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香财妇 卷二》 v第01章[02.19] 【正文开始】 徐容绣听着宋子遇睡觉都不忘说这种话气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宋子遇陡然惊醒,「怎么了娘子?」 瞧见他如临大敌一脸茫然的样子,徐容绣又气不起来了,「你睡吧,脚疼踢一下好了。」 「……哦。」宋子遇一脸的茫然与不解,然后倒头继续睡了。 第二日读书的读书,开铺子的开铺子。 一大早田友水兄弟俩便拉着一车的鸡和菜过来了,徐容绣就在众人期待中将腌酸菜的缸打开了,前几日徐容绣开缸看情况的时候旁人不知道,这一打开,一股酸味就扑鼻而来。 田氏惊讶的瞧着里头的酸菜惊讶道,「能好吃?」 徐容绣笑,「等做出来就知道了。」 说着她捞出四五颗白菜出来放到木桶里打算拎到铺子里去,又嘱咐田友德去肉铺买些带肉的龙骨回来。 田友德去买骨头了,徐容绣和田氏还有蓝容菲去了铺子。到了门前她们吓了一跳,门前竟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见她们来了,还埋怨道,「今日你们可是晚了一刻钟了。」 徐容绣挺不好意思道,「是我们起的晚了。」 晚是不晚,这时候天也刚亮,后头田友水已经将鸡清洗干净放在盆里等着了,旁边的大木盆里还放了好些的菜,豆腐没来得及做,瞧着菜品少了些,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徐容绣将酸菜放下,便动手开始烤鸡,将鸡放进烤炉她又和田氏清洗酸菜,田氏忍不住揪了一块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还真不错。」 徐容绣笑,「等会儿会更不错。」 过了一会儿田友德买了少说五十多斤的龙骨回来,徐容绣剁骨头在行,拿了砍刀将骨头砍了又拿水冲了冲便让田氏烧火煮排骨了。 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酸菜炖排骨,肉味和酸菜的味道一中和,别提多香了。关于酸菜的吃法,徐容绣眼睛都不眨的便能报出个十种八种来,但她只开了这么一间小小的铺子,做个排骨米饭还行,再多了就忙不过来了。 说到米饭徐容绣又忙让蓝容菲蒸米饭去。 排骨炖的差不多,酸菜扔进锅里,放点盐巴一炖,没一会儿的功夫香味就飘了出去。 外头等着买烤鸡的人闻到这味道不由吸吸鼻子,「老板娘这又弄了啥好吃的,咋这么香呢。」 田氏盛了一碗酸菜排骨出去,「酸菜排骨,好吃不贵,要吃的就来尝尝。」 价格定的的确不贵,每份利润也不过十文钱,众人一听价格,赶忙要上一碗,这大冷天的排队也挺熬人的。 屋里坐着的食客有的闻着香味要上一碗尝尝,不舍得吃肉的便买碗麻辣烫。热乎乎的一碗下去顿时让人周身都暖和起来。 邓繁夫妻来的时候震惊的发现小小的铺子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过去一打听才知今日徐容绣额外烤鸡,他们这些人勉强正好。再来晚的怕是没了。 邓繁闻着空气里的香味,不由道,「闻着不像鸡的香味啊。」 来等着的人见是陌生人,忍不住得瑟,「这是人家新书的酸菜炖排骨,香着呢。」 邓繁被说的肚子里馋虫都被勾了起来,于是便上前去要两碗酸菜炖排骨。 田友水并不认的邓繁,但恰巧徐容绣把烤鸡端了出来,这下可好,酸菜的香味和烤鸡的香味一起钻进鼻子里去了,将邓繁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徐容绣放下东西一抬头就瞧见是他们,顿时笑了,「邓公子,邓太太,你们怎么来了。」 李氏指了指烤鸡和排骨,笑道,「被香味勾来的。」 徐容绣忍俊不禁,见排队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生怕她让人插队,便小声对李氏道,「你们先回去,等晚点我让子遇给你们送去。」 「这怎么好意思……」邓繁摆摆手道,「我们排队就是了。」 徐容绣指了指队伍,「这些都不够分,你们先回去就是,若是饿了就先进来吃碗排骨米饭,烤鸡得晚点。」 邓繁和李氏对视一眼,决定先尝尝排骨米饭,那香味实在是好闻。 于是夫妻俩便跟着徐容绣进了铺子,然后徐容绣让田友水腾了一块地方让他们坐了,又亲自去盛了两碗米饭两碗酸菜排骨出来。 县城的人生活富足,而排骨价格也没那么贵,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所以炖的那一锅如今也是见了底。 v第02章[02.19] 邓繁和李氏一吃惊为天人,连连夸赞,就连一向少食的李氏都将一碗肉吃的干干净净。 饭后两人给钱告辞离开,傍晚的时候宋子遇和蓝容恩过来,徐容绣便拿了两只烤鸡让他们给邓繁送去,宋子遇应了,和蓝容恩一起出去,顺便找邓繁说说功课的事。 到了邓繁亲戚家,宋子遇又受到热情的接待,这家老太太明事理,见她带了烤鸡过来说什么都要给钱,宋子遇道,「这是送给邓兄的,奶奶若是执意要给,他日我们去蹭邓家宅子住的时候都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不知他们还有这事见邓繁也没推拒便不管了。 烤鸡被拿下去收拾了,宋子遇和蓝容恩拉着邓繁说学问的事,邓繁惦记烤鸡,有些心不在焉,宋子遇见他频频走神,便问他,「邓兄有心事?」 邓繁点头,「那烤鸡很香啊。」 宋子遇、蓝容恩:「……」 话出口,邓繁又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让你们见笑了。」 宋子遇忍住笑意道,「既然如此咱们改日再聚便是。」 邓繁摇头,「我们后日便要回密州了。」 好不容易有个谈得来的朋友,可惜还不是本县的,宋子遇有些可惜,便邀请道,「不如明日你去在家下中做客,咱们好好说说话。」 邓繁有些意动,他与宋子遇虽然交谈甚少,可他却奇异的觉得两人甚是投缘,对他们夫妻也很有好感,他意识里便觉得宋子遇和蓝容恩非常合得来。 当然起先的时候他们不在意如今知道了宋子遇一家人,今日自然也从旁人嘴中得知了不少关于宋家与徐家的事,可他们夫妻本就不是人云亦云的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邓繁思索的功夫,宋子遇又道,「我本打算请几位同窗去家中说说话,邓兄一起来便是。」 他都如此说了,邓繁也不扭捏当即答应下来,表示明日傍晚一起去宋家作客。 说完话,宋子遇和蓝容恩一起离开,邓家老太太有些不高兴道,「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最是眼皮子浅,你与他们来往做什么。」 邓繁知道自己祖母的性子,自然不认同这话,他温声道,「孙儿觉得宋家夫妻都是好人,祖母可能不知道,这宋子遇与蓝容恩两人学问都是极好的。尤其那个年纪更小的蓝容恩,听说进学日子不长,可谈吐和学识却是不错,我也听表弟说过蓝容恩,此子读书天分极佳,他日必有所建树。在者门户本是爹娘给的,这人是没法选择的,孙儿觉得只要人品好,其他都是可以理解的。的。还有,高门大户固然体面,可里头的子弟又有多少不思进取混吃等死的,反观宋子遇他们,穷是穷了点,可人品和性情却一等一的好,谁知道过上个几年又是个什么光景,人不可貌相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见孙儿长篇大论,邓老太太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孙子明事理懂识人,比那些眼皮子浅只知道啃祖宗的纨绔好的多了,及此老太太便松了口,「既然你觉得好,那就交往就是了。」 于是邓繁又说了去宋家做客的事,邓老太太虽然不大赞同,但也没有阻拦。 宋子遇回去与徐容绣说了这事儿,徐容绣应了一声,「等明日我们早些关了铺子,我回去亲自整治一桌。」 宋家只是小门小户,往后不管是宋子遇还是蓝容恩都要走科举的道路,多认识些人总是要好些,有人帮衬相互扶持总比单打独斗要好些,她虽然也能帮衬一些,可到底能力有限,既然他们自己有章程,她自然要全力支持了。 当然宋子遇他们可能单纯的想交友,她想这么多倒是有些市侩了。 想过之后徐容绣也不再多想,第二日的时候便早早的关了铺子,拿了一只烤鸡和一小盆子酸菜炖排骨回去。又与田氏整治了几个小菜也就全乎了。 酒有现成的,等高元化和邓繁来了,四个男人上桌喝酒说话,徐容绣等人并不了解那些就娘三个在灶房吃了早早的回屋了。 宋子遇与高元化关系本就亲近,这次又引见了邓繁,四人也算谈笑风生。蓝容恩性子腼腆,说话的时候少,大多数时候只听着他们说话。 一顿酒喝下来四人关系更是亲近不少,邓繁又一次邀请他们等乡试的时候一起去邓家的别院住着,宋子遇和高元化也没推拒,便应了下来。 听着三人即将参加乡试,蓝容恩挺羡慕的,可惜他读书时日太短,即便天分高也的再苦读几年,等大一些的时候再下场试试了。 饭后送走高元化和邓繁,宋子遇去洗了澡,钻进被窝搂着徐容绣便亲,徐容绣哭笑不得,这喝了顿酒怎么就属狗了,在她脖子里蹭来蹭去,难受又痒的厉害。 宋子遇唧唧歪歪道,「娘子,我想要。」 徐容绣呵呵的摸了摸他,「硬的起来吗?」 宋子遇悲痛的发现酒后根本不能乱性,尤其喝过了酒根本就硬不起来好嘛。 「活该,」徐容绣下 了定论,「色胚。」 宋子遇一听哼哼唧唧道,「那为夫……」 徐容绣扭头一看,色胚说了半句话就睡着了。 第二日徐容绣早早的起来,做了早饭便与田氏提前去了铺子,烤鸡烤上,麻辣烫锅底熬上,又把田友德买回来的肉骨头炖上。田友德看着她欲言又止,田氏瞧见了皱眉道,「有什么话就说。」 田友德道,「今日去买骨头的时候正好你爹在那铺子里,问你生意如今做的如何了。然后我说挺好的,他又什么都不说了,瞧着倒是怪可怜的。」 「可怜?」徐容绣嗤笑,「他不是又续娶了,将那女子娶进门了,还担心什么?想要孩子现成的有俩儿子,想要小的就再生。他这副作态给谁看,我估摸着是故意在那等着你呢。」她顿了顿,又问,「我堂哥可说什么?」 v第03章[02.19] 田友德摇头,「阿东什么都没说。」 「那就不管他,他问你就挑拣着答。」田氏嘱咐道,「就算他现在知道错了,以前造成的伤害就真的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了?这是不可能的。」 徐容绣点头,「娘说的没错,而且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哪里粗了。他觉得他是当爹的,就算做错了我们做儿女的也该原谅他,可是凭什么呢?」 徐容绣说完就去忙了,田友德也不多说了,田友水拉住他小声道,「这事你少多嘴。」 田友德奥了一声,「我知道了。」 烤鸡刚烤好,外头传来说话声,徐容绣只当是食客,不想田友水进来道,「弟妹,来的是太白楼的马掌柜。」 徐容绣眉头一跳,心道,终于来了。 太白楼是清河县最大的酒楼,在清河县名声也极佳,食品更是丰富多样,不管是有钱人还是穷人都吃得,徐容绣当初想着卖酸菜方子,其实意动的主顾便是太白楼,这两日也有其他的酒楼来寻过她,但谈过之后她觉得并不合适便都推了,目的就是等太白楼的人。没想到马掌柜真的就来了。 宋家食铺开的日子并不长,但不管是麻辣烫还是烤鸡都卖的极好,若是寻常的铺子马掌柜也就不在意了,但偏偏他媳妇喜欢宋家食铺的烤鸡,昨日听闻宋家食铺又出了酸菜排骨米饭,他媳妇又来买了一份,回去他也尝了两口味道实在是好,在大冬天里最是开胃。这要是放到酒楼里想必也是非常好卖的。所以马掌柜便起了这心思,与东家商议之后决定来探探宋家的底,问一下对方是否愿意卖方子。 这时候买卖人都是将方子捏在自己手里,有的甚至作为传家宝传给后代以求后代人衣食无忧,像宋家食铺这几样食物的方子马掌柜和东家都想买下来,可惜人家不一定乐意,他如今过来也只是问一下,若是能成最好,不成也拉倒。他可是听说了,他们酒楼的几个对家也来问过,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马掌柜说明来意,徐容绣并不意外,她道:「这方子可以卖,但是我有个要求。」 一听她乐意卖,马掌柜顿时高兴了,他急忙问道,「你说。」 徐容绣道,「这方子是我这里传出去的,但是日后我们店里还能做酸菜,就是说这酸菜是你我两家共有。如今我买卖已经开始了,断不会为了卖方子就断掉的。」 马掌柜沉吟,「可酒楼价格一向比普通食肆要高,这利润恐怕就……」 「酸菜的吃法,我能给你列出十种出来,并非只炖排骨,我炖排骨只因为这容易做,不占用人手。」徐容绣道,「这排骨米饭本不适合酒楼,其他的却是可以的。」 马掌柜一琢磨也是,便问,「那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徐容绣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两。」 马掌柜摇头,「贵了。」 徐容绣站起来,直接了当道,「那没的谈了,我是喜欢太白楼的做事风格,否则我昨日早卖给丰迎楼了。他们出价便是三千两。」 对于对家出了多少银子马掌柜虽然不知道,但这三千两确实超出了他和东家的预期,于是他便道,「那容我回去与东家商议一番。」 徐容绣自然没有不应的,还特意装了一份排骨米饭给马掌柜,「麻烦马掌柜带给东家尝尝。」 「多谢徐老板。」马掌柜暗道徐容绣会做生意遂将排骨收了。回去便给东家送了过去。 太白楼的东家曹恩伯觉得有意思,打开尝了一口,顿时点头,「的确不错,那就买了吧。」 马掌柜觉得自己东家太过草率,还要再问问,曹恩伯道,「好东西就该一起分享,就买了吧。」 于是马掌柜便直接拿了写了契约来找徐容绣,徐容绣看了眼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跟着马掌柜去与曹恩伯签契约。田友水不放心她便跟着一同去了。 曹恩伯今年不过二十来岁,瞧见同样年轻的徐容绣顿时觉得有趣,非常痛苦的签字画押又拿了银票。 曹恩伯道,「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徐容绣木着脸道,「我还没给你方子。」 曹恩伯一愣,还真是这样,马掌柜无奈道,「那麻烦徐老板了。」 于是徐容绣便在曹恩伯的注视下将方子写了出来。徐容绣识字认字,可写毛笔字就不大行,歪歪扭扭的勉强能够认出来,她写的时候就听见曹恩伯隐忍的笑意,待她写完又非常辛苦的憋住了。徐容绣只当没听见,将方子递给曹恩伯,「那我走了。」 她一走,曹恩伯看着方子顿时乐不可支,「真想不到徐掌柜写的字居然……这么难看。」 马掌柜注意力却不在字上,他看着方子皱眉道,「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曹恩伯指了指后面步骤详尽的菜谱道,「菜谱就不值钱了?」 马掌柜一想也是,当即拿了菜谱出去找大厨研究腌制酸菜了。 这酸菜也算季节性的,趁着天还冷着起码还能卖一阵子。不过酒楼有夏季储藏菜的地窖,或许夏日的时候放地窖里也行,大夏天的用酸菜做个大包子或者来个辣口,肯定开胃。 去找大厨的路上马掌柜便想了很多,屋里曹恩伯却看着门口愣神,没想到以前名声那么不好的一个女人长的居然这么好看,可惜啊可惜,已经嫁人了。 v第04章[02.19] 徐容绣和田友水出了太白楼,田友水提醒道,「弟妹,我瞧着那东家看你眼神不大好。」 徐容绣没多想,「管他呢,反正一锤子买卖,日后有好东西我也不打算卖了的。」 有了这三千两银子起码秋天宋子遇乡试和明年的春闱盘缠不用发愁,即便到时候她跟着或者将来在外落户的银子也有了。至于她脑子里的那些菜谱,她也是有规划的,如今实力不够,只能做点这小买卖,等钱多了,她当然想做大,让人给她干活的。 田友水见她根本没往上想便也没再多提,回去也没与他姑母说这事。 徐容绣卖方子这事除了宋家人旁人并不知晓,故此她回去将钱藏起来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到了晚上的时候徐容绣将一叠银票拿出来放到桌上,全家人都惊呆了。 他们都知道徐容绣要卖方子,可没想到居然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来。乡下寻常人家三五两银子就能凑合过一年,县城的百姓富裕一些十来两也尽够了,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就那腌制酸菜的方子都能卖到三千两银子!三千两啊,奢侈一些一年花上一百两,也能花上三十年了。 田氏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瞧着这银票,不由道,「那太白楼的掌柜的莫不是傻?」 徐容绣忍俊不禁,她给大家算了一笔账,「太白楼人流量大,而我又附赠十个关于酸菜的菜谱,太白楼即便一个菜挣二十文,一百个菜便是二两银子的利润,可他们酒楼日均流量可不止一百人,更何况像其中几个菜是面对富户的,加的利润肯定也高。虽然头几年可能不赚钱,但是方子却是长久的,酒楼也是长久的。后头可不就是纯利润了?」 她这么一算,其他人也明白过来,说到底拿着方子就是值钱的。 徐容绣说完便将银票收了起来,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趁着时间充足,徐容绣又算了笔账,这五个月来开铺子烤鸡和麻辣烫竟也赚了有五十多两,虽然比起酸菜方子卖的价钱是少了很多,但是全家的日子却不用发愁。田氏甚至觉得烤鸡和,麻辣烫可以世世代代卖下去,子孙后代都不愁日子好过。 徐容绣自然不满足于这一点,也深知科举花费的巨大,尤其家中两个读书人,笔墨纸砚按月都要添补,其他的还有人情世事,赶考都花费不少,一年即便赚上一百两也还不是不多的。 当然这些都在她计划之内,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 出了正月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麻辣烫的生意眼瞅着人也少了不少,烤鸡倒还是卖的挺好,但夏天的时候免不了也会受影响。徐容绣索性直接将麻辣烫停了,打算研究点新东西添补上。 至于卖什么,她还得好好思量。 这时候宋子遇带回来好消息,他在书院月考得了头名,书院奖励了三两银子。宋子遇得了奖励第一件事便是跟自家媳妇邀功,一张脸充满期待的问徐容绣要奖励。 徐容绣这几日再琢磨吃食,哪有功夫搭理他,突然察觉周围安静下来了,不由看向宋子遇,宋子遇一脸哀怨,「娘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徐容绣不由笑道,「没有的事。」 「可你没说给我奖励。」宋子遇可怜巴巴的说,「我考了头名。」 徐容绣知道他读书辛苦,不由心软,「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奖励,我都满足你。」 宋子遇眼珠子一转,兴奋道,「当真?」 徐容绣觉得似乎情况有些不对,但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当真,。」 她话音刚落,宋子遇就朝她扑了过来,一副猴急道,「娘子,咱们干点有意义的事吧。」 徐容绣:「」 宋子遇要求的奖励实在太过别致,徐容绣想气又气不起来,最后还是被摁着这样那样的完成了宋子遇的心愿。 到了最后宋子遇还埋在她发间恬不知耻道,「娘子真香。」 徐容绣脸皮本来就薄,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将人踢下炕去,她怎么就瞎了眼嫁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男人呢,好气,好气! 比起宋子遇自己要求奖励,同样得了头名的蓝容恩就比较内敛的多了,非常羞涩的跟姐姐说他得了头名还得了夫子的夸奖,还将银子悉数上交。 徐容绣为了庆祝两人得了头名第二日特意早些关了铺子与田氏收拾了一桌子好菜好饭又打了一斤好酒,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了一顿。 至于后头的买卖,徐容绣打算先做一段时间的排骨米饭和烤鸡,等四月份的时候再开始做凉皮凉面这些适合夏季能做的食物。她脑中有很多夏日可以吃的东西,但是都不如凉皮两面这些可口还管饱,她挑挑捡捡最后还是定了这几样东西。 没了罗氏等人找麻烦,宋家的日子过的平实了许多,进了四月后天便暖和起来,烤鸡的需求也没那么大了徐容绣便决定将烤鸡提前下架,反而用烤炉尝试着做起了烤麻饼,就是面里头和上五香面儿再撒上芝麻烤出来的饼,这个饼其实也有人做,只是味道没有那么好,徐容绣在县城转悠几圈后回来尝试了几次才做出酥脆的麻饼出来。配上酸菜排骨倒也不错。 至于其他的,排骨米饭作为热销夏季可以继续供应,其他的又每日做些凉拌小菜一起出售。 食铺在转型,食客们也跟着尝鲜,大家都知道徐容绣手艺好,得知出了新产品都过来尝尝看。 冷面在端午节的时候出来的,一经出来受到食客的一致好评,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食欲大振,虽然面居多,菜只有黄瓜西红柿,但旁人想要模仿也没那么容易,毕竟秘制的汤汁是徐容绣的拿手绝活旁人知道里头放了糖也不知有多少糖,更别提还有其他的东西了。而且产品定价也不高,满打满算十来文钱的利润,县城的饕鬄客们可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 冷面过去没几日又推出凉面凉皮,全是适合夏季吃的食物,而且吃了顶饱又开胃,新食品名气打了出去,于是得了好处的马掌柜又上门了。但这次徐容绣却不卖了。 如今手中握了三千两银子他们家不再缺钱花,没必要再把安身立命的方子卖了,马掌柜颇为遗憾,临走时还道,「日后徐老板若是要卖什么方子一定先考虑我们。」 徐容绣自然应下,转头又有了灵感,忙让田友水去弄了十多只鸭子过来,打算做辣鸭脖辣鸭货去卖卖,这东西辣虽辣,但夏季吃也很过瘾,若是能配上啤酒就更好了,可惜本地没有酿啤酒所需的材料,不然她真想试试看了。 v第05章[02.19] 田友水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多鸭子,但她都开了口,田友水便知她又有了新主意,果不其然,徐容绣将鸭子杀了将鸭子四分五裂之后又躲在灶房捣鼓开了,田氏给她烧火,瞧着她忙来忙去,不由道,「你这是弄啥好吃的?不是说夏季都不喜吃的油腻吗?」 徐容绣道,「做点辣鸭货吃吃。」 田氏便不多问了,徐容绣让她干嘛就干嘛,忙活几个时辰总算出锅了。 徐容绣将辣鸭货按照鸭掌鸭脖的分门别类,然后等着凉了,才让田氏尝尝。田氏拿了一块鸭脯肉吃了点头道,「味道真好。」 徐容绣笑了下,自己拿起鸭脖啃了起来,味道是不错,尤其这时候鸡鸭的没受到污染也非速成鸡鸭,口感都比后世的有嚼劲。 既然做了出来徐容绣便不藏着掖着,便拿出去了,到了傍晚,铺子里来用饭的人多了起来,每桌送上一两块让人尝鲜,一尝之下顿时纷纷多要一些。这东西也好携带,带回去给家人尝尝也是不错。 就这样,铺子里面食类和鸭货如火如荼的卖了起来,而天气也逐渐到了最热的时候。 再有一个来月便是宋子遇乡试的日子,宋子遇如今比以往更加用功了,就连晚上闹腾徐容绣的时候都少了起来。日日挑灯夜读,瞧的徐容绣心疼不已。 徐家食铺生意火爆,徐容绣娘几个也很是辛苦,但跟宋子遇比起来,他们还算好些,毕竟自己家的铺子自己想休息就休息,宋子遇却是不成的。 进了七月后,离着乡试只剩了一个月的时间,按照宋子遇的安排也该提前去府城等候应考了,田氏的意思是让徐容绣跟着照应,至于铺子里,暂时只供应排骨米饭。宋家在酸菜排骨卖的好的时候便在院子里挖了一处地窖,专门存放酸菜,如今徐容绣要出院门,徐容绣便多熬了一些凉面的酱料存放在里头也只能存个一两日。等到后头她又教了田氏做酱排骨,配上米饭也很是不错。 到了七月初三,徐容绣便带着东西和宋子遇出门了,临行前田氏叮嘱了又叮嘱,务必要注意安全,徐容绣拍拍自己用布条包起来的砍刀道,「娘放心,我定能护着夫君的。」 宋子遇幽幽的看了徐容绣一眼,别提多哀怨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田氏忍不住笑了笑便让他们出了门。 此次前往沂州府赶考的秀才本县有十来人,宋子遇与高元化关系交好又与邓繁有过约定,两家便一直凑在一起。 赶考向来辛苦,有人家境不错又舍不得妻子的便带了妻子在身边,也有人未成婚或者为了节省盘缠独自一人上路,据徐容绣观察,还有位少爷居然带了一位丫鬟随身照顾,瞧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只照顾饮食还是连床上的事一起伺候了。 她看过两眼便不在意了,偏偏人家那少爷还真趁着中途上客栈休息的时候看见了她,一时惊为天人。 小小的青河县城居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只可惜瞧着她身边的宋子遇,却是已经成了亲的,实在是可惜。 要说徐容绣以前的名声,那可真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偏这少爷家族户籍在本地,全家却不在本地居住,今年年初的时候来参加的县试住在老宅,老宅中的老人自然也不会与他说些城里的八卦,况且那时候徐容绣已经嫁了人,城中关于她的传说也少了些。本就是好颜色的人,加上一点名气,更是自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女人见了他都要爱上。 如今碰上了徐容绣,陈幼恩心思就动了,再瞧一眼徐容绣身边文弱可欺还一脸讨好徐容绣的宋子遇时,他觉得如此冷面美人定是不喜欢这等低三下四的男人的,或许他可以得个机会一亲芳泽? 陈幼恩动了心思,一路上就诸多注意徐容绣夫妻俩。 徐容绣自然注意到了,脸上表情更加不耐,宋子遇也是气的要命,可若真的当面说出来,反倒坏了自己娘子的名声。于是乎后头的时候徐容绣等闲便不出马车了,陈幼恩觉得可惜,转头又故意跟宋子遇接触起来。 宋子遇自然不愿搭理他,陈幼恩色心太大,碰了闭门羹也不以为意,三番两次的邀请宋子遇一起用膳,想趁机多瞧两眼美人。 徐容绣和宋子遇恶心坏了,打吧又没证据,毕竟眼睛长在人身上,对方一抵赖他们还能如何?不打吧又实在让人恶心。 终于在进城前最后一次在路上上茅房的时候,宋子遇将陈幼恩摁在地上骂道,「再让我瞧见你色眯眯的瞅我娘子,我割了你命根子!」 陈幼恩没料到宋子遇弱鸡一般的样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顿时有些惊了,但旋即他又嗤笑,「眼睛长我身上你管的着吗?」 宋子遇脸上恶意满满,「是管不着,但是现在我能管得着你是不是蹭一身屎尿。」 一听这话陈幼恩顿觉不妙,他想大喊,可宋子遇早一步捂住他的嘴,接着一脚将他踢了踢,然后陈幼恩非常不巧的压到他刚才拉出来的屎尿上了。 宋子遇站直身体,笑意盈盈,「陈少爷好生享受,在下先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陈家那丫鬟翠红在等着,瞧见他过来便问道,「这位公子可瞧见我家少爷了?」 宋子遇指了指来的地方,「刚才瞧见他在那边,是不是摔倒了?」 翠红一听少爷摔倒了,连忙过去查看,待她过去瞧见自家少爷脸色发青又手忙脚乱的扯身上的衣服顿时嗷的一声大叫。 陈幼恩一呆,连忙道,「还不去给本少爷拿衣服。」 可惜正因为翠红的一嗓子引来了其他人,于是众书生便围观了陈幼恩满身屎尿的样子。 众书生好洁,有一人还有洁癖,当即就捂嘴吐了起来。 陈幼恩见自己丑态被人围观,顿时羞愤异常,头脑发昏,真想当场死过去。 宋子遇站在人群里好心道,「陈公子可需要帮忙?」 v第06章[02.19] 陈幼恩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去掐死宋子遇,「不用你假好心。」 一听这话宋子遇委屈了,他捂着嘴站的远了些,「在下可是哪里惹了陈兄不快?在下不过好心想要帮忙,陈兄为何要如此对在下说话,实在让人伤怀。」 陈幼恩被他这话气的头更昏了,忍不住道,「要不是你我能变成这样?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陈兄你为何如此想在下?」宋子遇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都悲伤了起来,「我又未与你有所接触,你竟如此无赖我,陈兄所为实在非君子所为。」 其他书生多半是书院的或者县学的学生,对宋子遇多少都认识,对宋子遇的性子也都了解,听到陈幼恩如此诬陷宋子遇,几个书生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陈幼恩不识好歹。 也有两个书生知道陈幼恩家中显贵,又是京城人士想抱他的臭脚,话都没说两句便被几个书生堵的哑口无言。 「宋子遇什么个性我们能不知道?陈兄如此污蔑于他,也不瞧瞧他是不是会欺负人的人。」 「就是,在下没瞧见宋子遇欺负人,倒是瞧见陈少爷颐指气使、目中无人。」 「就是,你们几个莫不是瞧着陈家显贵,变想捧人家臭脚?就怕人家还瞧不上你,不过如今他这样,你二人只说有什么用,怎么不见去帮忙?」 陈幼恩被几个口舌厉害的书生气的浑身发抖,偏偏身上发出来的臭味又让人难以忍受,他忍了忍差点没让自己晕了过去,偏偏宋子遇还在那哀伤道,「陈兄不需要在下帮忙直接明说便是,如此说话倒是让子遇难以自处,罢了,陈兄不需要,我便不再说就是了。」 说完宋子遇落寞的转身,顿时引得几个书生对陈幼恩更加不满。 陈幼恩眼皮翻了翻晕倒了,有人惊呼,「呀,陈兄竟又倒在那里了……呕。」 宋子遇憋着没笑出来,身后几个书生已经恶心的直接吐了起来。 翠红红着脸回去给自家少爷取了衣服,几个书生已然愤而离去,只有陈幼恩孤零零的还躺在那里。 翠红忍着恶心将陈幼恩叫醒,陈幼恩察觉自己似乎又倒在那上头,差点没再晕死过去。手忙脚乱换了衣服,到了马车上时才发觉其他人已经离去,连等都没等他们。 出门在外人多聚集在一起总比孤身上路要好的多,陈幼恩上了马车将引用的水全都用来洗手洗脸了,他咬牙切齿道,「宋子遇,我不把你娘子弄到手,我枉为陈家人。」 翠红顿时哀怨的看着他,心里有些明白自家少爷为何会弄的一身狼狈了,定是肖想人家的娘子被人给算计了。翠红心里气愤,加上陈幼恩身上实在难闻,便有些懈怠。陈幼恩察觉到她的变化,本身就气愤难当,顿时火冒三丈,「连你也嫌弃我了?」 见他如此,翠红顿时摇头,「少爷,没有的事。」 陈幼恩哼了一声,不顾外头车夫能听见,撕拉一声将翠红衣服撕了,「给本少爷舔舔。」 陈幼恩如何利用丫鬟泄私欲宋子遇是不知道的。他上了马车后便有人招呼着大家伙提前离去,好远离陈幼恩,宋子遇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旁人让走他们也走,赶着马车追了上去。辞行宋子遇并未请人赶车,而是亲自赶车。一路上也没机会与徐容绣说这件事,一直进了府城又与高元化一起找到邓繁别院他也没说。 邓繁家住密州县离着府城稍远一些,出发也早,在昨日的时候已经到了沂州府,见到两人安全抵达,自然开心,当日傍晚便让人准备了席面一起喝酒畅聊。 此次出行高元化也带了妻子裴氏,而邓繁的妻子李氏与徐容绣早就相识倒也不显得尴尬,路上的时候行路匆匆,徐容绣也没机会与裴氏攀谈,如今到了地方,男人们喝酒去了,女人们也自行开了一桌躲在旁边的屋子里喝点果酒聊天。 徐容绣自打四年前穿越过来便习惯了冷着脸,如今面对李氏和裴氏竟也不好更改。李氏性子本就柔和知道徐容绣面冷心热,而裴氏却是清河县人士,父亲是个秀才,是高元化早年开蒙的夫子,到了年龄被父亲许给颇有才华的高元化,这几年夫妻二人也算相敬如宾。但对徐容绣的名声,裴氏是知道的,对此,裴氏对徐容绣并不热络,甚至颇为看不上眼。 裴氏知道自己夫君与宋子遇关系不错,她劝过两回让夫君与宋家人少接触,却被夫君训斥。如今让裴氏与徐容绣和谐相处,裴氏当真是不自在。但她厌恶徐容绣的同时心里又畏惧徐容绣,她可是知道的,徐容绣当初可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那种人,虽然从未见她真用刀砍过人,但瞧着那刀便容易让人心生畏惧,更别提当初徐容绣名声那么响亮了。 「不知高家嫂子要不要一同出去逛逛?」李氏作为主人本身便是温和的性子,与徐容绣说了几句话后也不忘带上裴氏。 裴氏刚才胡思乱想,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此时便有些茫然,「什么?」 李氏便又说了一遍,「后日便是七夕,离着乡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家夫君说后日一起出去逛逛,方才宋家妹子也说了要去,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瞧瞧府城的风土人情,如何?」 裴氏一听竟是这个,当即眉头一皱,摇头道,「夫君他们此行目的是为了乡试,怎可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大事,与其出门闲逛不如在家给夫君做顿体贴的饭菜,让夫君好生用功读书。如今离着乡试是有月余的时间,但时间瞧着很长,其实已经很短,十年寒窗苦读切不可因为一时玩乐耽误。」她顿了顿,瞧了眼徐容绣,还是坚定道,「两位妹妹年纪小,或许不知读书的辛苦,我自自幼瞧着父亲用功读书,晚上三更睡早上寅时末便起,其中辛苦自然不必说。我家夫君虽未如我父一般可也是寒窗苦读十载,我们作为妻子不能替他们读书,只能在生活上多加体贴,怎能因为此等小事拖他们后腿。」 李氏本是好心,也得了徐容绣的支持,没想到却引来裴氏如此长篇大论的批评,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讪笑道,「夫君他们寒窗苦读十余载,又怎会因为晚上的一时半刻就误了读书了……」 「圣人言:光阴似箭,岁月如流水。一寸光阴一寸金,况且去外头闲逛也非一时半刻可以逛完,不是浪费时间耽误读书又是什么。」 李氏脸都红了,徐容绣皱眉,越听越反感,她冷言道,「嫂子父亲如今还是秀才?」 裴氏想到徐容绣的家世,顿时有些轻视和自豪,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不错。」 「那你爹也太没用了。」徐容绣见她脸色一变,好不后悔,出言道,「你父亲寒窗苦读都几十年了只考个秀才,不是无用是什么?」 裴氏脸涨的通红,「你……」 徐容绣看着她,脸上一丝表情都无,说话也不留情面,「读书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非十年寒窗苦读就能成功之事。若是天分不够,苦读八十年恐怕也不能成功,一味地死读书却不知五谷,若圣上出题关于五谷又如何作答?若是问民间疾苦,两耳不闻窗外事又可知晓如何作答?劳逸结合这词想必也不懂,夫妻感情需要培养和相处想必你更是不知。我虽然不懂大道理,但是却明白一个道理,死读书不如无书。」 见裴氏脸上带着不忿,徐容绣还颇为镇定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你不服气?」 v第07章[02.19] 裴氏气的胸口起伏,何止是不服气,她非常的不服气! 「宋家妹子如此瞧不起我父亲,你父亲又令人敬佩了?」裴氏蹭的站起来气呼呼道,「你爹连发妻亡故一年都等不了便娶继室进门,又纵容子女与继室相斗最后引得家中混乱,你爹就厉害了?」 徐容绣瞧着她一脸的不忿,不由笑了,「高嫂子说的没错,我爹的确不是好东西,这点我非常认同。」 裴氏脸顿时一变,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痛快。 就听徐容绣笑吟吟道,「不知道高嫂子还有没有其他可以骂我爹的话,一并说来让我也听听,特别过瘾。」 裴氏的脸上精彩纷呈,似乎看怪物一样看着徐容绣,「那是你爹,我这么说你爹你竟然还想拍手叫好?」 徐容绣应景的拍拍手,「对,多谢高嫂子如此体贴。」 「你、你。」裴氏自觉自小跟随父亲学了不少圣人言,对上徐容绣竟不知如何反驳,她脸色涨红又觉得不可思议,「圣人言,子不言父之过。你父亲固然有错,你这做子女的竟然如此行径,你真是枉为人子女。」 李氏在一旁听她们吵了起来,顿时急了,「嫂子,妹妹,两位有话好好说。」 徐容绣道,「嫂子不必忧心,高嫂子饱读诗书最是懂礼,妹子这是跟嫂子好生学学呢。」说着她又对裴氏道,「那依嫂子所言,你侮辱我父,我还该护着我父亲就是了?」 裴氏点头,一身的凛然正气,「这是自然。」 闻言徐容绣点头,然后捂着嘴眼泪便掉下来了,言辞激愤的看着裴氏,「我与嫂子真心相对,你竟侮辱我的父亲,你怎能如此瞧不起人。」 裴氏:「……」 李氏:「……」 闻讯赶来的三个男人:「……」 徐容绣态度转变太快,裴氏和李氏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外头三个闻讯赶来的男人表情也是一言难尽,邓繁和高元化瞧着宋子遇,目光都挺复杂的。 