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勿近》 楔子 侬情宾馆 「啊……哼……」跨骑在男人上头的女人,不断的从嘴里吐出浪荡的淫声…… 犹如狂风暴雨般,终归平息。 结束了。从头到尾,他未发一语。 「欸,你怎么都不说话……」女人想凑向他唇的动作,再度落了空。 他非但不开口,甚至还未曾吻过她。 「你……」 终于,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支票在桌上,拿了就走。」 女人恼恼的瞪了他一眼,却在瞧清楚支票上的金额后,颜色一转。 「想我的时候,记得找我哟!」绝大的喜色显现在她的临去秋波。 都一样的。就是这样子。 望着那个整完装再现傲然身段的「名歌手」离去,邵梓阳只是抿唇一笑。 也许今晚真是喝多了,也许是纵欲之后,他有种深深的疲惫感。 四周静了下来,静到让他的眼皮逐渐沉重,也静到允许其他杂音的入侵。 他就那么躺在床上,听着邻处传来的那道奇怪声浪。 「啊!不要……求求你……好痛~~」 「呀!救命!救命呀~~」 喔!他的眉结立刻拢起。「叫床」有必要喊得这么……夸张吗? 持续的叫声甚至在加大分贝……而且,个中「凄厉」简直让他无法不好奇人家的「本事」。 顺手围了条浴巾,他才开了门--咚!地,某「物体」直接往他撞了过来。 那个「物体」飞快的钻到他身后,开口说话了,「求求你,救我……」 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充满恐惧的女人?从那快被扯落的浴巾,邵梓阳感觉到背后那双手还在颤抖。 扬了眼,他瞥着长廊那个正往这方向赶来的男人,满脸怒容一副要致人于死地的样子。 退了一步,他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外头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已被隔绝,可是,女人的手却还在他的浴巾腰结坚持。 他转过身,「现在你的手可以……」他的提醒马上奏效。 「啊?!」猛然发觉什么的女人,快速缩手的动作划过-- 然后,那条岌岌可危的浴巾,就那么地给划落了。 呃?! 浴巾在滑落地面之前,滑出了他的傲挺凸立的曲线…… 「啊~~不要!」女人捂着脸,就像见鬼般的尖叫着, 有这么……难看吗?低头望了自己一眼,邵梓阳轻哼了声,拾起浴巾重新往身上罩。 「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谢谢……」 冷冷瞥了那躲在指缝里的女人,诸多揣测在他心头--她是跟那个男人来的吧? 可是,她又在逃什么? 从她身上那件被扯破的衣服,不难窥知她曾受到的「欺负」。 她美丽丰挺的胸脯就那么地裸裎在他眼前。 那雪嫩饱满的乳房有如棉花糖般诱人,还有那躲在发丝里的艳红乳蒂,那么小巧圆润…… 「你遮错地方了吧?」 啊一声,女人放下手,一张娇俏的脸孔才惊鸿一现,她已经整个转过身去了。 难道就这样子陪她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哼地一记极轻的笑之后,他顺手将刚才那件脱下来的衬衫丢给她。 「刚刚是怎么回事?」他断定眼前这个害羞的小东西,绝不是来开房间的。至少,跟刚与他「过招」的女人是不同典型的, 「谢谢你……」穿上衬衫的她,频频向他道谢。然后,她低着头,连一眼也不瞧他,就匆匆举步,开了门。 「欸~~」瞪着她举步往外冲出的背影,邵梓阳有点错愕。 就这样?! 第一章 随着日落的脚步,杂沓的归途在路的一端各自延伸,然而灯红酒绿之处,却另有一批人即将粉墨登场。 这个地段是有名的风化区,充斥着酒家、舞厅、按摩院、茶艺馆等等……是夜生活的大本营,也是寻欢客的天堂。 每当到了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时分,总是可以看见许多精妆粉琢,明艳炫丽的女子穿梭其中;而夜深露重,男男女女醺然依偎的身影更不时可见。当人们酣梦之际,愈夜愈美丽的不夜城自成一个王国,异常缤纷的夜色,情欲暗流……这是个城市,却更像丛林,它写真了某些最原始的层面。 而如果对这儿有那么点熟悉的话,就知道最近这里有一条大新闻。 一直以一种微妙关系竞存的「同业」,为了争取彼此紧临的一块私地所有权,而吵得不可开交。 到最后,那笔土地还一直悬而未决。吵得一急,各自标榜的从「业绩」到小姐「素质」,比身段、比姿色,比来比去,把当家利器全给抬了出来。 这「利器」指的当然就是对付男人的法宝,也就是最受客人青睐的红牌小姐。 只不过,环肥燕瘦,胜负实在没个准儿,于是,有所谓比些「特别」的、「罕有」的提议出笼了。 那就是,比贞操。 这一比,众家纷纷端出所谓的稀有品种--风尘中的「处女」。 夜欢舞厅的「小龙女」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的她正在后台化妆,拿着粉扑,原是明亮的眸光却黯然失神。 「你就那样子从宾馆逃跑,要我怎么向黄董交代?」大班金莉在她耳边拔尖嗓子。 「我……抱歉。」龙姝应得再短也不过,只求大班不要再提及那夜的事。 「你、你真的是……」哎哟了声,大班气急败坏的跺了脚。 抽口气,大班努力保持平静,继道:「好吧!那……王董,你记得吗?他开了五十万,五十万喔,小龙,这次你一定得帮忙--」 镜子里那张来不及上妆的脸颊,透着愁苦,那两行密睫下流转的目光,是那么楚楚可怜。龙姝低声下气地应道:「莉姊,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我不能--我真的试过了,可是就是办不到啊!」 龙姝永远忘不了那夜落荒而逃的情景,如果不是那个人…… 那夜过度的惊惧让她根本没能看清那人的长相,但是,那件衬衫她却还一直保留着。 「什么叫不能?除非你不是处女!」金莉喝断了她的游思。 「我……不是。我不是处女,那总行了吧?」轻柔的声音应得明快,然后,龙姝执起粉扑,开始卖力朝自个儿脸上又涂又抹的,不时斜瞟的目光,偷观着镜里金莉七窍生烟的样子。 火冒三丈的金莉扬高了嗓子,「你啊,自个儿好好想清楚,别说我没帮你,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聪明点就赶紧狠狠捞它一票,然后趁早收了……别死脑筋的守着那薄薄的一层膜,没有用的啦,是处女就纯洁,就比别人清高吗?」 喝口茶,歇口气。「哼,是好女人就该守身如玉,然后等着所谓命中注定的男人出现,然后也许……替他生几个小鬼头,然后等着人老珠黄,等着看那个男人被所谓的『坏女人』拐跑……小龙,什么东西都一样,价值是人给的,没人要的,就什么也不是了。你呀,不趁现在为自己捞点钱,难道还以为这里会付你退休养老金?你认真想想,下班前再给我答案……」 呼!金大班一走,龙姝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她边化妆边想着,很认真的想着-- 明天她就放假了,可以去看仔仔那孩子了,她该买什么礼物呢? ***** 晌午。 台北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人们交错的身影匆促而过,只有那静静伫立在道路中的红绿灯号志,冷眼指挥着这个都会的节奏。 一辆亮澄澄的名贵轿车,以傲人的身姿投入其中,穿过每个街口,往郊区的方向驶去,速度也愈来愈快…… 不久,车子一个转弯,正欲进入巷道时-- 忽然,一道小小身影无声窜出,吱--地,传来轮胎和地面的刺耳摩擦声。 司机紧急踩了煞车,过猛的力道让车身剧顿,坐在车后座的两人也跟着往前倾去..... 其中那个微秃的老头,一边机灵的想扶住身边的人,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阿顺,你是怎么开车的!」 「啊?!总经理,对不起……」司机忙回过头,对着另一个人道歉。 华辉企业总经理邵梓阳,拍了拍肩,重新坐定,微蹙的浓眉显然不悦,只不过,才一扬眼,望向前方玻璃,眸光瞬间锐利起来。 乌亮的车头正贴着一个女人的背。 「啊?」此时,司机才发现自己可能撞着人了。 「不是告诉过你,开车要小心,进巷子要减速……」罗特助还在叨念着。 「我有呀,是那个小孩突然跑出来--」欸?小孩呢? 小孩在那女人的怀里。两只肥短的小手就在女人的腰上露了半截。 在车子撞过来的那一刻,很显然地,是这个女人护住了小男孩。 也许是惊吓过度,她还来不及抽开身子,只是搂着孩子曲着身体,定定不动。 女人的脸看不见,也听不见她对小男孩说些什么,只见阳光在她那头长发滑溜而过,披挂在她肩头映彩。 邵梓阳的目光落在她那身小白花缀边的衬衫,想象那削瘦肩膀如何来抵挡这巨大的冲击。 然后,他的眉结更深了。 司机已经下车前去。 「……不要让小孩子这样子乱跑嘛,很危险的欸~~」 「对不起……我知道、知道了……」女人卑微的揖身频频道歉,然后才像忽然回了神,抱着孩子转身拔腿就跑。 在她行经车身的那一刻,他终于见到那女人……一个年轻得不像妈妈的小女人。 就那一眼,一种熟悉的感觉逼了上来。 这个「小妈妈」的姿容与他脑中的记忆迭合-- 是她?!那个宾馆里扯落他浴巾的半裸美女? 素净的小脸蛋,嵌着精致秀丽的五官,而那透明有如水捏造般的肌肤,就像禁不得阳光一样,随时会被融化。 而透过黑色车窗,他看见了那张苍白的脸上,似乎布满极度的惊恐。 细细的手臂紧紧托住小男孩浑圆的身体,让人感觉有种随时会脱落的危险,可是她还是一直在加快脚步。 她在干嘛?怎么总是一副逃命的样子? 那女人让人联想起一只受到围剿的小白兔。 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此时,罗政对着已经坐回驾驶座的司机命道:「没事就好,快开车吧,总经理还赶着去开会呢!」 眸光一敛,抿着唇,那张俊美的脸又恢复冷漠,邵梓阳调了调身子,优美的颈部曲线缓缓往椅背靠…… 忽地,车身又是一顿,然后,他听见来自司机的谩骂声-- 「搞什么?这个男人也一样,都赶着去投胎是不是?」 男人?邵梓阳原是合上的眼又睁开,然后,从那个男人怒冲冲穿越的方向,他的心里有了答案。 方才「小白兔」躲的八成是这个男人吧?果不其然,从照后镜,他看见了那只「小白兔」被逮着了。 男人追上那女人,而且似乎有所争执,拉扯之间,小孩被硬生生地从女人怀里给夺下,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开车啊!夫妻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冷不防的,「倒车!」一记轻喝打断了罗政的斥责声。 罗政和司机同时呃了声,似乎对老板的反应大感不可思议,他们从不认为总经理会对别人的「家务事」感兴趣。 「总经理,咱们还得赶路,为什么要……」在迎接了邵梓阳的侧目之后,罗政随即自动消音。 明显的,罗政问了句极不明智的话。 为什么?就为了那只「小动物」?坐直了身,理着身上昂贵的西服,邵梓阳不发一语的按下车窗,一对黑眸无言地往那方向罩去。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管人家的闲事,他只不过有那么点……走不开!尤其是见着那男人的粗暴鲁莽之后。 ***** 龙姝怕极了眼前这个男人--王明,也就是她怀里孩子的爸爸,以致没注意到身边多冒出的任何人、事、物。 拚了命,她也不能让孩子被王明带走。 「不要……求求你,别这样子,你会吓着孩子的……你要钱是不是?有,我今天带来了--」卑微的恳求,她甚至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不过却打动不了王明。 「算了吧,你那点钱,哪够呀?」王明睨了她手里薄薄的钞票。 「那.....你要多少?你说,我来想办法,只要你不把孩子卖掉--」 「什么卖掉?说得多难听?我也是想让孩子过好日子,才会找个有钱人来收养他……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行吗?」 「不行!我不能不管!」哀求无效,龙姝态度转硬,激动的低吼着:「你说谎!你根本是想卖掉孩子,好去还赌债,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 「你凭什么?你有没有搞清楚?我可是孩子的爸爸耶!」王明老羞成怒了。 「你不是!你根本就不是!」 「呀?」男人夸张的扬高了尾音,「我不是?那你说,仔仔的爸爸又是谁?啊?」 「我、我--」龙姝惨白着脸,支吾老半天就是应不出话来。 「没话说了吧?哼,真没看过像你这种女人……」王明索性直接拉过孩子,命道:「仔仔,过来!跟爸回家!」 「不行!孩子不能跟你回去!你……根本就不配当孩子的爸!」龙姝就是不肯让开,像在护着雏鸟,张开双臂,娇弱的身躯挡着男人。 「你再不让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王明火大地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啊!」单薄的身子活似被狂风横扫,她整个人甩了出去,直到撞上某种物体。 一阵淡淡的麝香味直接冲入她的鼻梁,冰冷的脸颊感觉到某种丝绸的柔软,龙姝知道自己撞入别人的胸怀里。 在她挣扎起身的同时,似乎感觉一股强劲的撑力,来自紧攫住自己的那双大手。 「对不起……谢谢……」她语无伦次的抬起头,望见那对如黑曜石的利眸。 这次,他更近距离的看清了她。 微微眯了眼,沉敛着气息,邵梓阳尽可能地控制心中对她惊艳的波动。 即使那张小脸被披散秀发半掩着,却仿佛让人在呼吸间就能感觉她的细腻柔嫩,而那对黑白分明却盛满恐惧、哀伤的剪剪双瞳,激漾着一种让他倍感陌生的悸动, 是那种会让所有男人不忍的绝望眼色。 她只是怔了怔,忽地一把放掉他,然后,又冲向那个抱走孩子的男人。 「总经理……」跟着下车的罗政和司机,这一次很识相地,只管听候差遣。 她不认得他?邵梓阳收回心思,对阿顺轻轻努努嘴,霎时一道高头大马的身影快速追了过去。 「哎呀!你是谁啊?怎么打人了?啊……救命呀~~」意料之中,王明传出了惨叫声。 龙姝当场吓呆了。这…… 她连忙搂过孩子,但止不了孩子的哭声,「不要打我爸爸.....坏人,打人的坏人!」 坏人?莫非这又是王明的那些债主?那人…… 目光很自然地往方才那个男人投注,一股奇异的感觉立即贯穿龙姝,她只记得那人宽阔无比的胸膛,还有那撞击之下匆匆交融的体温…… 当她发现他的眼也对着自己时,她只觉得头皮一麻,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颤,不知何故,那对凌利眸光就是让她倍感窒迫。 尤其发现他正往自个儿走近,她有点慌张地退了两步。 踩着从容的步伐,他宛如翩翩绅士般来到她面前,挺拔身影整个罩住她的娇小,他带着一抹极浅的笑,轻轻点着头。 快速的扬了眼,一张有如斧琢刀雕般俊美的男性脸孔就霸在她的前方,那完美刚强的下巴高高的扬着,在感受来自他的凝视之后,只觉浑身又是一热,她随即低头不语,紧张地捏着自己交握的小手…… 怪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什么时候曾经有过一样?她掀了眼角瞄他。 噙着不变的笑意,他向阿顺示意,才让倒地的王明有喘气的机会。 「是男人,就不要欺负女人。」邵梓阳开口了。 啊?这话马上让龙姝推翻刚才的想法,他……是为了她才-- 王明弄清了被打的原因,指着龙姝骂起来,「龙姝,原来是你!你竟然叫人来打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我要告妳!告你……串通这些人想强抢小孩!」 一阵咆哮之后,王明连滚带爬的逃离。 但是,那番话却启人疑窦。 「你……是孩子的妈妈?」邵梓阳问。 「不……是!」她吸了口气,才抬起头轻声应着。「我不是。」 「那这孩子……」 「他的爸爸王明,就是刚刚那个男人……」吁了口气,她摇着头,饱含多说无益的味道,「算了,今天的事,就……谢谢你们了。」 温和却又让人感觉疏离的笑,隐含着谢绝的「逐客令」。 「喂,小姐,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咱们总经理--」阿顺话只说了一半。 「不要走~~别跑啊!」一道嘶哑的咆哮声由远而近,但见一名老婆婆自彼端一路呼喝过来,手里还执着长扫帚舞着,一副来势汹汹状。 「阿嬷~~」小孩高兴的连忙唤着。 阿嬷?那就是--阿顺首先变了脸色,他刚刚才修理过人家的儿子吗? 不过,从老婆婆的嘴里,显然,老娘是来教子的。 「王妈妈,他已经走了。」龙姝说。 「走了就好,否则看我怎么打死他……」老婆婆气得手里的「家伙」直颤抖。 「王妈妈,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吧……你……刚去市场买……买菜不是吗?你还要教我煮什么……」龙姝忙着转移老人的情绪,她的话显得零零落落,眼角却忍不住瞟向那已然转过身的男人。 他.....要走了? 「是啊,阿嬷,回家啦,我肚子饿死了。」小孩吵得真是时候。 老婆婆的脸色转为温和,「好好,饿了是吧?看我都被那个死小子气得忘了时候,我马上回去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就在邵梓阳跨出步伐欲离去时,忽然,他的衣袖多了股拉力-- 老婆婆正扯着他的衣角,还是那种贯雷的嗓门,「怎么要走了?你们不一块儿来吗?」 「欸,老太婆~~」罗政被老婆婆「无礼」的举动吓了一跳。 「王妈妈!」而她显然更急。 「怎么?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啊?「不是。」龙姝唯一的答案。 「是!」然而,同时却交错着邵梓阳的声音。 