冲冲跑上来的林歌还没进门就大声的喊。 「怎么了?」骆依磊摸摸他的头,有点疲惫不堪,他从不知道林雨阳能这样左右他的神经。 「那个小奇奇成咱家邻居了哦!我可以天天和他玩了!」林歌刚才在大门口玩耍,意外地看到了比小天使还漂亮的奇奇,大为惊讶,一问才知道他家搬到了隔壁的别墅里。 「是吗?那你可高兴了。」 「奇奇妈妈好漂亮!」林歌没意识到什么危机,高兴地手舞足蹈,「奇奇说他爸爸比爸爸还高大呢!」 「呵呵……」骆依磊强颜欢笑,商洛和骆雨宁识趣地把林歌领出去了。 夜深人静了,寂寞象潮水一样涌来,骆依磊悄悄点一盏灯,沏一杯清茶,守着渺渺青烟,再次读林雨阳的小说,并不是特别的痴迷,故事中的无奈还是化做忧伤席卷了他,他也看到了那段有关性的描述,可是——那不是骆雨宁口中所说的香艳,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悲哀—— 看一遍,再看一遍,骆依磊觉得心在下沉,他总有个感觉,在这假借的魔幻世界里,有太多林雨阳的真实痕迹…… 【我的骑士得救了,可是我的时间停止了。 永不停止的时间在瞬间静止,所有的空间在一点扭曲,由慢至快的绕着某点旋转,一切的一切归于混沌与负界……究竟过了多久了呢?我不知道。因为这里是没有时间的。那我还有什么呢? 对了……我还有有关他的回忆……让我好好再回想一遍吧…… 那是我的宝物。 他是黄金的骑士。 我是青银的魔法师。】 舍弃自我,给了骑士新生,自我献身的爱情悲剧……骆依磊叹口气,再看看依然沉睡的林雨阳,相识也有段日子了,他却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小鹿儿,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第六章 【是令人日渐消瘦的心事/是举箸前莫名的伤悲/是记忆里一场不散的筵席/是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席慕容】 有一个字,内心严肃的人最不容易说出口,有时是因为它太假,有时是因为它太真。 所以,林雨阳一觉醒来只看到骆依磊关切的目光,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只言片语的温纯,但他还是笑了。 窗外的天空格外明朗,天是纯净的蔚蓝色,几缕温柔的云丝牵牵扯扯地游在蓝色之上,风不紧不慢地吹着,这样的好天气,让憋闷在房间里的人身上感觉痒痒的。 林雨阳决定坐到外面去晒太阳。 「喂!早上好!」骆雨宁穿了一身白色的网球服,今天约好跟商洛再一较高低的,看到林雨阳穿着蓝色睡袍坐在花园的青砖路上,便跑过来和他打招呼。 林雨阳也笑着向他问好。 「你呀!你昨天可把我们吓死了!是不是当作家的都这么神经质啊?难怪人家说找男找女千万莫找艺术家,都是神经病!」 骆雨宁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也不知深浅,一句话让林雨阳苍白了脸,不过他转瞬又笑起来,在写字板上写:『是的,都是神经病,我也是。』 「呀!我不是说你是神经病啦,我是说你们太容易不正常啦,哎呀,也不是说你不正常,反正就和我们不一样呀,咳……」说来说去就不会说了。 「你啊!」随即走来的商洛敲了敲骆雨宁的脑袋,真是个没大脑的家伙! 「其实这只能说明雨阳属于创作者。」端着杯热牛奶过来的骆依磊笑着说,把牛奶端给林雨阳,顺便用手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 「创作者就这样吗?那样世界大乱了。」骆雨宁也垂涎着那热呼呼的牛奶,偏偏没人端给他,他就生气了。 「那我应该说他属于艺术创作者了,在任何方面,真正属于创作者的,不过就是个生来便敏感得近乎变态的人,对他来说,碰一下等于痛击,响声便是噪音,不如意就是悲剧,高兴就是狂喜,朋友如同爱人,爱人无异上帝,失败不啻死亡,而这个异常娇弱的有机体还有无法抗拒的创作欲望--结果不创作一点音乐、诗歌、文学、建筑物或者其他有意义的东西,就等于要他的命,他必须创作,必须尽情创作,他的内心受奇特而莫名的力量驱策,除非他在创作,否则他不会觉得他真正活着。」 林雨阳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骆依磊,他第一次听骆依磊评价他,也第一次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所谓当局者迷,他常常苦恼,却不知道自己苦恼什么,让骆依磊这么一说……他真的低看了这个总是温柔笑着的男人。 「哟呵!」商洛大为惊叹,「我说老兄,你是不是专门去钻研心理学了?」 「只是观测,观测的结果,呵呵。」骆依磊居然有些窘迫的红了脸,是不错,为了寻找和林雨阳相处的模式,他确实做了很多的努力。 林雨阳举起写字板给他看:『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呢?你居然说我是变态。』他故意苦瓜了脸,幽怨地瞪他。 「你何止变态,你是完全变态。」商洛忽然说,骆雨宁听了哈哈大笑。 林雨阳却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微笑着听商洛的下文。 「起初,你是一条蠕动的毛毛虫,为了能飞起来,先要结一个茧,把自己禁闭在内,慢慢化做蛹而彻底变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你得从茧中挣脱出来才能自由翱翔于空中,茧子就是你早期必须刻苦学习的技法和接受的教育,以及痛苦的成长历程,蛹化蝴蝶的过程生物学上就称之为完全变态。」 林雨阳莞尔,骆雨宁啧啧地说:「商洛,懂得还不少么!」 商洛白他一眼:「谁像你是傻瓜啊!」 他又热切地对林雨阳说:「你呢,现在还没挣脱你的茧哦,对不对?老人说的好:好好活着,努力活好,生活便没有不幸,快点挣脱自己的牢笼吧,很多人会喜欢你!」 林雨阳点点头,很认真地写了两个非常大的字:『谢谢!』 「什么啊!都当他宝贝似的!」骆雨宁又愤愤不平起来,「我看写书也好,故做生气也好,不过是惺惺作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林雨阳笑了笑,继续写:『我承认自己很高傲,但绝不是虚荣。』 「你既高傲又虚荣!」骆雨宁永远记不住自己吃鳖的事,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倒好,总是自己拿自己的弱项和林雨阳斗。 『一个人可以高傲而不虚荣,我只是维护自己做人的尊严,从来没想过要凌驾于谁谁之上。』 「那你缠着磊哥哥是为了什么?为了钱吧!」骆雨宁有点口不择言了。 林雨阳冷笑:『你以为金钱是万能的吗?』 「可是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林雨阳举起板子给他看:『金钱能买书,买不来头脑;能买奢侈品,买不来教养!』 「你是说我既没头脑又没教养喽?」骆雨宁气得小脸绯红。 『我说了吗?』 「讨厌你!我讨厌你!」骆雨宁大叫着,狠狠地扔下网球拍便向大门外跑去,商洛紧跟着追过去。 骆依磊看着林雨阳:「你故意惹他生气的,为什么?」 林雨阳低了头:『我想搬出去住了。』 「为什么?」骆依磊大吼,「刚才还以为你好好的,你--」 『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肮脏的目的才接近你,我真的只是想找个人陪陪我睡觉,因为我总是失眠。』 「雨宁也是故意呕你,你还当真了!」骆依磊气恼地说。 『不是他的原因,我自己想给自己一点私人空间了,也许我天生孤独,无法和别人一起生活。』 「废话!你只是太不诚实而已,没有喜欢孤独的人,喜欢的孤独除非神或是野兽,其实连野兽也不喜欢孤独!」骆依磊也饶舌起来。 『陪我出去转转吧,也许会发现好的房子,正好可以用这笔稿费租用啊。』林雨阳写的话让骆依磊吐血,这个顽固的家伙,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嘛! 「不去!」 『我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写作,太多东西扰乱我的思路,就当给我找个写字间好不好?』林雨阳做了让步。 「那你晚上还回来住?」骆依磊小心翼翼地问。 『对。』 「好吧,我们出去转转。」其实骆依磊是想乘机再劝林雨阳回心转意,他不认为会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清幽更适合写作的。 林歌交给许姨照看,两个人出外寻找房屋。 转悠了一天,摩天的大楼也好,颇为雅致的小楼也好,林雨阳还真的没有看入眼的,骆依磊暗自侥幸,车子在最后一站停下,停下之后骆依磊却后悔了。 这是一个青砖四合院,一个很安静的院落,山墙、后檐和苫背都厚实古朴,昔日京城常见的斑驳朱红门毫不张扬地开在东南角。过了影壁,有一条长长的回廊,转过回廊就完全是老北京的味道了,院子干净得不象有人住的样子,全不似别的老院子的拥挤不堪。院里还种着难得一见的名贵观赏树,门上挂着干干净净的布帘子,院落布局的大气和典型的老北京厅堂陈设、精致的缕花家具无不显示出小院不凡的经历,一副有故事的样儿。 如今这样的房子价格没完没了地飙升着。 『这是过去王爷住的吧!』林雨阳摸着雕花的隔扇惊叹着。 「还是格格住的呢。」骆依磊笑道。 『真的么?』林雨阳大惊,回头看见骆依磊捉狭的样子情知上当,唾了他一口。 「怕是还珠格格住的吧,哈哈……」骆依磊也难得调皮一次。 两人牵着手走到后院里,院子里有二棵树,二棵粗硕的枣树。 月亮慢慢地升到了树梢头。林雨阳和骆依磊坐在青石板凳上赏月,洁白的月光像是浠浠沥沥地下着一阵一阵晶莹的宝石雨。 骆依磊看着林雨阳愉悦的表情问:「喜欢这里吗?」 林雨阳狠狠地点头。 骆依磊的眼睛在月光下象孩子一样明净:「你喜欢我就将它买下来。」 他捏住了林雨阳的手:「如果哪天落魄了,住不起别墅了,咱们就住在这。」 将来……伤感慢慢地爬上了心头,心痛的感觉像瓷器上的裂痕,在不断升高的温度中不由自主地慢慢地扩大。林雨阳不敢告诉骆依磊,自己到底为什么买下他…… 骆依磊看着他,眼里燃烧着令人疯狂的深情,林雨阳被这激情炙到疼痛。 骆依磊看着他的神色,脸色变得煞白,他将林雨阳的手攥得紧紧的,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在说笑,不错,我有过很多的男女朋友,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等了这么多年,直到那一天看见你坐在大街长椅上哭,才知道我等的是什么了,我一直在等的就是你!雨阳,和我在一起吧,嫁给我!」 他的目光凝固在林雨阳的脸上。 林雨阳别过脸,半天他才在他手心写出几个字:『我--是--聋子--哑巴!』 「该死!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再告诉我!」 『我--是--男--的!』 骆依磊干脆就冷笑了,小笨蛋,找理由也找个有说服力的啊。 『我--神经--不好--』 「那就更需要有人来照顾,照顾你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很--小心眼--」 「没有独占欲的不是真正的爱情。」 『我--』 这次骆依磊干脆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巴,在激情缠绵中,他悄悄把一个项链带到了林雨阳的颈项上。 林雨阳惊奇的看着胸前蓝幽幽的水晶石,心型的宝石,白金的链子,心型的宝石。 「一直想等你答应了再送给你,现在我要主动锁住你了,锁住我的水晶。」骆依磊轻轻地说。 『我--是个--丑八怪--不配--水晶--』 天!骆依磊按着自己的额头:「那个骄傲的小天鹅呢?怎么转眼就这样贬低自己了?是!你是个丑孩子,可你是精灵儿换来的丑孩子!」 林雨阳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终于叹息着投入了这个温暖的胸膛。 赢得他的点头,骆依磊却没有轻飘飘的,他第一次明白调情是轻松的,爱情却是沉甸甸的,风流韵事不过是躯体的游戏,至多是感情的游戏,可是,当真的爱情来临时,灵魂却因恐惧和狂喜而颤栗了…… 他们静悄悄地回了家,悄悄地回了骆依磊偌大的卧室。 对视的双目磁石般的,深情相望着,良久,骆依磊俯下身去…… 仿若鱼儿逗弄着食饵,骆依磊轻啄着林雨阳的唇,一下、两下、三下……渐渐地,力道由轻变重,频率由缓变急……林雨阳的唇微红了,然后渐红了,殷红了,最后象一团燃烧的火焰似的火红了。这娇艳欲滴的红唇含着极强烈的力量挑拨着骆依磊的心弦。浅尝随即转为细品,甘露般的津液滋润着恋人的唇瓣,温柔的舌缠绵着恋人的小舌。无尽的情意借由胶着的唇舌传递着,咝地一声,就在彼此滚热的心窝中融化了…… 许久,方才结束了这一记醉死情人的热吻。 