屋里头裴氏被徐容绣的骚操作惊呆了,指着徐容绣道,「你、你,我欺负你了是怎么的,你哭什么?」 「不是你说我该维护我父亲的吗?」徐容绣抹了抹眼泪非常无辜道,「我可是谨听嫂子教诲做一个好女儿维护父亲的尊严呢。」 裴氏面色涨的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外头高元化揶揄过后便知脸上觉得无光,他的妻子他自是明白,因为是他开蒙夫子的女儿,一向以才女自居,对他读书之事喜欢指手画脚,甚至连他与什么人交往都要干涉。就这次乡试,他本打算独自前来,但裴氏却决意要跟来,道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说邓家在如何不是家中不如她照顾妥帖。 高元化面目变得有些冰冷,当初若非父亲与夫子擅自定下婚事,他又如何娶了裴氏。娶便娶了他对裴氏也熟悉,本以为可以相敬如宾,却不料到府城第一日她便得罪好友的妻子,说出那样的话来。而且还一得罪便是两个。 高元化心中百转千回,宋子遇却没有任何感觉,他此时瞧着他娘子,越看越喜欢,行事作风也越来越可爱,他一脸星星眼的看着徐容绣,小声道,「娘子真棒。」 站在他身侧的邓繁哭笑不得,觉得这夫妻俩真是相得益彰。高元化的感觉更复杂了,人家夫妻同心,他们倒好,竟是如此境地。 高元化拱了拱手道,「对不住了。」 他一开口屋里的三个女人也瞧见了外头的三个男人,宋子遇快步进去,拉着徐容绣的手道,「娘子吃好了吗?若是吃好了可否陪为夫去院中消失醒酒?」 徐容绣笑吟吟点头,刚要与他出去,就听裴氏道,「大庭广众之下竟拉拉扯扯简直不知廉耻,不愧是有名的泼妇。」 「裴氏!」她话一出,高元化顿时怒火冲天,「你住口。」 徐容绣皱眉停下,回过头来似笑非笑道,「嫂子说我拉拉扯扯不知廉耻,是泼妇?」 裴氏不答,被高元化一声呵斥顿时红了眼眶。 宋子遇牵着徐容绣的手不悦道,「瞧在高兄的面上,子遇本不想计较,但嫂子说话实在难听,我与容绣本是夫妻,在邓家别院虽然是客,但与邓兄亲如一家,我们夫妻恩爱,手牵手又如何,别说在家中,便是出门在外我也会牵着我妻子的手护她周全。但是到了嫂子口中竟是成了不知廉耻,你父亲也是秀才,难道就没教过你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说我妻子是泼妇!我妻子就算是泼妇在我眼里也可爱极了,在我心里也最重要的宝贝容不得他人随口污蔑!」 宋子遇说完朝高元化拱了拱手道,「子遇脾气难以控制,请高兄勿怪。」 裴氏如此做派,高元化哪有脸面怪罪宋子遇,他苦笑一声,歉意道,「该道歉的是为兄才是。」说着他朝徐容绣躬身致歉,「内子不懂事,请弟妹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徐容绣点了点头,「有人不懂事也非高相公的过错,那是她爹娘没教好就放了出来,与高相公无关。」 她说完裴氏的脸更红了,可神情更加不忿,她抬头厉声道,「我有那句话说错,你在清河县哪个不知,名声臭大街,连亲爹都不认,将娘家闹的一团糟乱,如今连门都不登,这样的女人我为何说不得……」 裴氏的话都没说完,徐容绣已然甩了一巴掌给她,「抱歉,手痒忍不住。」 v第08章[02.19] 高元化面色尴尬,朝徐容绣道,「对不住。」说完他伸手去拽裴氏,「跟我走。」 裴氏捂着脸眼眶通红,「你拉我做什么,我今日非要与她辩个对错,她打我就有礼了……」 徐容绣看着裴氏被高元化拉走,叹了口气对宋子遇道,「夫君,对不住,让你为难了。」 「不关你的事,是裴氏嘴巴太欠。」宋子遇道。 本是好心邀请他们两家到别院住着,没想到竟闹成这样,邓繁和李氏颇为不好意思,邓繁道,「别的话咱们日后再说,我且去瞧瞧高兄,若是为了此事夫妻不睦就不好了。」 宋子遇点头,看着她离开,李氏拉着徐容绣的手温声道,「你家的事我也听过一些。可父母不慈如何让子女毫无芥蒂的孝敬,裴氏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里,她大概就是读书读傻了。」 徐容绣笑了笑,「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明知道她是那样的人还要与她一较长短,如今倒是让嫂子和邓相公难做人了。」 李氏摇头轻笑,「裴氏如此,我日后也定不与她来往,只盼高相公他们几个不因此失了和气才是。」 一旁的宋子遇道,「高兄为人豁达,不会因此与我们生分,不过此事出了,想必他不肯再留下了,你们先说着,我去瞧瞧。」 他走后李氏又陪着徐容绣说了些话无非就是宽慰徐容绣不要与裴氏计较之类的,之后便离开了。 连日的坐马车徐容绣早就累了,好在邓家的下人准备了热水,徐容绣关了门便去洗了澡又要了一桶水备着等宋子遇回来用。 刚洗完没多久宋子遇便回来了,瞧着他神色便知事情如他所料。宋子遇先去洗了澡,回来两人躺在床上说今日之事,徐容绣这才知路上的时候他将陈幼恩摁到屎尿中了还带人挖苦了对方一番最后将人扔下了。 徐容绣坏心情一扫而空因为这个消息抱着宋子遇的脑袋多亲了两口。宋子遇被亲的面红耳赤,忍不住道,「再亲亲。」 徐容绣笑着将他推开,然后倒在床上,道,「我是不是惹事了。」 宋子遇知道她说的是裴氏之事,他便道,「此时高兄的确觉得没面子,但更多的是被他娘子气的,他没有理由怪罪到娘子头上,裴氏说话不好听娘子若是忍得下去那才不行,刚才你若是不揍她我都想揍她了,我可不管她是谁的娘子,欺负我娘子的那都是坏人。」 刚才在屋里宋子遇义正言辞与裴氏说话的时候徐容绣觉得心都软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熨帖。想想他们夫妻如此恩爱,反而高元化夫妻如此,她心里竟有些同情高元化,想必今夜的高家夫妻日子不好过吧。 宋子遇搂着她道,「睡吧,后日七夕,我带你出门逛逛。」 徐容绣窝在他怀里两人自行睡去不提,高元化连夜带着裴氏出了邓家别院去找客栈,好在如今离着乡试还有一个月,倒是容易找到。夫妻俩带着一个车夫去了客栈住下,路上因为有车夫,夫妻俩默不作声谁也没搭理谁,到了客栈放下东西裴氏不高兴了,指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就红了眼眶,「高元化,我是你的妻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被她打了,你竟还低三下四的与人道歉!我做错了什么,哪句话说的不对了,她徐容绣就敢打我?今日敢用巴掌打我,他日是不是还敢拿杀猪刀砍我了?高元化你是不是个男人,连自己的娘子都不护着,你瞧瞧宋子遇,再瞧瞧你,你对得住我吗,你对得住我爹对你的信任和期许吗?」 听到她又一次提到她的父亲,高元化闭了闭眼道,「别让我说出难听的话来。」 裴氏讥讽道,「你说啊,你连男人都算不上,还怕说难听的话,你说便是,若是没有我爹,能有你高元化的今天。」她见高元化目露痛苦心中一阵痛快,她继续道,「你如今是秀才了,功课得了夫子夸赞了,觉得有望考上举人了,瞧不上我爹了。」 高元化看着她如此不想说话了,「如今已然离开邓家,你满意了?劝你不要闹腾,徐氏如何又与你何干,非得做些令人厌恶之事。」 「厌恶?」裴氏神情激动,「高元化,你莫不是瞧着徐氏长的好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吧?高元化,你才是最令人厌恶的人。」 高元化听她越发胡说八道,气道,「你莫要胡说八道。」 说完这话高元化转身就走,到了门口他皱眉道,「明日我让高叔送你回清河。」 裴氏声音尖刻,「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怕被揭穿?高元化,你也不过如此。」 高元化再不想理她径直离去。他又去开了一间房径自睡下,想到裴氏顿时头疼。 裴氏不发疯的时候还好,规规矩矩,对人对己恪守礼仪,最喜欢与人说教,可一旦发起疯来才当真是形如泼妇,让人无可奈何。他如今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心软带了她来,本以为到了府城换个环境多结识几个朋友能好些,竟然越发的言行无状。 如今出了这事他颜面无存面上无光,日后又如何与宋子遇及邓繁和平共处。 高元化睡了一觉,第二日清早高元化便被高叔叫醒,倒是裴氏方才抢了马车,自己赶着出城去了。 高元化急了,裴氏一个女子如何会赶马车,若是在街上撞了人可如何是好。高元化急忙带着仆人追了过去,果不其然,裴氏赶着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好在时间太早路上并无行人,饶是如此仍旧吓了一身的冷汗。 仆人追了上去急忙将马车拦下,裴氏怒道,「你下去,我要自己回去。」 高元化气道,「你发什么疯!」 裴氏怒道,「我是被你逼疯的,你若不那样对我,我如何这样,既然你瞧着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是死是活又与你何干。」 「那让高叔送你回去。」高元化道。 裴氏讥讽道,「让个仆人送我回去,路上孤男寡女共处两日,回去你便有机会休了我?想都别想。」 高元化被气的发疯,听到她这话顿时更加失望,他万万没想到裴氏竟说出这话来,他舒了口气道,「那你与我回去吧。」 v第09章[02.19] 裴氏道,「回去可以,你得与我道歉。」 高元化看着她,苦笑道,「好,我错了,回去吧。」 最终裴氏还是跟着他回去了,而邓家派的小厮也目睹了这一幕,回去与邓繁夫妻说了。 邓繁面色复杂,看着李氏道,「都说娶妻娶贤,没想到高兄如此磊落之人竟娶妻如此,如今还好,我们关系好些,子遇也不是小气之人,日后若是为官,恐怕很难善了,说不得还得被拖累。」及此邓繁更加庆幸能娶妻李氏。 李氏也叹道,「瞧着她倒是恪守规矩,没想到竟是如此形状。」 闻言邓繁叹气道,「这人与人的运道还真是说不准,就子遇而言性格本就文弱,娶了徐氏倒是好事,徐氏瞧着面冷泼辣,可实际上却懂礼又能护着子遇,还能给他诸多帮衬,倒是天作之合。」 这世上能够情投意合走到一起的人毕竟不多,更多的却是高元化和裴氏这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婚的,相敬如宾的还算好,怕的就是夫妻不睦弄的家宅不宁。不做官的时候还好,真的做了官那也是祸端,只是道理谁都懂,但他们作为外人也不能劝着让人休妻去。那样无疑是要了裴氏的命,可若是不劝瞧着高元化被拖累心里也不好过。 两人这边收拾准备用过早饭便去找宋子遇读书,那边裴氏跟着高元化回去,当即就抹着眼泪可怜兮兮道,「夫君,我错了,你别赶我走。」 高元化本就是心软之人,瞧着她如此也不想生气了。自己妻子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这会儿安安分分的她就知足吧。他瞧着裴氏道,「既然知道错了待会儿与我去邓家跟徐氏道歉。」 裴氏脸上带了不乐意,可对上高元化的脸又可怜道,「知道了。」 于是徐容绣和宋子遇刚用过早饭高元化便带着裴氏上门了。徐容绣发觉此刻的裴氏又与初次见面时那般知书达理了,与昨晚与她针锋相对的女人大相径庭。 高元化朝夫妻二人拱手道,「今日我们夫妻二人过来是与子遇和弟妹赔不是来的。」说着他扯了一下裴氏的衣袖,裴氏心不甘情不愿的低眉,「对不住,昨日是我的不是。」 人家来道歉,瞧在高元化的面子上,徐容绣夫妻也不能不原谅,邓繁夫妻过来,瞧见裴氏的模样也倍感惊讶,这女人变起脸来还真是可怕。 为了庆祝两家和解,中午的时候三家在一起用了一顿午饭,担心再吵起来,也不分男女直接坐在一处。裴氏看着男女同席越发的觉得不适,忍着不适回到客栈便忍不住道,「今日居然男女同席……」 高元化顿时冷了脸,「你还想怎样?」 裴氏不吭声了,独自坐在一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边邓繁和宋子遇一起温习功课,时而讨论一番如今的考官,而徐容绣和李氏却有些没事干了,李氏针线不错,拿了布料帮邓繁做衣服,徐容绣针线不行,便开始铺开纸写菜谱顺便想一下若是去了别处该如何运用这些。 到了七月初七,整个府城都热闹了起来,傍晚的时候宋子遇撂下书本准备带徐容绣出门去外头逛逛。来了两三日他们都未出门,饭食是邓家准备好的,他们还真不用做什么,徐容绣本以为跟着过来少不得给洗衣做饭,不想洗衣是需要,做饭却是不用。 他们出去的时候邓繁夫妻也准备好出来了,两对年轻的夫妇一起出门往外走去。因为是七夕,这日不管是成了亲的还是未成亲的未婚夫妻,纷纷走出家门。为了不彼此尴尬,两队夫妻分开走了。 宋子遇牵着徐容绣的手道,「娘子,若是我考不上怎么办?」 徐容绣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遂道,「考不上三年后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书中并无宋子遇此人,所以她也不知宋子遇日后是否能够高中进士,至于举人就更不知道了。 宋子遇听了这话笑眯了眼,低声凑到徐容绣耳边道,「娘子,我想要你了。」 徐容绣见他在外头也敢这么说顿时瞪眼,「你嘴里。」 「那咱们待会儿回去……」连上路上的几天这几日宋子遇虽然抱着媳妇睡的觉却没一次真的干那事,如今七夕节在和娘子来上那么两回,这七夕过的也就值了。 徐容绣的脸眼见的就红了,如秋水般的眸子水润又带着娇娇怯怯,宋子遇看的满意又心神荡漾,人不知嘿嘿直笑。 两人缓步走过身边的人直直到了人流更为密集的街道,这条街道是府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了,当初徐容绣和田氏来买调料的时候就来的这里,只是那时只匆匆逛了逛,如今瞧瞧这夜景也很是不错。 路边的商户为了应景在门口也挂了红红的灯笼,还摆出了不少七夕有关的彩带和食物。 徐容绣瞧着前头人都往一处去了,问了旁边的人才知不远处有条河流,每年七夕的时候便有年轻男女去河边放河灯祈福顺便拜月。徐容绣和宋子遇本就是为了凑热闹出来的,便顺着人流跟了过去。 他们后面不远处,陈幼恩瞪眼瞧着宋子遇夫妻俩手拉着手朝前走去,顿时记起那日在路上受到的侮辱,他瞧了眼四周,黑灯瞎火全都是人,他冷哼一声,带着仆人和翠红跟了上去。 那日翠红在车上被陈幼恩折腾的不轻,偏偏陈幼恩当时身上还有难闻的臭味,可把翠红恶心的不轻,瞧着少爷还是死性不改,她索性也不劝了,只能沉默的跟在后头。 徐容绣夫妻并不知他们两人又被臭苍蝇盯上了,此时夫妻二人随着人流到了河边,果然见不少男女在河边放了河灯,完了又对着天上的月亮拜了拜。 宋子遇瞧见有小贩在卖河灯便过去买了两盏,瞅着人少的地方走过去,蹲在河边打算将灯放了,然而宋子遇瞧着河面突然眉头一跳,突然他身子一斜,一个用力将后头的人直接摔进河里去了。 陈幼恩偷袭不成反而被扔进水里,顿时高呼:「救命。」 跟着他来的下人见自家少爷干坏事反倒被扔进河里,赶忙跳进去捞人。方才那仆人还道由他来偷袭,可陈幼恩觉得自己在路上受了奇耻大辱,这仇必须自己来报才舒坦,不料就被摔水里去了。 河面并不深,堪堪及腰,在河边的男女瞧见有人落了水还在呼救,便笑道:「河水堪堪及腰,这位兄台自己站起来便是了。」 v第10章[02.19] 说完河边的男女都笑了起来,陈幼恩试着站立发觉河水的确不深,而他的仆人也一脸无辜的站在他的身侧。 陈幼恩怒火冲天的看向宋子遇道,「你为何拉我下水?」 宋子遇惊讶道,「是我拉你下水的?为何我不在水里?我好端端的与我妻子来河边祈福放灯拉你干嘛,我又不认识你。」 「你!」周围人实在太多,陈幼恩又被人看了一通笑话,他爬上岸身上的衣服也紧贴在身上了。 岸边的女孩和女人们惊呼一声捂住眼睛,「啊,登徒子!」 「不要脸!」 女人们手里的东西都朝陈幼恩扔了过来。 宋子遇指着他的腿间摇头然后去捂自家娘子的眼睛,「娘子莫看,辣眼睛。」 「少爷……」翠红忍着脸红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陈幼恩随着宋子遇的目光往下一瞧,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时候本就炎热,为了凉快他穿的衣服也颇为透气轻薄,可这布料沾了水全都黏在身上了,身上那处便形状清晰的显露出来。陈幼恩的脸顿时涨的通红,顾不得找宋子遇麻烦,飞快的就跑了。 仆人和翠红连忙喊着少爷追了上去。 河边的男女因为这个小插曲再和对方对视时气氛都旖旎了起来。徐容绣和宋子遇也不例外,尤其对上宋子遇一副做了好事要夸奖的模样徐容绣就忍不住发笑。 宋子遇凑近她道,「娘子,咱们回去吧。」 徐容绣脸上绯红,低声应了声好。 两人避开人群也没再去逛其他地方便回去了。回去要了热水洗了澡,两人沉默的看着对方,然后灭了蜡烛,宋子遇将她抵在床边的床柱上,俯身就亲了上去。急切的就跟没碰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一样。 徐容绣呼吸一紧瞧着宋子遇急切的模样顿时笑场了,「你怎么像是……」 「像什么?」宋子遇茫然。 「登徒子!」徐容绣说完宋子遇便扑了过来,「这便让娇软的娘子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登徒子!」 宋子遇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但每说一次,徐容绣的脸便红一次,心间就像有只小鹿一般怦怦直跳。上一世的时候她看那些言情,里面总是形容女主心口小鹿乱撞,她还笑人家矫情,如今她成了其中一个,当真觉得那话说的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毕竟是在旁人家中,两人做的时候都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这样的感觉非但不觉得不痛快,反而有种偷情似的刺激感。 外头月亮明亮,远远的似乎有邓繁夫妻说话的声音,似乎在问下人他们回没回来。 宋子遇躺在床上抱着坐在他身上动都不敢动的徐容绣,低低道,「娘子……来嘛……」 徐容绣气的在他腰间拧了一下,宋子遇顿时低声笑了笑。 外头邓繁夫妻得知他们夫妻已经回来便回去睡了。 只是这一夜不管是宋家夫妻还是邓家夫妻,都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第二日的时候两对夫妻不免都起晚了,两个男人见面的时候颇为镇定都从对方读懂了什么。两个女人会面的时候也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娇羞。 尤其徐容绣惯常一脸的冷淡,乍从她脸上看到娇羞和滋润过后的神韵,李氏就忍不住笑。徐容绣被她笑的面色发红,轻咳一声说,「我想裁些布料给夫君做衣裳,还想请嫂子给我指点指点。」 像亵衣亵裤,向来不在外头买的,徐容绣穿的亵衣亵裤还是徐容菲帮着做的,宋子遇的则是田氏做的。想到两人成亲快一年了,她还从未给宋子遇做过什么。瞧见李氏做衣裳,她免不了也想为宋子遇做上一身。 李氏扭头笑道,「咱们待会儿去买布,多出点银子让裁缝给裁好,直接缝就是了。」她见过徐容绣做生意,也知道她手里不差一点银子,她倒是可以给裁,但涉及里衣什么的就不大方便了。 其实做衣裳最主要的就是裁布,若是裁不好,做出来穿着也不舒服,可若是裁的合体,即便缝的粗糙也是不耽误穿的。 徐容绣没说她想做的是亵衣亵裤,便想着到时候买布回来自己照着裁一下便是了。 两人与家中读书的两个男人说了一声又带了俩丫头便出了门。 济南府这边李氏来的次数也不多,徐容绣也没来过,由下人带着又问了路这才过去。到了布庄两人挑了外衣用的布又挑了一匹柔软的松江布,顺便报了尺寸让布庄的裁缝帮忙裁了。 从布庄出来,李氏忽然道,「那人似乎在看你,你可是认得?」 徐容绣抬眸望去,却是陈幼恩。 陈幼恩瞧见徐容绣和一小妇人出门,顿时来了精神,翠红想到昨日晚上少爷在外除了丑又拿她撒气,顿时又不安了起来。 v第11章[02.27] 「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太太说过,让您好生温书……」 翠红还没说完陈幼恩一记眼刀子便甩了过来,「用得着你多话。」 陈幼恩说完,扯了扯衣襟又将折扇取出打开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朝徐容绣走了过去。 徐容绣瞧见陈幼恩眉头挑了挑,顿时冷笑,「不过是个登徒子罢了,嫂子忘了那日在路上摔进肮脏物里的那人了?」 闻言李氏顿时恍然大悟,她笑道,「原来就是他啊。」 两人说话间,陈幼恩到了跟前,他仪态得体的朝两人拱了拱手道,「不知两位弟妹在此,若是有幸请让在下做个东?」 徐容绣面无表情道,「陈公子身上的屎尿洗干净了?」 陈幼恩没料到她居然开口提了这事,脸上顿时精彩纷呈,李氏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当人面不太好,遂扭过头去捂嘴轻笑。 陈幼恩脸上肌肉抖了抖,「弟妹说笑了。」 「说笑了?」徐容绣掩鼻往后退了一步,「我闻着味道还冲人的狠,先走一步。」 说完徐容绣拉着李氏转身离开,陈幼恩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陈幼恩抬起袖子闻了闻身上,似乎真的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他脸色铁青扭头问翠红,「真的还有味道?」 翠红低着头呐呐不言。陈幼恩整张脸都扭曲了,愤而往别院走去,又让人烧水沐浴,一连洗了三次身上皮都皱了都不肯罢休。完了出来还问小厮,「本少爷身上还臭吗?」 那边徐容绣和李氏离开那边往回走,李氏看着徐容绣板着的脸笑道,「方才,你的话真是太有意思了。」 徐容绣唇角微微勾起,心情显然也很好,「看见他就跟看见屎一样恶心。」 两人回去也没去与男人说起这事儿,转而拿了针线筐子开始做衣服。徐容绣先拿了里衣做试验,以前觉得其他女人拿着针线的样子都颇为优雅,觉得简单极了,可自己拿着针线的时候又觉得很难。在徐家的时候她的里衣开始时是她自己粗糙缝制,慢慢的容菲大了,便接替了大姐开始做衣服,就连蓝容恩都会自己缝补衣服,甚至里衣都能做出来,姐弟三人,大姐负责外头保护弟妹,弟弟妹妹则让大姐有衣可穿,也算相得益彰。 想完这些徐容绣又皱眉与针线较劲,李氏瞧着她做的艰难,忍不住指点两句,徐容绣一上午的功夫将手指头扎了三回,堪堪缝了一条袖子,就已经没了耐心。 可布料都买回来了,总不能让李氏帮忙做,于是剩下的日子里便耐着性子做衣裳。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一条袖子明日两条裤腿的,别管缝的如何,反正是做出来了。 做完里衣松江布还剩余不少,徐容绣低头瞧了眼胸前,突然灵光一动,或许她可以自己做件胸衣穿穿?没成亲的时候胸前两团还小的很,成亲后如今都大了不少,若是往后再大一些走路的时候难免会受到影响。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忍不住叹气,就她这水平实在很难做出来啊。她不禁瞧了眼李氏,便去拿纸笔花了图样,递给李氏道,「嫂子能帮我做出来吗?」 李氏接过来瞧了一眼,奇怪道,「这是……」 徐容绣非常红脸皮的拿俩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兜着这玩意儿的,省的走路不小心就晃来晃去的。」 听了她的描述李氏顿时忍俊不禁,她不好意思的瞥了眼徐容绣的胸前,忍不住脸红,小声问道,「能好用?」 徐容绣点头,「当然,前提是得做的舒服,而且还能更翘一些。」她凑近李氏低声道,「洗完澡的时候再穿上往床上一躺……呵呵。」 不用徐容绣多加描述,李氏便知会是什么光景,她不禁自己幻想了一下,还真觉得脸红,但无疑这个东西让人心动,她点头道,「你指点,我来做。」 徐容绣见她答应,便又画了内裤的样式让她一并做了。 李氏瞧着新鲜,「你怎么会这么多新鲜东西。」 徐容绣抿唇道,「胡乱想的。」 李氏点头,瞧着纸上的东西又拿软尺去量尺寸。 徐容绣非常好意思的挺起了胸脯让她量,李氏不小心触碰到她胸部忍不住道,「你的好像挺大。」 「嗯,是挺大的。」徐容绣苦恼道,「成亲之前明明挺小的。」 这一听李氏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脸上红色直接下不去了。 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可要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李氏剪了布料缝缝补补又对着那里比划尝试,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堪堪做好一件。徐容绣道,「这第一件你来穿便是。」 李氏自己也心动便没推拒,又趁着天黑透又做了一件内裤。 然后徐容绣的等明日再做。 晚上回去的时候李氏忍不住拿了那东西去洗澡,然后洗了澡将内衣内裤穿上,当真觉得舒适无比,而且看起来似乎还真的挺好看的。本着给夫君一个惊喜的想法,李氏在外头穿了亵衣亵裤,等邓繁去洗澡的时候她又把亵衣亵裤脱了只穿着内衣内裤躺进薄薄的毯子里。 v第12章[02.27] 邓繁回来,如常躺在李氏旁边,手刚搂过去便觉得不同,再一摸更觉怪异。 这一夜邓繁夫妻俩如新婚的小夫妻一般甜蜜又温馨。 等第二日李氏见了徐容绣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羞怯。 李氏旁的没做,先给徐容绣做了两套内衣内裤,又给自己也做了一套。 徐容绣瞧着她的脸色便知道夫妻俩昨夜恩爱的很,便又提议,「其实男人也可以穿内裤的。」 于是她又提笔画了男人的内裤出来。 有了昨日的经验,李氏也不扭捏了,遂做了两件给邓繁穿的,至于宋子遇的只能徐容绣自己动手了。 好在这几日练习,里衣都做出来了,只做个简单的内裤还是不难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徐容绣也是洗了澡穿上,如李氏一般穿着里衣上床等着宋子遇。 宋子遇洗了澡回来,还未上床便瞧见床上的娘子身上露胳膊露腿的,关键是身上穿的衣服布料少的可怜,看在他眼中冲击实在太大,接着鼻子一热,两行液体流了出来。 宋子遇忙伸手抹了一把竟然满是血迹。躺在床上试图勾引老公的徐容绣瞧见宋子遇流了鼻血先是一愣,接着便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宋子遇跑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来,脸上湿答答的,见床上徐容绣已经睡着了,宋子遇突然恶趣味出来,上去抱着就啃。 等宋子遇把自己衣服扒光了,瞧着徐容绣身上的衣服,喘着粗气道,「娘子是不是故意勾引为夫的?嗯?」 徐容绣笑道,「这都被你瞧出来了?」 「你个小妖精。」宋子遇咬牙切齿,他摸着她身上的衣服道,「还怪好看的。」 这一夜夫妻俩自然是一番运动,运动过后徐容绣将做的内裤拿出来给他,「你也穿上。」 宋子遇拎在手里再瞧一眼,然后听话的穿上了。 到了第二日宋子遇和邓繁见了面,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邓繁忍不住道,「你有没有穿特别的衣服。」 宋子遇眨眨眼,「内裤?」 邓繁不说话了,但是心里有了平衡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穿了,还好还好。 他如此表现,宋子遇顿时明白了,这是俩女人闲着没事捣鼓出来的,虽然说穿着挺舒服的,但总觉得有些怪异,现在好了不是他一个人了。 七月底的时候济南府书生更多了,客栈更是难定,邓繁带着宋子遇去找过高元化一回,每回都见到裴氏在一旁陪读,倒像是监督他念书一般。再瞧高元化眼底一片乌青,显然睡眠不佳。 趁着裴氏出去的时候宋子遇忍不住道,「高兄,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该劳逸结合才是。」 闻言高元化苦笑一声道,「你当我不想?可三更才睡,寅时末便将我喊起来读书,如何能有精神,我说了几次,她便抹眼泪说她爹当初也是这般勤奋用功,说我若是和她爹一般考不上怎么办,我又能如何。」 听是裴氏的主意,宋子遇忍不住皱眉,「眼瞅着便要考试,你精神不佳如何作答。」 他话刚说完裴氏从外头进来,不悦道,「我家夫君勤奋读书到了贡院自然能够精神百倍答出满意的答卷,倒是两位相公日日沉迷女色儿女情长,不知道能考出什么成绩了。」 她话刚说完,高元化便呵斥道,「住口。」 裴氏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宋子遇和邓繁也是忍不住皱眉。 宋子遇站起来对高元化道,「过两日便要去布政司办理文书,趁着还有几日高兄应好生歇歇养养精神才是,多的小弟也不多说,省的惹人厌烦。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高兄切不可麻痹大意。」 他说完与邓繁拱手离开,出了门还能听见裴氏不屑一顾的声音和高元化不悦的呵斥声。 出了客栈,邓繁忍不住吐槽,「可怜了高兄。」 宋子遇摇头叹息,「一人一个活法,咱们外人说什么也没用。」 这倒是,两人说罢便不在多说了,反倒他俩人的妻子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俨然成了至交好友,有时他们都得靠边站了。 过了几日宋子遇和邓繁去布政司办理报名的手续,正巧碰上高元化,宋子遇瞧着他眼底的青黑便知那日他们的劝说并未起作用,或许高元化也想多休息,裴氏恐怕也不会同意。在裴氏的眼里读书就该有读书的样子,寒窗苦读,早起晚睡,日日对着书本才好。 报完名从布政司出来宋子遇又瞧见陈幼恩,陈幼恩如今瞧见宋子遇便想瞪眼,可如今乡试马上来临,他自诩文采非凡,倒时在乡试上压他一头也不错。 邓繁瞧着高元化问了他一句,高元化摇头道,「我现在也拿不准,如今脑子浑浑噩噩,脑子都不清楚了。」 宋子遇和邓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v第13章[02.27] 「不说这个了,今日难得出来,咱们吃了饭再回去。」高元化提议道。 宋子遇和邓繁也无不可,反正一顿饭的功夫罢了,裴氏还能来找他们麻烦不成。 然而他们饭到一半,裴氏竟然真的来了,眼见着高元化似乎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顿时恼火,直接朝宋子遇邓繁道,「两位相公不读书何苦拉着我家相公也如此浪费光阴,如今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要考试,两位相公到底是何居心。」 见她如此,宋子遇也不高兴了,「那你日日将高兄累的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是对他好了?」 裴氏脸色涨红,「我家夫君勤学苦练日夜苦读,自然不能与你们相比,我家夫君如何,轮不到你们置喙。」 「回去吧。」高元化喝的有些多了,苦笑道,「两位兄弟回去吧,我就这样了。」 说完裴氏扶着高元化走了,一路上还责怪他不该如此浪费时间。 宋子遇皱眉道,「高兄竟娶如此妇人!可惜,可惜!」 如何不可惜,若高元化当真因为裴氏误了乡试,那日后定然后悔,但这一切又岂是他们能说的,高元化了解自己的妻子还是将人带了出来,他们又能怎么样。 回到家中宋子遇难免和徐容绣说起这事,徐容绣道,「我瞧着高相公也是个优柔寡断易心软的人,早知妻子如此,便不该将人带到济南府来,放在家中多好,带出来了还是管不好,反倒让裴氏拿捏住了,咱们心急也没用。」她顿了顿,「如今便这样,考不上进士还好,万一考上进士做了官,那到底是他做官还是裴氏做官?」 宋子遇没说话,显然是认同徐容绣这话的。但旁人家的事他们着急也没用,高元化显然有些自暴自弃,他们该说的也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报了名后宋子遇和邓繁便闭门不出做最后的冲刺,而徐容绣和李氏也不再出门,在家有时写写菜谱有时和李氏做做针线。 不过到了距离考试前五天的时候,徐容绣便打算亲自下厨料理宋子遇的饭食了,倒不是不信任邓家人,而是这几天她琢磨了一套针对考生的营养餐,正好给宋子遇调理一下。 李氏听说了便决定跟她打下手,两个女人便真正的照顾起俩考生的饮食起居起来了。 如今济南府来等候乡试的人越发的多了,整个山东直隶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秀才们都汇集到此,从下人口中得知外头客栈已经一间房都不好找,甚至有考生直接租了柴房去住,每到这时候府城尤其靠近贡院的客栈都会人满为患,客栈也能趁机大肆提价大赚一笔,由此徐容绣夫妻越发感激邓繁夫妻,若非他们,恐怕他们夫妻也得住着熙熙攘攘的客栈了。 距离考试还有四天的时候裴氏突然带着仆人哭着跑来了,一问才知高元化起了高热,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徐容绣皱眉道,「请大夫了」 裴氏一愣,摇了摇头,见涨幅高热,她直接慌了神,首先想到的便是来邓家这边找人帮忙,仆人提议先去请大夫,裴氏还觉得他们人生地不熟,请个不好的大夫若是治不好怎么办。况且她要到邓家来求助,孤身一人有危险怎么办。 徐容绣不知这些,见裴氏摇头心中对她厌烦更甚,「如今高相公高热,高太太不想着去请大夫倒是先跑这里来了,我们这里哪个是大夫还会看病不成?」 裴氏顿时白了脸,转而面红耳赤道,「你只管说帮不帮就是了。」 其实徐容绣不想帮裴氏,但生病的是高元化是宋子遇的好友同窗,他们若是不帮忙好像也说不过去。 宋子遇不悦的看她一眼,扭头和邓繁商议去请大夫了,裴氏见他走了急了,「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病着?你们不是自称是相公的好友吗,到了这时候不管他了?」 闻言徐容绣忍不住吐槽,「你是他娘子你都能忍心扔下他跑来这里求助却不想着先让仆人去请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我们跟你很熟吗?」 裴氏脸涨的通红,辩解道,「我一女子怎能孤身过来……」 「是啊,所以你和仆人来了,你相公躺在客栈里生死未卜。」徐容绣说完不想搭理她了,转头去忙了。 两对夫妻也没理会裴氏,派人先去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直奔客栈而去,到了客栈外头,徐容绣拦住他们道,「高相公兴许是得了风寒,你们马上要考试,最好不要进去。」 邓繁一想也是便让大夫跟着仆人进去先看病人,几人便在楼下等候。裴氏顾不得其他跟着大夫进去,问道,「大夫,我家相公如何?过几日他还要参加乡试呢。」 大夫奇怪的看她一眼,不悦道,「都累病成这样了,还想着乡试,你这做妻子的是怎么做的。读书固然重要,科举固然也重要,那就不要命了?」 裴氏听到大夫说高元化是累的,还有些不敢置信,「怎么能是累的呢,相公身体一向好的狠,怎么可能呢。」 那大夫是城中有名的大夫,见惯了这种临考前病倒的,忍不住道,「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多了去了,好多书生都是临考前觉得冲一下兴许能中,可读书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刻意如此有时会适得其反,身体受不住也是有的。每年因为劳累病倒的书生有不少。」 「那过几天真的就不能考了?」裴氏带着一点希望问道。 大夫皱眉,「你若执意让他去,也得看他身体条件吧。」说完大夫开了方子让她去抓药便走了。 身后裴氏仍旧喃喃自语,「怎么就不能考了呢,要是不能考了,那岂不是还得等三年,万一三年后更差怎么办?那不和爹一样一辈子是秀才了?」 大夫下了楼,宋子遇等人连忙问高元化的情况。 闻言大夫往楼上瞧了一眼,摇头道,「就是累的狠了,好好养些日子也就成了。」他顿了顿,瞧着他们几个似乎挺关心那病人忍不住吐槽,「下楼时他娘子还问我过几日的乡试能不能参加,我说最好看病人情况,最好不要,但她那态度……似乎还是要让病人参加的。」 说完大夫不赞同道,「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爱惜身体,年轻时候把身体拖垮了,年老了还能有好?这乡试虽然三年一次也不是非得这一次不可,为何就非得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呢。」 v第14章[02.27] 宋子遇和邓繁对视一眼,俱都叹气,如今只能抓药熬药让高元化吃下去,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了,至于几日后的乡试,让他们来说还是不参加的好。