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女儿》 楔子 今晚的月儿特别温柔。 她抬起头,望著月儿的柔辉,绝美无瑕的脸蛋上扬起了一抹虚幻的笑容。 今夜是最后一个夜晚了,也是见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绝美的脸蛋上闪过一丝黯然,她回首望向微掩上门的寝居,深吸一口气之后,轻轻地走了进去。 轻幔紫纱下,一个倦极俯靠在床边的男人沉沉睡去,大掌却握紧住一块不甚起眼的玉珏。 他憔悴了,以往满是自信的俊脸失去了光泽,双颊也陷了下去。 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现在藏著什么程度的深沉呢? 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帝王霸气、自信冷凛的表情,还有慵懒却迷人的笑颜,曾经如此轻易地掳走了她的心。 但只有她才看得出,他其实还是一个需要陪伴的男人…… 这让她蹙紧了眉头,轻轻地蹲下身,深深地凝视著他,也留意到了他手中握住的玉珏。 这是当年他送她的玉珏,不是什么珍贵宝物,却是她从来不曾离身的宝贝。 想不到,他情深至此,让她的水眸涌上了一层薄雾。 极轻的,她扬起了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生怕会惊醒他。 即使她没有机会再次爱著他,但是她会好好地记住他的一切,努力、很努力地不去忘记。 “子羲。”轻轻唤著他的名字,但是逸出的声音却随著风飘散了。 她试著抚上他的发丝,却只能看著自己的手掌穿透过他的发丝。 他的一切,会随著她这一去而淡忘。 他不会听到她的声音,也感觉不了她的抚摸。 因为她已经不存在了。今生的记忆将止,和他之间的情缘也完结了。 她勾起了一抹悲凉的笑容,泪水落下,来不及滴落在他脸颊上就蒸发了。 “水瑞儿,时辰到了。”一个冷沉的声音在叫著她。她回首,看到了两抹诡异黑影站在她身后。 “是,冥府的官差大哥。”不能再留恋了。她不能为了过去而停滞。 白衣飘扬,她轻轻地转身离开,不舍而深情地望向那张沉睡的俊颜。 没有了瑞儿的未来,子羲你要坚强的活下去。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瞬间,风和云掩去了月儿的光泽。一扇门迎接了两抹黑影,随后跟上的是毅然前往的她。然后极快的,门消失了,月色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下,床沿的男人倏地惊醒,慌乱地站起搜寻。焦虑的眸光在见到了仍旧是空荡荡的寝居后,再次变得黯然。 一样。瑞儿还是不在这里,祥瑞宫的寝居里还是留下他孤独一人。 “为什么?”嗄哑的声音带著浓烈的悲愤,强忍多时的泪终于滑落了。“为什么连一个梦也吝于给朕……” 熟悉的泪水、熟悉的抚摸……倏地,他一怔,握紧了手中的玉珏,难掩沉痛地看著刚才她消失的方向。 不。她来过的,他肯定。 他凝视著外面的月色,表情变得决然。 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将他撇下? 他和她之间的故事还没有完结,即使等到海枯石烂,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属于他和她的故事。 如果在那个初冬,他和她都放下了心底的倔强,也许事情不会演变到今日的地步…… 第1章 中土大陆,三国并列。玄北国位于中土大陆的北部,人民多数仰赖渊北之海的渔获来维持生计。直到玄北六十三年,新任的玄帝登基,展开了新的政策,开拓了经济和交易的发展,靠著临海的优势和其他海外国度进行贸易,玄北国才真正地变成一个富庶之国。 玄北七十六年初冬 雄伟壮观的皇宫大殿内,文武百官分立两侧,中央那张雕刻了象征著玄北国圣物莲花座椅上,坐著一个俊美的男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惊虑。 “各位,还好吧?”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脸庞上出现一丝笑意,等待著众大臣的反应。 众大臣一怔,辅相大臣立刻抬首,迎上了他难测的笑意。“启禀玄帝,现在军情告急,萧皇叔的大军……” 上一任玄帝的三弟萧皇叔,自从十年前被当今玄帝击退之后,就失去了消息。直到三个月前,惊闻沉静了多时的萧皇叔已经集结了沿海一带的海盗势力,成立了一支强势的兵团。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就连沿海一带的城池也陷入了萧皇叔的掌握之中。 听闻,萧皇叔找到一个精通玄术道法之辈,能够测天机、唤风雨,有了此军师的神助,萧皇叔的兵团很快地攻掠入京城,放肆地在玄北大殿城下叫嚣。 “玄帝,城门外的我军正苦苦支撑,战情一触即发,请玄帝立刻定夺。”辅相继续禀报。 好看的剑眉挑起,男人似乎不太喜欢听到辅相大臣的忠告,打量著其他大臣的反应。 “请玄帝立刻定夺!”当下,黑压压的跪下了一大堆人。 身子微向后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他拨了拨缠绕著玄石耳环的乌亮长发。 玄石耳环是象征玄帝地位的信物,由创国祖先从渊北之河深处取得的玄石,经过十年的打造,制成光滑乌亮的玄石耳环,唯有玄帝才可以将之佩戴于左耳垂上。 “这耳环有时候还真是麻烦。”他蹙眉。要不是因为是祖传的信物,他才不会把这个耳环戴上。 “玄帝!”辅相大臣忍不住再次开口,结果换来了他的脸色一沉。 “逆贼起军叛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为什么你们没办法阻止他?”俊美的脸庞上是阴鸷,下方跪著的人影没人敢作声。 “军事大臣,沿河一带的三座城池被攻陷,你麾下的兵团竟然连阻拦他的能力也没有?”他的声音变得冷锐,矛头指向满脸横肉的军事大臣。 “臣罪该万死。萧皇叔的军队中有一神人,识奇门遁甲、精战事攻略,加上我军不识水性,导致……” “朕不想听借口。”冷冷的一句话,立刻让军事大臣惶恐地磕头。“拖下去,斩了。” “玄帝!”众大臣不禁出声求饶,辅相大臣率先开口。“请玄帝念在军事大臣对玄北国有功的份上,容许他带军出城生擒萧皇叔这个反贼,戴罪立功!” “请玄帝三思,现在正值用人之时,军事大臣失职一罪,请玄帝日后发落!”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再次打量著众人,他冷哼了一声,眸底尽是难以揣测的深意。 “拖下去,斩了。”开口还是冷血无情的话。 众大臣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宫中护卫上前,将大吼求饶的军事大臣拖了出去。然后,军事大臣的咒骂声音在瞬间消失了,众人的脸色皆是一白。 “玄帝,军事大臣他……”辅相大臣看著这个难以揣测的主子,虎目含泪。 这十三年来,众大臣从来都猜不透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上一刻的慵懒闲适,下一刻可以变成阴鸷霸权。此刻处斩了军事大臣,只会让其他人更加反感而已。 很好。这个老头真是越来越对味了。玄帝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扬起了手。 “打开城门。辅相,你陪同朕一起去会一会萧皇叔。” “玄帝,外面的情势十分危急,不如先派一队先锋——” “军事大臣座下的军队已经被朕遣退了。其他的兵将一律留守城内,没有朕的命令,擅离职守者斩!” 他的旨意再度引来了众大臣的惊讶,他却摆出了一副不容反抗的态度。辅相大臣无奈,一躬身。“臣定当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他微哂,走了下来,辅相大臣随后跟上,其他人皆是紧随身后。 一踏出玄北大殿,一抹娇弱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他敏锐地迎上她的眸光,眸光转深了。 “瑞儿参见玄帝。” 长发似黑绸般倾泻而下,她躬身之后抬首,绝美脱俗的脸孔就这样跃入了众人的眼中。 她很美,美得足以让天上的月亮也失色,唇角那颗小黑痣让她更添妩媚。可是那双水眸却含著让人难以置信的平静,似乎天底下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的眼神出现一丝波动。 一袭月白色的衣裳衬托出了她肌肤的白皙,但更加吸引众人目光的,是她右手背上的那块赤红色莲花胎印。 她就是那个从小被玄帝收养、和玄帝维持著复杂关系的水瑞儿。辅相等年老的臣子一下子就把她认了出来。 只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多少也让辅相等人不悦。因为他们都听说过她的传言。 唇角藏痣,此女是背负著诅咒的女人,只会为身边的男人带来不吉。 “玄帝,城外……”辅相想提醒,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制止,只好率著一众大臣退开。 “为什么来了?”他的语气变得很冷淡,甚至比之前还要冷上好几倍。 这一阵子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和她之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他不明白她为何还会出现。 绝美无瑕的脸蛋上闪过一丝委屈,水瑞儿极快地掩去眸底的复杂情绪。