林雨阳超乎寻常的温柔,像只收起了爪子的猫,静静地偎依在骆依磊身上,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眼睛显得娇弱无力,水汪汪地闪着光,嘴角擒着一抹含羞带媚的浅笑。骆依磊痴痴地看着心爱的恋人--林雨阳的双眸清亮得象一汪透明的春水,微微张开、湿润而又性感的红唇之间,闪烁着两排洁白的牙齿--那是真正的珍珠,似乎正与浮现在他小巧的圆下巴上的迷人酒窝争奇斗艳。 「小鹿儿,你真美,美极了!」骆依磊压低了声音说,一手搂着林雨阳的身子,另一只手抚弄着他柔软的头发…… *** 早餐桌上有点异样,首先发觉的是商洛,他专注地看着脸蛋微红的林雨阳,然后再看看用甜蜜的让人肉麻的目光看着林雨阳的骆依磊,终于明白什么似的偷偷笑起来,不过,他可不会告诉骆雨宁,天知道,如果这个小白痴知道了又会闹什么纷争。 「爹地,爸爸,我们今天晚上去奇奇家玩好不好?」林歌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荡着小脚丫问。 「奇奇?他家在哪里啊?」因为整天听林歌念叨,骆依磊几乎要把奇奇当自己家的孩子了。 「就在我们隔壁呀!他家的院子好大好大,还有游泳池哦!」林歌指手画脚的形容着。 「昨天晚上你们不在家,萧太太带着奇奇来问候,说是要和邻居多走动交流一下,还特意留了个帖子请我们今天晚上参加他们为乔迁之喜而举办的party,说真的,萧太太真是绝世美女!」连骆雨宁也跟着帮腔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商洛,你说是不是?」骆雨宁今天早上很不爽,不爽商洛总是拿黏黏糊糊的目光看着林雨阳,以前那能引来黑熊像蜂蜜一样的目光可都是针对他骆雨宁一个人的耶! 「我倒觉得未必,那女人外表漂亮是漂亮,却总给人一种太过阴沉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大观园里的凤辣子。」阅人无数的商洛的眼光自然和骆雨宁这温室的花朵不一样。 林雨阳被他出其不意的形容逗笑了。 「呵!瞧你们两个都这么受刺激,看来对方非同寻常,我们今天晚上就去拜会一下好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骆依磊笑着说,「他们邀请了谁?」 「你等等。」骆雨宁跑出去,一会就拿着一张请柬进来,「呐!你看吧,写的可全着呢!」 『呀!还……有……我……呢……」坐在骆依磊旁边的林雨阳诧异地说。 「我们六个都请了,还特地写了林歌,究竟是什么人?好象对我们很了解。」骆依磊不笑了,他开始觉得这事情透着诡异。 『看……看……就……知道……啦……』林雨阳微笑着在他掌心里写,气得骆雨宁又吃不下饭了。 「爸爸,奇奇的爸爸好象大英雄哦,有金子的头发。」 「哟!他可发财了,头发都是金子的。」商洛笑话林歌,林歌噘起嘴巴瞪他。 「不管是金子还是银子,今天晚上一见面就知道如何了。」骆依磊微笑着说,金子般的头发……好象在哪里见过…… 「他的眼睛也是金子哟!他和爸爸好像好像呢!」家里唯一见过奇奇爸爸的人就是林歌了,大家听了他的形容都倍觉奇异。 「什么?他和磊哥哥长得像?怎么可能?世界上还有能比磊哥哥更帅的人吗?」骆雨宁大声说。 「嘻嘻,我觉得爸爸和奇奇爸爸一样帅哦!」林歌才不怕骆雨宁。 「好!决定了!」骆雨宁大声说,「今天一定要会会冒牌磊哥哥!」 「怎么了?」看到林雨阳的不自在,骆依磊体贴地问。 林雨阳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去……上……班……吧……』 「我什么时候去都可以。」骆依磊笑笑,这就是做老板的好处。 『还……送……歌……上……学……呢……』这可不能迟到。 临走前,骆依磊又特地回来吻了一下林雨阳:「真不想走。」 林雨阳笑着摸摸他的脸颊,示意他快走。 「我一直在想一句话。」骆依磊说。 林雨阳用大大眼睛问他:什么?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林雨阳张大了嘴巴,然后就狠劲拧了骆依磊一把,该死的,居然要学那后期昏庸无度的唐明皇了。 骆依磊大笑着出门了,林雨阳看着缓缓驶出大门的法拉力车子发呆,心里惶惶的,怎么了?怎么了?金色的发…… 骆雨宁也跟着走了,家里只剩下林雨阳和赶来打工的许姨。 约莫九点多钟,许姨走进书房拍了拍林雨阳的肩膀:「阳阳,有人送鲜花来给你呢!」 许姨喜欢这位安静而清秀的男孩,总是用叫自家孩子般的呢称叫他阳阳。 林雨阳诧异地看着许姨怀里的一大束玫瑰花:『谁送的?』 许姨摇摇头:「是花店的小弟,却没有说是谁送的,只说送给一位林雨阳先生。」 许姨出去了,林雨阳坐在书桌前,看着这一大束玫瑰发呆:是他吗?是他吗?可是他死了啊……而骆依磊的玫瑰花都是骆依磊亲手交给他的! 他解开外面华丽的包装纸,想翻开一下是否有短柬,出神地想着,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已被玫瑰刺刺破,血一滴滴溅落下来,每一滴都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惊叹号! 看着血一滴滴落下来,林雨阳才意识到痛楚,他忽然想到,这两个多月,他已不知从骆依磊手中接受过多少次玫瑰,可是竟从来没有被玫瑰所伤,其实那是因为,那是因为……这一刻他惊觉自己有多么粗心,直到现在他才猛然意识到骆依磊送他的所有的玫瑰都事前剔除了花刺。 两个月以来,他一直小心细致地呵护着他,而林雨阳却一直在无心地刺伤他。 林雨阳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用平和与温柔回报了他,其实,他的做秀般的温柔,何尝不是一根玫瑰花刺? 骆依磊知悉他爱花瓣,更喜欢放到鼻子尖上嗅花的芳香,所以……他每天都买三朵玫瑰花,等林雨阳把玩够了,他才把一朵朵的花瓣放到香炉里,陪衬着广藿香的氤氲之气每天每天温柔地呵护着林雨阳。 而即使对花语不甚明了的林雨阳也知道,三枝玫瑰代表——i love you! 放下玫瑰,第一次,林雨阳这个一向只知收花的无心男子起身到花店去订花,写下骆依磊的名字的同时,他没有忘记叮嘱店员,一定要,一定要小心地剔除所有的花刺! 手上的刺一直痛着,回到家的林雨阳受不了了,只好请许姨来看一看,许姨拆开他自己裹上的厚厚的纱布,血已经渗透了厚厚的纱布,看着让人心惊。 「天啊!怎么就伤成这么样子?」许姨整个心都揪起来了,她带上老花镜,看到在嫩嫩的指肚里有一根不大不小的刺,林雨阳自己向外拔过,结果越弄越深了,深深地陷入了肌肉里。 「不行,我要通知骆先生。」许姨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苦的样子,而她自己也狠不下心硬生生从肉里把刺拨出来。 林雨阳拉住她的手:『没……关……系……我去……看……医生……』 不能事事牢烦依磊,他已经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 可是林雨阳对附近并不熟悉,他四处乱走,向行人询问哪里有医院,最后才找到一个小小的门诊所,医生是个年约四十几许的男子,只顾着和美丽的女护士调笑,随便看了看林雨阳的伤势,因为只是个小小的花刺而专门上诊所,为此他还好好的嘲笑了林雨阳一通。 不顾伤者的疼痛,随意拿了个夹子,也未见他消毒,就硬生生地连带着血肉把刺拔了出来,那一时,林雨阳几乎疼的昏死去。 下午觉得手指有些痒痒的,怎么坐也坐不安稳,写文章更做不到,林雨阳只好不停地在房间里坐下站起,走走停停,想起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世界是很奇妙的,怎么就会遇到骆依磊呢? 他一直是那么那么的温柔…… 晚上七点钟,一家人整装完毕,因为林雨阳没有西装,也讨厌穿西装,所以只穿了件比较正式点的外套,里面还是高领的羊毛衫,搭配着黑色的磨毛不打褶裤,另有一番清雅的风采。 骆雨宁穿了一身白色的晚礼服,宛如一只高傲的小天鹅,美丽而高雅。 林歌也特别穿了一身小绅士服,配着胸前的领结,很是那么一回事,看得大家笑个不停。 萧府果然是府,比起『朝颜』简雅的设计更添了几分富丽堂皇,宽敞的宛如礼堂的客厅里已经聚满了人,杯盏交错中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这是林雨阳以前只在电视小说中才见到的富人贵人云集的『上流社会』。 「欢迎光临,骆先生,商先生,这边请。」一身雪白纺绸长裙的女主人宛如高山上的一朵雪莲,即使弯腰施礼,却也丝毫未损失她的高贵。 「哼!」同样一身白的骆雨宁没有被点名,不觉心里大为不快,为什么他和林雨阳被人看扁了呢?虽然他们两个人都矮矮的啦…… 「雨阳?怎么了?」骆依磊牵着林雨阳的手,可是林雨阳呆呆地站住,动也不动,他只好拍拍他的脸,「回魂了!回魂了!」 「看来萧太太魅力无穷,让我们家小才子神魂颠倒了。」商洛笑着打圆场。 林雨阳看着萧太太 ,最终还是低垂了头,避开了她尖锐的目光,跟着骆依磊走向大厅的人群之中。 林歌已经被像小天使一样的男孩奇奇领到了他自己的小房间里,去玩属于小孩子的游戏。 「雨阳?你认识萧太太?」骆依磊敏锐地觉察到了林雨阳的心不在焉,而手中纱布的温热触觉让他心里一紧,急忙抬起林雨阳的手看,又被浸透了,血渍和紫药水的颜色很是刺眼。 骆依磊拉着林雨阳就想走,林雨阳示意他再呆一会:『不……疼……』 骆依磊却心疼如绞,该死!究竟是谁送的那玫瑰花?难不成是喜欢雨阳小说的读者?最近听商洛说雨阳的小说销量挺好,其中之一的缘故就是因为作者是个男生。 「谢谢你的玫瑰花。」骆依磊悄声对林雨阳说,「让我度过了美丽芳香的一天。」 林雨阳羞涩地笑了,做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他没想到,小小的几朵花,就让骆依磊快乐如此,他想着:明天再送几朵吧。 「我先生因为公务,迟到几分钟,请大家原谅。」美丽端庄的女主人举着酒杯向来宾致意,还特地向骆依磊这边举了一下。 林雨阳的手指一直在抽痛,勉强忍着,可是却躁动不安起来,他开始想离开这个糟糕的party,如今的世道不是各人只扫各人的门前雪吗?怎么会特地邀约邻居开什么party? 月绮……你的先生没死吗?! 客厅的门开了,房间里的舞曲变成了悠扬的歌曲,骆依磊有些惊讶,因为在这样的舞会上居然放起了流行歌曲:【我以为我已忘了曾经爱过你/直到我一看见你泪涌出眼底/假装沙粒惹我去哭泣/听你细诉和她的婚期/走出了机场的大门/又是一场大雨/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 慢慢走过来的是一位身材颀长,穿着一身深蓝西装的男子,骆依磊自然没忘,那是林雨阳最爱的蓝色! 男子有一头金色的头发,金发束在了背后,长长的直到腰际,他还有一双金灿灿的眼眸,那锐利如野兽的目光隐藏在气质高雅、卓而不凡的服装中,就像一只带上了金环的猛兽,暂时收起了利爪。 更恐怖的是,除了发色和眼睛的颜色,这个男人的脸简直是骆依磊的翻版——骆依磊整个人僵住。 远远地望见他的身影,林雨阳的泪水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男子看着林雨阳走过来,突然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笑容在他的嘴角凝结,他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桀傲不羁的神情。 林雨阳走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的眼中有着一种陌生的、瞬间即逝的迷惑,那目光仿佛已穿越他,望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林雨阳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他的金色的瞳仁中隐隐约约的光芒,一如今生今世对他苦苦的痴恋与追寻。 「小鹿。」男子半天才挤出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就足以让骆依磊全面溃败。 「明轩……」林雨阳颤抖着手抚摩着眼前男人的脸,是他!真的是他!他还活着!「明轩……真的是你么?」他喃喃自语着,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两个多月前,他因为听到了萧明轩的死讯而忍不住在大街上痛哭,今天…… 在一旁的骆依磊恍如五雷轰顶,林雨阳会说话!!! 第七章 【在长长的一生里/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席慕容】 「小鹿,终于见到你了。」萧明轩的双眼如九天的烈阳,灼得人疼痛。 林雨阳铮铮地看着他,半响,忽然抬起手给了他一耳光,声音清脆,让周遭的人全部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切。 