又是一个怔忡,在她与他四目交接之时。 就像怕被他的炙目烫伤似地,她生硬的簇拥着婆孙俩离开现场。 「王妈妈,你弄错了,他们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陌生人?可是刚才他们不是……」 邵梓阳静静伫立原地,唇角笑意始终不减。 陌生人?!这个字眼让他有点不能接受。 他接连救了她两次,但是她忘了,不是吗? 萍水相逢,也许日后他俩不会再见面……也或许,这一次依然会被她遗忘? 他竟然发觉这样子的想法,让自己有那么点不痛快。 「你真的忘了吗?」他忍不住开口。 「呃?」她的回眸中有着疑思。 他勾了唇,绽开笑纹,「我的那件衬衫还合穿吗?」 衬衫?! 第二章 随着记忆重现,龙姝张大嘴。 「你是……」他是宾馆里出手搭救她的男人?也是不慎春光外泄的那个……她的脸烫了起来。 「看来我们挺有缘的。」他轻松道。 她瞥过他一身名贵的行头,低喘了口气,忽然觉得他那尊贵的气势,让她有点局促不安。 「我……那衣服我没带出来,所以.....」 「无妨,就留给你当纪念品吧!」她以为他真要衣服吗? 不喜欢含糊的他,明白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再见这个姓龙的女孩。 「那就……谢谢你了。」她却往另个方向走去。 远远望去,但见她那被风吹扬的裙襬激起了淡紫波浪,随着那窈窕身影的逐渐缩小,那抹紫晕却掉入他双瞳,久久不散…… 罗政和阿顺陪着呆立,就是没人敢催促他,甚至开口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过是想下个决定。 只要她肯转个头、回过头望一眼,那么…… 那个男人走了吗?龙姝只觉得背后紧追而来一道热浪,让她的呼吸不规律,脑袋轰轰然。唉!你是怎么了?怎么犯花痴了?那不过是个陌生人……就算他帮过自己两次,但是,彼此还是那种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啊! 她不会忘了自己的身分,可是…… 他真的离开了吗?从跨出步伐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想这个问题。 王妈妈家那道红色门板近在眼前,只要进了门,这个偶遇便成为过往,甚至连回忆都谈不上。 咬着唇,她像有点承受不住似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她定住脚,听着自己心脏怦怦作响。 一个掉头--噢!就这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得满头满脑的昏眩…… 只消望一眼,她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他那抹挺拔如松的颀长身影抽离。 他的眼依然直直勾地看向她的方向…… 她空洞的脑子什么也不存在,不知不觉地笑了。 就对着他,她笑得温柔而羞怯。然后,又像做了什么坏事似地,几乎是飞窜的钻入那扇门。 「我要知道那个姓龙的女人的一切。」回到车上,邵梓阳简短下了一道命令。 就这样一句话,代表一个女人的命运完全改变…… ***** 两天之后,急欲邀功的罗政,有了很完整的报告-- 「龙姝,十岁死了母亲,十二岁那年,父亲也因病过世,只有一个姊姊相依为命,可是.....」几年前,她姊姊因为杀人罪吃了官司,后来,她姊姊也死了,所以,她现在是孤零零一人……」 听着她的身世,邵梓阳不断的皱着眉,直到更让人吃惊的消息自罗政嘴里吐出-- 「她现在在舞厅上班,还是个红牌呢!」 「你说她是……」那对浓眉揪得紧。那么那日在宾馆,难道她真是…… 「我查过了,她骗王家老太太说自己是社会局的义工,其实她在夜欢舞厅上班,而且听说--」罗政略顿,才又接口道:「她目前正在找买主。」 「买主?」 「就是拍卖初夜。」罗政赤裸裸的回答让室内陷入一种诡谲的静默。 豁地离座,邵梓阳不吭声地走向落地窗,高大笔挺的身影被光线拖曳拉长,罩着静静等侯指示的罗政。 「买下她。」 「啊?!」罗政被那道突然绷出的声音吓了跳。 「她要多少?这够吧?」他掏出支票,随手签了字,递给罗政,「交给你处理,我要她!」 领着那张吓死人的高额支票,罗政还未还魂,邵梓阳已举步欲离开。 「可是,不行哪~~」罗政十万火急的声音在后头追着。 「嗯?」沉沉的吟哦,有着不容轻忽的权威。 「我、我不是说您不行,是我……我恐怕有困难。」 「把话说清楚。」停落的脚步在等着合理的答复。 「总经理,是这样子的,再过两天苏小姐就要回来,所以--」 「确定日子了吗?」 「是,应该错不了,董事长已经特别交代下来,因为苏小姐下个月就会到,所以华城那儿必须整理好。」 连住的地方也打理好了?母亲大人的手脚还是这么俐落。 轻「唔」了声,那薄薄的唇瓣抿了抿,同一时刻,那眼缝一绽,原是打直的黑眸忽地精光毕露,某种意念清晰地跃在其中。 「我怕要是这个时候……被苏小姐知道的话--」 「那正好。」转了头,邵梓阳脸上有抹罕见的笑。 啊?什么叫正好?在自己未婚妻眼前「召妓」?谁不知道邵氏这个未过门的少奶奶是有名的醋坛子……罗政揖着身,不敢想象自己此番任务的「下场」。 早听说邵氏和苏家联婚的事暗礁重重,果然,邵梓阳一心想摆脱家族「配种」。 忽然,头顶又传来那道冷得令人打颤的嗓子:「你去办妥这件事吧,办妥之后,找个机会去找苏丹锋,把这事告诉他。」 「啊?」苏丹锋是苏氏企业的负责人,除了与邵氏有密切的生意往来之外,也是邵梓阳未来的大舅子。 罗政很快就明白过来。 邵梓阳是故意的,用高价去买那个小舞女,这个消息绝对足够激怒苏家那个大小姐的,只不过,这会儿罗政便成了帮凶。 「我知道你对中南部那几家加工厂很有兴趣,就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是、是……」三言两语,恩威并济,就够罗政受的了。 于是,一离开邵氏华宅,罗政开始「奉旨」-- 他二话不说,直驱夜欢舞厅。 不就是买个小舞女嘛!这有什么难的?就用口袋里那张千万支票去砸!包她乐得口歪眼斜…… ***** 夜欢舞厅休息室 托着腮帮子,龙姝对着嵌墙并列的梳妆镜,两只迷迷蒙蒙的眼瞳中,流转着一种奇异的柔波…… 是男人,就不要欺负女人……这几日,她总是反复咀嚼这句话,脑子也自然浮现说话那人的样子…… 她喜欢那人说这话时的坚定神情。他一定是个好男人,只有好男人才懂得疼惜女人。 只是,只有好女人才有那个福分得到这样的疼爱吧? 但她不是,她已经不是好女人…… 金莉忽然现身,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龙,等一下化好妆先不要出场,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人?又是哪位金主?不论如何,龙姝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忤逆莉姊。 龙姝心里明白,她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从一个啥也不懂的菜鸟,摇身一变成为今日的红牌,仗的也是莉姊的厚待。 风尘欢场,凭靠的固然是姿色身段,然而,莉姊让她学会的,不单单是那套撩拨式的花样舞步,还有更多揣摹客人心眼的功力……干哪行都一样,都得用心。莉姊总是这么告诉她。 背负着沉重的压力,龙姝忐忑不安的进了办公室。 然后,她见着了那个秃头的老男人。 ***** 「龙小姐,咱们又见面了?』他对她绽开神秘的笑。 咦?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那男人又道:「妳忘了?那天还有我们总经理啊!」 是他!是「那人」身边的人!龙姝倒抽了口气,然后,她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反应-- 逃!龙姝竟然只想逃!她不要在这儿跟那人见面…… 「你干什么?」金莉忙扯住她。 「我、我--」 「你是怎么了?怎么见了人拔腿就跑?」金莉可是一肚子疑问,「人家罗先生是来捧你的场,又不是来跟你要债的,瞧你躲的!」 她在躲什么?躲她自己吧! 龙姝就是无法接受这个样子去面对「那人」……还来不及弄清楚自己的心态时,她又听见令人心痛的话语。 「这是我们总经理的意思,他让我带来这个。」罗政随即掏出支票,一旁的金莉看了只差没当场昏了过去。 「一千万喔!」 是他?!他知道她的身分?那个她心目中的「好男人」,也参加了这场游戏? 一个懂得疼惜女人的好男人?望着那张支票,仿佛有把利刃在她胸臆间分割,将现实与梦幻划着分野…… 愈来愈清楚的标界,就像镌刻在她心口,否则,她怎会觉得这般疼痛? 「龙小姐,这可是你的荣幸,我们总经理虽然一直很慷慨,但这么大手笔还是头一回,有许多名模、歌星还拿不到你的一半--」 「不要!」他的话没说完,那张支票已被她挥掉,「我不要!」 ***** 办公室陷入数秒钟的死寂,然后被金莉那快崩溃的声音刺破。 「你疯了不成?一千万欸!我的妈呀~~」 「莉姊,不要!不要捡!」细若蚊蚋却无比坚决,她一字一字道:「我不、要、卖,给、他!」 「为什么?有没有搞错?小姐,你别不识好歹了,难得我们总经理看上你,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机会?你出来赚不就是想捞个够吗?」 咬着唇,龙姝背过身,努力调息后才哽咽道:「就算要赚,我也不想赚你们总经理的钱!支票你拿回去吧,再多的钱我也不卖!」 她继之对金莉道:「我情愿五十万卖给王董,也不要他的一千万!莉姊,如果你硬要我答应,那我现在就走!」 这、这又是为什么?金莉不解,就连龙姝自己也弄不清楚。 龙姝只知道,看着那张支票,她犹如梦醒般的心碎。 是她错了,她不该有梦……他更该死,他硬逼得她清醒,硬要让她重新面对自己。 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在谁的眼里都一样。 而他……不过是众多恩客中的其中一人罢了。 「麻烦你回去转告你们总经理,就说他的厚爱,我小龙女承受不起,不过,有空的话,还是欢迎他来捧场,咱们舞厅绝对欢迎像他这种舍得花钱找乐子的客人。」 就这样,碰了一鼻子灰的罗政,无功而返。 ***** 第二天中午,邵梓阳将罗政唤来。 「姓龙的女孩那件事,办得怎么样?」邵梓阳直接开口问了。 「她……拒绝了。她说……」在向邵梓阳详述过程当中,罗政有点担心地偷看主子的表情……咦?他没看错吧? 「她真的这么说?」邵梓阳的脸上竟然布满浓浓的笑意。 「是啊!那丫头可倔了,一直说不要总经理的钱。」 「她还要我去捧场,不是吗?」挑了一边眉毛,唇角弯起迷人的弧度。 「反正在那种地方上班都嘛会这么说,全是一样的。」没啥好往心里放的。 「不一样。」他却听了进去。「晚上的约会全帮我推掉。」 「总经理,您要……」 「去夜欢舞厅。」转头对着呆楞的罗政,邵梓阳瞳中有种奇异的光热,「就像她说的,去花钱找乐子。」 ***** 夜欢舞厅 偌大的舞池,炫目闪烁的灯球转呀转地,一具具温热的身躯随着曼妙的音乐婆娑起舞…… 舞池另一边的坐台,杯觥交错间夹杂着呢哝软语,烟雾在昏幽灯光下缭绕似云,笼罩着的每张脸谱,也似乎多扑了层色调,看似生动丰富的颜面,总有那么点模模糊糊。 龙姝将手里的高脚杯轻轻摇了摇,那沉浸在琥珀色液体的晶莹冰块相互撞击着,一张诱人欲滴的红唇微抿,舌头犹在咀嚼方才轻啜入口的辛辣,而她脸上堆砌的甜笑始终没停过。 微眯着的眼,其实毫无焦点,龙姝对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厌倦。 厌倦?这样的字眼倒让她心惊,才短短的时间她就不耐了?那么……龙姝有点不敢想以后的日子。 未来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陪我跳支舞吧!」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适时的唤醒了她神游的心绪。 大口的饮下残剩的酒,龙姝对着身边的李董绽放迷人的笑容,那漾水般的明眸渗着一种让人无法招架的柔媚,她挨近男人,任由那双大手搂过自己的小蛮腰。 在浪漫乐章的伴随下,那操在男人掌中的纤细身影,属于女人的窈窕迷惑律动着,尤其是款摆的腰肢,更有如灵巧小蛇般,直往男人心坎里钻去,每每擦枪走火,肢体的磨蹭让人血脉偾张,欲火中烧。 舞池双双对对的人影在旋转,而她那被酒精麻痹的知觉也跟着飞腾……迷蒙中,她好似撞着了那对黑眸…… 是他!她很讶异自己竟然能一眼就认出他! 也或许是他那张狂无忌的目光牵引着她。 他怀里搂着安娜,频频往自己的方向贴近而来。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龙姝的心往上一提,因为……她又看见了,看见了他那令人眩惑的笑容。 纠缠的目光紧紧罩着她,那温存迷人的浅笑,也随着交错的身影,忽隐忽现地兜在她身畔…… 他……到底想干什么?眉眼间每每交锋,都让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真的来了?就为了自己的话……可龙姝很快就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吧? 不知道安娜说了些什么,只见他低着头,一样温柔的笑着,然后,两具躯体又明显的贴住。 唉,他是真的来找乐子……只不过,与她无关。 耳边浪漫乐曲依旧,可随着那颗心忽地沉坠,原是曼妙的舞步也开始走了样。 「啊!」她踩到客人的脚了! 这是她从来不曾发生的状况。 「对不起……我有点头昏……」此时,正巧一个擦身,那股似曾熟悉的淡香就从他身边的空气往她扩散开来。 那对黑眸的笑意更浓了,她感觉得到。 这不禁让她有点发恼。 「可能是喝多了点,既然不舒服,那就别跳了,还是回台座那儿休息好了。」还算是「好客人」的李董体贴的说,却也提醒了龙姝。 是啊,也许她是该喝多点,最好是能够让自己头昏眼花,那么她就不会这么清清楚楚的看清「那人」。 从舞台上「逃」了下来,她不再回避那一杯杯接继而来的邀酒,甚至主动陪着男人挥霍酒精,然后,她开始警告自己:不许看、一眼都不许啊! 「小龙,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在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拿出比王董更高的价钱……」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原始的欲求,被酒精一灌全冒出了头。 「是啊,我们李董一向最疼你的,你要选就选他,女人嘛,第一次就要找个温柔点,又懂得技巧的--」 「怪了,小丁,你怎么知道李董的技巧好?不会是你……偷看?」 几个男人哗然大笑,话题就绕着那种事打转。 牵动僵硬的唇线,她端着最「敬业」的功夫陪笑,可是,不知怎地,今晚总是特别不耐?尤其当李董挨近她时,她竟然有种冲动,想将那具肥肿的身体一脚踹开-- 「咦?」李董想搂抱她的手,在她蓦然离坐时落了空,那油光红脸有着明显的不悦。 龙姝马上知道自己动作太大了,也太没「职业水准」了--「回避」这门技巧是莉姊强调的课程,可是她却全忘了。 她应该马上坐下,然后亲热的投怀送抱……可是,两只眼珠子却往舞池那儿一投瞥。 乐曲已换,舞池中已不见「那人」身影。 「小龙,你也太不给咱们李董面子了吧?」 「我、我--」 「哎哟,怎么啦?李董,怎么让咱们小龙罚站呢?」适时的,穿着火红高衩旗袍的金莉,笑吟吟的出现了。 这种场面是司空见惯,而她这个当大班的,「调解」的本事当然也不是浪得虚名,龙姝知道「哄男人」专业的她一定可以搞定,索性由着她去表演。 直到金莉带着她转台。 「你是怎么了?我注意到你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如果不想再混下去,就早点说,我从来就没鼓励你来的,当初你自己是怎么对我说的?硬要下海的人是你自己,你就得给我认清楚自己的角色,不要让我难做人嘛!待会儿在贵宾室有很重要的客人,你可千万别再给我出纰漏了!」领着龙姝,金莉一边骂着,一边还得忙着扮笑脸迎合穿梭的客人。 「对不起,我……不会了。」 这儿所谓的「贵宾室」,指的就是金、银、财、宝四大包厢,里头装潢得特别华丽,独特的隔音设备,其隐密性往往是一些「生意人」所属意。 一直坚持不出场的龙姝,真的很怀疑,居然还有人肯点她的台?甚至还趋之若骛?难道真如莉姊说的,男人就是犯贱?愈得不到的「东西」就愈希罕? 可她不是东西。管别人怎么笑她不识好歹,这点仅存的「骄傲」她就是固执不放。 「来了,来了,邵总,咱们小龙来了……」推开那道吊有金字的门扉,随着金莉那串公式化的逢迎话语,龙姝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笑容,落酒,然后..... 才一抬眼,她整个人像被电着般,动弹不得。 是他,竟然是「那人」? 第三章 邵梓阳点了她的台,而且还买了全场。 而她却举着酒杯,像呆瓜般地,连敬酒也不会。 她看着被女人包围的他端坐席间,安娜那张高高嘟起的红唇,连同她手中筷子夹的那块肉,一块儿往他身上粘贴。「来,我喂您……」 好闷……准是空调出了问题。龙姝将酒杯无声地放下。 「其他人都下去吧,我只要她。」他却在此时瞅住她,低沉命道。 「是、是……小龙,你可要好好招待邵总,他可是咱们的贵客……」 看莉姊那副像见了祖宗的德行,就可知道他出手有多阔绰。 「邵总,人家还想陪您,您太不公平了……」安娜犹在发嗲,却只换来一个无情的挥手动作。 只得跟着其他小姐步出的安娜,离去前狠狠瞪了龙姝一眼,眼里净是怨怼和妒忌。 可是对龙姝来说,她却有股冲动想追随她们的脚步而去,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不安。 