“瑞儿在想……也许瑞儿应该来为玄帝祝祷平安归来。” 他直盯著她的眼,看到了她的言不由衷。“也许?那么朕告诉你,不需要,你回去。” 她永远都是如此倔强固执,现在大敌在前,他不想浪费时间揣测她的心思。 “瑞儿只是想关心玄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特别无力。 是这样的吗?她还可以告诉他,自从知道了他要和萧皇叔开战之后,她是如何怀著焦虑心情度日吗? 也许他不会相信,因为她也觉得这句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她的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一直闪避著朕,甚至连眼角也不多看朕一眼的你,原来是在关心朕?”轩辕子羲只觉得讽刺。 “瑞儿不想惹玄帝生气。”每次的见面不是讽刺就是动怒,仿佛她的出现会为他带来烦恼,她只是不想见到他不快乐的样子。 陡地,她的手腕被握住,整个人被扯向了他。她惊愕地迎上他盛满愠怒的眸,听著他冷声开口。 “子翊满口说著不认同、却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答应潜伏在萧皇叔身边当内应。你则是说不想激怒朕,所以刻意远离朕。”他的冷笑比冬天的气候还要寒冽。“你们之间的‘默契’真的好到让朕称羡啊!” 又是这个话题!为什么他每次都要提起这个话题呢? “子翊答应离开玄帝身边,就是为了证明和瑞儿是清白的,也是为了证明他对玄帝的忠心!瑞儿不明白玄帝还在怀疑什么。”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他凝视著她的激动,深沉的眸光变得有些悲哀。“其实这场战役之中,你担心的是他吧?只有他才可以让你不顾一切地袒护。” 只要提起子翊的话题,她那双冷静无波的眸子就会出现涟漪,仿佛子翊才是那个可以到达她内心的男人。 水瑞儿一怔,看著眼前的他变得有些落寞,然后极快地松开了她的手。 “不,玄帝!”她终于慌了,一把扯过了玄帝的手,在他微讶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收紧。“瑞儿……是真心希望玄帝平安归来。” 她眸底的冷冽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抹为了他的安危而起的波动。紧握的手也变得坚实,她已经好久不曾以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了。 她是真的关心他。 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眼神稍缓了。是欺骗自己也好,他总会因为她这种在乎而变得释然。 “回去吧。朕不想取得胜利之后,听到你生病的消息。” 绝美无瑕的脸庞充满了惊讶,她欲言又止,到了最后只能说出一句。“瑞儿知道了。” 他的眉头微紧,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之间多了一层隔膜,连说一句关心的话也让人觉得格外……不自然。 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就走,她却在犹豫了好一下之后,才急步上前拦下。 “这……送给玄帝。”她双手奉上一件黑色的雪袍。一直在殿外等候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将这份祝福献给他。 他接下,看到了以金色蚕丝绣上的莲花图腾,映在黑色雪袍上,圣洁高雅,显然这雪袍是特地为了他而缝制的。 “瑞儿……等著玄帝凯旋归来。”她深吸一口气,难掩心底的担忧。 “在担心?”他的表情有些不一样了,按了按她的头。“朕从来不会输。” 说完,他已经带著大臣们步向了城门。她的眸光没有放松,紧紧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这一行人消失在城门外,她还是紧握著拳头。 她知道,他会取得胜利,可是这一场叔侄之间的战争,让她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城外,黑压压的人影瞬间将玄帝和文武大臣都包围起来。 “轩辕子羲,你终于认输了吧!”黑色盔甲下,是一张历尽沧桑的衰老脸孔。 萧皇叔看著被自己兵团包围的玄帝,忍不住得意地大笑。 “呵,多年不见,想不到皇叔还是一贯的……”轩辕子羲只是嘴角微扯,勾出了一抹冷笑。“……风趣。” “本王已经攻陷了玄北大殿,你以为自己还有胜算吗?” “朕本来就没有输的打算。” “好!”这个小子是死到临头还要嘴硬!萧皇叔手一挥,身边的兵士将长矛指向玄帝。“只要你跪下求本王,本王就放过你。” “朕还以为这些年来,皇叔是真心悔改了。”他叹息,完全不理会那些以身挡在他面前的文武大臣们。“母后曾向朕求情,饶了皇叔一条性命,但是现在看来朕只好食言了。” 萧皇叔闻言冷笑,手一扬。“杀了!” 文武大臣们忙不迭地向玄帝靠紧,誓死保护他们的君主,轩辕子羲却淡定自若地看著对方,冷锐的眼神瞧得对方心生一怔,倏地倒抽一口气。 “你——” 一声轻响代替了所有的声音,萧皇叔的话哽在喉头,满是惊疑的眸光瞄向身后那柄长剑,还有握住剑柄的那个男人。 “通、通天大师?!”那个他最信任的男人,一直都是助他攻陷城池的男人——怎么会…… “皇叔,现在是谁输了?” 随著轩辕子羲的冷声响起,抵住萧皇叔的剑身加深力道,他身后的通天大师拉下了斗篷,露出了一张清俊的男性脸孔。 “通天大师!你……”萧皇叔立刻拧眉,气势却仍然不减,扬声喝斥。“放箭啊!” 可惜围绕著玄帝等人的弓箭手都放下了弓箭,纷纷朝玄帝拜伏在地。 “你的兵团在出征之前,已经暗中向玄帝投降了。”身后的通天大师说著。 “你们……你们……”萧皇叔完全愕然了。之前通天大师是一个平凡的中年男人,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面目俊秀的年轻男子呢?难道这是易容术? “朕只能说,皇叔你还是没变,一贯的天真。”十年前用了下三滥手段想要夺得皇位,十年后竟然想到招兵买马来和他对抗,只是对方始终没弄清楚他轩辕子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三个月前,朕就知道你有意借助海盗势力叛乱,所以朕就赶在你收买军事大臣之前,派了这位通天大师在你身边埋伏。”轩辕子羲笑容扬起,却让萧皇叔心惊胆颤。 “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朕甚至让出三座城池,想不到你真的轻易相信朕已经被你击垮了,浑然不知道在朕打开城门之前,和你共谋的军事大臣已经被斩了。” 辅相大臣等人皆骇然失色,深深地懊悔自己的失职和愚昧,不由得一起拜伏在地。“玄帝英明。” “现在连你最信赖的通天大师也是朕的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轩辕子羲的笑容一敛,变得冷凛威严。 萧皇叔彻底被击败,脸色苍白地跪倒在地。 “辅相,接下来的善后就交给你了。”事情总算结束了。轩辕子羲挥了挥手,转身就走,却不忘给通天大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子翊皇弟,你果真没让朕失望。” 对方清俊的脸孔上浮现一丝苍白,直盯著他。“顺从皇兄的意思,就不该让皇兄失望。可惜,这一切却不是子翊想要见到的结果。” “子翊,三个月不见,你还是如此地坚持己见。”早在这场战役开始之前,他和这个皇弟就为了如何处置萧皇叔一事而闹僵。 “子翊答应潜伏在萧皇叔身边,为的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忠心,并不代表认同了皇兄的做法。”他的气势并没有因为轩辕子羲的冷冽眼神而变弱。 “你的忠心?”轩辕子羲走了上去,眼神变得深幻莫测。“朕从来没有怀疑你的忠心,再说你想要证明的应该不是这件事情。” 子翊的眸底闪过一丝精锐,随即握拳。“如果这就是皇兄的想法,子翊认为皇兄从一开始就错估了。” 众大臣都因为他的直言不讳而怔住了。 “从头到尾,子翊和瑞儿就不是皇兄所想像的关系。”子翊仍旧不怕死地道。 他一点也不认同玄帝把萧皇叔逼上绝路的做法,但是为了证明对玄帝的忠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玄帝的旨意。 轩辕子羲盯著他,陡地冷笑了。“一开始,你就没有弄懂朕的意思。擒下萧皇叔、与水瑞儿之间的亲密关系,这两件事情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他信任子翊,但是信任的程度仅止于子翊对他的忠心。 见子翊欲言又止,他的嘴角一扯。 “今天是个值得欢庆的日子,朕不想让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破坏了该有的欢庆气氛。” 子翊已经解释不了,只能躬身恭送他离开。 一转身,轩辕子羲仰首大步往前,带著满载的自傲和胜利踏入城内。 城门再次打开,毫无意外的,那抹身影还是站在同样的地方等候著。 他眸底的冷凛瞬间逸去,有些怔然地看到了她暗自松口气的表情,然后朝他一躬身,向后退开。 “瑞儿。”他唤住了她。她并不像其他的嫔妃,会在见到他的时候露出讨好的表情。 “是,玄帝。”她只是垂首,态度依旧冰冷得让他挑眉。 “刚才你不是很担心吗?现在朕已经击败了萧皇叔,你不为朕感到高兴?”他甚至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回归太平之后,他忽然觉得她和他之间又坠回了之前的冰点关系。 “这样做,真的好吗?”她清楚背叛他的人会遭受到什么下场,但那个人毕竟是他的亲皇叔。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轻挑起她的发丝,他冷笑。“或许你是在担心著某个人?” 是这样的吗?他的眸底不禁一痛。堂堂玄帝面临再艰难的前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唯独与她有关的事可以让他心情随之翻腾、起伏。 她瞠目,眼神充满了刺痛。“既然玄帝已经认定了这是事实,瑞儿也不必再多费唇舌。” “你越来越喜欢顶撞朕了。”他沉静之中带著微怒。 她微蹙眉。在他面前,她水瑞儿到底算是什么呢? 越和他相处,她越是无法理解他。这几年来,他和她之间几乎是一见面就激出莫名的火花,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何一直疑心她和子翊之间有染。 “朕以为,也许你会像其他嫔妃一样,在这个时候夸赞朕、讨好朕,至少该说一句道贺的话。”他轻轻摇头,似乎对她的倔强感到一丝无奈。“小瑞儿,你真的一点也不讨喜。” “那么玄帝尽可将瑞儿流放宫外,省得让玄帝见了烦心。”她从来就不屑去讨好任何人,尤其是他。 轩辕子羲一怔,凝视著她绝丽脸庞上的冷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瑞儿变成了一个冷漠高傲的小女人,面对他,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只勉强保持著君臣之间该有的礼仪,但是只要再踏进一步,她就会变成一只刺猬。 他和她之间存在著某种火苗,越是如此的她,越能激起他心底不服输的傲气。 “如果要流放你,朕当年就不必把你带回来了。” 把她从隆冬之中救了回来,御医宣告她已经救不活了。他却偏不向老天低头,花了三天三夜抱住她,以自身的体温让陷入昏迷的她醒来。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让她自生自灭。 “因为瑞儿是一个特别的宠物。”她想也不想就把暗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他的笑容一僵,危险地挑起了眉。“你总是喜欢说一些扫兴的话。” “那么,就当是瑞儿失言了。请玄帝恕罪。”她的态度毫不诚恳,甚至带著一丝的隐怒。 她已经搞不清楚,他到底把她视为什么?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宠物? 轩辕子羲的眸光没有离开过她的表情半分,倏地将她搂过,力道之猛让她不禁低呼,却挣脱不了他的双臂。 “为什么唯独对朕,你会变得张牙舞爪?”他将她搂紧,感觉著她胸前的柔软抵上他的胸膛,也看到了她脸颊通红的表情。 为什么面对子翊皇弟,她可以笑逐颜开,可以畅谈无忌?一旦面对他,她就得摆出如此的冷脸。 “为什么?瑞儿认为玄帝应该早就清楚了。”他生气的原因只为了她的不肯屈服。 “瑞儿不是后宫的其他妃子,没有必要对玄帝唯命是从。” “你这是在忤逆朕吗?”对于她的挑衅,他有掩不住的震怒,眸光一凛。“或许朕应该好好惩罚你。” “瑞儿不在乎。”她仰首毫不畏惧。 她的淡漠更加让他火大,不禁攫紧了她的肩膀。“既然你不在乎,朕明日就将子翊皇弟贬去边境,一辈子不得回京。” 这句话终于让她有了比较激烈的反应。“这根本不关子翊的事——” 看著她为了子翊惊慌失措,他眸底是无比的愤怒。“朕果然没有猜错,你喜欢子翊是不是?说话啊!” “瑞儿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呢?”她气极反问。 他怒极,也不理会这里是皇宫大殿,狠狠地擒住了她的下颌,粗鲁地吻住她。 她失去了表情,只是瞠大眼睛,任由眸底的泪水在打滚,却倔强地不流下。 如果相信她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她何必解释呢?这些年来,他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是想在她身上看到她对他的屈服。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臣服。 倏地,他停下了动作,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的凄然,嘴角勾勒出一个不知是讽刺还是气闷的弧度。 “朕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在乎的。”他的语气变得很轻。 “也许……没有。”面对他,她的语气会变硬变冷,控制不了。“玄帝和瑞儿之间有一道界线,彼此不能跨越。” “界线?”什么是所谓的界线,根本就是她自作聪明设下的限制。他冷笑著攫住她的手腕。“很久以前,有个叫做水瑞儿的小女孩说过,希望可以永远留在朕身边,什么开始这个小女孩长大了,自作聪明地和朕画清了界线?” “那个时候小女孩不懂事,但现在她懂了。” 在宫中,她的身分是暧昧不明的。宫女口中敬称她为“姑娘”,嫔妃们当她是情敌,皇太后视她为命带煞星的罪人之女,而眼前的他呢? 以一个养父的身分教她、育她,但是每每二人单独相处之时,他对她的态度亲匿如情人,一再闯入她的心房,让她迷恋痴醉。 她不可以喜欢上他。他是受已故母亲所托、照顾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是念在和母亲昔日的情分上才会照顾她,他……是以母亲旧情人的身分照顾她。 道德伦理上的冲突,让逐渐长大的她矛盾了、迟疑了。眼前这个男人复杂深沉,她承受不了爱他带来的沉重,所以她不能爱。 轩辕子羲的眸子登时漩著风暴,冷锐地盯著她,似乎想把她冻僵。“那么,你就告诉朕,朕的小瑞儿到底懂了什么?” “懂了玄帝是一个长辈,是一个值得敬爱尊重的长辈——” “那么你告诉朕,刚才你为了什么而担忧。”那双摄人的眸光登时让她窒住了呼吸。 他清楚的,刚才她眸底的波动是因为担忧他而起,即使她也同样担心著子翊的安危,但她还是在乎他的生死。 “是为了……感激和报恩。”她极力隐藏心底的鼓动,话落随即看到他的脸色一寒。 她的话像一支利剑般穿刺过了他的心。他敛眉,敛去了不想被她看到的黯然神伤,嘴角反而勾起了。 “感激和报恩……小瑞儿,你知道朕有多痛恨这句话吗?” 就因为隔著一层莫名其妙的抚养关系,他和她永远无法到达对方的心田,也因为这种道德伦理的束缚,她学会了冷漠和疏远,拉开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看著怔然的她,他带著些许的霸道将她拉近,任由自己的气息逐渐将她包围。“告诉你,只要朕喜欢,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的。” 终有一天,他会让傻气的她睁开眼睛看清楚,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她其实是无法抹杀的存在。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她却表达不了什么,只能紧紧地扣锁著自己的心防。 看著她抿紧红唇的表情,他知道性子倔强的她在心底有自己的另一番想法。 “今晚的庆功宴,朕要看到你,瑞儿。”顺势为她拂去发丝上的雪花,他眸底盈满了讥讽。“子翊皇弟也会想见到盛装打扮后出席的你。” 她一怔,随即寒著一张俏脸不语,直到他的背影远去,她才轻轻吸一口气,思绪不禁飘向了从前。 从前,他和她的相处不是如此的争锋相对。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的关系越变越僵,到达了一个无法解开的局面呢? 庆功宴,热闹的地方,还有一大堆的繁文缛节,根本就不是她该出现的地方。 穿上了华丽的衣裳,挽上了繁复的发髻,服侍她的宫女还特地为她戴上了玉凰簪子。眼前的水瑞儿一踏入大殿之中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当然大家的眼神都不敢放肆,只是充满了惊艳还有……嫉妒。 她抬首漠视两侧后宫妃嫔的眸光,莲步轻移地走进殿内,朝中央的男人躬身行礼。 莲花龙椅上的轩辕子羲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玩味地看著盛装打扮之下、艳光四射的她。 他的小瑞儿长大了,不似以往的羞涩,眼前的她是个足以让男人倾倒的女人。 当然,他的余光也瞄到两侧朝水瑞儿射去的嫉妒眼光,像她这种出众的美人,自然地成了他后宫妃嫔的眼中钉。 “瑞儿恭贺玄帝凯旋而归。”红唇轻启,她的嘴里逸出了简单的贺词。 相比起其他后宫佳人的赞颂,这个女人当真逊色了。轩辕子羲看到了她平静表情下的隐忍,眸底不禁一沉。 “赐座。”在这个欢庆的晚上,他不想破坏难得的好心情,所以忍下了。 她再次躬身,退让到了左侧的座位上,她被分配到最后的一个位子,连后宫地位最低的嫔子都排在她前面,前方坐著的贵妃们都不禁得意地偷笑,甚至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只要人不犯她,她绝对不会去理会他人的目光。 她承认,她是一个孤僻的女人,无论这十三年来经历了什么,她始终不能融入宫中的生活。 在宫中,凡事都要依照条例和规矩来办,讲究的是排场和地位,表面上看起来生活在宫中的贵妃、嫔妃们都是让人称羡的对象,但是她却早就看穿了她们只是表面风光。 