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萧明轩却急切地抓住林雨阳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被你的玫瑰刺的!」林雨阳愤然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投到骆依磊的怀里,「我累了,带我回家好吗?」 他的声音怪怪的,因为长久不说话之故,说几个字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骆依磊环抱着林雨阳,拨开人群向外走。 「慢着!我想我该让你明白一件事!」萧明轩这次转向了林雨阳身后的依靠。 「有事以后再谈,现在我的爱人身体不适,我们要回家了。」骆依磊昂然站立着,丝毫不逊色于萧明轩的霸气,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萧明轩绝不简单。 「你的爱人?」萧明轩冷笑,他一把抓住林雨阳的肩膀,直逼着他问:「他是你的爱人吗?你爱他吗?」 林雨阳怔怔无语。 萧明轩张开怀抱:「今天只有一首主题曲——我依然爱你!鹿儿,你听到了吗?我回来了,带着对你的承诺!」 林雨阳有些傻傻地看着他,主题曲? 骆依磊明白了,林雨阳只是听觉能力丧失,说话能力却并未失去,而这么久他却从不曾对自己说一句话……他觉得心都寒了…… 「雨阳听不到歌曲,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什么?鹿儿,你听不见了?真的听不见了?」萧明轩发疯了般的摇晃着林雨阳,看不下去的骆依磊从他怀里强行把林雨阳抱过来,看着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骆依磊已经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滋味:先把他救出去再说吧! 随着骆依磊林雨阳走出来的是商洛和骆雨宁,商洛抱着林歌,向萧太太告辞一声就匆匆走了,留下一屋子心怀叵测的人。 周月绮脸色苍白的看着如一头受伤野兽的萧明轩:「明轩?来招待客人吧?」她小声细气地说。 萧明轩甩开她的手:「用你的谎言招待客人吧!哼!」不顾奇奇在后面喊着:「爸爸!爸爸!」萧明轩甩袖而去。 林雨阳的头疼欲裂,虽然早有预感,真正面对时的冲击力还是把他击垮了。 「磊哥哥,萧先生和你长得真象,虽然他是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可是你们的外貌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耶!」走进大厅,骆雨宁就开始叨叨不休,出来个第三者,嘿嘿,有好玩的了,磊哥哥就要是他的了!「对了,那个男人还真像他的小说里的主人公耶!人家都说作家的第一本小说很多是自传的,哦哦哦……有问题哦,磊哥哥啊,你说某人是不是在拿你当替身呢?」 「住嘴!」骆依磊第一次对他疾声力喝,骆雨宁想反驳,可一看他严肃的眼光便也不敢造次,过了好大会才喃喃地说:「我是说实话啊……这谁都看得出来的……那么情意绵绵的,一定是老情人了……」 林雨阳坐在骆依磊的身边,几乎没了喘息的力气,他想开口,他想说话,他想告诉骆依磊事情的原委,可是——他又说不出话了! 他用手按着喉咙,那里疼痛欲裂,他无论怎么咳嗽怎么使劲,憋地脸都红了,一如以前一个样子:他再次失音了。 「别勉强自己。」骆依磊拍着他的背,示意商洛去倒杯水,「说不出来就不要说,看你这样比说话还难受。」 看着骆依磊力图镇静自己而安抚着他,林雨阳真想一头撞死,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 格外勤快的骆雨宁咚咚跑到书房,把那个写字板拿下来扔到林雨阳面前:「呐!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解释你就说吧,哼!反正你也不过是找些可怜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罢了!」 林雨阳拿起笔,手颤抖地划不出一个横竖,骆依磊拿下他的笔:「你现在需要休息,什么也不要说。」 林雨阳脸色苍白的点点头,走到卧室里,他表示要先洗个澡,然后把骆依磊关在了外面,许久,许久,在外面觉得有些不对劲的骆依磊开始大声敲门,可是这对一个聋子来说等于白费,反而听到动静的商洛和骆雨宁赶了上来。 「把门撬开!」商洛抱住发疯一样撞着木板门的骆依磊,「依磊,你冷静些,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骆依磊怔怔地看着商洛和骆雨宁撬门,门一开他就闯进去,林雨阳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舆台上的小玻璃镜碎在地板上,身上被划的一道一道,已经分不清哪是伤口哪是血流了。 更糟糕的是他居然拿玻璃划破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汩汩地流。 体质孱弱的骆雨宁已经晕倒了。 骆依磊吓得手足无措,他要去抱已经成了血人一样的林雨阳,却被商洛一把抓住:「别动他!我立刻叫急救车来!」 他生怕万一碰到血口会加速血流,那就完蛋了,只是流血就足够要了林雨阳的命。 可是不能等,那血流太迅速了,伤口也很重,天哪! 在上一次林雨阳摧毁书房里的一切的时候,骆依磊的心底就已经留下阴影,没想到这次他伤害的居然是他自己! 骆依磊拿了一条干净干燥的毛巾小心的捂住伤口,血很快染红了雪白的毛巾,似乎毛巾触到了伤口,林雨阳睁开了眼,他裂嘴笑:「依……磊……对……不……起……」 骆依磊的泪扑嗒嗒就滚落下来,第一次,他第一次听到林雨阳唤他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守着宁静的他,只读他的眼神,只感受他的手指,他不要他这样说话啊! 当医生赶来时,商洛已经用人工呼吸救醒了骆雨宁,他把骆雨宁抱到骆雨宁自己的卧室,骆雨宁真的吓坏了,他开始尖叫,不停地颤抖,像个孩子一样在商洛的怀里大哭:「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是我害死的吗?我不该说那些话!啊……雨阳,我不是故意说那话的!他要死了……」 「好了!不关你的事!乖!没你的事!没你的事!」商洛的心揪着,他开始憎恨骆依磊带林雨阳到这个家里来,一直在祥和幸福中长大的骆雨宁这次为林雨阳吃尽了苦头。 骆雨宁还在不停的挣扎哭喊,就像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噩梦,那血色从一片向四周蔓延,渐渐整个世界都成了血红之海,他哭叫,他挣扎,他颤抖,他要死了,世界好可怕,世界的上人也好可怕…… 「乖!我陪着你呢,不要怕……不要怕……」像安抚着受惊的孩子,商洛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语,怎么也不见效的他急中生智地用唇封住了骆雨宁哭喊的嘴巴,终于骆雨宁渐渐安静下来了,身子也软绵绵下来,刚才紧蹦要断的弦也松弛了,可是他紧缠着商洛不放,不!他不能失去他的保护神…… 骆依磊的卧室改成了临时的急救室,先挂上吊瓶给他输血,然后医生才开始处理一个个的伤口,还好喉咙部分割伤不深,没有割到血管,身上伤口大大小小竟然有二十九处,整个身体真的是体无完肤了。 最后医生看到他的手指,解开上面的纱布,那里已经发炎了,伤口也张开着,触目惊心,再耽搁下去恐怕一根手指都要报废了。 医生边处理完才对骆依磊说:「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会让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病人独处?他这个征兆是抑郁症的极端例证,再不小心,他还会再次复发自尽。」 骆依磊唯唯诺诺地听着,越听越心惊,以前林雨阳说过他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可是他都当作了耳旁风……谁会拿一个十分理智的人当做病人呢?! 待林雨阳的伤势稍微缓和一点之后,他被送到医院最好的加护病房,骆依磊整夜在他病床前守护着,连值班的护士都看不下去,劝他放心休息一下,他还是坐在病床前动也不动,下意识地握住林雨阳的手,他的手腕比他要小一圈之多,他的手也骆依磊的小一圈,苍白、脆弱,仿若一碰就碎的水晶,看着林雨阳毫无血色的容颜,无边的恐惧包围着他,他怕自己一合眼林雨阳从此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给护士要了支笔,在林雨阳的拇指画着娃娃,还记得上次在病房里,林雨阳惊恐地拉住他的手,好象他是他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拇指娃娃就是骆依磊送给他的祝福,伴随他度过了手术危险期,希望这次也会,老天保佑!一定会! 从一开始见面,他就知道林雨阳身上有故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这种结局:他只是个替身! 他又想起了林雨阳写的故事: 【如果不是遇上他的话……在我18岁生日那天,院长给我引见了一个人。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好耀眼……那时的感觉,至今为止还深深地刻在心中的某处。 阳光般耀眼的灿烂金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阳光;他的眸子也是金黄色的,炽热眩目,只是盯着看,就好像要燃烧起来;还有他的笑容,我从来不知道,笑容可以像阳光般灿烂,像阳光般温暖,因为,那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他就象是太阳神阿波罗,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力与光芒。 院长告诉我,他就是黄金的骑士。】 小鹿儿,萧明轩就是你的骑士吗?那个金发金眼睛的骑士! 小鹿——是他对你的专署称呼吗?所以你喜欢我叫你小鹿? 林雨阳半夜发起了高烧,被烧得一直呓语不停,他一直在说:『原谅我!我好脏!我说过等你一辈子!我好脏,我好脏,好脏……』 他说一句,骆依磊的心就被砍一刀,被撕裂一寸,他整个人僵硬住,林雨阳在说什么?他说他脏……是因为他占有了林雨阳,林雨阳才觉得他自己变脏了? 死寂中,能听到心碎裂一地的声音,他第一次明白被所喜爱的人伤害的感觉,他笑起来:「报应,真是报应……我以为自己满腔的爱,却成了污染你的肮脏物,呵呵……」 他出去买了一杯热牛奶,那是林雨阳最爱喝的纯奶。 当他回来时,隔着窗户,他看见有个人正坐在床前,一头金发的骑士手里端着杯牛奶,已经睁开眼睛的林雨阳一双乌黑的瞳眸中溢满晶莹的泪花。 骑士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他的泪珠就不停地滚落下来,骑士用温柔的手指为他擦拭去泪,然后亲口喝了牛奶嘴对嘴的喂他——看着手中端的东西骆依磊竟然感觉自己很多余,他实在没有勇气进去,转身离开了。 正主儿都来了,他这个假冒伪劣商品还呆在这里干吗? 转身离开的他不会看到,林雨阳痴痴地看着拇指娃娃流泪,也只是看着那个拇指娃娃流泪。 他把拇指伸直再弯曲,那娃娃就随着皱起鼻子或是翘翘眉毛,憨态可掬,惹人怜爱,骆依磊的画画技巧显然不怎么高明,娃娃丑丑的,和上次一样丑,他看着手上笑着做鬼脸的娃娃,鼻子一直发酸,泪水就一直不停地流下来。 「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萧明轩看着脸色苍白的林雨阳,他不知道他离开的这四年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林雨阳也被遗传了疯狂的因子?而这遗传的病终于开始发作了吗? 林雨阳呆呆地看着他,这是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男子,现在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却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 「鹿儿?」萧明轩在他眼前晃晃手,「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林雨阳点点头。 「那么再像以前那样叫我傻瓜。」萧明轩微笑着说。 林雨阳张了张口,喉咙一阵剧痛,萧明轩急忙握紧了他的手:「好了好了,不要叫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就行了,等你好了,我再听你唠叨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林雨阳咧咧嘴,想笑,笑容牵强。 