偌大的包厢只剩下他和她。 拍了拍身边的软沙发,他替她找好了位置,一个紧迫贴近的座位。 踩着猫般的步伐,她那纤细的身子柔顺的挨近他,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筹码去抗拒。 接下来呢?不该这么安静的。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邵梓阳。」他眯着眼,打量的眼光饱含疑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置信……她真的是属于这儿吗? 就在她翩然现身的那一刻,她那夹杂在粉红黛绿的皎洁脸庞,竟让人联想起池子里的白莲…… 她不该在这儿出现的……他想找的是,微凉午后她那个回眸羞涩的笑靥。 「邵总,我是小龙女,我敬--」但是,事实证明,只要花点钱,就能得到她的服侍,谁都一样的,就像现在,重新举杯的她不正在尽责吗? 「听说你是这儿的红牌?」啜了酒,执过她的手,将酒杯往桌上搁的同时,他却发现她的小手竟抖得厉害,这个现象让他不自禁抿唇轻笑,她,似乎还是不够「专业」。 就像想证实什么,他的大手往她那小蛮腰一揽,毫不设防的胴体,就这么陷入他的怀抱。 「啊!」她惊地低呼,身子更加不自主地颤动。 「怎么?你在怕什么?」一手顺着她浑圆的肩头轻轻揉捏,另一手则在她腰侧磨蹭滑行…… 怕,她怕透了自己的心莫名起伏的滋味。一种本能的抗拒正与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相抗衡着…… 这样子的搂抱在这里并没啥了不得的,只不过,她对自己的反应无法理解,几乎有那么数秒钟的震撼,她甚至没去想推阻。 「邵总,您别这样,我、我陪您喝酒--」只不过,短暂的迷惑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另种说不出的苦涩。 「别这样?那你告诉我,来这儿的客人都该怎么样?」肩头的那只手已然滑落,来到她半敞的酥胸前。 怎么样?他的一句话提点了她,他没有错,错的是她自己。 不再挣扎的她,接受他「合理」的需索…… 邵梓阳冷眼望着她那表情瞬变的娇容,在察觉她的安静后,他的手也毫不客气地直探她的前襟,轻易的捕捉住她的柔软…… 一个不慎,她真的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们不都是这样对你的吧?」对她的反应,他只饱含讥诮的淡笑。 当然不!她会在最「紧急」时使出「绝招」闪避……可是,这一次,她没有。 她竟然没有! 「不是!」月牙般的弯眉一横,她恼了,毫不思索地一把推开他,「虽然我在这儿上班,但并不代表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对我……」 「哦?」扬了眼,瞥着豁然站起身的她,他却漾开了笑,「这么说,你对我是特别的啰?」 「我--」瞪着他那不愠不火的俊容,她真的迷惑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发自肺腑的疑惑,听来倒不像是诘问,反成了她迷惘的呢喃。 他却回答了她,一本正经的,「我要你的人,你知道的。」 龙姝的嘴巴再度合不拢。 ***** 「为什么?」她问得有点没头没脑。 这次,他脸上多了抹似假还真的光晕,让人无法捉摸,「如果你问的是,我为什么要你,我可能没有办法回答你,不过,我很清楚的知道,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要你。」 这叫什么?一见钟情吗?不,她在他平叙冷静的神色中,感觉不出那种美丽的情愫。 这男人嘴里对她说着「要」字,真的就只在阐明事实,而不具任何情感的因子。 半晌,她点了点头,像完全明白过来,缓缓说道:「你要的是我的肉体,从第一眼起?」就像野兽对食物的嗅觉?原来,这就是他「见义勇为」的真相? 那抹笑意逐渐隐褪,他兀自举杯喝了一大口,淡漠的话却凌利伤人,「难道你现在卖的不是这个?」 她瞪大的眸子再度扩张,不……别动怒啊!皮笑肉不笑是功夫,而无动于衷也是她必须练就的,莉姊说了,就当客人不中听的话是放屁,忍一忍,也就不那么臭了…… 她会哭吗?邵梓阳望着那对晶亮的美眸硬撑着,水汪汪的瞳孔就像只要一个眨眼,即成串落珍珠。 这女人不哭的样子,竟然比那些泪眼婆娑的女人还让人心疼。唉!放下酒杯,薄唇一抿,似轻笑,又像叹息的对着她摇着头。 「坐下吧。让你来坐台,可没让你罚站。」温柔的语气让女人无法抵抗。 龙姝很想「争气」点,可是,只顿了会儿,就像被某种魔力召唤的她,重新坐下,只不过,这次她选择「保持距离」。 瞧她那一脸委屈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盘起腿,闲闲地道:「你让我觉得……我说错或做错了什么。」 「如果真要说有错,那就是……可能你挑错了人。」如果换个人,譬如安娜,也许这儿的气氛会整个改变吧! 「是吗?你真的是这么想?」没等到她的答复,他径自道:「我从来就相信自己的选择。」 「包括用一千万去买个女人?」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值得?」 「我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你没那个必要,至少是对我。」 「有没有那个必要,还是取决于我。」这男人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骄傲,睨了她一眼,才又接口道:「当然,你一样拥有选择权。」 选择什么?难不成这男人今儿是专门冲着那桩「买卖」来的?「你为了一个女人的初夜就这庆舍得?」 「不是一个女人,是你一个。你是第一个让我主动的女人。」 这算是甜言蜜语吗?明明人家嘴里轻淡得很,可她心里竟然有那么点晕陶陶..... 「还有,我要的不是那一夜。」他接下来的话语几乎让她无法招架,「你可以选择收下支票,然后跟着我,也许是两个月,也许更久,总之,该让你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走。只不过,你一旦成为我邵梓阳的情妇,就必须马上离开舞厅。当然,你有其他的选择,你可以继续留下来,只是……我想你并不合适。」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有点赌气。 报以冷笑,他耸着肩,「就凭刚才试出的结果,你想混这口饭吃,是不太容易的了。」 试?噢,这男人……「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让你对我这样……」苦苦纠缠!龙姝无奈的垂着头,就算啥也不能求,好歹她只冀望一个平静,而这男人却硬生生的闯入她的世界,搅乱她的心。 「理由只有一个。」口气一转,他忽然说:「抬起头看着我。」 咬着唇瓣,两扇长睫幽幽绽开,然后,在目光交接那一刻,她的心跳乍停了拍。 一抹奇异的光彩从他瞳里闪烁而过,仅那一眼,她仿佛听见了来自内心的某种不明确期盼。 「是引力、妳吸引了我。」 「就因为这个理由,让你煞费苦心的找我,然后花钱来买?」 「有什么不妥吗?虽然我并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我想大概也出不了金钱的原因,我相信那笔钱对你而言会更实际些。」 他说得合情合理,是她想不开,她不够实际。 再度斟满酒杯,龙姝绝丽的笑容多了抹凄然,心中原是想珍藏的憧憬就像倒映在杯里的影像,被她一口喝尽。 「也许被你说中了,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该谢你还是怨你,我原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她没说完,又喝了一口酒,「无论如何,我还是感谢你,是你让我不再有梦--」尾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那个梦依然存在,只不过必须认清楚,梦……终究短暂易醒。」他款款注视着她,如诉衷情的温柔教人怦然心动,只不过,话中带着告诫的坦白。 「我希望亲耳听见你的决定,但在你回答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可以拒绝我,只要你摇个头,我就马上离开。」 她讶然瞪视着他,怀疑他如何能将这码事说得如此心平气和。 在他身上,她看不见像其他男人般的谄媚和垂涎嘴脸;当然,她也听不见任何攸关情爱,甚至是最起码的「喜欢」字眼。 但是,她却看见了他的坦白。 他坦言不讳占有她的想望……然后,就那么理直气壮的等着她的答复。 只不过,她还想要一点别的……那种属于感情用事的想象空间。哪怕只有一点点,只要多一点让她能说服自己。 「你在担心什么呢?至少……你该相信,我会让你的日子过得更好些。」这也是他此刻最直接的想法, 他想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从再度见到她那一眼开始。 他趋近她,臂弯轻轻地将她圈拢,然后,一串耳语低嘎而过,在她纤细的雪颈处掀起热潮。 噢,她该怎么办?浑身又是战栗的她,益发的害怕,她不解的是,为什么每当这个男人接近她,她旋即陷入一种莫名的兴奋。 明知道在他俊逸的外表下,有着如魔似魅的邪恶,但是,她并不因此而厌恶他。 这只有一个道理可以解释--吸引。 他同样吸引了她。一种磁力就在他们之间悄然扩张。 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明白只要点个头,她就可以拥有梦想中呵护的臂弯,如此刻这般地……虽然他说了,梦会醒,但是,永恒又是什么呢? 至少,她肯定的是,摇个头,他就永远永远的消失……不! 她惊讶地发现,这个想法竟让她不好受。 那么,她似乎已别无选择, 「我答应你--」才停顿数秒,她像鼓足勇气随即接口:「我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呢?」 他挑了眉,表示不解。 「我……」垂下头,眼光紧锁着地板,她力持平静地道:「如果……我不是处女呢?」他还会一本初衷吗? 「如果?」他要求更明确的答案。 他果然很在乎……他想要的也只是那层「薄膜」?诚如这个游戏的规则。 「我不是处女。」她抬起头,在难以解释的心态下,说了这样的话:「这不过是我为了逃避出场的借口,没想到会惹出初夜拍卖的风波。」 「这么说,这件事不是你自愿的?」 她摇了头,幽幽道:「是不是自愿都不重要了,不是吗?我是个舞女,这才是事实。什么情非得已,对别人来说,不过是一则似真似假的故事,就像你说的,你不会关心的,」 他不哼声,只是点着头。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她的话才说一半。 看着他忽然站起来,取下外衣,他…… 是该结束了,龙姝收回视线。就让他走,也让自己回归原来…… 四周静得过分,他……已走了吧? 蓦地--「明天,我会派人过来接你。」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啊? 龙姝抬眼,他刚好跨出包厢。 而搁置桌上的是,那张曾被她退回的支票。 ***** 一切已成定局。 一样的午后,早来的喧哗,让夜欢舞厅弥漫着不寻常的氛围。 收拾简单行李,跨上那辆众所瞩目的豪华轿车,龙姝有点恍惚,一切恍如梦境……是梦,那男人许她的梦,而她,许了自己。 随着车子加速离去,眉开眼笑的莉姊、妒恨交加的安娜、还有眼眶泛红的小薇……属于舞厅的一切被抛在后头,然后模糊远去。 身子往那柔软座椅陷入,她往后视镜投瞥,正好迎上司机的目光。 她认得他,是动手打王明的那个人。 「龙小姐,我叫阿顺。」他对着后视镜露出傻笑。「总经理在忙,不过,他已经全安排好了,我直接带你过去。」 去哪儿?藏娇的金屋?龙姝没问,问了也是白问,人家不都「安排」好了? 直到车子停下,她才发现「金屋」两字绝非自嘲。 矗立在她眼前的,是栋足以媲美宫廷的欧风建筑,单从外观的气势不难想象内部的华丽。 从停车场,穿过中庭花坞,千娇百媚、争相吐艳的花团,披挂着夕阳的彩衣迎风摇曳,美得让人屏息。龙姝呆伫其中,惊喜交融的心情直接划入她难以克制的笑纹。 多久不曾有过的感动?阵阵花香引诱她对自然投怀送抱的蠢动。 待踏上那方软毯时,她马上陷入另种不安,她在揣度见到他的情景…… 很快的,她发现了自己的多虑。 他并没如预期中的出现,屋子里只有一对老人。 「我是这儿的管家李忠。」老人硬是挺直的腰杆,带点不服老的意味,精神抖擞的声音一点也不含糊。 管家老夫妇俩对她可说是热情有加,让她纾解不少紧张。 一整晚下来,龙姝宛如置身梦中。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闻着空气中清淡的芳香,她搂着丝被,顾盼着周遭,对眼前一切过分的华丽,顿萌的陌生感占据了她,然后,她才惊觉自己的疯狂。 她正睡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心知肚明。 龙姝啊,你办得到吗?你真的能够吗……手指头在丝被绚丽的图案上画着一个接一个的问号,沉重的眼皮合上…… 直到一阵寒串声响吵醒了她。 透过昏暗的夜视灯,她瞧见了一道黑影。 「你……你是谁?」她的神志还混混沌沌,一时忘了置身何处,面对那道黑影的逼近,她在片刻间失了控,「不要!不要过来!救命!快来人哪~~」 ***** 尖锐的惊叫声在夜里格外刺耳,邵梓阳没有迟疑,一个箭步冲上前。 顺手捉起了她紧捏的被子蒙住她的嘴,同时摇晃着她,「是我,你醒醒,看清楚,是我,这个房子的主人。」 「啊?」眨着盛满惊恐的大眼,等认出他后,龙姝才无力的垮下双肩。 「我吓着你了?别怕,除了我,没人可以闯进来的。」 搂着她轻颤娇弱的身躯,邵梓阳不禁想起院中那朵小白萼。 是那么的洁白轻盈、不经云雨的娇怯,如处子般惹人怜。 安抚了她的不安,他却突感自己的另种骚动,一种来自生理最直接的呼应,就在两具身躯的磨蹭间喧嚣起来。 「你紧张过度了……」他托起她的下颚,凑近的唇瓣在她脸上轻轻擦划嗅着,滚烫的脸颊彼此贴附,交融的呼吸间,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对不起……我没想到是你--」她的身子往后瑟缩,想换取说话的空间,可是马上又落入他顺势施压的怀抱。 「那你以为是什么?」他拦腰一抱,将她往臂弯里塞。 「我以为是坏人,是小偷。」 他一听却笑了出声,低头重新扳起她的脸,那对黑眸在幽暗中闪动着光芒,「也许你并没有说错。」 然后,他的声调渗入更多的野蛮,「只不过,我不用偷的。」 当他拉近她时,她似乎感觉自己就那么融化在他身上,柔若无骨的娇躯无力瘫软。 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胸瞠,勉强说着话,她却无法不去在意下半身……那被他两条腿完全覆住的下半身。 「邵总……」她浓浊低语,呼息热拂在他的唇边。 「别叫我邵总。」一手抚摩着她的脸颊,并缓缓的握住她小巧的下巴。 「那……我可以叫你……梓阳吗?」吞咽着口水,她努力地想说话的声音显得怯生生。 「当然,在这张床上,你还可以发出任何声音,只要你觉得愉快。」发现她的战栗,邵梓阳对她动情的娇态露着胜利者的笑容。 正当他的嘴找着她时,一只忽地腾出的小手遮住了他。 「妳反悔?」 「不是,我只是想……」她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请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 那抹笑容冻结,他不解这女人行事的逻辑。 「求求你,我不能不把话说清楚……」 凝视那张绯红的粉脸,流转着恳求的眸光,邵梓阳很讶异自己天大的耐性,但是,他还是点了头。 她开始支吾道:「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果我做得不好,请你、你不要强……」一个「迫」字在她颤动的唇边吞吐。 「你怕我强暴你?」话才说完,他却察觉她颤动得更厉害了,而且,适才的恐惧又浮上她的双眸。她到底在怕什么?自己吗? 「我答应你,我从不勉强任何女人。只不过……你会发现自己想太多了。」他信心满满的,他会开开心心,也包括她。 她怯弱的排拒,却不知已然挑起他雄性的征服欲。 一个翻身,他壮硕的身躯整个压着她。 第四章 那一夜,他离开了那张床,接下来几天,龙姝始终没再见着他的面。 这让她愈发的不安。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知道他要的,她也一度以为自己已然准备好,她该将就他的身子,自动依偎…… 可是,她还是失败了。 龙姝沉痛的发现,自以为对他的悸动,仍无法让她摆脱那个梦魇。 她自己心里有了谱。 那一天,天边的晚霞格外绚烂,独登高楼倚栏,乍见他的座车出现,她又惊又喜,毫不做想的直接冲下楼。 只不过,在见着他时,随即被哀伤淹没,因为,她知道是时候了。 「我……」 「嗯?」在望她一眼后,邵梓阳快速的掉回头,不想让自己再度跌落那扰人的晶眸深渊。 对一个「买」来的女人,他没必要这么费心的,这些日子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办到了。 「有事?」他的声音依然淡漠,只不过,就是不肯再看她一眼。 她在他背后无力的点了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他这才转过头去,看见她手里提的行李。 「为什么?」他皱了眉头,粗声问道。