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猫》 楔子 美国西雅图 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 这是一所全美最顶尖的医院之一,拥有医术高超的医师们以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虽然收费昂贵,但仍有来自全球政商财界的病人,不吝惜在此花费大把金钱,享用全世界最好的医疗品质。 今天医疗中心里的气氛很不寻常。 几名大牌的主治医生行色匆匆地在九楼的病房与会议室穿梭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担忧,连院长与副院长都加入了会议室的讨论阵容。 因为,他们最重要的病人已经命在旦夕。 这位病人入住医院的消息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开,但病人最近从公开场合消失,就已经足够令人猜疑,如今病人的情况已经危急到随时可能死亡,如果这位身份重要的病人真的在他们医院过世的话…… 想到这一点,会议室里的医生们更加愁眉不展,有的甚至已经打算趁这件事情还没有闹大前,跳槽到别家医院,免得遭殃。 虽说医院里病人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位病人却不一样,他活下去,无疑是对医院声誉的加持;他死亡的话……恐怕这家医院的声誉也将一落千丈。 “病人需要的肝脏、心脏和肾脏,还没有送到吗?” 副院长气急败坏地问旁边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正想安抚一下副院长,院长助理这时突然慌张地打开门闯进来—— “院长、副院长,不好了!内脏的运送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院长皱起眉,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来要给九号病房那位病人移植的内脏,在运送过程中,船沉了……” “船沉了?这种东西不是应该用直升机送来吗?” 副院长忍不住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小助理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小助理也急得快要掉下眼泪了,“听说内脏是先从爱尔兰那边送到苏格兰,再由飞机直接送到西雅图的……” “搞什么?离开人体的内脏哪能拖上这么久的时间?”副院长已经气得青筋都冒出额头了。 这时院长却挥了挥手,要副院长冷静下来。 “可是院长,这内脏的运送过程……”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但是……” “病人还能撑多久?”院长不理他的抗议。 副院长深呼吸一口,压下满腹的疑惑。“照这种情况来看,病人随时都可能撑不下去。” 会议室内的所有医生都沉默不语,连空气都沉重起来,让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错觉。 原本病人如果能及时做内脏移植的话,起码还可以存活几年,但不知道为什么,预定好的内脏却一直迟迟没有进来,现在居然又传出内脏随着船沉到海底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长?现在该怎么办?”小助理怯怯地问。 院长摸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找适合的内脏来做移植手术来得及吗?”副院长不死心地问。 院长沉痛地摇摇头。 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内脏移植手术必须要找到与病人身体不会起排斥反应的器官才行,而这种机会绝大多数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次这位病人所需要的内脏,据说是集团高层透过一些手段,又花上为数不少的金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现在却… 似乎是要让这群医师们的处境雪上加霜,一个小护士突然匆匆忙忙跑进来,着急地喊着:“医生、医生!九号病房的病人情况危急,请赶快去看看!” 九号病房正是那位等待内脏移植手术的病人。 医师们相对无语,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许病人将撑不过这次了…… 第一章 “可恶,船怎么会突然沉了!一定有人搞鬼!”一个鬓发斑白的男人气愤地摔下手中的电话,然后沉痛地坐倒在椅子上。 男人将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中,手指烦躁地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可恶!怎么会这样? 总裁因为没有来得及动内脏移植手术,现在病况危急,随时可能会撒手离去,到时候金氏集团一定会大乱,敌手也会乘机渗入,如果有心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推波助澜一下 他简直不敢想像。 而且,现在集团内的几个老臣已经蠢蠢欲动,似乎等不及老总裁归西,就已经想要夺权了。 该死!他烦躁地又捶了一下桌面。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暂时稳定人心? 男人想了又想,最后好像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抬起脸,虽然眼神仍有着不确定的光芒,却有着孤注一掷的坚持。 反正现在只要稳住那些老臣,先把集团内部安抚下来,等过一阵子总裁找到新的内脏移植,手术成功之后出院,自然就不会再需要那个人了…… 主意打定,他当机立断,马上拿起电话援一个号码,“去休士顿,把那个人带来。”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您是说小少爷?” 男子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否认。“尽快把他带来就是了。” “可是总经理——” “你不要多问,把他带来就是了!” “是,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男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那个人的存在,一直没有被正式承认,但他还是和总裁有着不容置疑的血缘关系,在这个时候应该能起一点作用。 况且,他的布局还没完成,他目前暂时还需要一个人撑一下场面,好让自己的布局能更完整。 * * * * 休士顿大学里,学生们来来往往,其中许多都是企业界的第二代、第三代,他们从小就在美国长大,接受美式教育,等到他们完成学业后便会回到家族企业里继承家业,如此一代传一代,即使有人不愿意,碍于家族的强大压力,也不得不低头。 对金宇恩而言,也是这样。 因为他是金氏企业总裁最后的秘密。 金氏企业起源自韩国,早期以电子产业进军美国,之后又陆续拓展其他事业,诸如汽车、建筑、娱乐、制造业等等,并且在扩展事业版图的同时,也与政治界、黑道维持了良好的关系。 金氏企业于是成为多元化发展的大集团,在国际经贸界中享有盛名,每年他们赠送当权者的大笔献金,也让金氏集团的地位越来越稳固。 然而这一切辉煌的表相,都在金氏的总裁住院后开始动摇。 一手创立金氏的总裁金喜良是一个多疑的人,他甚至连自己的独子都不信任,迟迟不愿将权力交到自己的孩子金勇宪手上。 金勇宪从小就被当作接班人培养,连娶妻生子都照父亲的意思,却迟迟未接收父亲掌握的太权,在不甘心与被人怂恿的情况下,他与敌人串通,试着整倒金喜良。 金喜良发现之后,竟狠下心来派人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连他的儿媳也不放过,只因为他不能原谅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居然背叛他! 但是金喜良那时候却没有发现,儿子在韩国念中学的时候,曾有一位青梅竹马,虽然儿子后来结婚了,但和那个女人仍偷偷保持联系,两人甚至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男孩子,说起来也算是金喜良的孙子。 当金喜良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已经是六十好几的老人,年轻时的狂妄与霸气已经消去了大半,曾经纵横商场的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孤单的老人。 虽然他从不对人提起自己亲手杀了独生子的懊悔,但从他没有对孙子动手这点来看,就足以证明他其实还是相当在意自己的血脉。 金勇宪的私生子叫作金宇恩。 虽然他是个私生子,但是母亲却相当疼爱他,对于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母亲也从来没有抱怨。 后来,在他八岁那一年,母亲因病去世。 当时的他无依无靠,外公也不是很喜欢他,打算把他送进孤儿院,因为外公认为他的存在是一种耻辱,而他与母亲酷似的容颜也让外公对他又爱又恨,索性送走,眼不见为净。 外婆虽然心疼,但在韩国的传统观念里,女人是没有权力去干涉一家之主的决定。 就在那个时候,金喜良派人把金宇恩接走,同时也给金宇恩的外公、外婆一大笔丰厚的封口费。 于是金宇恩从此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在金喜良的一手调教下成长,他学习管理、金融、人际关系,小小年纪就得穿着西装和大人一起出席宴会,观察那些大人们言谈之间的钩心斗角。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他没得选择。 他的性情一如他温和尔雅的外表,冷静又不多话,深思熟虑,绝不会轻率做决定。 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迷惘,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被安排着坐上金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吗? 他这么年轻,有这个能力统御这么大的集团吗? 他没有找到答案,但是他想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当金宇恩见到裴宇的时候,他就知道时候到了,虽然比他预想的快了很多…… * * * * “小少爷,我是来接你回金氏的。” 金宇恩微微睁大了眼,戴着金边眼镜的脸庞很快又恢复冷静。 “发生什么事情了?” 裴宇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吐实,“老爷恐怕撑不久了。” “他的病情这么严重?”金宇恩知道爷爷住院的消息,却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嗯,手术方面出了一些问题,所以现在情况有些紧急。” “那现在找我回去,是要我当个幌子,让底下那些人不要轻举妄动,是不是?”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已经可以想见自己到了金氏集团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他还在休士顿大学攻读企管与财经的双硕士学位,如今学位还没有拿到就回到金氏坐镇,相信有很多人会不服他这个小毛头,只是比起群龙无首的尴尬情况,有个小毛头坐镇,总比底下人起内哄好肥? 裴宇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可以上完这堂课再走吗?”他为了这份欧元市场的报告,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实在不想就这样放弃。 但裴宇只是摇摇头,“没有时间了。” 金宇恩的眼眸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是啊,他有什么权利这样要求,他不过是金氏的一颗棋子罢了,他的一切都是属于金氏的,他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也不能让自己的任性坏了大局。 他是个无法选择自己人生的男人。 也许,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吧? * * * * 英国伦敦 scarlet rage酒吧 这是一个内行人才会知道的地方,里头没有美女,倒是俊男不少,连酒吧调酒师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如希腊神祗般的俊美脸庞如同一件艺术品。 但吧台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对这俊美的酒保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对处在这样的环境感到不自在。 “妈的,没事干嘛约在这种娘娘腔的地方……”看见酒保对自己投来暧昧的一眼,高大的男人忍不住全身发寒。 够了!你这死娘娘腔,再敢看我一眼,我就当场轰了这间酒吧! 就在高大的男人喝下第三杯威士忌的时候,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嗨,史坦利。”一道热情有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史坦利转过头,粗犷俊帅的脸上写满不爽。“王八蛋!约在这种怪里怪气的地方做什么,我一进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哎哟!没想到我们的史坦利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一个黑人露出洁白的牙齿,噗嘿地笑着。 “你很久没被人打过了是不是?”史坦利直接送他胸膛一拳,他虽然没使什么力气,但那黑人已经痛得咳嗽不已。 “咳……咳咳……我只是开玩笑而已……真的打那么重……这种地方才能掩人耳目嘛……”黑人不满地抱怨。 “好了!有什么废话就快说,我要快点离开这里。”史坦利又左右张望了一下,实在很不喜欢这么“gay”的气氛。 “好啦好啦!我就直说了。苏格兰那件事……” 曼人的声音突然压低,“对方很满意。” 史坦利从鼻孔哼了一声,“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长年做佣兵的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弄沉一艘商船,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酬劳已经汇进了你在瑞士银行的帐户。” “知道了。”讲完这三个字史坦利就起身想要走人。 “喂喂喂,你去哪儿?” “没别的事情了吧?”他回头问,然后赶紧趁酒保还没过来的时候,把钞票放在吧台上。 那个酒保已经趁刚刚端酒给他的时候,在他的手臂上故意摸了好几把,要不是怕引人注意,他早就当场把酒保给揍个半死。 “酬劳只有一半。” “什么?”史坦利双眼一瞪,平常看起来就已经有些凶恶的脸现在变得更恐怖。“搞什么鬼,为什么只有一半?该做的不足都做完了?”他揪起黑人的衣服领子低声斥问。 “咳咳……史坦利,你放开我啦!你不要每次话都只听一半就变得这么激动,咳咳……” “快说!” “对方还有一个要求。” “他妈的,哪来这么多要求?老子不干了!” “不干就只能拿到一半酬劳喔!” 史坦利像只猛兽一样紧紧咬着牙关,像是在拼命忍耐想把眼前的黑人给咬烂的冲动。 最后,他终于松开手,满脸不情愿地问:“他还要干嘛?” “有个人需要你去解决一下。” “妈的,我是佣兵,又不是杀手,要杀人他自己不会去杀啊?”史坦利凶恶地说着,一面还得辛苦地压低音量。 “对方知道你厉害,手脚又利落,所以才这么信任你。”黑人赶紧陪笑。 史坦利没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问:“谁?” “他现在人在旧金山,是个韩国人。” “哼,付钱给我的不也是韩国人?”史坦利冷笑。 真好笑,还说什么民族大爱,自己的同胞还不是一样互相残杀,只不过为了争夺那一点权位与名利。 “总之,这是他的资料。”黑人递给史坦利一包资料袋,“越快越好,事成之后,酬劳马上就会付清。” “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废话要交代?”史坦利不客气地拿过资料袋。 “没了。”黑人耸耸肩。 史坦利起身走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黑人又叫住他。 “嘿!史坦利,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史坦利回过头,露出一个充满野性的微笑,然后对着黑人比出一根中指。 “嗯,我想他还不太讨厌这个地方。”黑人再次耸耸肩。 要是真的讨获的话,大概早就扛着火箭筒把这里给炸了吧? “乔治,他是你朋友?”酒保这时靠过来,递给黑人一杯马丁尼。 “朋友?”黑人扬起一边眉毛,“我不会这样形容我和他的关系。” 顶多只是仲介人和员工的关系吧? “是吗?真可惜。”酒保摊了摊手,“这里有不少人喜欢像他那样豪迈的男人。” 黑人笑了起来,“相信我,你不会想要招惹这只猛兽的。” * * * * 史坦利没多作停留,回到暂时居住的地方收拾一些东西,就到机场去了。 坐在往机场的计程车上,他才打开资料袋,里头滑出几张相片,上头的主角都是一个年轻的韩国男子,戴着金边眼镜,模样斯文秀气,穿着得体,只是脸上总是带着忧郁。 史坦利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那种感觉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翻了几张相片,最后一张是那个男子坐在教室里,但他却没有看向讲台上的教授,而是微微歪着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优雅的沉思模样,让史坦利联想到猫,而且还是那种高贵的俄罗斯蓝猫,这种猫总是不慌不忙,看着人的对候,双眼明亮又有自信,就像是古代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一样。 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史坦利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抚摸一下相片中男人的脸庞,没想到东方人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 想到自己得杀了他,史坦利竟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既然接下了买卖,就得做得彻底,不然他钱拿不到,在这行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害,到时候接不到生意就糟了。 但是……他又看了一眼男子望着窗外沉思的模样,益发觉得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 * * * 当史坦利亲眼见到金宇恩的时候,他更加确信体内那种莫名曲强烈感觉,的确是因为这个男人引起的。 他躲在街上的角落,看着金宇恩从金氏集团大楼的大门走出来,后门还有几个随从,一行人坐上车后便离去。 史坦利这时才走出来,他双眼眯了起来,像是野兽发现猎物时那种专注的神情,目光紧紧锁着金宇恩刚刚离去的方向。 就是他——相片中的男子。 金宇恩,韩国人,今年二十六岁,是金氏集团刚刚宣布的暂时代理总裁,同时也是金氏集团创办人金喜良的孙子。 金氏集团出了什么事情,史坦利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有兴趣的是叫作金宇恩的这个男人。 史坦利的眼力极好,他刚刚见到金宇恩身旁的人正向他报告事情,金宇恩虽然没有回话,但听得很专心。他的神情专注又从容,一点也没有刚接下大集团的慌张与不知所措。 史坦利发现自己很欣赏他那种处变不惊的态度。 但他又忍不住好奇起来,像这样的一个男人,到底会确什么事情能让他平静的表面崩溃,甚至是…… 害怕? 他知道自己应该趁这个时候,想办法摸进金氏集团的大楼,熟悉一下四周环境,好找机会下手。 但心里那股强烈的感觉却驱使他上了那辆他喜爱的黑色重型机车,一路跟着金宇恩的车子而去。 史坦利的心情渐渐兴奋起来,像是野兽即将捕捉到猎物的那种快感。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东方男子这么执著,后来他才晓得,原来过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一见钟情,而且这么老掉牙的情节还可以发生在男人与男人之间,而且是完全处在两个不同世界的男人。 也许就是因为金宇恩与他是完垒不同类型的人,他才会被他深深吸引吧? 但是史坦利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些问题,或者去探讨心理上的变化,他是一个听从本能的人,他想做的才会去做,换言之,他想喜欢的才会去喜欢。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金宇恩有着极大的兴趣时,他就顺着自己的本能追着那个男人跑,他想要接近他、想要更了解他,甚至想要触摸他、听他说话的声音,看清楚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黑色的重型机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着,史坦利加足油门,享受风速的同时,心中对那个东方男子的渴望与好奇也开始爆发出来。 那个男人……将是他的。 第二章 金宇恩睡着了。 他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边还散落着一张又一张的资料,他的脚边也摆满了金氏集团这十年来的各种统计数据以及财务资料。 他是累得睡着了,他的西装外套放在床上,身上白衬杉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只有袖口的扣子解开来。 他斜靠在沙发上,金边眼镜仍戴在脸上,即使双眼底下带着浅浅的黑眼圈,他的神情仍旧平静柔和,让人看了舍不得吵醒他。 