他再举起拇指,弯一弯,拇指娃娃又在笑眉笑眼的了。 *** 骆依磊没有去上班,他踉跄着回到『朝颜』,意外地看到站在门口的商洛和骆雨宁。 一等到他下来车子,骆雨宁就扑了上去:「哥哥,你没事吧?」 骆依磊拍拍他粉嘟嘟的小脸,苦笑了一声:「没事,我还能有什么事呢?」 「都是那个该死的家伙!都是他害的哥哥整天郁郁不乐的!我要把他赶走!」 「不用你赶,恐怕他也会走了。」商洛抱着胳膊倚在石柱上,用一种挑衅般的目光看着骆依磊,「你可别给我装孬种,今天好好睡一觉,晚上就去店里玩玩!」 「不去!」骆依磊没好气地一口回绝。 「不去也得去!你当你自己是杜十娘啊?!」 「哈哈!哥哥真的不适合做潘金莲那样的委屈样子呢。」骆雨宁是个恢复最快的小鬼,虽然……咳……咱们为他遮掩一些吧,虽然他被吃的精光光……咳咳…… 自然依骆依磊目前的心情,也不会听出他称呼中细微的改变:『磊哥哥』已经升级……咳咳……也可能是降级为『哥哥』了。 「我晕倒!」商洛爱怜地敲他的脑袋,「笨笨,那是秦香莲,包公铡美案的原告人,哪里是那个风流无比的潘金莲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反正都带一个莲字啊!」 「那可差十万八千里了,孙悟空十个筋斗也翻不到。」 骆依磊听着两个人在一边聒噪,长叹一口气:「别当我是傻瓜好不好?只不过是恢复以前的日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该做啥就做啥去,别扰乱我休息。」 「真的没事?」骆雨宁抱着他胳膊问。 「没事才怪!」商洛从身后变出一粒药,「特意给秦医生要的,包你乖乖地睡一觉,烦恼尽消。」 骆依磊倒也听话,很顺从的就吃了。 等骆依磊一觉醒来时已经天近黄昏,闪着金辉的夕阳把房间染得灿灿的,又让他想起那个一头金发的男子,他是林雨阳一直梦寐求之的骑士啊…… 觉得有些怨愤,觉得有些气苦,觉得有些麻木,觉得世界一片灰调。 想一想,他有什么好呢?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和自己辩解,就像小时侯玩的双手游戏,左手和右手打架,他的理智和他的情感也争吵起来。 「他是男的。」理智说,刚说出口就被情感踢跑,踢得远远的。 『笨蛋!也说个象样的证据!』情感大咧咧地狂嚣。 「他并不算很漂亮。」理智说。 『那又有什么关系!』情感说。 「他精神不好,他很神经质。」理智说。 『那又有什么关系。』情感说。 「他欺骗我,他把我当作别人的替身!」理智说。 『那……』情感犹豫了一下,去立即又站起来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完了,你完蛋了!」理智产生一种恐惧,一切都完了,什么都毁了。 情感却依然屹立不倒,挥着他的大旗:『那又有什么关系!』 对!那又有什么关系! 骆依磊终于从床上一跃而下,一阵发晕,差点跌倒,他晃晃悠悠地想: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去,去找他亲口问个明白! 不相信这一段共度的日子是白白浪费的。 *** 那是一所古老的师范院校,宽阔而整洁的路的两旁,是高大挺拔的白桦,微风吹过,『沙啦啦』地响,仿佛翠绿的风铃。学生们便在这怡人的声音中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处处都有美丽的传说。也许,是因为千百年来的浪漫没有变;也许是人们年轻的心没有变,故事总喜欢在细雨飘洒的丁香林中开始……16岁时,林雨阳开始用玫瑰编织自己的梦,那时的他,很喜欢白色的丁香花。每当春意渐浓时,他都会在傍晚来到丁香林中,那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他成了一个大学生,梦寐求之的天之骄子。 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有一个人,那人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金发男子和他在丁香林中翻滚,他记忆着那令人晕眩的吻,那是他第一次的亲吻,他听到有什么在脆响,那是闪光灯,他被拍了照片,他和一个男人热吻的照片,照片被贴在校园的各处,然后,许多人围住了他,那些人化成了无数的舌头,无数的手指,无数的厌恶的白眼对着他,他听到有小孩在他背后叫:『林雨阳,是野种,不男不女小妖精,没人亲,没人疼,妈妈是个神经病!』 他伸出手寻求依靠,在一个令人窒息的小屋里,他想寻求那个宽厚的胸膛的依靠,可是那人渐渐的离他远去,他说:『等我!等我四年!等你二十岁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可是——他不要等啊!他现在只要他的拥抱,他的温暖啊! 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了,那无数的声音还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在深夜里像垂死挣扎的野兽一样的哀号,他死命的摇头,他不要听,他再也不要听那些流言蜚语了!它们杀死了他的妈妈,他不要也被那些恶毒的语言杀死!他拿起针,毫不犹豫地刺破了自己的耳膜…… 林雨阳猝然从梦中惊醒,醒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清冷冷的月辉洒满地,他奇怪的想,为什么他每次遇到事情都会看到月亮?月亮也是天天都出来的吗?这样远远的遥望,明月是那么的美丽、皎洁,令人心醉而神往,可是从月球近处拍摄的图片却显示出上面的一片荒凉和千疮百孔。 就像爱情。 就像他的爱情。 无数的人憧憬着美丽的爱情,但是当一切都已经来临,当激情已经平静,却发现生活是如此的琐碎,爱情竟然也是千疮百孔。 伏在案头睡着的是萧明轩,他的林歌呢?他好长时间没见林歌了! 他抬起手掌观看,拇指上的娃娃已经淡了,只留下几条模糊的痕迹,是萧明轩帮他擦洗手时擦去了吗? 门悄悄地打开,他看到穿着大大的外套,风霜满面的骆依磊。 即使在大街上,即使去郊游也要维持着纤尘不染的骆依磊如今风尘仆仆,胡子也没刮,头发也乱糟糟的,就象他画的拇指娃娃,好丑! 看到他的目光,骆依磊笑起来,眼睛深深地漾成了温暖的海,他举起手向他示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大包里的东西取出来,安置在床头桂上。 是那个小小的精致的香炉。 香炉里有新鲜的玫瑰花瓣。 他点燃了三根香,然后搓搓去买鲜花时冻得僵硬的手,今天下午突然来了寒流,天一下子冷起来,看那阴沉的样,也许就要下雪了。 「我知道你离了这睡不着。」骆依磊笑眯眯地为他整理散置在额前凌乱的头发,「而你这家伙一睡不着就会心情不好,是不是?」 林雨阳点点头,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成小兔子的亲戚啦?」骆依磊又拿出另一个包包,里面有个袖珍型的水果榨汁机,还有一些水果,「现在又不能吃东西了,你呀!总是让人为你担心,喝点果汁吧?不行,太凉了,等我明天再拿来保温杯,还有啊,如果有想看的书……」他还要罗嗦,却被林雨阳伸出手打住。 就像第一次一样,林雨阳在他手心里写:『等我好了,到格格屋去住,好吗?记得看我,好吗?每天还要拔了刺的玫瑰,好吗?』 骆依磊点点头,那个房子他已经买下来,他自然不会告诉林雨阳,他会委托别人『租借』给他住,按林雨阳所想的,静静的,一个人。 也许这才是他目前最佳的选择。 他不会逼他,他握住那个孱弱纤细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心里写:『别担心,我的都给你。』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放到林雨阳的心口,『这里,留给我一个小小的空间就够了,不要拒绝,这不算奢侈吧?你不答应我可会哭的。』他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惹得林雨阳笑起来,骆依磊也就当作他答应了。 萧明轩醒了,他一直冷眼看着骆依磊和林雨阳之间无声的对话。 「你好。」骆依磊终于发觉了身边虎视耽耽的人。 萧明轩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你不觉得我们爱上了同一个人,况且长得这么象,这不是很有缘分吗?」骆依磊的心情不好也不坏,他想很绅士风度的解决一切问题。 可是这世界上并非都是绅士。 「我宁愿没有这种缘分!雨阳以前承蒙你照顾了,以后他的事由我全权代劳,就不必再麻烦骆先生了。」萧明轩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是吗?」骆依磊喝了一口冰冷的果汁,「我想,这应该看雨阳的态度才是,他愿意见谁,或者不见谁。」 萧明轩转向林雨阳:「雨阳,告诉他,你爱谁。」他并没有用问句,因为他有把握自己在林雨阳心中的分量,「你不是因为太思念我才和这个长得象我的人交往的吗?你不是一直期盼能住进只属于我们俩的水晶王国吗?雨阳,那么你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你爱谁!」 林雨阳如濒临没顶之灾的人,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他看看迫切地盯着他的萧明轩,再看看用一双海般深沉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的骆依磊,最终闭上了眼睛,干脆谁也不看谁也不要了。 「让他好好的养伤吧,一切问题等他好了再说,ok?」骆依磊心痛地看着挣扎在左右为难之间的林雨阳,「在此之前,让我们和平共处,ok?」 萧明轩本想拒绝,可是看到林雨阳的样子,也知道现在逼他太不通情理,便扭了头不再看骆依磊。 过了一会他说:「好了,今天由我来守护他,你可以回去了。」 骆依磊这回并未反对,本想再嘱咐他几句照料林雨阳的细节,忽然想到他们之间彼此一定很了解,就一言未发的走了。 从此,骆依磊和萧明轩就象有了默契一样,轮番地照料住院的林雨阳,很少打照面。 那天下了一天的初雪,本想回家了的骆依磊担心他冷,其实加护病房里四季如春,但他还是担心,就回家取了条羽绒毯子给林雨阳送来,林歌又哭又闹地要见爹地,也因为林雨阳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骆依磊便把林歌也带到了医院。 「爹地!」林歌看到林雨阳便欢呼着扑过去,却在距离林雨阳几寸之隔时被萧明轩一把抓住。 「不要碰他!」已经到来的萧明轩紧锁着眉头呵斥着林歌。 「为什么?我想亲亲爹地。」林歌怯怯地看着萧明轩,奇奇的爸爸好凶,他不喜欢。 「因为他会痛,你叫什么?」萧明轩依然皱着眉头问。 「他叫林歌。」骆依磊抱住投向他怀抱里的林歌,「我想你不必要对一个孩子这么严厉,雨阳也很想见歌子。」 「林歌?」萧明轩这次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向林雨阳,「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他是你的孩子吗?」 林雨阳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他半躺在床上,在写字板上写字,没办法,他又不能说话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林歌的爸爸是你。」他拿给萧明轩看。 「什么?」这回骆依磊和萧明轩再次有了默契,几乎同时吃惊地问。 「三年前,也就是你离开的第二年,有个女子找到我,告诉我歌子是你的孩子,她要结婚了,不能再抚养他,于是我就收留了林歌。」当时他刚被外婆从家里赶出来,独自在风雨中挣扎,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牵绊着,他可能早已选择了自杀了事。 「那个女子叫什么?」萧明轩苦笑,他还是留给林雨阳一大堆的问题。 「段晴。」那是个妖冶如夜来香神秘也如夜来香的女子,林雨阳记忆深刻。 萧明轩长叹口气:「是我老大的女儿,她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 林歌终于听明白了一点,他奇怪的看着三人,最后才怯怯地问萧明轩:「你也是我爸爸?」 小孩子搞糊涂了,别的小朋友都只有一个爸爸,怎么他就这样独特?一个爹地,还有两个爸爸?! 「应该是。」看着他酷似自己的脸蛋,萧明轩没有否定的理由,何况,林歌的眼睛也带着金黄色的光芒,那是他的遗传因子呵! 骆依磊越听越不爽,怎么萧明轩的生活这么复杂?林歌是他的孩子,他现在还有个老婆,还有个小孩奇奇,为什么林雨阳会爱上这样的他? 「你在为雨阳不值?」