可裴氏那性情,真担心她会将高元化从床上拖下来让他去参加。 然而此时高元化还昏睡着,其他也做不了。过了一会儿裴氏从楼上下来,眼睛红彤彤的她交代仆人去抓药,又红着眼对宋子遇二人道,「今日多谢你们了。」 邓繁道,「高兄如今这情况,高太太若真心想让他好,就不要逼迫于他了。」 「我又怎么逼迫他了?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他好?」裴氏有些激动,面色有些潮红,「我跟着他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考上举人?怎么到了这时候都成了我的错了?」 宋子遇不禁皱眉,觉得裴氏实在难缠,邓繁道,「他如今身子不好,等他醒了不然就回别院去住,人手好歹多些,也能有个照应。」 但显然裴氏还在气头上,福了福身子道,「不用了,多谢。」 说完裴氏转头上楼去了,徐容绣道,「这娘们脑子里大概装的是石头,也忒的硬了,估计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考上举人更重要的了。」 还有几日便要乡试,他们也无法在这一直耗着,邓繁留了一个机灵的小厮在这边等候差遣,一行人便回了别院。因为高元化的病几人有些消沉,但该温习的还是要温习。 徐容绣和李氏在吃食上更加细心,务必要求营养丰富,而另一方面也督促他们按时休息,绝对不能因为备考就将身体拖垮了。 至于另一边那小厮每日都回来与他们报告高元化的消息。 听小厮说高元化第二日便醒了,喝了碗粥又睡到第二日,而再有两日便是考试的日子,听裴氏的意思,想让高元化去试试。而高元化似乎也不甘心,如今夫妻二人也没定下来到底要不要去。 到了临考前一天,宋子遇和邓繁白日也没出门,早早的吃了饭看了会儿书便睡下了,半夜的时候徐容绣将宋子遇叫醒,两人又检查一遍考试要用的东西,然后提着灯笼送他出门。 到了门口,邓繁已经等着了,徐容绣看着两个男人走远,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李氏见她心神不宁便问她,「怎么了?」 徐容绣摇摇头,「没事,希望一切顺利。」 宋子遇和邓繁所在的别院,距离贡院走过去也要一刻钟的时间,要想去那段大路也要走不短的一段小路,路上黑漆漆的,两人手中提着灯笼一路缓行,并未因为参加考试而行路匆匆。 到了一处漆黑的巷子,宋子遇突然微微蹙眉,低声对邓繁道,「后头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邓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就要回头,却被宋子遇拦住,「别回头。」 「什么人?」邓繁惊诧,难不成打劫的? 宋子遇摇头,「不知道,一会儿你帮我提着篮子,我来收拾他们。」 他们?还不等邓繁反应,宋子遇手里的篮子已经朝他递了过来,而宋子遇人已经提着灯笼一脚朝后踢了过去。 后头跟着的人没料到宋子遇一个书生竟能有如此好身手顿时惊了一下,接着三人合力朝宋子遇围了过来。 宋子遇故意将三人引离邓繁,一脚踢走一个,又将另一个整个举起来扔了出去。两声砰砰之响,两人倒地不起。 剩下一个瞧着同伴们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不能起来顿时有些慌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惊恐道,「你别过来。」 宋子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们都送上门来了,我能不过来?」 于是在这人尖叫声中也被宋子遇一脚踢飞了。 三个人没想到出师不利,竟看走了眼被个书生收拾了,躺在地上面露惊恐。 宋子遇瞧着他们三个道,「今日是爷的好日子,我便不见血了,回去与你们主子说,下次想来收拾我再多叫几个人,三个实在不够我塞牙缝的。」 三人瞪大眼睛,觉得眼前的书生残暴极了。 而邓繁早就吓傻了,不过眨眼的功夫三个人竟被宋子遇踢飞的踢飞扔出去摔墙上的摔墙上,竟没一个能站的起来的。 问题是,宋子遇怎么做到的? 呆愣间,宋子遇拍拍手回到邓繁身边朝他拱手,「多谢邓兄。」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篮子等物继续前行。 邓繁呆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会拳脚功夫?」 宋子遇摇头,「不会,不过是仗着力气大点罢了。」 「那你还大放厥词让他们多来几个人。」邓繁摇头,「万一对方真的再多派人怎么办。」 宋子遇笑了笑,「对方若是不傻就不会再派人来了。」 v第15章[02.27] 一直到了大路上人也多了起来,邓繁才松了口气,「到底是谁这般下作。」 宋子遇没吭声,他得罪的人可不多,能在济南府还想来收拾他的人就更少了。 两人顺着人流到了贡院门口,门口的广场上已然聚集了不少人,两人顺着墙根过去,然后就此分别。两人不是一个县的,所在的位置也不同。 宋子遇到了清河县那边,陡然发觉高元化竟然也来了,宋子遇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道,「高兄,你怎么也来了。」 高元化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笑了笑道,「总是不死心,想来试试。」说着又道,「当日多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我恐怕如今还躺在客栈的房间里呢。」 宋子遇摇头,「这些都不防事,只是高兄如今,何必强求。」 「试试便好,若是不行,第二场就不考了。」高元化道。 他如此说宋子遇也不再劝,如今人都来了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过了没多久,贡院开始唱名入场。因着整个山东直隶的举人多大一千多人,所以入场时都是按照各县依次进入,清河县在整个直隶排名中上,一直过了不少时间才轮到清河县。 在贡院门口,有监试官和提调官亲自掣签,一面登记号簿,一面楷书卷面。待搜检无误,举子入内,由军士监督带入相应号舍而后便将写有考生信息的正卷和草卷各十二套发给考生,至于考题,则是在考试前夕由贡院衙役举牌各处巡视,由举子自行抄写。 对于入场的搜检,宋子遇是早有耳闻,最初的时候搜检需要举子脱衣漏体,以致有举子因不堪受辱而放弃乡试。后来朝廷不得不强调「乡试搜检,照会试例。」自此才不必脱衣以损士气。 宋子遇不由庆幸,若是早生个几十年,恐怕他身上一身的肌肉都藏不住了。 想到这个他便想起他的娘子,进入号舍后瞧着简陋的号舍也没觉得有多么难以忍受。最起码他的号舍不在臭号,没瞧见进来的时候臭号的兄台一脸的生无可恋嘛。 这时候时间尚早,军士将他的卷子给他后检查一番没有问题便整齐的放在一边然后自己趴在桌案上补眠。 天快亮的时候贡院入场完毕,有衙役举着乡试的试题各处游走,宋子遇急忙将试题抄下,而后开始琢磨答题的事情。 如今乡试和会试一般要考三场,初九一场,十二一场,十五还有一场。与前朝不同的是前朝是连考九日,三场同考,如今是三天考一场,待今日考完,十一日晚上再行入场,也算有了休息的时间。 但同样的三日的考量全部压缩到一日,考试内容巨大。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三道题,经义四道题,一天之内连写七篇文章,每道题目二百字到三百字不等,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也是令人头疼,更别提还要破题承题,确保答案没有问题。 宋子遇自认为基本功学的扎实,也不觉得轻松。科举考试就是八股取试摒除个人言,还要揣摩主考官的心思,想要写的好,得到更好的名次并没有那么容易。 宋子遇自来写文章四平八稳,循规蹈矩,一直追求的是不求特别出彩,但求无过。拿到试题他先回想了一下他与邓繁讨论的主考官性情,才把题目从头到尾浏览一遍。 三场考试虽说同等重要,但阅卷的时候尤其重头一场的第一题目,所以对待第一题的时候宋子遇尤其的慎重。 等在心中腹稿打好又反复揣摩之后,方提笔在草卷上写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到了中午的时候宋子遇堪堪写完五题,下午又将最后两题写出来,又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错误才开始誊抄到正卷上。 天色渐晚的时候,宋子遇点燃一根蜡烛,此时外头已经到了放头牌的时候,已然有人交卷离开,宋子遇心无旁骛,用心抄写,待抄好后又将墨迹吹干,这才唤过军士要求交卷。 路过号舍,不时听到有举子哀嚎,忽然听有人喊道,「有人晕倒了。」不等宋子遇去看,已然有军士抬着一人出来,拧眉一瞧,宋子遇的心咯噔一下,竟是高元化。 他微微叹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等大门一开便从军士那里接过高元化,在众人的惊叹中一手提着考篮,一手将高元化扛在肩上飞快的朝外头走去。 「子遇。」邓繁早就出来如今正等着他,见他背着高元化便知出了事情。 宋子遇扛着高元化走的飞快还不耽误将事情与邓繁说了,「邓兄去客栈将裴氏找来,我先送他去医馆瞧瞧。」 夜幕降临,医馆也要打烊了,宋子遇挡住伙计的手道,「麻烦去请大夫来瞧瞧。」 那大夫便是早先给高元化看病的大夫,一瞧他将人扛来便知出了什么事,忙用银针给他刺了穴位,过了一会儿高元化悠悠苏醒,瞧见旁边的宋子遇,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来,「多谢子遇了。」 宋子遇皱眉道,「为何如此硬撑。」 那大夫也摇头,「早与你妻子说你这身子不适合再参加考试,你竟还是去了,你到底是娶妻还是娶个祖宗管天管地管到爷们头上来了。」 高元化满嘴的苦涩却又说不出话来,宋子遇觉得高元化如此早晚会被裴氏拖垮,忍不住道,「你娶这妻子到底有何用,专门拖后腿的?」 高元化尚未说话,外头突然传来裴氏的声音,「我夫君娶了我怎的就是拖了后腿了?」裴氏从外面快步进来朝高元化飞扑过去,「夫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宋子遇面色冰冷,「你若真想他好,就不该逼迫他去参加乡试。」 裴氏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可瞅着夫君如此又说不出话来了,她坐着垂泪并不理会宋子遇,「夫君,你可好些了?」 高元化叹气道,「子遇,你也刚考完,赶紧回去歇着吧。」 v第16章[02.27] 宋子遇点头,瞥了眼裴氏道,「我先送你回客栈吧。」 外头邓繁进来道,「元化,你们夫妻还是先去别管住着吧,你这身子得好生调养了。」 这次裴氏不吭声了,看向高元化等他决断。高元化摇头,「不了,我们回客栈便好。」 宋子遇还想再劝,高元化道,「如今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好。」说着又唤过仆人让他将马车赶来坐车回去。 见此宋子遇和邓繁也不好再劝,倒是裴氏小声对高元化道,「若不咱们就先去邓家……」 高元化面色潮红,呵斥道,「莫要再说了。」如今这地步说起来都是他自作自受,妻子是他娶的,人是他带来的,如今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他又有何颜面再去邓家别院叨扰他们让他们为他操心。 他闭了闭眼对宋子遇二人道,「等考完了,为兄再请两位一同喝酒。」 这次裴氏没吭声,但显然不赞同。 等高元化上车走了,宋子遇和邓繁才一起回了别院。 徐容绣和李氏早在门口等待,见他们回来还当他们刚交卷子,邓繁满脸的疲惫,「进去再说吧。」 四人进了院子,宋子遇跟随徐容绣回了他们住的屋子,进屋宋子遇便道,「今日高兄也去考试了。」 徐容绣并不意外,「就裴氏那性子定是让去的,她瞧着你们都去参加能不心急?她瞧不上我,又担心高相公不去,更矮了我一头不催着去才怪。」 她说完见宋子遇没说话,便问,「还出其他事了?」 宋子遇道,「但是临近结束的时候高兄被抬出来的,索性没有大碍,如今已经回客栈休息了。」 原来还有这事,徐容绣对裴氏也是一阵无语,「这次应该不会再逼着去了吧。」 宋子遇哂笑,「不好说。」 管他好说不好说,徐容绣如今也顾不上这个,她将做好的饭菜端来两人吃了,又让他去洗澡再睡。 累了一天宋子遇什么念头都没了,倒头便睡,一觉到了第二日中午,起来又读了会儿书,晚上又与徐容绣说了会儿话,才睡下。 八月十一半夜,宋子遇照例起床气参加考试,徐容绣将他送到门口后与李氏道,「我总觉得夫君有什么事没与我说。」 邓繁其实与李氏说了的,如今听着徐容绣这么说不由道,「莫不是那日晚上他们遇袭的事?」 「什么?」徐容绣眉头一跳,不等李氏再说,飞快的奔回屋里将她当初带来的杀猪刀拿了出来,「我去瞧瞧。」 「唉,你……」李氏想说你夫君多能耐你还不放心吗,可惜徐容绣早就跑远了。 徐容绣按照宋子遇先前说的路线一路追去,果真瞧见有六个人尾随在宋子遇两人身后,徐容绣顿时恼怒,也不知道哪个眼瞎的居然三番两次的来找麻烦。 还不等徐容绣将刀抽出来,然后就瞧见宋子遇将东西熟练的塞给邓繁然后就飞起一脚将人踢飞出去了。 其他五人一瞧赶紧上去围攻,徐容绣觉得恼火,飞快的冲了过去,「我瞧着你们是找死。」 那五人乍然听见一女人的声音还愣了一下,但就是这一下,他们中又有两人被踢飞,徐容绣提着磨的发亮的刀过去,将刀横在地上那人脖子上,冷然道,「说,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一瞧是个好看的女人还以为可以挟持她,不想徐容绣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将人又踩了回去,徐容绣面容凶狠,将刀噗的一声插在他脚上,「说!」 那人脚上吃痛,赶紧道,「是一位姓陈的公子,身边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原来是陈幼恩。徐容绣心中早有猜想,如今倒是得了答案,她冷哼一声将刀抽出来,那边宋子遇也将另外几人摔在地上。宋子遇忙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若是伤着怎么办。」 地上躺着的仁兄很想骂他一句:你是瞎了眼了吗,就你这媳妇还能受伤? 不光是这六个人,就连邓繁也是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宋子遇超乎寻常的力气已经足够他惊讶了,没想到宋子遇的娘子更狠,直接便用刀伤了那人的脚逼问出对方是谁。不过邓繁也不是同情那人,只是觉得宋子遇夫妻都是异于常人的人,徐容绣名声虽然早在外传,但并未有人真正见她用刀伤人,他当初听说的时候还不以为意,没想到竟是真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夫君能做到如此。 宋子遇嫌弃那人碍眼,将之踢到一边去,继而对徐容绣道,「我送你回去。」 徐容绣提着刀将刀重新用布条擦干净缠起来道,「不用,我自己回去便是,你与邓相公好好考试。」 宋子遇面露担忧,徐容绣道,「我不怕这些。」 眼瞧着时候不早,宋子遇也不能再耽搁,只能看着徐容绣走远。 两人重新上路,邓繁道,「弟妹果真奇女子。」 v第17章[02.27] 宋子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颇为得意,「那当然。」 两人没再多说,到了贡院的时候已然开始进场。宋子遇进去的时候恰巧碰上陈幼恩,陈幼恩没想到今日又失败了顿时懊恼,觉得银子都白花了。 在宋子遇路过的时候陈幼恩听见他道,「考完见。」 陈幼恩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宋子遇知道是他所为了。陈幼恩手心里出了汗,担心宋子遇会去报官,等那时候恐怕他就真的麻烦了。尤其如今的知府还与他父亲有过节,到时说不定会痛踩一脚。陈幼恩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进了贡院号舍的时候也是心绪不宁。 考题已然下发,陈幼恩看着自己抄下来的题目越发觉得不认识,顿时气的将笔放下,整个人卧倒在桌案上。 而另一边宋子遇心无旁骛用心答题,到了傍晚的时候照常交卷,而后在外头与早就等着他的邓繁一同回去。 两人路上并没有讨论考试的事情,回去后用过饭便睡觉,如此到了八月十四的时候再进场考最后一场。 十五日傍晚,乡试考完,考生们都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便是考官们忙碌的时候了,宋子遇和邓繁一起回去,徐容绣和李氏已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今日是中秋节,本该是团圆的日子,他们如今却只身在外,两家也没分开用饭,直接在花厅一起坐了。 徐容绣手艺自然不用多说,四人都是酒足饭饱,饭后又各自吃了块月饼也没赏月便回去歇着了。 睡了一觉后宋子遇精神振奋,开始暗搓搓的和徐容绣说起教训陈幼恩的事情。 徐容绣道,「咱们不如就以暴制暴,陈幼恩家中显赫,咱们即便去衙门告他,证人恐怕也会临时反口,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不如直接将他堵了揍一顿出气了事。」 她说完就见宋子遇双目亮晶晶的看着她,「娘子所言甚是,正合为夫心意,娘子,你若是愿意,咱们就一起干。」 徐容绣点头,赞赏道,「夫君的想法也甚合我意。」 于是,在一个天气阴沉的傍晚,出去喝酒的陈幼恩被宋子遇夫妻俩堵在了无人的胡同里,彼时宋子遇夫妻俩头上戴着徐容绣特制的头套,除了一双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宋子遇瞧了眼空荡荡的胡同朝徐容绣虚弱道,「娘子,是不是要下雨了,怎的一个人都没有,为夫有些害怕。」 徐容绣嘴角抽了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夫君莫怕,娘子保护你。」 陈幼恩:「……」你们够了。 陈幼恩以前和徐容绣只正面说过一次话还是被羞辱的那一次,如今只听了可以压低的声音并未认出是谁来,倒是宋子遇,他打过几次交道,但几次下来也是单方面被屠,如今他脑袋上被罩着麻袋,只听声音,也没认出是谁来。 陈幼恩听着俩人说话战战兢兢道,「大侠,若是要钱我这就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宋子遇和徐容绣不说话了,接着俩人对陈幼恩拳打脚踢起来,对付这种人拳头远比其他更让人痛快。 打死打残是不能的,若是打残以他们现如今的能力似乎也不现实,毕竟他们现如今只是小民,与陈家这样有京官的人家是不敢对抗的。打一顿陈幼恩找不到人也就不了了之,若是打残,陈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就会找到他们头上去。到时即便他们有理也成了无理的一方,更何况陈幼恩买凶不假,但并未成功。世人习惯同情弱者,他们没受伤却打残陈幼恩那就是他们不对。倘若有朝一日他们进京陈家再下狠手,无根无萍的他们为了泄一时之忿惹上麻烦得不偿失。 两人打人很有默契,专找打的疼又隐秘的地方,陈幼恩疼的嗷嗷直叫,甚至觉得自己肋骨都断了几根。 终于打完,为了减轻怀疑,宋子遇还将陈幼恩身上的银子和挂件什么的全都搜罗一空,完了还气道,「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就这么点钱,一定是个在家不受宠的。」 麻袋里的陈幼恩只想说:老子在家可受宠了。 徐容绣听他捏着嗓子说话,顿时忍俊不禁,「好了,我们走吧,等下次咱们再找他拿钱。」 半死不活的陈幼恩一听顿时一凛,还有下回? 宋子遇嗯了一声,与徐容绣刚转身,突然又回过头来在陈幼恩身上又踩了一脚,疼的陈幼恩嗷的跟死了爹是的哭嚎。 宋子遇满意了,和徐容绣迅速离去,等陈幼恩半死不活的出来哪里还有施暴者的身影。他不由的后悔,今日为何就大意了没将仆人带上,如今天都黑了,他又该怎么回去? 宋子遇与徐容绣离了这巷子回到邓家的时候天就下起雨来,宋子遇幸灾乐祸道,「不知道那混球这会儿回家了没,要是伤口沾了水,啊呀,好惨啊。」 「你可真够坏的。」徐容绣忍俊不禁,两人回屋洗漱,然后又吃了晚饭躺在床上就抱在一块去了。 因着乡试,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这么抱着啪啪了,一晚上俩人都格外的卖力。在他们卖力的时候殊不知陈幼恩淋了许久的雨后才被出来寻人的翠红和小厮扛了回去,当夜就起了高热,差点没了半条命。 等陈幼恩清醒过来后竟对那晚揍他的人一无所知,查询了两日没有结果后愤怒之下又拿翠红泄愤。翠红忍泪咬牙,觉得人生灰暗生无可恋,可又暗暗发誓早晚一天将这一切都还回去。 如今已经到了八月底,距离乡试放榜还有些日子,宋子遇虽然每日还是要读书,可却不似考前那般紧张,今日带着徐容绣去大明湖转转,明日去趵突泉逛逛,日子倒是过的和乐。 至于清河县的宋家,今日也迎来了一个客人。 却是徐屠户当初养在外头的那名女子,名唤丽娘。丽娘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时候,身娇体软,声音软糯,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只可惜蓝家兄妹对这样的女子很是反感,那一颦一笑在他们眼中也分外的惹人厌,罗氏惹人生厌不假,但罗氏有不满发泄不满,好歹让人知道她的秉性就是坏的。丽娘面目含笑,却根本猜不透对方心中所想,两者比起来,蓝容恩竟觉得罗氏也有诸多的优点。 v第18章[02.27] 蓝容恩瞧着坐在那嘴角含笑的女子表情颇为不耐,「你要说什么便说就是。」 丽娘瞥了眼田氏,蓝容恩道,「田婶跟我娘一样,没什么可以避讳的。」 丽娘抿了抿唇道,「你爹是极想念你们的,就是抹不开脸面,这也一年了你们都没回去,你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念叨的紧。不如你们就回去坐坐?」 蓝容菲撇嘴,「他会想我们?你莫不是做梦梦里知道吧。」 「怎么可能,你爹他就是面冷心热。」丽娘被蓝容菲呛了一下也不生气,语气缓缓道,「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更何况都一年了,你们也该气消了不是?」当初她还没进门便被罗氏打掉孩子,后头她被徐屠户接回去,家中罗氏的两个儿子更是看她不顺眼,时常与她为难。而她也瞧着罗氏的孩子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可惜她掉了那次孩子之后便一直未能有孕,前些日子她去找了大夫偷偷瞧了瞧,道是后半生她都可能怀不上孩子了。 初时她也伤心难过,可后来想想后半辈子还是得有个依靠,没儿子那就养徐屠户的儿子就是了,罗氏的儿子她当然不会养,但前前头的呢?如今年龄也大了,又是嫡长子,不合该是为她准备的? 所以丽娘细细思索之后上了门,徐屠户惦记俩儿女也是真,她若真能将俩孩子哄回去,日后徐屠户能不感激她?说不定就此让她做了继室,总比如今什么名分都没有强些吧。 可惜她想的好,蓝氏兄妹却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蓝容菲噼里啪啦将她一通怼,丽娘面色有些不好看,但得体的微笑却一直都挂着。 蓝容恩瞧着丽娘脸上的假笑,嘴唇微微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来。难怪他爹敢背着罗氏在外头乱搞,这女人心机可不是罗氏能够比的。就是不知道为何至今都未扶正了。还是说当初被罗氏弄掉孩子后怀不上了,想打他们兄妹的主意? 不得不说蓝容恩猜透了丽娘的心思,眼神也逐渐冰冷,「那你呢?」 丽娘一愣,「什么?」 蓝容恩面含讥讽,「我们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丽娘脸上尴尬,随即便道,「你们夫子和解,全家和乐不好吗?总比让外人瞧了笑话好些。」 「嗤。」蓝容恩讽刺笑道,「比起让外人看了笑话,我也不愿回去。」见丽娘脸色微微一变,他继续道,「首先,我们兄妹二人户籍已不在徐家。其次,我们如今已改母姓蓝。我们再不是蓝家人。当日我与父亲说的明白,他日他年老体弱做儿女的自然会为他请人照顾,若是你愿意,到时候我们会付钱与你,不乐意我们便请婆子。再与他和你们共处一个屋檐下,这辈子都无可能。」 蓝容菲道:「哥哥说的没错,而且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跟我们说话,说你是妻你都没进门,说你是妾也没听爹说纳你。啊,对了,你顶多算个进了门的外室!连妾都不如。」 她说的好不客气,丽娘听的浑身打颤,她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晕倒,田氏开口道,「麻烦要晕也出去晕,不要晕在我宋家,晦气。」 丽娘双目含泪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捂住口鼻呜咽一声又将眼泪咽下,朝蓝容恩兄妹深深的福了福身子,「是我逾越了,但我今日前来的确是为了你们父子父女能够和解。你爹年纪不小,日日劳累,你们做子女的就多体谅体谅,即便现在不愿回去,也请时不时的去瞧瞧你们的父亲。」 说完丽娘又福了福身子,转而出门去了。 她走后蓝容恩眉头紧皱,似乎他爹这次弄的女人还真是不一般。 蓝容菲呸了一声道,「不过是个外室,倒是敢指手画脚了。」 「你这孩子,说话也注意些,过两年还得找婆家呢。」田氏嗔怪道,「因着这些人坏了名声可就不值当的了。」 然而话一落她又笑道,「不过这丽娘连妾都不是,根本不该管到你们头上,即便她往外说恐怕挨骂的也是她了。」 但丽娘显然不是罗氏那蠢货,在宋家受了委屈也不说,反而出了门便带上笑脸,旁人问起,她便答,「去宋家替老爷瞧了瞧少爷和小姐。」 瞧瞧人家多会说话。丽娘非但没挨了旁人的白眼,反倒被人夸赞得体识趣。 这些蓝家兄妹没几天还是知道了,当然也恶心的不行,还有人问:「你们与那小娘关系这么好?怎么,打算回徐家了?」 蓝容恩面色阴沉一声不言,他想去质问丽娘,但那时丽娘肯定会一副受委屈的模样说是为了他们父子好。 实在是令人恶心。 这日蓝容恩从书院回来,远远便瞧见宋家门口站了一个人,看着身量似乎是个男人。蓝容恩眉头一皱,过去竟然真是徐屠户。 徐屠户今年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壮年的时候,看着眼前似有不同的儿子,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容恩,我们谈谈。」 蓝容恩瞧着他叫了一声爹,嘴角噙着讽刺的笑意,「咱们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以前都说了八百回了。」 徐屠户听他说这话眉头又微微蹙起,这些日子丽娘一直在他耳边唠叨全家人没有隔夜愁,该和好还是和好,不然时间久了儿子就真的不是他的了。徐屠户一想也是,又听闻丽娘去宋家说项过,还觉得丽娘可心,当日还弄了她几回。转头便找了机会来找儿子想与他谈谈。 但蓝容恩显然没有谈的意思,见徐屠户站着不动,蓝容恩道,「都说父慈子孝,在儿子小的时候便没体会过,但你总归生了我养了我,我还是要喊您一声爹,但再多的,您觉得强求有什么用吗?」 他顿了顿,看着徐屠户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我如今最不想提起的便是那十来年在徐家过的日子,如果有可能……我都不想做您的儿子。」 他打开门进去,在关门前笑道,「现在我姓蓝了,与爹没关系了。」 「容恩。」徐屠户看着蓝容恩及时将门抵住,他看着儿子,「若是爹错了,爹给你道歉,但是,你和容菲是徐家的孩子,你们还是跟我回家去吧,如今丽娘温柔和善,必定不会欺辱你们。」 「和善?不会欺辱我们?」蓝容恩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为何要放着如今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回徐家去?徐家的日子爹真当我们稀罕?我们不稀罕的。即便留在宋家吃糠咽菜,我们也觉得比在徐家吃肉要好的多。在宋家,田婶像娘一样照顾我们,大姐和姐夫对我们也好,我们为什么要一个并不关心我们的爹?为什么要再进一次那个狼窝冰窟窿?别跟我说徐家的家业,徐家有几家铺子不假,有点家产不假,但是我们不稀罕。您乐意给谁便给谁,不乐意就再去生几个儿子,请您别来打扰我们。」 v第19章[02.27] 他笑了笑,「我突然明白当初外祖一家为何会与我们家断绝来往了,因为您冷血冷肺,早在您不顾娘过世不到一年便续娶,在您将娘的嫁妆铺子改成肉铺被罗氏把持,外祖一家就心冷了。」 蓝容恩说的这些话痛快极了,他将门关上,隔着门道,「爹,别再来了,您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脸可怕疼了。」 说完蓝容恩举步回屋苦读,如今姐夫已经去参加乡试,他也想尽早考出功名给姐姐和妹妹撑腰,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当然这家人可不包括徐屠户,他不配。 外头的徐屠户听着儿子的话,周身冰冷,他听了丽娘的话还当儿女已然松动,正巧大女儿不在,或许他对小儿子小女儿态度温和些再说几句好话,小儿小女也就原谅他这个做父亲的了。 可事实似乎并未如他所想那样,眼前的小儿子似乎也与以前他锁认识的那个只知道躲在姐姐身后畏首畏尾的那个儿子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该庆幸孩子长大了还是该伤怀父子感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徐屠户眉头皱的紧紧的,刚准备转身,便瞧见田氏和容菲有说有笑的回来了,在瞧见他的那一刹那,徐屠户瞧见女儿脸上的笑容飞快的敛去,而后叫了一声爹飞快的进门去了。 就像见了鬼一样。 徐屠户心口有些堵,他看向田氏,开口道,「多谢你照顾我的一双儿女。」 田氏惊讶道,「他们如今姓蓝又在我家户籍上,怎么能让你来谢,他们如今本就就是我们宋家的孩子。」 田氏笑盈盈的进门,对徐屠户道,「多谢你送我一双好儿女才是。」说完田氏关门,将徐屠户又一次关在外头。 徐屠户脸上表情复杂,他捂着胸口看着紧闭的门叹了口气缓缓而走,刚走没几步就听有人戏谑道,「哟,徐老板来宋家看孩子?是不是觉得孩子现在挺好的?听说蓝容恩读书天分极高,在书院时常得夫子夸奖呢。」 还有这事儿?徐屠户觉得心口更疼了。 等他回到家他将同样在书院启蒙的俩儿子叫过来问道,「你们大哥在书院读书成绩很好?」 徐光宗撇嘴,「爹您后悔将大哥赶出去了?晚了。」 倒是徐耀祖老老实实作答,「大哥读书可好了,听说月月都得头名,还有银子拿呢。」 徐屠户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他捂着胸口觉得胸口更疼了。 倒是蓝家兄妹,好好的心情让徐屠户给坏了,当晚吃饭的时候化悲愤为力量多吃了两碗饭,田氏不由笑道,「看来徐屠户还得多来两回,瞧瞧,你家饭都吃的比以往多了。」 闻言蓝容恩和蓝容菲俱是一笑,傻子才会放着宋家的日子不过回徐家找不自在呢。 眼瞅着都快九月了也不知道大姐夫考试如何了,这都俩月没见到姐姐姐夫了,还挺想他们的了。 被他们惦记的徐容绣和宋子遇夫妻俩小日子过的美着呢,徐容绣不用因为去铺子做生意起早贪黑,每日陪着宋子遇读书,有时也写写菜谱,宋子遇闲了的时候要么教她练字,要么带她出去逛逛,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但是日子进了九月后整个济南府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宋子遇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徐容绣却颇为紧张,心里告诉自己老天爷不会对她太差,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宋子遇不是男主,科举又那么难恐怕没那么容易中举。后世的时候她可是学过范进中举的,考了几十年临老了才考上举人,宋子遇不过十九,难道真那么幸运能够考上吗? 他们这样,其他书生也是这样,高元化第一场考试便被抬出,后面的两场也没再参加,等乡试结束后与邓繁宋子遇二人喝了一次酒说了话,便带着裴氏和仆人一起回乡了。 至于回乡之后如何,宋子遇和邓繁是左右不了的。若是三年后裴氏还是如此,那高元化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 而今过去半个多月,济南府的举子们又紧张了起来。尤其到了九月初二的时候气氛更加紧张。 终于在九月初三的时候,举人考试终于要出结果了。 宋子遇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了紧张的感觉,一大早起来就想去找邓繁看结果去。 邓繁心态倒是平稳,睡到自然醒,起来听说宋子遇来找他看榜,这才慢悠悠的洗了脸净了齿去了前厅找宋子遇。 邓繁笑道,「如今时候尚早,怎么也得到辰时末了,而且今日人那么多,咱们去了也挤不过去,不如在家安心等候。届时定会有报喜的衙役上门来报,何必去跟人挤来挤去的。你若是实在想提前知道,那便打发小厮去瞧瞧便是了。」 「好像也是。」宋子遇笑着朝他拱手道,「多谢邓兄宽慰。」 邓繁摆手,「这算不得什么,只是日后若是为官可不能如此焦躁。」 宋子遇对邓繁甚是了解,知他不仅学识过人,待人接物也是让人钦佩,对方肯如此对他说显然是将他当至交好友看待,当即心中感慨。 说罢,邓繁唤了小厮前去看榜,小厮笑道,「太太一早便让元宝去蹲守了。」 邓繁一笑,朝宋子遇叹气道,「你瞧,娘子太能干了就是这样。」 宋子遇听他显摆娘子不由的撇嘴,「也就是我家没人使唤,不然我娘子早就遣人去了。」他不由的翻白眼,「你娘子都不如我娘子做饭好吃。」 这点邓繁倒是服气,瞧着宋子遇这副模样故意道,「我娘子会做衣服。」 宋子遇撇嘴,「我娘子也会。」 v第20章[02.27] 话说完两人沉默一下,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对方的下三路,都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是了他们如今身上都穿着他们娘子做的内裤呢。 两人不说话了,喝了口茶,宋子遇脸色微红的问他,「邓兄,你有么有觉得……」他说着说着皱起眉头似乎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邓繁一脸好奇瞧他,「什么?」 宋子遇凑近他,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自从穿了那内裤,挺舒服的?」 邓繁:「??」 「就,……哎呀。」宋子遇不好意思说了。 邓繁哈哈大笑,见花厅没人,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没再和以前是的走路幅度大了就晃来晃去的?」 宋子遇先是连连点头,接着揶揄的看向邓繁,「邓兄这话都能说的出来,真是不知羞耻。」 邓繁气的要打他,「还不是你挑起来的。」 两人打趣一番倒是将紧张的气氛消散不少,到了辰时末,外头渐渐喧闹起来,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尤其听到附近有人家贺喜报喜的声音,两人都有些急切。 过了一会儿宋子遇突然站了起来,搓着手道,「邓兄,我好像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邓繁凝眉细听好像还真有,他也站起来道,「走,去瞧瞧去。」 这时邓繁的小厮元宝大汗淋漓的跑了进来,「少爷,中了中了。」 邓繁心中狂喜,「快说。」 元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中了中了,少爷中了解元。」 解元! 宋子遇虽然有些失望没听见他的但还是赶紧朝邓繁道喜,「恭喜邓兄高中解元。」 邓繁虽然有信心能中举人,但是能中解元却是意外之喜,他急忙问元宝,「那子遇呢?」 元宝卡了壳,不好意思的挠头,「看见少爷中了解元太激动了,就忘了看宋相公的了。」 