「你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我……」为什么?这还用问吗?他的话却让她有了另种解释,提了口气,她镇静地应道:「我现在没法子还那笔钱,就当是我向你借的,我一定会还你的--」 「那我呢?」他忽地探出大手往她肩头一抓,那力道大得足以弄痛她,「你说,我又该还你什么?还你原来的身分,让你再回去当你的小舞女?」 「那本来就是我的样子。」 「什么叫本来?除非是你作践自己!」他的音量随着情绪一下子失了控。 「我……」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敢哭出来,肩头处承受的压力让她不禁瑟缩了下。 他的手猛然放松,然后手一摊,他耸着肩,甩头走向酒厨,径自倒了杯酒。 他太激动了,没道理的,她想走就让她走…… 「对不起--」背后又传来她怯生生的声音。 「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 大口饮完杯里的酒,他回头深深望住她。 这是他唯一主动想要的女人,也是头一个想离开他的女人。他需要一个理由。 「做得不好?」他挑了眉,在她脸上梭巡想要的答案,「你是指那一晚?」 这一提及,羞涩的记忆让她苍白的脸随即充血。 「我……我既然没法子给你想要的,那么,我就不该留下来……欺骗你。」她低着头轻语。 邵梓阳只怔了数秒,手里的酒杯一搁,走向她,握住了她的手。 恍然的神色有了纾解,他的唇边卷着笑意,「你就这么断定自己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她抬了眼,在为他超群的俊挺抽气之余,应道:「难道你不是想要我.....」 「我是想要妳的身子。」他直言不讳,眼里流荡的邪气更让她心头怦动,伸着手若有似无的抚弄着她的下巴,轻柔似哼道:「只不过我并不急,你又何必急着认定自己不能给我什么?你为什么不试试看,也许……」 在他的触摸下,她的身子再度轻颤,这种惊悸的滋味折腾得她发恼。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碰触下,自己就宛如荡妇般地无法自主,而就因为这样,才会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能够…… 「不!我不能!」她忽然用力挥去他的手,激动的大喊了起来,「没有也许了,如果你一心一意只是想跟我上床,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只会失望,因为我永远不可能的!」 他的手掉在半空中,随不解的思绪凝结在沉窒的空气中。 半晌,他终于还了神。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不能? 「好,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其实……」话说了一半,她已颓坐椅内,疲惫不堪地道:「我害怕……不,是厌恶,我厌恶透了男人的身体,我根本就没法子接受那种事。」 害怕?厌恶?一种联想着实令人不快,他闷声道:「是……因为我?」 她抬眼望住他,涩笑,「不,是……那个男人,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无法接受别的男人。」 一句话挑起所有尖锐的触角。 「哦?是什么样的男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胸口处沉坠坠的,不能理解却也无从矫饰的不悦,直接流露在他的话语里。 他是误会了……她的笑益发的苦涩,摇了头,她才掉过头,将脸埋入掌心里,略带鼻音的模糊字句从指间飘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肯定那只是一头禽兽!」 「妳--」 她快速的接口,言语间已见激动怒色,「那年我才十六岁,一个男人侵入我家,当时只有我跟姊姊……然后他……强暴了我姊,就在我眼前……天,我听着姊姊尖叫哭泣,可是我却……什么也帮不了……我.....」 像炸弹般的字眼持续从她嘴里吐出,让邵梓阳顿时哑口。 ***** 邵梓阳终于明白她的心结。 原来,曾经目睹姊姊被强暴的阴影,让她从此无法再接受男人的身体? 「我姊姊很可怜,她为了保护我而杀了那个混蛋,你知道吗?她本来快结婚了,没想到……而最可恨的是,她的男朋友居然狠心抛下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龙姝解答了他心头的疑惑--那个叫仔仔的小男孩的身世。 「那是我姊姊跟她男朋友的孩子,在她自杀前,她把孩子送给王家……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真的好想替她做些什么……」 所以,她不惜下海,只为了资助王家?他开始用不同的眼光来看眼前这个状似柔弱的小女人。 她微勾唇角,飘忽的笑容映落雪容,直挺的身影有如静夜那株寒梅,娇弱却有不寻常的韧度。 话锋一转,她掉头正视他,「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就像个有病的人。所以,不论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工夫。」 她转身欲走。 没让她多走两步,他长臂一伸,轻易地将她箝住。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黑瞳里隐约的火苗燃在她脸上。 「你……我不明白--」她乏力的摇着头, 「不明白什么?」 这次,她很笃定的对上他的眼,就像想捕捉那深眸中的闪烁星火,「为什么留住我?」 「因为我希望你留下。」 这就是他的理由?明知含糊,然而她的心头却止不住那种波动。 他的希望里,有她。 他搂着她的力道悄然蕴势,让她贴附的脸颊聆听来自他胸膛的节奏,他的大手顺着她柔软的发丝,一种温热也悄然爬升在她心头处……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臂,拦抱住他的腰。 「我以为你会--」 他没让她把话说完,「你现在还是在我怀里,不是吗?」他顿了半晌,才幽幽道:「那件事错不在你,没有人可以要你去背负什么,除了你自己。」 是她自己走不出那个阴影,被他一语道中心思的龙姝,眨着迷茫的大眼,老半天不能说话。 紧接着,他十分认真地道:「如果你想走是因为讨厌我,不想见到我,那么我绝不勉强--」 「不,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你,我一直都想见你的--」她急急的抬头应道。 他的唇角瞬间浮笑,「这一点,从你冲下楼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了。」那满布在她脸上的喜色,是无从遮掩的。 「你……」她做了什么吗?龙姝被他这一调侃,羞急之余又想窜躲。 他哪容得她遁离,大手一扬,她娇哼地再度倒进他怀里。 他凑向她粉嫩娇艳的脸颊磨蹭着,撩人的亲昵夹带着坚定的字句:「别躲着我,别再害怕什么,相信我……我会把你治好的。」 「你会把我治好?」怎么治? 「对。」他搂着她,绽开鲜见的粲笑。「可是,你必须全力配合。」 配合?!她在他怀里眨着迷惑的大眼。 ***** 即便未涉半句情爱,她的心却已像乍逢春阳的雪泥,都快融解…… 那一夜。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被那种感动直接牵引的她,往他胸膛里蹭着。 好?而她的这个字眼,却又让他全身一僵,恍似受了莫大的冲击。 这样就叫好吗?他真的对她好?纵横情场,坚信各取所需的他,若要论情说爱,只会换来他的负心,他从来也不打算去对哪个女人好,而现在……怀里这个几乎快感激涕零的小女人,却在阐明另种事实。 他的确正在做一件不曾做过的傻事,至少是一件不求「利润」的生意。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喜欢去勉强,尤其是这种事,这也叫好吗?」他不落痕迹的稍稍推开她的身子。 那他大可赶自己走人,可是他并没有。龙姝兀自陶醉在方才备受呵护的温情中,不察他的神色微妙改变,手臂犹紧紧缠绕住他的颈子,「谢谢你,这就够了,真的,这就够了.....」 「你……」她的满足与欢欣是这么直接,他错综复杂的脸上无法言喻个中挣扎,最后,他将头埋入她逸香的秀发,微哑道:「你这个傻女孩。」 紧紧依偎的两具身躯许久不曾稍离。 邵梓阳第一次感觉搂抱的另种滋味,没有欲念的导窜,却让他不舍轻放。 夜深了。伸展着修长身躯,他合眼就眠。 而她,枕在他身畔,听着他均匀的鼻息,几度翻转,却难入睡。 「你睡了吗?」她轻声试探着。 「你最好别吵我。」他的答案如同两人摩擦的距离,隐藏某种危机。 「我只是想……」她细微的声响在阁夜中飘荡,「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不能跟你……那么,我这辈子就不可能跟任何人了,所以、所以--」 「你是在跟我求爱吗?」他突地一个转身,进出这样子的话来。 「我、我--」她被他的话吓了跳、然后更大的惊骇却是来自自己--她,是吗?她看起来是像个饥渴欲求的女人? 「安静。」她的吞吐在他壮硕的胸怀里消弭,他腾出手臂让她枕靠,然后低沉语道:「如果你不是自认准备好了,最好别来惹我,懂吗?尤其是在我努力睡觉的时候。」 意会着他的话,娇嗔之余下禁露齿一笑,她柔顺地贴附着他,真的闭上了眼。 因为,放了心。 而放心只缘于她不再去在乎他对自己做了些什么,而甚至…… 她总觉得有种冲动在煽惑着自己,是种难以启齿的期待。 第五章 直到入梦时分,她依然含笑-- 她梦见了他。 他湿润的唇印上来,在她身上卷绕着动情的魔力…… 「啊……」她是那么的欢喜承受,她是那么的热烈迎合。 两条绵舌不住的抵弄交缠,他们在彼此嘴里贪婪汲取对方,紧紧吸附的力量持续扩大…… 他要她完全清醒的领略那种彼此奉献的美妙。 他毅然的放下她,往浴室快步而去。 当他从浴室走出时,却惊愕的发现她已经醒了。 「妳……」 「我……好热。想洗个澡。」龙姝红咚咚的也往浴室冲去。 她……不是睡熟了?怔怔的邵梓阳,唇角逸出诡谲的笑。 对她的「病情」来说,他相信会是个好现象。 ***** 合上卷宗,他揉着酸涩的眼皮,方从那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抽离,空闲下来的心思却马上出现另种专注…… 轻轻扯弄着领结,想起了那个亲手为自己打理的小女人……小鸟依人似的她,依旧娇怯,那双柔嫩小手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就像个小妻子,凝视着那张自然流露深情的脸庞,他的心头一度微刺,是那种被冲破封锁线的微疼。 有种错觉,他竟觉得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犹如夹带千钧万力的巨斧,正欲凿击他的坚固心防..... 唇角不觉逸笑,头一遭,他让女人走入他的思维,而且是这么认真。 这时,罗政出现了,他依例向他报告有关龙姝的事。 「怎么样?」 「龙小姐不久前才从王明那儿离开,现在应该是回到以前住的地方,我想她是去找另外那个舞女。」 是叫小薇的吧?他开始想了解属于她的一切,就只是想而已。 罗政又接口道:「还有,有关王明在外头的债务,大致上已经替他解决了,所以,那些债主是不会再去王家找麻烦了。可是……」结尾的口吻,有着存疑。 「怎么了?」邵梓阳只轻应了声。 「我不明白总经理为什么要帮那个赌鬼,就算帮他解决了目前的债务,也难保他不会再去赌。」 「真要那样的话,就让他不能再赌,一次一根指头,剁到他不赌为止。」他凉凉地道。 罗政心凛,一时哑了口。 「那……还要不要继续跟着龙小姐--」 「不必了!」邵梓阳应得相当明确而迅速,他摇了手,「以后有关她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忽然间,对自己派人调查她的行踪,让他极度的不快。 这显然不符合他理直气壮的行事风格。 「让你的人撤了吧。」往椅背靠去的同时,丢出命令。 罗政继之开口:「那苏小姐那边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邵梓阳重新坐起,动手翻开文案,一副漫不经心状。 「这两天,苏总一直在找您--」 「那你怎么做的?」算算日子,姓苏的那丫头回来了吧?别说接机,直至今日都还没见上一面,她的反应邵梓阳可想而知。 「我是照着您交代的,说您在忙,可是--」罗政略顿,继道:「董事长也来过电话,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嗯」一声,梓阳淡淡的表示知道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他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倚着高背椅,邵梓阳沉眸静思,俊俏的脸上,因着思维而渐呈扭曲…… 他想到了母亲,也是邵氏的董事长严伶。 自从父亲过世,大哥邵钰接继出事之后,母亲独自搬离主屋,虽挂名为董事长,却鲜少插手公司事务,除了对他,这个延续邵氏香火的唯一儿子,她开心的只有他的终身大事。 事关邵氏传承血统,严伶是丝毫不曾松手。 不过,对儿子的纵情,她却是不予理会的;她总是说,全天下的女人由着他去挑,因为那只会是「娱乐」作用,而只有那么一个,必须由着她主意,那就是用来替邵家生孩子的。 她选了苏丹瑶,而他,却完全的否决掉了。 「这么快……」邵梓阳起身走向阳台处,仰望着浓云偏布的天空,不禁脱口轻道:「看来,是要变天了……」 就在此刻,他的手机突地响了起来。 是她?龙姝? 他给了她手机号码,但是她却从不曾打过,即使连着数日他没回去。 这一次,她却打了来,而且,颤抖的声音明显紧张,「你今晚会……回来吗?」 「今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嗯……不是,只是--」那头喘了口气,才很「用力」地说着:「我只是想……今晚能见到你!」 他笑了,在这沉郁的午后,他第一次有了笑容。 「我也一样。」 他隐约听见了,她那种情难自禁的低声欢呼声。 想象着绽放在她脸上的笑靥,他的心情也随着好转,他不知道她在兴奋些什么,却感受到她的笑容是为了自己。 一向不愿背负任何女人情绪的他,在不自觉中,却让自己的情绪悄然被牵引拉扯..... ***** 陪母亲用过晚餐,邵梓阳知道,所谓的茶叙才是重头戏的开始。从小到大,他这个精明干练的母亲,始终没有家常的「闲话」。 严伶注视着儿子,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你最近买了个舞女?」 忽然间,梓阳觉得那个「买」字格外刺耳,「是丹锋还是丹瑶,他们来过了?」 「重点是,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他应得够简短了。 「而且你还让她住进了主屋?」说这话时,严伶那保养得当的肌肤,因皱眉而终究难掩纹路。 瞧母亲不悦,他还是点着头,毕竟,从头至尾他就没打算隐瞒。 「很好,你很老实。」听不出情绪的口吻,她又问了句话,「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这一次会特别?」 特别?是特别……一张甜柔的脸孔又飘上眼前。 「你该不会就像瑶瑶说的,对那个小舞女认了真吧?」 挑高了一边眉,邵梓阳撇了笑,舒服地伸了个腰身,有点不耐地道:「她又有哪回没这样子说过?」 反正只要他与哪个女人有个风吹草动,不论真假,苏丹瑶肯定是个超级大地震,非把所有相关罪证给揪出来不可,然后,让母亲这儿成了首当其冲的一震央」。 他已经受够了,甚至是厌倦透了,到后来,索性成全她,干脆光明正大的捻花惹草,让自己落得风流之名,也让她省得再捕风捉影。 从歌星、模特儿……现在又是风尘女郎,身为母亲的严伶,倒有那么点麻痹了,只是这一回,情况似乎更为严重些,苏丹瑶吵得更凶了。 「梓阳,你在外头的事,尤其是和女人之间,我一向不过问,只不过……你这一次也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暂停了会儿,继道:「这样吧,你把那个舞女弄出去,然后找个机会哄哄瑶瑶,也难怪她会那么生气了,婚期就快到了,你却在这个时候带个女人回家里住。」 「婚期?」怎么?连婚期都不用知会他本人了? 「赶在下个月董事会之前,就这个月月底--」严伶话未完,他豁地直了身。 「我还不想结婚。」 「嗯?」凌厉的目光斜射而来,严伶唰地爆出怒喝:「放肆!」 「妈,你知道我从不喜欢被勉强。」他双手插在口袋,俊逸的脸上呈现顽强的曲线。 「如果你还想认我这个妈,就不要说个不字。」严伶怒不可遏道:「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可以放任你在外面玩,可是玩归玩,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分,还有责任!」 「我没忘,可是,那是两码事。」 「有什么不一样?身为公司负责人的你,难道认不清事情的状况?没错,这几年来你接手后,公司的确是大有发展,可是,你别忘了,一旦苏氏翻脸,先是撤资不说,策反公司旧势力,我这个董事长不做无所谓,反正我也已经老了,是该退休了,可是你呢?你刚起步,我是在为你铺路,你懂不懂呀?」 「真正的铺路,应该是铲平障碍,而不是一味的依附捷径。」邵梓阳语重心长对母亲说道:「妈,我不相信这一点你会不懂,一个企业想永续发展,绝对需要经营的自主权。