萧明轩看得懂骆依磊眼中的愤怒代表什么,「我想我也不值得雨阳爱。」他双手合抱住林雨阳的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骆依磊坐下来,把林歌抱到膝上,静静地听萧明轩的讲述。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因为与众不同的头发和眼睛而倍受欺凌,自从国中毕业后,孤儿院不再负担学费,我也不想再读书,就走上了社会,在认识雨阳之前,我是个彻彻底底的混混、痞子,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是常事,因为我的狠,被段晴的父亲收到旗下,段晴的父亲是那个贫民区的地头蛇,什么坏事都做,什么钱都赚,跟着他,自然不会学出什么好,有一次,几个弟兄喝醉了酒,在大街上遇到一个疯婆子,大家无聊之极地上去戏弄她,吐她口水,后来林雨阳找来,疯了的是他的妈妈,他保护着母亲,任众人的殴打漫骂嘲笑,小孩在旁边喊:『林雨阳,是野种,没人亲,没人疼,妈妈是个神经病。』他那种隐忍和眼光中的疯狂怒火让我第一次注意到他,再后来,在一次结群殴斗中,我受了重伤,逃到了林雨阳所住的大杂院里,他救了我,在一片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了天使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明明比我还凄惨,却依然有颗水晶一般晶莹透彻的心,我们相爱了,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考上了大学,他的理想是做个教师,教会学生真善美,可是,段晴仇恨雨阳,她拍下了我和雨阳亲吻的照片——雨阳因此被学校勒令退学,他的妈妈也在极度疯狂中自尽,我离开了段晴的父亲,我们的生活陷入泥沼,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我去打工,在夜总会认识了董事长的女儿周月绮,她答应先给我一千万美金,作为给雨阳的生活费,然后资助我去进修学业,加入周氏企业,这一去,就是四年,此后的每年我都寄给雨阳一千万。」 骆依磊终于明白一贫如洗的林雨阳怎么会拿五千万美金买他了,他吃惊地听着,自小在优越环境下长大的他,虽然了解这世上有贫富之差,却不料残酷的生活可以把人逼迫如此,他无法说萧明轩的选择对错与否,可是萧明轩在那时候离开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的林雨阳,还是让他不能释然,雨阳仅仅是毁了听觉,而没有发疯简直是天大的幸事! 「你把自己卖给了周氏企业,是吗?」骆依磊还是不能谅解。 「我……」萧明轩想辩解,看看林雨阳苍白的脸色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房间里沉寂下来,过了半响,「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雨阳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听得出明显的决绝。 「我也不会。」骆依磊淡淡地说,「这是男人的决定,有时候,男人的一个决定就是一生。」 林雨阳一震,恍惚中,他记得什么时候听过这句话,他只是当作了甜蜜爱语,并没有当真的话。 他说,有时候,男人的一个决定就是一生。 房间里再次静默了。 林雨阳久久看着写字板发呆,在无意间他画了一个城堡,沙筑的城堡。水来了,风来了,城堡也就要坍塌了…… 第二天,骆依磊再来时,房间里空空如也,人已不知何处去,他呆呆地站着,水果撒了一地。 第八章 【我迷了路/我游荡着/我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泰戈尔】 这是一栋建筑在矮山山顶的别墅,在最顶端的地方有一间四面都是玻璃的房子,玻璃是坚固的防弹玻璃,无论在房间的哪个位置,都可以观赏到日升月落、朝岚晚霞,四面环山,山山都是四季长青葱茏的松柏,如梦幻般美丽。 这栋别墅叫『鹿之苑』,归属于林雨阳的名下,萧明轩为他建造的水晶城堡。 现在林雨阳被幽禁于此。 他的身体好多了,只剩下淡淡的疤痕,他安静地住在这里,想着:也许这才是最好的方式,和初恋的情人,生活在只属于二人的美妙世界里。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比如:他坐在电脑前写作的时候,身边没了清清淡淡的菊花茶,虽然换上了清甜可口的果汁;没有了被削成一瓣瓣的苹果,虽然各样的水果被佣人清洗干净放在了水果盘里;卧室里也没了小小的香炉,更没了香炉中的玫瑰花瓣,虽然每天都有新鲜的带着露珠的玫瑰花插在了昂贵的水晶瓶里;卧室也不再是幽幽的蓝色,改成了明快的乳白和淡黄色调,可是这明亮的颜色刺激着他纤细的神经,他越来越多的失眠,不得不借助药物了。 那天,天很好,明亮而温和的阳光洒在水晶般的房子里,萧明轩去上班了,傍晚会回来。 林雨阳坐在书桌前,坐了很久,写不出一个字,脑子里只是萦绕着各种清香的气息,菊花茶,香炉,玫瑰花瓣,还有那总是煎的不老不嫩的鸡蛋--萧明轩不会做饭,他请了保姆,可是保姆的手艺虽好,总没有骆依磊煎的鸡蛋的味道。 缺了什么?林雨阳绞尽脑汁的想,他忽然很想喝茶,菊花茶。 于是他走出水晶房,走进厨房中,把所需要的所有原料放入小锅子中:绿茶、菊花瓣、枸杞、金丝枣、冰糖。 骆依磊曾告诉他水煮到怎样叫『蟹眼一沸』,怎样在『鱼眼二沸』的时候舀出一瓢水,并用竹筷搅动,让茶顺着旋涡涌入水底,再翻滚起来;到『大浪三沸』时,水已老了,要倒入『二沸』的那瓢水,以保持茶的香纯。他总是边说边熟练地煮着茶,林雨阳只是痴痴望着他的的侧影,不知是感于他的那份专心认真,还是他不怕繁琐地为他煮茶。 林雨阳不明白茶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讲究,品了一口这后,满嘴甘甜清香,竟无丝毫苦涩,远胜白水的 平淡无味和咖啡的苦涩浓烈,他这才知道了茶的好处,原来茶如爱人,要小心体贴地对待,方可贪图其细腻的味道,然后明白了依磊对他的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 渐渐迷恋上骆依磊煮的菊花茶,喜欢看他专心煮茶的样子,喜欢对坐品茗时的那份温馨,小小的水晶杯,让林雨阳是那样的怀念,小小的水晶杯比这大大的水晶房更让他沉溺,更让他感受温馨。 用筷子搅动时,沸水滚溅在手背上,烫得他一激灵,三沸之后,把茶水倒入细瓷的杯盏中,轻啜一口刚煮出的菊花茶,没有了余香绕口,只有浓浓的苦涩。 一口一口喝着茶,想着自己永远也煮不出骆依磊煮的那茶味儿了,不知怎么就哭起来,斗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滚落在茶盏里,溅起好大的水花,这情景又让他想起最初相见时,他为从周月绮的口中听到萧明轩的死讯而伤心欲绝,骆依磊把他叫到了咖啡馆里,他的温柔让他再次哭个不停,泪水也像这样滚落在咖啡杯里,骆依磊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可是我想看你微笑的样子。」 对啊,骆依磊总是希望他能笑,他说他的笑容就象那早晨盛开的花朵,是最美丽的『朝颜』。 于是林雨阳又盛了一杯菊花茶,他努力微笑,杯子颤抖着,终于失手落在地板上,碎裂一地,他颓然坐到沙发上,再也顾不得什么放声大哭起来。 「先生,有您的信!」保姆怪异地看看痛哭失声的他,把一个淡蓝色信封的信交给他。 看到那蓝色,林雨阳的心一紧,上面的落款是商洛父亲所属的出版社,可是笔迹是商洛的,他急忙拆开。 果然是商洛代为转交的骆依磊的信。 萧明轩杜绝了一切有关骆依磊的消息,骆依磊要给他信根本不可能。 他战战兢兢的打开,看下去,心揪成一团。 【小鹿: 原谅我这样叫你,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吧?我已经人在上海,打理这边的生意,也许不再回去,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去上海驻守,这次也做回孝子,听从他的安排。 快到圣诞节了,也快到你的生日了,你这个小鬼,一开始还骗我说你已经二十六岁了,真想狠狠打你屁股几下,看你还在我面前装老不。 本想送你一份生日礼物,想想会有人送你更合心意的,也就算了,只是提前说句『生日快乐』吧,其实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快乐,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心为你感到快乐…… 商洛对我说:『自从认识他,你费了多少心力,最终却落得什么?你能原谅他理解他吗?』 可是话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这哪里是什么原不原谅、理不理解的,我只是心疼你,只是心疼啊,看着孱弱如花蕊的你苦苦挣扎在生活的汪洋中,我怎么还能看下去? 萧明轩回来之后,看着你时时皱着眉头心思沉重的样子,我也费尽思量,我想我是不是该退出,圆你们一个青蛙最终变成王子的美丽童话,萧明轩今非昔比,他成熟了,他也变成了足以依赖终生的人,我可以放心了,可是我不甘心,我爱着你,我想听到你最终的选择,虽然我知道人生最痛苦的就是选择,尤其是鱼与熊掌并存时…… 你悄悄的失踪了,我可以找到你,可是,何苦呢,你已经用你的行动说明了你最后的选择。 我曾经暗暗的想,全世界属我最『倒霉』会这样爱着这样的你,你是这样一个人:除了读书写书就再没什么喜好的人,虽然也有一写小情调,比如雕塑,比如绘画,可是你总是淡漠置之,看不出和对我有什么差别(别怀疑,我就是在抱怨你对我的不热情),你总是戴着那个又大又丑的黑框眼镜,我现在才知道那是萧明轩给你买的,你脾气不好,乱砸东西,还喜欢对我又掐又拧的,做爱时也不积极,可是……没办法,你委屈的样子是那么可怜,让人放也放不下。 你有那么那么,那么多的缺点,不知道上帝为什么偏偏让我爱上你。但是,我也不需要他给我什么理由,我爱着你,并且决定一直好好爱你,因为,爱一个人是一种没有原由的幸福,是一种不由分说的满足。每每抬头迎着你羞涩涩的笑容时,我就悄悄祈求上天:你可以拿走我的所有,但是,请让这个倔强的小孩永远这样快乐…… 爱你,真的不问为什么,好象我们呼吸着空气,从来不问为什么。 我爱着平凡而又高傲的你,爱着我们平静恬淡的生活(虽然会有一两只小鸟打乱这平静,可是雨宁和商洛是天下最可爱的捣乱分子,我是那样喜爱他们,因为他们和我一样关爱着你)。如果上天真的眷顾我们,他一定要给我们一辈子的时间,一定…… 在看着你安睡的夜里,我为自己许下心愿:在你二十岁的生日时,送你一枚戒指,蓝色水晶的戒指;三十岁时,我送你一个超级的kitty猫,恭祝你迈入而立之年;四十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周游世界,到任何一个美丽的经典去观摩爱情记录,看看昭君墓,看看望夫石,看看『情冢』泰姬陵,看看『罗马假日』里的那个浪漫邂逅的景点;等你五十岁的时候,给你染染头发,一起追忆年轻时的岁月;当你年愈古稀时,我已经老态龙钟了,一定会对你做的天天不变的燕麦粥、菜肉包和什锦泡菜大为不满,我会说:『小笨蛋(应该是老笨蛋了,可是还是觉得小笨蛋好听),你做的饭还是这样难吃!』 那时,你会再拧我的耳朵吧……】 林雨阳默默地合上信,再也看不下去。 晚餐时,萧明轩的兴致很好,他取了一瓶白兰地,给两人斟满杯:「鹿儿,我现在终于解放了。」 林雨阳疑惑地看着他。 「我和周月绮离婚了,也离开了周氏企业,现在是真正的自由了。」 林雨阳笑一下,想起那晚宴会时周月绮苍白的容颜,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而萧明轩和他也一样可怜,他们是一群迷失的灵魂。 「你不高兴吗?」萧明轩兴致勃勃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丝绒的小盒子,打开,是两颗璀璨夺目的钻石戒指,他取过那个小的为林雨阳戴上,「从今天起,你正式是我的人了!」他骄傲地说,「我会给你最优越的生活,写作那么苦,就不要写了,咱们也不指望挣那几个稿费,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就带你去环球旅游,比所有的新娘都幸福的度蜜月。」 林雨阳但笑不语,他一杯一杯的喝酒,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鸡尾酒『醉生梦死』。 「传说中有一种酒叫做『醉生梦死』,喝了以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试试看,你明天就会是一个全新的自我,开心微笑的自我。」 骆依磊这样对他说。 