宋子遇微微失望,可也期待起来,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总归是有希望的。 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近了,宋子遇知道这是给解元报喜的人来了。 邓繁拍着他肩膀道,「再等等看,若是待会儿还没来报喜,为兄与你一起去看榜。」 宋子遇笑了笑,「兴许还没轮到我呢。」 两人快步到了门口,就听见门口喜报传来,「喜报,清河县宋子遇高中乡试第五名!」 听到喜报高喊出宋子遇的名字,宋子遇的一颗心从谷底蹭的就升到半空中飘飘然了,喜悦之色顿时跃到脸上。 邓繁拱手道喜,「恭喜子遇,咱们都中了。」 宋子遇点头高兴道,「都中了。」而且名次还不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还以为他只能吊车尾上榜呢。 报喜之人高声报了三次,问道,「请问哪位是宋子遇宋老爷?」 邓繁笑着将宋子遇推出去,「他就是了。」 报喜之人将报喜卷轴递到他的手上道,「恭喜宋老爷。」 后面徐容绣出来了,手里拿了封红忙塞给报喜人,「多谢官爷跑一趟。」 报喜的人走后,没一会儿敲锣打鼓的声音又来了,宋子遇道,「听这阵仗想必是邓兄的了。」 这次来的的确是给邓繁报喜的队伍,而且来了一波之后竟然还有第二波第三波,宋子遇从一开始的羡慕到了最后都麻木了甚至有些同情邓繁,「浪费好些银子。」 邓繁也是颇为无奈,但累是累,高兴也是真的高兴,强打着精神和李氏一同送走最后一波报喜的差役又迎来街坊四邻的道喜之声。 虽然他们只是暂住,彼此间也不熟悉,但一个小院里能出两个举人其中还有一个是解元这可是了不得的运气了。街坊四邻的过来也是为了沾沾喜气,客套的说些恭喜的话。当然也有家中有读书人的趁机想问问邓繁是如何学的,又如何中的解元。 v第21章[03.03] 邓繁脾气不错也累的很,见宋子遇想跑,忙拽住他让他帮忙解答。两个新晋举人一上午的功夫连口茶都没喝上一直应付来道喜的人了。 等人都走没了,两人坐在椅子上,虽然累的狠了,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宋子遇笑道,「可算是没人了。」 邓繁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没说后面人还不会少。 下午的时候自然又有人过来道喜,宋子遇和邓繁笑的脸都僵了一直到天黑的时候人才散去,而宋子遇已经累的连事先想好的和娘子庆祝的方式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徐容绣招呼人给准备了热水催着他去洗了澡,等他回来又给他捏肩捶背,宋子遇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趴在床上被徐容绣按着按着就来了兴致,也不觉得疲惫了,浑身充满了力气,抱着徐容绣就这样那样来了个痛快。徐容绣虽然气他精虫上脑,但这事毕竟是俩人都舒服,最后宋子遇伺候的也周道,她也就随他闹腾了。 到了第二日人总算少了些,徐容绣和李氏下午置办了一桌酒席,四人好生热闹了一番。随后便是准备第二日的面覆了。 面覆不过是走个过场,宋子遇等新晋举子见了主考官等人得了勉励,前十名还得了笔墨等奖励便被放了回来,名次也并无变化。 按照往年惯例乡试榜单出来后过两日便是面覆的日子,再之后便是鹿鸣宴。 鹿鸣宴就是在布政司衙门举行的由考官、监临、提调官等帘内外官员还有全体新晋举人及相关人员参加的宴会。这一日新晋举人要首先要参拜主考官,而后在依次参拜其他官员以及房考。 这次乡试过后也不例外,九月初五的时候新晋举子们便在布政司衙门按照乡试的名次集合统一前去参加鹿鸣宴。 邓繁作为解元自然站在最前列,之后跟着的便是五经房魁首,宋子遇报考的是《尚书》排在第五的位置,与邓繁隔了几个位置。进了布政司衙门后由官员引他们进入鹿鸣宴的举办大堂,而后便立在屋内等候主考官等人的到来。 过了没一会儿主考官等人一起到达,按照职位的高低坐于堂上,主考官先对举子们进行训诫,接着便由礼仪官指挥众举子拜考官。像邓繁作为解元只需参拜主考官便可,而剩余的举子除了要参拜主考官还要参拜各房考。宋子遇等人参拜完毕又被引到堂上。因为宋子遇为五经魁首,便与其他魁首连同邓繁一起坐了。 因着有主考官在场,宴席上举子也放不开,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看着考官动动他们也动一下,考官不动他们也都不动。按照惯例主考官点了几位名次靠前的举子做了首诗便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了。 待考官离开,众举子方热闹起来,首当其冲的热门人选便是邓繁。 能得解元学识才华自然上等,更别提张榜当日前十名的文章全都贴在贡院外头。大家对邓繁的文章自然是赞不绝口。 宋子遇文章做的也不错,四平八稳、循规蹈矩,但说缺点那也有,便是缺少华丽的辞藻,文章言之有物,但是言语平淡与邓繁的文章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宋子遇是真心佩服邓繁学识,也庆幸能够认识邓繁,又与之成为好友。 但偏生宋子遇长的好,性子瞧着又温和,一张脸便骗的不少举子的好感,得知他与邓繁是至交好友,与他搭讪的人就更多了起来。不少人甚至约定过几日举办文会诗会交流感情,邀请宋子遇和邓繁一起参加。两人一合计,觉得也行,但是九月底之前定是要返乡的,若是一场也不参加定会让人说孤傲目中无人,参加上几场再说返乡之事,大家也都能理解了。毕竟过了年便是春闱,谁不想在春闱上大展身手。而且春闱汇集了全国上下的举子,每年都有几千人去挤独木桥,光解元就有几十个,即便是邓繁也不敢说一招必中,接下来的日子当然还要用功准备的。 于是随后的几日宋子遇和邓繁便来往于各种举子之间交流感情的诗会文会中间。来年他们一起参加会试,若是得中进士,他们不光是同年还是同乡,在官场上自来相互守望,于人于己有利无害。若是运气好些还能交上几个至交好友,他日这样的关系在官场就更加重要。 宋子遇在文会上也结识了几位兴趣相投的举人,一个是琅琊郡的方淮,一个是德州府的范成刚,两人都是豁达的性子,与宋子遇和邓繁都相谈甚欢。 参加几日文会之后宋子遇利用自己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连同邓繁将此次的举子认了个全乎,当然也得了他人的赞赏和称赞。有了这些再有人请他们参加文会两人便拒绝了。 他们该回乡了,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出门已经两个多月,他们都想家了。 到了剩下几日,宋子遇带着徐容绣在济南府闲逛,给家人买礼物,又买一些特产。徐容绣惦记铺子里的买卖又买了一些调味料回去。 到了九月十八这日两家人乘坐马车离开济南府,来时清河县人不少,去时却只有他们四人。倒不是说清河县只有他中了举,只是另外几人还要在济南府待上几日,宋子遇等不及只能自己先走了。 邓繁前去密州县,比清河县还要远些,他们同行一段路程之后便要分别了,临分别前,他们在客栈一起用了一顿饭,也约定好明年一起进京的日子,到时邓繁他们提前出发到清河与他们汇合再一同前往济南府乘船。 与李氏分别,徐容绣竟有些舍不得。穿书以来已经四年有余,她竟没有一个朋友,这次与李氏结识,两人性子虽然不同,但是颇为合得来,说话做事也有默契,难得是这两个月两人相互扶持,经历了乡试期间的情绪起伏和一起的庆祝。 徐容绣怔忪之时对宋子遇道,「也不知道娘知不知道你中了举人了。」 宋子遇握着她的手道,「朝廷有邸报,布政司衙门也有邸报下发各县,想必县里已经知道这消息了,县衙的人也该会去家中报喜。」 这会儿的清河县宋家食铺的确一派喜气洋洋。 田氏虽然惦记儿子乡试的结果,可路途遥远,他们想知道也没法子。如今徐容绣不在家,铺子里供应的只有几样排骨米饭,虽然客人少了些但是也没少赚。每日忙活这些田氏竟也忘了打听儿子的事情。 今日她照常和容菲开了铺子在后头忙活,便听到田友水跑进来道,「姑母,外头有人传子遇中了举了。」 田氏手中拿着的大勺子咣当掉了,她惊喜道,「当真?」 田友水刚要点头,田友德又跑进来了,「姑母,县衙来人了,说子遇中了举人了,而且名次还挺靠前的。」 田氏惊喜之余连忙和容菲洗了手往前头去了,果然几个衙役满面笑容的坐在铺子里。食客们得知宋子遇中了举人,顿时与有荣焉,纷纷与田氏道喜。 「您是宋举人的母亲吧?」其中一个衙役道,「我们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前来与您道喜,宋子遇如今中了乡试第五名,今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田氏好歹知道一些,连忙去取了银子塞给报喜之人,「多谢官爷前来告知老妇人这喜事,这点银子别嫌弃,拿去打酒喝。」 v第22章[03.03] 这衙役高兴的收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离去。 等衙役走了,铺子里的食客们沸腾了,「我们这是吃的举人老爷他娘做的饭啊。」 「可不是。」 田氏乐滋滋道,「今日给你们全都少算两文钱以示庆祝。」 当即有人笑道,「咋的不免费啊。」 田氏瞪了对方一眼,「美的你,我买排骨不花钱?」 屋里众人纷纷大笑。 以前宋子遇虽然是读书人,可只是个穷酸秀才,这才一年的功夫宋子遇已然成了举人老爷了,再瞧瞧这铺子,宋子遇还能瞧上身为商妇的娘子吗?屋里的食客们笑过之后便偷偷的讨论这事。 但显然田氏并不知晓旁人的想法,当日给客人减免一些费用,之后又提前关了铺子买菜买肉回家做一顿好的和蓝容恩兄妹俩庆祝一番。 得了宋子遇中了举人后田氏俨然成了整条胡同甚至整个县城让人艳羡的人了。儿子才十九便中了举人,前途无量啊。 于是第二日的时候便有乡绅富户上门送礼联络关系,田氏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该不该收,便先放着了,想着等儿子回来再做定夺。 宋子遇夫妻在路上颠簸几日,终于到了清河县的地界,如今一算竟然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徐容绣穿越以来有头一回离开家这么久,她倒是不担心家人的安危,只是想念亲人了。 马车颠簸着进了胡同,徐容绣掀开帘子瞧了眼,便瞧见王大娘站在门口,瞧见他们回来高声道,「哟,举人老爷和举人娘子回来了。」 徐容绣嗯了一声并未打算与王大娘攀谈,去年王大娘想挖她墙角那事儿她还记得呢,她特别记仇。 王大娘也没敢生气,当即就道,「我替你喊你娘去。」说罢一阵风是的跑远了。 徐容绣和宋子遇从车上下来,将大门打开又把买来的东西和行李全都搬回去,才拿了银子给车夫让人走了。 「瞧着样子娘肯定是知道了。」宋子遇进了屋瞧见屋里的那些礼品顿时皱了皱眉,「看来还有人来送礼了。」 有人中举,乡绅富户为了混个眼缘,大多数都会送些礼品应景。徐容绣家里四处瞧瞧,「我听闻有人中举还有人给送女人过来,怎么也不见有人给你送啊。」 闻言宋子遇大喊冤枉,「娘子这话可说不得,为夫心里只有你一个,其他女人在为夫眼中那都是不存在的。」 徐容绣本就是说笑,闻言笑了笑,「想必知道我的名声害怕我的刀才没人敢送吧。」 她还真是真相了,还真有富户想给送俩女人过来。但是那富户却被劝阻了,「你忘了宋子遇娶了什么女人了?你给送女人,保管拿刀砍上门,没瞧见宋子遇赶考都带上娘子,你当宋子遇乐意?那是徐容绣那母夜叉不放心,跟在身边盯着呢。」 这话徐容绣虽然不知道,却也猜到了。 外头田氏等人匆匆而来,还没进门便喊,「容绣你们回来了?」 一家人两个多月未见自然十分想念,也有很多话要讲,但外面却有许多街坊四邻,听说举人老爷来了纷纷前来庆贺。 宋子遇想到在济南府的那几日便觉得头大,偏生这样的事你还不能不出面,只能笑脸相迎与街坊四邻的招呼。而且这里的邻居与济南府的还不同,济南府那边大家毕竟不认识寒暄寒暄也就过去了。清河县这些邻居却是从小便认得的。说起话来顾忌也少一些,大多是问读书是不是特别容易,怎么读书才能考秀才中举人这类的话。 宋子遇脑子嗡嗡,好在有田氏和徐容绣帮忙,好歹将人安抚走了。 宋子遇摊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现在只想睡上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是不成了,当晚一家人还一起用了一顿晚饭,庆祝这事儿。第二日两人刚起来,徐屠户和丽娘竟然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不少的礼品,见了宋子遇丽娘一张脸笑成了花,「这就是姑爷吧,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果真是气派。」 宋子遇没搭理她,只朝徐屠户喊了声岳父,又请他进屋喝茶。 丽娘没被搭理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讨好的看向徐容绣,「大姑娘……」 「你是谁?」徐容绣皱眉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丽娘脸上一僵,「我是丽娘,是你爹的……」 她是徐屠户什么人了?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呢。 徐屠户回头,「她是你爹的妻子,过几日办喜事,到时你与女婿一起过去喝杯喜酒。」 徐容绣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转身也不搭理丽娘了。 丽娘手指紧了紧跟在徐屠户身后进了屋,宋子遇干坐着,似乎也没有兴致与徐屠户说话。 v第23章[03.03] 徐屠户眉头紧皱,可对方如今是举人老爷了,他竟一时找不到话要说。 气氛有些尴尬,丽娘想要缓解这局面,「姑爷此次可还顺利?」 宋子遇皱眉却没说话。 丽娘更加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徐屠户受不了了,他站起来道,「过几日过去喝杯喜酒吧。」 宋子遇哦了一声,然后道,「没时间。」 徐屠户皱眉,「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我是你岳父!」 宋子遇满脸的不耐烦,「你要不是我岳父你连这门都进不来。」 「你!」徐屠户恼怒,「你好歹也是举人老爷,竟如此做派。」 宋子遇道,「举人老爷该什么做派?我虐待子女了还是纵容亲人欺负人了?」 徐屠户脸涨的通红,他本想成亲的时候女儿女婿一起回去,也好缓和一下父女的关系,也好叫人知道他徐保宁与女儿关系已然和好,到时他徐家的生意自然没人敢招惹,日后也算有个靠山。可不管女儿还是女婿显然连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让他如何不气。 丽娘面上也有些不高兴,但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还是面带笑容,劝慰徐屠户道,「女婿如今正忙,咱们哪能这时候来打扰,等过两日咱们写了喜帖再来送就是了。」 徐屠户看着丽娘点了点头,觉得这丽娘总算比罗氏强些了。 徐屠户带着希望而来,带着怒气而走,不少人瞧见徐屠户这德性还在背后笑话他,「他是不是傻,放着这么能耐的女婿不好好相处竟然还给人甩脸色。」 闻言徐屠户回头,果真瞧见宋子遇一脸的哀伤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见他回头还深深拱了拱身子,「岳父千万别气。」 不气? 徐屠户快要气死了,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宋子遇是个扮猪吃老虎,人面兽心的家伙,一点亲情也不顾,一点面子也不给。早知道他如此油盐不进,他就不应该将女儿嫁过来。 他心里气的要死,宋子遇心里却痛快的想要放炮仗庆祝一下。 等人走远了,蓝容恩冷着脸将徐屠户和丽娘来家里的事与徐容绣说了。 他说的时候挑着捡着说的,蓝容菲却噼里啪啦将他哥的话说的十成十。 徐容绣惊讶的看着蓝容恩道,「容菲说的是真的?」 蓝容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实在太恶心人了,现在觉得我们好了,想让我们回去,凭什么,我就不回去。我不光不回去我还气死他。」 徐容绣听他言语终归还是孩子心性,笑了笑,伸手摸摸他脑袋,夸奖道,「容恩做的不错,对他没必要客气,但是在人前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你日后走科举的路子,名声坏不得。」 「我知道了。」蓝容恩点头,然后岔开话题,「大姐,济南府好玩吗?」 徐容绣想了想在济南府的日子,除去陈幼恩那坏胚外似乎没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挺好的,等你以后去乡试的时候就知道了,大明湖趵突泉千佛山,都很好玩。」 蓝容恩听她说乡试,顿时腼腆的抿了抿唇,「我会努力的。」 徐容绣笑了笑,作为男主的弟弟不光要考举人还要考状元呢。 徐屠户两人的到来并没有给一家人带来不快,饭后高元化带着礼品前来庆贺宋子遇中了举人,徐容绣观他气色比在济南府的时候好的多了,便知回来调养的没错,便没问裴氏的事情。 高元化在这待了会儿又与宋子遇在书房说了会儿乡试的事情就回去了。临走时还颇为感慨,「早观邓兄非池中之物,没想到竟得了解元,可怜我竟三场考试都没能坚持下来。」 宋子遇宽慰道,「来日方长,三年后再来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高元化笑了笑,然后突然道,「我娘想要我休妻,但是裴氏那人,你们恐怕不知,性子古板,若是真休了她,恐怕她就活不下去了。」 宋子遇没料到高家母亲竟有这等魄力,也没说支持还是什么只问道,「那你怎么打算?」 高元化满嘴的苦涩,心中苦闷也不知如何说,「还能怎么样,只能这样了,况且她父亲是我启蒙先生,与我父亲又有交情,这次岳父也将她叫去训斥,她自己也说再也不敢如此。只能这样了。」 他顿了顿道,「我娘想替我选一房妾侍,日后考试估计就由妾侍跟随了,裴氏,我娘是再也不能放心了。」 对这种事宋子遇不赞同,但裴氏显然又非正常女子所能比,恐怕对这事并不反感,而且裴氏所为只能拖累高元化,如今高家没休了裴氏反而只选一妾侍,恐怕他们双方都满意这结果。 晚上的时候宋子遇跟徐容绣说起这事。 v第24章[03.03] 宋子遇叹息道,「可惜高兄竟被个女人拖累。」 他说完便发觉娘子没说话,一扭头瞧见徐容绣正瞪着他,宋子遇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察觉自己说错话,连忙爬起来竖起手指发誓:「娘子我错了,我说的是裴氏,这个女人也绝对没有影射娘子的意思。」 徐容绣:「呵呵。」要是影射我你就死定了。 因着宋子遇中了举人,不管在整条胡同还是整个青河县城,那都是了不起的事情,街坊四邻纷纷询问他们是否开流水席,还表示若是开,她们都过来帮忙一起热闹一下。 田氏辛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儿子出息了能够显摆一下,听了邻居的劝说显然是很意动的,便去与儿媳妇商量这事儿。 徐容绣瞧出婆婆的意思,便同意了,「那就摆流水席,办一天就好,办三天显得太过隆重了,等来年夫君中了进士,咱们再大办一场。」 田氏一听觉得媳妇考虑的周道,于是便乐呵呵的应了下来。铺子那边徐容绣还没过去,但食客们知道他们回来了,纷纷盼着她赶紧回去将烤鸡做起来,算算时间他们都小半年没吃上了,这天气渐冷,大家又想起那一口来了,还有麻辣烫,这个天气喝上一碗真是浑身舒畅。 待听说宋家要开流水席,宋家食铺的客人们也纷纷要来。 仅凭徐容绣婆媳肯定忙不过来,幸亏街坊四邻的都跑来帮忙。徐容绣,索性将铺子那边暂时关了,让田友水兄弟俩回乡拉菜,再多拉点鸡鸭鱼肉这些东西过来,田间地头刚上来的东西新鲜不说价格也实惠。 东西拉了满满的一车,众人还当徐容绣要烤鸡,然而徐容绣却将鸡鸭鱼肉这些东西收拾了。都是要做大锅菜的。人太多做烤鸡肯定不现实,徐容绣便买了些辣椒回来,打算做辣子鸡的。 头一天菜色全都准备好,第二日的时候附近的大娘大婶们也都过来帮忙,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徐容绣则在灶间掌勺。 排骨炖上,肉炖上。等炖好了全都倒入清洗干净的缸里,又去炒辣子鸡和青菜。 待到了中午的时候,来坐席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宋子遇书院的同窗和夫子还有县衙的衙役等人在屋里开了两桌,剩下的街坊四邻还有来凑热闹的便在门外头的街上,摆了好些各家搬出来的桌椅板凳。大家吃完一波再上一波,菜没了就添,好一番热闹景象。 徐容绣正在灶间忙活,忽然就听田氏道,「亲家公来了。」 徐容绣眉头一皱,转头就瞧见徐屠户带着他的小四来了,丽娘一脸得体的笑意,瞧见她看过来亲切的喊了声,「容绣。」 徐容绣撇嘴扭头继续炒菜,徐屠户面色虽然不好,可今日总归是女婿的大喜日子,也不想与儿女闹的不愉快,便在田氏的指引下进了屋,然后让到高元化那桌上去了。 宋家和徐家的事情,满县城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些书生惯常又与宋子遇交好,见徐屠户上了桌便有些不悦,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尤其这桌上全是男客,丽娘跟着就有些不像话了。丽娘站在那里,问田氏道,「亲家母,没有女桌?」 田氏摇头,「没有,女人都在外头吃的。」她顿了顿打量她一眼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可没您这么讲究,要不您就坐这?」 一桌子书生顿时瞥向他,宋子遇的夫子皱眉道,「有辱斯文,如何能与不知廉耻的女人同桌。」 丽娘的脸刷的就白了,眼泪在眼眶中开始打转。 徐屠户面色不虞,瞧向那夫子道,「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那夫子最耿直不过,似乎瞧一眼徐屠户都觉得羞耻,更别提丽娘本身就是小三小四上位了,这在乔夫子看来简直奇耻大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个外室竟然也能登堂入室,还敢妄想与男子同席。」乔夫子怒道,「简直不知廉耻!还有你徐屠户,你好歹在清河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纵容继室欺辱前头子女非但不知悔改还有脸上门喝酒,多大的脸呢!」 徐容绣站在灶房里听着乔夫子义正言辞的话顿时想给他鼓掌了。 徐屠户一张脸涨的通红,坐在那里只觉怒火中烧,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乔夫子嗤笑一声,「那罗氏为何敢欺负你前头子女?一则她心性恶毒,再则你这做父亲的不作为,选择性眼瞎,让罗氏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三个子女。徐屠户,你有什么脸坐在这里,只因你是宋子遇的岳丈吗?你不觉得羞耻,我们都耻于与你同席。」 屋里静的吓人,丽娘眼泪都不敢掉了,徐屠户怒瞪着乔夫子,手上青筋暴起,宋子遇从外头进来忙安抚道,「今天大好的日子可千万别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着他又安抚徐屠户道,「岳父不必生气,先生和子遇的同窗都是好人,都是讲道理的好人。」 说着他朝高元化使个眼色,然后又对田氏道,「娘带这位……出去吧,院子里我安排了一桌女客,让她一并过去就是。」 徐屠户见女婿过来说话了,便忍着怒气坐在那里没动,乔夫子哼了一声,开始对桌上的书生们道,「你们当中不管是娶妻的还是没娶妻的一定要听好了。这男人娶妻,讲究的是娶妻娶闲,若只凭着一张脸娶进门而不注重品行,那以后有你们苦日子过。若是没成亲的,就好好让爹娘瞪大眼睛找一门婚事,有了媳妇的也管好自己的媳妇。可别学那些没有丝毫廉耻之心的人又是置外室又是后悔娶妻的。人呐,最重要的是有良心,否则一旦酿成大错,再想弥补也就晚了。」 高元化等人得了宋子遇的提前嘱咐,早就明白该如何做,便顺着乔夫子说了好些治家的道理。 徐屠户坐在那里如坐针毡,非常后悔听了丽娘的蛊惑过来庆贺女婿中举了。 女婿中举固然他面上有光,往后在清河县他也算有了靠山,但显然女婿并不想做他靠山,尤其坐在这里一群之乎者也的读书人,说话带刺,夹枪带棒的羞辱他,让他一刻都坐不下去。 徐屠户蹭的站起来想要离开,却被身旁的高元化拦住,「伯父,今日子遇大喜的日子,您好歹赏个脸。」 徐屠户被他拽着坐下,这时饭菜上桌,高元化几个书生给徐屠户和乔夫子斟酒。徐屠户一饮而尽。 「啧啧,好酒,可惜遇到如牛饮水的人。」乔夫子端起酒杯眯了一口,「好酒。」 v第25章[03.03] 徐屠户顿时气结。 徐屠户被乔夫子和一帮书生围攻奚落,外头被特意安排了一桌女客的丽娘也很不好过。 女桌上坐的是田氏的娘家人,田舅母和田友水兄弟俩的媳妇也都在,田舅母得了宋子遇的嘱咐,自然对丽娘毫不客气。丽娘一双眼睛从坐下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刚要掉,田舅母就拍桌子,「大喜的日子你哭丧呢,把眼泪收回去!丧气!」 丽娘本还想摆摆徐容绣娘家人的谱,结果被田舅母一嗓子就给吓了回去。坐在这桌上的女人可都是宋子遇精挑细选的,自然对丽娘毫不客气。 丽娘如今也后悔的要命,她到底哪根筋不对,竟然让徐屠户带她来了,就算要来也得等她和徐屠户成了亲再来啊。如今倒好,让几个婆娘如此羞辱。她惯常用的那些手段在这些泼妇面前根本就施展不出来,根本不等她开口,对方就将她堵了回去。 生生的让人羞个半死。 尤其田舅母吼完人还自以为温和的问她,「跟我们说说,你当初怎么勾搭上徐屠户的?」 田间妇人本就大胆,说些浑话也不觉得什么,丽娘自认为是良家女子,被问这种问题,顿时羞的抬不起头来。 见此旁边的有个蔡大娘不由的撇嘴,「婊.子都当了还不好意思。我说你也甭问了,就她这样,身段好,脸蛋漂亮,奶.子也大的,稍微说句娇滴滴的话男人不就走不动道了,这你还用问。」 田舅母嗤笑一声,「这不是学习一下吗,用来收拾自家臭男人也行啊。」 丽娘简直想要钻地底下去了,她听到蔡大娘说她那里大的时候顿时耸了肩生怕她们当真来瞧她。 瞧肯定是瞧了,还挺肆无忌惮的。 徐容绣从灶房里出来抹了把汗,田舅母一脸笑的站起来道,「外甥媳妇快过来坐着歇歇,菜我瞧着差不多够了。」 徐容绣喊了声舅母便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丽娘抬头瞧了她一眼,一脸的委屈,这个继女虽然瞧着面冷了一些,这些妇人应该会瞧在她的面子上不再为难她了吧。 可惜丽娘想错了,田舅母这边还对着徐容绣嘘寒问暖,转头就能将她喷的爹妈不认。徐容绣眼皮都不待抬一下的,笑眯眯的与两位表嫂说着话,瞧都不瞧丽娘一眼。 屋里屋外,丽娘和徐屠户都不好过,偏偏屋里头书生和乔夫子们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夹枪带棒讽刺他让他离开都觉得不行。 好不容易到了太阳西落的时候,乔夫子和书生们夸奖了徐容绣的厨艺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时还朝徐屠户冷哼了一声,气的徐屠户都想抡起拳头将人打出去了。 外头丽娘瞧着徐屠户出来,简直像看见救星一样,这坐了一天,她可是连口水都没敢喝呀,一拿筷子不等她夹菜,田舅母就大声的说话,吓得她就赶紧放下了。 两人路上的时候都很沉默,到了家各自安歇也没吭声。 宋家来吃流水席的人都走了,剩下附近的大娘大婶们帮衬着收拾桌子洗碟子洗碗,东西都收拾完,天都黑了,一家人洗了澡也没说别的都各自回屋睡了。 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徐容绣跟宋子遇说了昨日的事,宋子遇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道,「娘子可觉得过瘾?」 徐容绣想起丽娘那憋屈的模样就想笑,「现在想想好像挺过分的。好歹她没祸害过我们。」 宋子遇摇头,「不管她,顶多吓唬她几下,生的她日后再出馊主意挑唆岳父来要容恩他们回去。这丽娘可不是罗氏能比的,这女人有脑子,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容小觑。」 「她爱怎样就怎样。」徐容绣笑了笑,「我都想好了,明年你若中了进士,我和娘他们便跟着你走,若是没中,我想去府城开间铺子。」 宋子遇一想也可以,「我哪儿都行,关键得问问娘,她在这生活这么多年若是我中了还好,没中的话可能不想离开这里的。」 徐容绣嗯了一声,「我觉得你能中进士的。」 「谢谢娘子。」宋子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也觉得我运气不好,应该能中。」 徐容绣笑了笑,全省第五,只要别出大篓子应该能中吧。 歇了几日之后宋子遇又往书院走了一趟,给书院未中的和未参加乡试的同窗讲解一下乡试的经验,还有答题的经验,宋子遇知无不言,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获得了一众的好评。 这之后天也凉了,宋子遇闭门读书,除了有问题需要请教夫子,等闲是不出门了。 徐容绣和田氏已经开始烤制烤鸡了,麻辣烫也做了起来。趁着人少的时候徐容绣与田氏商议道,「娘,明年子遇会试,我去不去?」 「去啊,你得陪着他去。」田氏想都不想道,「夫妻俩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家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俩表兄也能帮衬,这买卖能做就做,不能做咱也不强求,一切以人为主。」 徐容绣嗯了一声,「若是夫君中了,这铺子怎么办?」 田氏皱眉,「是不好办。」 徐容绣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我想着放着也浪费,不如问问两位表兄他们谁愿意接手,每年按照租金给咱们就成。只不过这是我娘的嫁妆我暂时不会卖,但麻辣烫的方子我可以教给他们,他们意思意思出点钱就行。当然我还有个打算,就是日后不管去哪这铺子都得开下去,那么便需要人手在前头跑。我想着问问大表哥愿不愿意跟着咱们,若是愿意,等咱们到了京城或者哪的安顿下来便让他拖家带口的过去帮衬咱们。您觉得如何?」 v第26章[03.03] 「这得和他们商量。」田氏道,「你大表哥是长子,你大舅可能不会同意。」 「先问过再说。」徐容绣觉得以她对大舅母的了解,肯定是愿意的。毕竟这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既然和田氏通过气,徐容绣便找机会将事情与田友水兄弟俩说了,俩人听到她愿意将麻辣烫的方子便宜卖给他们,顿时眼前一亮,但对于谁接手这事两人谁都没吭声。两兄弟都成了亲,若是在一起开铺子显然不合适。毕竟这么好的挣钱机会,谁不动心。 但接下来徐容绣又说了她后头的打算,问他们,「你们谁愿意跟我们出去闯闯?」 田友德看了眼他哥,「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得回家跟爹娘商议商议。」 「这是自然,反正还有不少的日子,过年之前告诉我便是。」徐容绣说完便去忙了,田友水兄弟俩面面相觑。 田友水道,「要不我跟着出去闯,你在家照顾爹娘开铺子?」 田友德其实也这么想的,他不比大哥机灵,守着铺子还成,外出闯可能不行,而且他可是注意到了,方才弟妹说的时候可是一直瞧着大哥呢。但大哥是长子,一般长子是不离家的。 「还是问过爹娘再说吧。」 田友水知道兄弟动了心,而他也的确想跟着出去看看。这一年来跟着弟妹在这干活,钱没少挣吃的又好,凭着弟妹这脑子,还有表弟日后当官,就算当个县太爷,出去也好过的。 两兄弟存了心思,便不想夜长梦多,第二日便让过来送鸡的农户带话回去让他爹娘来一趟。至于老婆孩子,当然是他们去哪就跟着去哪了,不想跟着就在家侍奉爹娘也行。 田大舅和田舅母接到信儿以为出了什么事,当日便跑来了。徐容绣一听田友水的解释顿时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明天就走了。」 既然人来了,那便说道说道。当晚徐容绣做了一桌子饭菜,一大家子吃饱喝足开始讨论后头的日子该怎么过。 宋子遇走科举,如今已经中了举人,即便后面考不上进士,也能候补做个小官什么的,这不容置疑。但像徐容绣说的,日后做买卖,她自然不能在前头,还是得有个男人在前面顶着帮忙跑腿办事,蓝容恩年纪小也要读书,容菲不必说了姑娘家也不合适。至于娘家的堂兄等人,徐容绣显然不想让他们掺合,这事便只能田友水兄弟俩了。 田大舅有些舍不得孩子,尤其田友水是长子,更加舍不得了。 但田舅母听了田友水的意思,当即就拍板道,「去,老大带着媳妇去,老二在家看铺子养老。」 田大舅瞪他她,「友水可是老大!」 田舅母可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瞪眼,「老二难不成就不是咱们生的了?老大还是老二养老有什么区别,就这么定了,老大带媳妇去帮忙,老二在家守家。」 闻言田友水顿时高兴,田友德也一脸的兴奋,虽然不能出去,但在家守着那铺子挣点小钱也很是不错了。 徐容绣没想到大舅母如此有魄力,说定下就定下,瞧瞧田大舅一脸心动又舍不得的纠结模样,田氏忍不住道,「大哥,又不是不让友水回来了,再说了孩子好了不就好了?咱们长辈辛辛苦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孩子好,有机会出去瞧瞧总比窝在这里一辈子要强。」 道理田大舅都懂,但就是舍不得。田大舅道,「那就这样把,大不了干不好再回来。」 事情定下,当夜睡下,第二日田大舅夫妻回家了,然后让田友德的妻子过来学习麻辣烫汤底的熬制。 他们积极,徐容绣便教,田友德媳妇孙氏厨艺并算不上好,但这汤底讲究配料和数量,徐容绣写下来让她熬,一步步指点,学了两日也就上手了,徐容绣干脆后头的锅底都让她熬了,她则专心烤鸡,至于排骨米饭有田氏忙活,后处理顿时轻松了起来。 徐容绣让宋子遇托人请了一位女先生,每日到家里教导蓝容菲读书识字,蓝容菲也喜欢学,一时间大家都忙碌起来。 这一忙碌便到了冬日,天气冷了起来。天冷了宋家的食铺日子却更加红火了,知道明年烤鸡可能就不能卖了,今年好些人家都来买,为此徐容绣也不再限量了,每日能烤多少就烤多少。卖的多了他们赚钱,养鸡的农户也跟着赚钱,听说他们明年可能就不在本地,还觉得遗憾来着。 过了些日子宋子遇带来邓繁妻子写给徐容绣的信,信里说了回乡之后的事情,还说竟有人给邓繁送了两个女人过去,她婆婆本想留着,让她直接给送回去了,虽然与婆婆闹的不愉快,可也将她的态度摆明了,不允许邓繁纳妾或者养通房。 当时她婆婆还想拿捏她,意思是让她明年不许跟着邓繁上京,最后还是邓繁说服了她婆婆,又道多亏是大户人家,等以后邓繁做官,老太太也不会跟着,否则这日子当真没法过了。 与李氏比起来,徐容绣根本就不用担心婆媳关系,田氏最好不过的性子,夫君疼爱,弟妹懂事一切都很好。 然而这话说的太满,第二日的时候徐屠户便亲自拿了喜帖过来,邀请他们一同去参加他续娶的婚礼。 徐容绣自然不会去的,徐屠户面带祈求道,「就当给爹一个面子。」 自打前年徐容绣嫁了人,徐家俨然成了清河县城里的笑柄,尤其宋子遇中了举人后,好些人笑话他为了一个罗氏白白丢了一个举人女婿。 如今他要成亲,他的肉铺也需要靠山,若是女儿女婿不去,当真就没法挽回了。 徐容绣笑了笑,「你的面子算什么?」 转头就将喜帖扔进了灶膛。 为此徐屠户还想去找宋子遇,可惜宋子遇一心只读圣贤书在家压根就没听见徐屠户的叫门声。 过了几日徐屠户娶妻,除了本家的兄弟和侄子们,竟然没有一个外人。 v第27章[03.03] 徐屠户面上无光,丽娘脸色也不好看 ,她捂着小腹,突然觉得这日子似乎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好过。她看了眼年近四十的徐屠户,又看了眼自己娇花般的脸,有些后悔了。 罗家,罗氏今日回娘家了,却不巧听说徐屠户今日娶妻。罗氏嫁人后便觉日子不顺,尤其冯木匠顶着那张丑陋的脸亲她的时候她就越发的想念徐屠户。这找了借口回娘家,结果听说徐屠户娶妻。 罗氏将自己收拾一番,穿戴一新偷偷出了门。 