勾心斗角、虚情假意,似乎是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戏码,只要深陷其中,任谁也无法抽身而出。最终为的只是得到一个男人的青睐。 可笑的是,即使面对著争妍斗丽的后宫佳丽们,她却从来没看过轩辕子羲特别在乎某个身影。 对他来说,江山社稷永远比女人来得重要,女人落在他眼里,只是沦为他闲时消遣的玩物。 打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她就深刻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千万别把感情投放在他的身上。因为最后伤痕累累的人,唯有她自己。 在认清了事实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冷漠。唯有如此的武装,她才不会沦落到后宫中那些可怜的妃子们一样。 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讥讽著眼前的女人,却听到了使臣的声音响起。 “皇太后驾到——” 她一凛,想到那严厉的老妇人,她就不禁一怔,忙不迭地随著众人站起恭迎。 “母后不是凤体抱恙吗?怎么不好好休息呢?”轩辕子羲上前迎接说著。 “今日皇儿打了胜仗,君臣同乐。哀家理当和皇儿一块儿犒赏三军。”雍容华贵,眸光精锐,眼前的老妇人就是当今的皇太后,玄帝和子翊皇子的亲母。 “臣妾也劝了皇太后多次,皇太后却说只要听到玄帝取得胜利了,什么病都好了。”甜腻柔软的声音自一个艳丽女人口中传出,正是最得皇太后信任和宠爱的丽贵妃。 轩辕子羲只是浅浅一笑,身后的使臣已经设好了座位,他躬身让开之际却看到皇太后的眼神在左侧的妃嫔之中逐一扫视,眸光定在水瑞儿的身上。 “这个女人怎么也来了?” 不用多说,皇太后的精锐眸光就注视著她。打从她入宫至今,皇太后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瞧。 “瑞儿妹妹也来了。她是来为玄帝祝贺的吧。”丽贵妃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可是眸光全是鄙夷。 “像她这种不祥的女人来到这里,祝贺也没有什么意义。”皇太后一声冷哼,就足以让水瑞儿抬不起头。 她咬了咬下唇,逼使自己忍下。 轩辕子羲没说什么,只是别具深意地审视著眸底满是倔强的她。一如以往的,她还是不愿意向他露出求救的眼神。 “听闻瑞儿擅于跳舞,不如就让她在大殿上献舞,当作是祝贺玄帝胜利吧。不知玄帝和皇太后的意下如何?”丽贵妃连忙开口,打断了轩辕子羲的凝视。 皇太后睨了水瑞儿一眼,拉过了丽贵妃的手。“不如让丽儿献舞,那个女人就为丽儿伴奏好了。” “甚好。”轩辕子羲的同意让水瑞儿的身影晃了一下。 她今晚果然不应该来的。可圣命难违,她只好躬身领旨,走到弦琴前坐下。 “丽儿献丑了。”水眸含波,丽贵妃含笑挥袖,掩起了半张丽容,在殿内中央摆起了舞姿。 “今天,是君臣共乐的日子,愿玄北国永远的昌盛繁荣。”轩辕子羲一笑,弦琴之乐跟著奏起。 绵细轻柔,宛如一股清泉滑过了岩石,激起了阵阵的水花,弦琴奏出了一曲柔和细腻之乐,正是玄北国的乡谣“念春”。 玄北国处于大陆之北,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漫长的苦寒,农耕牧畜变得困难,由于靠近通往其他大陆的渊北之海,玄北国便开始了贸易之路,和其他国家进行交易来往,成了大陆上的经济之都。 相比之下,长年和外国的经济接触,也塑造了玄北国特别的民风。男女之间不拘束于礼,开放的民风,甚至在帝王设宴之时,朝中大臣都可以一睹玄帝后宫的佳丽风采。 到了轩辕子羲登基之后,极力主张“有能者居之”的政策。有能力的女人可以入朝办事、可以当家作主。而“念春”一曲,就是由一个去世已久的宫中著名女乐师谱写而成。 由于漫长的苦寒,玄北国子民特别珍惜仅有一个月的春天季节,乐师谱出了这一首“念春”,赞颂著春天的美丽和伟大。 轩辕子羲听著,思绪不禁飘回了从前。 旁人会认为水瑞儿是以春天来比喻他的功勋,唯有他才知道她弹奏“念春”一曲的用意。 那是好多年前的春天了吧?他带著年幼的她到玄霜天池旁赏景,那个时候池旁有一个老人正在弹奏著这首曲子。在她好奇问起之际,他还记得自己给了她一个如此的答案—— “‘念春’不仅用于赞颂,更多的是珍惜和爱护。” “珍惜和爱护?” “因为短暂,所以才需要珍惜和爱护。” “那么如果是不短暂呢?就不需要珍惜和爱护了吗?” “那就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了。如果是真的在乎,你不会因为时间的漫长而忽略那份珍惜和爱护。” “那么玄帝对瑞儿呢?” “当然是在乎的那种珍惜和爱护。” 他在乎她,所以珍惜和爱护她…… 那首“念春”勾起了他好多记忆,他凝视著奏得入神的水瑞儿,眸光越来越专注,甚至连丽贵妃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这些日子来,她可苦了,被他刻意冷落,又要面对后宫的欺压,她憔悴了。 眸光越来越柔和,轩辕子羲轻轻叹息,浅浅一笑。有时候他都会分不清楚,水瑞儿对他而言是怎么样的存在呢,面对著总让他生气,背对著却又不禁想起。 这个疑问越来越深了…… 陡地,琴声中断,水瑞儿愕然地看著断去的弦,不禁苦笑。 是她心底的悲苦太沉重了吧?让原本愉快的“念春”充满了苦涩,那些不曾忘记的记忆一旦想起,就连琴弦也受不了她心头的沉重。 他同时惊醒,迎上了她黯然的眸子,微眯起了眼睛。 “这算什么弹奏?”瞪了垂首站去一旁的水瑞儿,皇太后又瞄了一眼神情自若的轩辕子羲,这才开口。“退下。珍贵妃补上,别坏了大伙儿的兴。” 一个华服女子跟著上前,朝水瑞儿冷笑了一下,就补上了她的位子。 水瑞儿不禁偷瞄了玄帝,对方却没多瞧她一眼,继续欣赏丽贵妃的舞姿。 轻叹一口气,她悄悄地从侧门溜出了玄北大殿,终于找到了一个喘息的空间。 今晚的星子闪耀,初冬的天气都是如此,天空是灰茫茫的的一片,只有在天色渐暗之后,夜空的星子才会出现。 可是星子再闪耀,她还是掩不去眸子的黯然。抱紧了自己,她不禁轻声叹息。“唉。” “有烦心的事情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一惊回首,戒备的眼神这才逸去。“子翊,你不是该在殿内一同庆功吗?” “你还不是一样。”比不上轩辕子羲的俊美,子翊只拥有一张俊秀的脸蛋,但是却比轩辕子羲亲切和蔼得多了。 “我不一样。”面对他,她的话自然就变多了。她一哂。“里面的那些人会让我窒息。” “我啊,也是一样。”其实是皇兄的执意让他无法喘息了。 “有烦心的事情?”换她问他。 望著她的眼神带著某种沉思,他沉吟之后才道:“朝中上下都因为反贼被擒而欢庆,但是在皇兄一声令下等待处斩的还有萧皇叔八岁的女儿,安秦公主。” 她微瞠目,看著他苦笑摇头。“我试著晋见皇兄求他饶过安秦公主,可惜皇兄不肯对一个小女孩留情。” “这……安秦公主很可怜。”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眼眶不禁一湿。 “让你难过了。”子翊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为她也为自己打气。“别担心,距离处斩的日子还远,我一定会替安秦公主想办法。” “我相信你。”她毫不犹豫说出了这句话,换来他更坚定的笑容。 她也笑了,抬首望著夜空下开得茂盛的梅花,挽起了纷飞的雪花,脚下一错,随著雪花飘零的纷飞起舞。 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因一时兴起而跳舞,和子翊谈了一番之后,她紧绷的心情松懈不少。 绝美曼妙的身影在雪花之下起舞,夜风吹过、梅花瓣落,一切美得让人不禁放轻了呼吸凝视著。她的舞姿是一种魔法,带动了众生为之伴奏、为之倾倒。 不远处也有个颀长的身影紧盯著她不放,只是那双美眸之中却掠过一抹痛意。 她不愿意为他祝贺,却愿意为了让子翊振作而起舞。 在他面前,她从来不愿意为了他而展开笑颜。但是,她却对著子翊笑得灿烂而刺眼。 甚至在他担心她受寒而撇下庆功的众人走出来之际,他竟然听到了她对子翊说著︰我相信你…… 十三年来,她曾几何时对他说过这句话呢? 报恩和感激……这是她对他说过的话,却是伤他最深的一句话。 轩辕子羲看著她的翩翩身影,闪身躲入树影之后,眸光却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她在子翊面前是全然的轻松、愉快,在他面前,她却是如此的沉重、悲伤。 他不懂的有许多,当然也包括了她和子翊的关系。 但是此刻的他,却陡地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在妒忌著子翊,像一个愚昧的男人般把责任推到了子翊身上,从来没有仔细想著自己的错误…… 眸底盈满了她起舞的倒影,他很安静地看著她因为倦了而停下舞步,看著她在子翊的护送之下朝祥瑞宫的方向走去,他的步子也跟了上去。 其实他不应该跟上的,他该保有玄帝的尊严,但是他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步伐,一直悄然无声地跟著二人到了祥瑞宫,看到了子翊很守礼地止步,然后离开。 水瑞儿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跟上,踏入了祥瑞宫的庭院之后,她不禁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回到了寂静的祥瑞宫,她的心才真正的放松。冷清的一切向来是她最习惯的存在,也是她为自己筑起的围墙。 