如果你儿子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那么,今天我就不会坐在这个位子上!该有的设想我都会有,如果妈真是为我好,就请给我更大的空间。」 严伶怔了怔,然后抿唇笑了笑,「很好,看来你是真的成长不少,我也稍微注意到了,这两年来,从人事大幅换血到资金的转移运筹,甚至是客户人脉的建立,你是真的做出了某种程度的准备动作……可是--」 她望着儿子,很认真的问了,「事业归事业,我现在跟你谈的是婚事,你想摆脱苏氏的掣肘,我不反对,可是,娶瑶瑶这件事还是不能改变,我不想让人家说我们邵家过河拆桥。」 「不,欠钱还债,欠恩还情,但是,没道理让我整个赔进去!」他用着前所未有的坚决道。 「什么赔?娶瑶瑶有什么不好?她是骄了些,但哪个千金小姐不是这样?要当咱们邵家的媳妇就得像她这样子,够强悍,才能帮着你撑起家业!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不要再多说了!」 强悍?望着母亲坚定的脸庞,他的心被扯了下,心里想的却是另种柔软…… 此时,他才惊觉,原来,他生命中遥不可触及的柔与顺,早在龙姝身上植入那种想望…… 「太过强悍只会让人害怕,我只想要一种温柔娴静。」这样子的话,竟有点耳熟?邵梓阳才发现自己竟然重复了父亲说过的话…… 没有意外地,他听见了母亲的咆哮。 「这就是你从温柔乡学来的?现在我才真的相信瑶瑶说的,看来这个小舞女是真的够本事,让我这个儿子变了个人似地……你给我听好,如果你不放弃那个舞女,以后你就不必来看我了!」愤怒张扬在受创的尊严表面。 邵梓阳垂着眼脸,吐了口气,似在纾解周遭的沉窒。 「还有,」严伶铁青着脸,继续说道:「我是绝不可能眼睁睁地让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儿子毁在那种女人手里,所以,如果你真的想保她周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走。」 话里的含义,他岂会不懂? 他不难预料作风强悍的母亲会使出什么手段。 可是,从不肯接受任何威胁的他,是更难消受这等逼吓是来自亲生母亲的嘴里,那让他心痛万分……他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大哥。 「我不是大哥,恐怕妈是弄错了。」他硬生生应了句。 「你……」严伶当下青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你有没有想过,大哥他……他的死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还不都是被那个妖女给迷惑?当初我让他回美国,就是要他乖乖听话娶了季家大小姐,结果他不但不肯,还不长进,成天喝酒闹事,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阿钰早就娶妻生子,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呜……」想到儿子车祸惨死,严伶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咽起来。 当年,邵梓阳只知道大哥为了一名女子与母亲闹得水火不容,后来不知何故,大哥还是离开了那个女人,只是,却也始终没顺从母亲的心愿,去娶那个千金小姐。 也许真是大哥自找的,当时大哥的醉死梦死,邵梓阳全都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他比一般人还明白,大哥当年那种被人棒打鸳鸯的痛楚。 大哥为了逃避一桩不情愿的婚姻,付出了生命,而他呢? 「难道你也要学你大哥那样?为了个女人,连命都赔上了?」俨伶厉声喝道。 「不,我跟他不一样。」邵梓阳冷静的对着母亲的怒容,缓缓地道:「我不会像他一样,在懦弱的放弃之后,才让自己活在懊悔中。」 邵梓阳永远记得大哥断气的那一幕· 他无言的望着大哥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在绝望痛悔当中一点一滴的流逝……从不轻易掉泪的他,嚎啕大哭起来,别人只道他们手足情深,却不知他哭的是什么。 他为大哥心疼,心疼那种至死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从那时开始,他就告诉自己,绝不让自己成了第二个邵钰。 严伶似乎一时还无法弄懂儿子的话意,直到他再度开了口。 「我不会娶苏丹瑶的,更不会让龙蛛离开,因为我喜欢她。」 「你你你……」严伶张大着嘴,过度的惊怒,让她成了一座宛如快龟裂的石雕。 反了、全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严伶的儿子?』 「当然是,而且永远都是。只是,我更希望当妈的儿子,能够同时得到那种幸福快乐的感觉。」 严伶呆楞不语,大儿子那种悒郁寡欢的神情仿佛又在眼前,她陡地心惊! 难道……她的儿子真的就这么不快乐?为什么?难道她做错了什么? 「如果妈希望儿子快乐,就让我自己决定未来,我有那个权利,也请你相信你的儿子有那种担当,无论后果是什么。」明确表态之后,他踏出母亲的寓所。 忽然间,邵梓阳想快快回家……他好想好想将自己埋入龙姝那片如绵似云的发浪中…… 第六章 踩着神秘的步伐,夜再度来临。 龙姝小小的身躯蜷在软毯里,动也不动的聆听着壁钟的响声…… 在数个小时之前,挂上电话的她,高兴得像枝头上的小麻雀,抓着李忠、春兰吱喳个不停,只因为他一句「我也一样」。 他说了,不是吗?他一样想见她的,可是……龙姝心头猛地一惊,是被自己那患得患失的心理给吓着。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倚赖他?真的只是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不,不是,她从来就不爱过生日,多半是像小薇这种好朋友硬要帮她庆祝,不过有时她也搞不清楚到底在庆祝什么。 就像今天,小薇硬是将她找了去,说是为她庆生,结果,一番吃吃喝喝之后,反而成了小薇的「苦海女神龙悲情记」,到后来,总是龙姝又是拦酒又是安抚的。 不过,这一回,小薇酒后伤情的毛病却感染了她,也许是累积的心事负载,龙姝终于倾吐而出,道出了那桩强暴事件,还有关于住进邵家的一切。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一番之后,小薇倒马上清醒了过来,慎重的对着龙姝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直到现在,那些话始终盘旋在龙姝的脑海。 「就算他是逢场作戏又怎样?那就让他来个弄假成真啊!好男人不多了,真遇上了就得紧紧把握住……难道你不喜欢他吗?别骗我了,单从你说起他的样子,我就瞧得出来,你啊,是连人带心全被买断了……」 有吗?是这样子吗?龙姝低垂的头,埋入拉高的衣襟中,一记无奈的叹息代表着妥协, 「所以呢,你不能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用色相捉住他,就说……为自己吧,难道你想一辈子这样下去?听我的话,今天晚上你就采取行动,人家说突破恐惧的方法就是去面对它……」 小薇开始夸张地传授「色艺」起来了,就像恨不得能马上弄张床,然后把他们两人给拖上床去。 想到这儿,龙姝忍俊不住,可是心里头却慎重无比,也许小薇并没有说错,不论日后结果如何,重要的是她目前的感受。 她最爱他回家的那一刻……回家,噢,天,她竟然觉得自己已是这儿的一份子?! 一种归属感让她急于把握什么--哪怕只有短暂的美好,至少她能留住什么,譬如记忆。 她要他,她要将他嵌入自己的生命中…… 无聊滴答的等待节奏,很快地让她的眼皮沉合……直到一种温热拂过她脸颊才惊醒。 一张眼,她瞧了他,略呈疲困的俊容,划入柔柔的浅笑。 「怎么在这儿睡--」他的话很快就被她给「撞」断。 张开双臂,一头往他胸怀里撞去的那颗头颅,磨蹭出教人不解的字语:「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你、我--」虽然每次归来,不论事隔几天,也不管多晚,都可以明显感受到她的喜悦,可是这一回,他总觉得她那种尖锐的兴奋有点古怪。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妳一直在等我?」逗留在她头发的轻抚,让人倍感受宠。 「是啊,我一直在想,要是今晚你不回来,我真怕过了今晚自己是不是有那种勇气去做--」发现自己说得太快,连忙止住话,却已太迟。 「做什么?」他捧起她发烫的脸,望入她的眼。 「我、我……」在他鼓舞的眼光下,她终于说出那句话:「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好吗?」 「什么心愿?」 她不再回避的目光,痴痴与他纠缠着,颤抖的唇瓣吐着话,「跟我爱的男人做爱。」 她说什么?她爱…… 她爱他?!曾经承受过多少女人青睐的他,从来没像这一刻如此悸动。 轻言细语的示爱,宛如千斤巨石轰向他,邵梓阳的所有自抑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 他一把抱起了她。「你确定自己真的预备好了?」 「是的,我预备好了。」双臂交缠住他的颈子,主动的嫣唇给了他最坚定的答案,她凑向他迎接的唇舌…… ***** 他抱着她进了浴室。 罩在莲蓬头下的两人,始终紧紧贴附着,两人的嘴唇更牢牢密合,舌尖与舌尖纠缠互动…… 他的解放,像暴风雨般地震撼了她,她颤抖地吁出长长一口气,然而,唇角却不自觉上扬。 她,也解放了自己。她终于办到了。 一直到他从浴缸里捞起她,回到寝室的床上,她的心,始终还被那种奇妙眩人的悸动给包围。 第七章 躺在床上,汲取着暖被的芳香,两具裸裎身躯也在渴望彼此的温度。 对龙姝来说,那种渴望拥抱他的冲动,在她正行蜕变的体内逐渐张狂。 而他更像个贪婪的孩子,一双大手还逗留在她身上,抚过乳房、小腹…… 「不想休息。在你身边,我休息不了。」他眸里绽着火,「我真想……」 「你……好坏。」她埋入他的胸怀,娇声呢喃。 「不过,为了不让你明天下不了床,我是得休息。」 下不了床?想着方才他的勇猛撞击,还有下体隐约的热肿,她更是羞红了一张脸。 将她抱至身侧,让她倚着自己的肩膀,他的手犹在闲漫拨弄着她迷人的乳尖,「我想跟你聊聊。」 然后,他很认真的问了:「能告诉我吗?今晚的妳……」 他要聊的就是这个?羞煞的她,整颗头躲入他的臂弯,并试图拉起被单,「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棉被被他霸道的扯了开,他凑向那张早巳红透的小脸蛋,似笑非笑道:「如果色诱我,就是你今晚要我回家的真正目的,那么,你做得好极了。」 「你别胡说,人家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才会希望有你陪着……」生日这档事是确实,至于色诱,就算被人家给说中了,也不能够承认!小薇教得可多了,连「事后」那套伎俩也倾囊相授,只不过,龙姝就是挤不出那张带雨梨花的脸,因为她真的好快乐! 「妳生日?」惊讶之余,他忙道:「怎么不早说?我好让你挑个礼物--」 「不,」她伸手按住他的唇,眼里闪闪发亮,「你已经给过了,而且是最好的。」 他望见自己的倒影落在她毫不矫作的深情眸中,不可言喻的感动,让他握住了她的小手,「你真的是这么想?」 「当然,我很快乐!真的--」话没说完,她羞赧地道:「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很不知羞?」 「不,那是我的骄傲。」他将她的头拉低,往自个儿肩头枕着,「你终于走出来,克服了心理的障碍。」 「那是因为你,我从不知道这种感觉……」 她那自然漾开的笑容,有一种重生似的喜悦,而那一切都缘于自己。 邵梓阳的心头再度有了重量,一向以为自在欢爱无所牵挂的他,竟然开始无法释然,他好想好想留住这女孩那一脸的感动,如果可能,他愿意一直让她这么感动着…… 「你有心事?」他的情绪很容易地落入她眼里。 他瞥了她一眼,顿了片刻,似在犹豫着。 「是……与我有关吗?」 他没否认,只是淡应:「今晚去了我母亲那儿,谈了些事情。」 龙姝几乎可以断定与她难脱干系,只是,她有点怯于开口去问,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懦弱。 可是,他却主动说了话:「小龙,你是否想过……想过你离开的那一天,你会怎样?我是说.....你有什么打算?」他不知道自己想确定什么。 在他从未有过的语钝中,她的心已在抽疼。 他的支吾代表着什么?难道是…… 「我希望不怎么样。」她想了好久,终于说服自己挤出这样子的答案。 「你--」他却像遭啥刺着了耳膜似地,整张脸唰地僵住了。 「我是真的希望自己能觉得不怎么样。我不知道什么叫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我只希望那一天能……晚点来。」她吐了口气,接上了话。 「小龙……」他无法看见自己那瞬间转变的神色,但是,他却又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原本紧绷的心,在她流露出依恋时获得纾解。 天,他竟然这么在乎她的答案?邵梓阳爬爬头发,沉郁着一张俊容,任由她轻幽的嗓音回绕在耳际。 「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就像作梦一样……我不能去奢求一些原就不属于自己的,那么,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可是,我好怕自己会被宠坏了,因为……我几乎有种错觉,这儿是我的……我的家--」她迟疑地望了他一眼。 「往下说。」他沙哑道。 「我喜欢这儿的一切,这儿的所有人,包括忠伯和兰姨,他们对我的关心,总会让我想起我死去的爸妈,让我忘了自己在这世上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我呢?你想到了什么?』他再度攫住她的娇躯。 「我、我呀?」咬了下唇,她羞怯地望住他,想了一会儿才应道:「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嗯?」挑了眉,他装起脸色对她施压。 「你对我来说就是……那种很亲很亲,是别人不可取代的……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忽地瞧见了他眼底的笑,她害羞的往他怀里躲去,拧拳轻捶抗议道:「就知道你会笑我!」 他没应声,只是伸手握着她的小手,亲昵地亲吻她的额头。 溺在他甜蜜的环抱,她喃喃自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很不自量力?可是,我是真的有那种感觉,就像我很久很久就认识你了,与你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要你?现在,你已经替我回答了。这就是缘分,懂吗?」道是宿缘未了,才让他们得以相遇? 缘分?那么,缘起缘灭,她是否真能看透?忽地,她自他怀里挣坐起来,与他正视,小手在他疑惑的脸上轻轻触摸,低低唤着他的名,「阳,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必须离开,请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你……为什么这样说?」她眼里流泻的情感,竟让他有如深陷泥淖,想抗拒却又无法自拔,就那么陪着她沉沦在彼此眸底。 「因为……我需要有心理准备,我怕自己准备不够,无法去面对--」 「妳……」 她的指头大胆地碰触他性感的唇缘,「听我说完,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真的很满足,很快乐,就算是梦醒时分,我也会认命,我明白自己没有贪心的权利,我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什么,真的。我只要就这样子把你嵌在自己生命里,好储藏一辈子最美的回忆……」 他吸了一大口气,任由那字字句句在心版撞击着,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入她掌心中,「不要再说了……」重新抬起头,他说:「你知道我已经订婚的事吗?」 她点着头,沉重地道:「是……苏丹瑶?」她是从老管家嘴里得知这个名字。 「她是我母亲指定传宗接代的对象。」 就算不是苏丹瑶又如何?堂堂企业传人的夫人宝座,又岂是她一个风尘女人所敢妄求? 「我必须让你知道真相,因为,我不想造成伤害--」 「你没有,」如果这真的是一种伤害,那么,她又为何这么甘之如饴?她是这般欢喜承受啊! 指腹划过他两道紧揪的眉,她扮了个俏皮的笑,「我不喜欢你这样子,我喜欢看你笑。」她不想看见他忧愁的样子,她爱他神采飞扬,像不羁的风狂妄地舞动她的魂魄。 而她,恣意与之周旋曼舞,她才得以超脱现实,想象自己是他的唯一。 「我明白,我全明白的,傻丫头……」他又怎么不理解她的体己?只不过,愈是如此,他就愈觉得自己好似……有什么亏欠。 深深吻着怀里这朵解语花,邵梓阳忽然有种心虚。 一直以为他给她的,是那片别人踮脚所不能及的天堂,如今,他才发现那一切全是她安分知足的经营。 天堂,却往往会让人失足折翼。忽然间,邵梓阳心中有了更明确的念头。