对于徐家鸡零狗碎的事情徐容绣早就不愿搭理,奈何她不想理,事情却一件件的来找她。 徐屠户续娶的时候丢了大脸,对徐容绣和宋子遇的冷血也寒了心,一个冬天都没再往宋家过来了。徐容绣对此非常满意,简直想要放鞭炮庆祝了,然而进了腊月的时候丽娘突然哭哭啼啼上门了将徐容绣的好心情直接打碎。 徐容绣连屋子都没让她进,就在院子里说话,丽娘这段时日也算明白了,在徐家大姑娘面前找脸面根本就找不着,于是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大姑娘,请您帮帮我。」 徐容绣面容平静,「我一个出嫁女如何帮的了你,你找错人了。」 丽娘哭的伤心,她摇摇头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咱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徐容绣挑了挑眉没说话,丽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看着徐容绣道,「罗氏当初对你们姐弟三个不好,虽然后来她得了报应被休,但你还是讨厌她不是吗?可现如今,她回来了,而且又和你爹勾搭上了。看着她这般作态,你不觉得生气吗?」 一听这话徐容绣顿时乐了,「我真的不生气,罗氏和我那爹,如今如何我又不在乎,他们如何跟我也没关系,若是我爹死了你可以来找我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哭爹,罗氏怎样就不必和我说了,无关人员与我何干。」她看着丽娘,不由道,「你想寻求我的帮助,一起赶走罗氏?不用白费力气了,你如今将这种恶心事说给我听,我除了恶心一下之外再无其他感觉,要厌恶也是厌恶带来这消息的你,而非罗氏。」 见丽娘目露呆愣,徐容绣无所谓的笑了笑,「行了,你回去吧,对付罗氏还不简单,你不挺聪明吗,将罗氏的丈夫叫来,让他捉奸不就是了?」 说完她进屋去了,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丽娘看着紧闭的屋门,咬了咬嘴唇果真出去了,到了街上她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忍不住又去了罗氏和徐屠户进的那间客栈,她本就是跟着看着他们进了屋的,如今不用人领也能找的到。 屋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可声音压的很低,丽娘根本听不见,她知道她如今去找冯木匠也来不及,但听着里头的动静又实在难以忍耐,便一脚踢在房门上。 屋里的动静静了静,丽娘用力将门撞开,里头的罗氏顿时尖叫一声。 徐容绣看着丽娘出了门便不在关注了。如今铺子里有钱氏帮忙她也能松口气,下午的时候便回来休息一会儿。 宋子遇从书房出来,问道,「方才听见有人说罗氏?」 徐容绣漫不经心的将丽娘的话说了,嘴角噙着一抹笑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管这些,眼瞅着过年了,铺子里是不是更忙了?」宋子遇瞧着她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不免心疼,「既然要交给表兄便让他们做就是了,烤鸡做个几日就别做了,好生歇歇,来年还得进京城,身体不好可不行。」 徐容绣含笑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便出门往铺子里忙活去了,宋子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简直是白说了。但是他也明白徐容绣为什么这么努力,他过了年就要赴京赶考,不管过与不过,钱是少不了的,这两年家中虽然好了些也有一些银钱,可到底不能只出不进,徐容绣是想在走之前能够趁着过年多赚一笔,日后不管过日子还是做生意都不至于捉襟见肘。宋子遇心疼她,就越发的努力,早晚一天他要凭着他的本事让妻儿老小过上好日子,而他的娘子就该坐在家里享福想干嘛就干的,而非为了他起早贪黑劳累的。 徐容绣并不知自己无形中让宋子遇有了上进的奔头,她到了铺子便去瞧瞧钱氏忙活,看哪里有不足的地方再指出来。 好在钱氏学的快,上手也快,田大舅夫妻俩为了帮衬儿子也跑县城来帮忙了,为了方便些还在城里赁了一处独门小院,一家老小都搬了过来。 晚上钱氏趁着大哥大嫂一家睡了,悄无声息的去找田舅母,「娘,我有事跟你说道说道。」 田舅母出来两人到了二房的屋里,田友德累了一天和孩子早就睡了,田舅母道,「说吧。」 钱氏小声道,「娘,您看能不能跟子遇媳妇说说把烤鸡的方子也卖给咱?我觉得光麻辣烫挣不了多少钱啊。你看,大哥跟着子遇他们走以后前程肯定不会差,他们当官的都有钱,到时候手指头缝里露出点来就够大嫂他们一家花用。但是我和友德不行啊,只有这一个铺子还得给教租金,又是花钱买方子,这本钱说不定都得好几年才赚回来,没钱拿什么养家糊口是不是?这些天我算是看出来了,这铺子赚钱的还是烤鸡,麻辣烫只能赚点小钱。您和爹劳累一辈子,老了不得享福?我和友德还想多挣点请个丫头回来伺候您呢,但现在不成啊。」 「你真这样想?」田舅母被她说的有些意动,「可子遇媳妇要是有这心不用咱说肯定就卖了,如今把麻辣烫那么便宜卖给咱们了,我觉得再去说会不会不大好?」 「这算啥。」钱氏一脸的孝顺,「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您说是不是。而且像这样的方子表弟妹手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她给咱也不亏啊,大哥可给他们出力呢。咱们又不往别处卖去,咱们就在清河县卖,他们在别的地方卖也不耽误什么啊。」 田舅母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去说,但儿媳妇说的对,他们一家子舍弃镇上的屋子和村里的地跑县城来只凭着麻辣烫真的很难发家啊。这两天她也瞧见了,一天光卖鸡就好几两银子,更别说这些鸡还是他们家帮忙买来的呢。于情于理卖给他们或者告诉他们两家一起做也是可以。而且徐容绣娘家靠不住,将来他们外出做生意还得靠着她的儿子,她去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娘,为了咱的家,您辛苦一趟,咱全家都指着您呢。」钱氏担心婆婆不应这事连忙说好话哄着她。 田舅母动了心,回屋反复思索,越想觉得儿媳妇说的对,大不了被拒绝呗,反正又不掉层皮,万一徐容绣就答应了呢? 这么想通了田舅母就安心入了睡,第二日的时候也没与田大舅说,便趁着不忙的时候去后头找田氏。田舅母觉得田氏好歹是她的小姑子,她这个做长嫂的说话怎么也能听进去一点。若是田氏到时肯为他们家说话,她不担心徐容绣会拒绝。 自打宋家发达了,尤其宋子遇中了举人后,田舅母非常识时务的把对宋家人的态度调整了又调整。田氏没出嫁的时候她指手画脚也欺负过田氏,但那都过去了,后来田氏守寡,她也心疼这小姑子,对男人补贴宋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后来宋子遇中了秀才,她觉得读书人不错,那就再好一些吧。于是两家的关系还算密切。 等徐容绣嫁过来不仅开了铺子还给钱聘请她的俩儿子,她觉得态度又该变了,如今宋子遇中了举人,田氏也是举人娘了。所以田舅母对田氏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看着大嫂脸上的笑容,田氏有些牙酸,要不是田氏知道她大嫂的为人,田氏险些都要被骗了。 见田氏一脸的防备,田舅母也不生气,拉着她的手一脸的姑嫂亲热,「小妹啊,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v第28章[03.03] 田氏一听顿时警铃大作,「大嫂还有事儿能求我?」她这大嫂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的时候对大哥偶尔帮衬他们一把也不管,不好的时候把所有人都想算计进去,一切总算以自家利益为先,这会来找她田氏便觉得准没好事。 田舅母呵呵笑了笑,「你瞧,你家子遇有出息,明年又要考进士,到时候家里也就富裕了,媳妇又能干手艺又好,往后子孙后代也受益。可你瞧瞧你俩侄子,有一个命好跟着你们走,但另一个我们不能不管不是。」 「那大嫂的意思是让俩都跟着我们走?」田氏摇头,「不成不成,总得给你们留一个养老啊。」 田氏知道她想岔了,心里有些着急,便打算实话实说,「你家媳妇是把麻辣烫方子卖给我们不假,我们也挺感激。但是你应该也知道,麻辣烫就那么点利润,我们这一大家子……你说这,要不你帮帮你二侄子,让容绣将烤鸡的方子给我们抄一份?」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田氏心里冷笑,她就知道她大嫂没那么好心竟然在这等着她呢。 田氏道,「铺子是容绣的嫁妆,如今那么便宜租给你们也是看在我的份上。那麻辣烫的方子,只三十两银子卖给你们了,还不是看在友德安份又是子遇表兄的份上?大嫂真当这麻辣烫的方子卖不出去?」 田舅母听她说这话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你说的没错,可这不是……」 「不是什么?」田氏摇头,失望道,「你可知麻辣烫的方子有人来出五百两银子,徐容绣都没卖?」 「五百两?」田舅母瞪大眼睛,「五百两啊。」他们家才拿了三十两银子呢,若是放在她身上,她才不管亲戚不亲戚的呢,把钱拿到手才是正经。那徐容绣也是傻透了吧…… 她想到这赶紧呸了一声,徐容绣若是只在意钱财就不会把方子这么便宜卖给他们了。 经此一想,田舅母突然觉得他们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之前那事儿了,转头就打定主意好好敲打一下眼高手低的二儿媳妇,这要是因为这个把徐容绣得罪了怎么办。这麻辣烫的方子在徐容绣手里,她想泄露出去不简单?还不如好好捧着,来日宋家更发达的时候,就是田家沾光之时。 田氏瞬间将利害关系想通了,还特意嘱咐田氏千万别把这事儿跟徐容绣说免得坏了亲戚的情分,当晚便把钱氏劈头盖脸骂一顿,意思就是你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直把钱氏骂懵了,然后又委屈的不行。 田氏将全家叫起来,将这事说了,感慨道,「幸亏我没去找外甥媳妇说,这要是说了,她还指不定怎么想咱们呢。」 她说完话,就见钱氏眼神闪躲,她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瞄向钱氏,「说,你还干啥了?」 钱氏哭丧着脸道,「我今天已经找过表弟媳妇了。」 钱氏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将田舅母劈的不轻,「你、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我担心娘抹不开面子,就先去找表弟妹了……啊,娘!」钱氏的声音越说越小结果就被田舅母一脚踹了过来,「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田舅母气的指着她道,「你就这么想全家喝西北风?」 钱氏哭丧着脸委屈道,「我也是为了咱家好啊,而且表弟妹人挺好的,也没说啥啊。只说让我回家做个梦……」 田舅母一听哪还不知徐容绣是动了怒,这是让他们家回家白日做梦呢,她当即就急了,「你真是个蠢货!」 徐容绣什么性子,田舅母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她没敢直接找徐容绣反而是先去找了自己的小姑子,小姑子这两年腰杆硬了脾气也见长,但是她好歹是长嫂,田氏怎么说也希望娘家好。如今她听了田氏的话不去找徐容绣触霉头了,结果这儿媳妇不怕死去找徐容绣了,简直是嫌弃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太好啊。她一直以为老二媳妇是个有脑子的,没想到脑子被钱糊住了,竟昏了头的去找徐容绣了。 田舅母抚着胸口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你、你这么能耐干嘛来找我!」 钱氏有些心虚,嘟囔道,「表弟妹也没说啥啊,况且麻辣烫她都教给我了,她还能再反悔不成。」 一直听着的田大舅等人这才捋明白怎么回事,田大舅皱眉道,「这事儿做的的确不厚道。」 一个做公公的田大舅也不好把话说难听了,田友水皱眉道,「咱们家要没表弟妹帮扶,咱们还在镇上卖炊饼呢,一年卖几个钱弟妹不清楚?咱们现在靠着他们家过的好了,又把铺子租给咱们,你这样做,岂不是寒了表弟和表弟妹的心。」 钱氏低着头任凭旁人训斥一声不吭,但她其实心里是有些想法的。虽说得罪了徐容绣不好,可这事儿若是不试一试她总归是不死心。而且日后宋家日子肯定好过,根本也不差租金那几两银子,为何就不能免费给他们呢?还有烤鸡,他们去了外地又不能在清河县卖,为何就不能教给他们呢?说到底还是没把他们当成自家人。也就是想用大伯办事儿这才施舍一点好处。 但是钱氏不敢说的,如今一家老小对徐容绣感恩戴德,就连她男人也对徐容绣钦佩有加,她一个做媳妇的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了。 接着田舅母便放出一道惊雷来,「你姑母说了,有人出五百两买她这方子,徐容绣都没卖,却偏偏三十两银子卖给了咱们,你说说这是为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钱氏被劈傻了眼,彻底不敢吭声了。 田舅母因为蠢货儿媳妇的事心里不安稳,夜里睡的也不好,第二日一早就跑去找徐容绣道歉了。 徐容绣知道田舅母没那么蠢,定是钱氏心大了想要更多的好处,也没为难田舅母,「烤鸡的方子我肯定是不能给的,日后我们有了孩子若是不能读书总得有点糊口的生意。再说了麻辣烫虽然挣小钱,可在清河县一家老小填饱肚子过舒服日子尽够了,大舅母您说是不是?」 田舅母讪笑道,「是是是,外甥媳妇说的在理,是钱氏脑子糊了猪油,只要你别生钱氏的气就行。」 「不会,没必要生气。」徐容绣没说的是她本来还想教教钱氏如何做酸辣粉这些东西,但钱氏来找她后她发觉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于是便歇了这心思。她若是说了,等田舅母回去又是一场大战,何苦呢。 两人说开了,田舅母就去忙活了,钱氏见了徐容绣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没她婆婆那厚脸皮,于是就讪笑了笑就过去了。 徐容绣一进食铺就察觉里头热闹非凡,食客们说县里的小话说的痛快瞧见徐容绣进来,好些人闭了嘴,等她进了后头又开始说了起来徐容绣也没在意,中午的时候钱氏却觉得自己该将功赎罪于是自报奋勇过来跟徐容绣汇报,「表弟妹,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吗?」 徐容绣头都没抬道:「不知道。」 v第29章[03.03] 「他们都在说你爹……」钱氏住了口,她本以为徐容绣会感兴趣,可惜徐容绣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无,她越是如此钱氏越发的想说了,「他们都在说瞧见你爹和罗氏又勾搭在一起了。」 这事徐容绣早就从丽娘那里听说了,没想到如今竟然传的这么凶了。 「你就不好奇后头的事情?」钱氏急的抓耳挠腮,「罗氏当初那么对你们,你就不生气?」 徐容绣站起来就走,「鸡没了下午没的卖了,我就不过来了。」 说完徐容绣抬腿出去了,钱氏急道,「那丽娘与罗氏打了一架,听说还要去镇上找冯木匠告状。」 徐容绣闻若未闻只当没听见回家去了。 县城的人大多都认识徐容绣,不时有人瞧她两眼,等徐容绣看回去的时候对方又飞快的收回目光。徐容绣嗤笑一声无奈摇头,徐家还真成了清河县的笑柄了。 此时宋子遇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活动身体,瞧见她进来忙跑去灶房烧水热饭,「你先进屋,马上就好。」 徐容绣享受着宋子遇的伺候,不免问道,「咱们年后什么时候走?」 宋子遇道,「正月初十就得走,去济南府要走几日,在去京城还得走上十多天,到了就差不多二月了,时间挺紧。」 「还好。」徐容绣道,「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呆着了,实在太丢人了。」 于是徐容绣把徐屠户那几个人的事说了出来,末了道,「真怕以后容恩的名声还会受到影响。」 这事说不好,蓝容恩的姓氏和户籍已经改了,但是更改不了他是徐屠户生的事实。徐屠户私德不修,惹人笑柄,做子女的即便出嫁或者不在家中面上也无光。她如今只盼着蓝容恩能够争气,千万不要再走原书中的老路,不然她的一片苦心算是白费了。 至于罗氏,徐容绣简直不能明白罗氏那脑子到底想的什么,难道她真的对徐屠户一片深情想要再续前缘?但徐屠户如今已经另娶,罗氏也另嫁了,何苦又纠缠在一起惹出这些事来。 不得不说徐屠户年纪一大把,魅力还有些。罗氏当真觉得冯木匠恶心,想念徐屠户威武雄壮的身体。而徐屠户虽然有了温柔小意的丽娘,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罗氏偷偷找上他的时候他还真知道缺了点什么了。丽娘温柔但是缺了点情趣,罗氏年龄在这摆着,在床上也放的开,与他过了十多年对他最是了解,略施手段便和徐屠户天雷勾地火滚一块去了。 罗氏如今不是他的妻子了,徐屠户反而觉得滋味更美妙,大概是媳妇是人家的好,睡起来也更有滋味吧。 可那日徐屠户和罗氏苟且的时候偏生被丽娘撞破了门,在客栈又哭又闹的,闹的满县城都知道了,得亏冯木匠不是本县的,否则真不好收场。徐屠户丢了人,自然将怒火发泄在丽娘身上,但丽娘心眼多,又是赔不是又是哭哭啼啼,徐屠户反而不好下手了。 罗氏被罗家人撵了出去,也不觉得丢人,趾高气昂包袱款款的走了,回去照样跟冯木匠过日子。但是有空就回娘家,说照顾生病的娘,实则是与徐屠户滚来滚去。 丽娘忍无可忍,终于在小年这日找到冯木匠,让他去捉奸。 哪知冯木匠畏畏缩缩,早没了当年的本事,还对丽娘道,「我可不敢,徐屠户他女婿好歹是举人了,我哪敢去捉他的奸,而且罗氏说了,她会给我生个儿子的,只要我不乱说话。」 一听这话丽娘气的心肝肺都疼,敢情冯木匠什么都知道,还指望罗氏给他生儿子。 丽娘冷笑道,「就是不知道生出来的是姓徐还是姓冯了。」 等丽娘走了,冯木匠嘟囔道,「有个儿子就成,管他是谁的呢,想那么多干嘛,有女人睡,有肉吃有儿子养老不就成了?」 丽娘回了徐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觉得此生无望,她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可她大好的年华如何舍得去死呢。 徐光宗从书房里出来,瞧见继母站在院子里发呆,马上就十三岁的少年嗓子如同被捏住喉咙的鸭子,「你是不是觉得茫然?」见丽娘看过来,徐光宗咧嘴一笑,「是我去找的我娘,我跟我娘说我爹还惦记她,然后她就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娘就回来了呢,你呢,做妾?」 丽娘怒瞪着他,「不要脸。」 她的怒骂徐光宗并不在乎,他摸着下巴道,「不要脸又怎么了,反正名声早就没了。」 徐家一桩桩一件件如今跟宋家的大哥和姐姐们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却跟他们兄弟有关系,尤其有罗氏那个娘,他们兄弟俩如今连书院都不愿意去了,去了除了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就是暗地里戏弄他们的拙劣手段。 徐光宗恨,他恨大姐大哥他们无情,很爹爹冷血,也恨他娘不要脸。 但如今徐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真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不然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如今的徐家混乱,家不像家,爹不像爹。 就连小年夜徐屠户也是和罗氏在外厮混。丽娘自己守着满桌子饭菜,最后掀了桌子。 徐家闹腾的时候,宋家却一派祥和,徐家的一切如今已经影响不到宋家的分毫了。宋子遇中举后,地位得到显着提高,旁人说徐家闲话的时候也甚少捎带上宋家的姐弟三个了。 小年夜后铺子关门,算了帐后徐容绣乐呵呵的与田氏开始收拾过年要用的东西。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不管宋子遇能否考上进士,明年,他们都将离开这里。 考上则跟着宋子遇走,考不上他们去府城开铺子过小日子。 在众人的期待中,新年总算是来了。 v第30章[03.03] 徐容绣比以往的很多年都盼着新年的到来,年后她便能与宋子遇一起进京,两个月后不管会试结果,他们都将离开清河县,离开这个让他们姐弟三人痛苦过的地方。 所以这个新年徐容绣准备的也格外的用心,与田氏容菲里里外外将家里打扫一遍,又准备了不少吃食,豆腐做了,馒头蒸了,炸藕合炸丸子。到了年三十的时候又整治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还买了一坛红高粱一起庆祝。 这个年不管是谁,都非常的开心。日子过的好了,宋子遇中了举人了,蓝容恩也一如既往得头名月月拿奖励,蓝容菲识字速度飞快,励志要做一名女先生。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饭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守夜,到了初一的时候照常各处拜年。许是因为宋家如今非同一般,再也没有以往那些惹人厌烦的碎嘴婆娘过来捣乱了。 一切和顺的不像话。 初二的时候一家人去田大舅家中做客,作为座上宾一家人自然又受到热情的招待。 徐容绣本以为这一切会安稳到初十离开那日,不料初五这日便传来不好的消息。 他们不消停的爹不小心让罗氏怀了身孕,丽娘得知后与罗氏打闹然后将罗氏的孩子弄掉了,徐屠户一气之下打了丽娘。丽娘不堪受辱还手了,徐屠户不小心掉下台阶摔断了腿。 虽说大过年的碎碎平安,但徐屠户腿断的也不是时候。初十徐容绣将北上,徐屠户腿断了并不能让徐容绣伤心,只是觉得添堵,太糟心了。有时候她甚至想怎么不直接摔死得了,可徐屠户若是死了,按照礼法她还得守孝,弟弟妹妹也得守孝,得不偿失,所以徐屠户还是先这么苟着比较好。 而这时候徐屠户又失去一个孩子使得他父爱爆棚,陡然记起自己还有三个子女来了,于是便让阿东来传话了,「你爹腿断了,做儿子女儿的是不是该回家侍疾?」 徐容绣当即就想爆粗口,没料到徐屠户如今竟这般恶心人。她是出嫁女,徐屠户管不着她,但是又来打蓝容恩兄妹的主意,蓝容恩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亲爹那德性,不以为意道,「大姐尽管跟姐夫北上,爹那里,我去侍疾,我倒是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蓝容菲不赞同道,「哥哥书院读书本就辛苦,我去。」 「爹又不是只你一个儿子,既然侍疾,那就三个儿子轮流来。」徐容绣道,「他们若是不肯,那你就装病,病的起不来床。在家躺着也比去恶心人强。」 蓝容恩笑了笑,「我知道了。」 得知自己亲爹摔断腿,徐容绣想去瞧瞧是不是真的摔断了,便带着厚礼和弟弟妹妹一起去瞧瞧亲爹。徐屠户大半辈子作威作福,如今躺在床上竟有些可怜的意味。丽娘因为伤了徐屠户如今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伺候,瞧着倒是有几分可怜。 徐容绣确认这祸害果真断了腿在心里欢呼了一下,然后瞥了一眼徐屠户道,「看爹的精神很好,我就放心了,后头侍疾,三个兄弟轮流来吧。」 蓝容恩过了年十五了,徐光宗十三,徐耀祖十一了,都是半大的孩子谁也不用攀比谁。 谁知徐屠户道,「耀祖和光宗年纪还小,这事还得你和容恩容菲来。」 闻言徐容绣笑了笑,「现在侍疾了想起我们三个来了?爹爹莫不是忘了,我是出嫁女,出嫁从夫,如今夫君远行,婆婆让我随身照顾。抱歉了爹,您得靠后了。」 徐屠户面色不虞,看向蓝容恩兄妹俩,「那你俩来。」 「我俩姓蓝,除了血缘上与您还有点关系,其他早就没关系了。」蓝容恩的声音平淡无波似乎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您若是需要我来侍疾当然可以,兄弟三个轮流来,不要说什么光宗耀祖年纪小这话。姐姐七岁便在家当牛做马给罗氏洗衣服,我和容菲,七八岁也要干活了。倒是光宗耀祖当真是祖宗少爷,什么也没干过,就是小了?他们若是不干我也不会干,左右我们是被徐家撵出门的小可怜。」 徐光宗面色阴沉的看着蓝容恩道,「大哥这话真是伤了弟弟们的心呐。」 蓝容恩微微蹙眉,「我们早不是兄弟。」 见徐光宗面露怒容,蓝容恩轻轻道,「窑子都能逛得,怎么也不是孩子了吧。」 徐光宗瞪大眼睛没想到蓝容恩竟然知道这事。 徐屠户躺在床上不敢置信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你说什么?」 蓝容恩懒得解释,「问你好儿子去。」说完他拉着姐姐和妹妹就走,「往后我三日过来一趟侍疾。」 姐弟三个出了门徐容绣眼神复杂道,「你怎么知道他去过窑子?」 蓝容恩道,「无意间撞见的。」 徐光宗过了年才满打满算十三岁,就算早熟也不能熟成这样吧。徐容绣不由咂舌,不知道徐家又要爆发什么战争了。 不过出了这事徐容绣难免对弟弟妹妹有些担心,但宋子遇却问她,「你可察觉容恩的变化?」 他一问,真把徐容绣问住了。自打穿越过来做了接盘手,她已经习惯事事站在蓝容恩兄妹俩前面,只知道她带着兄妹俩嫁了人,时日久了总会有变化,却还真的没可以去想这两年蓝容恩的变化有多大。 经宋子遇一提醒,徐容绣细细想了想蓝容恩这两年来的神情举止还有谈吐,不想不知道,一想还真是吓一跳。 变化实在太大了! 就拿今日来说,以前的蓝容恩可不敢跟徐屠户这么说话的。 v第31章[03.10]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容恩他……」 宋子遇温声道,「容恩早不是两年多前那个蓝容恩了。现在的蓝容恩在书院广交好友,深受夫子和同窗好评。在家他孝顺懂事,心疼母亲,爱护妹妹,尊敬长姐和姐夫。最是稳妥不过,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放心带你离家那么久。」 见徐容绣面露沉思,宋子遇继续道,「你想想看,去年咱们去济南府的时候家中可出了乱子?你当真以为就没人瞧着你不在家就想来捣乱或者去后厨偷师?都被容恩给解决了罢了。他如今已经大了,许多决定无需与我们说也能做的很好,他不说但不代表他没做,只是不好意思与你说罢了,像今日他敢对着岳父那般说话,是因为他如今有了这能力和胆量,他已经不是那个任人辱骂欺负的孩子了。」 徐容绣听着宋子遇的话有些恍然,原来那个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啊。不知为何心里竟有欣慰也有心酸。但弟弟成长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总归是开心的,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他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毕竟是要做男主的人,现在没了她的死,也逐渐变得强大,她应该高兴才是。 到了第二日蓝容恩果然上门侍疾去了,而且为了表示对爹的关心,还特意花钱雇了一个婆子伺候徐屠户。徐容绣明白他的用意,他恶心徐屠户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亲自去伺候徐屠户,雇了这婆子其实就是代替他侍疾,等徐屠户好的那一日便是那婆子下岗之时,否则白白浪费钱给徐家一个使唤的婆子蓝容恩可不干这赔钱的买卖。 而在初九的时候邓繁夫妻到了清河县,住了一晚后,初十一早,两对夫妻便乘了马车前往济南府,再乘船北上去京城坐船参加会试。 田氏依依不舍的送走他们,转头也闲了下来,于是便开始收拾家当,到时候举家搬迁好些东西是不能带的,这一走好些年可能都回不来,能卖的便卖了吧。 一听他们过几个月要离开清河县,钱氏又起了歪心思,她看上宋家的小院子了。 一座小院子在清河县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等她开口,就被田舅母骂了一顿,觉得她异想天开。 田氏自然没想过把院子白送给大哥一家,虽然说他们家搬离清河县,但这院子总归是他们的根,说不定日后还要回来住,赁出去可以,卖是不会卖的,更别说送出去了。 家里有蓝容恩和田氏,徐容绣也就放了心,与宋子遇一道上路往济南府前进。 徐容绣和李氏关系本就亲近,这半年不见,两人嘀嘀咕咕说个不听,最后直接将邓繁推到宋家夫妻坐的马车上去。李氏和徐容绣坐了一辆。 瞧着俩人关系好,邓繁叹了口气道,「我差点没能将娘子带出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人已经出来了,也不用考虑之前有多困难了。 一路到了济南府,又租了客船,两对夫妻晃晃悠悠往京城去了。 此时刚过了年,河道上有的地方还有结冰,好在年后上京城的多,他们的船走的时候前头已然有船凿开了冰,船走的倒是顺遂。 在船上的日子颇为无聊,好在徐容绣和李氏搭伴儿,宋子遇与邓繁一起探讨学问。 如今这船上坐了不少山东直隶前往京城应考的举人,瞧见邓繁少不得要多说几句然后拿了各自困惑的问题来问。瞧着邓繁被众人围着问各种问题,宋子遇不由庆幸自己幸亏只是第五名,不然这一天天的可就累了。 然而不知是他自己嘴臭还是什么,还真有人瞧着凑不到邓繁身边去来找宋子遇了。 宋子遇最是嫌麻烦,可旁人来跟他说话他不又不能凶巴巴的将人撵走,还得好声好气的给人解决问题。邓繁一瞧有帮手了,忙拉着他一起探讨。 一天下来两人唾沫横飞,简直是众人免费的老师了,到了第二日又来继续纠缠他们。宋子遇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此去是要应考,怎能凭白一直为他人解决问题而不温习功课呢?而且瞧着这架势还是走一批再来一批,就跟商量好的是的,务必让他们二人不能闲着。 宋子遇默不作声,趁着上茅房的时候将此事与邓繁说了。邓繁皱眉道,「我也察觉了,好像估计拖着咱们是的。」 虽说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应考前的冲刺还是尤为重要的,尤其邓繁如今是解元,要想在会试中拔得头筹就更加难了。宋子遇从茅房回来的时候目光不由在那些人身上来回梭巡,果真瞧出问题来。 这船上除了乡试的第一名第五名,还有第二名和第四名。按说成绩排名靠前,除非天纵奇才,否则水平相差也不会太大。那么为何这两日被人围困不能安宁的只有他和邓繁,另外两人却能相安无事呢? 宋子遇留了心眼,故意将问题往第二名马文奇还有第四名曹水平身上引,那两人连连摆手,「有解元在此,我们怎好献丑。」 宋子遇和邓繁对视一眼,果然,这两人恐怕真的有问题了。 既然知晓这两人有问题,宋子遇自然不会让对方好过,便与邓繁配合将两人夸了一通,硬拉着两人加入战局。马文奇面色奇臭,看向宋子遇的时候简直想吃了他。 宋子遇只当不知,好脾气的笑笑,「马兄眼睛上火?」 不光眼睛上火,心里更上火。马文奇纵使心里气的难受还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哪里,没有的事。」 宋子遇笑的一脸无害,「我瞧着马兄也是身强体壮自然不会有这问题的。」 马文奇抽了抽胳膊发现宋子遇力气极大,他竟然挣脱不开,宋子遇笑眯眯的看着他,马兄有事? 马文奇看着宋子遇脸都要抽筋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就方才的问题,请马兄帮忙解答一下,在下这两日嗓子干咳实在说不出话来了。」宋子遇说着应景的咳嗽两声。 不等马文奇祸水东引,邓繁也是一阵咳嗽,「我自早上便一直咳嗽,像是得了风寒一样。」 还不到二月,尤其北边天气更冷,得了风寒也是有的。但这时候得了风寒却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严重二月初的会试可能都没法参加。 v第32章[03.10] 宋子遇一脸的惊讶,「邓兄得了风寒?哎呀,我做昨日与你呆了一天不会被传染吧。」 邓繁愧疚道,「咳咳,这,对不起宋弟了。」话刚落应景的打了个大喷嚏。 四周的书生掩住口鼻纷纷散开,「既然邓解元得了风寒,我们就不打扰了。」 众人散的太快,邓繁寒暄都没来得及。 宋子遇啧了一声,「我得去与小伙伴们聊聊天。一路上这么安静可不行,尤其马上会试,我们得找个学问厉害的跟着学习啊。」 于是邓繁瞧着宋子遇一脸求知若渴的去找那些书生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邓繁在仓房里听着人回来说,那些书生果然将马文奇和曹水平包围了。两人心里厌烦却还是耐着性子给人讲解,别提多解气了。 邓繁忍俊不禁,不知宋子遇说了什么,竟然将这些墙头草给策反了,不由对他的印象又提了一档并做出判断:宋子遇此人忒坏,当然也忒仗义,他甚是欢喜。 邓繁一病就是几日,宋子遇与邓繁感情深厚日日不怕传染的去与邓繁说话解闷,于是那些同乡也不来来宋子遇了。 宋子遇觉得这样不好,便暗搓搓道,「我得加把火,让那俩人一路上都受到热情的招待才是。」 「你也注意些,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邓繁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底还是盼着这俩人倒霉的,因为要避开这些人,这几日他只能躲在屋里装病了。 倒不是他们瞧不起人不愿意与人解答疑惑。只是人与人的交往总归有个有来有往,你瞧着我成绩好了,你们来求我,待我病了又避之如瘟疫。这样的人如何能够交心。 邓繁心里也是难过。大家都是同乡,若是一起中了进士便是同年,日后在官场上也能守望互助。可这些人却犹如墙头草,被人几句话便能蛊惑,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应付。 果然,宋子遇这人忒坏,每日将自己打理干净便邀请举子们去找马文奇探讨学问,也真的让马文奇和曹水平俩人后头的日子过的都非常的充实,当然两人背后骂宋子遇和邓繁这事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有了宋子遇的祸水东引,后面的路一路顺顺遂遂的几日之后到了通州码头。 马文奇和曹水平两人这几日烦不胜烦,偏偏宋子遇每日还带人按时去找他们探讨功课,他们一边担心宋子遇将他们传染风寒一边还得替人解决困难,身心俱疲。此时要下船了,两人竟觉得松了口气,怒视了宋子遇二人后背着自己的行囊仓皇与人道别租了马车迅速离去。宋子遇遗憾道,「两位兄长为何跑的如此着急,子遇还想与两位兄长多说几句话呢。」 邓繁:「呵呵。」人家为啥跑的这么快,你还没点数吗。 可其他人却不知道宋子遇的小九九,还夸宋子遇懂礼,甚至觉得马文奇二人过于小家子气。下船的功夫几个书生已经将两人批个彻底。 狂妄自大,倨傲。 当然更多的人选择沉默,与众人道别后或组团或单打独斗的便分开了。 宋子遇心情颇好,最初的不快如今也没了。这一路还算顺遂,但要说不顺的地方也有,就是李氏似乎晕船晕的厉害,一路上吐的脸色蜡黄,四人连带几个邓家的仆人上了岸便租了马车直奔药铺去了。 老大夫把了脉,然后道,「贵太太是有喜了。」 邓繁和李氏顿时震惊,他们措施一直做的不错,没想到竟然有喜了。不过人已经到了京城不用再来回颠簸也算好事,若是在家就诊出喜脉,那邓家太太肯定不会让李氏跟着上京的。而邓繁是山东直隶的解元,不出意外应该能考上进士。倒是若是侥幸补官或者留京,那与李氏起码分别两年多,孩子生下来再养到一岁多能走的时候,夫妻俩相隔两年,感情难免会受到影响。 如今到了京城了,有了喜脉,倒是喜事一桩。虽然要费心照料李氏,可李氏身体不错下了船便不再吐了,到也没受多少罪。 因为这个,四人一合计,打算在京城赁了一处宅子住下相互也好有个照应,不然住在客栈人多眼杂也不安全。 可惜京城居不易,别说在贡院附近就是在离着贡院远些的地方租个院子都没那么容易。不得已四人只能出高价在稍微远离贡院的地方住了客栈。