好久以前,这里还是热闹的,总有著小女孩银铃般的笑语,还有一个爽朗的笑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都会在这个地方。或是小女孩听著男人说故事、或是男人看著小女孩编织著花环…… 又是回忆啊。真可悲,她越来越喜欢回忆从前了。 全是因为那个身影,轩辕子羲,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唯一应对的方法就是她的冷漠,这一招她用了将近八年。 但是最近她却发现,冷漠已经不是最好的办法了。因为在见到了他后,她就会像著魔一样,花上一天的时间去想他、念他,就像今天的相遇。 “我是一个傻子。”她摇头叹息。 陡地,一股力量将她由后扯过,将她锁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她低呼著想要挣扎,却因为那股熟悉的气息而一怔。 “为什么叹息呢?”低沉悦耳的声音自轩辕子羲口中响起。 她刚才的表情,可怜得让他再也忍不住了,想也不想就由后将她揽过,用自身的温暖包围著她。 “瑞儿拜见玄帝——”她一惊,想要转身却被他的力道制止了。 “朕听宫女回报,你是身体不适,所以才缺席庆功宴?”他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想这样抱著她。 水瑞儿以为他这句话纯粹是在讽刺,但是她也没隐瞒。“瑞儿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面。” 她的坦白让他的眸光一沉。“好吧。那么你可以告诉朕,为何事烦心呢?” “只是一件小事,不需要烦扰玄帝。”她避开了话题。 “以前就算是再怎么小的事情,你都会告诉朕。”他的眼神变得好落寞,但是她却瞧不见。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感受到了他心底的隐痛,他的紧抱似乎还带著一种心痛的力道。 “那些事情真的不重要。”她想了想才说出来,却让他眸底的黯然转深了。 “不重要?” “不重要。” 她如是回答,他的表情却变得气苦,搂住她腰间的力道不禁加深了。 他很想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分享著她的喜和悲;他很想告诉她,即使再怎么不重要的事情,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的静静聆听,可是现在的他却失去了资格。 因为她所谓的“不重要”,也代表了她的“不愿意”,对他的不愿意。 水瑞儿微怔,听到了他的轻笑,那种讥讽的笑声带著沉重的悲切和苦涩,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手缓缓覆盖上了环住她的手臂,他的声音却响起。 “别再推开朕了。”语气像是在命令,但她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他眸底深刻的落寞神伤。 她一怔,那种眼神瞬间袭痛了她的知觉,让她不禁握紧了他的手。 彼此的接触是如此的亲匿,不带著一丝犹豫,只有在这个时候,彼此才会感觉到,原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遥不可及的。 他轻轻吸气,心底一角因为她的反应而松开了。就算这只是一时的错觉,他还是感到安慰。 极轻的,他凑上去,在她粉红的唇瓣上印下痕迹,微凉的芬芳是她的气息,也是他最迷恋的气息。 她颤抖了一下,看著他在浅吻之后疼惜的抚上她的脸颊,眼神充满了熟悉的怜爱,让她不禁靠向了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乎是安心了,将她打横抱起,走进祥瑞宫的寝室。 她仰首凝视著他,他身上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地袭卷而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际,她的下颚再度被抬起,这一次是绝对让人迷醉的深吻。 手指轻弹,轩辕子羲弹开了系著幔帐的带子,刚好掩盖了被他一扯之下露出光滑白嫩香肩的春光,而他魅惑的挑逗和无法抗拒的吸引力,随即淹没了她。 月色下,轻幔紫纱下,是一片激情。 第2章 捧著四色点心,跨进祥瑞宫的门槛,凌当就见到水瑞儿望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姑娘,奴婢见您没吃午膳,特地弄了几道点心让姑娘品尝。” “凌当,我没有胃口。”水瑞儿还是那个借口,眼角也不瞄向精致的点心。 祥瑞宫是玄帝当初赐予她的一座宫殿,位于玄北大殿的西处,这儿比起其他妃子的宫殿来得清幽怡人,是玄帝特地为了喜好清静的她而建成的宫殿。 凌当是当初被玄帝派来服侍水瑞儿的宫女,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凌当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姑娘,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如由奴婢陪著姑娘到院子走一走吧?”放下了点心,凌当想了一个可以让主子变得开朗的方法。“奴婢准备了一些干粮,待会儿姑娘可以用这些干粮来喂池塘的鱼儿。一想到蹦跳出水的鱼儿,奴婢就——” “不了,我不想出去。”她的心仿佛被一块大石压住,轻松不了。 凌当不禁叹息,那天夜里玄帝来过之后,主子就这样一直发怔,整个人失去了生命力,这几天来都胃口不振。 再这样下去,会饿坏主子的身体,但是她又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帮助主子。 “姑娘,您多少也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姑娘的身体……”凌当叹息。 水瑞儿只是摇头,熟知主子脾性的凌当知道多说无益,只好闭起了嘴巴。 “这里的一切,让人窒息。”她闭起了眼睛,轻轻说著。 在祥瑞宫住了十三年,她第一次觉得这里有著无穷的压迫感,让她生起想逃的念头。 这些日子来的郁闷、作呕,精神不佳等等的情况,让她隐约知道了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这一次她真的害怕了,也茫然了。 应该是那个晚上吧。如果是真的话,她深深地懊悔。 那个晚上,玄帝来过,她又再次沉沦了,也再次堕落了。 之前的坚持到底算什么?她不知道,更不清楚的是,她自己到底堕落到了什么程度。 她知道,那个晚上她应该保持理智拉开距离,但是她却没有,在玄帝的迷人气息之下,她再次让自己的心房沦陷了。 已经不止一次了。纵使她坚持著不去爱、不去想,但只要一迎上他的眼神,她就会失去所有的骨气、傲气,柔化在他怀里。 以冷漠拒绝他又如何,以道德伦理束缚自己又如何,其实她的内心一直在渴望他的关爱,甚至还会偷偷羡慕著被他宠爱的妃子。 这些年来,她和玄帝就保持著这种暧昧的关系,平日相处总远远地拉开距离,一旦独处,他和她都会在彼此身上找到渴望的欢愉。 她真是可悲。这样的自己,连她也不禁深深地鄙夷了。 “退下吧。”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凌当无奈,只好退下,甫退下就看到了一个鬼祟的肥胖身影缩在墙角,一看到她就朝她招手。 “矮冬瓜,什么事情啊?”凌当没好脸色。 “什么矮冬瓜,道爷我有名有姓,道号圆仲。”肥胖道士挥了挥拂尘,圆润的脸蛋上挂满了神气。“道爷我是奉了皇太后之命,专职监督宫中任何祈福镇邪的事宜,邪神恶鬼见了本道爷,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分儿……” “去!要是你那么有本事,早就成仙了!”凌当永远只会和他唱反调。 “小丫头没什么见识,道爷我有肚量,不和你计较。”一说完,彼此不屑地冷哼一声,不想搭理对方。 但圆仲却往里边走去,凌当连忙将他拦下。 “矮冬瓜,你要去哪里?” “淑阳宫的丽贵妃派人来知会道爷我,说是祥瑞宫夜半出现诡异的影子,怕是不祥之物,所以差了道爷我来这儿为瑞儿姑娘祈福消灾。” “她会有那么好心肠吗?”凌当啐了一口,想当初就是那个女人害得主子被玄帝误会。“迟点儿再来吧,姑娘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是了,你怎么会遇上丽贵妃的呢?” “道爷我受了皇太后的指令,特地在淑阳宫摆下了招子大阵。皇太后一直都在为延续香火的事情而烦心。” “唉,丽贵妃娘娘真是受宠啊,反观我家主子……”凌当叹息,敛去了话尾,迳自摇头。 “不是道爷我多事……凌当,瑞儿姑娘还好吧?”圆仲和水瑞儿也有些许的交情。“上一次,玄帝和瑞儿姑娘吵了一顿之后就纳了丽贵妃。这一次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说嘛……干你屁事!”狠狠地凶了他一句,凌当不理会捂著耳朵怪叫的圆仲,就转身离开,但是却在见到了门槛那抹身影后一怔。 “姑娘!”二人立刻收敛了彼此的笑闹。 “圆仲大师,请进。”水瑞儿当然也听到了他和凌当之间的谈话,只是佯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圆仲大师走进了大厅,口中念念有词,凭空虚指,从怀里抽出了几张灵符,张贴于厅内的四个角落,终于大功告成。“姑娘,祥瑞宫现在已经安全了,姑娘不必担心邪恶入侵。” “邪恶之物?