而对龙姝来说,她不再急着去捕捉任何飘渺的感觉,她要确确实实的把握眼前的每一天,即使明知另个女人才是正牌,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筹码去争,只能留住眼前的一切,多一天是一天。 ***** 这日,正逢姊姊的祭日,为了带仔仔去祭拜,龙姝来到王家。 「龙小姐,你来了,请进请进……要不要来碗绿豆汤?」迎接她的是王明热情的嘴脸。 「王妈妈呢?」 「噢,她带仔仔去公园,就快回来了,你坐嘛。」 是时候了,龙姝决定把仔仔的身世摊开来讲。 「其实仔仔是我姊的骨肉,当年在医院时……」她重述当时的状况,又道:「我原本是想让仔仔能在正常家庭中成长,可是现在……我决定带他走。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原来如此,你才会这么帮忙,还让那个邵总来替我还债……」 才想自皮包掏钱的她,听着王明的话,楞住了。「你是说邵总他.....替你把钱还清了?」 「是啊!所以,我现在是无债一身轻,而且还不止这样,那个邵总还特别替我找了份差事……」搔了搔头,王明干笑之余,却又转折口气叹道:「我妈一直说你跟他都是咱们家的贵人,可是……欸,龙小姐,你那个男朋友是混哪里的?那么鸭霸,居然说我如果再去睹,就要剁了我的指头……」 他……竟然私底下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一股暖流流过她心头,让她久久无法自己。 最后,还是王明那吃鳖的样子惹得她想笑,这就叫恶人恶人治! 不过,所幸的是,王明良心末泯,他咧嘴笑道:「有工作做其实也挺好的,现在我是真的不会去赌了,所以……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把孩子带走?」 「你……」 由于王母的身子愈来愈差,恐怕来日不多,他恳求龙姝让仔仔留下来多陪陪母亲。 龙姝望了他两眼,点头答应了。 所以,她并未让王母知道实情,编造了个理由,才带着仔仔去祭拜姊姊。 将仔仔送回王家之后,龙姝才回到邵家,一场风暴却等着她…… ***** 苏丹瑶直接找上了门。 得知龙姝还稳稳当当的住在邵家主屋,大小姐她可是按捺不住了。 「人呢?把人给我叫出来!」一进大门,她对着前来招呼的老管家李忠怒喝道。 「苏小姐,咱们少爷现在人不在……」老管家应话的同时,对老婆使了个眼色。 春兰会意,说要去泡茶,却直往楼上跑去。 她是去通知龙姝,赶紧躲起来。 「躲?」龙姝惊讶的问。 「是啊,你还是回避一下较好,免得直接撞了面,苏家那死丫头的嘴一向不饶人的……」 「是她?她来找我?」龙姝怔在原地,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措手不及。 她该躲吗?难道,她不该吗?忽然间,猛然惊觉自己的身分,龙姝一脸狼狈。 就在此时,门被粗鲁地撞了开,龙姝瞧见了苏丹瑶那张愤怒的脸。 「好哇!邵梓阳真会带人,全养着一窝蛇鼠,好个狼狈为奸!」显然是听到了春兰所说的话,苏丹瑶很快的掉头,对着老管家夫妇怒斥:「好呀,现在就帮着别人来对付我,你们给我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们两老提早退休,也省得邵家老是养些老废物!」 「苏小姐!请你说话客气点,不要侮辱老人家!」龙姝实在听不下去了,再怎么说,她都不想连累老管家夫妇。 「哟!」扠着腰,声浪一个拔尖,苏丹瑶睁大眼,将炮口对准龙姝,「你就是小龙女?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 她走近龙姝,豁然挥出手掌-- 啪!一记巴掌往龙姝脸颊掴去。 龙姝瞪大眼,抚着热辣的脸抽口气,李忠马上将她拉开,由春兰给护在身后。 龙姝忘了反应,或许说,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人家是理直气壮,而她呢?她的的确确是个荡妇,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坏女人。 「苏小姐,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呀!龙小姐是少爷的客人,你这样子怎么向少爷交代--」李忠苦口婆心劝道。 「什么客人?她不过是邵梓阳买回来的妓女!是他该向我交代!邵梓阳把我们苏家当成什么?随随便便就买个妓女带回家里来,那我又算什么?」 「妓……」压低的声响来自惊疑的李忠夫妇俩。 「怎么?难不成连你们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呵!不简单嘛,瞒天过海的本事还不错,只不过呀,妓女就是妓女,别以为改头换面了,就真能麻雀变凤凰,哼!想当邵家少奶奶?简直是痴心妄想!」 努力吸了口气,龙姝硬将满眶的泪水给逼回去,她知道她不能哭,因为,再多的泪水也无法洗刷心口的痛…… 苏丹瑶的种种反应她能理解,而摆在眼前的一切,又何尝不是早在心中演绎过?只不过,真正来临时,她发现那种不堪还是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可她要忍……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龙小姐……」春兰征询的眼中有着更多的担忧。 「我是个舞女,她说的没错。」龙姝以平静的口吻道,然后才转向苏丹瑶,「不过,你说错了,我并不想当邵家少奶奶,从来就不曾想过。」 「噢?那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死不要脸赖着梓阳,存的又是什么心?」 「我……没有,我什么也不想,只是……」只是因为离不开他?龙姝知道这个答案绝对说服不了人。 「怎么?答不出来了?哼,我替你说好了,你是看上邵家的钱,你以为能从梓阳这边多捞点吧?你到底想要多少,直接开个价,我现在就可以付给你,只要你马上给我离开--」苏丹瑶说着就要掏出支票簿。 「不要,我不要钱,我……只要他,我爱他!」拧着拳头,龙姝低吼。 随着她这句话,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然后,被苏丹瑶尖锐的声音打破了。 「你无耻!」苏丹瑶的手又想掴去-- 在李忠夫妇俩的惊呼声中,无动于衷的龙姝就站在那儿,准备承受那一巴掌。 「你--」苏丹瑶的手停落半空中,对她的反应怔住了。 「如果打了我会让你好受些,那我绝对不躲。因为我知道……我是该打,是我不对,我不该爱上他,不该爱上别人的男人……」 「哼!」苏丹瑶收回手,悻悻然的转过身去,「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你是想用苦肉计让我上当,然后等着邵梓阳那个混蛋回来好告状,对不对?」 龙姝摇着头无言以对,苏丹瑶的火气愈火。 「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去泡杯茶来!怎么?你们现在是把我当成了什么?搞清楚,这儿以后就是我当家,不想回去养老的话,就给我听话些!」支走李忠夫妇之后,苏丹瑶再度逼上龙姝。 「不要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别把舞厅那一套搬出来,那是没有用的!你以为有梓阳宠着你,你就有靠山了?哼!你当真以为梓阳会爱上你吗?」 「他答应你什么了吗?他说要陪你一生一世?还是他亲口告诉你,他爱你了?」苏丹瑶十分清楚邵梓阳一贯的作风,她很有把握能击垮对手。 除了摇头,龙姝还是摇头。 他没有,他的确是没有,连只字片语也没有…… 龙姝心碎了,她被那种绝望彻底的打败了,所有的痛,皆来自对他情分的计较。 苏丹瑶仍兀自用尽心机的想击垮她,而龙姝却置若罔闻,她可以不管眼前的女人说什么,她只是在想,他想什么。 龙姝开了口,「也许你说的没错,我是不自量力,我不配去爱他,可是……你呢?你跟他是门当户对,是金童玉女,那又怎样?他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什么事都强求不得的,感情、婚姻都是--」 「妳放屁!」顾不得淑女形象,被击中伤口的苏丹瑶像头捉狂的母狮。 「谁说他不爱我?他只是……只是--」下文无解,苏丹瑶狠声道:「他就是只能爱我一个人,否则,他马上会一无所有!你知道吗?如果我得不到,我就会彻底的毁了他!」 「你在说什么?你想干嘛?」迷惑加上惊悸,让龙姝不得不正视这对他充满威胁的字眼, 苏丹瑶哼声冷笑,道着两家之间的利益关系。「他之所以能把他老爸留下来的烂摊子给撑起来,全是咱们苏家的功劳,所以,当初严董事长作了主,让我和梓阳订了亲。因为,她知道只有我才能帮助他们邵家兴旺起来,才能让她的宝贝儿子成功,而你呢?你能给他什么?别的不说,只怕他带你出个门也得偷偷摸摸,万一碰上你的哪位恩客……」 苏丹瑶装腔作势,手遮着嘴轻笑后,不屑地瞥着沮丧的龙姝。 「你听清楚了吧?识相的话就快走人,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邵梓阳的妈,也就是严董事长,她已经给了我保证,就绝不会让邵梓阳胡来。要是他敢反抗,被踢出了家门,你又图得了什么?而这一切就是你能给他的!身败名裂,与亲人反目的下场!」 啊?龙姝忘了哭,连流泪的本能都丧失般,只能无言的痛。 这一刻,她想到的不是自己,是他,她已经完全朗白他的挣扎神色,更知道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就在这当头,苏丹瑶却瞪着她胸前的那块翠玉坠子。 她伸手就想夺下-- 「你……干什么?」握着玉坠子,龙姝连忙退避。 「哼,你不配戴这么名贵的东西,我不会让你把属于邵家的任何东西带走!」她硬是想抢。 「不要,这不是邵家的……」 「还说不是,那明明就是邵梓阳送给你的--啊~~」情急之下,龙姝使劲的推了苏丹瑶一把,摔向墙壁的苏丹瑶尖叫了起来。 「妳敢打我?!你这不要脸的……」就在苏丹瑶冲向龙姝时,一具雄壮身躯适时阻隔。 「你干什么?』邵梓阳厉声喝道,高大的身体将龙姝整个护着。 「你……你就这么护着她?好,你心疼是不?那我就偏要打!我就打给你看!」苏丹瑶的拳头还来不及落下,整个人又往外甩出。 不动如山的邵梓阳,轻轻一拨,就把她给弹得老远。 「你不是跟你母亲到高雄了?」他的出现让苏丹瑶吃了一惊。 「所以,你算准了我不在,才来闹事的?」邵梓阳严厉的喝道。 「我闹事?你……呜……你竟然为了她而打我?你没良心……」苏丹瑶像只火鸡般跳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胸膛、手臂,张牙舞爪地一番抓耙,边哭道:「好,我……我马上去告诉全天下的人,说你邵梓阳包养舞女,说你--」 他不耐地替她接下话:「不劳你费心宣传,但是,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昭告天下,那么你放心,明天我会召开记者会,正式宣布退婚。」 「啊?」苏丹瑶这才停止撒泼,瞪视着他。 龙姝揪着心口,正犯疼之际,她瞥着了他臂上的血渍,惊声低呼:「你流血了?啊?」一定好痛……她红着眼眶,一边唤着管家备药,一边忙不迭地直往他的伤口吹气,「别吵了,还是先擦个药……」 瞧她紧张的样子,邵梓阳眼底噙了笑,「不痛。」他只是为龙姝心痛。 要不是他特地赶回来想告诉龙姝,他要陪母亲南下的事,他不敢想象她还要承受多少伤害? 「可是……」龙姝话未落,却听见苏丹瑶很兴奋的声音-- 「妈,你总算来了!」 是他的母亲?严伶? 第八章 由于儿子迟到,严伶便亲自来找他,也正好目睹这场闹剧。 出乎意外的,当严伶步向龙姝时,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的惊悸。 「妈,你看,她身上还挂着那块玉坠,那明明是邵家传给孙子的东西,她……」 「瑶瑶,你先回去,这儿自有我做主。」 即便百般不愿意,聒噪的苏丹瑶还是跺脚走人。 严伶重新望住龙姝身上的玉坠子,略颤的声音问道:「你这块坠子是怎么来的?」 邵梓阳也发现了,他有着同样的疑惑,「小龙,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块玉坠子?」 「我……那是我姊的遗物,今天是她的忌日,所以我才挂上……」龙姝马上察觉所有人的目光不对劲,忽地想起苏丹瑶说过「传给孙子」,难道这玉坠子是那个负心汉送的,而那个负心汉就是…… 「你姊叫……敏儿?」就在严伶道出姊姊的乳名时,龙姝整个人往后踉跄。 她惊惧的问着邵梓阳,「告诉我,阿钰是你的……」期待看到他摇头,但是..... 「是我唯一的大哥。」他沉痛应了。 啊?龙姝紧抓着胸口的玉坠子,原来……原来他们竟是那间接害死姊姊的凶手! 天,她究竟做了什么?她竟然重蹈姊姊的覆辙?也陷入这魔鬼般的诱惑?不..... 「你刚才说什么?今天是妳姊姊的忌日?」严伶抖着声音问。 「没错,几年前,她在今天自杀。」龙姝瞪着红红的眼眶。 「自杀.....那.....」严伶忽然紧紧抓住身边的儿子,不住的颤抖。「梓阳,那阿钰呢?你快告诉我,阿钰他……怎么会这么巧,他也在今天,那么……他翻车是不是……啊!」 严伶显然受了极大的冲击,一时之间心疾大作,让整个邵家忙翻了,而龙姝只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伤痛。 她爱梓阳,真的好爱好爱,可是…… 「等我回来。」他在送母亲就医,跨出门的那一刻,炙热急切的目光往她身上熨下,又加了一句:「我不是阿钰。」 她读出了其中的焦虑。是为了自己,他的心一样在煎熬。 这就够了,不是吗?她报以一丝微笑,就像当时初相逢时,那个怯怯的笑容。 然后,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当然不会是阿钰,她是那么的相信他,可是,她又会是什么?下场又会如何?龙姝无法漠视苏丹瑶的「提醒」,她的确什么也不能给他。 唇角绽着奇异的笑,纷落的泪水有如晶莹露珠,洒在她瑰丽赛花瓣的双颊,曾经,这是让他依恋的芬芳,然而她只是一朵多刺的野玫瑰,她害怕刺伤他,于是,她必须无悔地选择雕萎,如果可能,是否能让她化为春泥,每日静静的等待他的足音,希冀着另种方式的交会缠绵? 龙姝好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笑容,那么,他就会明白,她是笑着离开的,因为,她已经将他装在自己的行囊,然后偷偷带离。 匆匆从医院赶回家的邵梓阳,不见她的人,而她也没留下只字片语,就那么消失了。 他傻住了。在无法厘清思绪的情况下,他只有种无力感,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趴往椅内。 「她人呢?龙姝人呢?」不久,在邵家传出了不寻常的咆哮声浪。 ***** 小薇拎着一袋食物,往沙发扔去,粗声喝道:「我可警告你,这些东西不给我全吃完,我就……」 想了想,她冲口而出,「我就马上去告诉姓邵的那混蛋,说我之前都是在骗他,你没离开台北,你的人就在这里!」 「不……不可以--」缩在椅内小小的身躯突地活了过来似地,一记抗议无力传来。 「行!那你现在就给我吃得饱饱的,然后穿得漂亮点,咱们去跳舞跳通宵,要不去逛街压马路,也好过你在这里伤心难过……你……你知道我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多难过吗?你既然离不开他,就干脆点嘛,现在全天底下的人大概都知道他在找你,他上这儿来,你又躲着不见……」 「我不能见他。」龙姝摇着头,「分开,对大家都好。」 「好!既然这样,你就给我开心点,你也不想想,要是你把自己给饿死了,我怎么办?欸,当初是你劝我离开舞厅,说要一起开速食店的,你--」 龙姝伸手进袋里取了个叉烧包,脸上挤出笑容:「你放心好了,我死不了的,开店的事不会改变的。」 「那就好,不过……」往她身边挨坐的小薇,又加了句:「还是照原来说的,不能变更喔,资金你出六成,但是赚的钱一人一半。」 龙姝笑了,小薇想逗她开心的用心,她明白。 「我们来看电视吧!看看现在又有谁出了写真集……真是的,怎么就没人来拍我……」小薇顺手打开电视,不想让一些偶像剧的情爱故事剌伤龙姝,她还特地挑了那总是一再重播八卦消息的新闻台,结果-- 一道煞是耳熟的声浪从电视里传出,小薇首先叫了起来:「是……是他……喂,是那个邵梓阳在开记者会耶……」 她也瞧见了,只不过啥也说不出口。 是他,那魂牵梦系的身影……龙姝满嘴的食物就那么地塞着,一颗心瞬间狂跳起来。 萤幕里的他……那双深情炙眸,仿佛正在望住她。 镜头前的他俊伟如昔,只不过略显憔悴,下巴多了层青髭。龙姝神思一恍,她好想轻轻抚触他……如果不是小薇在场,她肯定会冲上前去抱住电视。 而现在,她啥也不能做,只能怔怔的听着他那温柔的语调……他到底想说什么? 然后,龙姝只觉眼前模糊了起来…… 「我今天召开这场记者会是为了一个人--就是龙姝,也就是各位一直很感兴趣的舞女小龙,既然各位这么想探索我们的故事,那么,我可以在这里大方的告诉各位,从头至尾,我并不后悔……我只希望她能看得见。小龙,你在吗?你没有理由就这样走了,至少……你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真实面对自己感情的机会,你知道吗?我还没能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而现在,就算我昭告全天下,没有你在身边,一切都是枉然……回来吧!我的婚礼依然等着举行,独独缺了新娘,我只能期待着那个落跑的新娘快回头……」 龙姝咬着包子的唇直抖着,然后,忽地沁入一种咸咸的滋味,不知何时,她的泪已滑落。 