史坦利知道平常人绝对看不到这个高雅男人这样疲累又惹人怜爱的模样。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像他一样,没事就爬到饭店的天花板上,偷窥房间里头的动静。 金宇恩这次回来得相当匆忙,一落地就直接到金氏集团的总部,先在股东与董事大会上露面,宣告自己的身份,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听取集团各部门的报告,以及会见闻名而来的各界重要人物。 虽熬他很年轻,但顶着金氏的光芒,即使大家对他的能力质疑,表面工夫仍然做得十足。 几日密集的行程下来,他根本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他也不太在乎,反正他真正的家也不在这儿,所以这几天他都住在金氏总部附近的高级饭店里,也省得舟车劳顿。 * * * * 史坦利跟着他回到饭店后,在外头打量了一下,没多久就轻而易举地混了进来。 起先他扮成侍者,穿着有些紧身的制服,端着茶水来到金宇恩的房间,但金宇恩那时正在专心研究着手上的资料,只对他轻轻说了声“谢谢”,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注意他。 史坦利趁着端茶给他的时候,放肆地看了他一眼。 本人果然比相片上更美。 他当然知道用“美”这个字去形容男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要是哪天有人发神经称赞他美的话,他铁定先赏那个人两拳再说。 但是除了“美”,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金宇恩。 他有着东方男人特有的斯文气质,一举一动,姿态高雅,就连端起茶杯喝茶,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杯缘的习惯,有股说不出的优雅。 就像蓝猫一样,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说不尽的高贵气质。 史坦利有些看呆了,直到金宇恩察觉到他的失态,转过头来,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深棕色。 史坦利知道东方人大多数都是这种深棕色的眼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金宇恩的眼睛颜色特别深邃与柔和。 “还有什么事情吗!”金宇恩并没有生气,只是轻声询问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那不慌不忙的从容态度反倒让史坦利有些不目在起来,他咳嗽几声,再次看了那深邃的眼眸一眼才默默离去。 照理说,一个侍者不应该这么没礼貌,但金宇恩只是眼眸一闪,随即低下头去继续看着资料。 史坦利走出房门,马上就把身上的制服脱掉,随便找个垃圾桶把制服粗鲁地塞进去。 他妈的,他干嘛突然心跳得这么快? 比金宇恩更俊俏的男人他又不是没见过,他干嘛…… 等一下,他的确是没有见过比这个韩国男人更美的人。 他沮丧地低吼一声,突然一拳打在电梯门上,可怜的电梯门当场凹下一块。 可恶!他怎么老觉得这个男人美? 其实他也知道,金宇恩不应该用美来形容,但天知道他脑袋里的词汇为什么这么少,转来转去,还是只能想出“美”这个超级肤浅的形容词。 要是那个男人知道自己是这样想他的,大概也不会多高兴吧? 史坦利抓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到底要不要杀了金宇恩? 对他而言,现在要杀死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瞧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脖子轻轻一掐就断了吧? 不知道他挣扎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还是……让他死得痛快点?一枪毙了他?把他从阳台上推下去?或是偷偷喂他毒药,让他在睡梦中没有痛苦地死去? 不行,他舍不得。 这么优雅美丽的一个男人,他舍不得杀了他。 可是不杀了他,酬劳就只剩下一半;更糟的是,答应雇主的工作没做好,自己说不定还会遭到被追杀的命运。 值得吗? 史坦利摸摸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难得用大脑思考起来。 最后,他决定再多观察一下金宇恩,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会趴在饭店房间的天花板上,和蜘蛛网、灰尘为伍,强壮的身躯卡在小小的空间里,他还得小心翼翼地呼吸,免得这儿的灰尘让他不小心打喷嚏。 真是窝囊,他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的他总是先扛着火箭筒冲锋陷阵,根本不需要“观察”;这种手段,那是给软趴趴的生意人用的,像他这种行动派,都是先把敌人杀得措手不及再说。 不过偶尔这样“观察敌情”似乎也不错,至少他就能看见这男人毫无防备的一面。 好想更近地看看他,甚至想要触碰他,想知道他那栗色微卷的发丝,是不是真的像自己想像的一样柔软? 那股想要接近他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史坦利咬咬牙,终于忍不住从天花板上跳下来。 他的动作很轻,也没有弄出什么声响,只是弄出了不少灰尘,让他差点想打喷嚏,他赶紧捏紧自己的鼻子,才没有制造出噪音来。 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他慢慢接近那个男人。 * * * * 金宇恩似乎真的很累,他闭着眼睛斜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平坦的胸膛缓缓起伏,因为他的头靠在沙发上,露出了一截细白的颈子,虽然他的肌肤不像西方人那样苍白,但那种带着淡淡蜂蜜色的健康肌肤,却让史坦利看得目不转睛。 好漂亮的男人。 史坦利甚至还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满是手毛的手臂,怎么同样是男人,自己的身材就这么粗壮,还满身肌肉,看起来就像头野兽一样,但这个东方男人却身材修长? 之前远看觉得他过于纤细,现在近看,才发现其实他的身体并不会特别瘦弱,只是因为骨架比较小,所以才会给人弱不禁风的错觉。 史坦利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快要碰到金宇恩胸前衬衫的扣子,他回过神,赶紧把手收回来。 该死!他是怎么了?怎么身体动得比大脑还要快? 这种身体的本能在枪林弹雨中很有用,免得稍微闪神就被人打成蜂窝,但是现在他又不是在打仗,也没人拿枪对着他,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却受这个男人的吸引? 真是太诡异了。 史坦利猛地后退一步,警戒地看着跟前睡着的男人。 他眯起深蓝色的眼睛,像只打量猎物的猛兽一样。 他的本能告诉他,金宇恩对自己是一种危险的存在。 他应该要马上毁了任何对自己有威胁性的东西,但他又舍不得。 这种奇怪又强烈的感觉是什么? 为什么他完全无法形容? 平常很少用到的大脑这时候几乎要变成一团浆糊,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喜欢男人,所以一时间也没想到,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坠入了“爱河”。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金宇恩动了动,呼吸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眼皮也稍稍动了一下,像是快要醒过来了。 史坦利一慌,赶忙滚过大床,无声地跌在地毯上。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都没有动静,他才敢抬起头,隔着床望向仍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金宇恩只是换了个位置,并没有醒过来。 史坦利松了一口气,他慢慢走过去,在金宇恩的面前蹲下来,细细打量他。 他的眼镜有些歪了,略显丰满的双唇也微微开启,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真想尝尝那双唇的滋味 史坦利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病,光是想而已,他居然就变得这么兴奋!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根本无法离开跟前的男人,而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慢慢靠近他。 两个人的唇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他知道这样是在玩火,可是薄弱的理智却无法阻止这危险又刺激的举动。 他终于轻轻触到金宇恩柔软的嘴唇。 * * * * 金宇恩醒了过来,嘴上有种酥痒的感觉。 他慢慢睁开眼,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头看向床头的时钟。 已经半夜三点了,他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吗? 因为睡在沙发上,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与酸疼,他慢慢在沙发上坐正,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好累,身体好僵硬,看来还是应该睡在床上才对。 他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摘下眼镜,一面走向浴室,一面脱下身上的衣服。 依然带着睡意的他,并没有听到天花板上某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突然被闷住的惊叹声。 走进浴室的前一刻,金宇恩脱下了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 这是他的习惯,从小就受着别人的摆布,只有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还能享有点私密的自由。 但他可没料到,今晚他连这样的私密都保不住,因为某个躲在天花板的男人已经把他的身体全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只有背面,但那优美的背脊、坚实的臀部,以及修长的双腿,都已经让史坦利的鼻血快要流出来了。 他第一次发现男人的裸体也能这样好看。 不像女人那样柔弱无骨,也没有肌肉贲张,但金宇恩的每一寸肌肉都结实富有弹性,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摆动出一种自然优美的线条。 这男人真的好像一只高贵的蓝猫。 史坦利觉得自己的鼻子痒痒热热的,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湿热的液体。 他妈的,他真的流鼻血了,而且还是因为看了一个男人的裸背而流鼻血! 史坦利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接着脑袋马上一片空白。 他会流鼻血,是因为他很兴奋;而他很兴奋,是因为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裸背……这不就表示他对那个男人有欲望? 天啊!难道他也是gay? 可是不对啊!他以前对男人都没有这种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咬着牙,他匆忙抹去脸上的鼻血,狼狈地从天花板旁的通风口逃离这个房间。 他高大的身子在狭隘的天花板夹层里爬行着,没爬几步他就开始龇牙唰嘴起来。 该死的,他两腿之间的那玩意儿干嘛这时候硬起来?这样会让他卡在这里很难移动耶! * * * * 那天晚上史坦利辗转难眠,即使闭上眼睛,金宇恩曲线优美的身体仍然不断在他眼前浮现,让他一整晚都处在兴奋的状态。 他冲了好几次冷水澡,才勉强压抑住那突来的猛烈欲望。 他想要金宇恩。 可是他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他? 而且金宇恩还是个男人…… 好吧,他是身材不错,胜蛋也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又柔和,好像一个平静的湖泊一样;而他说话的声音与语调总是那么从容、不慌不忙,让一向莽撞的他,不自觉地有些自卑起来。 史坦利翻了个身,把头压在枕头里申吟。 该死的,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男人这么有兴趣?甚至还为他神魂颠倒? 他在床上滚了老半天,又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到底要不要杀了金宇恩? 从各方面来看,杀了金宇恩才是上上之策,他不但可以拿到剩下的酬劳,也能摆脱自己爱上男人的罪恶感;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现在要他真的下手去杀了金宇恩,他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 “该死的!该怎么办才好?”他恨恨地咒骂着,一拳用力打在枕头上。 然后他把头埋在枕头里,过了好久都不出声。 原来这个一向烦恼都不会超过半小时的男人,就这样睡着了,口水还流得满枕头都是。 * * * * 第二天晚上,史坦利又爬上饭店房间的天花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就是想再看看金宇恩。 房间里还是空空的,他大概还在公司里吧? 史坦利等了半天,有些无聊,干脆从天花板上跳下来,在房间里东张西望,不时拿起几件散落在床上的男人衣物摸摸闻闻。 即使是他这个对衣服没什么研究的大老粗,都能摸得出来金宇恩的衣服质感非常好,细滑却又不会单薄,颜色柔和,上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那不是香水的刺鼻味道,而是香皂的清香与体味混合的气味,对他来说,那是一种很好闻的气味。 他看了看手里的衬衫,一面骂自己变态,一面把衬衫小心地折好,准备待会儿带回去。 史坦利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来,他干脆跳上床,躺成大字形,大剌剌地等着。 连床上也有那个男人的昧道。 他无聊地翻翻枕头,想看看有没有掉落的头发,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让他跳了起来。 史坦利利落地一个翻身,抓起衬衫,拉开天花板的通风口,强壮的腿一跳就跳上去了,他才刚刚把通风口的铁框摆回去,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 金宇恩回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总裁,您辛苦了。”男人说完,对金宇恩微微鞠躬后,就离开了房间。 金宇恩呼出一口气,一面解开领带,一面倒向床上。 看着那个男人躺在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史坦利只觉得心口一阵热。 然后他又开始骂自己发神经,干嘛像个思春期的小女生一样,为这点小事感动? 透过通风口,他看见金宇恩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相当疲累的样子。 现在都已经凌晨一点了,他一定是在办公室忙到现在吧? 史坦利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变成了担忧,再这样下去,他的身子撑得下去吗? 眼看金宇恩就那样和衣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好半天都没动一下,史坦利忍了十分钟后,终于沉不住气。 他轻手轻脚地移开通风口的铁框,微微探头往下望。 金宇恩好像真的睡着了耶! 金宇恩的手还覆在额头上,灯光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史坦利知道他现在是闭着眼睛的。 第三章 史坦利无声地跳下来,默默来到金宇恩的身边。 看着这样孤单又疲倦的身影,他心中猛然涌出一种叫作心疼的感觉,本能地想要保护他。 想要让他不要再这么疲累、想要看到他的脸露出微笑、想要让他能快乐地和自己在一起…… 呃,和自己在一起? 等等,史坦利发现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他为什么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他该不会是……爱上金宇恩了? 意识到这件事,史坦利被这个想法吓到,所以直到好久以后,他才发现金宇恩已经醒过来;虽然他仍旧躺在床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一直在瞧着史坦利。 “你想做什么?”金宇恩的语气里一点惊讶与慌张都没有,他也没有大叫或是想要逃跑,甚至他见到眼前的史坦利是个外国人时,还记得用英文问话。 他的问话,当场把史坦利的神智给唤回来。 “你醒了?”话才说出口,史坦利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超级蠢的问题。 废话!他要是没酲来,会对着自己说话吗, “不然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说梦话吗?”金宇恩此刻脸上完全没有倦意,金边眼镜下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像是意识到了危险、全身蓄势待发的猫一样。 “你是谁?”金宇恩口气里没有任何慌张。 史坦利愣了一下,露出豪爽的笑容与洁白的牙齿,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点也不惊慌的金宇恩。 “有人要杀你。” “是你。”金宇恩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史坦刊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史坦利心里嗤了一声,这男人干嘛老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动一根眉毛似的。 在金宇恩面前,他觉得自己反而像只毛毛躁躁的大老虎一样,一刻也安定不下来。 “谁派你来的?”金宇恩又问,像是一点也不怕他。 “你为什么不怕我?我可是要来杀你的人。”史坦利故意装出凶恶的神情,还拨出藏在腰后的枪。 金宇恩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枪,目光又转回史坦利的脸上。“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你——”史坦利气结,这男人就不能表现得害怕一点吗? 他故意对金宇恩露出凶恶的神情,龇牙咧嘴,像只向敌人示威的老虎。“小心点!说不定我等一下先把你上了,再把你卖到妓院里,然后再……” “你说完了没?”金宇恩冷冷地打断他。 史坦利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却无法对这个男人生气,他只能瞪着眼,像个傻瓜一样嘴张到一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好吗?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居然对他下逐客令? “喂喂喂,拜托你装得害怕一点行不行,我是被派来杀你的耶!” “那也拜托你像个称职的杀手,要就动作快,不要拖拖拉拉的。” “我舍不得杀你。” 这次换金宇恩反应不过来了。 一向清明的眼眸瞬间染上一层疑惑,然后他恍然大悟。“因为我比你的雇主更有钱?”所以这个男人想出卖自己原来的雇主,把情报卖给他吗? 史坦利想了一下,“我相信你绝对比我的雇主有钱,但那并不是原因。” “那你想要什么?”金宇恩很有耐心,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好奇史坦利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 过了一会儿,脸色依旧平静的金宇恩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男人。” “妈的!你以为我喜欢吗?”史坦利哼了一声,却没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前后矛盾。 金宇恩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但那看似柔和的眼眸底下却像隐藏着惊涛骇浪。 史坦利被他的眼神深深吸引住,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这个男人看透了,甚至连他最赤裸的灵魂,也落入这个男人的眼里。 史坦利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这一退,两个人之间的胜负立刻分晓。 金宇恩的嘴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仅是那样轻微的肌内线条变化,便让他的神情添了更多的自信以及淡淡的诱惑。 史坦利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在烧开水一样,越来越热,越来越热,连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我累了。”金宇恩淡淡地说,然后转过身子背对着史坦利。“如果你今天不想杀我,就请回吧。”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一直被金宇恩的气势压得无法抵抗的史坦利终于爆发了。 虽然他爆发的原因,有绝大部分是气自己的不争气。 有没有搞错?