我听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了。”她下意识地抚了抚唇边的美人痣。 唇角藏有美人痣,此女长大之后必定会倾国倾城,颠覆男人的命运。 打从进宫,宫中的占卜师就为她测出了这段话来,因为这段预言,皇太后视她为不祥之人,甚至打算将她逐出宫外,最后是玄帝一意孤行留下了她。 自此,为了镇压她的邪气,皇太后特地从外面请进了道行高深的圆仲大师,三不五时跑来祥瑞宫镇压邪气。说穿了,就是要让她难堪。 “姑娘,有些事情不可不信。但是姑娘右手背上有象征著吉祥的莲花胎记,必定可以逢凶化吉,美人痣的预言未必会准。”圆仲晃了晃圆圆的手臂。 她只是轻轻摇头,转身离去。 圆仲却说了:“姑娘,与其将心事郁积在心,不如坦然面对。玄帝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她一怔,就连外人也看出了她和玄帝之间的暗涌吗?但是这又如何,玄帝的决定向来不由任何人左右,更不会承认是他错怪了她和子翊皇子。 “姑娘,奴婢也赞同矮冬瓜的说法。”凌当全把主子的委屈看在眼底,直接就说了。“不如姑娘亲自去找玄帝,玄帝就会和姑娘和好了。” 迎上了第一次赞同圆仲说法的凌当,水瑞儿却摇了摇头。“你们不必费心了。这……没什么大不了。” 莲步轻移,她离开了二人的视线,走了没多远,却不禁停下脚步。 亲自去找他吗?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每一次接近他,她都会感到危险。 至于为什么危险呢?她不禁捂上了自己的心口,感觉著内心的悸动。 “姑娘、姑娘!”正自沉思间,凌当气急败坏地奔了过来。她挑眉听到了凌当的喘话。 “皇、皇太后的使臣过来宣旨,传召姑娘进凤慈宫见驾!” 一缕轻烟自茶壶中升起,偌大的殿厅内溢满了清醇独特的香气。 “太后,这是丽儿吩咐下人去采集的雪地玫瑰,以香浓的蜂蜜化开之后,配以天涯峰的雪花烧开的水,喝了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娇柔的声音出自丽贵妃口中,她俯下身亲自为皇太后烹著花茶。 “哀家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青春永驻呢?但求无病无痛,就感激雪之女神和渊北大仙的眷顾了。”皇太后严肃的脸孔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雪之女神和渊北大仙都是玄北国内的守护神,处于漫长苦寒和仰赖渊北之海为生的玄北国子民,每年都会举行祭礼赞美这两位守护神。 “要是太后欢喜,丽儿可以每天过来为太后烹茶。”丽贵妃乖巧得让皇太后点头。 “这些不忙。哀家最希望可以看到你为皇儿延续香火,那么哀家就欢喜了。”为此,皇太后特地吩咐了圆仲在丽贵妃的淑阳宫摆下了招子的阵法,就是希望丽贵妃可以尽早得子。 “这件事情急不来的啊……”神情变得有些黯然,丽贵妃咬了咬下唇。 “玄帝皇儿近来为了平复反贼一事而冷落你了。再加上那个女人……哀家会替你做主。”才想再说下去,门外就传来使臣的通报。 “瑞儿拜见皇太后、丽贵妃娘娘。”水瑞儿躬身拜倒,瞧见了皇太后瞬间转冷的脸色。 在她面前,皇太后向来是一个严厉精锐的老妇人,一个让她害怕的老妇人。 “水瑞儿,你进宫至今有多少年了?”也不叫她平身,皇太后就让她跪倒在地上,问著话。 “回太后的话,十三年了。”她回答著,却不清楚皇太后为何要召见她。 “十三年……时间过得还真快。”皇太后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不禁微微叹息。“哀家还记得,当时玄帝不顾大家的反对,执意要把一个罪妇之女带入宫中照顾,想不到时间一晃而逝,当时的小女孩现在也长大了。” 她一怔,登时敛下了眼眉。皇太后却轻扬起嘴角。“你应该很感激玄帝的不杀之恩,不止不杀,甚至把你抚养长大。这等恩情,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瑞儿不敢忘记。”对于皇太后的提醒,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事情会发生。 “很好,哀家要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皇太后的眼神变得冷锐,语气也变得冷硬。“哀家就直接入正题。玄帝和你的事情,宫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就连大臣也在私下讨论著这个话题。” 水瑞儿和玄帝之间的关系暧昧迷离,一直是宫中的禁忌话题。但是玄帝却从不理会旁人的看法,依旧我行我素地和水瑞儿在一起,再度惹起了许多坊间的谣言。 身为后宫之首的皇太后,实在不能再继续容忍这个女人为玄帝带来的耻辱。 水瑞儿悄悄握了握拳,她无法控制旁人怎么说,但为什么皇太后要把“谣言”这个罪名按在她头上呢? “你既非妃嫔也非宫女,名义上是玄帝的养女,如今传出许多难听的谣言,为了玄帝的颜面,哀家必须做出这个决定。” “皇太后的意思是……”水瑞儿一怔,丽贵妃也好奇地看著皇太后。 “素来和玄北国有著贸易关系的塔塔罗亚国,最近派了使臣前来,有意以联婚的方式巩固两国之间的邦交。哀家想了很久,认为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皇太后的话登时让她瞠目。 塔塔罗亚国,是位于渊北之海东首的一个小岛之国,文明尚远远不及玄北国,靠著出产丰富的海产维持生计。 皇太后要把她丢到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去和亲? “哀家明天就会和玄帝商量,下旨封你为依乐公主——” “瑞儿不会答应!”她陡地站起,让众人一怔。 “瑞儿妹妹,皇太后是为了你和玄帝著想。你想想,外间的传闻把你说得多难听,说你不知羞耻勾引玄帝,还说你在玄帝和子翊皇子身边左右逢源……” “那只是旁人对瑞儿的诬赖!瑞儿的真心天地可为证,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玄帝的事情!”她越听越气,完全忘了身分和场合。 “放肆!”皇太后一拍椅子站起,瞪著登时怔住的水瑞儿。 “你认了吧?哀家一直在想,玄帝向来是一个理智的男人,对身分和道德伦理分得十分清楚,为何会对你特别迷恋呢?原来真的是你一直在勾引玄帝,你和你死去的母亲一样,都是犯贱的女人!” 想到当年身为寡妇的华夫人同样为了名利而接近玄帝,皇太后就气极了。 皇太后最后那句话深深地击痛了她,她一咬牙,想也不想就指向皇太后。 “你胡说!瑞儿的母亲绝对……绝对不是那种女人!” 众人都被她的无礼吓了一跳,丽贵妃忙不迭地上前按下她的手指,却被她用力推开,丽贵妃不由得跌坐在地。 “就算瑞儿的母亲有千不该、万不该的错,她已经去世了,你们都不可以再指责她!”她咬紧了牙关,忍著眸底的泪意,却在下一刻被一记巴掌甩得眼前一昏。 “放肆!竟敢对太后和本贵妃无礼!”打了她一巴掌的是恼羞成怒的丽贵妃。她正想狠狠教训水瑞儿时,却陡地发现自己脖子上挂著的求子玉珏裂开了,登时惊呼。“这、这是圆仲给本贵妃的求子玉珏!” 皇太后吃惊地看著那块碎裂的玉珏,气得手也颤抖了,大步上前。 水瑞儿捂住生疼的脸颊,倔强地抬首望著朝她走来的皇太后。 一个颀长的身影陡地闪身进来,挡在水瑞儿面前,皇太后惊讶地迎上那张俊美无瑕的脸蛋,看到了轩辕子羲眸底的维护。 “请母后息怒,瑞儿只是无心之失。”瞄了一眼同样吃惊的水瑞儿,轩辕子羲把视线移向了丽贵妃。“丽贵妃应该不会和瑞儿一般见识的吧?” 他在维护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来了,但是她却因为他的出现而动容了好一下,因为他什么也不问就选择了维护她。 “玄帝皇儿,这个女人……”皇太后想为受委屈的丽贵妃说话,一开口就被他打断。 “母后,朕有急事需要瑞儿的帮助,只好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来到了凤慈宫,请母后别介意。”他一笑,截断了皇太后要说的话。 “……好。”玄帝对水瑞儿的维护,皇太后岂会看不出?但仍是忍下了。 “谢母后。瑞儿,随朕摆驾到玄天九阁。” 水瑞儿深吸一口气,朝皇太后躬身行礼,跟上了玄帝的身影,却看到了玄帝陡地停下了步子回首。 “对了,母后。关于和塔塔罗亚国王子进行联婚一事,朕已经有人选了,也下了诏书,母后不必再为此事烦心。” 皇太后一怔,讶然地看著离去的两抹身影。 丽贵妃咬牙,忿恨的眸光直瞪著那抹娇小的身影。 终有一天,她会好好教训这个不识抬举的水瑞儿!一定会! 枝桠上铺满了雪花,现在是初冬时节,天气已经变得很冷了。 随著玄帝踏入了熟悉的玄天九阁,水瑞儿局促地站在一旁,眸光不敢正视他。 “还疼吗?”看到她红肿的脸颊,轩辕子羲不禁眯了眯眼睛,轻轻抚上。 他指尖的冰冷让她一缩,轻轻摇头。“不疼了。” “下次皇太后再要召见你,你就让凌当过来告诉朕。”这次是他恰好见到了神情慌张的凌当,这才及时赶去凤慈宫。 “别让自己受委屈了。”抚上了她的头,他又待她如孩子了。 她不禁握了握拳,越来越茫然了。时而如情人的亲匿,时而如长辈的和蔼……再这样下去,她…… “天气转冷了,你老是不会照顾自己。” 她一怔,雪袍已经披在她身上了,她抬首微愕地看著轩辕子羲,发现了原来自己身上披著的是之前缝制给他的雪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顷刻间袭来,她微躬身。“谢谢……玄帝。” 他浅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种羞涩的表情了。