呜~~一旁的小薇发出怪里怪气的声响,她一边嚼咬,一边咿咿呜呜着,「这小子,他……帅啦!他他……竟然来这招?啊!怎么办?我发现我也快爱上他了,噢……」 此刻,门铃乍响,小薇就那样顶着滑稽的表情去开门-- 「啊?」她又像被炸弹给轰着地,哇地叫了。 龙姝转头望去-- 是他……梓阳! 「你怎么来了?」小薇结巴道。 「我早该猜到你会骗我,还好,小孩不会说谎。」 「是仔仔跟你说的?」 他没理会小薇的问话,两眼紧瞅着思念的人。 他终于找着她了。这个蠢女人…… 他忽然走上前,一把拉起龙姝。 「欸~~你干什么?你……」小薇被他的猛浪给吓了跳,想去阻止他,不过,更大的惊吓在后头。 「不要拦我,现在天底下没有人可以拦阻我们在一起。」他压低的嗓音透着骇人的气势。 「可是,你妈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恶声恶气的打断小薇的话,拖着龙姝往外走。 小薇留在原地--哇靠!这么凶?!可是,小龙也没反抗,还低着头,就像个被逮到的翘家小孩? 那a按呢? ***** 龙姝坐上了他的车,她不知道将被载往何处,但是,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该如何让事情平息,而不伤害彼此…… 凝视着他那双握住方向盘的大手,也许,这一次,掌控的人该易手,她心里想着。 将车子停落在郊区一隅,他直接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心中的意念在支撑着她挺直的背脊,「我走了对大家都好。」 「大家?是我?还是你?」 「都有。」老天,帮帮我,让我把话给说完……龙姝闭了下眼,说:「你已经得到我的身体,而我也得到自己该得的利益,咱们算是互不相欠了--啊~ 他紧箝着她的手,瞳底的火焰像要将她燃烧,「为什么不看着我?当你说这些话时,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我、我……你放手!」 「我不放!如果我就这么放手,我也不必费尽心机找你,更不会为了你……」声音一个低沉,已然泄漏太多情愫,「为了你茶饭不思。」 「你--」 她为了他的话而狂喜。 可是,不行哪!她并没忘记武装自己的目的,「你……没必要这样子的,我们迟早都要分开……」 「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只是……我却发觉自己办不到。」往椅背上躺靠,他泛着一丝涩笑,「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也许……人总要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像我大哥。」 「他?」龙姝忍不住轻哼,难掩的是心头的不满,「他会吗?当初他是怎么对待我姊姊的?」 「你恨他吗?」睨了她一眼,邵梓阳轻吁道:「可是,他更恨自己。」 他缓缓地道出当年那无法弥补的悔恨。「……他恨自己不够坚定,所以终日买醉,消极的想抗议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姊的忌日与我哥同一天?」 「我……」龙姝迷茫的摇着头,「我只知道姊的遗书上说……说她选择在他们认识的纪念日才……」 邵梓阳点了头,「我大哥也在那天翻车跌落山谷。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或许是……那种联想让我母亲大大受了刺激,她几乎快承受不住,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故意殉情的。」 龙姝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受。何谓生死相许?在这一刻,她连恨阿钰的力量也没有了。可是,对他那个专横的母亲呢?她才是始作俑者呀!如今,为了邵梓阳,她被迫必须再去面对……她办不到,真的不能。 「不要恨她,好吗?前两天,我妈心脏病发--」 「啊?那她……」龙姝马上住了口,制止自己过度的关心。 「她没事了,不过经过这事,让我发现她毕竟还是我妈啊!」虽无奈却也难掩孺慕之情,「从小到大,我就不是她心中那个孝顺的儿子,可是,到头来,她心中最最孝顺的儿子却还是离开了她。我心目中那个永远不服输,不肯认错的母亲,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的那一刻,她只握着我的手说了句:我错了。」 龙姝偷偷拭着眼角的泪水,听着他字字句句在敲击她心中的藩篱,「就在她出国前,我带她去看了仔仔。」 「你怎么可以--」 他打断她的话,「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仔仔长得十分酷似大哥,就在妈搂过孩子的那一刻,她哭了,一个从不掉泪的女强人。」 凑向她,托起她的小下巴,他目光灼灼道:「你知道吗?妈临走之前交代我,要我们好好照顾仔仔。」 「我们?」 「是的。」他哑声道:「而你却躲着我……我告诉自己不能轻易放弃,因为,我绝不会让大哥的悲剧重演,我说过我不是大哥,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龙……嫁给我吧!」 噢?她眨眨眼,一股狂喜袭来,可同时有道阴影罩上心头。 「可是,我怕……」她红着眼眶,跨出车门,激动地嚷着,「你怎么能娶我?你要娶的人是苏丹瑶才对--」 「你在怕什么?怕我会一无所有?是苏丹瑶告诉你的,对吧?她说什么你都相信,难道我真的脆弱到不堪一击?我根本不怕!」他跟着下车,在她身后低吼道。 「你不怕,我怕啊!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狐狸精,是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坏女人,别人怎么说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就是不能忍受害了你的事实,那样的罪名我承受不起,我真的无法背负。」 原来……千万转折,她就是在替他设想。 他轻搭着她瘦弱的肩头,柔声道:「你不用背负什么,因为那一切都不会发生,」突地话锋一转,「就算那样,是否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成了穷光蛋,你就不想要我了?」 「不,我要,我当然还是要你!」完了!什么努力都白费了!在她快速掉转头,冲进他怀里道出话的那一刻,她已经完全领悟自己的不可救药。 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他捧着那张慌乱的脸蛋,激动地亲吻着,「这就是了,就算什么都没有,至少我还有你--」 「不、不是的!」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她终于找回那一丁点的理智,努力挣脱自己恋栈的怀抱。「你怎能这么说?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的……任性无知!」 邵梓阳只怔了下,松开了她。「对,我就是想任性!因为我一直不知道任性是什么。从小到大,我唯一的功课就是学习怎么当一个企业家的继承人,我也一直告诉自己,对家族我有着绝对的使命,所以,我答应了母亲安排的婚事。因为我始终相信婚姻不过是传宗接代的一种手段,我一点也不在意,直到你出现……你说的真对,我的确是无知,在感情上,我才发现自己的低能。」 「只是,现在我已经懂了,难道就真的太迟了?」声音一个压低,饱含沉痛。 不,一点也不迟,她还是在这儿……守候的心并未稍离啊!龙姝在内心吶喊着。 「可是,你不能不对苏小姐负责--」 「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退婚。」他肃穆语道:「我宁可现在对她残忍,也不要欺骗她的感情,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对任何人都是一种痛苦的禁锢。我一直努力的,只是怎么去退婚才不会造成她更大的伤害,所以,我宁愿让她主动提出,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你明白吗?」 原来,在他对苏丹瑶绝情寡义的背后,有着另种缜密的心思? 「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心里有我的存在,那么,把一切交给我,就算我不能给你全世界的喝采,但是,你会得到我最坚定的……爱。」 他终于当着她的面吐出那个字了,龙姝鼻头一酸,胸口澎湃的情潮淹没了她。 「梓阳.....」她低吟的泣声立刻被他柔软的唇瓣饮去。 撬开她的唇,迫切滑入自己的舌,紧紧缠绕着她的,他用力的吸了那两瓣花唇,狠狠的吻过之后,用着佣懒的舌尖去舔她红肿的唇线,同时汲取她所有甜美的呼吸。 拉过她的头,与自己的额抵着,用着燃烧的眸子瞅住她,「你这个笨女孩,我真的很怀疑,是不是我真的那么差劲,才会让你总是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不知何时滑落她翘臀的大手,无声的将她的身子往自己压,在她撞上自己胯间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的瞧见那黑眸里骤燃的火焰。 「告诉我,你现在还想吗?你真的想让我去娶别人吗?」原是温柔的声音变得粗哑。 「不,我不要!」她伸出臂膀,紧紧搂着他的颈子,一颗头在他胸怀里一阵胡乱磨蹭,「我一直认为我不该介入你们之间,可是,只要一想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就有种快死去的感觉.....不要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那你……不怕人家说你是坏女人了?」 她抬头深望着他,大口地吸了口气,「就算会下地狱,我也要你。」 他笑了,漂亮上扬的唇线有着满载的喜悦,「好,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这男人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今却为了她…… 「谢谢你……」哽咽的一句话带着万缕情意。 「谢我?」他笑道:「你谢我什么?谢我把你往地狱拉?」 「不是。」她头摇得有如波浪鼓,「刚好相反,你的爱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生命,我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跟别人一样爱人与被爱,我喜欢这样被宠,被爱,我要你!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她终于大声的说出来! 「龙……」他将她搂得更紧密了,喃道:「该谢的人是我。」将她撑起,对着她坏坏笑道:「就这么谢来谢去的,我想……也许该换点具体的行动表示才对。」 具体?想着他的话的同时,她已然意识到他那夹带饥渴的触摸。 他伸着手开始解去她衣领的钮扣。 「阳,在这儿……」随着衣扣的释放,她的胸部曲线逐渐的裸露,裙子往腿间褪下。 「就在这儿,就让天地星月都来为我们见证……」他的嘴爱抚着她的颈,呼吸急切喷出。 须臾,两具裸裎美好的身体,在月影笼罩中贴合…… 第九章 就在他们努力为美好的将来规划时,某些变数,还是让人无从营计。 龙姝不见了,毫无预期的失踪了。 她,上了哪儿?几乎陷入狂乱的邵梓阳,就像无头苍蝇,试着各种方法去找寻,可是,总是芳踪杏然。 而就在某个角落,龙姝,悠悠地苏醒。 伸手下见五指的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龙姝昏沉沉的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被粗绳捆住,动弹不得的她惊骇万分,涨痛欲裂的头,开始传递着种种记忆。 记得她去看了仔仔,然后,她离开了……对,就在踏出王家的那一刻,忽地自身后紧随逼近的一辆车子,几乎撞着了她。就在她紧急闪避的时候,车子里却跑出了个彪形壮男…… 然后,她只觉得脑后一阵钝痛,就不省人事了。 到底是谁?又为什么…… 「醒了?」就在她努力思索那男人的样子时,他却出现了。 「你是谁?你……」自手电筒的光源,她望见那名削瘦男人。 「你不认识我,不过有个人,你绝对认得。」男人愈走愈近,然后蹲身对着她,怪里怪气的笑。 龙姝心头一惊,望向男人身后的人儿,她倒抽口气,是……苏丹瑶! 苏丹瑶现身了。她站在龙姝跟前,高扬下巴睥睨着。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龙姝,这一切全是你自找的!」苏丹瑶狠狠的攫住龙姝的下巴,然后甩了出去。 「啊……」好疼……龙姝的头结实撞上墙面。「你想对我怎么样?」 「怎么样?你说呢?」何堂自口袋里掏出匕首,但见刀锋冷冽泛光,他把刀子架上龙姝颈子,狰狞开口,却是问向苏丹瑶:「如何?我现在就使个力,马上就能割断这丫头的喉咙,你就不用怕她再搞破坏了。」 原来是想杀她? 「你不能这么做,这样子是没有用的!」在利锋的威胁下,龙姝试着劝说。 「没用?哼,我倒是很想知道,没有你的存在的话,一切会变得怎样?」她冷言哼道。 「好了,别废话,现在就一刀送她上西天!」 苏丹瑶瞪着何堂手里的刀子,还有他那恶狠的表情,心头一凛,一个魔字悄然窜上心头。 她知道这一刀下去的后果。 「住手!」苏丹瑶及时喝阻了何堂。 「妳……」 「我现在还不想杀她。」 「为什么?你不是说--」 「先把她关起来吧!哼,我倒要看看,邵梓阳的婚礼怎么办?」她笑得好神秘,「不过,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新娘子不会缺席。」 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 「我自然会让他乖乖的跟我结婚!』 原来她是想用此为要胁? 「苏小姐,你以为这样子就有用吗?勉强来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 「你给我住口!我最大的意义就是破坏他,你懂了吗?」 龙姝心悸。她感觉到这女人强烈的复仇意识。老天,她又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我肚子饿了,你先去买点东西给我吃。」苏丹瑶不耐烦的挥手,支走何堂。 龙姝见机不可失,忙试图唤回她的理智:「就算我死了,你就能和梓阳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既然你心里还爱着梓阳,又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你知道什么!我跟何堂在一起,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他算什么?不过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等达到目的了,我自然会想法子把他给甩开。」 「是吗?妳太幼稚了!」龙姝毫不客气的说道:「就算你真的认为没有我的存在,梓阳就能全心爱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一刀下去,我死了,而妳呢?可能从此摆脱不掉那个男人……我知道你恨我,只不过我实在怀疑,你真的要用自己的一生来赌我这条命?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个恶魔,你根本不该招惹这种人--」 「闭嘴,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心里的顾忌被她说开了,苏丹瑶索性把内心想法摊开来讲:「你当我那么傻?我自然有法子制他!这也就是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他杀你的原因之一,我当然不会让自己成为犯案现场的共犯,哼,等我和梓阳结了婚,像何堂那种人,我随便找个把柄就能让他乖乖听话--」 「妳放屁!」蓦地,一记怒喝,惊天动地的传过来。 啊?苏丹瑶和龙姝同时望去-- 但见何堂一脸的杀气腾腾。显然地,他并没有真正的离开,才听见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你这个臭婊子,原来你全是耍着老子?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何堂逼近苏丹瑶。 「不,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听我解释,啊~~」苏丹瑶被狠狠甩了耳光,尖叫了起来:「姓何的,你竟敢打我?你、你--」 「我怎么样?打妳?嘿……我不只要打你,我还要让你知道戏弄我何堂的下场是什么!」何堂硬将嚎哭的苏丹瑶拖往另端的房里去。 「你干什么?放开她,不要--」龙辣大声怒斥着。 「你给我安静!敢再出声,老子连你一块儿上!」 冷汗自额头淌下,仿佛当年情境重演,龙姝曲着身体,听闻着来自房里的尖锐哭声,豆大的泪水不断滑落,整颗脑袋愈来愈沉重,她发出痛彻心肺的叫声:「住手!