只是不凑巧,马文奇和曹水平竟也住在此处。 瞧见宋子遇的时候马文奇和曹水平两人的脸不自觉的就抖了抖。 宋子遇和邓繁一脸的真诚过去与二人打招呼,可将两人恶心的不轻。可他们越是如此宋子遇越是笑的灿烂,宋子遇的无耻简直刷新了马文奇和曹水平的三观,差点没将隔夜饭吐出来。若非此时再换客栈并没有那么容易,他们真想赶紧离着宋子遇远一些。 宋子遇瞧着两人见鬼是的躲的远远的,表情颇为受伤,「唉,曹兄和马兄似乎对子遇有什么误会?子遇可是得罪他们了?」 这客栈中还住着其他的同乡,邓繁一本正经安慰道,「没有的事,子遇莫要多想。」 其他同窗也安慰道,「定是子遇多想了。」 徐容绣一路上冷眼瞧着自家男人演戏,想笑还得憋着着实辛苦。等回了房徐容绣还道,「你何必还与他们计较。」 宋子遇无辜道,「我计较了吗?」 徐容绣脸抖了抖,「没有。」 「是的。」宋子遇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只与娘子计较。」 徐容绣懒得理会他,出门去后厨要些热水过来准备洗澡。到了后头拐角的地方,徐容绣听见两个秀才似乎在争辩什么,她也没留意,可对方竟提到了宋子遇,徐容绣不禁放缓脚步凑近了听。 v第33章[03.10] 「宋子遇欺人太甚,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的,马兄若是咽的下去那只管看着便是。」曹水平满身的怒气道,「在船上我们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他竟一直紧盯着咱们不放,如今还跟着到了客栈,离着会试还有几日,难道就任凭他如此戏弄咱们?」 马文奇沉吟片刻道,「那曹兄想如何做?」 曹水平咬牙切齿道,「他如此令咱们不能集中精神,那我便让他考不成会试!」 徐容绣一凛,心中冷笑,都说读书人清贵,清贵他娘的头,竟然大模大样的在这后头商量怎么让自己的同乡考不成会试。当她是泥菩萨还是怎么的。 她站在那没动,听着曹水平与马文奇嘀咕如何让宋子遇考不成,马文奇听了,略带沉吟道,「可宋子遇每日与邓繁在一起读书,恐怕会引起怀疑。」 曹水平道,「那便连邓繁一起放倒。」 如此马文奇瞳孔微缩,嘴上却道,「实在过于危险了,曹兄,不然我们就忍一忍,左右没几日也就开始考试了。」 曹水平怒道,「不能忍。」 徐容绣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暗道:很好,我也不想忍。 徐容绣自打穿过来便深受继母毒害,前头三年为了嫁妆和弟弟妹妹她并未与罗氏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一场,委屈了三年如今罗氏也揍过了,渣爹也骂过了,如今再瞧见有人想欺负她的男人,她简直不能忍受。 她目光梭巡,最后定在一根不知被谁扔在外头的烧火棍上,曹水平兀自在那与马文奇道,「到时只需在他们的饭菜中下些泻药让他不能进贡院,他便不能参加考试了。」 「会不会不妥……」马文奇皱眉道,「下药可没那么容易。」 徐容绣默然听着,这时身后突然有人道,「读书人竟如此肮脏。」 徐容绣一顿,却是一身穿华服满身珠光宝气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见一漂亮女人看他,顿时眼前一亮,风度翩翩道,「都说读书人清贵,竟然也有这等脏污的心思。」 徐容绣眉头一挑,「您都听见了?」 中年商人皱眉点头,「听见了。」 那边密谋的二人听见说话声顿时一凛,马文奇快速的往旁边蹦了一下似乎要与曹水平划清界限,「弟妹听我解释!此事与我无关。」 马文奇是见过徐容绣的,当时他还羡慕宋子遇艳福不浅,如今正对上这漂亮女人看清楚这女人眼中的杀气,马文奇有些怂有些丢脸,有些无地自处。 「你们在商量怎么让我夫君不能参加会试?」徐容绣姿容貌美,但一张脸在外的时候却很少笑的,让人瞧着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马文奇连忙道,「弟妹听错了。」 曹水平此刻也是冷汗直流,他是想让宋子遇不能参加会试不假,可若是这事捅出去那么他的声誉也就完了。 「弟妹,你听我说,此事定是你听错了。」 那中年商人笑吟吟道,「不好意思,在下也听见了。」 马文奇道:「此事曹兄实属做的不恰当,方才在下也是在劝阻他。」说着他满是痛心的朝曹水平道,「曹兄,这等害人的心思可不能有啊。」 栽赃嫁祸的太快,曹水平顿时愣住,「你……」 「唉,你我本是同乡又是同窗还是同一年的举人,宋兄与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他,实在让为兄觉得失望。」马文奇说着朝徐容绣施了一礼道,「在下愿替曹兄去宋兄那里赔礼道歉,只望宋兄能够原谅曹兄一时的念头,他本纯善,并无害人的心思。」 看着马文奇翻脸比翻书还快,迅速的将过错全部推到曹水平身上,徐容绣简直叹为观止。 曹水平反应过来当即大怒,「我是想不让宋子遇不能参加会试不假,难得提议将邓繁一起害了的难道不是你?」曹水平声音拔高,满腔的愤怒,「在船上时你便挑唆他人去耽误邓繁和宋子遇读书,如今竟甩锅与我,你良心何在。」 他说话声音不小,不少人听见动静过来了。 马文奇见人越来越多,不由恼怒,朝曹水平使眼色,「你是不是非得闹大才甘心,先糊弄过去就是了,咱们又没实施,又没害到宋子遇,不承认就是了。你为何不肯配合。」 「呸,你当我傻呢。」曹水平愤慨道,「你分明是想让我顶锅。既然如此那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听他如此说马文奇额头冷汗直流,「你个蠢货。」 「对,我是蠢货。」曹水平气不过伸手朝马文奇抽了过去,马文奇哪肯让他打,当即还手。 瞧着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徐容绣看了眼手中的烧火棍顿时有些失望,他们别打起来啊,他们打起来了她怎么好再下手? 中年商人将她神情看在眼中顿觉有趣,刚想说话,便听见一人跑了过来,「娘子,你没事吧?」 徐容绣将烧火棍扔了,朝宋子遇指了指在打架的二人组道,「有事的是他们。」 v第34章[03.10] 好心的商人便当着众举人的面将马文奇和曹水平的话说了。 马文奇面色通红发髻凌乱,如今被人说了出来他也没有打下去的欲望了,只觉羞愤。 「没想到你们竟如此恶毒。」 这些举人中不乏有当日一起乘船的举人,那几日的功夫对宋子遇早就心生好感,如今那二人竟想害的宋子遇不能会试,激愤的举人们纷纷指责马文奇和曹水平。 马文奇顿觉受辱,可这事已然被捅破只能低着头朝宋子遇拱手致歉,「是为兄的错,对不住了。」说完掩面跑了。 曹水平见马文奇跑了,朝宋子遇冷哼一声也跟着跑了。 没多会儿便瞧见二人收拾了行李快速的离开了客栈。 宋子遇朝商人道了谢,「多谢老板肯帮忙指证。」 那商人道,「在下曲文怀,是江南来的商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当不得举人老爷如此客气。」 宋子遇与曲文怀寒暄两句,便与徐容绣回去了,徐容绣道,「在客栈住着总归不能安心,咱们还是出去找房子住比较好。」 宋子遇也正有此意饭后便与邓繁商议这事。虽然会试在即时间紧迫,但安全也更为重要。邓繁思索过后便取了临走时父亲给他的书信,打算去找父亲的好友帮忙。 邓繁父亲的友人在京城开了一间糕饼铺子,听说要帮忙,便赶紧帮忙联络相熟的牙行。因为时间紧迫,宋子遇和邓繁多给了一些银子,为的就是尽快找到房子。 那牙行多得了银两也知两人是举人,也不愿得罪二人,谁知道二人往后会有什么大造化。于是牙行跑了一天便跑出了名堂,在离着翰林院不愿的棉花胡同有两座小院要卖。 是巧合,今年年初官员考核,翰林院两位大人要去地方做官,但翰林官大多数穷,不得已只能将院子卖了筹备盘缠。而那院子因为离着贡院距离远些,所以一直没能出手,他们若是不嫌远买下来倒是不错。 尤其邓繁若是发挥正常,许是能入翰林院,到时候去翰林院上值也便利的很。 两家人跟着牙行的人去看了院子,见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瞧着没什么大毛病便将院子买了下来。 从找院子到院子归属于自己,前后用了三日的时间。而此时已经二月初了。 两家人将采买的事情交给邓家下人去办,宋子遇和邓繁则去礼部报名参加会试了。 当日入住新家,家里什么都缺,但如今当务之急是宋子遇读书备考,只要家中有张床睡,有碗吃饭,其他的就能日后慢慢添置了。 徐容绣也不想让他担心,安安稳稳的在家照顾他的一日三餐,每日所需的食物和青菜也都是邓家的下人去采买统一给送过来。徐容绣不禁感慨,若是没有邓家的帮忙她一个人还真是捉襟见肘忙不过来了。看来等春闱结束成绩出来后他们家也该考虑添丁进口的事情了。 忙碌中会试终于来了,因为会试参加的人多,所以一般初八傍晚的时候便开始入场,而正式考试却在初九的一早开始。 初八用过早饭宋子遇消食后便开始睡觉,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起来,梳洗净面,而徐容绣也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在贡院里头的饭食和有盛了水的竹筒。 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好在宋子遇身强体壮,穿的薄了些也不觉得冷。宋子遇打开篮子瞧了眼她准备的东西顿时笑了,「估计就没几个会准备煎饼的。」 徐容绣道,「听闻进考场的时候检查严格,带个馒头都要掰开看看,与其这样不如带煎饼,你直接展开让对方瞧就是了。」 她准备的煎饼又炒了肉渣,到时候用煎饼一卷香喷喷的有营养还管饱。 宋子遇本身也喜欢吃煎饼也没反驳,甚至觉得媳妇想的周道。至于笔墨砚台这些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直接放上就能走。 徐容绣把篮子递给他道,「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宋子遇顿时想起在济南府时候遇见的陈幼恩,他不由笑道,「这里可是京城,没人敢这时候动手脚的。」 「嗯。」徐容绣说着,还是将他送到邓家,看着邓繁带着两个小厮这才与他们道别。 看着他们走远,李氏叹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徐容绣瞧了她肚子一眼,「肯定能顺利的,指不定还能给你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双喜临门也算一段佳话。」 一说这个李氏眼睛都亮了,「不瞒你说,我昨晚真梦见夫君中了状元,骑着高头大马游街的时候可威风了。」 「那感情好。」徐容绣说着与她道别要回去了。 李氏拉着她手道,「左右家里没人,不如你今日直接住我家吧。」 徐容绣想到回去也是一个人,于是便应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李氏拉着徐容绣同榻而眠,李氏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她在婆家的日子。徐容绣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便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毛病多,只没想到像邓家只是殷实人家也这么多的麻烦。李氏的婆婆邓老太性格强势,喜欢别人都听她的,然而邓繁大了,先是违背她的意愿执意娶了李氏,又在老太太给他安排通房的时候拒绝,这让老太太觉得非常没面子。于是怨气就撒在李氏身上,邓繁去参加乡试的时候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是带个丫头去就可以了,李氏该留在家里伺候婆婆。但邓繁哪里不知他娘的意思,便又一次违背他娘的意愿将李氏带走了。 v第35章[03.10] 这次来参加会试也是,老太太直接以李氏进门三年没生孩子为由断定她不能生,让她在家侍奉公婆,再择一妾侍照顾邓繁。 若非邓繁心疼她,意志坚定,说不定她这会儿该在老家受老太太磋磨了。 徐容绣也说了自己的事情,说自己的后娘说自己的亲爹不靠谱。 两人惺惺相惜,感情更加的好了。 聊到半夜方歇,而在贡院的宋子遇也开始进场了。 参加会试的人多,而且又是提前一天进场,举子带饭带水也势在必行。但是进入贡院的时候搜检也严格,往往一个馒头都要掰开瞧瞧怕的就是里头会有夹带。 轮到宋子遇的时候他让人搜了身又主动将自己带的饭菜打开。对方一瞧是煎饼便知他是山东考生,宋子遇亲自展开给军士瞧了,然后才自己合上,至于肉末军士也要拿了筷子拨了又拨确保里头没有一丝的夹带。 他的搜检简单也快,搜检的军士还笑,「多来些带煎饼的多好。」 宋子遇唇角微微扬起,心情颇好。任谁饭菜被人掰的稀碎也高兴不起来啊。吃的时候还膈应,谁知道那军士洗没洗手又摸了多少人的饭菜呢。 进了贡院,举子便不能说话,由着军士引着到了考生的号舍,宋子遇进去,进士便将门锁上,除非上茅房或者紧急情况,举子是不能出号舍的。而且每间号舍外头都有相应的军士把手,为的就是防止考生之间隔墙互传答案。 宋子遇进去,瞧着时候尚早,便将考试的桌案搭好,合衣躺下便睡了过去。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宋子遇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这场考试本来考的极好,却不想放榜的时候却名落孙山,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考卷竟然成了旁人的名字张贴在贡院门口,名字却换成了旁人的,位列第十。 宋子遇梦到自己因为这个大闹了贡院,可惜被人以扰乱会试为由抓进大牢,而他的娘子为了救他去击了登闻鼓。 这时代寻常百姓击登闻鼓,不问缘由都要先打三十大板,然后他娘子便被人拉着打了三十大板。三十板子下来徐容绣身上一片狼藉,爬都爬不起来了,可也由此得了宫里的重视。 此时又有其他举子出来质疑自己的成绩,甚至有人秘密传言此次科考有人徇私舞弊,还将他人文章占为己有。此事闹的沸反盈天。他被从牢里放了出来,而他的娘子也因为那三十板子打的血肉模糊。 宋子遇陡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看了眼外头天空鱼肚泛白,天快要亮了。 因为这个噩梦,宋子遇此时精神的不得了,他翻身起来拿了煎饼卷了肉渣吃了三卷煎饼又喝了两口水便开始等着考试了。 过了一会儿贡院钟声敲响,有衙役将糊了名的卷子分发下来,宋子遇先是查看自己名字户籍等信息又快速浏览一遍试题。 春闱和乡试一般,第一场考经义和四书,一共七道题,是这场考试的重中之重,在后面排名中也占了最主要的比重,而在这场考试的七道题目中又以第一道最为关键。 宋子遇有了乡试的经验并不慌乱,浏览试题的时候便开始构思如何答题。 他做题有个习惯,先去解答后头简单的,在解答简单的题目的同时还不忘构思前头的题目。 许是因为梦里的梦境太过真实,宋子遇答题的时候也格外用心,一上午的功夫他将题目答完五道,吃完三卷煎饼后,下午的时候又将第一题的答案写在草卷上。临近天黑的时候宋子遇点了蜡烛,两只蜡烛一起点燃,将最后的两道题目誊抄在正卷生。 放头牌的时间早就过了,宋子遇并不担心自己答不完题,更不在乎是不是头一批出去的人,他慢条斯理的写完又看着字迹干透这才叫了军士表示自己要交卷子了。 此时考场上不时有举子因为压力过大或者写不完题目崩溃的声音,宋子遇收敛心神,颇为镇定的去交了卷子而后到了贡院门口等待大门大开。 他过去的时候已有不少举子在等待,等待的时候最是难熬,几个举子围聚在一起对着试题,纷纷说自己如何破题承题。有人因为答的好欢喜,也有人破题离题垂手顿足。 这些都跟宋子遇没有关系,因为他脑中仍旧在回荡梦里的一切,他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宁愿落榜也想看到自己的娘子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贡院的大门开了,宋子遇神情淡定的出去,远远的便瞧见邓繁和几个下人在那等着。宋子遇过去与他打了招呼一起坐马车离开。 邓繁交卷一向早,瞧着他的神情还当答的不好,便问道,「答的不好?」 宋子遇微微蹙眉,「没有,就是觉得太紧张了。」 宋子遇一路上都在思考那个梦,怎么想都觉得压抑,他掀开帘子瞧了眼夜幕下的贡院,突然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会试三天考一场,如今最重要的一场考完,宋子遇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邓繁见他神色紧张以为应答的不好,便安慰道,如今才第一场不要想太多,后头好好答就是了。 宋子遇看了他一眼道,「邓兄……」 「什么?」邓繁疑惑。 宋子遇摇头失笑,「没什么。」左右是个梦又什么打紧呢。 回到家宋子遇也未与徐容绣说起考试前他做的那个梦,饭后洗澡睡觉,第二日起来照常温书,然后将自己所写文章默写出来放了起来。到了二月十一下午的时候宋子遇精神抖擞的拿了考篮提上他的煎饼卷又出发了。 第二场考试没第一场那么难,但是宋子遇仍旧不敢懈怠,认认真真心无旁骛的写完卷子。之后第三场也是如此。 v第36章[03.10] 没人知道宋子遇在第一场考试前那场梦让他的心底有多大的冲击! 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就是一朝中进士做官日后能够光宗耀祖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摆脱以前贫困的窘境。可若当真如梦中那般,他又该如何。 考完试出来宋子遇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气,心里也很没有成算。如今他不过是他举人,在这满地是官关系盘根错节的京城想要立足甚至为自己争口气甚至为自己讨个公道都太难了。 不过那兴许只是一个梦罢了,若当真到了那一步,他宁愿不要这进士的名头也不能让他的妻子陷入绝地搭上性命的。他娘子有手艺也会做买卖,大不了他们回府城开间铺子做买卖,他再收几个学生教书去,总能安稳过下去的。 想到这里宋子遇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邓繁一直觉得宋子遇有心事,但考完第一场的时候他问了,宋子遇也没说,他也没敢问,生怕耽误后头的考试,如今会试考完,邓繁也没了顾忌,一上车便问宋子遇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子遇看着邓繁关心的模样,笑道,「不过是考试前做了一个梦,就一直耿耿于怀罢了。如今考完了,想太多也没用。」 他这么一说邓繁倒觉得好奇,「做了什么梦?」 宋子遇低声道,「回去再说。」 外头人多眼杂有些事是不能在外头说的,他越是如此,邓繁心中越是着急。回去后匆匆用了饭便去宋家找宋子遇说事。 宋子遇也刚用过晚饭,正与徐容绣说会试的事情邓繁便来了。宋子遇无奈道,「用得着这么着急?」 邓繁气的反驳,「若不是你故意吊着我胃口我能急?」 如此两人进了这两日才收拾出来的书房里,不过书房里除了两张凳子就是一张桌子简陋的很。 一坐下邓繁便迫不及待的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梦让你这几日如此严肃?」 宋子遇不满的斜睨他一眼,「那叫稳重。」 这话从宋子遇口中说出,邓繁只想翻白眼。 宋子遇道,「进了号舍后我便开始睡觉养神,迷糊中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落榜了,但是我的卷子却被张贴在了贡院门口张榜之处了。」 邓繁一凛,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无缘无故梦见这个?」 宋子遇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清楚,但梦里的一切实在太过真实。梦中我一时愤怒便告上京兆尹却被京兆尹以闹事为由抓了起来。娘子为了救我去击登闻鼓却先被打了三十板子。而应试的举人中不止我一人有这种遭遇,见有人击登闻鼓告御状也站了出来。」 「后来呢?」 宋子遇摇头,「后来就醒了。」 虽然醒了,可徐容绣满身是血的模样却如在眼前,他舒了口气道,「如今只考完尚未有定论,况且这只是梦罢了,做不得准。」 邓繁却不乐观,「我倒觉得这是老天给你示警。」邓繁分析道,「否则为何旁人梦不到,你偏偏梦到了,还有为何不梦见高中状元而是这种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凡是应试的举人没有不想高中状元的。但为何你却梦见这种事情?」 他一提醒,宋子遇心里也不由咯噔一声,是啊,他也想中状元呢,可为何他却做了这种梦? 宋子遇看了邓繁一眼,然后站起来朝他一拜,「邓兄,若真是老天示警,还需邓兄助我一臂之力。」 邓繁对宋子遇的印象就是,表面看着文弱可欺,实际上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芝麻馅汤圆,面上吃亏,实际上全都会找补回来,算起来丁点亏都不吃,如今宋子遇一脸的郑重且行了这样的一个礼让邓繁觉得或许真有其事,不觉也严肃起来。 而且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若真当一个梦对待了,真到了那一天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还不如就当确有其事提前做了准备,尽人事听天命,好歹不辜负自己十余年的寒窗苦读。 及此,邓繁站起来道,「若真有此事,为兄定不推脱。」 「多谢邓兄肯出手相助。」宋子遇对邓繁肯相助自是万分感激,毕竟大家苦读多年都不容易,遇到这种事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邓繁愿意相助可见真的将他当成好友,他便将这几日思索的法子说了出来,「咱们能做的便是在放榜之前将卷子上写的文章当众写出来。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试卷内容,那么当真有人行这种事时写下来的卷子和参加文会的举子便都是证据。」 邓繁点头,「这个主意不错,现下刚考完,众举子定是要休整几日,过几日为了联络同年定有文会诗会,到时候我们一场不拉的参加,咱们找人挑个头默写会试的卷子传阅,总不能作假。」 宋子遇颔首,「我便是这个意思。」 自打做了那个梦,宋子遇就一直心绪不宁,如今和邓繁三言两语商定后头的计划,他这才松了口气。 邓繁得知了宋子遇忧心的秘密便回去了,晚上宋子遇才对徐容绣说起这个梦来,哪知他说完徐容绣也面露古怪,「你在贡院的时候梦见的?」 宋子遇点头,「不错,该是黎明之前的那段时候,因为梦醒的时候正好开始放卷。」 「那我觉得这可能真是老天的示警。」徐容绣皱眉道,「因为那一日我也梦到了。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事情内容也相差无几。」 她说的平淡,宋子遇却蹭的站了起来,「那娘子为何没说。」 v第37章[03.10] 徐容绣拽着他躺下道,「你回来时刚考完第一场,我哪敢拿这事惹你心烦或者多想要是耽误你考试怎么办。只是没想到你也梦到了。所以我觉得这当真是老天爷的示警,为的就是让咱们提前做好准备,不至于当真酿成惨剧。」 她这两日努力回想原书的剧情,隐约好像看到过一句话,道是永安九年爆发一场震撼全国的科考舞弊案,但那书的原主是蓝容恩,发生舞弊案的时候蓝容恩还未参加会试,所以她也没上心,一直到宋子遇去考试的时候她也没想起来,直到做了这个梦,她努力回想才回想起来这么几句话。只是没想到那场舞弊案竟是从宋子遇而起,就是不知在原书中宋子遇的结局如何了。 徐容绣心里知道这些却是不能讲出来,而且原书中对这一场科考舞弊案描写寥寥几句,而且她也记得并不是很清楚,说出来也无用,只能将她梦里发生的事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讲给宋子遇听。 她知道宋子遇并不是面上看的那么无害,她相信宋子遇会提前想出应对之法。 果然,宋子遇道,「我已和邓兄说好,等过几日我们便参加文会诗会,倒是挑头或者让家世显赫之人提出默写会试的文章,到时候就算贡院外头贴的文章不是我的,那么所有参加的书生都将是人证。」 自本朝以来在考生试卷将上后便有专门的弥封官将考生的信息糊起来再送到主考官手中,为的就是防止主考官将熟人或者认识的人挑到前面去,糊名本为了防止舞弊案的发生,若这样还出现舞弊案,那说明这场舞弊案会涉及到很多人。 而且贡院内的内外帘考官,自二月初七进入后便一直处于封闭的状态不能与外界接触,一直到二月底试卷阅卷完毕排名确定之后才开放贡院将考官放回家。 也就是说舞弊案必定是在会试之前便制定的一场阴谋,一开始便已经确定了有举子会为这场舞弊案所牵累成为这场舞弊案的牺牲品。被顶替的人多是什么人?当然是无权无势又没靠山一穷二白的农家子了。 宋子遇虽然不是农家子,但家世不显,孤儿寡母没有族人,更无强大的靠山,最主要的是他文章写的一向不错,不挑他挑谁。 至于他们默写文章后会不会传出去。传是肯定会传的,满京城的人可能都会知道,但是贡院里的人不会知道。因为这场阴谋开始前并不知道宋子遇会如此操作,而贡院由锦衣卫把守,锦衣卫直接服务于帝王是帝王的爪牙,根本不会曲从于里头官员的任何糖衣炮弹。从二月初七一直到放榜,外面的消息传不进去,里头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而且历数本朝以来的科举考试,便没有举子会公开传阅会试的文章,因为会试过后会有会试录,那上面更全面。 宋子遇的想法很简单,但是实施起来并不好操作。首先的困难便是他不认识达官贵人,尤其是参加会试的官二代和富二代。 徐容绣想到这个问题,宋子遇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宋子遇想的比较简单,「文会诗会必定人多眼杂,说不定就有人能请来富家子弟,到时候我与邓兄见机行事便是,在会试结果出来之前必定将这事办妥。」 若真能这么容易,那么到时候就是天下第一大笑话。全天下的书生都知道谁写了什么样的文章,结果你贴出来的文章与文章的所有者不符。毕竟贡院考试举子不可能知道旁人写了什么,更不可能默写旁人写的文章,若真默写出来了,那也是贡院的失职。一个举子都能随意看旁人的卷子了,这考场纪律也实在太差了。 「万事还是以安全为主,总不能为了一个名额就搭了命进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徐容绣叹了口气道,「但愿那只是个梦。」 宋子遇安慰道,「娘子不怕,大不了三年后我再考一回就是了,不会为了这个当真与人拼命去。」 「怕只怕……」徐容绣失笑,「天子脚下,总不该那么胆大妄为吧。」 宋子遇明白她的担忧,无非是真出了这事,恐怕首当其冲他便被人盯上,对方若是恼羞成怒暗下毒手也说不定。 「不过不怕,我会保护你的。」徐容绣道,「咱们独门独户家里人太少了,往后咱们都得注意些才是。」 说完徐容绣起来把她一直带着的杀猪刀拿了出来就摆在枕头边上,「真有人敢来我就敢一刀子捅过去。」 宋子遇听的又是心酸又是心疼,人无权势当真在这世上如蝼蚁一般任人宰割了。 然而这事又急不得,还得慢慢筹划才是。 过了两日果真如邓繁所言有人开文会诗会了。邓繁作为山东直隶的解元自然受到邀请,宋子遇也在邀请之列,到了现场之后果然发现不止全国的举子,连京中一些参加会试的贵公子也有人参加。 宋子遇和邓繁对视一眼觉得运气不错,不过要找人也得找对人,否则真找个正巧参与了这场舞弊案的人对方非但不会答应,恐怕还得搅黄他们的计划。 一天下来宋子遇和邓繁有些失望,因为来的那几个贵公子家中父亲也只是小官,只是相对他们来说是贵公子了。 但是二人也不气馁,后头还有不少文会呢。 宋子遇也与邓繁说了他的担忧,那便是真的提议将文章写出来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邓繁的意思则是找人说的时候定要找那真才实学之人,而且家中族人在朝中有一定说话份量,且为官清廉的,否则真找一个对方阵营的他们才真是自投罗网,恐怕他们目的非但不会达成,还会有性命之忧。 难度加大,也有了挑战,宋子遇和邓繁整日穿梭在文会诗会中,而徐容绣发现自己除了在家照顾宋子遇什么都做不了,每日不是在家苦等,便是去邓家与李氏做伴。 这日宋子遇从外头回来高兴的对徐容绣道,「你猜我今日碰见谁了。」 「?」徐容绣实在懒得猜了,看他这高兴的样子定是有了新的进展。 宋子遇道,「今日我们意外结识一位御史台大人的公子,此人姓李,学识不错,有些恃才傲物,邓兄因为是解元与他多谈了几句,李公子明日正巧要参加一文会,便顺道邀请我们过去。所以我和邓兄商量,过两日文会上便让这位李公子与他的朋友提这件事。」 听他说完徐容绣顿时笑了,「御史台官员负责纠察百官,若当真有这事这李公子倒是不用担心被人清算。但是你们与他交好,就怕引人怀疑。」 宋子遇冷笑,「李公子交友广泛,谁知道是哪个与他说的。况且这种事情谁能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他这么说定然是有把我,徐容绣便不多说了,除了支持他如今也没其他的法子了。 但是到了第二日宋子遇出门的时候徐容绣突然觉得她或许可以做点什么,比如说让他们夫妻二人活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往后院那小块地方瞧了眼,在后门的位置居然还有个小门,只是之前她没注意,她去找邓家下人过来帮忙将后面的地方清理出来又跑出去买了好些的鸭子回来。 v第38章[03.10] 李氏在家闲着没事便过来瞧她在那忙活,好奇道,「你这做什么?」 徐容绣道,「这后门外头便是一条街,不远处也有些铺子,我打算弄些东西卖卖,贴补家用。」 宋家家世一般李氏知道的,但见徐容绣一个女人忙活不免担心,「要不我让几个人过来帮你?」 徐容绣摇头,「暂时不用,我就早上做好开门在这卖就好,一个人忙的过来,在京城也不定待多长时间,就少弄些,赚一点是一点。」 「我真佩服你。」李氏摸着肚子道,「我就不成了,如今揣着这个宝贝啥都不敢干。」 徐容绣笑,「你将自己养好就得了。」准头她又道,「要不早上让张叔他们帮我早起买些鸭回来,我给他们算工钱。」 她说话的功夫也不闲着,将买来的鸭拿了刀全都剁了又进灶屋捣鼓准备做辣鸭货。 李氏就在灶房外面跟她聊天说话,时间也过的快了些,过了个把时辰鸭货弄好,香气扑鼻,李氏有些嘴馋,「要不我先尝尝?闻着味道可真好。」 徐容绣朝灶房里头呶呶嘴道,「吃里头不辣的那些。」说完她便将一锅的鸭货摆在她弄来的大木盆里端到门口那边去了。 后门打开,桌子摆了出去,连块牌匾都没有她就开卖了。 徐容绣对外的形象一直走的是高冷范,如今站在门口竟然有些张不开嘴。 好在她做的鸭货刚出锅香气扑鼻,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询问。 至于价格徐容绣也定好了,京城买鸭贵她卖的也贵,但附近居住的多是清贵的翰林官或者朝中一些小官,即便再清贫也不差吃肉的钱。出来采买的人闻着香味便过来询问。 一个婆子道,「正好我家老爷胃口不好,就买些试试。」 徐容绣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她道,「大娘,您先尝尝,若是不好吃就不买。」 那婆子接了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不错,味道真好。」 她说完,赶紧将鸭脖和鸭腿各要了一些,旁人经过闻着香味过来又听见婆子的话顿时觉得有兴趣,徐容绣刚开张便是不赚钱也要让人尝尝打出口碑去,「您也尝一口。」 几个路过的一尝顿时惊为天人,于是各自都买了一些。 徐容绣因为头一天卖并没有谱,所以做的也不多,一盆子很快卖完了,灶房里还有一盆,李氏瞧着她卖完了赶紧指挥下人给端过来,咂舌道,「这么好卖?」 徐容绣擦擦汗道,「手艺太好没办法。」 做生意便是这样,有人过来问过来买便能引得旁人也过来买。一群人围着你的摊子会有更多的人觉得这家东西好跑过来问。徐容绣头一天两盆子辣鸭货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全部售空。 徐容绣算了下利润,足足有三两银子,顿时觉得京城的钱好赚。而且此地多是清贵人家人员也没外城那般复杂,倒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让附近的人知晓他们一家的存在,若是梦里的一切当真会发生,宋子遇他们做了那些事后对方想对他们夫妻下手也得考虑一下。 李氏并不知她想的这些,只以为真的是为了贴补家用,徐容绣瞧着李氏的样子便知邓繁未说他们在做的事,她便也隐瞒了下来,李氏怀着身孕,尤其喜欢多思多想,告诉她了非但帮不上忙,恐怕还得惹她担心,得不偿失。 宋子遇回来瞧见徐容绣心情不错,不免问道,「有什么好事?」 徐容绣将她今日赚的银子拿了出来道,「这是我今日赚的钱。」 「今日?」宋子遇奇怪,「你在家能赚什么钱?」 徐容绣便将今日之事说了,她道,「我想着这附近不多是翰林官或者清贵官员吗,我就索性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咱们的存在,倘若殿试之前咱们出了什么问题,周围的买家也能知道咱们出了事。二来,京城的官人傻钱多,好赚,我不过弄了两盆子鸭货就赚了三两银子。我与邓家嫂子说好,她家的下人帮我把鸭买来,我也不用出门,只在家弄鸭货再去卖便好。」 娘子想的周道宋子遇越发觉得自己无能,「要不咱们也去买几个下人回来帮忙?」 徐容绣摇头,「要买也等殿试后,现在买进来谁知道买的是人是鬼。而且咱们对京城也不熟悉,若是买来不靠谱的人,那倒霉的还不是咱们夫妻?」 宋子遇一想也是,便没再提这个,只道,「每日少做些便是,别太累了。」 完了宋子遇又说了明天的文会,「明日李公子还会邀请他的同窗好友一起去参加,今日我们几个一起聚着喝茶的时候我和邓兄有意无意的提到这事,李兄果然说明日誊写会试文章之事。希望一切不要再出意外。」 到了第二日徐容绣早早起来做鸭货,宋子遇洗脸净齿大办妥当出门,徐容绣朝他举了举胳膊,「夫君加油。」 宋子遇一直提着的心突然就落了回来了,夫妻俩都在努力,尽人事听天命,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一回。 和邓繁到了文会的地点李公子等人还没来,来参加文会的除了京城乡试前十名还有全国各地优秀的举子,起码半数以上的解元都被李公子请了过来。宋子遇和邓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今日他们孤注一掷不仅要将会试的文章默写出来,还会将文章全部存入国子监祭酒那里。国子监祭酒是李御史的好友,能被李公子请来也不奇怪。 到了辰时末,李公子与几个书生一同前来,众人先是寒暄一阵,接着李公子便道,「会试已经过去十多日日,离着出榜还有几天,不如咱们今日将各自在会试上的文章默写出来,咱们自己内部评个优劣,到时候瞧瞧咱们猜的和皇榜张出来的准不准。」 v第39章[03.10] 他皱着眉一说众人顿时被挑起了兴趣,若是自己的文章拔得头筹,可谓是先行吃颗定心丸。 于是这提议便被众人同意了,宋子遇补充道,「单这样,子遇觉得尚且不够,不如咱们评判出来后找国子监祭酒帮忙复审一番,不知各位仁兄觉得如何?」 「这个法子好。」 「有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复审更能公正一些。」 此事一定,酒楼里将准备的笔墨纸品一一奉上,各处点心茶壶全都撤了,二十多个举子静了下来开始默写自己的文章。 会试文章太多,全都默写出来也不现实,于是便只默写第一日的文章,一上午的功夫便全都默写完毕。 写完后众人相互传阅,将自己觉得好的文章挑出来再各自进行投票选出最最优等。 写完的时候已近中午,众人在酒楼内用了午饭下午便开始传阅,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众人才投票选出前十名,而宋子遇的文章位列第九,邓繁位列第三,李公子位列第一。文章写的花团锦簇又言之有物,宋子遇也自叹不如。 宋子遇家世不显,但人长的好,如今再加一条文章写的好,顿时在举人圈中获得不少好感。 宋子遇对这样的结果自然满意。到时若是他落榜,也会有不少人替他鸣不平。 传阅完毕,试卷由众人看着封存又一起送到国子监祭酒府上,连夜在那守着看国子监祭酒品评他们的文章进行复审。 