只是近距离的观看,他却发现了她越来越瘦,连脸颊也陷了下去,眼神变得好落寞。 他的心顿时揪紧了一下,瞄到了搁在一旁的参汤,轩辕子羲拿过那碗野参汤。“喝了。” 看到他眸底掠过的关心,她微怔,却仍是说著。“这是皇太后特地吩咐御膳房为玄帝炖煮的汤,瑞儿不敢。” “朕喜欢赐给谁喝,就给谁喝。”她一脸的苍白教他看了就拧眉,是该让她补一补虚弱的身子。 “但是皇太后……”她不想再次惹起皇太后的怒火。 他挑眉,表情开始变得不悦了。什么时候开始,她总爱违背他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和他过意不去吗? 她清楚感觉到了他的不悦,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过了那碗野参汤,勉为其难地喝下。一喝完,她就忍不住挑紧了眉儿,那股味道浓郁得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先别走,过来帮朕看一看这些文书。”他没有发现她的不妥,拿过了一份和海外国家交易的契约书。 她迎了上去,细读著契约书上的交易细则。他的笑容微扬,凝视著她的专注。 “玄北国向来和多个海外国家进行贸易,但是这几年来,这些海外国家开出的条件越来越苛刻了。听说海岸以北之处有一个小国,盛产油脂花果,可以做为冬天的燃料,朕想派一个人去开拓这个新的贸易地点。” 她点了点头,却因为他的眼神和笑容而心神恍惚了一下。她悄悄握拳,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眼神不禁变得柔和了。 过去,她总是跟随在他身侧。几乎每个晚上,她都看著他忙碌的身影,陪著他翻阅文书,听著他的教诲、学著如何帮他分担忧虑,然后在疲累之下靠著他的肩膀坠入了梦乡。 那个时候的他,会以现在这种温柔而专注的眼神瞧著她,嘴角也会同时泛起充满暖意的笑容哄著她入睡。 当时的她,就像是他最珍惜的宝贝,一个极被重视宠溺的孩子。 她真的很怀念以往的时光。她的眼角不禁带著湿意,让她微慌地拭了拭眼角。 “朕很久没有这样看著你了。”大掌抚上她的脸颊,他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眼神不禁停驻了。 她和他一样,都在想著从前的日子。那一段虽然会有争执,但却永远忘却不了的日子,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特别刻骨铭心。 昨晚他想了一个晚上,就是在想著该如何弥补和她之间的关系。想到了最后,他这才发觉在说著坚持的当儿,他的心早就软化了。 “朕打算派子翊前去。等他的伤势好转之后就出发。” 说著正事,但他却以复杂的眼神凝视著她。只要她开口,哪怕只说一句话,他就不再让这个僵局继续维持下去。 “出发?嗯,出发……”水瑞儿一怔,几乎被他魅惑的双眸夺去了呼吸。蓦地她惊觉玄帝开口说著的是正事,从怔然中惊醒,想也不想就说了。 “瑞儿听说海岸以北之处凶险万分,终日被浓雾弥漫,玄帝派子翊前去,那岂不是……” 眸底的深情登时被打断,轩辕子羲的眉头不禁拧紧。“你想说什么?” 她的表情带著怀疑和焦急,怀疑著他是趁机想将子翊皇弟流放在外,焦虑著子翊皇弟的安危! 她的话让他内心的温柔顿时逸去,换来的是沉怒。 水瑞儿不由得一怔,她没有想到自己又激怒了玄帝,不禁止住了话头,却让他眸底的火气更甚。 “你以为朕是找机会陷害子翊皇弟?” 为什么总是要误解他的好意?难道她认为他堂堂玄帝会是那种暗中陷害亲弟弟的卑鄙小人吗? “瑞儿……不敢胡乱猜测。”她口中说著,但是心底的确有些不安。 玄帝向来是个喜怒难测的男人,城府极深的他在盘算著什么,她从来猜不透。她只是担心玄帝至今还是对子翊有所怀疑…… 再加上,她听说子翊一直在为萧皇叔的幼女安秦公主求情进谏,惹得玄帝十分不悦。 “不敢胡乱猜测?可是你已经怀疑了。”她的表情真的让他失望极了,一股痛楚泛开的同时,他冷笑。 “你真的认为朕是那种糊涂的昏君?”她的急切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愤怒。 昨晚他思考了一个晚上,就是想著今天该如何好好修补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对子翊的关怀,却足以摧毁他的一番心思。 “瑞儿只是说实话。”实话总是让人难受的。“关于安秦公主一事……” “算了,别说了。”他不想和她吵架,手一挥。 不管再怎么说她都不会明白,而且关于那个计画,他暂时不想她知道。 “……是。”她还是帮不了什么忙。 瞄了落寞的她一眼,他的眸光不禁放柔了。“今天留下,陪朕在玄天九阁过一夜吧。” 她深吸一口气,躬身道:“瑞儿有些不适,请玄帝准许瑞儿回祥瑞宫休息。” 皇太后的话深深击痛她的同时,也提醒了她,她不可以再继续沉沦了。 玄帝不在乎那些谣言,但是她不想让那些谣言伤害到玄帝的颜面。 这是她对他报恩的方式,也是感激,是皇太后提醒了她。 “就因为母后的话?”他不笨,瞧出了她的心思。 “瑞儿……不想被人说闲话。”同样的,也不想让闲话伤害到他。 “朕不在乎那些闲言闲语。你也不是那种介意被说闲话的人。”他太清楚她的脾性了,孤芳自赏的她向来不在意周遭的敌视和鄙夷。 “瑞儿只是被玄帝好心收养的罪妇之女,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知怎的,只要想起了他和她之间的身分约束,她的心就变得酸酸的。 她竟然有那么一点羡慕著逝去的母亲,可以不顾一切地爱上玄帝。而她,则是一个胆小的失败者。 他的眉峰一拧。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心意吗?“这么多年来,你有看过朕的‘好心’吗?连萧皇叔的幼女朕都不愿意赦免,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当年朕为何会放过同样身为罪人之女的你吗?” 她瞠目,错愕凝视之下,他浅笑说著。“是因为你吸引了朕,因为你的特别,朕才会决定把你留在身边。” 是这样的吗?她的错愕化为了黯然。因为她特别,所以可以活下来。 原来如此。 说到最后,又绕回了之前的话题,她始终是一个特别的宠物。 “即使瑞儿是‘特别’的,还是躲不过那个命运吧?”她陡地苦笑。 他抬首凝视。“什么命运?” 她同样迎视著他的眸子,寻找著一丝可以让她相信他的理由,可惜在他眼底,除了不悦之外没有其他的情愫了。 身为帝王家的女人,果然没有选择的权利,即使特别如她也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就是被愚弄、被摆布的命运。” 轩辕子羲一怔,拧紧眉头瞪向她,却瞧见了她眼角泛起的泪光,沉痛得让他顿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说,他摆布她、愚弄了她。原来在她眼底,他这个玄帝竟是如此不堪! “你说朕摆布了你的命运?”他愤怒地扯过她的手,她的表情登时变得惊恐,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他把她的害怕都看在眼底。 不,她不仅不信任他,甚至还害怕他会伤害她。在她眼里,他到底算得上什么呢? 他又气又苦地松开手,抿紧了薄唇。 “玄帝……”她知道自己的表情让他误解了,想解释却被他喝止。 “退下。”他转身握拳,敛去心底最深沉的痛意,厉喝一声。“给朕退下!” 水瑞儿被他喝得一怔,他像只受伤了的雄狮,歇斯底里地拒绝别人的靠近,让她怔住的同时也惊愣了。 她不由自主地踏上了一步,再被他厉声喝止。 “你不是说朕摆布你吗?从现在开始,朕就给你绝对的自由!”轩辕子羲回首瞪视,一字一句自齿间迸出。“朕再也不会干涉你的一切!滚!” 她怔怔地看著他,涌上喉头的歉意因为他的雷厉狂怒而咽下。傲气和尊严取代了一切,她躬身,极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倨傲地走出了门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轩辕子羲的张扬怒气才化为一片零碎的伤痛,他沮丧地坐倒在椅子上。 其实他只要解释清楚,事情就能解决了。他只要告诉她,他内心最深处的真心话,一切就不会闹成了僵局。 但是他却任由她误会自己,好像唯有通过不断的伤害和误会,他和她才可以找到面对彼此的方法。 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必须以这种方式来相处了? 如此的伤害像一个诅咒,吞噬折磨彼此的知觉,彼此都到达不了对方的内心领域…… 聪明如他,早就知道如此的相处方式是不对的,可是他却不可能成为软化的一方。 他有他的坚持和尊严,身为玄帝,他怎么能够对一个女人软化呢? “很好。”分不清是赞扬还是讽刺,他陡地冷笑,双拳用力握起,书案上的纸张登时被他拧成了纷飞的碎片。 他应该就是如此的玄帝,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或解释。如果她要误会他的话,就任由她误会吧,他不屑去解释。 “真的……很好。”再次重复的时候,他的语气却显得无力了,连眼神也因为黯然而失去了平日的神采。 她的那一句“被愚弄、被摆布”还是刺痛了他的内心,那股沉痛在他心底深处凝结了,久久也无法散去。 自从那天之后,她和玄帝的关系降至了冰点。 站在祥瑞宫的花园内,水瑞儿拉紧了身上的雪袍,眼神望向了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宏伟大殿,也就是玄帝的寝居“玄天九阁”。 