今天他是来杀这个男人的耶! 为什么他处处讨不到便宜不说,还一直被这个男人不客气地赶出去? 金宇恩才转过头,一股随之而来的沉重气息就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接着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猛兽的利爪狠狠抓住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与其说是抓,不如说是史坦利狠狠抱住了金宇恩。 一股男人特有的粗犷气息溢满金宇恩的鼻腔,他皱皱眉,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男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你。”史坦利露出森白的牙齿,野蛮地笑着。 “放……呜……”还来不及抗议,金宇恩就发现自己被强吻了! 这是他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以至于足足有半分钟,他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这个无礼的男人“轻薄”自己。 那是一个很狂野的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他是被一只野兽热情地又咬又啃又舔个不停。 因为他紧紧闭着嘴巴,史坦利不得其门而入,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他柔软略显丰满的唇上啃着、咬着,还不时用湿热的舌头热情地舔吮。 金宇恩一开始觉得很难受,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很少接吻了,因为他不喜欢那么亲密的接触,所以他很本能地抗拒这个男人,但是当他慢慢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了感觉? 那种感觉他很难形容,好像身体里深藏的某一种东西突地被点燃了,冒出小小的火花,但那火花还没来得及烧亮,他的理智就猛地将它压了下去。 即使处在这样的情况下,金宇恩的脑袋里还是不停地就着眼前的情势思索脱困之法。 这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说他是被派来杀自己的杀手,但是他又当着自己的面,说他舍不得杀自己那么,他是不是能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反将一军,把这个男人先收服在身边,然后让他去反咬原来的主子? 金宇恩很快就做出决定,反正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要顺了这个男人的心意。 这个外国男人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聪明,但那股狠劲发作起来也是相当危险的。 于是他刻意放松自己的身体,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张开了自己的唇。 史坦利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顺服,他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双手更加抱紧了怀里的男人,舌尖肆无意惮地深入对方的口腔里,着迷地在里头四处舔舐,就像贪吃的老虎想要尝尽猎物的每一分味道一样。 反倒是金宇恩被他这样的狂野与热情给吓坏了。 从他被接回金氏开始,他就一直受到良好的教养,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和女朋友亲吻,也仪止于轻柔的触碰,从没有这样紧密交缠过。 他开始慌了,双手用力想要推开强壮的男人,但史坦利根本文风不动。他气极,想要在男人的胸膛上狠狠划下抓痕,却发现这个男人的胸肌强壮得像钢铁一样,他反而抓疼了自己的手。 金宇恩的挣扎,史坦利当然察觉到了,但猎物的挣扎只是让他更兴奋而已。 * * * * 好不容易,史坦利终于放过金宇恩的唇,金宇恩马上大口喘着气,接着他突然身子一高,男人居然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往床上走去! “住手!”他不顾自己身上刚刚被男人扯乱的衣衫,也不顾自己还是满脸通红,对着男人大声命令。 “不要。”史坦利就是要看他这副受惊的模样,他心里乐得很,抱着金宇恩就往床上伽去。 “放开我!”金宇恩拼命挣扎,但男人像坦克车一样的身躯完全笼罩住他,他根本无处可逃。 “怕了?”猛兽又露出洁白的牙齿,恶意地笑着。 史坦利终于看到金宇恩失去冷静的一面了。 躺在他身下的金宇恩,刚刚被他那一吻吻得脸色泛红,双眼迷蒙,现在仍微微喘着气,他结实光滑的胸肌,也在被扯开的衬衫下裸露出来。 刚刚紧抱着他的时候,除了嘴上忙着,史坦利的手也没闲着,他轻轻一扯就扯开了金宇恩的丝质灰色衬衫,整排钮扣都被他扯光了,散落在房间各处。 金宇恩仰躺在床上,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还没来得及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状,这是他第一次在其他人的面前显露出害怕的情绪。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他轻喘着气问。 史坦利见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伸舌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可恶!他从不知道,一个男人也能够如此诱人! 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金宇恩,那被自己吻得红肿而更显饱满的双唇,那凌乱覆盖在额头的发丝,迷离的双眸以及染上粉红色的双颊,还有那细长的颈子,优美的锁骨,再到凌乱衬衫底下若隐若现的乳尖与平滑的胸膛…… 史坦利的喉头动了动,他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开始紧绷起来。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我要你。”史坦利的声音变得沙哑又危险,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一触即发。 他低下身子,用自己的腿分开金宇恩的大腿,故意磨蹭了几下,让金宇恩感觉自己的兴奋。 果然,金宇恩的脸色马上变了。 他知道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外国男人,不是在开什么恶劣的玩笑! “住手!你——你卑鄙!”情急之下,他终于失态地喊了出来。 卑鄙?史坦利停下了动作。 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以前他找过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自己倒贴上来? 她们一脱了衣服就像水蛇一样缠上来,甩都甩不开,偶尔他有兴致的时候,那些女人也配合得很,甚至欲仙欲死,没人像他一副羞愤的模样,然后还抵死抗拒。 而且他还骂他卑鄙,这是对他人格的严重侮辱。 “我哪里卑鄙了?”史坦利不服气地问。 “你哪里不卑鄙了?要杀就杀得痛快点,不要玩什么猫追老鼠的游戏了!你要把我玩弄到什么时候,我是男人,不是女人。”金宇恩一面说一面不停挣扎。 闻言,史坦利按着他的劲道不由得减弱了些,金宇恩也不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他挣扎出一些空间后,突然朝史坦利的脸一拳挥过去! 那一拳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手指头关节都在隐隐作痛,所以当他看见史坦利只是歪过了头,身体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时候,心一下子凉了一半。 比蛮力,他绝对比不过这个男人的。 他现在知道史坦利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当这个男人还有点理智的时候,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当他把理智抛开,只剩下本能的时候…… 金宇恩发现自己第一次因为感到恐惧而微微发抖。 当他看见史坦利吐出嘴里的一口鲜血,然后转过头对他露出野蛮的笑容,他的身子颤抖得更是厉害。 可恶!他到底是怎么了?平常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 * * * “你在发抖。”史坦利舔舔自己嘴唇上的血,似乎笑得很开心。 很辣的家伙,这还是他第一次求欢被拒绝,而且还被赏了这么重的一拳,他知道自己的嘴巴破了,但鲜血的味道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金宇恩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却无法抑止身体的颤抖。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他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身子发抖发热,眼睛里浮现不争气的水雾,他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十分狼狈,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可恶的男人。 看着金宇恩受挫的模样,史坦利眯细了眼,考虑着自己要不顾他的反抗就这样把他吃干抹净,然后让他讨厌自己一辈子?还是君子一点,这次先饶过他? 如果在以前,史坦利绝对不会想这么多,反正不过就是肉欲的发泄,事情完了之后彼此几乎不可能会再见面;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想要金宇恩,不只是这一夜想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可笑的心情,但他就是想要多和金宇恩在一起。 他打死都不承认这是因为他终于想要定下来,发展一份长久的关系——拜托,对方可是男的,他怎么和他定下来啊?而且他从来就不以为自己会喜欢男人。 史坦利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对金宇恩的兴趣多了一点,所以想要再观察他多一点,如果今夜他把两个人的关系弄僵了,以后金宇恩一定会拒他于千里之外,想要再这样接近他,看到他这样防备尽失的摸样,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于是史坦利在金宇恩讶异的目光中,退开了身子。 搞什么?需要那么惊讶吗?最惊讶的应该是他自己好不好? 放着眼前的美食不享用,硬是装什么好人,一切都只是为了想要多待在金宇恩身边一会儿 他妈的,好像娘儿们在谈恋爱的心情一样。 威胁离开了之后,金宇恩很快地从床上坐起,他一面调匀呼吸,一面警戒地看着史坦利。 史坦利向他自我介绍。“我叫史坦利。” 这又违反了史坦利的原则,他从来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 金宇恩还是保持警戒地看着他,就像一只猫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看着自己的敌人。 “你不用那么害怕,今天晚上我不会再碰你。” 金宇恩虽然打从心底不相信这个野人,但听到这句话,他的心情还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的确是被派来杀你的,不过……”史坦利转过头对金宇恩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是打算把他先奸后杀吗?金宇恩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看见金宇恩脸上惊恐的表情,史坦利知道他在想什么。“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好像我想把你先奸后杀一样?” 难道不是吗?金宇恩的眼里明白写着不相信史坦利的鬼话。 “我……”史坦利抓抓自己的头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要怎么告诉金宇恩,自己不但改变主意不想杀他了,而且还想留在他身边保护他?怎么听怎么奇怪。 他还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已经恢复镇静的金宇恩却替他说了出来。 “不要告诉我,你看上了我,所以不但不想杀我,还想保护我?” 被说中心事,史坦利像是被踩到痛脚的老虎一样,当场跳了起来。 “你也太可怕了吧,我话都还没说出来,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这一喊,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刚刚就是在想这回事。 金宇恩心中冷笑,这个头脑简单的大个子,智商大概和猩猩不相上下,脑袋里的想法一下子就能摸透。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干脆将计就计,暂且顺了史坦利的心意,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充当保镖,不但安全有了保障,还能借此揪出想要杀害自己的人。 但是……金宇恩又看了一眼史坦利,他身材高大威武,光是站在那里,就具有不可忽视的威胁性,把这样一只野兽留在身边,根本就是养虎为患,谁知道哪天史坦利会不会突然野起来就把自己给吃得干干净净了? 可是做交易怎么可能没有风险? 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生命的安全与幕后黑手的情报,值得吗? 第四章 史坦利简直恨不得扯破自己身上的西装。 他妈的,干嘛当保镖还要穿西装? 这西装设计得那么合身,不像他以前穿惯的背心与牛仔裤,而且他还得被迫穿上皮鞋。有没有搞错?穿皮鞋怎么可能比穿靴子来得方便?要踢人也少了一大半的力道。 但是这是金宇恩的要求,为了待在他身边,史坦利史无前例地答应换上这身讨厌的西装。 因为金宇恩告诉他,如果他不穿得像样点,他那副野蛮人的样子,一定一下子就被人识破。 所以史坦利还被抓去剪头发,剃干净下巴的胡渣,他发誓这辈子他的脸从来没这么“干净”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当“整修”完毕的史坦利出现在办公室时,金宇恩也不得不感叹人果然是要衣装的,只见之前那个粗鲁的野人,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整齐的头发、干净的下巴与脸颊、合身的西装将他全身粗犷的肌肉掩饰起来,并修饰他的身材,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些斯文的气质。 金宇恩对这样的“改造”成果很满意,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 史坦利本来想吼他有什么好笑的?但见到那张难得露出笑颜的脸庞,他虽然张开了嘴,最后还是乖乖闭上。 算了,如果这身小丑装能让这个男人对自己露出笑容,那也算值得了。 “你穿西装还挺好看的。” “谢谢。”史坦利闷闷地回了一句。 “我一定要每天穿这种碍手碍脚的表服吗?”他不满地扯了扯领带。 他简直快窒息了。 “如果你想留在我身边,那么……是的。”金宇恩再次露出微笑,略显丰满的双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在灯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他一向清明的眼眸也弯成了新月的样子,看来就像一只充满自信的蓝猫一样。 史坦利吞了吞口水,走上前,两只手撑在桌缘上,贪婪地看着金宇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妈的,他想他真的被这个男人深深吸引住了。 “你不需要表现得这么露骨吧?”金宇恩到现在还不敢确定,把这只危险的色老虎留在身边,到底是好是坏? “我又不是故意的。”史坦利的喉咙动了动,“谁教你那么吸引我。”史坦利说得好像一切的罪过都在金宇恩身上,他只不过是个受害人而已。 “我没有要你留下来。”金宇恩从容地说。 “不要像唱片跳针一样,一直重复这样的对话好不好?”史坦利哼了一声。 从他说出要待在金宇恩身旁保护他的安全开始,这样的对话就不断出现,听得他耳朵都长兰了。 “你很难让人相信。”金宇恩故意亏他,“放着白花花的钞票不赚,背弃原来的主子,跑来当敌人的保镖,我该说你是太笨,还是太聪明,懂得随时换更好的主人?” 史坦利被他这番话刺得有些不悦,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不表示他是白痴,这么讽刺的话,他怎么会听不懂? “第一,我没有主子。”史坦利郑重澄清,“反正那个人也只付了一半的钱,我不用帮他完成剩下的事情。第二,我承认我不聪明,但我也没那么笨,不要每次讲话都夹枪带棍的,这样会让我很想好好、教训、你!”他特地加重了“教训”两个字的语气,强调他所谓的教训可不是普通的教训。 金宇恩看了他一眼,果然收敛了一些。 在老虎的嘴上拔须也有一定的限度,适可而止就好。 史坦利虽然临阵倒戈,跑来当自己的保镖,但他的职业道德还是在的,至少他就不肯说出到底是谁雇用他来杀金宇恩灭口。 但金宇恩知道,会看他不顺眼,又知道他平常生活作息,甚至是饭店房间号码的人,八九不离十是自己人。 他突然冷笑一声。自己人? 那些人恐怕只把他当成敌人,想要尽快铲除,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吧? 商场就是这样,只要有利益冲突,朋友马上就会变成敌人;而只要能得到利益,即使是敌人,也能暂时抛弃前嫌,成为朋友——他和史坦利不就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两个各取所需,他需要有人保护,史坦利则要他。 虽然金宇恩还是想不透,好好一个大男人,干嘛口口声声一直说“要他”?好像把他当成了女人一样。 金宇恩抬起头,看见史坦利正不耐烦地对着办公室里的镜子整理领带,一副快要被领带勒死的样子。 他突然怀疑这个野蛮人真的能保护自己吗? * * * * 史坦利快累死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以前扛着冲锋枪跑上几十公里,他也不曾这么累过。 他不知道那些枯燥到极点的会议能开这么久,他从早上开始就跟在金宇恩身后,参加一个又一个的会议,什么董事会议、股东大会、财务报告、业务发展会议……这些会议无聊到让他想打瞌睡,可是他又不能睡着,万一有人在这时候想要袭击金宇恩怎么办? 会议完了,接下来还要视察各个部门,接着是听取海外分公司的报告,即使到了晚上,金宇恩也不得休息,他得参加一个又一个的宴会,撑着一张完美的笑脸应酬,看似闲谈,却默契十足地达成一项又一项的协议。 一个星期过去,史坦利简直快疯了。 为什么金宇恩能过着这种无趣又枯燥的生活,而且完全不会累? 好几次他都想在会议室里大喊大叫,纾解一下闷气,或是在晚上的宴会里痛快喝醉,然后抱几个女人去床上好好滚一夜;但是他不行,因为只要他一分神,金宇恩就随时可能有危险。 史坦利不是笨蛋,跟在金宇恩身边没多久,他就注意到许多看似关心,其实隐隐带着敌意,甚至是恨意的目光。 集团里的开国元老根本就不服这个年轻的代理总裁,只是在医院里的老总裁还没断气,碍于面子与里子,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虽然有人想来暗的,但不幸的,那人雇用了史坦利,结果反而为自己的敌人送上一个强壮的保镖。 身为一个外国人,史坦利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当别人问起他的来历时,金宇恩总是淡淡地说史坦利是自己请来的保镖,至于史坦利真实的身份,他从来不多提,久了也就没人敢问。 这天晚上,当金宇恩终于参加完最后一个宴会,他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态。 史坦利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故意揉乱他的头发,“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撑的,在里面一点倦意都没有,一直笑得那么从容,现在却累成这个样子 ” 他的大手又揉了揉金宇恩的头发,刻意把他梳得整齐的头发揉得凌乱,意外地让金宇恩平日看越来精明的脸庞变得有些可爱。 金宇恩不客气地拍掉他的大手,却也懒得再说些什么。 他真的累了,没力气去理史坦利。 况且,看自己累成这样,史坦利应该也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吧? 就他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史坦利的确是满喜欢自己的…… 虽然发现一个男人喜欢自己是一件有点诡异的事情,但至少他可以确定,史坦利不会伤害他。 史坦利耸耸肩,对他这样的拒绝已经习以为常,说真的,看他每天忙成这个样子,自己晚上都不太好意思去骚扰他,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去冲冲冷水澡,然后在心里骂自己一千次一万次——他妈的!他是发了什么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要去体谅别人了? 服务生将金宇恩的车子开过来,平常都会有司机替金宇恩开车,但是今天晚上司机请假,所以史坦利得充当一晚的司机。 只是金宇恩似乎不太信任史坦利的开车技术,服务生一把车子开来,他就自己接过钥匙,打开车门准备坐上去。 “等一下!”史坦利突然大喊一声。 金宇恩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身子就被史坦利巨大的身躯抱住,然后整个人往地下一倒,和史坦利一起滚落在地上。 “你发什么神经?”已经疲累至极的他,气得不顾平常维持的良好风度,对着史坦利怒骂起来。 “那车有问题!” “我看你才有问题!” “我不骗你,那车真的有问题!” “你放开——” 轰的一声,一道让人睁不开眼的火花从车内爆开! 金宇恩本能地身子一缩,随即感觉到史坦利抱紧了他,用他强壮的身子护住自己的身体。 接着又是几声巨响,等到四周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金宇恩才慢慢从史坦利的手臂里探出头来。 这一看,他整个人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双眼也充满了惊恐。 他的车子爆炸了。 车子被炸得只剩下残骸,难闻的汽油味散布在空气中,熊熊的火光贪婪地吞噬所有它能接触到的东西,形成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 * * * * 原本还留在宴会里的人群,纷纷跑了出来,有人尖叫,有人议论纷纷,也有人打电话报警。 史坦利这时站了起来,他拉起金宇恩,发现他居然没有腿软,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心里更加钦佩这个男人。 不是每个亲眼见到这种场面的人都能保持镇静。 “我们先走吧!留在这里只会引人注意。”史坦利微微侧过身,刻意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金宇恩。 金宇恩点点头,沉默地跟着史坦利走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看,但心里的恐惧却还是让他心慌意乱。 他知道集团里的元老还有那些将金氏集团视为眼中钉的人,一定会看他不顺眼,他也预期到有人会暗杀自己,但真正遇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他还年轻,所有外表上的老练与从容,也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走这里。”史坦利突然压低声音,拉着他的手转往另一个方向。 金宇恩并没有挣开自己的手。 他觉得史坦利的手又大又温暖,皮肤有些租糙,还能摸到一些茧;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冰冷,甚至还有些微湿。 他是吓得冒冷汗了吗? 他咬咬唇。真丢脸,自己居然被吓成这个样子,幸好只有这个男人看见。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感谢史坦利刚刚把自己带离现场,不然要是让那些人见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被人看扁,认为他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毛头小于而已。 他没有问史坦利为什么要换方向走,直到不久后他听到警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才醒悟过来——史坦利是要避开那些警察。 * * * *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金宇恩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车子有问题?” 史坦利回头对他一笑,“那服务生把车子开来之后,马上逃得远远的,一看就知道车子有问题,八成是怕等一下车子爆炸会波及到他。” “你……常遇见这种事情?” “还好。”史坦利耸耸肩,“只是一种察觉危险的本能吧!” 果然是靠本能生存的野兽。 金宇恩低下头,这才发现史坦利一直牵着他的手,两个大男人在晚上牵着手在街上走路,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但史坦利却不愿放开他,甚至还回头威胁他一句。“你敢放手试试看!到时候你脚软坐在地上走不动,我可不要背你。” “我没有脚软。” “那是因为我牵着你。” “我……”金宇恩想要说些什么反驳,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他知道这时候不该意气用事,史坦利说得对,如果不是他刚刚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又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可能真的早就脚软,再也走不动了。 史坦利见他突然安静下来,好奇地回过头。“我还以为你会甩开我的手呢!” 过了一会儿,金宇恩才慢慢地回答:“不,你说的没错。”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爱面子是没有意义的。 史坦利听他这么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听起来竟十分性感。 “你可以尽量取笑我没关系。”金宇恩也不想反驳。 “不,我不是在笑你。”史坦利止住笑,大手更加握紧了他还是有些冰凉的手。“没想到这种时候,你会意外地诚实,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他执起金宇恩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绅士的举动,只是他没想到,他居然是对一个男人做这种“绅士举动”。 金宇恩不懂他的意思,他抬起眼看着史坦利,只见他暗蓝色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一道奇异的光芒。 “我会保护你的。”他说。 就在这一刻,金宇恩确实地感觉到心口暖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 即使与他互动比较亲密的裴宇,也没有这样对他说过。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这样说? 像是看出金宇恩眼里的疑惑,史坦利笑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金宇恩的指尖上咬了几下。 他咬得轻轻的,不会痛,也不会痒,只是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一下子流窜到整个身体。 “因为我要你,我要你成为我的人,所以我会保护你。”说完不等金宇恩反应过来,他就狂野地吻住他。 金宇恩瞪大了眼,脑袋里还来不及消化史坦利刚刚那番话的意思,瞬间嘴就失去了说话的空间,他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换来更紧的拥抱;史坦利强壮的铁臂箝制住他的身体,他气得想骂史坦利怎么可以趁人之危,但唇才一张开,史坦利早就等候多时的舌便放肆地闯进来,他感觉自己的舌也被卷了过去,那种过度的亲密感让他头晕目眩起来。 这个混蛋,居然敢在大街上吻他! 难道史坦利一点都不体谅他刚刚才惊吓过度吗? 气愤让金宇恩的身体渐渐恢复力气,他开始对史坦利拳打脚踢,刚刚的恐惧也很快地被气恼取代,他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 等到史坦利吻够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金宇恩被吻得红肿的双唇。 他看着气喘吁吁的金宇恩,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怎么样?身体有力气了吧?我的吻可是能带来很多勇气的喔!” “勇气你个头!”身体终于得到自由的金宇恩马上不客气地一拳挥过去。 史坦利没避也没躲,就让那一拳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反正他早看出来金宇恩不是真的想痛揍自己。 “你干嘛不躲?”金宇恩瞪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躲?你没听过,打是情,骂是爱吗?”他嘻皮笑脸,一点也不在乎。“你肯这么在乎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金宇恩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个男人不是脸皮厚,就是智商有问题。 不过,他倒是发现,自己被史坦利这一闹之后,原本紧张恐惧的心情的确减轻了不少,心里也不再感觉像是有块重石压在那儿了。 史坦利是故意这样做的吗?还是刚好凑巧而已? 根据史坦利平常的表现,金宇恩宁愿相信是后者,因为他知道史坦利的心思不会这么细密,这个男人一定只是单纯的好色与无聊而已。 “对了,今天晚上就住在我那儿吧!”史坦利向金宇恩提议。 “为什么?”金宇恩狐疑地看着他。 “那些人杀你不成,八成会到你住的饭店去堵你,现在回去只是自投罗网而已,不如先在我那边睡一晚,明天你到公司之后,再叫人替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住。” 金宇恩很想说史坦利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现在的确不应该再回到饭店,可是……和这只野兽共度一个晚上,又有多安全? “我可以去找另外一家饭店过夜。” “不管你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你的。” 金宇恩瞄了一跟急着想要说服自己与他过夜的男人,淡淡地说:“我可以用假名。” “反正你就是不信任我。”史坦利有些不悦。 “你觉得我可以信任你吗?”他反问,“你保证,只要我不愿意,你真的不会碰我?”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但是……”金宇恩知道他一定还有附加条件。 “我可以吻你。”说完,史坦利还很做作地向金宇恩抛了一个飞吻。 金宇恩全身起了一阵冷颤,鸡皮疙瘩开始纷纷冒出来。 看到一个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人抛飞吻,真的是满恐怖的。 “喂!别告诉我,我连这点‘福利’都不能有吧?” 史坦利抗议,“我可是自告奋勇来当你的保镖,分文未取,赏我几个吻不为过吧?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划算的交易?” 金宇恩看着他,脑袋里还在盘算着到底要不要相信这个男人。虽然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没错,但是他还不想“以身相许”——虽然这个男人一开始就摆明了想要他的身体。 “怎么样?”史坦利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我还是回办公室好了。” 第五章 史坦利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因为他没有成功地把金宇恩“诱拐”回去,反而被他带回金氏集团总部的总裁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很大,还附有一间休息室,里头有床、桌椅、地毯、电脑、衣柜里还有几件特地准备的换洗衣物,还有一间浴室,所以要在这里过一夜并不是问题。 史坦利无聊地张开双手,伸直了手臂放在沙发边缘上。 他妈的,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虽然他不否认自己的确很想乘机吃吃金宇恩的豆腐,毕竟看见他那副惊吓苍白的模样,就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但是他也说过了,只要金宇恩不愿意,他是不会碰他的,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自己? “算了,连我都不相信自己……”史坦利抹了抹脸,苦笑了一下。 话说得好听,但他的身体有时候可不听脑子的使唤,到时候被欲望冲昏了头,他的下半身可是无法控制的。 反正,金宇恩的考量也没错,在这种时候回到办公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现在那些想要暗杀他的人,大概还在急着找出他今夜的落脚处吧? 这栋大楼警备森严,入夜后更是警卫重重,想要进到总裁办公室,必须经过不少关卡,也算得上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史坦利又无聊地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哪有男人洗澡洗这么久的,他是在浴缸里淹死了不成? 突然,他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一种恶作剧的念头升起。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向浴室。他试着转一下门把,果然是锁住的,金宇恩真的怕自己? 干嘛呀?又不是女人,何必搞得像怕失身一样? 他后退一步,抬起脚来一踢,可怜的门便应声而开,斜斜地歪挂着。 金宇恩显然没料到有人会突然闯进来,正在淋裕的他隔着白蒙蒙的水气见到了那个男人高壮的身体,以及他散发出来的野蛮气息。 史坦利逼近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淋湿。 “你想做什么?”金宇恩想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慑人并且带着威势,但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带着抖音。 “想看看你洗澡洗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毕竟我答应过要好好保护你的,不是吗?” “好好保护我,不代表你就有权利对我为所欲为。”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努力保持镇静。 他不想解释,每次在遭遇到困难、挫折,或者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事情时,他总是习惯躲在浴室里一个人慢慢沉思。他喜欢让水流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深呼吸,让自己放松,就像一种仪式。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套仪式,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只是他的仪式比较浪费水而已。 史坦利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赤裸的肌肤上沾着诱惑的水珠,完美的颈子、秀气的锁骨…… 史坦利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喉咙跳动了几下。 好想现在就吃了他! 体内的饥渴不断叫嚣着先上了再说! 但那天杀的理智却在这时候冒出来——要是他真的就这样上了金宇恩,那今夜过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彻彻底底结束了吧? 过去的史坦利是绝对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的,反正一夜情只要大家都快乐就好,以后见不见面就看缘分,不见面更好,省得麻烦。 但是金宇恩对他是不一样的,他不要只有一夜情,他想要更多……虽然男人的感情通常是建立在肉欲上,但此刻被欲望侵袭的他,头脑却反常地清醒起来。 不行,还不是时候。 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了,但还没有铸下大错,应该能挽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做得太过分,金宇恩一定会躲他躲得远远的,再也不会见他。 可是身体的欲望逼得他几乎要哀号起来,他到底该怎么办。 浴室的莲蓬头还在哗啦哗啦地流着水,金宇恩全身无力地攀在史坦利身上,他不小心吸进了一些水气,轻轻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声音让史坦利一惊,他手一松,怀里的金宇恩就掉进蓄满热水的搭缸里,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然后史坦利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浴室,他甚至还狼狈地吼了一句—— “你等一下不要出来!千万不要!” * * * * 还没有完全从情欲中恢复过来的金宇恩,愣愣地坐在浴缸里,半晌反应不过来。 过了半分钟,他才领悟到那只野兽届然放过了自己?而且还逃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看自己,锁骨上和腰上都有一些红肿的痕迹,他的双腿有些酸,但他还是试着慢慢站了起来。 应该要庆幸自己没被吃干抹净的他,这时却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为什么史坦利会抛下他跑掉? 好奇的他想知道答案,却又想起史坦利逃出浴室前的警告。 越被禁止的东西,人越是想要去一探究竟。 挣扎了一会儿,金宇恩还是随手披上浴袍,想要出去找史坦利问个清楚。 他走出浴室,小房间里没有人。 当他走到那扇通往总裁办公室的门前,正想要推开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那声音有些懊恼,也有些压抑,更多的是愤怒。 金宇恩发现自己的耳根子开始热了起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喘息的声音应该是…… 他轻轻推开门,果然看见史坦利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抚慰自己的欲望。 金宇恩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男人居然丢下他,跑到这里自己解决? 别说金宇恩不相信,连史坦利也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疯了! 明明金宇恩就已经全身无力地被他抱在怀里,他却还要装君子,硬是咬牙把他给扔下,自己解决。 天啊,他实在太悲惨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欲求不满而死的。 金宇恩默默关上门,背靠着门,感觉自己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史坦利对自己还是有欲望的,可是他却没有乘机占有自己的身体,反而宁愿自己解决 他以为自己能轻易地掌握史坦利的想法与行为,但今天晚上他才发现,野兽的思考模式根本就是无法捉摸的。 想到刚刚在浴室发生的一切,耳里又听着男人压抑的喘息声,他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感觉到双腿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又要苏醒过来。 不要……不可以……他不能这样……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突然,他听见里头的史坦利发出一声像野兽濒死前从喉咙吐出的咆哮,然后就是松一口气的声音。 他开始紧张起来。 史坦利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会再进来找自己吗? 如果……他再进来找自己,自己会拒绝吗? 他有这个力量与勇气去拒绝史坦利吗? 他竖耳听着门里头的动静,只听到史坦利低声咒骂了几句,然后是沙发移动的声音,接下来,史坦利好像跳上了沙发,最后就完全安静下来。 金宇恩坐在门外,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他甚至害怕门后的男人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他本来想回浴室再洗澡,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只要一瞄到浴室,他的脑海里就会出现刚刚的情色画面,让他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走进那个地方。 最后他只有草草用身上的浴袍擦了擦头发,又换上睡衣,便爬上床睡觉。 他看了看床头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的脑袋空白了几秒,然后他才想到:不知道车子爆炸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他现在才想到? 他发现自己拉起被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但不是因为害怕。 失控了。 一切都失控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与理智,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只要史坦利在他身边,他就会无法控制自己,而且他无法想像失控的后果,因为那太可怕了。 父亲与母亲的例子,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 父亲无法控制自己的野心,所以做出背叛爷爷的傻事;母亲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宁愿做父亲的地下情妇,生下他这个私生子。 金宇恩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果然不应该把那只老虎留在身边。 第六章 金宇恩昨夜并没有睡好,他厌恶地看着镜子里那张睡眠不足的脸孔,还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 他叹了口气,然后草草梳洗了一番。 天已经亮了,他得振作起来去处理很多很多的事情,光是要应付昨天的车子爆炸事件、闻风而来的媒体,还有集团内对这件事情的质疑,就已经够他头疼了。 在打开通往办公室的那扇门前,他深呼吸一口气,要自己镇静下来。 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对于史坦利的去留,等今天白天的事情先忙完再说。