而此时,这件事终于传入有些人的耳中,得知京中举子将自己文章默写出来传阅,这人惊了一下当即去找其他人商议此事如何处理。 而此时贡院的阅卷已经接近尾声,考官们却依然不能出来。 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进不去。贡院被锦衣卫把守的如铁桶一般,什么信息也交换不了。 参与此事的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奔走就是看看能不能将消息传入贡院,这事绝对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否则牵扯甚广,一个不留神,大家都要一起玩完。 谁能想到这些举子竟然会默写文章一起品鉴甚至还当场说自己的构题思路呢,老老实实作诗写文章不好吗? 上头的人得知此事顿时恼怒,让人暗中查看到底是谁挑起的这事,结果调查来调查去,竟是李御史的儿子。李御史在朝堂上本就是难啃的骨头,没想到他的儿子又出了这种骚主意,弄不好他们都将跟着玩完。 但再急也无可奈何,参与此事的人找关系的找关系,为的就是能将自己摘出来。他们甚至想对里头的人说一声抱歉,当然参与换题的子弟也大骂李公子坏事。 最让他们无可奈何的是他们在外头也不知道里头的大人物究竟用何人的文章去替,毕竟文章不写出来,谁也不知道哪个会中不是,本以为现挑现用更好一些,没想到有了这么一出,闹不好便会有性命之忧。 有人想去找国子监祭酒要那些文章,却被国子监祭酒郭大人给不软不硬的堵了回去。 郭大人觉得有些奇怪,便在进宫的时候将前十名的文章拿了去与永安帝说起这事儿,还将自己觉得好的文章拿给永安帝瞧了,还状似无意道,「这是他们书生内部评出来的,还想瞧瞧与惠氏的名次是不是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啊,想法真是多。」 永安帝在昨晚的时候已然看过这次会试的排名,再看一眼手中的卷子,眉头顿时挑了挑。 呦呵,竟不止一个不一样,但显然手中的文章水准都不错,那么会试前头这些难道更为优秀? 从二月初七一直到三月初会试结果出来,贡院里头的考官处于锦衣卫严密监控中,然而锦衣卫也仅仅负责外围,确保考官与外界的人没有一丝接触会试题目不泄漏。贡院里面则有禁军巡逻确保贡院的安全,至于心眼比马蜂窝还要多的考官,谁又能确保是谁的人呢? 历朝历代,但凡科举考试,考官几乎不会出自一个派别,往往主考官谁这家的代表,副主考则是另外派别的人。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之外,总讲究个平衡二字。但是当被该是敌对方的主副考官沆瀣一气的时候,那么作为制衡者的帝王便觉得自己受了欺骗,有了危机感了。 会试开始之前,除了参与的人员,恐怕没人会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牵扯到几个派系的人的事情。朝廷是个大蛋糕,各派系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而科举又是安插人手的最好方式。与其去拉拢不知有没有能耐的贫家子弟,不如替换成自己人。 在选择考官之前,永安帝自以为思考妥当,充分运用了帝王之术,然而到了这一刻他陡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受到了欺骗。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是会试之前就制定好的计划呢。不用泄漏题目,不用多说,只要选出没靠山没权没势的人就好,至于你是不是有意见,给你点钱打发了便是,实在不忿,胳膊拧的过大腿吗?而且谁又能知道那文章说你写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然而千想万想也料不到会有人在结果出来前就公开将文章默写出来还通过国子监祭酒呈上御前吧。 永安帝瞧着手中的文章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只是他没想到的事宫里那些眼线竟然没在会试结果呈上御前之前告诉那些人。 永安帝不知道的是在昨夜考官奉旨将会试结果带进宫的时候是有人通过对暗号告知了的,只是传递消息的人自以为一个眼神传递成功,进宫的人却以为那眼色只是在说永安帝心情不愉快,让他们当心些,完全没往事情失败上面想。 而后永安帝叫来锦衣卫指挥使曹顺,「皇榜是否已经贴上了?」 曹顺道,「回皇上,这个时辰想必已经贴上了。」 永安帝冷笑一声,将手中卷子名单扔给他,曹顺捡起来看了眼顿时明白了什么,永安帝道,「将贡院包围全力彻查本次会试,此事由锦衣卫全权调查,务必不放走一个。再有,查清这次提议提前默写文章的人,暂时调派人手护卫其周全。」他登基八年,如今上第三次主持会试,前面两次有人从中做梗安插人手,因为只是个别现象而他对朝政未能完全掌控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上两次的甜头实在太大,让他们这次了大的。真当他还说那个被他们掌控的小皇帝吗? 曹顺领命下去,永安帝手覆在桌案上轻轻的扣动,外头太监来报,「陛下,张贵妃来给陛下请安。」 永安帝睁开眼,神色未变,「宣。」 v第40章[03.10] 同一时间,贡院门口。 宋子遇与邓繁站在人群外面看着贡院门口围着的人忧心忡忡道,「真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寒窗苦读十余载,大多数的举子都希望能够通过会试一举冲天,若是自己技不如人落了榜也将罢了,三年后再来战,然而若是得知本该属于自己的功名被人顶替,那么对被顶替者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该做的咱们都做了,若只是个梦,那咱们做的这些就仅仅是为了娱乐,若当真确有其事,现如今也不是咱们能够掌控的了。」邓繁道,「放宽心吧。」 正说着话前头突然传来举子的喊声,「来了,来了。」 宋子遇和邓繁抬眸望去,就见不远处身穿官服的官员在一路禁军的护送下到了皇榜之前。 宋子遇心里紧张,心跳加速,忽然瞧见几个人快速朝那衙役冲了过去,继而一声惊呼,「皇榜被人盗窃,速速追回。」 人群一阵混乱,禁军想要追赶奈何此地举子众多,那人身型消瘦,竟一时难以追上。 皇榜丢失不管是对捧榜而出的官员还是护送的禁军都是死罪,若是当真出事,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禁军将领大吼一声,「帮忙拿下贼人奖白银一百两。」 然而在场的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他们拦路尚可用人多拦住,追拿贼人就有些困难了。何况那贼人行动迅速,钻入人群眼瞅着将不见了踪影。 眼看那几个贼人分了几路要逃跑,忽然就见一白色身影迅速朝其中一个贼人追去而后一拳将贼人击倒在地,还顺势将皇榜拿到手里。 其他几个贼人瞧见计划失败,竟不顾性命一般冲了过来想要再次抢夺皇榜。现场一片混乱,宋子遇手拿皇榜瞧准禁军首领的位置踮脚跳起迅速的扔了过去。那将领本领高超,踩着举子的肩膀便将皇榜接住,转而大步朝贴榜的位置走去。 而成功将皇榜救下之人正是宋子遇,几个贼人见计划失败,皇榜处必定有重兵把守,他们想再次涉险也是不能了。于是转而将怒火转移到误了他们大事的宋子遇身上,几人对视一眼齐齐朝宋子遇冲了过去。 邓繁站在不远处紧张的看着宋子遇生怕他有什么危险,虽然他知道宋子遇力气大,可与这种亡命徒比起来恐怕将有危险了。 而此时禁军之人也要过来,就见宋子遇徒手将贼人举了起来而后朝地上砸去。咣当一声巨响,贼人口吐鲜血竟真的爬不起来了。邓繁松了口气,果然,力气大了也有好处。 众举子被宋子遇的大力气所折服,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热烈饿鼓掌声。 禁军到了跟前将几个几欲逃走的贼人抓获,那将领到了宋子遇跟前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禁卫军首领钱元,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宋子遇微微一笑,「在下宋子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况且宋某本是参加会试的举子,保护皇榜也是宋某该做的,大人不必多谢。」 钱元闻言微微颔首,「皇榜已贴,公子请。」 宋子遇点头与他告辞而后还邓繁一起去看皇榜。然而他们还未过去便听人喊道,「果然,难怪有人抢皇榜,这皇榜定然有问题。」 而在旁边的位置也已经将会试前十名的头一场文章一一贴了出来,立即有怀疑排名的举子过去查看。 「啊,宋兄的文章!可上头竟不是他的名字!」 「还有孙兄的!」 「朱兄也是!」 「有人舞弊!偷梁换柱!」 「朝廷给我们一个交代。」 「前十名竟然有三个有问题的,谁知后面有多人被害得没有功名。」 大家的文章早在前几日便已经默写出来,不但如此还当众说过自己如何破题如何承题,这才几日的功夫大家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可上面的名字竟然有误!朝廷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而其中那两个被替换了姓名的举子哪想过这般情形,坐在皇榜之下嚎啕大哭起来。 宋子遇微微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老天爷的示警,恐怕他也会在措手不及的灾难中坐地嚎啕大哭了。 人群中声讨的声音越来越多,钱元也有些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上前查看皇榜,是真的无疑,毕竟普天之下无人敢捏造这个,难道真的有问题? 钱元交代副手看守此地,而他飞快的朝皇宫而去。 同一时间在贡院里完成任务的大小官员们觉得差事顺利完成终于可以回家洗洗好好睡一觉了,然而东西收拾好,外头一直看守的锦衣卫却进来了。 主考官付林收敛起好心情,客气问道:「不知曹大人这是做什么?」 曹顺并未作答,扬手道,「全部拿下,分开关押。」 众人一凛,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事情败露了? v第41章[03.15] 不等他们交换信息,一众官员迅速被包围而后又飞快被带走。 贡院内上到主考官下到打扫号舍的衙役全部带走下到诏狱。一众人员下到诏狱心都凉了半截人人自危,这诏狱是什么地方?进来还有出去的可能吗?现如今恐怕只能盼着外头的人想办法了。 到了这种地步,官位高的人或许还能扛一下,像底层那些却是在锦衣卫的打骂和各种手段中招了。 诏狱中宛如人间地狱,外头得知计划失败的人也是人人自危,甚至有人开始想要收拾细软将家中子弟送走了。 然而永安帝既然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又怎么可能放跑一个,京城各大城门全是永安帝的亲信把手,宁肯错抓一千不能放跑一个。你跑说明你心虚你有问题,举家抓起来审问,总能问出个一二三来。 宋子遇此时却对这些并不知晓的,他自打看到皇榜那一刻便知道梦里的成了真,皇榜上果然没有他的名字,而他的文章却作为第九名的文章贴在那里。 他为何被选中?和他一起被选中的人为何也恰巧中了招?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家世平平无奇,小户人家,世代泥腿子。甚至不用做多调查便能仅凭糊名的籍贯将他们没有靠山这事做了判断,他们这些人在当地都没有靠山,跟别提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了。 耳边全是同科的举子安慰和声讨之声,邓繁得了亚元,此时也没有半分喜色,他看着宋子遇道,「咱们先回去吧。」 宋子遇看着皇榜道,「圣上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对吗?」 」这是自然。」邓繁肯定道,「圣上是生命之君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的。」 而且据他猜测,这会试成绩估计最后会作罢,兴许是明年考或许再过段时日重新再考,那时是什么情况就说不好了。 「我们回去吧。」宋子遇说着和邓繁出了人群,而贡院门口也因为榜单文章与他们知道的所有人不一样越发的多了。 两人刚出了人群,就见前头大街上有人围聚,宋子遇抬头看了眼,竟是一队军士扣押着几个身穿普通服饰背着行囊的男子。 宋子遇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与邓繁一起回到家中。 徐容绣自打那日开始做起鸭货生意,整日有了事情可干,而她手艺好,慢慢的也与来买鸭货的人说话,附近的人家也都知道了这鸭货竟是举人的妻子做的。虽然有人家的太太觉得女子抛头露面不妥,但大家却都知道了这家的存在,如此宋子遇也不担心他不在家时有人对徐容绣不利。 「卖好了?」宋子遇到了后门那,徐容绣正在收拾东西,见他来了,顿时眼前一亮,「灶房里还有一盆子,你再去端来。」 自始至终徐容绣都没问今日之事。宋子遇闻言进去灶房端了木盆出来,便站在一旁看她卖东西,有来买鸭货的熟人瞧见宋子遇惊讶道,「这便是宋家举人老爷?」 徐容绣点头应是,宋子遇也温和的颔首示意。 但京城多豪富,尤其这附近住的本就是清贵的翰林,官见的多了再见个举人也就不足为奇了。买东西的人不少,来一个便瞧宋子遇一眼。 宋子遇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可扔下娘子在这他又觉得心疼,便过去帮徐容绣收钱找钱,夫妻俩合作默契,闲暇时相视一笑,一切都那么美好。 不到午时,两盆子辣鸭货全部贩卖一空,徐容绣毫不客气的指挥宋子遇将东西搬进家里去,又把门锁上,转头抱住他饿腰问道,「你不开心。」 她用的是肯定句。两人成亲快一年半了,徐容绣觉得她的男人即便在外一副文弱可欺的模样,在家却是该如何就如何的。 可他今日从他眼中看到了难过,一向坚强的夫君难过了,伤了心了,徐容绣也觉得很难受。 宋子遇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进屋在说。」 宋子遇将东西收回灶房又把锅碗瓢盆清洗赶紧,抱着徐容绣便进了屋。外头树上奉命保护顺便监视这夫妻俩的锦衣卫见此有些为难,人家夫妻间的事要不要继续看看?可对方又非大奸大恶之人,想必不用吧。 踌躇间房门已经关上,徐容绣刚想说话,宋子遇看了眼外头道,「里面说。」 夫妻俩到了里头在床上坐下,宋子遇轻声道,「进了院子外察觉咱们似乎被人监视了。」 徐容绣顿时大惊,当即便要抄杀猪刀,「谁!」 宋子遇微微皱眉,「不知,但似乎并没有杀意。」 就他娘子这些年谨小慎微的感觉,若真有危险定能察觉,如今未能察觉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没有危险。 徐容绣道,「这京城实在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呢。」宋子遇满嘴的苦涩,「以前只觉得中了进士光耀门楣娘也能跟着过好日子,竟未想过中了进士后会如何。未中的情形到也幻想了许多,竟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这等事,而我还非常倒霉的摊上了。」 宋子遇握住徐容绣的手道,「我与邓兄猜测,若是这事成功闹大,会试恐怕要重新考了。」 这种事不光在本朝,便是在历朝历代那也是骇人听闻的事情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小人物 。 v第42章[03.15] 」邓兄本可以不予理会,毕竟他本次是亚元,若是重考……」宋子遇叹气,「谁知道又会如何。」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有事与娘子商议。」 徐容绣见他说的郑重,也不觉坐直了身体,「夫妻有话直说便是。」 亲眼瞧见自家娘子在京城卖的风生水起,宋子遇现如今竟不知如何开口,他道,「我的本意是不管再次会试如何,都要离开京城去做地方官,未来的事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与其在京城中与鬼共谋,不如去地方做些实事,邓兄也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这个,徐容绣松了口气无所谓道,「京城的确不易过,那咱们便到地方上去。」她好歹有好些未来的记忆,说不定她还能在地方建设上能够帮助宋子遇呢。 见她支持自己的决定,宋子遇站起身来,深深做了一个揖道,「多谢娘子体谅。」 徐容绣靠在他的肩头道,「你走到哪我的铺子都能开到哪,你尽管往前走便是,若是有朝一日穷的吃不上饭了,我来养你。」 宋子遇本有些心猿意马,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压力巨大,这要是一不小心,他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 宋子遇还在吃软饭的边缘徘徊的时候,宫里的永安帝也已经知晓最先提议默写文章,甚至当众阐述如何破题如何承题这事儿是来自于山东直隶的两个举子之事,不过认凭永安帝想破脑袋估计都不会知道这事源自宋子遇的一个梦。永安帝以为他们是误打误撞,偶然的一个提议被李御史的儿子知晓罢了。 锦衣卫在永安帝问完话之后道,「宋家娘子现如今在后门开了门每日做辣鸭货卖,生意倒是不错。」 永安帝一愣,「辣鸭货?」 锦衣卫回想到那味道点了点头,「对。」 「明日带些回来。」永安帝说完又问了些别的事情,便让锦衣卫出去了。锦衣卫跟永安帝汇报完又去与曹顺汇报。 曹顺听到他说永安帝让明日带些辣鸭货回来的时候呆了呆然后气道,「圣上入口之物怎能从外头带来,何况若是不吃你拿什么来换?」 这锦衣卫不过二十来岁,闻言笑嘻嘻道,「那味道可好了,明日属下给大人也带些回来。」 且说会试主持会试的一干官员还未出贡院便被请进诏狱,这事儿在朝中乃至朝堂上都掀起轩然大波。 朝中各官员的折子雪花般纷纷递进宫里去了,永安帝坐在龙椅上冷眼瞧着几个派别的官员难得联合一致让他收回成命,「说完了?」 大殿之下顿时一静,吏部尚书出位道,「圣上,付大人诸人奉命主持会试有功,怎可因为一些举子言行而怀疑他们,望圣上三思。」 「有功?」永安帝语气耐人寻味,「众卿以为如何?」 「臣不赞同徐尚书所言之事。」御史台李御史看了徐尚书一眼道,「犬子与那些书生默写会试文章,微臣见过那些文章,与会试张贴的不尽相同,这其中定有缘故,还望圣上严查。」 此事究竟如何,堂上诸人多数是知道的,但奈何兔死狐悲,他们如今不出来说话,他日进去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永安帝听完李御史的话微微点头然后道,「都说天下唯有读书高,然,读书人的场地都出了大逆不道之事那才是读书人的耻辱。」 殿下一片寂静,永安帝哼了一声道,「大周朝建国百余年,于国之人数不胜数,但是哪个敢恃宠而骄,敢说自己对这天下百姓问心无愧!贫家子弟寒窗苦读十余年,本该高登榜上光耀门楣,若因国之蛀虫没了前程,多少个家庭因为这个而败落?」 永安帝看着低着头的徐尚书道,「此事若他们被冤枉,朕自当与他们致歉,但倘若当真他们欺上瞒下,而你们中有人参与,那也不要怪朕心狠。」说完这话,永安帝目光扫过殿下诸臣,冷声道,「退朝!」 殿下无人敢反驳,徐尚书因为永安帝的一席话冷汗直流,他们大意了,永安帝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万事听他们的永安帝了。狱中的人啊,你们自己自求多福吧。 朝堂上人人自危,宋子遇和邓繁也觉察出京城的不对劲来。 因着考生姓名与文章对不上,不少人要求朝廷给个说法,贡院门口每日都聚集了不少的举人,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之人,但大多数是觉得兔死狐悲,今日那些被冒名顶替的人不是他们,但谁知明日会不会变成他们。况且读书人本就清高,出了这事越发觉得有辱读书人的尊严。 宋子遇在入京后交友甚广,出了这事不时有人上门安慰于他。既然知晓有人监视他们,他自然老老实实道,「我们只管相信朝廷便是,朝廷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来安慰他的人听闻这话被他的淡定所折服,对方拱了拱手道,「不错,陛下圣明,定会还科举一个清白。」 将人送走,宋子遇回头便瞧见徐容绣满脸警惕,手中还拎着杀猪刀,他吓了一跳道,「娘子这是做什么,在自家用不着如此。」 徐容绣道,「我得保护夫君。」 宋子遇知道她什么意思,心里微暖,低声道,「对方并无伤害我们的意思,大可不必担忧。」 徐容绣皱眉摇头,「还是小心些为好。」 但到这时候徐容绣越发的不肯将小买卖停了,做了两大盆子的辣鸭货便去门口卖了,宋子遇今日没出去,便跟着在门口帮忙,那把杀猪刀就放在桌案下头,只要一有危险,宋子遇毫不怀疑的就知道徐容绣会拔刀保护他的。 曹十二等晚上夫妻俩睡后带着辣鸭货回了宫,经过一层层的查验,终于递到永安帝的手中。 v第43章[03.15] 永安帝尝了一口觉得好吃,便吃了起来,一直到将东西吃完,才瞧见下头的锦衣卫,漫不经心道,「还有事?」 曹十二有些难以启齿,「宋子遇夫妻似乎是发现奴才了。」他小心翼翼觑着永安帝的表情,「宋子遇尚且能稳得住,但其妻却似乎有些担忧,做买卖的时候杀猪刀不离手。」 锦衣卫打听消息必定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打听过,宋子遇包括徐容绣家中如何,自然也都清楚。永安帝觉得这夫妻里有意思,只道,「只管看着便是。若是有人不长眼,那就来一个抓一个。」 诏狱中的越抓越多,朝堂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众人墙倒众人推知道永安帝这次定然不会放过这次科考舞弊案的参与人员来,他们如今要做的便是摘清关系而非尽力奔走了。 锦衣卫的诏狱自来是令人害怕的地方,多少人进去的时候觉得只要咬紧牙关便不会出事,然而很快他们便后悔了,进了诏狱他们都开始怀疑做人了。先是从利益最无足轻重的衙役开始,慢慢到贡院收发卷子的官员,一个个的攀咬,涉及的人员也越来越多,雪球般越滚越大。 曹顺带了一部分口供拿去给永安帝看了,永安帝看完大体有了数,知道朝中到底有哪些人参与了。 曹顺跪在下头默不作声的等着永安帝给答复,过了许久,永安帝道,「查,我倒是悄悄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了。着大理寺刑部与锦衣卫三司共同会审,不放过任何一个参与人员。」 永安帝要将事情办大,三月初三本该是殿试的日子永安帝却发了一道会试重考的旨意。严明此次会试出现严重的科考舞弊案,案子继续查,但也不能耽误春闱,于三月二十重新来一次春闱,此次由永安帝作为主考官,翰林院大学士等官员作为辅助考官。对朝廷官员有所了解的人都明白这次永安帝是动了怒的。 当然由于是重考断然不会出现上一次的舞弊案,宋子遇等人都松了口气。 当然这次舞弊案的受害者与落榜的举子是万分支持重考的,但那些原本榜上有名的人也要跟着重考心里就不上滋味了。 会试考的不仅仅是学识,还有举子的心理素质,本来考上了如今又要重考,谁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中。尤其挂在榜尾的那些一不小心便会掉到榜下进士无望。 有人欢喜必定就有人伤心难过。难过之下难免波及当初提议默写文章之人,众人多以为是李公子所提议,好些人甚至跑到李府门前破口大骂然后崩溃大哭。 李公子本名李佑铭,性情孤傲,听得如此咒骂顿时瞧不起这些人,他站在门口道「若尔等有真才实学重考一次算什么,该中的考十次也会中,想凭借着好运气中进士做官光耀门楣,诸位趁早死了心。」 他话说的难听,那些举子苦的更加难受。 宋子遇和邓繁听说此事主动登门与李佑铭致歉,「这事说来也有我们的责任,倒是让李兄平白担了骂名了。」 李佑铭并不在意,他摆手道,「这事我倒庆幸是由我来说,我好歹说官宦子弟,他们说两句也就罢了,并不能如何,若是由你们挑起来,谁知道那些人狗急跳墙会不会暗下毒手。」 宋子遇汗颜,心中满是愧疚。这事本就是他与邓繁为了祸水东引让他来提,如今倒是李佑铭来安慰他们了。 重考的消息下了,再多的不满也得好好准备第二次考试,宋子遇回去的路上对邓繁道,「这事说起来,邓兄和李兄倒是无妄之灾了,本是我的事,你和李兄一个会元一个亚元,如今却也要重考了。子遇有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了。毕竟事出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一次,可这如今大部分考生要跟着重考了,若是能考上则好,考不上,那子遇心中也难免过意不去。」 邓繁看他,心中也是感慨,十年苦读,为的就一朝中进士,但走到如今这地步也非宋子遇所愿,他拍了拍他肩膀道,「子遇何必为难自己。这事说到底要怪也该怪那些参与舞弊案的人员,伸手伸的太长,误了好些举人。这事不知也罢了,知道了,即便不是子遇,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宋子遇感慨,「这辈子定不忘邓兄的情谊。」 邓繁笑道,「既然如此,不如送些实惠的。」 宋子遇当即笑了,邓繁最喜欢吃那辣鸭货,他笑道,「待会儿便给邓兄送去。」 到家后宋子遇将会试重考的事情说了,徐容绣并不意外,只嘱咐道,「那夫君便好生准备便是,辣鸭货我自己来就可以。」 因为有邓家帮忙,每日邓家的下人帮忙把鸭买来,徐容绣早起将鸭杀了制作出来,并不耽误生意。这些日子以来她只靠着卖鸭货便赚了不少银子。 于是京城待考的举人们又安静了下来,用心备考。 而锦衣卫诏狱中也越来越多的人招认了,三月十五的时候大理寺和刑部、锦衣卫一同会审,贪腐舞弊证据一应俱全,开审当日便由十几位官员被抄家灭族,其他参与人员砍的砍流放的流放,一大批官员落马。 满朝文武知晓永安帝发了狠 ,战战兢兢生怕永安帝清算。永安帝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一些并未直接参与其中的人警告一番又罚了俸禄便如此了事。 即便是这样,上至尚书,下至六品小官,丢官丢命的多大七十多人,堪称大周朝建国以来一次性丢官丢命最多的一次案件。当然知道内情的人也知道,永安帝利用这次舞弊案收拾了一些官员,由此仅存的这些官员再也不敢轻视永安帝这个年轻的帝王了。 朝堂之事离宋子遇等人还太远,但在重考之前能够看到朝廷迅速的了结此事,还是狠大快人心的。宋子遇带着这种心情进了贡院,做题的时候也下笔如有神,顺畅非常。 一直到会试结束,宋子遇依然保持着高涨的心情。由于上一次的事情,这次重考之后连参加文会诗会的人都少了好些,而且大家都默契的没再默写文章,只三五成群的默写了,再递到国子监祭酒那里存放。 宋子遇却知道因为上 一次的事情这次的会试定然是最公正不过的一次会试了。没人敢再这一次会试上试探永安帝,也没人敢再这次考试上起幺蛾子了。 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实在太过惨烈,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诏狱的客人。 会试考完,考官们开始阅卷了,这一次每位考官身边都多了一位锦衣卫进行监视,再无作弊的可能了。 舞弊案太过重大,宋子遇在给母亲的信中也没敢多写,只在信中说了因为一些缘故,会试要重新考一回,让她么不必忧心,但消息还是传回了清河。 因着宋家在清河县小有名气的缘故,得知消息的人也迅速的将事情告诉了田氏。自打过了年儿子和媳妇进京赶考,铺子又转给田友德夫妻打理,田氏便闲了下来,消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时候田氏吓了一跳,「那会如何?可知我儿有无危险?」 v第44章[03.15] 「这说不好。」来人也只是听了这么一嘴便来告诉田氏了,多的消息却是不知道了。那人还问道,「宋子遇没写信回来没?」 田氏摇头,「他们只在刚到京城的时候写了一封信回来,后头便没有信了,京城路途遥远,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走了,田氏却并不安心,总担心若是儿子出了事该怎么办。 田氏心中忧虑去铺子里叫了田友水去书院那边打听打听消息。田友水出去一趟回来道,「都说会试出了舞弊案砍了好些人的脑袋,子遇大概要重新考一回所以才没消息了,姑母放宽心,过几日说不定子遇就来信了,咱们且等一等,必定不会有事的。」 「千万不要有事。」田氏对自己儿子自然是信任有加,但不妨有人瞧着宋家如今越过越好了便在外头说一些不好的话出来。 田氏前几日刚接到信知道儿子在京中买了一处小院,她还想着再没消息她便带着俩孩子还有田友水一家直接上京去,如今中县城里竟有人说出宋子遇参与舞弊案之事,田氏顿时恼了,「我们哪都不去,我就在家等着我儿的消息传来。」 其实田氏也不敢想她的儿子一定能够中进士,但人总是这样,让人一激便忘了其他,夸下海口后田氏哪都不去,就在家待着,盼着儿子给她争口气考个进士回来打这些落井下石的人的脸。 她不出门还好些,蓝荣恩却在书院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有人说宋子遇因为舞弊案被抓了,也有人说宋子遇凶多吉少。 蓝荣恩刚去书院的时候胆小懦弱,后来胆子渐渐大了,在书院中也有了相熟的朋友,虽说并没有与所有人关系良好却有没与谁结怨。然而到了此时,真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蓝荣恩并不恼怒,只冷眼瞧着,哪些人真心实意与他结交,哪些人趁着这时候踩他一脚,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直到有一日他撞见徐光宗与人说宋子遇的事,他才知竟是徐光宗在捣鬼。徐光宗与人道,「我那大姐夫就外面瞧这胆小懦弱,其实胆子大得很,科考舞弊案这事……呵呵,我还真说不好,只不过大姐自打去了京城一直未写信回来就是了。」 他所说的不需要太多,旁人便能自行想象,不写信回来,是被抓了不能写信?宋子遇胆子实际很大,就是说有胆量做舞弊之事? 蓝荣恩等他说完,站出来冷笑看着徐光宗道,「二弟恐怕不知道,历来律法会连坐,姐夫若是出事,你可是姐夫的小舅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呵呵……二弟好自为之。」 蓝荣恩说完便走了,徐光宗脸色却阴沉起来,几个与他说话的书生也连忙借口有事跑了。 徐光宗不免将蓝荣恩额话听到耳中,回去便将话说给徐屠户听了,「爹,姐夫在京城还不知发生何事,若是当真无事,为何这么久都么写信回来?儿子猜测,姐夫定然是出事了。爹,他若出事是要连坐的。」 他这么一说徐屠户顿时有些谎了,「这还能连坐?你大姐是出嫁女还能连累到咱们?」 其实具体如何徐光宗也不清楚,但想到大哥白日那眼神,徐光宗便觉得渗的慌,他胡乱说道,「大周朝的律法爹您不知道,大姐夫是您的女婿,若是他有事,咱们也要跟着遭殃的。」 大周朝的律法?徐光宗如今读书律法却是学的不多的,究竟如何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怕死啊,他担心万一姐夫真的玩完他也跟着倒霉,若是以前他或许还觉得大姐可怜,如今他巴不得大姐大姐夫倒霉,当然,在他们倒霉之前最好是要划清界限的。 徐屠户只识得几个字,对律法却不甚了解,如今徐光宗一说,他便皱眉道,「那该如何,总不能划清界限吧。」 徐光宗眼前一亮,「爹,必须划清界限,不光跟大姐划清界线,就是大哥和二姐也得划清界线,律法上他们是一家人,但大哥和二姐怎么说也说您的孩子啊,万一被人做了文章那就得倒霉了。」 以前将长子和闺女户籍落到宋家徐屠户便有些后悔,如今他腿都没好利索,又跟三个孩子划清界线,说实话徐屠户有些不情愿。 见他如此徐光宗道,「爹,您还犹豫什么,没了大哥姐姐他们,您不是还有我和弟弟么,再不济,您忘了我娘肚子里海揣着您的娃了?」 徐屠户顿时想起罗氏来,罗氏肚子里还揣着他娃呢,真是糟心,如今罗氏还是冯木匠的婆娘呢,得想个法子才行。孩子还能再生但命只有一条啊。 徐屠户有些松动了,徐光宗又道,「您不会盼着姐夫没事中了进士您跟着沾光吧?」 徐屠户的确想沾光,女婿是进士的话他这个老丈人也能沾光不是。 然而徐光宗却哼了一声道,「咱们两家的关系县城里谁不知道?再说了,姐夫中了举人,可见着有人因为这个尊敬您了?」 他的话落在徐屠户心里,让他顿觉羞愤。按道理来说宋子遇中了举人,他在县里该有面子了,旁人见了他总该说声举人丈人,但显然易见的,县城里的人都知晓两家的关系,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徐屠户被儿子戳穿了心事,眉头皱的仅仅的。 「爹,现在面子是其次,万一被牵累,咱家的铺子还要不要了?」 徐家经过徐屠户多年经营在城里有七八处肉铺,更遑论还有专门杀猪的地方,可以说清河县的猪肉都是从徐家出来的。若是因为宋子遇的事情被牵累,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徐屠户权衡利弊,觉得三个孩子早就与他离心,就连前些日子侍疾也是不情不愿,是他们先不孝的,那就别怪他无情不要他们了。 徐屠户看着眼前越发俊秀的徐光宗,咬牙道,「成,爹听你的。」 徐屠户下了决心想要与徐容绣姐弟三个断绝关系,徐光宗当即心中一喜,他忙道,「爹,既然要划清界限,是不是该写个文书?」 徐屠户一想也是,便拿了纸笔用他狗爬是的字写了一份文书。徐光宗看了心中冷笑,「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去?」 「好。」徐屠户应了,拿了摁了手印的文书带着徐光宗要出门去宋家,丽娘从屋里出来阻拦道,「老爷,您当真要与大姑娘他们划清界线?现在情况究竟如何咱们也不知道,万一宋子遇中了进士呢,您就不后悔么?」 一听这个,徐屠户又有些犹豫了,他看了眼手中的文书,对徐光宗道,「要不咱们再等等?」 徐光宗瞪了丽娘一眼,然后对徐屠户道,「爹,您怕是忘了您和哥哥姐姐他们的矛盾了,你们本就老死不相往来,未中进士都不将您放在眼里,等中了进士还能有您的好?还想着占便宜,简直想的太美。」 v第45章[03.15] 说着他冷笑一声道,「爹,我可是为了咱们徐家好,哥哥姐姐怨恨家里,焉知他们发达了不会来报复咱们,若是他们觉得咱们碍眼,几句话的功夫咱们就讨不了好。」 「你这话说的不对。」丽娘道,「老爷再怎么说也是大姑娘的爹,只要这份血缘关系在,大姑娘便不会对徐家如何,咱们也能尽力挽回老爷和三个孩子的关系,倘若真的断绝关系,那才真的没有后悔路可以走了。况且关系不和总是自家的事,旁人总会卖给面子给老爷,咱们何必要断绝呢。」 丽娘说完,徐屠户面露纠结,徐光宗急道,「能不能沾光都是未知的,要是被连坐,咱们徐家就完了。」 这话让徐屠户当即一凛,他目露不悦对丽娘道,「男人的事,你不要多嘴。」说完他拿了文书往外走去。 丽娘失望透顶,以前还当徐屠户是个有脑子的,没想到就是个糊涂虫。 「继母,女人就该在家生孩子养孩子,外头的事还是不要多管的好。」徐光宗看着丽娘阴测测道,「毕竟您以后还得靠着我给您养老呢。」 丽娘呸了一声道,「狼心狗肺的崽子,当我不知道是你撺掇你娘勾引你爹呢。」 徐光宗笑了笑,「你说的没错,的确我教我娘和我爹和好的。」他顿了顿看着丽娘道,「怎么,现在觉得生气了?你是忘了你怎么勾引我爹的了?」 闻言,丽娘脸色当即变的铁青。 徐光宗心情颇好,赶紧出么追他爹去了,他还想去看看热闹呢。 此刻宋家院子里,蓝荣恩看着徐屠户似乎没听清楚他的话,「您说什么?」 徐屠户想到徐光宗的话再看看如今长子的态度当即冷了脸觉得徐光宗说的没错,自己这三个孩子没发达的时候都这样对他,等日后有了出息还不定怎么报复他呢。徐屠户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他将手上的文书扔了过去,「我说,我们徐家要与你们姐弟三个断绝任何关系,日后老死不相往来。」 蓝荣恩嗤笑一声,将文书捡起来,看清上面的字,面色不变啊,然后点头道,「好。」 说着蓝荣恩往外走去,正巧与徐光宗对上,徐光宗瞧见他手里的文书顿时笑了,「蓝荣恩。」 蓝荣恩挑了挑眉,这就不叫大哥了,变的可真快啊。 