不要、不要啊~~」她昏了过去。 等她自惊悸中苏醒后,四周已静悄悄。 正当她惊疑万分时,何堂走了出来。 「苏丹瑶呢?你把她怎么了?」 「她死不了的,哼,你紧张什么?她死了,对你不是更好吗?」何堂整着衣裤,边撇嘴答道。 龙姝才想说什么,已见苏丹瑶衣衫不整,跟着出来。 她两眼红肿,一句话都没说。 「别哭丧着脸嘛,宝贝,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的?」何堂邪恶的靠近苏丹瑶,「虽然这一次是特别了点……」 他手里扬着胶卷,「我留了纪念品,你若乖乖听话,这就只会是属于我俩的小秘密,否则……我可不敢担保,要是流入市面的话……」 他在威胁她?他到底还想让苏丹瑶做什么?龙姝心头正暗暗惊疑,他走了过来。 龙姝本能的缩起身子,却听见他说道:「你不用怕,我不会动你,至少在我还没跟邵梓阳谈过之前。」 「你……想对梓阳怎么样?」一听见邵梓阳的名字,龙姝紧张起来。 「哟,这么护着他呀?瑶,你瞧瞧,单就这一点你怎么比得过人家?」 道完风凉话,他接着又对龙姝说:「没办法,苏丹瑶那一番话让我不得不改变一下策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的情郎怎么样,不过是跟他谈笔买卖,看看你在他心中值多少。」 他想勒索? 取出龙姝的手机,何堂从里头轻易的找着邵梓阳的手机号码。 「咱们原来不是这样子说的,我只是想让你把人暂时困住,你怎么可以--」发觉事态严重的苏丹瑶,突然伸手想抢何堂手里的手机。 「你少废话!再啰嗦,我连你一块儿绑起来!」 一把将苏丹瑶推了开,他穷凶恶极的吼着。 「何堂,你少痴心妄想了,我龙姝算什么?邵梓阳根本不会接受你的威胁!你放了我,也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龙姝故意泼他冷水,可是,却丝毫起不了作用。 「你这女人真的很不知死活。」何堂瞪着龙姝,找出胶带封住了她的嘴。「看你还能不能乱叫!」 「喂……龙姝在我手里,一句话,两亿,换她的小命……」他二话不说,直接打了电话。 两亿?一个天价轰掉了龙姝的神志,她惶恐的目光往苏丹瑶投瞥,只希望能唤醒她的良知,可是,一语未发的苏丹瑶却回避她的视线,径往门口走出..... 临去,她只说了句话:「如果你动她……那么,我敢保证,想从邵梓阳那儿弄一个子儿,你只会白费工夫。」 苏丹瑶并不想何堂杀了自己的,她是故意这样子说的。龙姝求助的望着她,可是,她还是走了。留下龙姝独自一个人面对不可预知的可怕。 龙姝绝望的发现,这下子自己是死定了! 而让她最感害怕的,还是那可能接继而来的凌辱……他若想碰她,就算不能杀了他,她也宁愿死! 第十章 自从接获那通恐吓电话之后,邵梓阳知道,自己正面对某种恶势力的挑战。他告诉自己不能乱了步子,事情攸关小龙的性命,他必须沉住气……必须稳着呀! 阴郁着一张脸,没有怒咆,然而那双敛眸,却宛如暴风雨前的驰电,静静的射出一道道骇人闪光。 在和断续来电的歹徒周旋的同时,他一方面布下天罗地网,动用所有人力去搜寻,只是,得到的结果却令人沮丧。 而苏丹瑶却忽然出现了。 「妳知道她的下落?」 「不确定,不过……我倒是得到一些消息,如果方向正确的话,也许要找到人并不难……」她瞄着神情紧张的邵梓阳,冷哼笑道:「不过,那得看我愿不愿意配合啰!」 「你少装了,我看小龙的事,八成是你这泼妇在搞鬼,你说,你把她怎么了……」小薇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邵梓阳拦住小薇,他又何尝看不出状况?正因为如此,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小龙的性命,绝不是交了赎金就能确保的,他甚至不敢去赌警方的办事效率。 头一遭,他不敢去赌,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说出你的条件吧!」他是明眼人。 而她也爽快得很,「简单,过两天你不是要举行婚礼吗?就由我跟你走入礼堂,嗯?」 啥?哇靠!这女人趁火打劫呀?小薇顿时破口大骂起来,「你不要答应她,什么千金大小姐,我看脸皮厚得可以去站壁了,哇哩咧……我操!」 「我答应你。不过,婚礼结束后,如果不能让我看见小龙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后果你自行承担。」那阴沉骇人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什 ?姓邵的,你怎么可以--」 「现在我只求小龙的平安。」他转身走人,一语不发。 ***** 约好交款赎人的前两天。 教堂钟声扬起,一对新人在牧师的见证下,预备完成婚礼。 新娘苏丹瑶美艳照人,不时拿眼睛瞟着身旁神思恍惚的邵梓阳。 你终究还是属于我的……只不过,她心里并不快乐,只有一种胜利的骄傲。 她伸出修得完美的玉指,等待着他交换的戒指。 如果,他身旁的人儿是龙姝……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她一向就胆小……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龙姝,就仿佛被炙火燃烧般,他只想尽快完成这场「交易」仪式!不耐听完牧师那公式化的证婚词,他只想赶快将婚戒往她手指一套,然后马上走人,取款救人。 就在他机械地执起苏丹瑶的手时-- 「等等!」一记突兀又滑稽的女高音,刺破了现场祥和的氛围。 小薇一路冲了过来,拉开邵梓阳,不顾观礼佳宾的喝阻,她气喘咻咻地说:「外头有个人……你一定要先见见他。」她凑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啥,只见邵梓阳死沉的瞳孔射出激光。 「真的?」他将婚戒往口袋一放,对新娘子说了句「对不起」,就跟着小薇往外跑。 苏丹瑶死白着脸,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邵梓阳冲出礼堂,在小薇的带领下,见着了不远处伫候的王明。 「你知道龙姝的下落?」他紧紧抓住王明,急切问道, 「呃,是的,我知道,是道上混的.....」王明这才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那日龙姝被绑,被王明凑巧瞧个正着,因他认得何堂是道上混的兄弟,于是心生恐惧,一时不敢出面,直到后来实在良心不安,才毅然来找邵梓阳。 「太好了,小龙有救了,姓王的,你太帅了!」小薇忍不住抱着王明,重重的亲了人家一记。 呃……抹着犹存的香水味,对着邵梓阳和小薇迅速离去的背影,王明乐陶陶的傻笑了。 ****** 巷道依然静寂,却异常诡谲,暗影重重。 轻蹑跃进的步伐,正在悄然地逼近目标。 荷槍实弹的战警,在突围指令下,冲出封锁线。 然后,门被撞开,一抹娇弱身影瘫在角落,而她的身旁还多了个男人。 何堂浑身是血,卧在血泊中, 「小龙--」邵梓阳冲了上前,搂住虚弱的她。 她还活着吗?耳边传来的唤声,曾是几度梦萦魂牵,如今却这般靠近,不,她一定是死了,是老天爷的怜赐,才让她再度聆听他的深情呼唤…… 「没事了,都过去了……有我在,不要怕……」 好温暖的感觉,龙姝几乎不舍睁开眼,更怕任何动静会让这一切消失。 「男的还没死,快把人送去医院。」指挥的警官在确定何堂尚有气息后,连忙命人将他抬出送医。 而邵梓阳只是紧紧的抱着神志不清的龙姝步出现场。 「梓阳,别……别走,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我不走,我会陪着你,永远永远……」整个送医的过程,他的手始终没放开她。 所幸,龙姝只是惊吓过度,经过休养后并无大碍。 「何堂死了吗?我没有杀他,他从外头回来就全身是血,他往我身上跌过来……我推不开他,然后……好多好多的血……我好怕好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她醒来后极度恐慌的喃诉中,邵梓阳拼凑出大概。 「他没死,你不要怕,不是你,他受的是槍伤,你没事了,不要怕,什么也不用伯了。」邵梓阳努力安抚着她。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苏丹瑶告诉他的吗? 「是王明,」他简略说了一遍、「是他及时跑去礼堂告诉我的。」 「那么你……就从婚礼跑掉--」龙姝捂着脸,想到那情景……忍不住,哇地,哭得一塌糊涂。 「怎么又哭了?事情都已过去了。」 「怎么会过去?你为了我,做出那样的事……」她不敢想象他将如何承受种种压力。都怪她,「是我害你的,是我破坏了--」 他捂住她的嘴,沉着眸子,脸上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后悔,应该说,我很庆幸婚礼没完成,否则,我才真的会一辈子遗憾。是我害了你,我没有将你保护好,让你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害你受苦了。」 他的嘴立刻被她覆住,她摇着头,急切说道:「错了,在这世上,你是唯一让我感觉安心的人,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我想的全是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我真的好害怕……」 「怎么会呢?傻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他只想抚平她的颤悸,给她最温暖的依靠。 只是,在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这一刻,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惊悸,他才发现,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句,不仅是抚慰她,同时更是他自己由衷的渴盼。 他要跟她在一起,而且,要走在一条更安稳、踏实的路。 是他和苏氏摊牌的时候了! ***** 经过急救,何堂虽然曾经醒过来,但只说出他被道上仇家追杀,还来不及交代整件绑架案涉案过程,终究还是回天乏术,一命呜呼矣!他的死,只能让案子加速终结。 而不论是绑架或两大企业决裂的事件,自然引发外界的注目。 当邵梓阳陪同龙姝完成应讯,自警局踏出的那一刻,马上被蜂拥的媒体记者紧紧簇拥,争相询问。 「邵先生,龙小姐被绑架的事件,你是否曾怀疑苏小姐可能涉案--」 「龙小姐真的是个舞女吗?真的是你用一千万买回来的吗?」 「对苏氏撤资的事,是否会造成华辉的冲击?你会退出华辉吗?」 邵梓阳护着龙姝不被推挤,可是,心头再也憋不住这般骚扰。 「不要再追问了,行吗?」索性,他一个大车转,直接迎视身后追逐的记者们。 而早已习惯这等不耐反应的记者,马上发挥「死缠赖打」的精神,ok!不问就不问,「那么,是不是请邵总告诉大家,你到底要娶的人是谁?」那就问别的嘛。 「是龙小姐,从头至尾就是她一个,这够了吧?」在跨入座车的那一刻,邵梓阳大声应了。 好不容易,疾驶离去的座车终于把那群烦人的记者给抛开。 「呼,终于甩掉了……」他状似轻松的拥着她,「现在已经结案了,我也可以带你出去走走,告诉我,你想上哪儿?我来安排。」然后,他发现了她不寻常的神色。 「刚才你……」龙姝傻傻地仰头望着他,然后,不语地拧起了眉。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喜欢?」 她猛摇着头,「不是,是你……」 是他那特意掩饰却还是清楚落在她眼底的深郁眉结,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压力都被他默默吸收消化了,什么也不说的他,现在却又说这些……这些小心翼翼抚慰的心思,只会害她哭得更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来,你发生了这么多事?」 「说了你只会更烦,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自己去面对解决。」 「谁说的?我也有责任!」吸了鼻子,停止哭泣的她,像有了重大决心般地道:「我真的决定好了。」 呃?不会又想来个「落跑」吧?他吓了跳,还未开口,却听见她又说-- 「我要帮你!」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我想过了,我也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就算会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要陪着你一起!」 说得好!这丫头终于开窍了!邵梓阳喜孜孜的亲吻着她的小手。 「载我去苏家,好吗?我、我……有个东西要交给她。」 「咦?」邵梓阳可真的弄迷糊了。 ***** 「妳……」 「这个还给你。」龙姝把胶卷递给一脸狐疑的苏丹瑶。「当初我在何堂身上找刀子时,发现了它,我就先放在身边,一直想找个机会还给你。」 接过胶卷,苏丹瑶知道,这是代表罪恶的象征,虽然何堂死了,而龙姝也出乎意料地没把她供出来,可是,对这下落不明却可能害她身败名裂的物证,苏丹瑶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她作梦也没想到,送胶卷回来的人居然是龙姝。 「为什么?」她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要什么?」 龙姝睁了眼,似乎在惊讶对方的想法,不过她很快的抿了唇,在那抹释然淡笑中,她肯定每个人思想行为的差异性。 那么,她似乎也该「识时务」一点。点点头,她朗声应道:「如果你认为我一定要有条件,那么,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不要再恨他,不要再为难他,包括你大哥。」 「是他让你来求情的?」 「你明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龙姝叹了声,继之语重心长道:「苏小姐,如果我们的相爱对你造成了伤害,那么,绝对不是我们愿意的……但是,如果你让恨占据你未来的生命,那么,这种伤害就是你故意的。是你故意让自己过得不痛快。」 「哼,邵梓阳算什么?我会为他难过一辈子?」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那多不值得。苏丹瑶有着自己的骄傲。 「不过……你今天把东西送来,我还是收下了。」最后,她还是领受了龙姝的善意。 踏出苏家,龙姝回到邵梓阳停在不远处的车,车开了一段路后,他正想开口问些什么,手机却响了。 「喂~~」一阵交谈后,只见邵梓阳神色轻松的收了线。 他告诉龙姝:「是苏丹锋。」 「噢?他……」 「他说要改变撤资的决定,相关细节会再洽商。不过,他却不知道,我早已经决定了,他撤资是无法改变的了……」 望着有点不解的她,他并不想跟她详谈工作上的事,绽笑道:「不过,我很高兴能得到他的谅解,他还说祝福我们。」 「真的?」暗吁口气的她,眼角含笑。 邵梓阳不想追问龙姝到底和苏丹瑶聊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最大的收获,是来自她脸上那自然映现的信心,她终于坦荡荡而毫无畏惧。 他知道,未来不论会遭遇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是孤军奋战。 尾声 就像童话故事中,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嗯,也许。基本上是,只除了某些「骚扰」-- 才踏出住所,他们就得备战,首先是那些埋伏在屋外的「狗仔队」,简直就像打不死的蟑螂。 实在懒得应付,于是,他们被迫学会「金蝉脱壳」。 邵梓阳的座车慢吞吞的出现了……直到他们发现车内只有阿顺一个人时,邵梓阳和龙姝早已悄然溜掉了。 手拉着手,直到跳上了公车,两人喘着气往最里头的座位坐定,「呼,真不知道我们是做了什么了?」简直像逃命。 邵梓阳突然很认真的对着她道:「看来,我有必要再召开记者会。」 「干什么?」 「既然人家对我们的事这么有兴趣,那么咱们就大方点,干脆全部公开!」 公开?公开什么? 「公开……我是怎样的爱着你啊!」他煞有介事的猛点着头,「这样吧,也许还可以考虑拍个vcd,或者出书……」 「那是不是也来个登台走秀?」她板着脸瞪他。 谁知他居然一个应诺:「对喔,这个点子好,说不定还可以大捞一笔。」 「好个头啦,谁会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当然是你啰!有些事就是需要有两个不要脸的人才行……」他一语双关,逗得龙姝脸红透透。 乘客寥寥无几的夜班公车,却满载他俩的甜蜜。 忽然,一道更高亢的声浪自邻座传来-- 一名女子正对着手机,毫不忌讳的拔尖着嗓子:「我不管,我说过了嘛,那个价钱不成……多少呀?再多点啰,多一百块也好……」嗯,在谈生意。 像是谈不拢似的,女子对着手机扯开了喉咙:「什么?你有没有搞错?不就是一千万零一百块吗?我会不值那些钱?我的初夜,最宝贝的初夜喔!」 初,初……「阳,她会不会就是--」那桩「拍卖会」的敌手之一? 「别管闲事,是不是都一样,反正……」望着那一副快将手机往窗外怒甩而出的女郎,他道得极轻:「那准会是一场好戏,只不过,该别人上场啰!」 嗯,那就等着看戏吧!龙姝点了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