林雨阳拼命地喝酒,真的希望自己醉生梦死一场,让他彻底忘记了骆依磊,忘记了自己曾怎样劳累了他,怎么样辜负了他,又是怎样的依赖着他想念着他…… 他终于喝醉了,开始咯咯笑起来,眼神迷离中对面金色头发的人似乎又变成了有着蓝幽幽眼睛的人。 萧明轩把他抱到了卧室,空调开着,房间里温暖适宜。 他开始一层层地剥林雨阳的衣服,衣服虽很整洁,质料却不太怎样,实在不配他细腻滑润的肌肤,琢磨着明天就送给他些高档点的服装,这是后话,还是先拥抱他重要,他已经为此等待了四年! 林雨阳看上去纤细,只是骨架的缘故,脱了衣服倒显得精致了些,修长的腿,窄臀,细腰,胸膛有些单薄,还残留着某些少年人的青涩,颈部曲线很优美,略微突出的锁骨带有一种奇妙的性感…… 「明轩,我们分手吧。」 萧明轩停止了动作,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雨阳:「你说什么?」 林雨阳平静地看着他:「我们分手吧,你不觉得我们相处在一起已经没有以前的快乐了吗?」 「不快乐的是你吧?」萧明轩冷笑,「这么快就变了?那我这许多年不顾一切的赚钱安置这个家是为了什么?」 林雨阳怔怔地看着他,这是他曾经爱过的人吗? 他连他为什么失聪都不明白! 他以为他只需要钱! 那年,他十六岁,萧明轩说为了日后的生活要出国深造。 他很想说不,他那个时候就象一块随时碎裂的琉璃,他渴望着温暖的包围,可是到了最后,却是不动声色的说好。 他那要命的孤傲和清绝。 那天,跟萧明轩盘腿坐在草席上听音乐,看书,突然他仰起头,看着萧明轩的脸,说:「如果以后我们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能这样相拥着度过每一个清晨黄昏,那有多快乐。」 萧明轩却笑着说:「若真的那样我们肯定是小乞丐了。」 情愿在有你的世界里做一个幸福的小乞丐,你是明白不明白呢?想要在你的依偎里把自己柔弱成一片温存的海,你究竟是知道不知道呢? 「食但求饱,衣但求暖,心只求安,我所求的只是这样而已。」林雨阳淡淡地说 「你也不需要找这么多借口,你无非是想找那个人而已,是吗?」萧明轩冷冷地说,他并未把林雨阳的任何话语放进心里,他只在意一件事:林雨阳为了那个看着像个花花公子的纨绔子弟要甩了他了! 「是的,我想我渐渐明白了什么是爱情。」林雨阳用十分肯定的话说,「真爱只有一次,我不能放弃。」 「爱?」萧明轩大笑,「你的爱来的快,只怕去的也够快!」 「你看过我写的书吗?」林雨阳问,连身外人的骆依磊都看的明白那里面全是他的思念! 「你别跟我提文学,那东西不能当饭吃!如果不是骆依磊给你走后门,你早就饿死了!」 这句话让林雨阳终于哑口,他连辩驳的力气都没了。 爱情最悲哀的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恨意都没有。 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爱情到如今彻底变了质,如碎裂一地的镜子,再没有复合的可能。 第二天,林雨阳亲自准备了晚餐。 晚餐的饮料是一道茶。 「这茶叫『孟婆茶』。」林雨阳淡淡地说。 萧明轩吃惊地看着手中的杯子,已经喝了一口,很想再吐出来,这个小东西,又在跟他玩花样。 「传说喝一杯忘川水煮的孟婆茶,可以忘了一切,忘却三生。」 「你以为这样就了却我们之间的一切了?小鹿儿,」萧明轩抬起他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你把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那夜天空飘起了大雪,一直下,一直下。 那夜是圣诞夜,也是林雨阳的二十岁生日。 萧明轩的兜里还装着一个礼物盒,他最终也没有取出来。 他恨! 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当他以为一切都好转了,结果却是他什么都失去了。 第二天,萧明轩依然开着他的劳斯莱斯去上班了。 凭着窗户,林雨阳赏雪,静静地,看雪一片片,一层层,翩然落下来,眼里心里都是一片片白色的飞翔。 因为地球环境恶化,温室效应出现,他好久没有这样看雪了,有些久违的感受。记得儿时最喜欢看雪,听说下雪了,就高兴得了不得,在雪地里滚啊爬啊堆雪人啊,然后妈妈把他放到雪人的肩膀上说:「小阳阳会把雪人都暖化了。」 雪影中有妈妈美丽的脸庞,如雪花一样的纯洁无瑕,妈妈爱上一个黑社会的老大,疯狂的相爱,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那人却被敌人暗杀了,据说死的时候还叫着妈妈的名字,妈妈叫『林水晶』。 把脸贴在玻璃上,眼睛迎住一片雪,大一点的雪片,然后盯着它往下落,一直落在地面上,然后再抬起目光,迎接另一片雪花。就是这样,趴在窗上能看很久,看得那样多情,那样投入,衍生出一种美好的希望,心洁白得就和雪一样。 萧明轩把一切都封锁得严严实实,他寸步难行。 林雨阳找出以前买的蓝色的包装纸带,是那种象大海一样的蓝并且不陈旧有亮泽的,那是他和骆依磊都喜欢的颜色。 纸带用来折纸鹤,所以它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韧度一定要适中,那是他跑遍了大半个城市,终于买到的,在萧明轩走后买的,他一直想折出自己的心愿,却一直未成型。 终究还是和萧明轩无缘吧…… 终于完工了,十六只银亮的小纸鹤穿在线上,正好构成一个心的图案。 每一个纸鹤中他都写着一句话。 冷战了一个星期后,萧明轩把他从水晶房里释放出来了。 看着他挺直脊背走向属于骆依磊的别墅,萧明轩暗暗把牙咬碎。 一切都不会结束,不会的! *** 「爹地!」看到林雨阳走进来,正在院子中和骆雨宁打雪仗的林歌欢呼着跑向他,伸着小小的胳膊要他抱。 「有没有想我啊?」林雨阳抱起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林歌的重量反而减轻了。 「想!天天想!」林歌在他脸上没命地亲,一会就弄了他一脸口水。 「你好。」骆雨宁温顺了许多,客气而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你好,雨宁。」林雨阳不太习惯他的态度,他倒宁愿骆雨宁仍然象只小刺猬一样随时都刺他一下。 「我哥哥回来了,在客厅正陪我未来的嫂子说话呢。」 林雨阳呆住,胳膊一软,林歌就滑落下来。 「爹地,爸爸要娶新娘子了,那个阿姨好漂亮。」林歌依然指手画脚的,「阿姨说我可以做花童哦!」 「你还进去吗?外面挺冷的。」骆雨宁说。 「不、不,不打扰了,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依磊,也祝贺他终于要享新婚之喜了。」 「好的,我一定转交。」 「歌,你跟我走吗?」林雨阳问抱着他的腿,一脸惶恐的林歌。 「要!爹地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爹地再也不能不要歌了!」 「怎么会呢,」林雨阳弯腰再次把他抱起来,「爹地什么也没有,只有你了。」说出最后一个字他已经哽咽难言,抱着林歌大步离开了『朝颜』。 骆雨宁拿着那个精致的礼品盒走进客厅,伫立在窗口的骆依磊面色憔悴不堪。 「真的让他走了?干吗要玩这个骗局?」罗芙兰手里燃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是她依然明丽如昔的容颜。 「一群傻子!」商洛抱着臂膀依靠在窗子的另一端,「真被你们打败了,小宁宁,你嫁给我可算是最最聪明的选择了!」讥嘲好友的同时他还不忘夸赞自己两句。 骆雨宁踹了他两脚:「谁要嫁你啦?臭美!我要一辈子跟着哥哥!」 骆依磊接过骆雨宁递给他的礼品盒,是淡蓝的包装纸,拆开,是小纸鹤做的风铃,上面很费心思地结着如意结,下面是个美丽的心,幽蓝的心,忧伤的心。 礼品盒里还有一封信,骆依磊取开来,信很短: 【磊: 我希望你看不到这封信,因为看到时,就意味着我已经失去了你。 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最后悔的是残废了自己的听觉,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听听你的声音,它一定如水晶般纯净而透明,还记得那次在『异想天开』唱歌吗?你后来告诉我说我象个水晶,其实不然,磊,真正的水晶是你,而我却不仅聋了耳朵,也瞎了眼睛,我只当你是个有钱的花花少爷,偶尔陪一个落魄的自命不凡的『作家』玩玩罗曼蒂克的游戏。 如果老天让我失去你,我不怨恨,我也不会惆怅,因为,那是我罪有应得。 在被封闭的日子里,我收拾以前的东西,看到收藏的盒带,里面有我最爱的一首歌,那是一首许多女孩子、女子都很喜欢的歌,叫《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集点点滴滴的欢笑, 等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依然把我当成你手心里的宝。 那时候我十六岁,第一次听的时候,我觉得很幼稚,很想笑;第二次听的时候,我很安静;第三次听的时候,已经泪落如雨,我再也不敢去听第四次,有些东西太完美,所以让人承受不起,就像你给我的幸福…… 拆开纸鹤吧,许你一个开心的我,一个会在你温柔呵护的回忆中幸福的我。】 骆依磊开始拆纸鹤,每个纸鹤都画着三朵玫瑰,玫瑰上没有了花刺。 他拆开最后一只,在心尖上的那只纸鹤,上面的话让一切碎落在地,骆依磊转身就向外跑,在门口却被商洛抱住:「你干吗?外面下那么大雪!」 骆雨宁拾起地上的蓝色纸鹤,上面只是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九章 【那奔涌的爱的洪流/至终找到了它的最后完全的方向/一切的哀乐的心愿/一切狂欢时刻的记忆/一切各时各地的诗人的恋歌/从四面八方到来/聚成一个爱情伏在你的脚下。——泰戈尔】 到这个曾被骆依磊戏说为『还珠格格』住过的古式建筑里已经一周了,日子平静地让人常常忘记了时间的流失。 林歌一直在和林雨阳怄气。 今年的雪格外多,新雪压旧雪,地面就没干过。 林歌正背靠在后院的一棵枣树上怄气,雪花纷纷飘落,落在他没有带帽子的头发上,须臾就成了个雪孩子。 「进来!」林雨阳推开后窗向他喊,他却应也不应。 「你这么不听话,爹地就不要你了!」天色渐渐暗了,林雨阳不得不跑出来,要把不知第几次怄气的林歌硬拽进屋里,可林歌抱住枣树死活也不肯进屋。 「你爸爸要娶新娘子了,咱们不能再和他一起住,你明白不明白?」 「我不管!我要爸爸!呜……爹地坏!爹地坏!我要爸爸……爸爸都会陪我玩……呜……」 「以后我来陪你玩,进屋去!」林雨阳想抱起他,他依然执拗着,林雨阳气极了,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这一掌倒让林歌止住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林雨阳,不敢相信他最爱的爹地会打他。 林雨阳看着他柔嫩的脸蛋渐渐泛起的掌印,腿一软跪在雪地上:「对不起,爹地不该打你,爹地也想见爸爸啊,可是……」 「可是你爱面子!」不知何时出现的商洛对着怔怔地看着他的林雨阳说。 林雨阳无法辩驳。 「真不知你们都怎么想的,明明都魂牵梦萦着对方,却死活不肯开口。」 「他还想着我?」林雨阳有些不敢确信地问。 「你以为那个笨蛋会这么快变心吗?你问这话就够让人寒心了。」商洛嘲讽般的笑他。 「可……」可是他要结婚了。 「那是骗局。」商洛脸色忽然暗淡下来,「是他故意骗你的骗局。」 「为什么?」 「他在大陆旅游时受了风寒,又没黑没白的工作,身子早就不行了,回来彻底检查时才发现他得了肝癌。」 轰一声,林雨阳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 「不、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着,他猛然抓住商洛的手,「商洛,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骗我的!」 「我干吗要骗你?这话骆依磊死也不肯告诉你的,是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如果你还爱他,就陪他走完最后的路。」 「不……不会的……不会的……」林雨阳再也站不住,摔倒在地,林歌急忙去搀扶他。 「爹地?什么是肝癌?」 「上帝,上帝啊,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他再离我而去?他说好要陪我到七老八十的,他说过的!」林雨阳憋闷了许久的泪滂沱而下。 「他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你看着办吧,这是他住院的地址。」商洛塞给他张纸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大门外,骆雨宁正等候着他。 *** 骆依磊半卧在病床上,手里捧着菊花茶,轻轻握住杯身,淡淡的温热感染着他,一丝茶香袅袅,一缕萦绕已久的思绪浮在心头,就这样坐着,浑然忘我。 雪止了,天晴了,月色正浓。 月华从树影间投下来,洒一地被切割了的光片,亮如水银的,细细碎碎的,斑斑驳驳的,曾经的记忆也如这些碎片一般,他努力的将它们拼来拼去,却终是拼不成完整的一块,总是有一些伤痕的,在片与片的边缘,阻碍着它们的相互亲近,然每一片都是有些故事的,或长或短,或喜或悲,或忆或忘,那些碎片中只有一个人影,一个他死也忘记不了的人。 床头的小桌子上有一盆水仙,水仙花已经开了,淡淡的白色的花,淡淡的黄色的蕊,淡淡的几不可闻的清香。这应该是他喜爱的花吧?他总是喜欢小小的白色的蓝色的淡雅的小花…… 当林雨阳轻轻推开房门时,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致:月辉洒在骆依磊的身上,他静静地坐着,身上依然穿着白色的衣服,依然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干净和舒服,可那不再是林雨阳晨曦中曾看到的白色运动服,穿着运动服时的他是那么健康强壮,而今……是病衣了。 他那么安静,头低低地垂着,似乎在沉思,也象是陷入恍惚,而林雨阳却可以看见隐藏在他那长长的睫毛下面的深深旋涡,偶尔会拂一下落在额头上的头发,却丝毫不会影响这幅美丽的图画,林雨阳第一次发现,他的头发那么黑,他的睫毛那么长,他的侧面是那样的清俊,以前怎么会把他看成萧明轩的? 他们根本一点都不象! 林雨阳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痴痴地。不知什么时候骆依磊突然把他的眼光投向他,林雨阳来不及,真的来不及躲开,于是骆依磊笑了,看着林雨阳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的水果和鲜花。 「是商洛告诉你的吧?」骆依磊并没有太多吃惊,他微微笑着,憔悴消瘦了的面容再次焕发了光彩,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再看林雨阳一眼,哪怕一眼也足够了! 林雨阳轻轻点点头,走到床前坐下,拿开骆依磊手中的茶杯,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骆依磊含笑抚摩着他的头发,这柔软的触感是他一辈子也摸不厌的。 「你说要让雨宁叫我『嫂嫂』。」 「哈哈……」骆依磊放声大笑,爱怜地揪揪他的小鼻子,「那是说笑的,哪里有男人做人家的嫂子的?」 「我就要做!」林雨阳执着地看着他,「还记得的你的话:有时候,男人的一个决定就是一生,对吗?」 「是的,可是我……」 「你说过的就要兑现,我想拥有一个婚礼,好吗?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 「啊?」骆依磊诧异地说不出话,「别胡闹了,林歌呢?谁在照顾他?」 林雨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打开了房门,商洛、骆雨宁和林歌正等在门口。 商洛一身黑,骆雨宁一身白,林歌穿着粉蓝蓝的小毛衣和雪白的吊带裤,他欢呼着跃到床上,抱住骆依磊拼命的亲:「爸爸,洛哥哥说今天我要做花童哦!你看我漂不漂亮?」 「真漂亮!」骆依磊也亲亲他,然后吃惊地看着含笑立在床前的商洛和骆雨宁,「你们要做什么?」 「我做伴郎!」商洛说。 「我做伴娘!」骆雨宁说。 「你是新郎!」商洛对骆依磊说。 「他是新娘!」骆雨宁指着林雨阳对骆依磊说。 骆依磊半天合不上嘴巴,最后他才嘶吼一声:「别胡闹了!统统给我回家!你们怎么可以把雨阳扯进来!」 「我不走,如果你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林雨阳说。 「你——还是顽固的像个石头。」 「是,比石头还顽固,是钻石。」林雨阳居然不忘说笑。 骆依磊说不出话了。 「好了,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吧。」商洛看看表。 「南加利福尼亚州的十一月,气温还有20度,下午三点,太阳渐渐西斜了。蓝天,白云,绿草坪上,红地毯两边,坐了100多来宾。棕榈树下一排长桌铺着粉红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各色水果、饮料、红葡萄酒,还有几十个精美的不锈钢糖盒,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甜蜜的糖块,亲爱的哥哥,这就是你们的婚礼。」骆雨宁仿佛真的置身在美丽明朗的加州大教堂里。 骆依磊长叹了一声:「真好。」 「鬓发斑白而慈祥和善的牧师看了哥哥一眼,哥哥整一下黑色的礼服,紧了紧深蓝色的领带,向牧师伯伯点点头,牧师向坐在钢琴前的金发女孩做了个手势,那女孩一笑,弹起了婚礼进行曲。紧接着,客厅的两扇大门缓缓的分开,雨阳穿着一身雪白的礼服向你走来,来宾中发出一声声的惊叹,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新人。」 「是的,不会有人比他更美。」骆依磊悠然神往地说。 「哥哥一只手拿着一束鲜花,别一只手挽起雨阳,林歌和奇奇两个穿得西装笔挺,跟在到你们的身后,三十米长的红地毯,每走一步,人们的心就跳一下,当走到地毯的尽头,你们就永远合为一体了。」 病房里渐渐响压抑不住的抽泣的声音。 「雨阳?」骆依磊紧挽着他的手。 「好美!我也好喜欢,宁宁,你接着说吧。」林雨阳对骆雨宁笑了,笑中有泪光泛着点点清寒。 「牧师拿起圣经,问:林雨阳先生,你愿意嫁给骆依磊先生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健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我愿意。」林雨阳已经泣不成声,「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然后牧师又转向哥哥问:骆依磊先生,你愿意娶林雨阳先生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健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是的,我愿意!」骆依磊的声音也哽咽了,「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林雨阳从兜里掏出两个戒指,是由透水油纸折叠出来的『纸戒指』,很别致,重重的戒指。那戒指是他的亲生父亲落魄时给妈妈做的,妈妈把它们给了他,今天,他也要用他来套住自己挚爱的人。 「牧师说:我以天父圣灵的名义,在此宣布你们是夫妻了,骆先生,现在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骆依磊捧着林雨阳的脸,林雨阳闪着异样光彩的眼睛里有泪花翻滚,骆依磊庄重而缓慢地在他苍白的唇上烙下一吻,也烙自己永恒的爱痕。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是吻着那颤抖不停的唇,骆依磊就觉得自己已经升到了天堂。 林雨阳再也控制不住地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 商洛、骆雨宁牵着林歌的手悄悄退出了病室。 「现在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了吧?我的新娘子?」 林雨阳点点头。 骆依磊将手搂住他的腰,然后慢慢地、慢慢的把他朝自己的怀里拉过来,知道他的手紧紧搂住了他更加纤细的腰,在一种美妙的晕眩中,林雨阳似乎已躺在了他结实、火热的躯体里面,骆依磊的脸慢慢地向他低下来,专注地看着他,林雨阳能感到他呼出的热气,他几乎要晕过去,似乎在热流和黑暗中飘荡,他依然在等着,在他的晕眩和飘荡中等着,就像故事中的睡美人等着王子的吻。 骆依磊的嘴唇温暖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就像一只蝴蝶落在鲜花上。 林雨阳把头仰起,向他靠得更紧些,骆依磊的双手围住他,愈加紧紧地抱住他,他的嘴唇终于轻轻地贴上了林雨阳,然后用力分开它们,林雨阳浑身涌起一股热流,他向他迎上去,两人的唇再无丝毫的间隙,热流更加多了,涌啊涌啊,轻轻的,柔柔的,像一股汹涌的潮水一样不可抵挡…… 终于,两人的身体合成了一个复杂的联合体,林雨阳觉得自己就像云一般柔软像风一样轻飘飘的了,浑身洋溢着电一般的温暖和激流,灼热在他身体里鼓荡,将他托起又将他压下,他感觉自己就像五月的麦穗一样饱满、芬芳而充实。 骆依磊在他里面静止了一会,似乎为了更好的感受他的包围,他的灼热在那里膨胀着,颤动着,当他开始抽动时,在骤然而不可抑止的狂欢里,快感像潮水一样,波动着,翻涌着,好象羽毛一样,好象春泥一样,好象要把他熔化了一样,直至真的把他整个人都熔化了… 「你想睡吗?」林雨阳趴在他的胸膛上问。 「不。」骆依磊怎么会舍得闭上眼睛?他要看着他,看到天荒地老。 「给我讲故事好吗?」林雨阳轻轻地问。 「好,讲个什么故事呢……很久很久以前,有只大灰狼爱上一只小白兔,他怕伤着小白兔而削去了自己锐利的爪,拔去了自己尖利的牙,他垂着双肩走到小白兔的家,小白兔的妈妈拿着笤帚在大灰狼的身前身后,扫来扫去……不爱听?那就再讲讲《神雕侠侣》吧,小龙女跳崖了,杨过多傻呀,要是换成我,立刻就找根绳子爬下崖去看个究竟,用得着等十八年嘛,也不用总是念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哀怨的词了……那再换个吧,在美国加州的门前有条小河,我就是看着蝌蚪是怎样变成青蛙长大的,夏天的虫鸣,冬天的落日,还有我那些曾在街头游荡的青春……这些故事都太老了,当你我相遇后,我便再也没有了故事,生活里就只剩得办公室,家里,两点一线,还有你的脸,我的脸,你的眼神,我的怀抱,有次我说商宴上有个女子不知为何多看了我两眼,你一笑,在我手心里写想必是我多看了人家四眼。瞧,每一个故事,只要我说了开头,结局你早就明了于胸。一起写就的故事,就算我不说,你都明白,是不?好的故事都是慢慢写就的,多年后,再回望这一段,我给你讲故事的日子,也许就是一个很长很长、很美很美的故事……怎么了?我是想哄你睡觉的,怎么又哭了?」 「没,我高兴呢,你再讲,多老的故事我都爱听。」 「不,不讲了,我更喜欢看着你。」 「恩。」拼命点着头,眼前却再度模糊了…… *** 终于,终于要进手术室了。 「等等!」在手术室的就要关上的刹那,林雨阳忽然用手撑住了门。 「雨宁,能帮我找支笔吗?」他冲身后的骆雨宁喊。 「我这里有。」商洛从包里拿派克笔给他。 骆依磊笑了,他合作地伸出手交给林雨阳,任他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地画出流畅的线条,他微笑着握住林雨阳的手腕,林雨阳的眼睛湿润了,一滴泪滚下来,落在骆依磊的手心里。 他们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而在骆依磊的手掌上,那笑眉笑眼的娃娃刚画出就被那滴眼泪浸得微微模糊,骆依磊把手张开再合拢,那娃娃就随着皱起鼻子或是翘翘眉毛,憨态可掬,惹人怜爱,他看着手上笑着做鬼脸的娃娃,然后温柔地摸摸林雨阳的头,林雨阳转身离去了,背微微伛偻着,恍若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太阳从迎面的玻璃窗外照进来,映在光影中的他如寒风中一株细细的芦苇。 「好运!」车子推进前,商洛拍了拍他的肩,「记得还有个人等着你呢!」 骆依磊点点头,骆雨宁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好象过了几个世纪,林雨阳坐在等候长廊的椅子上,已经坐成了化石。 骆雨宁和商洛也来来回回走个不停,林歌知道爸爸要做手术,死活也不去上学,一直像个小老鼠一样动个不停的他,这次静静地坐在林雨阳的身边,小手抱着爹地的大手,惟恐他消失了一样。 门终于开了,摘下一边口罩的医生略微有些疲惫地走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林雨阳像针刺着一样猛地站起来冲上前。 「手术很顺利,一切正常。」 「那、那——以后癌细胞还会不会扩散?」明知不可能,林雨阳还是不死心地追问。 「癌细胞?」医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不是肝癌吗?」林雨阳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骆先生患的是肝血管良性肿瘤,肿瘤割除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怎么会是肝癌?