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推开门,马上见到一副春光无限的画面—— 两座高级沙发被合并在一起,上面正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全裸男人。 金宇恩简直看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史坦利为什么全裸地睡在沙发上? 等他看到被随意扔在地毯上的湿衣服,他才想到,昨晚史坦利离开浴室的时候是一身湿的。 金宇恩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这只睡着的野兽? 看着史坦利光裸健壮的身体,充满结实肌肉的四肢与胸膛,有着六块腹肌的平坦小腹,还有两腿之间精神奕奕的勃发……虽然他知道男人早上都会有些生理反应,但史坦利的生理反应也未免太壮观了吧? 金宇恩发现自己的耳朵又热了起来,他移开视线,不敢相信那么大的东西能放进男人的身体里…… 现在他十分庆幸史坦利昨天晚上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不然光看史坦利那壮观的尺寸,他相信今天他不是下不了床,就是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但是……他的目光忍不住又转回史坦利的裸体上,和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同,史坦利的身体充满了属于男人的力与美,肌肉贲张,看起来孔武有力,这样的男人要是强逼自己,不管自已怎么挣扎也逃不了吧? 金宇恩这样想着,益发不解昨晚史坦利的行为。 他一直以为史坦利是个只懂得用直线思考的动物,不会多想什么,但如果硬要为史坦利昨晚的行为找一个解释,那就是……他顾及到了自己? 他的确是不愿意和男人有亲密关系——他甚至和女人都很少发展到这一步,虽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不爱那些爷爷特意安插在他身边的女人,她们多半都是其他大企业的第三代,说穿了就是为了利益的结合才来接近他的。 可是他也很羞耻地承认,自己在史坦利狂野的性感魅力下,根本就没有招架的余地,甚至还有些享受在其中……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也烫了起来。 真像个女人一样! 金宇恩转过头,回到房间里抱了一大床被子,走出来往睡得正舒服的史坦利身上一扔。 史坦利当然马上就醒了过来。 他张开眼睛跳起来,那床被子也从他身上落下,赤裸的身体一览无遗。 金宇恩后退了几步,不太自在地转过头。 史坦利看到金宇恩已经穿着整齐,又看看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尴尬地笑了笑。 “昨天衣服都湿了,穿在身上挺难过的。” 金宇恩只是轻轻点了个头,表示他知道了。 史坦利抓了抓一头乱发,弯腰捡起几件衣服,那些衣服湿了之后被他脱下随意扔在地毯上,经过一晚已经皱得和梅菜干一样。 “你先到里面的房间去,我叫秘书帮你把衣服烫一下。”金宇恩总算说话了,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不敢正视着史坦利。 “昨天晚上……”史坦利试图想要解释。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忙。”金宇恩打断了他的话,径自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史坦利当然想追出去,但他才踏出大门一步,就听见外面的女职员传来一声尖叫——虽然那尖叫声中兴奋的成份居多。 史坦利瞪了一眼那位一面尖叫一面毫不客气继续浏览他身子的女职员,急急忙忙又退回办公室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他妈的,他就知道昨晚搞砸了。 其实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原本只是要去看看金宇恩为什么在浴室里待那么久,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谁知道当他走到浴室前,脑海里就浮现金宇恩光裸着身子的模样,理智就突然跑得无影无踪,等到理智再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快把金宇恩给吃了。 真要命!他没事干嘛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要那个男人而已,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为什么会怕这个男人从此离开自己的身边? 突地,一个答案在心中升起。 不会吧……难道他爱上了这个男人? 史坦利被这个答案吓呆了,他就那样光着身子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直到可怜的女秘书推开门,见到他这副模样然后发出尖叫——虽然那尖叫声中,似乎还是兴奋的成份居多。 * * * * 在十二楼的第一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公司的主要干部与大老们一大早就聚集在过里,昨天晚上总裁的车爆炸一事,他们都知道了。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不但上了昨晚夜间新闻的头条,今天旧金山的各家报纸也都以这件爆炸案作为头条报道,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金宇恩这个人。 现在事件的主角,依旧维持着平淡的神情,静静地坐在主席的位子上,平静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每一个人。 这些人恐怕有一半都巴不得昨天晚上的那场意外能炸死他吧? 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来,裴宇走了进来,这个年轻的男人是成叔的手下,而成叔则是当年和金喜良胼手胝足打下金氏江山的伙伴,也是集团里资格最深的老臣,当初也是成叔要裴宇去把自己接回来的。 只见裴宇手上捧着一叠资料,先向成叔说了几句话之后,又转身走了出去,领了三个人进来,其中两个人穿着警察制服,另外一个人年纪较大,看起来约五十出头,虽然没有穿着制服,但看得出来是那两个警察的上司。 这三个人都是美国人,不会讲韩语,因此在他们报告事发现场的情况时,是由裴宇在一旁做翻译。 现场大多数的人都懂英文,每个人听了报告之后,有的摇头,有的皱眉,有的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时看着金宇恩。 只见金宇恩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动,依旧一派从容,专心地听着警察们的报告,偶尔还会问一两个问题,仿佛昨晚被炸的不是他的车子。 当报告完毕的时候,那位警察上司认真地对金宇恩说:“金先生,我们相信现在仍然有人想对你心不利,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派人保护你心。” 金宇恩马上想起了史坦利,但他只犹豫了几秒钟便露出微笑,然后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他想,他不能再让史坦利留在自己身边,那个男人对自己来说太危险。 就在他与警察们讨论的时候,史坦利推开门走进来,他先是迅速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群,当他看到那三位警察的时候,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三个人,尤其是没穿警察制服的那一位,他觉得有些眼熟……他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的? “艾佛烈克先生,那么一切都麻烦你了。”全场唯一不受史坦利闯入影响的金宇恩,淡淡地唤回那位警察上司的注意。 艾佛烈克不动声色地将注意力转回金宇恩身上,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两位警察离开。 史坦利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三个警察,脑袋里浮现某种……危险的讯息。 他想告诉金宇恩,但对方正在和其他人讨论问题,根本容不得他插嘴,他只好乖乖地像往常一样,不发一语地守在金宇恩身边。 金宇恩看似平常地和董事们讨论事情,还有这场爆炸事件对集团的影响,但他一直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很多时候他虽然看着对方在讲话,但全身的注意力却放在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可以感觉到史坦利一直在看着自己,也能感觉到史坦利身上源源不断的热力笼罩着自己,还有他身上那种狂野的气味……他以前不会注意到这些事情,总是把史坦利当成自己身边的一个保镖,只是偶尔喜欢吃吃自己的豆腐而已,但是经过昨天那件事情之后…… “总裁?您不舒服吗?”裴宇见到金宇恩的耳根子微微发热,神情也不太对劲,以为他仍受到昨天晚上的爆炸事件影响。 金宇恩很快振作起来,勉强把精神集中,但是没多久他又感觉到那露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感觉好像自己是一丝不挂似的。 他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在微微发抖。 不要再这样看他了…… “总裁?”裴宇再次发现他的不对劲,出声喊他。 金宇恩突然用手撑住额头,“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没睡好;如果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好吗?” 会议室里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既然总裁都如此说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 几名老董事率先站起来,还走到金宇恩的面前,状似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多注意身体;有的董事则是看了金宇恩一眼,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几个晚走的干部们,也上前对金宇恩安慰了几句,想让这位年轻的总裁对自己留下好印象。 最后,只剩下成叔、裴宇,还有史坦利留在会议室里。 “总裁,您没事吧?”裴宇关心地问,顺道递上一杯热茶。 但那杯热茶还没到金宇恩的手上,便被一只大手抢过去。 “史坦利?”金宇恩有些讶异地看着皱着眉喝下热茶的男人。 “这茶真难喝。”史坦利也皱着眉,他又喝了一小口,才拿给金宇恩。“拿去。” 金宇恩也懒得理他,反正史坦利就是这样粗鲁又不顾他人想法的个性,他只是挥挥手,示意自己不想喝。 倒是裴宇见到史坦利这样的举动,眼里闪过一抹未知的的光芒。 他从史坦利手上收回茶杯,转身间不经意地看了成叔一眼。 成叔呵呵笑了起来,“宇恩,真不愧是高价请来的保镖,连一杯茶都要帮你尝过才安心?” 金宇恩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史坦利,只见他还在皱眉咂嘴,似乎很讨厌东方茶那种独特的苦味。 史坦利是因为担心茶有问题,所以才抢过去替他先喝一口试试看的吗? 虽然金宇恩觉得史坦利不太可能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但看着史坦利皱眉咂嘴的模样,就像一只吃到苦东西不断吐舌头的老虎,那模样竟有些可爱,令人感到温馨。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暖了起来,在他这二十几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这样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竟然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史坦利咂嘴的模样,看着他那粉红色的舌头与性感的嘴唇,然后感到全身发热。 成叔这时轻咳了一声,不明白金宇恩为何如此失态? 也许是因为昨夜的惊吓还没有恢复过来吧? 金宇恩毕竟太年轻了…… “宇恩,你没事吧?”成叔的语气充满关爱,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者一样。 金宇恩从失态中回过神来,赶紧掩饰地笑了笑。 他到底是怎么了?今天怎么会这么失常? “宇恩。”成叔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问题直说无妨,你知道的,我也算是从小就看着你长大,拿你当自己的孙子一样看待;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成叔心里会难过,对你爷爷,我也无法交代。” 金宇恩感激地看着成叔,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他而言,成叔甚至比金喜良更亲近自己。 金喜良……与其说是他的爷爷,倒不如说是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老人。金喜良从来没有像成叔这样对他和颜悦色,几次见面,他只见到一个脸上毫无表情的老人家,那不时打量自己的眼光,根本不像在看自己的孙子,倒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在面试一个员工。 金宇恩心里轻轻叹口气,也许他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他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任何人,他的身体、他的一生,甚至连他的心,都属于金氏集团。 他站起身离开会议室,史坦利当然也跟着出去,只是史坦利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前,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正侧着头听裴宇说话的成叔。 * * * * 和平常一样,金宇恩今天的行程也是满档,昨夜的车子爆炸事件虽然闹得很大,但在集团内部,大家还是非常井然有序地工作着——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史坦利百无聊赖地陪着金宇恩开会,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史坦利伸伸懒腰,正想着终于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会议室外头突然走进来两个高头大马的外国人,一个是金发的男子,看起来相当年轻,另外一个黑发的男子看起来则有四十多岁,从他们僵硬的肢体语言以及警戒的神情,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便衣警探。 果然,黑发男子走向前,向正准备起身的金宇恩自我介绍:“金先生,您好,我是艾烈克先生派来的。我叫布莱克,这位是我的搭挡,叫作杰克曼。” 金发的男子神情严肃,对着金宇恩微微颔首。 “那么,以后就麻烦你们两位了。”金宇恩站起来,分别和两位警探握了一下手。 史坦利突然一把拉过金宇恩,把他拉到会议室的角落。“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警察署长派来保护我的。”金宇恩平静地看着史坦利。 “保护你?我才是保护你的人,你不要搞混了!” 史坦利气金宇恩竟然不信任自己。 “听着,史坦利,我很感谢你昨晚救了我,但是这两位比你熟悉这附近的地理环境还有旧金山的帮派势力,他们比你更适任保护我的这份工作。” “胡说八道!他们会像我一样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你身边吗?” “可以。”金发的杰克曼听见了史坦利的疑问,替金宇恩回答。 “这位先生该怎么称呼?”黑发的布莱克走上前,想要表示友好地伸出一只手,但史坦利却视而不见,布莱克只好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又把手收回来。 反正这种场面他看多了,总是有些自以为是的人,认为自己做的绝对要比他们好;但事实总是证明,这些自大的人常常就是把事情搞得更糟的罪魁祸首。 “恩!他们不能帮你的。”史坦利又说。 “不要这样叫我。”金宇恩恼怒史坦利在别人面前这样没大没小地乱叫。 “这位先生好像不是很信任我们?”布莱克露出客套的笑容。 “是,我当然不信任你们。旧金山的警察署长?不就是那个三个月前才在情妇家里中风的老色鬼吗?还有你们署长下面的秘书,上个月也因为贪渎案被踢出去。再来,旧金山去年的十大通缉要犯,你们逮到了几个?好像一个都没有?倒是听说今年的通缉犯名单又加长了是吧?” 史坦利说得滔滔不绝,布莱克却是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另外一个金发的小伙子则是有些讶异,因为他年纪还轻,刚进入旧金山警察总署服务没多久,还不知道这些内幕丑闻。 “这种人能做好保护工作?”史坦利露出鄙夷的抻情,然后又把目光转回金宇恩身上。“恩,我是认真的,他们不能保护你,只有我可以。” 金宇恩看着他,眸光又变得深邃起来。 为什么史坦这么执著要亲自保护自己? 心里这种温暖的感觉又是什么? 他的心为什么开始狂跳起来? “恩?”史坦利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然后失望地见到金宇恩别过了头。 对不起,史坦利。 我不能再让你留在我身边,因为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我只能牺牲你。 明明在很久之前,他的心里就不曾有过“歉疚感”这种东西,可是当他别过脸,间接地拒绝史坦利的时候,他却对史坦利感到愧疚。 这让他一向平静无渡的心,微微不安起来。 第七章 “什么,你再说一次——” 当史坦利第二天知道金宇恩抛下他,和那两个无能的警探到西雅图的时候,气得差点把整个总裁办公室给炸了。 被史坦利的吼声吼得眼冒金星的小秘书躲在办公桌后头,泪眼汪汪,好怕自己会被这只发狂的野兽撕咬得体无完肤。 呜,总裁怎么会把这么危险的男人留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一声怒吼。 没有人回答。 史坦利气得到处寻找小秘书的影子,最后在办公桌的一角发现了一只抖个不停的高跟鞋。 他走过去,一把拉出开始尖叫的小秘书。“别叫啦,再叫我就奸了你!” 小秘书连忙闲嘴,但身子还是抖得厉害。 “我问你,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秘书抖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今、今天一大早就、就走了……总、总裁特地交代,不要告诉你……” “他去哪里?” 又是一声怒吼,小秘书终于被吓哭了。 史坦利烦躁地拎起她,用力摇了摇。“别哭!要哭也等说完话再哭!” 小秘书马上深呼吸一口,不敢再哭。 “总、总裁去西雅图了。” “去干嘛?” “看前任总裁,听说他已经病危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史坦利随手就把小秘书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妈的,一定有问题! 那老头子病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为什么今天特地把金宇恩叫过去?难道是要交代遗嘱? 金宇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 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因为各种利益冲突,才会暂时按兵不动,但要是有人忍不住了,采取攻击,那么接下来的一连串效应……而且那个笨蛋就那么相信警察吗?这年头警察贪污的钱比他们赚的薪水还多,他们是最容易被收买的,只要几个钱就会把枪转个方向,对着原来的主子开枪。 史坦利一面咒骂着,一面快步跑下楼,骑上自己的重型机车飞奔而去。 可恶、可恶……金宇恩居然这么不信任他! 昨天晚上还特地把他支开,原来就是为了要逃开他! 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自己太过主动的求爱让金宇恩吓到,所以他才乖乖退一步。 昨天晚上临走前,他还特地又检查了一次金宇恩房间附近的保安,这才放心离去,谁知道—— “可恶!姓金的,下次我再见到你,一定把你吃干抹净!” * * * * 西雅图 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 金宇恩在医疗中心的特等病房里,看着全身插满各种管子的金喜良。 与其说他还活着,不如说只剩下一具随时会停止心跳的残破身躯。金喜良的身子是那么瘦弱,仿佛眼前只是一个有着微弱心跳的术乃伊。 金喜良自从肝脏严重衰竭陷入昏迷被送入这里后,一直没有清醒过来,他的心脏也不好,肾也很衰弱……总之,身上的器官差不多都已经用到了尽头。 据说本来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器官移植,但在运送的途中,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那艘运送器官的船只无缘无故地沉了,连带地连能移植的器官也沉入了大海里。 一般来说,要寻找到合适的器官移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下子要进行肝脏、心脏与肾脏各种器官同时移植,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金喜良却过么快就找到了三个合适的器官……想必动用了不少的金钱与关系吧? 这几天,金喜良的情况恶化得非常迅速,他的血压开始降低,因为年老力衰,时间又拖得太久,他已经无法承受任何手术了,所以即使现在又找到合适的器官,也已经于事无补。 