这几天来,她听使臣说著玄帝忙著处理萧皇叔的叛乱事件,继续剿灭著萧皇叔的党羽,忙得废寝忘食。 当然,她这个不重要的宠物已经被玄帝淡忘了。 还是……玄帝当真了?那天的一席话,著实让她愣住了。 从现在开始,朕就给你绝对的自由……再也不会干涉你的一切…… 她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推开,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那一番话,可是面对著他的凛傲,她骨子里头的反叛和不服输却让她无法低头认错。 这些年来,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始终关心著她。 但是却因为一时的气话,她把他的关心归纳成了摆布。当时他沉痛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愤怒和失望,她又再次伤害了他。 “其实我和你应该保持著距离,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不禁低语,问著自己,神情变得好落寞。 她知道,宫里容不下她这种不祥之女,她也不可能成为玄帝的唯一,种种的束缚都提醒了她,她必须和玄帝保持距离,这些她明白,也清楚。 可是,她遏止不了,就如一只飞蛾,明知道前方的火光足以致命,她还是选择了沉沦在那瞬间的美好、堕落于魅惑之中。 再这样下去,她会不断地沉沦,坠入永无止尽的黑暗。她真的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因此,这次的冷战对她来说是一个清醒的机会。只要她不去想、不去爱,她就可以挣脱爱情的禁锢,无论对她、还是对玄帝而言,这都是一个解开彼此身上枷锁的机会。 “所以,我……不应该在乎。”她很努力地说服自己,紧紧地环住了自己,却抑制不了心底那股苍凉的寒意在肆虐。 清醒吧,不能再犹豫了。玄帝不再理会她,失宠的她就可以不必再面对其他妃嫔的妒忌眸光,安静地在祥瑞宫中度过自己的人生。 也许,玄帝也不会发现她的身体内正孕育著一个美妙的小生命。然后,她可以带著这个孩子,伪装成玄帝还是爱著她的假象,度过下半辈子…… 这样对孩子是不公平的,可是她还可以怎么做呢?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远方,手掌抚上小腹之际,眸底就掠过一丝痛意。 她该如何启齿?凌当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这个秘密藏不了多久。 “啧啧,满口说著不在乎,其实心里在乎得要命哪!”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响起,水瑞儿不禁一怔,看到了一旁梅花树下拿著扫帚的老伯。 老伯看不出年纪多大,驼背弯腰专心地扫著雪地上的枝桠,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惊讶眼神。 “瞧什么啊?没瞧过老人家在扫落叶吗?”老伯又咕哝了一声,当下让水瑞儿肯定了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祥瑞宫何时请来了这么个老仆人呢?再说,现在是冬天,地上根本没有落叶,老伯岂不是白忙一场吗? “老伯,地上没有落叶呀,你就别扫了。”瞧他衣衫单薄,连头顶上也铺了一层雪花,她不禁走上去劝说。 “老人家喜欢活动筋骨,你管得著吗?”白了她一眼,老伯又继续挥著那支破烂不堪的扫帚。 “老伯,那你披上这件雪袍吧。”看到一个老人家如此可怜,她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雪袍,连忙卸了下来递给对方。 她身上还有皮袄,再说凌当刚才还跑回去为她多拿一件雪袍,所以她不惧寒。 “想不到你的心肠也挺好。”瞄了她一眼,老伯粗鲁地拿过了那件雪袍,嘴角却一勾。“可惜呀,你还是逃不过‘那一劫’。”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老伯你在说什么呢?”这个老伯很古怪,但是并不让她害怕。 “人间的真爱难求呀。”老伯冒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说话,看著怔然不解的她。“念在借袍之恩的情份上,老人家会渡你一渡。” 水瑞儿更是不解了,正想追问却听到了凌当的声音响起,她不禁回首,刚好看到了奔得喘气的凌当跑了上来。 “喝!姑娘,你的雪袍呢?”凌当连忙将手上的雪袍为主子披上,不禁一惊。“今儿个的气候太冷了,要是姑娘有什么闪失,奴婢就……” “好了。别大惊小怪,我只是把雪袍借给了一位老伯。”水瑞儿拉紧了雪袍,才一转身,就发现原本站在身后的老伯不见了。“咦?老伯呢?” 凌当没去理会主子的疑惑表情,只是扶过了主子。“姑娘,雪花越下越大了,不如就让奴婢扶你进去休息吧?” 主子的身体向来虚弱,这几天来气色也不太好,更加需要细心照料。 “嗯,回去吧。”她也觉得有些不适,在凌当的搀扶下慢步前行。 但是走没两步,前方出现了好几个人,水瑞儿不禁止步,挑眉看著为首的艳丽女人。“丽贵妃?”她是什么时候来到祥瑞宫的? 连参见的客套话也免了吗?这个水瑞儿太嚣张了!丽贵妃仰首冷笑。“听说妹妹你身体抱恙,姐姐特地过来探望你了。” “丽贵妃有心了,瑞儿无恙。”对这些有企图的女人,她的态度向来冷漠,所以在宫中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姑娘想休息了,丽贵妃娘娘请回吧。”凌当看不惯这个气势凌人的丽贵妃,连忙为自己的主子挡驾。 “连一个宫女也变得嚣张了?”丽贵妃冷厉地瞪著她,眸底满是嫉妒的火焰。“你真的以为玄帝很在乎你吗?像你这种不祥之人根本配不起尊贵无上的玄帝!” 她就是忿恨不平!想她是堂堂贵妃,在玄帝眼里竟然比不上这个什么也不是,却喜欢扮清高冷傲的女人! 打从一进宫开始,她就憎恨著这个什么都比她弱、却轻易取得玄帝好感的水瑞儿! 相同的话听了太多遍,水瑞儿早就没有感觉了,也不想去理会贪得无厌的丽贵妃。“凌当,我们回去吧。” “本贵妃倒要看你可以嚣张得多久,很快的,玄帝就会抛弃你。”尽管知道口说无凭,丽贵妃还是要趁机奚落她、打击她。 水瑞儿的脚步缓了下,深吸一口气从她身边越过,双手紧攀著凌当的手臂。 “不相信吗?玄帝昨晚去了本贵妃那儿,缠绵了一个晚上,半点儿也没有想到你!”看她那副表情,丽贵妃就气恼,胡乱地扯了一个谎言。“这些日子来玄帝可曾驾临祥瑞宫?可曾来看过你一眼?” 她的冷漠依旧,眸底却变得冷冽。“如果丽贵妃没有重要事情的话,瑞儿就失陪了。” “好,你要谈重要事情吧?上次你弄坏了本贵妃的求子玉珏,本贵妃还没有好好跟你算帐呢!”丽贵妃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宫女立刻上前架开凌当,她则拦在水瑞儿面前。 她是趁著今天玄帝早朝时间,特地前来给水瑞儿一个下马威! “那么请问丽贵妃意欲如何?”水瑞儿睨了焦急的凌当一眼,望向了丽贵妃。 向来她都是抱持著河水不犯井水的原则,但这不代表她是一个容易欺负的人。尤其是对著这个一直针对她的丽贵妃。 “跪下向本贵妃磕头道歉,本贵妃就可以不计较。”丽贵妃冷笑。 水瑞儿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然后摇头。“办不到。或许丽贵妃可以好像上次那样,让玄帝命令瑞儿低首道歉。这向来都是丽贵妃最擅长的手段。” “你、你在说什么?”这个女人太放肆了!竟敢以这种态度和身为贵妃的她说话! 看著那张气得扭曲的容颜,水瑞儿讽刺地一哂,陡地一股不适涌上,让她不禁拧眉。 “放心吧,瑞儿对玄帝没有野心,也不是你的敌人。”她忍下了那股不适,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往前走。 “哼。那可不一定,比起子翊皇子,玄帝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丽贵妃讥讽地看著她蹒跚的步子。 她一怔,随即咬牙继续前行,却让丽贵妃更加肆无忌惮地说著。“本贵妃实在不屑像你这样的女人,前一刻在玄帝面前佯作楚楚可怜,下一刻却可以对子翊皇子投怀送抱。” 步子陡地停下,水瑞儿挑眉怒视。“你说什么?” 一直以来在玄帝耳边煽风点火的人就是丽贵妃!她隐忍了许久,本来不想追究了,但是对方却一再诬陷她和子翊皇子之间的清白! “我和子翊是清白的!”她胸口那股不适顿时加剧。 丽贵妃却冷笑,很高兴看到她生气了。“你去和玄帝解释清楚吧!但是说不定玄帝早就视你如敝屣了。” “你出去!”水瑞儿冷冷地下著逐客令,忍著泛开的不适。“祥瑞宫不欢迎这种客人的到来!” “本贵妃还没有说完——”丽贵妃说到了一半,一个贴身宫女陡地奔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她听罢之后立刻扬起了笑容。 “太后正要召见本贵妃,太后最疼惜的就是本贵妃了。你呀,就慢慢地在祥瑞宫等著吧,也许哪天太后和玄帝也会像疼惜本贵妃一样疼惜你呢。”讽刺声中,丽贵妃和一众宫女高傲地离开了。 视她如敝屣……是啊,多么恰当的一个形容……她突然觉得很疲倦,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了厌腻…… 水瑞儿自嘲地一笑,陡地眼前一黑,双腿不禁软下。 “姑娘!”惊呼声中,她看到了凌当的焦急、丽贵妃的讥讽,迷糊中她似乎还看到了玄帝猜疑又绝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