难道我们的ct报告单出错了吗?」 「啊?」林雨阳整个人呆住,他想欢呼,他想狂叫,天!不是肝癌! 随即被推出来的骆依磊看来精神很好,虽然有些虚弱,却依然微笑着。 林雨阳抓住他的手:「磊!我们得救了,根本不是肝癌!」 「啊?」骆依磊吃惊地看着他,过了一会他才把目光转向倚在墙壁上的商洛,商洛正笑得吊儿郎当,一副老狐狸的样子。 「哈哈!哈哈……」骆雨宁开心地大笑,「连哥哥都被我们骗了,嘿嘿,看哥哥还敢说我嘴巴不牢,心里藏不住东西不!」 「真是交友不慎。」骆依磊苦笑,刚刚还生死离别,肝肠寸断的,如今……难怪那么爱哭的小鬼头骆雨宁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对哥哥的病情没多大反应似的。 「耶!这是什么话。」商洛笑眯眯地抱住骆雨宁,「人家只是太幸福了,怕遭天谴,就发发善心,做做好事,充当月下老,为两个笨蛋牵个红线,积点阴德而已」 「你这也叫做好事?」骆依磊瞪他,你知不知道雨阳脆弱,万一他……骆依磊开始后怕起来。 「好啦好啦!你快快好起来吧,千万不要让你的新娘子独守空房,万一他春闺寂寞给你戴顶绿帽子可就没你玩的了。」 林雨阳笑着要去拧商洛的耳朵,却骆雨宁拦下:「哎!嫂嫂大人,拧洛洛可是我的专利,你要拧尽管拧我那笨蛋哥哥去。」 原本沉重的阴云一扫而光,病房里响起朗朗笑声。 骆依磊用眼睛表达着他的谢意,却被商洛轻轻遮掩过去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奇怪的,无论他有了什么悲戚的遭遇,商洛总是跟他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好象并不顾及他的感受,但稍稍品位,却总能体会到绵绵长长、细细微微的感动。 人生得如此一知己,足矣! *** 两周后,骆依磊拆线了,伤口恢复很快,只剩下长长的刀疤了,在他的坚持下,他回到了『朝颜』。 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照着,没有风,天空万里无云,积雪在渐渐的溶化,花园里的泥土散发着雪花的氤氲之香。 已经憋闷太久的骆依磊在林雨阳刚给他洗完头发,擦拭完身体就跑了出来,等不及的要晒晒太阳。 「别跑!真是的!」林雨阳拿着电吹风从房里走了出来,「小心着凉,这还是冬天呢!」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骆依磊笑着说。 「又贫嘴!」林雨阳毫不客气地揪他的耳朵。 「痛!痛痛!」难得病一回,骆依磊就乘机撒娇,比以往更粘林雨阳,为此还常常和林歌打架。 林雨阳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来,从门厅扯过长长的线给他吹头发,一头雾气渐渐地散尽了,耳畔不时地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骆依磊轻轻拉住他的手,把他抱在怀中对着他说:「也许,几十年后的一个黄昏,象现在,当一个人独坐的时候,还会想起眼前的这一刻的。」 沉默了很长时间的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藏不住的伤感。 「那你呢?」林雨阳关掉了手中的吹风机。 骆依磊看着他,笑笑,然后用手摆正他的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好一会儿才说∶「先你而去了。」 「你--坏蛋!」林雨阳突然站起来,把吹风机狠狠地砸在地上,「要是那样,你现在就走吧,趁我还能放开你的时候,你走吧!走吧!」 骆依磊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拥抱住他,托起他的下巴:「瞧,我只是说说嘛,坏脾气的小孩。」 「就是坏!就是坏!」林雨阳在他胸膛前砸着,眼泪止也止不住,「坏蛋,你以为你走了我还能活着吗?你……你就这样欺负人……」 骆依磊吻着他的泪:「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了,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一定先掐死你,然后再给你陪葬。」 林雨阳依然恨恨地:「再不许说这个字!」 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脸色的憔悴,骆依磊知道上次商洛说的谎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已经造成了心中难以痊愈的伤。 很多个夜晚,林雨阳以为他睡着了,就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一遍遍的摩挲,然后悄悄地落泪,这种悲哀怕是需要一阵子才能安抚平静下来。 骆雨宁匆匆从屋里跑过来:「哥哥,不好了!」 「怎么了?」骆依磊边为林雨阳擦泪,边心不在焉地问。 「咱们驻扎在东京、香港的分公司被人吞并了,上海的也岌岌可危,刚才你的秘书打电话来,都吓哭了。」 「哦?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骆依磊拍拍骆雨宁的脸,缓和一下他惊慌失措的情绪。 「萧明轩。」 「哟呵!不赖嘛!」骆依磊笑起来,林雨阳却担忧不已。 电话又狂响起来,骆依磊走进房中接电话。 「我是萧明轩。」那边的声音倨傲而狂放。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呵呵。」骆依磊坐下来,把林雨阳揽在怀里。 「我在忠孝东路的『芯雨』咖啡馆,等林雨阳。」 「好啊,我也去。」 「无所谓,来吧。」 很巧,『芯雨』咖啡馆就是骆依磊第一次遇见林雨阳时所在的店,萧明轩也正坐在他曾坐过的位子上。 看来他们对许多事物的喜好都雷同。 骆依磊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林雨阳搀扶着他。 「说吧,想怎么样?」林雨阳等骆依磊坐好,帮他把围巾搭在椅背上,点了两杯果汁,才自己坐下来。 「跟我走吧,跟我走,我就留下他在台北和上海的分公司,否则……」 林雨阳笑起来,他叹口气:「明轩,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小孩子气么?」 「你是我的,为了得到你,我不惜做任何事!」 「别勉强我,也别勉强自己,好吗?我们曾经相爱,是的,曾经,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就让过去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不行吗?」 「我哪里不如他?他有钱,他依靠他老子才有钱,我是自己赚来的,他有房子,我比他的房子更大,他疼你,我比他更爱你!」 「是的,你没有不如他,可是他是骆依磊,这就够了。」 骆依磊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对望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明轩怔怔地看着他们,忽然站起身:「好吧,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再去谈风花雪月好了!」 他疾步而去,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骆依磊才对林雨阳说:「怎么办?我可能真的会一文不值哟。」 「那就让我养你。」林雨阳笑着,「我会写更多更多的小说。」 骆依磊笑了:「我可能比较适合做吃软饭的,哈哈。」 外面的风轻,外面的云淡,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了春的萌动…… *** 除夕之夜,骆依磊请来了各地分公司的所有主管,在『朝颜』共度佳节。 只是在喜庆的气氛中,大家仍不免有些忧愁,勉强着自己强颜欢笑,过了今夜,就再没有机会做骆总的手下了。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大家共举杯,骆依磊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要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反回收成功,公司再次扩大规模,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也团结合作,力争再创佳绩,这是预备给大家的红包,人人有份,新年快乐!」 大厅里先是一片寂静,等骆雨宁端着小篮把一个个厚厚的红包发到他们手中时,众人才相信了这是真实的,顿时掌声雷动,齐声欢呼起来:「耶!」 「我就说,跟着骆总准没错的!」一个老者对身边曾经想跳槽离去的年轻人感慨万千地说,年轻人连连点头。 林雨阳不敢置信,他悄悄把骆依磊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只见你天天玩乐。」 骆依磊一笑,拨弄一下他的头发:「小笨蛋,这只是个幌子,麻痹对方的警戒之心呢。」 「狡猾。」林雨阳糗他。 「商场如战场,复杂的很哩,以后慢慢教你。」 「我才不学呢,都学坏了,难怪都叫你奸商。」 「哈哈……」骆依磊大笑,「我最得意的奸计就是赢得了你的心。」 「哼!谁说你赢得了?我的心还在我心窝里好好安睡着呢。」 「我摸摸。」骆依磊说着就要探手到他衣服下,吓得林雨阳急忙后退几步。 「哈哈……」骆依磊更开心地笑,把他揽进怀里,「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没这么大能耐,是老爹出手帮了我一把,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明轩吃我,他吃萧明轩,最后还是归属了我们骆家。」 「呀!那是不是就叫老奸巨滑?」林雨阳难得大逆不道地敢说长辈的坏话。 「这叫姜是老的辣。」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不过他把萧明轩请到美国去了,可能要重新培养,他蛮欣赏萧明轩的。」 林雨阳舒了口气:「那就好,否则只有咱们幸福,我……」 「你就不安心是不是?真是个笨笨!」 「去!」 「呵呵……」 *** 两个人老是粘乎乎在一起,快乐是快乐,就是老有一种不求上进的心虚。 林雨阳嚷嚷:「我已好几个月没写东西了!」 骆依磊就认真地下决心:「今晚不打扰你了。」 晚上,林雨阳坐在书桌前,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桌子上那杯菊花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诱饮着他,因为他知道屋里有个人,不能心无旁骛,心里老是痒痒的。 他干脆关掉电脑就往骆依磊怀里钻。 骆依磊故做惊讶,一叠连声地问:「怎么啦?」 林雨阳委屈地说:「我已经幸福得没话可说,没故事可写了。」 骆依磊莞尔,使坏地说:「那干脆我就出轨吧,好让你伤心一把,再写点赚人热泪的东东,哎哟!又掐我!」 林雨阳揪住他的耳朵猛拽:「还敢不敢?把你耳朵煮了吃。」 「家有恶妻,悲兮惨兮。」骆依磊还是死性不改,结果换来更厉害的虐待。 一阵笑闹后,林雨阳还是像小猫一样坐在了他的腿上。 「好不好喝?」他端起杯子,喂骆依磊喝菊花茶。 「当然好喝。」骆依磊臭美着,「本人泡的茶会不好喝吗?」 「是哦……」林雨阳拧眉苦思。 「怎么了?」骆依磊揪揪他的小鼻子,每当他陷入思索时那个小鼻子就会皱皱着,让他总想揪一揪。 「我买了你说的所有的原料,一步不差的按你说的方法煮茶,为什么就没有你泡的好喝呢?」林雨阳万分懊恼,难道他真的没有烹饪的天分吗? 「哦……原来这样啊,那是因为你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是什么?」林雨阳好奇地问,他又开始拧骆依磊的耳朵,「你居然对我还留着一手,都不教我!」 「这是本人的独家秘方,教不得的呀!」骆依磊神秘兮兮地说。 晚上,林雨阳霸占住那张水蓝色的大床,把骆依磊踹到床底下。 骆依磊苦苦哀求,最后不得不认输:「好了好了,告诉你就告诉好了,你缺的是喝茶的茶引子。」 「啊?」林雨阳瞪大了眼睛。 「笨笨!中药不是有药引子一说吗?我这个菊花茶也需要一道引子才好喝。」 「是什么?快说!快说!」 「是……」骆依磊环拥住他,深蓝的眼睛如海洋一般,「我的爱。」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林雨阳新的耽美小说出版了,名字就叫《水晶》,开头的第一句就是:『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