总而言之,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老人,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风息吹断他最后一丝微弱的生命之光。 金宇恩看着他,心想自己将来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这儿,不知道这一辈子到底是该骄傲还是该懊悔? 他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人生产生质疑。 他真的要接受金喜良一手的安排,从此扛下金氏的重担吗? 以前,他是无法选择,可是现在金喜良已经在死亡边缘,无法再操控他的一生了,不是吗? “总裁。”门外突然传来医生的叫唤。 金宇恩吓了一跳,他为自己刚才居然有那样的念头而感到吃惊。 他以前总是逆来顺受,从来不去问为什么,可是现在他却开始思考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想? 是因为史坦利吗? 金宇恩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荒唐的念头。 他跟着医生走出去,临走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金喜良,心里想着,不知道老人年轻的时候,是否曾留下过什么遗憾? 而自己……也要这样孤单地度过一生吗? * * * * 穿着白袍的医生把金宇恩带到医疗中心一楼,走出了医疗中心又领着他往一处较偏僻的角落走去。 警察署派来的两位警探仍跟在他的身边,这时布莱克忍不住发问:“医生,请问你要去哪里?” 医生回过头,一脸严肃。“前面就是医疗中心专属的研究大楼,院长与副院长都等在那里,准备为金先生做更进一步的报告。” 布莱克心里嘀咕着:不就是个快死的老人呜?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看看遗嘱里写些什么吧! 没多久,医生将三人带到一栋只有七楼的太楼,大楼看起来有些旧,应该是医疗中心最早期的建筑物之一。 医生带着他们上了三楼,进入一间会议室,里头的桌上摆满了资料,却空无一人。 “奇怪……难道是被主任叫走了……”医生皱皱眉,走到桌前的电话,拨了一通内线电话,讲了几句话之后,他沉默地挂上电话,然后回头对三个人解释:“实在很抱歉,刚刚实验室出了一点小问题,副院长不得不去处理一下;院长则是刚刚被主任叫走了,好像是有重要的病人要办出院手续,院长必须在场。”说完,他不太自在地搓了搓手。“请你们三位先坐一下,我去催他们动作快点,要是耽误到总裁的时间,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看着穿白袍的医生匆匆忙忙地离去,金宇恩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布莱克。 布来克笑了笑,“总裁,您放心,我们的人都在附近,万一有什么事情,很快就能过来帮忙。” 听布莱克这样说,金宇恩暂时放下了心,但心里还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奇怪,以前史坦利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感到不安,倒是不耐多一些。 他觉得史坦利很罗唆,每天都向他抱怨这样的日子不健康,早上起床就是不断开会,晚上则继续去参加宴会,长期下来会把身体搞坏。 一个大男人这样罗唆,老实说,金宇恩一开始还挺反感的,现在想起来,却觉得这样率真的男人有些可爱。 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 今天早上他临走前,特地交代自己的秘书,把一张美金五十万的支票交给史坦利。 虽然史坦利看起来不喜欢用大脑,但他看到那张支票,应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虽然史坦利总是说,他保护金宇恩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他的人,但…… 金宇恩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给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就用最冰冷却也是最实用的金钱来代替自己吧。 金宇恩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头微微歪着,眼睛望着窗外明亮的天空,眼神看趁来很幽远,脸庞呈现出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柔和线条,就像是在恋爱中的人,思念着自己的爱人一样。 布莱克在研讨室里无趣地踱了几圈,不经意看见金宇恩这副模样,也不禁看得呆了。 原来这位总裁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另外一位警探——金发的杰克曼,仍然是一脸正经的表情,只有在瞄过窗台外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下。 “布莱克,情况好像不太对。”杰克曼突然说。 “怎么了?”布莱克的神经也紧绷起来。 杰克曼虽然年轻,但却一直是他信任的好伙伴,他相信他的直觉。 “我们的人……”杰克曼指指窗台外,“好像有问题。” 布莱克凑到窗边,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什么端倪,这时杰克曼说他要出去看看,布莱克也不疑有他。 但是当杰克曼过了十分钟都还没有回来后,布莱克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总裁!我们快离开这里!”身为警探的直觉让他察觉到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果然,当他们从逃生梯跑到楼下的时候,不但大门锁死了,每扇窗户也都被封得死死的,连一只蚂蚁都逃不出去。 就在布莱克拿起枪对着大门精密的电子锁射击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了……那温度高得不像话,绝对不是因为他紧张所以身体才发热的。 火!那些人想用火烧死他们。 “总裁,快回三楼,千万不要坐电梯!”布莱克回头要金宇恩跑回三楼,看情况火是从一楼开始烧的,而且他已经看见窗外窜出的火光,燃烧速度之快,应该是用化学药剂引燃的,说不定是炸药…… 金宇恩从原路跑回去,才到二楼,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他吓了一跳,差点在楼梯上滑倒,几天前自己的车子被炸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又是那些人吗? 那些保护他的警探与便衣警察呢? 难道他们都遇害了?还是他们其实也是被人收买的杀手? 金宇恩回头往下望,只见一楼已经沦为火海,不知布莱克是生是死。 刺鼻的浓烟带着强烈的化学气味涌上,他捂住口鼻,继续往上跑,但是当他跑到四楼的时候,却发现四楼的逃生门被堵死了。 无路可走之下,他只好先离开狭窄的逃生楼梯,又回到三楼,试图想要找出逃生的路线;令他失望的是,每一个房间的窗户都已经锁死了,而且房间内的东西早就被搬空了,看来早就有人在这里设下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 四周的气温越来越高,他开始热得流汗,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汗珠,却不惊慌。 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怕死,反正每个人到这个世界上迟早总是会死的,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遗憾,反正他的一生早就被安排好了,就算现在不死,他也早就预见了自己的将来,一点刺激与期待都没有。 只是……被烧死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被人一枪打死,或是喝下毒药然后睡死过去,永远不再醒来。 看来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真的很恨他。 金宇恩自嘲地笑了一下,都死到临头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不知道明天的报纸上会怎么写? 不知道史坦利知道他死了,会不会气得痛骂他是个大笨蛋? 很有可能。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脑海里浮现的画面,除了一个男人在大吼大叫骂着他是笨蛋之外,还有那个男人满脸气愤的泪水…… 史坦利会伤心吗? 他会为自己流泪吗? 他会替自己报仇吗?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史坦利是真正关心他的? 耳际传来好几声的爆炸声,他也无暇去管了。 他就要死了。 过往的回忆像跑马灯一样不断涌上,而其中占据最多画面的,竟是一个像野兽一样的男人的喜怒哀乐…… 金宇恩绝望地闭上眼,心里突然又升起一股他无法理解的歉疚。 “对不起,史坦利……” 对不起什么?他也不知道。 * * * * 当史坦利赶到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栋燃烧中的大楼。 他就知道,只要他不在就一定会出事! 他抛下右手的大袋子,焦急地在里头翻找了一下,拿出几颗燃烧弹,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火势已经将整个一楼完全吞没,他根本找不到地方进去。 该死的!火势这么大,不知道那个混蛋被烧成木炭了没? 史坦利找了一扇一楼的窗户,丢进去一颗燃烧弹,炸弹爆炸后瞬间将四周的空气都燃烧殆尽,火焰没有氧气,一下子委靡了下来,他算准这个时机,扛起左手的火箭筒,轰的一声连窗户带墙地轰破一个一人宽的大洞。 趁着火焰还没炽盛之前,他敏捷地跳进去。 他妈的,里头热得像烤箱一样,才进去没多久他就全身大汗,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 那死小子要是还活着,看他怎么修理他! 可是见到火势这么猛烈,他心中也不免做了最坏的打算。金宇恩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脑袋里瞬间浮现出金宇恩各种可能的死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第一次感到慌张与害怕。 他很怕他找到的将是一具尸体。 该死的! 史坦利从一楼找到二楼,身上好几处差点被火灼伤,肩膀也被剥落的石块砸出一些皮肉伤,但对皮厚肉粗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确定金宇恩也不在二楼之后,他匆匆赶往三楼,一出楼梯口,他就见到一个人趴在地上。 在那一瞬间,史坦利的心脏突然一阵紧缩,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死了吗? 史坦利抛下左肩上的炮筒,全身无法控制地发抖,慢慢在金宇恩的面前跪了下来。 他死了吗? 他真的死了吗? 他的心为何痛得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金宇恩不能死! 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他居然不等自己就死了? 混蛋!该死! 史坦利含着压抑的泪水,颤抖地将金宇恩的身子翻过来。 只见他脸上满是汗水,柔细的发丝被浸湿了,一绺一绺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的脸色泛红,呼吸有些急促 呼吸?他还在呼吸? “金宇恩!”史坦利猛地大吼一声。 好样的,居然装死来欺骗他的感情! 第八章 意识渐渐陷入昏迷的金宇恩听到有人生气地喊着他的名字,身子本能地缩了一下,然后慢慢张开了眼睛—— “史坦利?” 金宇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幻影? “史坦利?”他又唤了一声。 也许是上天可怜他,让他在生命的尽头,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史坦利,对不起……”他垂下眼,主动攀住史坦利。 这幻觉好真实……他甚至能感受到史坦利身上热烫的体温几乎要把自己灼伤…… 史坦利愣住了。 体内的兽性猛地苏醒过来,之前一直累积的气愤与担忧,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开来,化为疯狂的占有欲。 他绝对绝对不会再放开金宇恩了! 身体深处的野兽醒了过来,叫嚣着现在就让金宇恩成为自己的人,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记号。 他兴奋地低吼了一声,狂野地吻住意识还不太清楚的金宇恩,霸道的舌长驱直入,贪婪地不断索取。 金宇恩猛地清醒过来,这不是梦! 他开始挣扎也觉得气恼,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这只野兽为什么满脑子还是想着这种事情? “史坦利!”他红着脸试图推开他,但是气喘吁吁的指责对失去理智的史坦利而言,只会更加激起情欲而已。 “啊——放开我!”这到底是怎么同事? 跟前的史坦利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自己想像中的幻觉? 史坦利根本不管金宇恩的挣扎,好几次想要吻他却被躲过之后,不耐烦的兽性被激起,他猛地撕裂金宇恩身上的衣物…… 两个人都喘着气,因为四周的高温,汗珠不断从额上、发上落下,一滴一滴融合在一起。 发泄过后,消失的理智又回到脑中,当史坦利看到被自己蹂躏到昏过去的人时,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上千次。 该死的!他又做了什么? 他匆忙地抽离自己,心惊地看着金宇恩。 金宇恩的身上满是被他粗暴捏出的瘀青,他的唇更是被咬破了,上面还染着未干的鲜血,那张清秀的脸庞沾满了泪水与汗液。即使已经昏了过去,他整个人还是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怎么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是来救他的啊! 虽然在刚刚的激情中,他有一种要死也要两个人死在一起的觉悟,但是当他看见自己居然把金宇恩折磨成这个样子,心里的愧疚反而更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男人,即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史坦利脱下身上的皮外套,将金宇恩裹起来,然后抱在怀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高热的温度让他的汗水不断滴落,他不耐烦地抹去,然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这次真的逃不掉了。 都怪自己选在这种时候发情……不过,在他闯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打算一定要活着出去。 他看了看怀里的男人,歉疚她低语:“对不起……” 看来,我们要一起葬身火窟了。 早知道会死得这么惨,之前应该要好好享乐一下才是,至少也要和金宇恩多做几次……才做过一次他就要死了,真是不甘心! 史坦利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板有些松动,他抱着金宇恩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松动的地板一下子整个破裂开来,两个人就从那破洞中直直从三楼掉到二楼,又因为重力加速度,二楼被火摧残得差不多的地板居然也跟着陷落;史坦利咬着牙,用自己的身子护住金宇恩,又从二楼掉到了一楼。 “他妈的……”史坦利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都摔断了。 为了要保护金宇恩,他几乎动也不敢动,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从三楼掉到一楼,身上被烫伤、摔伤的地方痛得他龇牙咧嘴的,但他最关心的还是怀里的人有没有受伤? 就在他低下头检查金宇恩是否受伤的时候,他见到两人趴着的地板也开始松动了。 上帝,不会吧? 那句送给上帝的三字经还没骂出来,他和金宇恩又一起往下掉落。 出乎意料地,一楼的地板下面是沁凉的空气,一下子让史坦利的头脑清醒不少。 地下室?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史坦利赶忙抱着金宇恩爬起来,发现这个地下室里居然完全没有受到火舌的侵袭,里头的空气虽然因为上头的大火而微微升高,但还是有着丝丝的凉意。 史坦利欣喜若狂,他看着怀里的人,正想说些什么,却在见到金宇恩脸上几道轻微的刮伤之后,懊恼地咒骂起自己来。 可恶,还是让他受伤了! 他更加小心地抱着他,在地下室找到一处角落躲着。 只要等大火熄灭,他就可以带着金宇恩离开。 上头的大火继续熊熊烧着,史坦利心疼地看着依然昏迷的金宇恩,粗长的手指在他沾满汗水与血液的脸蛋上摩挲着。 他很想吻他,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已经把他伤得很重了。 虽然能不能真正平安逃出去还是问题,但是史坦利已经开始害怕金宇恩张开双眼的时候,自己会被他讨厌。 没有人会喜欢被强暴的感觉,自己却因为在生死关头的激动而强要了他…… “恩,我该怎么办?” 史坦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最后却被自己伤得最重呢? * * * * 金宇恩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仍是活着的。 他全身都好痛,连张开眼睛都觉得眼皮在痛,耳边有着巨大的声响,那嗡嗡的机械声音震得他耳朵也好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震耳欲聋的风声里,他好像听见了史坦利的声音—— “他妈的!不让我上去,我就炸了你的飞机。” “你还敢说,当年在希腊要不是我,你现在只剩下一只手而已。” “我管你要花多少钱?总之让我上去!” 他似乎还听见有人在哀求着,但距离太远,他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妈的!你再罗罗唆唆的,我先把你干掉,自己再把飞机开走。” 这句威胁成功地让抱怨的人住了嘴,然后金宇恩便感觉到自己被移动着,似乎是有人正抱着他走路。 他努力眨了眨疼痛的眼皮,朦胧中见到史坦利满是胡渣的下巴,还有他脖子上跳动的喉结。 他没死吗? 他想开口问史坦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嗓子就像是完全哑掉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想动动身子,却发现全身痛得连动都动不了,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台卡车辗过一样,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压得粉碎,连肌肉也不听使唤。 然后他发现自己连申吟的力气都没有。 疲累的他只好又闭上眼睛,在意识陷入昏迷前,他感觉到史坦利抱着自己身体的手臂突然一紧。 “恩,别怕。” 只是这样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就让他安心了下来。 史坦利身上炽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深吸几口气,闻到一些淡淡的火药味还有史坦利身上的气味。 于是他轻轻牵动破裂的唇角,露出一个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笑容。 如果这是死亡前会见到的幻影,那么死亡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太坏的事情。 至少,这样他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 * * * 史坦利抱着金宇恩躲在地下室,耐心地等待楼上的大火烧完后,才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从地下室爬出来飞快离开现场。 他知道金宇恩留在旧金山太危险,所以一把人带上自己的车,他就往那个人的家里直奔而去。 到了旧金山的高级别墅区,他蛮横地把吉普车直接开进一户占地广阔的人家,庭院里还有一个专有的停机坪,上头停着一架昂贵的私人专用小飞机。 “欧纳西斯,你给我出来!”史坦利一面嘁,一面粗鲁地把车子紧急刹车停在游泳池面前,发出刺耳的声音。 房子里头没有回应。 史坦利跳下车,从车子里拿出另外一个火箭筒扛在肩膀上。“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轰了你的别墅。一——” 他才数到一,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便匆忙从屋子里跑出来,男子长得很普通,粟色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睛,身材有些消瘦,跑出来的时候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史坦利,你疯啦?”欧纳西斯睁大了眼看着这位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 “飞机借我。”史坦利放下火箭筒,把金宇恩从车上抱下来。 “你要用我的飞机做什么?”欧纳西斯继续瞪大着眼,然后看了一眼史坦利抱在怀里的人。 只见史坦利占有欲极强地把金宇恩搂得更紧,还用力瞪了一眼欧纳西斯。“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啊?” 欧纳西斯心里嘀咕着:是没看过你这么宝贝一个女人嘛! 他要是知道史坦利怀里抱的是一个男人,只怕眼珠子会当场掉下来吧。 “飞机借我!”史坦利又说一次。 “你要做什么?” “去纽约。” ”纽约?干嘛一下子跑那么远,而且干嘛要坐我的飞机去,你又不是穷到没钱买机票。”欧纳西斯满脸疑惑。 “你他妈的一定要那么罗唆吗?你是要亲自开着飞机送我们过去,还是我自己开过去,然后在纽约找个地方把你的飞机便宜卖掉?” “你敢!这架飞机可是去年最新型的,价值……” “舍不得就快点上去,我很急。”史坦利也没什么耐心了,那些人在火灾现场找不到金宇恩的尸体,一定会加派更多人手来追杀他的。 “可是……” “他妈的,不让我上去,我就炸了你的飞机!” “喂喂喂,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还敢说,当年在希腊要不是我,你现在只剩下一只手而已。” “我……”欧纳西斯嗫嚅起来。 三年前的确是史坦利救了他一命,让他和老爸的船免于被爱琴海上的海盗抢劫。 可是……这一趟飞下来油钱可不少。 虽然他老爸是希腊船王,但最近他花钱实在花得太凶了,为了换新型的私人客机,上个月才花了一百万美金,这个…… “我管你要花多少钱,总之让我上去。”史坦利等得不耐烦了,作势要拿火箭筒把飞机门给炸开一个洞。 “等等,不要轰我的飞机!”欧纳西斯惊慌地喊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他的飞机才刚装满油耶,这一轰下去不只他的飞机完蛋,这整栋别墅也会跟着泡汤好吗? “好好好,我载你去纽约。”欧纳西斯叹口气,终于妥协。 唉,为什么他偏偏欠这个人一条命呢? 第九章 金宇恩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史坦利逼着欧纳西斯开着他的私人专机飞到美国东岸的纽约,以躲避西岸那些人的追杀。 可是接着他就发现金宇恩开始发高烧,他又不能送他到医院,因为只要有住院纪录,那些人很快就会查到他的行踪;所以他只有压着欧纳西斯动用私人关系,请来最好的医生,天天到他暂住的公寓报到,替金宇恩看病。 医生说金宇恩只是因为过度惊吓与疲累,还有伤口有发炎的情况,所以才会高烧不退,一直昏迷。 虽然医生建议这种危急的情况最好送医,但史坦利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 他宁愿自己照顾金宇恩,也不要再让他暴露在危险之下。 于是他一个大男人三天来不眠不休地照顾一个病人,喂药喂水、清洁身子统统一手包办。 史坦利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有一些照顾人的经验,以前他住在孤儿院的时候,常常帮着院长照顾那些小毛头。 当他拧着湿毛巾,细心地擦去金宇恩脸上的汗水时,心思忽地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像这样拧着毛巾,照顾一个红发的小女孩。 小女孩和他一样是孤儿,他也很喜欢小女孩,只是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所谓的“喜欢”都是用一些欺负的手段来引起对方的注意。 红发的小女生常常被他欺负,甚至被气哭,但是她从来不曾跑到院长面前去说他的坏话。 有一次,红发小女生发烧,大人们照顾着她,年纪还小的他也会担心,在半夜里偷偷跑去看她,然后拿起毛巾拧干,学着大人的模样为她擦去脸上因为发烧而冒出的薄汗。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和一般的少男少女一样谈起了恋爱。 再后来……他离开了孤儿院,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这些好久不曾想起的往事呢? 这时,金宇恩喃喃地呓语着,用着史坦利听不懂的语言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他想,那应该是韩语,在那一连串陌生的语句里,他只听得懂两个音节——妈妈。 全世界的语言对母亲的称呼都是一样的。 金宇恩在呓语中常喊着“妈妈”,那无助的语气让史坦利听得心都揪在一起。 在接近金宇恩之前,他大略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母亲也在他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孤单的他后来被金喜良接走,培养成金氏的接班人。 虽然他过的是宽裕的生活,但是有钱人对于所谓的亲情似乎总是很排斥,即使金宇恩还有一个亲生爷爷,如今也病得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说到底,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孤孤单单的,就像自己一样。 史坦利温柔的抚摸着金宇恩烧烫的脸颊,仍在呓语的他慢慢安静了下来,还像只撒娇的猫一样,往那只大手轻轻蹭了蹭,然后又沉沉睡去。 史坦利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希望金宇恩能尽快醒来,早日康复,但一方面他又害怕去面对现实——当金宇恩醒来后,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之前伤害他的行为?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金宇恩醒来后,看见自己时的厌恶表情。 可是他又没有办法放手…… 也许,还是要等到他亲眼看到金宇恩拒绝自己,他才能完完全全死心吧? 史坦利突然觉得很悲哀,为什么他会被一个男人左右了所有的情绪,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不惜交给他。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他轻轻哼了一声,想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但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心底深处有一道声音不断在告诉他—— 傻子,你早就爱上他了,而且还爱到无法自拔,所以才会宁愿命都不要也要让他属于自己。 * * * * 金宇恩再次清醒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灰色的天花板,耳里听见的是外头麻雀的声音。 房间里有些暗,他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房间里是什么模样,可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他听到沉稳的呼吸声。 于是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腰疼得像是要断掉一样,而身后更是像被撕裂了一样,他忍不住申吟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一样沙哑。 口好渴。 他艰难地移动身子,慢慢转动脖子四处张望,当眼睛适应了房间里阴暗的光线后,他见到了睡在床前沙发上的人。 是史坦利! 金宇恩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摸摸自己的脸。 他没有死? 是史坦利救了他吗? 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要和史坦利一起葬身在火窟里了。 他张开口想要唤史坦利的名字,但他喊了半天,声音却沙哑而且几不可闻。 他的喉咙是废了吗? 但即使是这么细微的声音,还是让史坦利醒了过来,他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下来。 当他见到醒过来的金宇恩时,脸上的表情又是欣喜又是惭愧,更多的却是心疼与不舍。 他走向金宇恩,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刚从死神的手中捡回一命的他。 史坦利知道自己应该要高兴,甚至欢呼,但是看见金宇恩醒来的喜悦却同时伴随着心虚与愧疚,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金宇恩,连忙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不太自在地开口:“金,你觉得怎么样?” 金?金宇恩的头还有些晕,过了一会儿才会意史坦利是在叫自己。 他为什么要用这么见外的方式来叫自己呢? 史坦利不是很喜欢叫他“恩”吗? 金宇恩的头又痛了起来,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史坦利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但忍了忍之后,他还是缩回了手,将双手尴尬地放在身后。 “我去拿点温水给你喝,差不多该吃药了。” 说完他就匆忙跑出房间,然后在厨房里弄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下子是锅子打翻了,一下子又是杯子掉在地上。 金宇恩好笑地在房里听着史坦利的咒骂声,心里却有个小小的疙瘩。 为什么史坦利要叫他“金”? 只是称呼上的小小政变,却能明显察觉得出来史坦利似乎在刻意疏远自己。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为什么史坦利反而变得犹豫了? 金宇恩很想问为什么,但是当他看着史坦利的时候,史坦利却低垂下眼,不愿意面对他。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史坦利,史坦利却把一杯温热的水递给他。 “喝点水吧。” 他看了金宇恩一眼,然后慌忙别开眼。 金宇恩低下头,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望。 他接过水,慢慢喝下去。 干渴的喉咙有了水的滋润,瞬间舒坦起来。 喝完一杯水,他抬起头,轻唤一声:“史坦利?” 尽管声音还是很沙哑,但至少他的喉咙总算恢复了一点作用。 他看见史坦利的身子僵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也紧绷起来,他也注意到史坦利裸露的手臂上有许多的擦伤和烫伤。 他心疼地伸手,想要去触摸史坦利因为救了自己而受的伤,但他还没碰到,史坦利就整个人跳了起来,仿佛自己的手会伤害到他一样。 金宇恩愣住,不解地看着他。 看到金宇恩脸上那种受伤、失望、不解的神情,史坦利的心里也在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明明喜欢对方,可是自己又伤害了他。 史坦利不知道金宇恩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敢间,因为他怕听到答案。 他怕被拒绝。 发现自已有这种窝囊的心态时,史坦利简直沮丧得想自杀。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拿不起又放不下,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因为他没有办法放弃金宇恩,除非金宇恩开口要自己放他走,于是他就只有继续让自己处在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 金宇恩对史坦利奇怪的行径不解,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认定了史坦利,因为他是唯一个会在乎自己的生命的人,即使他是个男人;可是当他愿意开始慢慢接纳史坦利的时候,史坦利似乎反而却步了? “史坦利?”他又唤了一次。 史坦利没有回答他,只是匆忙站起身,边走出房间边说:“我去弄点吃的,这几天你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金宇恩有些埋怨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有种自己是“弃妇”的错觉。 是不是史坦利玩过了自己的身体,所以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可是如果真的对他失了兴趣,史坦利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把他带回来疗伤?还照顾他这么多天? 他实在搞不懂史坦利在想什么。 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他觉得有时候男人的心更难捉摸,尤其是那种平常很少靠大脑思考的野兽,让人摸不清他什么时候会丧失理智,什么时候又像只受惊的大猫一样,见人就躲。 金宇恩皱起秀气的眉,他不想再花心思猜测人心了。 在经历了那些尔虞我诈的商场生活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并不适合这种靠着对方的神情与举动去猜测着对方下一步动作的生活。 之前和史坦利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用去刻意猜测他的心思,也不用掩饰自己,甚至对于捉弄这只野兽,有时候他还乐在其中,毕竟在他身边,能直来直往沟通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是他已经累了,不只身体累,连心也累了。 他不想再去管金氏集团怎么样了,其实只要稍微认真想想,他也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想要取他的性命。 他为什么要为一个不断背叛自己的集团卖命? 况且,那个集团从来就不是属于他的,反而是他属于那个地方。 现在他已经逃出来了,是史坦利带着他一起逃出来的。 他又抬头望了一下房间,透过墙面上的两扇大窗子见到一片淡淡的蓝天。 史坦利带着他逃到了哪里呢? * * * * 这里是纽约。 史坦利告诉金宇恩,在那场大火发生的当天,他就带着他来到了纽约。 两人住在中央公园附近一栋看似不起眼的公寓里,公寓外表虽然破旧,但是里头的设备却一应俱全,广阔的空间里铺着木质的地板,摆放着简朴但质地良好的家具;屋子采光很好,从窗外看出去能看到整个中央公园,早晨能吸到绿树芽吐出来的新鲜气息。 金宇恩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连他自己都很讶异,之前为什么会病得那么严重,居然昏睡了三天。 或许,是他的心已经太疲惫,所以才想要好好休息吧! 又或许,是他不愿意醒来,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 当他睁开眼,认知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了一种新的觉悟与体验。 他不想再为其他人而活。 他要为自己而活,因为他已经死过了一次。 尽管如此,史坦利仍在刻意避开他。 他们并没有睡在一起,自从他清醒过来之后,史坦利就不再睡在他的房间里,而是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金宇恩睡不着,便会悄悄走到客厅,静静看着沉睡在月光下的史坦利。 不知是史坦利睡得很熟抑或是他在装睡,总之金宇恩从来没见过他在夜里醒来,只有规律的鼾声轻轻飘荡着。 在有月亮的夜晚,青白色的月光会从天窗透射进来,照在史坦利的身上。 史坦利习惯裸睡,身上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四角内裤,强壮的身躯在月光造成的窗格阴影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意。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再用他强壮的手臂拥抱自己呢? 纽约已经进入秋天的尾声,虽然室内有空调,但对金宇恩来说,还是有些冷,他披着一件薄薄的被子,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熟睡的史坦利身边。 史坦利身上的气昧,总是会让他情动。 在大火里那场狂野的欢爱,虽然让他的身体受尽了折磨,但是他的心灵上却得到一种解脱与莫名的满足。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但是每当他看见史坦利身上裸露的肌肤时,身子总会不由自主地发热,脸颊也开始发烧。 金宇恩在沙发床边坐了下来,身子斜斜地靠在床上,微微歪着头,看着即使在睡梦中也似乎在努力忍耐着什么的男人。 史坦利到底在想什么? 他慢慢垂下眼,在渐渐西移的月光里,呼吸着史坦利的气味。 * * * * 史坦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金宇恩在夜里趴在自己的身旁? 只是他每次都装睡,心里一面期待金宇恩快点离开,却又矛盾地希望他能再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 他很喜欢金宇恩身上清新的味道,只要一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他就会忍不住蠢蠢欲动。 所以他每次都是很痛苦地忍耐着,直到金宇恩终于轻叹口气,然后离开他身边。 史坦利当然很痛苦,试想:在一只饿了很久的老虎面前,摆上一块肥美的鲜肉,却又不准老虎吃,这根本就是酷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他觉得金宇恩的目光好像常常放在自己身上,当他不经意地回头望过去时,总会见到他快速别过头。 有一次金宇恩脸色通红地看着他,他以为他发烧了,急急忙忙地想要叫医生来,金宇恩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短暂的肌肤相触,让两个人都暂时停下了动作。 史坦利的肌肉紧绷,心跳开始加速;而金宇恩则是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更加火烫,他触着史坦利肌肤的地方,也有种异样的感觉。 天啊,他好怀念史坦利狂野拥抱自已的滋味。 金宇恩舔舔唇,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说出自己的感受与欲望,即使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他毕竟不是一个会主动求爱的男人,因为他从小生长的环境并不允许他去要求这样的事情。 而且,他也会感到羞耻。 明明一开始拒绝得那么彻底,现在居然反过来期待史坦利的拥抱 “史坦利……我真的没事……”终于,他沙哑地吐出声音。 然后他期待史坦利会像以前那样拥抱自己,但是他没有等到他想耍的。 史坦利只是轻轻挣开他的手,然后一脸痛苦地跑进浴室里。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史坦利还是无法压抑住自己想要扑倒金宇恩的欲望,他悲惨地打开莲蓬头,让冰冷的水当头冲下。 在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对金宇恩造成多大的伤害——不管是rou体上还是心理上,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碰他了。 他低吼一声,一拳打在浴室的瓷砖壁上,瓷砖瞬间破了好几块。 可恶!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第十章 两个人都不肯诚实面对彼此,也不肯说出心里真正的感受,只是让情况越来越尴尬而已。 史坦利不得已只好常常借故离开屋里,留下金宇恩一个人无聊地守在电视机前面。 金宇恩也知道史坦利不希望他出去是为他好,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只要一出去露面,就有可能泄露行踪。 可是成天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就算他修养再好,也难免不耐起来。 他想要出去,想去呼吸一下没有史坦利气味的空气,他想暂时抛开对史坦利羞耻的渴望;也许是他与人群隔绝了太久,把所有的心思都寄托在史坦利身上,所以才会这么患得患失吧! 一天,他对史坦利再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史坦利并没有回绝他。 金宇恩见到他不反对,反而沮丧地想:也许他也有些厌倦两个人每天这样相望生厌? 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似乎不管史坦利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 “你想骑马吗?”史坦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他。 金宇恩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过了几秒钟才回答。 “想。” 虽然他并不会骑马 “那你给我一点时间,晚上再出去会比较好。”史坦利看了他一眼,“我陪在你身边比较安全。” 所以,意思是史坦利会和自己在晚上出去骑马吗? 听起来是个有些诡异的提议,但只要能出去透透气,金宇恩也不太在乎是用什么方式。 看见史坦利又要出门,金宇恩问他:“你有看到我的眼镜吗?” 这几天他一直找不到自己的眼镜,没有眼镜的他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他想应该是在那场大火中烧毁了。 史坦利没作声,想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回另外一个房间里,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着一副已经扭曲变形的眼镜出来,递到金宇恩手上。 “压坏了。”他抓抓头发,有些不知所措。“抱歉。” 金宇恩看着手上的眼镜,镜片破了一边,镜架也已经扭曲得不能再使用,可是看着那染着灰尘与泥土,仿佛还能嗅到淡淡火药味的破损眼镜,他发现自已的眼睛开始酸涩起来。 不过是一副不起眼的眼镜,史坦利却为自己保留了下来,而且还一直收在身边 心里一直阻挡着自己泄露感情的堤防,开始慢慢崩溃。 史坦利也许只是随手拾起这副眼镜收在身边,但是对自己来说,这却是他重视自己最好的证明。 “史坦利……”他抬眼看他,“谢谢你。” 史坦利一头雾水。 “这眼镜破烂成这样,你还谢我?” 金宇恩笑了笑。 这个男人的神经总是那么粗。 “你需要配眼镜吗?我帮你拿去配一副新的吧?” “嗯,谢谢。”他把破损的眼镜又交还给史坦利。 史坦利收下后,表情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金宇恩。 他想说些什么,脑子里也有一大堆疑问,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只是小心地收起眼镜,然后出门。 * * * * 当晚上史坦利从外头回来的时候,金宇恩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居然换上了纽约骑警的英挺制服,高大的他穿着合身的制服,虽然脸上的胡渣还在,头发也依然乱七八糟,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改变了,就像一个英俊潇洒的军官。 金宇恩认为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恋制服癖,但当他看见穿着一身英挺制服的史坦利时,脑袋里还是不小心想像了一些不该有的画面。 “史坦利,你穿这样很好看。”他忍不住赞美。 史坦利似乎不太好意思,他没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新的眼镜放到金宇恩手上。“刚配好的,你试试看。” 金宇恩看着手上的新跟镜,和以前的眼镜一样是金边框,拿起来很轻巧。他戴了上去,然后清楚地看到史坦利古铜色的脸庞上闪过暗暗的红色。 “史坦利?你在不好意思吗?”是因为自己刚刚的称赞? “没有,我才不会那么娘娘腔。”史坦利哼了一声,想要掩饰自己的窘困,但只是欲盖弥彰。 “可是……” “你不是要出去走走吗?我特地和朋友借了匹马,快走吧!午夜之前要把马还给他回去交差。” “真的去骑马?”金宇恩有些讶异,“就在这里?” “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谎骗过你了?” 史坦利没好气地拉着他出门。 * * * * 两人走到公寓楼下,就见到一匹红马乖乖等在门口。 “我的朋友是纽约骑警队。”史坦利很简短地做了说明,然后示意金宇恩上马,“我替你牵马,去中央公园走走。大家只会以为你是观光客,不会多注意你的。” 金宇恩却没有上马。 “我不会骑马。” “你不会骑马?”史坦利很讶异,“那我之前问你想不想骑马,你为什么说想?” “我是想,但并不表示我就会骑马。”而且他不知道史坦利真的有办法牵来一匹马让他骑。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害我还去借了这一身蠢制服。”史坦利忍不住抱怨,要不是他朋友说一定要穿上这套蠢制服才能骑马在中央公园附近乱逛,他才不要穿这种东西呢! “可是我很想骑。”金宇恩捺着性子慢慢引着史坦利上钩。“你带我骑好吗?” “可是……”两个人共骑一匹马,好像太亲密了点。 “而且,我觉得你穿上这身制服很帅气。”金宇恩再对他灌迷汤。 “比穿那什么见鬼的西装好看?”史坦利还是念念不忘金宇恩强迫他穿上那些小丑装的耻辱。 “这套制服比西装更适合你。”金宇恩心里忍着笑。 有时候他发现,即使人长大了,在某些时候还是很孩子气的。 史坦利咧嘴笑了一下,好像挺满意金宇恩对自己的称赞。 反正马都借了,蠢制服也穿上身了,就这样带着金宇恩逛中央公园几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他大方地先跨上马,又拉金宇恩上马,让他坐在自己身前。 他两手伸向前握住缰绳,尽量保持着距离不要去触碰到金宇恩的身子,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他可不想破坏朋友的名誉,让明天报纸上出现纽约骑警在中央公园的草丛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新闻,而且对方还是同性。 史坦利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深呼吸一口气,轻握缰绳,红马甩了甩马鬃,似乎对身上突然加重了许多的重量感到不悦,但还是听话地往前走去。 * * * * 夜晚的纽约依旧热闹,仿佛不夜城。 灿烂的灯光让天上的星子也失去了光彩,大街上的商店都打烊了,但巨大的招牌却依旧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灯光,仿佛在为专门到酒吧寻欢的人们点起一盏堕落之灯。 史坦利和金宇恩骑着马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漫步着,走在路上的纽约客没有人多注意他们一眼,因为纽约的骑警已经是是市民生活的一部分景象。 红马平静地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对那些横冲直接的汽车已经见怪不怪。 金宇恩只是沉默地观看着这一切,绚烂的灯光让他有些目眩,他闭闭眼,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触到结实又温暖的胸膛。 他感到胸膛的主人身子僵了一下,但没有做出拒绝或不高兴的动作,于是他大着胆子,轻叹一口气,又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似乎是知道他并不喜欢这样繁华的街景,史坦利勒了下马头,让红马转个方向,走进了中央公园。 公园里宁静安逸的气氛与外头的繁华世界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高大的树木们竖起了屏障,挡住那些灯红酒绿的糜烂。 金宇恩仰头望向天空,发现光害严重的灰色天空上竟有几颗星子依稀可辨。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抬头看着星星呢? 小时候,母亲常会抱着他坐在阳台上,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他,这是织女星,那是牵牛星,织女和牛郎一年只能见一面 金宇恩呼出一口气,夜晚的冰凉让他的呼气凝结成白色的冰雾。 “冷吗?” 史坦利突然对着他的发梢说话,热热的气息吹拂着他的头发,有丝痒痒的感觉。 金宇恩点点头。 其实他不冷,可是他想要史坦利的关怀。 于是两只手从他的腋下伸了过来,史坦利脱下自己手上的皮手套,替他戴上。 皮手套很大,里头还留着史坦利的体温,让他微凉的手指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史坦利为他戴上手套的时候,整个身子不得不往前倾,他的胸膛贴在金宇恩的背后,这一瞬间的亲密让金宇恩的身子微微兴奋地颤抖起来…… 尾声 金喜良死了。 史坦利拿一份报纸给金宇恩,上头商业版的头条,就是金氏集团的老总裁昨天晚上去世了。 金宇恩拿起报纸,心里却没有一丝遗憾。 他和那个老人原本就不亲,即使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却像陌生人一样。 “史坦利,我得回去一趟。”他看着忙进忙出的史坦利。 “我知道,我和你一起回去。”他从房间里扛着一个看起来颇重的大袋子出来。 闻到那淡淡的火药,不用猜也知道,那些袋子里装的都是军火。 “史坦利,你要搞破坏吗?” “他们要是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就炸了金氏全部的大楼!”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到底哪来这些军火的?违法买卖吗?” “别忘了我们可是在纽约,全世界的军火贩都在这里。”史坦利咧嘴一笑,“而且最近刚好有几个朋友从俄罗斯那边弄到不少好东西,所以……” 金宇恩打断他,“史坦利,你得换个工作,我不喜欢睡在一间满是军火的屋子里,免得哪天又被炸死。” 他实在很不喜欢那些会爆炸的危险物品。 他自己已经两次从爆炸中死里逃生了,他不想余生里还要继续担心自己哪天会被这些东西给炸死。 “可是……” “史坦利。” “我的工作……” “史坦利……” 金宇恩也没有反驳,只是意志坚定地喊着男人的名字,就像驯兽师试图说服一头不甘心的猛兽。 但是他不怕这只老虎恼羞成怒,反咬他一口。 因为他很清楚这只老虎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真实是很“乖”的。 “好吧,”过了一会儿,史坦利终于妥协。“等这次结束以后好吗?” 金宇恩满意地点点头,优雅地端起手上的咖啡喝了起来。 * * * * 旧金山 金氏总部大楼今日来了一位让人吃惊的客人。 一个月前死于西雅图一场莫名大火的前任代理总裁,居然回来了! 所有的员工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宇恩一派从容地走过他们面前,好几位女秘书甚至还失态地张开了嘴,抛下手里重要的文件。 金宇恩生还,然后重回金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现在的代理总裁……或者应该说是现在的正式总裁耳里。 他才刚接到电话,金宇恩就已经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了。 成叔连忙掩饰住自己讶异的神情,换上一副欣喜的模样。“宇恩,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这金氏总裁的位置还在等着你 ” 但是金宇恩的微笑却让他闭了嘴。 他在笑什么?为什么他的笑容那么有自信?成叔竟有些心虚起来。 “成叔,我们把话挑明了说吧。”金宇恩回头,示意站在门口满脸惊愕的秘书把门关上。 秘书望了望成叔,后者点点头。 “宇恩,有什么话尽管和成叔说吧。”他装出一副和蔼长者的模样。 “是你派人炸了我的车。”金宇恩淡淡地说出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也是你收买了我身边的警探,我猜应该是年轻的杰克曼是吗?还有,爷爷准备移植的器官出了意外,应该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关于最后一点,他是从史坦利的口中得知的。 虽然史坦利只知道是个有钱的韩国人命令他去炸掉那艘船,他也不知道船里有什么东西,但金宇恩稍加推想一下,再比对事发的日期,就轻易地猜出幕后主使人是谁。 成叔的脸色只在一瞬间露出惊慌,随即又马上恢复正常。“哈哈哈……宇恩,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被炸昏头了?” 该死的!这小子怎么会知道的? 虽然把船弄沉这件事是裴宇瞒着他做的,但他知道裴宇的用意后,反而更加深了他一定要掌握金氏大权的决心。 金宇恩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看四周。“裴宇呢?” 成叔眸中精光一闪,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其实我这几日也一直在调查这些意外,发现裴宇才是要杀你的幕后凶手;他被敌人收买,收了大笔现金,到处暴露你的行踪。” “他人呢?”金宇恩似乎对这则消息不感兴趣。 “背叛金氏集团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成叔的语调突然变得冷酷。 “你杀了他?”这次金宇恩有些讶异了,“他只是代罪羔羊,而且他忠心跟了你那么多年……成叔,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像爷爷一样不择手段了?” “宇恩,你误会了 ” “成叔,不要把我当成笨蛋。我很感激你对金氏的帮助,也很感激你在爷爷病危时把我叫回来,暂时稳住金氏,即使你想要杀我,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动机,但是裴宇应该只是听你的命令,你为什么……” “住口!”被戳破了谎言的成叔终于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这样和我说话,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金氏的总裁?我才是最有资格接管这一切的人!金宇恩,不要太仗势欺人,金氏是属于我的,你别想夺走!” 金宇恩仍然十分平静,他早就料到成叔会有这样的反应。 “成叔,我没有要夺走金氏,它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的。” 成叔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金宇恩,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 “成叔,我这次来,只是想做个了断。我会永远离开金氏,这儿从此就是你的天下,我也会放弃我的股份,甚至……我的姓氏。” 成叔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大笔财富与权势? “成叔。”金宇恩脸上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赧,“我……想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你让我平平静静的过生活好吗?”他并没有追究成叔之前欲置自己于死地的行为,他只是淡淡地提出一个谦卑的要求。 成叔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要? “为什么?”好半晌,成叔才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 金宇恩笑了笑,没有回答。 “如果我不愿意呢?”成叔的脸色突然充满杀机。 他是不是只是在耍自己? 金宇恩依旧不慌不忙,微笑地说:“你应该要知道,如果你杀了我,你也绝对活不了的。”因为有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成叔的脸色霎时刷白,然后他慢慢坐回椅子中接受这个荒谬的事宴。 金喜良一手辛苦建立的王国,居然就这样被他的亲孙子给抛弃了,而身为既得利益者的他,为什么感到一阵失落? “成叔,就这样说定了?” 成叔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然后他突然又问:“你离开了金氏,要怎么生活?” 金宇恩笑了笑,“我可以靠自己讨生括,这点你不用操心,我不会再花金氏的任何一毛钱。”他想,以他的资历,要找一份工作并不是难事。 他现在比较烦恼的是史坦利该怎么转业呢? * * * * 成叔目送带着微笑的金宇恩离开总裁办公室。 就这样? 自己就这样得到了一切? 他环顾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却涌上一股凄凉。 回想金喜良的晚年,他是不是也走上了他的路? 为了权势,众叛亲离,连自己最忠心的手下也不惜牺牲……到头来,他是否也会落得像金喜良一样,孤伶伶地躺在医院病床上等死,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他得到了一切,可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在很久之前也失去了一切。 * * * * 金宇恩走出大楼,看见史坦利倚在他的吉普车前。 “就这样?”史坦利拿下墨镜。 “就这样。”金宇恩淡淡地回答。 “啧,害我还扛了那么多弹药过来,完全无用武之地。”史坦利一面跳上车,一面抱怨。 金宇恩无奈地睨他一眼,这只野兽几天不打打杀杀、炸炸别人的大楼,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吗? 看来他得好好花上一些时间,来教导这只野兽一些文明人的礼节。 史坦利的过去 史坦利是个孤儿,这点金宇恩知道。 但是对于他的其他背景资料,史坦利都以“保护雇主机密”的理由不肯告诉他。 所以金宇恩难免有时候会对史坦利的过去感到好奇,他甚至还想,史坦利以前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在外头沾惹了不少女人,所以才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他的过去。 依照史坦利这种一发起情来就什么都不管的个性,他相信这是很有可能的。 这件事情是在金宇恩偷偷瞒着史坦利,向他以前寄宿的孤儿院捐了一笔钱之后发生的。 那一天是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早晨,史坦利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金宇恩已经起床弄好了早餐,悠闲地在餐桌上看着早报。 然后门铃响了起来。 他站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看起来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但身材几乎和金宇恩差不多,他有着一头红色的头发,脸上还有淡淡的雀斑,而他那不羁的眉眼与神态也让金宇恩觉得好熟悉,他好像常常看到这样的表情…… “史坦利呢?”少年不客气地问。 “你是……” “那混帐是我的老子。” * * * * 餐桌上,三个人分别坐着,气氛有些凝重。 自称史坦利是他老子的少年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炒蛋与培根,还一面大口喝着牛奶,好像已经饿了很久似的。 史坦利还处在惊愕的呆滞状态中。 金宇恩不能说不惊讶,但比起史坦利已经当机的大脑,他显得镇静了许多。 他细细比较两人的样貌,的确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年的五官中带着一丝柔和,还有一头红色的头发,想必是遗传自母亲。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金宇恩问少年。 “我偷看院长电脑里的捐款资料,发现了这混蛋的名字。”少年满嘴食物,口齿不清地说着。 “你……真的是史坦利的儿子?” “我妈这样说的。”金宇恩又问。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耐烦地看了金宇恩一眼,正想狠狠瞪他,却在见到金宇恩露出友善微笑的时候,不好意思起来;他有些厌恶地望了一眼还处在震惊状态中的史坦利,说出一个名字。“她叫瑞秋。” “瑞秋!”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铁捶一样,咚的一声打在史坦利的脑袋里,他从椅子上激动地站起来。“你是瑞秋的儿子!你是、你是……天啊,我从来都不知道,瑞秋一直都没告诉我。” “废话!你根本不知道你把她肚子搞大了就离开她,后来又没消没息的,你要我妈怎么告诉你?她还以为你跑去混黑道然后死在不知名的暗巷里,或是被人丢进河里灭尸了。”少年挑衅地吼回去,一点也不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金宇恩适时地插话,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马克思。”马克思转头望向金宇恩的时候,脸上的线条明显柔和了一些。 “马克思,你今年几岁了?” “十四岁。” 十四岁的孩子身材就长得和十七岁一样?看来果真是遗传到史坦利的基因了,可以想见马克思成年后,应该也会长得像史坦利一样强壮高大。 “瑞秋……瑞秋……”史坦利还在喃喃念着这个几乎要在他记忆里消失的名字,“瑞秋还活着吗?” “五年前病死了。”马克思这样说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下来。 金宇恩看到马克思思念母亲的悲伤,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马克思的头发。 马克思有些讶异地望着他,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他抓起金宇恩的手,大胆又放肆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喜欢你。” 金宇恩还没来得及回答,史坦利已经跳起来,二话不说就把金宇恩抢回来,死抱在怀里不放。 “死小子,别抢我的人!” “你的人?”马克思的眼睛在这两人身上打转,随即明白过来。“老头,你骗谁?这么优雅亲切的一个好人,怎么可能会和你搅和在一起?”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亲生父亲贬得一文不值。 马克思又向金宇恩大献殷勤,“我说真的,我绝对会比那老头更有责任感,而且你瞧,我还这么年轻,他已经老了,没几年就抱不动你了。” “不要老头老头的一直叫我,我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九岁好吗?” 金宇恩在心里算了算,既然史坦利今年二十九岁,马克思又说自己十四岁,这么说,史坦利十五岁的时候就对纯洁的小女生…… 果然是禽兽。 耳里听着父子俩不断吵架,而且还有越演越烈几乎要打起来的态势,金宇恩试图想要劝一劝,但他发现两个人的脾气发作起来一样火爆,最后他干脆默默离开现场,让久别重逢的父子俩好好去“叙旧”。 * * * * 说自己不在意史坦利的过去,当然是骗人的。 但现在却有一件事情让金宇恩更烦恼—— “恩,我说真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我已经十四岁了,是个大人了……”马克思抓着他的手不断吐露自己的爱意。 金宇恩在心里呐喊:十四岁还未成年好不好! 然后一阵咆哮从浴室的方向传来—— “死小子,我不过是洗个澡,你就对思乱来!”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围巾的史坦利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扯开缠人的马克思。 “史坦利,你这么粗鲁又这么不负责任,你不会给思幸福的。” “幸福?小子,等你毛都长齐了再来谈你能不能给人幸福吧!还有,叫我爸爸,不要叫我的名字,再怎么样我也是你老子。” 一大一小两只老虎很快就在餐厅又打起架来,金宇恩回到自己的房间,对这每天上演的戏码头痛不已。 外头还隐隐约约传来父子两人的争执。 “我要偷袭恩!” “你敢偷袭他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楼去!” “你敢,我是你儿子耶!” “你还说,是你自己要抢你老子的爱人的!” 金宇恩觉得自己的头又更痛了,被父子两人同时喜欢上,他只觉得前途一片黯淡。 不过不管怎么样,从此以后他都得锁门睡觉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