蓝荣恩到了外头重街坊四邻道,「各位大娘大婶哥哥姐姐们,若你们在家,请出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你做什么!」徐屠户见他要将其他人叫来见证当即恼了,这私下里的事如何都行,若是当众说出来,那徐家恐怕又要被人耻笑了,「这是咱们自家的事,私下说开不就是了。」 眼瞅着街坊四邻的都出来了,蓝荣恩道,「各位大娘大婶,今日荣恩叫你们出来是为了给我们父子……原本的父子做个见证,今日徐老板到这来是为了与我和姐姐妹妹断绝一切关系的。」 他说着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伤感,「徐家容不下我与容菲,于是我与妹妹跟着大姐到了宋家又改为蓝姓。但不管姓什么,我们都是爹的孩子。可惜我们错了,如今姐夫在京中情况不知如何,我爹……徐老板便迫不及待来与我们断绝关系,作为子女,我深感痛心。但父命不可违,父亲执意要断绝关系,作为子女的也不敢不应。」 这时蓝容菲从屋里出来,盈盈朝徐屠户一拜,「爹之前摔断腿,大哥便急忙回家侍疾,爹爹多次为难哥哥,哥哥也从来不说,纵使大姐不在家,临行前也嘱咐我们要多照看爹,如今姐夫不知如何,爹爹就急着来断绝关系,真是太让人心酸了。」 徐屠户脸上青白交加,觉得那些妇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了,他阴沉着脸道,「你们改姓那日起就算不得我徐家人,之前你们为我侍疾也算还了我的养育之恩,日后就各过各的再不相干了吧,光宗,咱们走。」 「哎哟,徐保宁你断绝关系早晚有你后悔的一日。」 「就是,宋子遇不过是被事情耽搁才没写信回来你就急着断绝关系,你可真心狠呢。」 「罢了,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就是,荣恩读书好,日后考上进士的时候就是他后悔的日子。」 蓝荣恩听着大家为他说话颇为感动,他施了一礼,然后将那文书念了一遍,而后拉着蓝容菲给徐屠户磕了一个头,「日后您多保重。」 徐屠户面色阴沉抬步急急的走了,徐光宗笑了笑,对蓝荣恩道,「大哥保重。」 「我瞧着他现在就得后悔!」 徐屠户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田氏的声音传来,他的心脏陡然一颤,不自觉的就停下了脚步。 田氏走路带风,手中拿了一封书信,满脸笑容道,「我儿回信了,京中出了一些变故,春闱要重新考,所以才没写信回来,这不刚考完他便托人带信回来了。」 徐屠户猛然回头,「宋子遇没事?」 「你还盼着我儿有事?」田氏当即怒了,「即便我儿与你么什么关系你也不能如此诅咒我儿吧。跟何况你也算我儿的前岳丈了,竟在背后中伤我儿,你是何居心!」 徐屠户脸上冷汗直流,他后悔了,宋子遇根本就没出事,他为什么要来断绝关系!他不由看向徐光宗,徐光宗脸色一变,顿时知道他爹反悔了,但不知为何,徐光宗看着他爹心里竟隐隐都是畅快,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道,「爹,您忘了我说的话了?瞧瞧他们的态度,就算不断绝,能有我们的好?更何况我听说了,当官可不容易,稍不留神便被砍头咱们做亲戚的也战战兢兢。而且如今关系也断绝了,后悔也是没用的。」 田氏点头,「就是,你们后悔也晚了,以后荣恩他们再如何也与你么无关了。」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徐屠户的心突然有些疼。 v第46章[03.15] 田氏和蓝荣恩兄妹都知道徐屠户的尿性顿时觉得畅快,田氏对街坊四邻道,「大家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再回去不迟。」 宋家一片喜气,徐屠户脸色越发的臭了,他觉得徐家自打大女儿嫁了便一直不顺,如今竟到了这个地步。 清河县发生的事徐容绣夫妻并不知晓,如今会试已过,考官们马不停蹄的开始阅卷,宋子遇没有诗会文会要参加也就闲了下来,于是每日便和徐容绣站在后门那卖鸭货。曹十二一脸蛋疼的又指使人过来买鸭货了,他都不敢相信堂堂的帝王竟然喜欢啃鸭脖子!这要说让叛党知道恐怕得出问题,他总算明白曹顺之前为何骂他了。 当然宋子遇夫妻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家的鸭货让永安帝上了瘾的,每日宋子遇和徐容绣迎来送往过小日子别提多畅快了。 而附近的人家也终于见到了徐容绣传说中的夫君,不少人来瞧新鲜。 本朝商人地位并不低,但长期以来士族多瞧不上商户,能够容忍妻子抛头露面的更是少之又少。不少人趁着买东西的时候与宋子遇搭话,似乎想知道宋子遇的态度。宋子遇便装傻,一副怕媳妇的模样,让来瞧热闹的人都没了打趣的兴致。 当然空闲的时间多了,两人啪啪啪这样那样的机会也多了起来,徐容绣觉得有些失落,成亲两年她竟一直未能有孕,尤其李氏肚皮鼓了起来的时候她更是心急。 于是徐容绣找了机会与李氏说了,李氏便道,「不如咱们出去瞧瞧大夫,若是有问题也好早些调理。」 徐容绣便以和李氏出门买布的理由和李氏出了门,直奔京城最有名的医馆去了。老大夫给徐容绣把了脉后笑道,「这位太太身体康健,并无不好的地方。」 「那为何我成亲近两年都未有孕?」徐容绣道。 大夫叹气道,「这世人生子总要归咎到女人头上,然而男子若是精气不好,女人也是难以受孕的。太太不若劝你家相公过来看看,老夫把脉之后便可知晓。」 一听这个,徐容绣也动了心,回去瞧这宋子遇又觉得不可能,宋子遇身强体壮,怎么也不像不能生孩子的人啊。 徐容绣有了心事,又怕说出来伤了宋子遇的面子便一直憋着没说,可她时不时的瞅两眼宋子遇,却让宋子遇心里直犯嘀咕。 「娘子为何频频看为夫?」宋子遇道。 徐容绣心下一跳,难道被他发现了?然而不等徐容绣回复他,宋子遇又道,「莫不是瞧着为夫实在太过英俊将娘子看呆了?」 原来没发现了,徐容绣笑了笑道,「对。」 宋子遇愈发的疑惑,他将门关了,直接将徐容绣扛上床道,「娘子这几日为何心不在焉?」 徐容绣抿了抿唇道,「夫君,你可想要个孩子?」 「自然想要的。」宋子遇点头,但话音一转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容绣眉头一皱,「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见她如此紧张,宋子遇轻笑,「怎么突然想要孩子了?」 徐容绣看着宋子遇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往日他们这样那样啪啪的时候宋子遇总会提前撤离,难道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怀上?她不由去想上一世的知识,上一世她没经验,但各种有颜色的书里却有写的。 到底如何呢?徐容绣不禁陷入思索,那些知识离的太远了,徐容绣一直到晚上两人照常运动的时候才想起来,于是宋子遇想撤离的时候徐容绣摁住了他,「不要。」 宋子遇看到她的目光顿了顿,「现在不是时候。」 「你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徐容绣怒了,直接将宋子遇掀翻,宋子遇冷不防被掀翻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有些懵也有些委屈,「娘子?」 「别叫我娘子。」徐容绣丢了一个枕头给他,「出去。」 宋子遇看了眼自己身上,讨好道,「娘子,我错了……」 徐容绣冷冷道,「你没错,是我错了。」 「娘子没错……」宋子遇捡起自己的里衣可怜巴巴的解释,「我原想着是等会试完了再要的,不然提前有了孩子而我又去了地方做县令可怎么好?娘子,我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徐容绣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她就是生气,生气宋子遇没有提前与她商量,要不是她自己想起来后世那些东西,恐怕她还会怀疑宋子遇有什么毛病想带他去瞧大夫呢。 「出去。」徐容绣直接将人推了出去,「自己睡书房去,我不给你睡了。」 初春的晚上其实是有些冷的,宋子遇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可怜道,「娘子,娘子。」 「啪!」门关上了。 徐容绣自己坐在桌前生闷气,回到床上却也睡不着了,外头的起初还有宋子遇的声音,后来也没有了。徐容绣站起来拉开门,就瞧见宋子遇靠在门上睡着了,听见门响,宋子遇抬起头来,讨好道,「娘子,我不敢了,以后有什么事定会和你提前商量,你别生气好不好?」 徐容绣抬眸看他却一声不吭,宋子遇嬉笑着进了屋,转头将门关上将她抱住然后舔着脸道,「娘子不生气啊。」 v第47章[03.15]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尤其徐容绣现在心眼小的很,更是不可能就此放过他,天亮后徐容绣去做辣鸭货了,宋子遇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表现,趁着人少的时候便说软话,连续三日徐容绣总算消了气。 而此时已经进了四月中旬,第二次会试的结果也要公布了,饶是宋子遇平时一派淡定,真的听见外头有敲锣打鼓声音的时候还是紧张了。 宋子遇抓着徐容绣的手道,「娘子,我有些紧张。」 徐容绣正抓着一只呱呱乱叫的鸭子,闻言道,「那就烧火去。」 「奥,好。」宋子遇听话的钻进灶房烧火去了,一边烧火还一边说,「娘子,你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徐容绣手起刀落,然后鸭子被扔进一个大木桶里,里头已经堆了好些鸭子,只等热水烧开便能收拾鸭子了。 「考不上那就回家吃软饭然后给我烧火打工。」徐容绣瞥了他一眼,「如何?」 宋子遇目光在滴着鸭血的刀上溜了一圈然后缩了缩脖子,「好。」 徐容绣满意的笑了。 五十只鸭子斩杀殆尽,宋子遇也烧了几锅热水,徐容绣指挥宋子遇退鸭毛洗鸭子,然后徐容绣又咣咣一阵剁将鸭子五马分尸。 以前宋子遇很少见徐容绣动手处理这些,如今眼见着一只只鸭子死不瞑目被五马分尸,宋子遇的心也随着鸭头掉落一抖一抖的。 徐容绣见他面色发白,漫不经心道,「你抖什么?」 宋子遇赶紧摇头,「没抖。」 「哦,那烧火去吧。」徐容绣说。 于是受了惊吓的宋子遇又去烧火去了,徐容绣忍不住抿唇笑了笑,而后也进灶房忙活去了。 忙活一个多时辰,鸭货终于熟了,这时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敲门的声音,徐容绣去看宋子遇道,「来报喜的来。」 其实宋家的大门并没有关,就是为了报喜的过来比较方便。 来报喜的人从马上下来进来便高声喊道,「喜报!山东直隶清河县宋子遇高中会试第八名!」 然后报喜的差役和一众看热闹的人便瞧见宋子遇从冒着烟的灶屋里出来了,脸上还有可疑的黑色,似乎说炭灰…… 宋子遇想过很多种他中进士时的场景,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形,方才他烧火的时候在猜测报喜的人什么时候来,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拱手道,「在下便是宋子遇,多谢官爷来跑一趟。」 报喜的官差忍不住看了眼他脸上的炭黑,然后又将喜报高声朗读了三遍才交到宋子遇的手上,「恭喜宋老爷。」 说着他忍不住指了指脸上,宋子遇抬手一摸看到手上的炭灰笑了笑,「让大人见笑了。」 街坊四邻过来瞧热闹的不少,对宋子遇这般从灶房钻出来的进士老爷却是好奇,不过瞧热闹的多是附近府中的下人,自然不会没眼色的说不好听的话,但转头却是将这事说与主人听的。 当家太太定然觉得宋家夫妻不讲究,觉得徐容绣所为非正经女子所为,当官的男主人对会试这事多少有些了解,当即让给人准备一份礼品送过去。 而宋家,徐容绣瞧了眼喜报的卷轴道,「恭喜夫君。」 宋子遇喜滋滋道,「娘子,我真的中了?」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徐容绣也忍不住笑了,「恩,夫君不只是中了,还是高中,第八名,三千多考生中得了第八名。」 宋子遇嘿嘿笑了笑,赶紧从袖子里拿银子给报喜的衙役,「官爷拿去打酒喝,今日多谢官爷。」 如宋家这般报喜的官差也是头一回见,当即拿了银子告辞离去。 这时候附近的邻居也纷纷过来送礼啦,徐容绣知道这些礼品不收也不行便按照各家送了什么礼品一一登记造册。 宋子遇给她捏肩道,「辛苦娘子了。」 徐容绣嗯了一声道,「既然这边事了了,也该去卖货了。」她站起来指使宋子遇道,「帮我将盆子端出去。」 于是好些知道宋子遇过了会试的人都惊讶的发现宋家后门那又开门做生意了,而且还是宋子遇亲自搬出来的。徐容绣站在桌子后面认凭旁人打量该卖货便卖货,回头见宋子遇还站在那里不由惊讶道,「你不去邓家瞧瞧?」 宋子遇道,「我想等你一起过去。」 v第48章[03.15] 徐容绣抿唇应了一声转头继续卖东西了。 许是因为知道宋子遇过了会试,好些人又跑来买来,两大盆鸭货和快销售一空。 将东西放起来,夫妻俩便去了隔了几户的邓家,此时邓繁夫妻刚刚将来贺喜的人送走,见他们夫妻来了,「如何?」 宋子遇矜持道,「第八名。邓兄呢?」 邓繁忍不住喜色道,「会元。」 「会元?」宋子遇大喜,赶紧与徐容绣一起给他道喜。 邓繁感慨道,「本以为这次还是李兄会元,没想到却是在下拔了头筹。」 宋子遇道,「邓兄与李兄都是天纵奇才,学识不相上下,谁得会元不过是谁的文章更合陛下胃口罢了,想必李兄也能理解。」 当然,不管是中了第八名还是会元,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当晚四人联手整治一桌菜肴对月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宋子遇牵着徐容绣的手道,「娘子,早晚一天,为夫会凭借努力让你有个诰命。」 徐容绣看着月下的男子越发的清俊,顿时有些看的痴了,过了许久徐容绣才道,「我不在乎能不能封诰命,我只希望夫君在这条路上走得顺畅,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她说完便察觉宋子遇在看着她,双目晶亮。 「怎么?」 宋子遇摇头,感叹道,「娘子的话为夫谨记在心,定不会忘记。」 他话说完不等徐容绣感动一下,宋子遇突然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为夫抱着娘子回去。」 饶是路上没有行人,徐容绣还是臊的不行,心里也慌的很,「你放我下来。」 宋子遇自然不肯放,开门的时候还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开门,熟门熟路的开了房门往净室去了。 放榜之后再过三日便是殿试,在殿试之前所有生员要去礼部彩排殿试的礼仪,确保会试当日一切顺利。 殿试一大早,宋子遇穿戴一新,叫了邓繁一起出门参加殿试,而徐容绣仍旧做鸭货卖鸭货。 如今天气热了,辣鸭货却卖的更多了,究其原因便是天热人往往没有胃口,但辣鸭货的使命便是开胃,所以生意越发恶好了。 李氏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算着时间大约要到九月的时候生,李氏在家也是忐忑不安,便过来寻徐容绣,见徐容绣仍旧开门做买卖不由钦佩道,「我真佩服你,到了现在都有精神做买卖,我打夫君出门便心神不宁,生怕出什么问题。」 徐容绣瞧了她一眼,淡定道,「他们去殿试我们又不能帮忙,多想也无用。」她顿了顿道,「况且有点事做也不用胡思乱想,等闲下来的时候他们也该回来了。」 「说的也是。」李氏摸着肚子,见这会儿没人便低声问道,「你可跟子遇说了要他去看大夫的事?」 说起这个徐容绣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由想到这几次两人在一起敦伦的时候宋子遇埋在里头道,「既然娘子想当娘了,那咱们就准备吧。」 「怎么,你没说?」李氏急道,「你俩成亲也快两年了,若是还不有孕,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了,再者,你婆婆能乐意?」 徐容绣抿了抿唇道,「夫君说,之前是他故意不要的,怕的就是他会试之后不知道去哪,我若提前有孕,必定要留在清河不能远行,两人恐怕要分开几年。」 闻言,李氏有些惊讶,「还能特意不要?」 徐容绣脸有些微红,不好意思道,「夫君说,只要不弄在里头便不会有孕。」 李氏顿时捂嘴笑了,「是这样,我们之前也是如此,不过后来夫君弄来一些羊肠经过特殊处理,也可以。」 羊肠?徐容绣想了想,顿时乐了,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避孕套了,她将这事记在心里,想着等宋子遇回来的时候让他也弄一些,等日后不要孩子的时候用正好。 说话间过来几个要买辣鸭货的客人,徐容绣便忙碌起来,到了傍晚宋子遇回来了,脸上看不清是好还是坏,徐容绣江饭菜端过来道,「先洗手用饭。」 宋子遇应了一声,待用过饭,宋子遇道,「等殿试出来,我想找找路子去做地方官。」 徐容绣看他,「县令?」 宋子遇点头,「京城的水太深了,我想先去地方历练几年,邓兄不出意外该是一甲进士出身,当留在京城,我俩便能守望互助。」 「你决定就好,我和娘他们,反正你在哪我们也在哪的。」徐容绣道,「永远不分开。」 宋子遇欲言又止,徐容绣皱眉,「还有旁的事情?」 v第49章[03.15] 宋子遇道,「我想托李兄找找关系让荣恩留在京城读书。」 「他自己留下?」徐容绣惊讶,而后摇头,「你也说京城水太深,留他一人在京城我如何放心。」 宋子遇知道她一直将蓝荣恩看作是一个孩子,一直保护在她的羽翼之下,但这并不长久,他凝声道,「娘子可还记得当初我与你说的事?荣恩马上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将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他已经不是原先那个胆小怕事的孩子了。」 徐容绣不吭声了,她想起这两年蓝荣恩的变化来,许是真的这样,可这几个月的京城生活她看的明白,京城达官显贵实在太多,世家子弟孤傲者有,仗势欺人的也有,她不担心蓝荣恩惹事,但就怕事惹到他头上来。况且蓝荣恩长期偏居一隅,目光和见识都还是太短,让她如何放心的下。 见她如此,宋子遇叹了口气,作出让步,「不然就让他跟咱们到任上呆上一年半载,我亲自教导等明年再决定是否来京城书院,如何?」 徐容绣点头,「这样好。」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宋子遇面上文弱,但心里自有章法,如此她也能放心一些。 会试宋子遇排名第八,殿试之后名次会有调整但只要答的别太出格,一般变动不大,至少稳稳当当的二甲进士,而按照常理,二甲进士能够参加馆选考试,通过便能去翰林院做庶吉士,但是没有品级,拿着微薄的俸禄等三年后散馆考试再分往六部观政。 世人常说阁臣多是出自翰林,除了一甲三人直接授官,其他人要么考庶吉士,要么去做地方官,从一县的父母官做起。宋子遇如此说显然是放弃馆选了。 徐容绣不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要宋子遇下了决定她支持便好了。 殿试过后两日便是出结果的时候,宋子遇等新晋进士按照提前排练的那般排了队伍到了奉天殿,先是拜皇帝再依次站立等候礼部官员宣读名次。 邓繁此次是会元,李佑铭则是亚元,最终殿试结果邓繁为状元,李佑铭却被点为了探花,榜眼则是一位来自江西的考生,今年三十余岁。 之后便是二甲的排名,宋子遇名次没变,依然是第八名,谢恩后便是打马游街之时。宋子遇长的好,在一众进士中倒很是显眼。 徐容绣站在旁边的楼上,看着源源不断扔向宋子遇的手绢和花脸都黑了,宋子遇也是烦不胜烦,眼睛一瞥瞅见徐容绣正站在旁边楼上看着他,顿时吓了一跳。 「宋兄怎么了?」旁边一个进士见他面露惊恐不由奇怪。 宋子遇没回答,突然爬下马直接往旁边的酒楼跑去。 「宋兄……」这人唤了一声,可人已经跑进去了。 宋子遇跑进酒楼直奔楼上,正看见徐容绣下来,宋子遇咧嘴笑道,「娘子,你来了。」 徐容绣脸色神色不变点头,「你不去游街?」 「去的。」宋子遇点头,然后讨好道,「我来是与娘子说,那些东西我一个也收的。」 「我知道。」徐容绣淡淡道。 宋子遇松了口气,就听徐容绣道,「你若是收了,此刻你狗腿也就断了。」 宋子遇一滞,觉得狗腿有些疼。 「行了,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徐容绣拍拍他肩膀抬头顿时愣住,好些新晋进士包括邓繁都站在酒楼大堂内,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夫妻。 宋子遇犹不自知,还担心徐容绣生气,信誓旦旦道,「娘子,你得信我,我可是发过誓的,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可千万相信我。」 「别说了。」徐容绣咬牙切齿道,「你快走吧。」 宋子遇嘿嘿道,「娘子,那你回家等我。」 徐容绣拽了他一下,「快走。」太丢脸了。 宋子遇觉得奇怪,一回头,却是他本次会试的同年,他脸上一囧,随机神色不变道,「各位怎么过来了?莫非你们娘子也在此处?」 邓繁捂脸,朝宋子遇招招手道,「大家都是为了等你,快些过来。」 「好。」宋子遇神色如常的应了一声,转头对徐容绣道,「娘子先回去,或者上楼去,等我游完街便来接你回家。」 徐容绣现在哪有脸出去,当即退回楼上,「好。」 宋子遇下了楼朝众人拱手道,「让各位久等了。」 众进士颇为好笑的瞧着他,宋子遇也不恼也没丢脸的自觉,与众人说着话出了酒楼而后翻身上马。 不过经过这一出,不光是宋子遇这些同年就连朝他扔手绢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知道了,而且还知道了他是个惧内的进士老爷。大姑娘小媳妇的心碎了一地,一路上春分得意的进士们也纷纷取笑宋子遇。 v第50章[03.15] 宋子遇并不在意,还笑道,「媳妇娶回来自然是要来疼的,不然娶回来做什么。」 旁人不与他争辩,宋子遇也不觉得丢人,到了贡院门口,众人翻身下马,宋子遇拱手道,「宋某先行一步。」说完便急步往之前的酒楼跑去。 剩下的新科进士们纷纷摇头,「竟然是个惧内的。」 邓繁有些忍俊不禁,有人知晓宋子遇与邓繁是同乡又是好友便问他关于宋子遇和他娘子的事。邓繁想到那夫妻俩便问道,「你们可吃过宋家鸭货?」 「自是吃过,味道不错。」有个京城子弟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那便是宋子遇的娘子?」 他击掌笑到,「我虽未见过,但是听家人提起过,道是卖鸭货那家主人便是个举子没想到那便是宋子遇的娘子 。」 他这么一说旁人纷纷询问,邓繁感慨道,「子遇的娘子徐氏可不是一般女子,堪称女中豪杰了。」 他们畅谈宋子遇夫妻的时候宋子遇也跑回了先前的酒楼,此时游街已经结束,旁人早就离开,徐容绣这会儿正打算离开便瞧见宋子遇回来了。 「娘子,我得了第八名。」宋子遇讨好道。 徐容绣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宋子遇追上去,眼巴巴道,「娘子没有想说的?」 徐容绣回头看他,「回去再说。」 一路上宋子遇就一个劲儿的眼瞧她,见她看过来又忙咧嘴笑,「娘子。」 到了家,门一关,徐容绣看着他道,「夫君很棒。」 宋子遇的眼睛顿时亮了,徐容绣继续道,「但今日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有了。」 诚然,她并不在意名声,但宋子遇今后为官如此下去却难免被人说道。果然宋子遇愣了愣后道,「我知道了。」 话音一转,宋子遇又表衷心,「其实我并不在意旁人说什么的。」 徐容绣嗯了一声,「赶紧写信报喜吧。然后让娘他们准备好东西,等任命一下来,就得赶紧赴任了。」 宋子遇写了信又找了相熟的商队拜托他们将信带回去。 他如今是进士了,而且还是高中,商队的人自然乐意结这个善缘,历时半个多月,信终于到了清河县,被亲手送到了田氏的手中。 田氏并不识字,便问了一句京城的情况,送信的人道,「宋老爷高中进士,排第八名,过些时日就该做官了。」 田氏一听顿时大喜,忙拿了红包给送信的人转头又让蓝容菲赶紧将蓝荣恩找回来,一家人一起看信。 过了许久蓝荣恩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好些人,有宋子遇的同窗还有田家一大家子,纷纷一起来听听京城来的好消息。 蓝荣恩先将信看了一遍,而后挑拣着将能说的都念了。 听送信的人说的时候田氏只有喜悦,这会儿真的听见儿子信中所写,田氏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众人纷纷感慨田氏苦尽甘来,突然一个声音疑惑道,「宋子遇真的中了进士要当官了?」 蓝荣恩抬头望去,眼神顿时冰冷。 宋家有喜事,来凑热闹的人也多,这声音出来也没人在意,甚至有人还好心道,「那是自然,这还能有假。」 而蓝荣恩却听出来了来人的声音,他抬眸望去,却是徐光宗,徐光宗见蓝荣恩瞧过来讪笑道,「没想到大姐夫竟是个有能耐的。」 蓝荣恩神色莫辨道,「让你失望了。」 徐光宗知道宋家不同往日,但是听到蓝荣恩的话仍旧气恼,他脱口而出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么伪造的……」 他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说话声,「宋大娘在家没?县太爷令在下来恭贺宋老爷高中进士了。」 脸打的太快,徐光宗的脸蹭的就红了,趁着蓝荣恩等人与衙役寒暄的功夫赶紧溜了。 蓝荣恩也不在意,与他是沏茶倒水招待衙役。 往日衙役在县城多威风,下巴都能抬到头顶上的感觉,众人何曾见过衙役如此客气的时候,那衙役满脸是笑道,「县令大人刚接到朝廷邸报便即刻让在下来给宋老爷的家人报喜来了。宋老爷如今高中进士,是清河县的福气也是清河县的荣耀啊。」 v第51章[03.19] 任上其间不管是有中举的还是中进士的都属于县令的功绩。这于县令现如今最不后悔的便是当初顺民意将浮云道长给办了,若不然等宋子遇中了举,那麻烦就大了。所以一接到邸报于县令当即便想亲自上门说这好消息的,还是被人死死摁住,说他好歹是县太爷一定得稳住才行。 宋家对衙役的到来自然是欢喜的,不但如此,田氏还拿了银两送了衙役出去。 不出半日的功夫满县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宋子遇高中进士这事了。 高中进士而不仅仅是中进士啊,要知道清河县的父母官于县令也不过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县学里的教谕等人甚至也只是举人出身呢。 徐家肉铺里,阿东看着二叔欲言又止,徐屠户皱眉道,「你有话直说便是。」 阿东一脸痛心道,「宋子遇中进士了,听说还是第八名呢。」 「第八名……进士?」徐屠户顿时愣住了,他呆呆道,「不是说,在京城犯了事吗?」 阿东惊讶道,「这您也信?就宋子遇那性子,他是惹事的人吗?」 徐屠户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知道那个女婿真的中举了。徐屠户心中苦涩,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宋家门口,然后听见里头欢声笑语不断,徐屠户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田氏出来倒水瞧见门口有人便走了出来,瞧清楚竟是徐屠户,顿时乐了,「哟,是徐屠户啊,这是做什么,听说我儿子中了进士了你又后悔了?」 被戳穿了心思徐屠户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了,他看向田氏,若是田氏主动提出恢复关系,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田氏呸了一声道,「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说完这话田氏就关了门,没一会儿又开了门,一盆子水泼了出去,「滚!」 徐屠户被泼了一身不知道是什么的水心里绝望,心口也疼的厉害。 门里头田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想后悔?门都没有,你这样的亲家我们可不稀罕。」 田氏进屋,徐容菲笑道,「外头谁啊?」 田氏笑道,「没谁。」 说罢坐下,娘三个连同田大舅一家继续喝酒说笑。 宋子遇中了进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宋家在清河县的地位一下子就起来了。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还有各镇的大户纷纷前来送礼,因着离家前一应事情都说好了,田氏便挑拣着收了礼,能收的便收,不能收的她再亲自送回去。又找算命的选了黄道吉日,在宋家门口开办流水席。 到了流水席当日,于县令亲自来喝了一碗酒,宋子遇的夫子同窗等人也来了,待看到人群中的徐光宗时,蓝荣恩微微冷笑,但也担心徐光宗使坏,便时刻注意着徐光宗的动向,好不容易完成了流水席,天也热了起来,田氏和蓝荣恩兄妹在家耐心等待京城的消息。 京城里,如今已经到了馆选的时候,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但凡中了进士的无不想去翰林院,但除了一甲三人必定会入翰林院,其他人要想进去只能通过馆选考试。 依着宋子遇的名次入内阁自然容易,然而宋子遇打定主意不想在京城趟浑水,便连馆选的考试都没报。 永安帝看着报上来的名单问曹翰林道,「怎么没有宋子遇的名字?」 曹翰林心中微惊,没想到宋子遇这人名不经传竟在永安帝这排了号,曹翰林回道,「回陛下,宋子遇并未报名参加馆选,听闻他已去户部登记要去地方做官。」 「哦?」永安帝觉得好笑,「竟有人不愿进翰林院反而想去地方?」 曹翰林不知如何作答,只垂首等候永安帝的问话。 宋子遇自然不知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被永安帝知晓了,加上这几日他察觉一直监视他们的人也不见了,心也松了下来,如今他已经去吏部报名,只等吏部有了安排他便能去地方做官了。 期间好些知道他做法的人都来劝他,直言从翰林院出来再去地方做官不迟,宋子遇笑道,「如今报名已经截止,说多也无用了。」 然而这话说完没两日,宫里突然来了一个公公,说永安帝要见他。 宋子遇顿时慌了神,他不过是个小进士,怎么能被圣上记得的? 趁着沐浴更衣的功夫,宋子遇暗暗叮嘱徐容绣道,「陛下不知为何要见我,若是到了傍晚我还未回来,你便赶紧找邓兄去。」 让他这么一说徐容绣也有些紧张了,「那不如问问外面的公公。」 宋子遇道,「他们可不会说的。」 夫妻俩说完话出去,那公公笑眯眯道,「宋大人请吧。」 宋子遇有些战战兢兢,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那公公道,「陛下为何要召见宋某,请公公能否提点两句?」 孙公公推拒,笑道,「总不至于是坏事,宋大人又未做过坏事,有什么好怕的。」他话音一转,「听闻宋家卖辣鸭货?能否给咱家一碟子尝尝?」 v第52章[03.19] 「??」 徐容绣当即反应过来,赶紧去将灶房里新做出来的辣鸭货装到食盒里满满当当的装满了,而后还交给宋子遇道,「公公一路辛苦,你便帮公公提着。」 对这夫妻俩的表现孙公公非常满意,浮尘一挥,尖着嗓子道,「走吧。」 宋子遇跟随孙公公坐了马车一路进了宫,宫外来的东西宫门口的侍卫自然要检查一番,但孙公公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侍卫粗粗检查一番便放了行。 到了宫内马车便不能坐了,孙公公弓着腰在前面引路,路上也提点了宋子遇几句关于面圣的礼仪,「总之,陛下问什么都要如实相告,切不可有任何隐瞒。」 宋子遇道「多谢公公提点。」 孙公公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皇宫大,宋子遇跟着孙公公一直走了近半个时辰总算到了永安帝的养心殿,孙公公将他安置在便殿等候便去圣上身边伺候了。 永安帝面见完大臣,揉着太阳穴道,「来了?」 孙公公道,「回禀皇上,宋大人已经在便殿等着了。」 「让他过来吧。」永安帝说完孙公公便退出去叫人了,永安帝突然道,「可带了鸭货进来?」 孙公公一愣,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圣上,奴才去时候啊,宋家娘子刚做出来便带了一些回来,陛下可是要尝尝?」 永安帝道,「来一盘子。」 孙公公道了声是而后出了门,到了便殿孙公公让人装一盘子鸭货,而后对宋子遇道,「宋大人倒是娶了一位好娘子。」 听见孙公公夸奖自家娘子,宋子遇与有荣焉心情颇好,「多谢孙公公夸赞,不过我家娘子的确很好。」 孙公公将盘子端起来道,「跟咱家走吧。」 跟在孙公公身后到了养心殿门口,宋子遇开始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水,这辈子活了二十岁,居然能够单独面圣了。 这么一想宋子遇突然有觉得有些底气了,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跟在孙公公身后进了养心殿。 永安帝二十四岁登基,如今已经过去八年,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岁,然而上位者长期以来的威严与让宋子遇在进入养心殿看到永安帝目光的时候心颤了颤,挺直的腰杆在这一瞬间不自觉的弯了弯。 永安帝瞧着有趣,顿时想起锦衣卫送上来的关于宋家夫妻的描述,越发对宋子遇本人感兴趣了。 到了近前,宋子遇给永安帝行了礼,永安帝道,「赐坐。」 宋子遇连忙谢恩,然而坐着凳子也只敢挨了挨,并不敢坐踏实了。永安帝瞧了他一眼道,「等我先用一根鸭脖在与你说。」 闻言宋子遇赶紧道不敢,然后心里腹诽,原来帝王也好这一口,若是能得皇上赐名题字,那该多好,他媳妇的铺子即便开在京城也不怕有人砸场子了。但旋即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先不说他本就没打算留在京城,就是他想让过皇帝题字他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啊。 宋子遇一面腹诽一面规规矩矩的等着永安帝用鸭脖,等永安帝过足了瘾,这才笑道,「就是找你来说说话,不必拘谨。」 宋子遇讪笑两声道不敢。 永安帝自然知晓头次面圣宋子遇心里紧张,便问他,「你为何一心要去做地方官?按照会试和殿试的名次,你考庶吉士该没有问题的。 宋子遇心里紧张,嘴上脱口而出道,「因为微臣胆小,而且微臣太穷了。」 宋子遇话一出顿觉后悔,虽然这是事实,但面对帝王怎能直接说出来呢?而且在帝王面前说这话本就不妥,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宋子遇说完这话额头上顿时沁出汗水,心里又紧张,难免气自己管不住这张嘴。 而永安帝也没料到他会如此说,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胆小和穷……世人都喜欢京城的繁华,你却觉得太穷在京城住不下去?」 「你家媳妇不是挺会做买卖。」永安帝拿起一个鸭头道,「若是连朕都觉得她做的东西好,你说怎么样?」 宋子遇猛然抬头,皇帝都说好的东西那自然是好的,宋子遇有些明白永安帝的意思,只是他何德何能让永安帝对他另眼相看,甚至因为他说穷要扶他一把。现如今永安帝说了,他可还有余地? 答案是不能的。 一旁的孙公公道,「宋大人,还不谢恩?」 宋子遇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谢恩,「多谢圣上恩典。」 「起来吧。」永安帝道,「朕会将你名字加到馆选的名单中,宋卿切莫让朕失望。」 v第53章[03.19] 「是。」宋子遇心中百感交集,由着孙公公引出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冷汗涔涔,后背上也一片濡湿。 孙公公将他送到殿外,提醒道,「本次会试进士三百余人,宋大人却是头一份儿的荣耀,宋大人可千万要记得圣上的恩德啊。」 「孙公公说的是。」宋子遇觉得呼吸渐渐顺畅,当即道,「子遇定不会辜负圣上的恩德。」 孙公公听他如此说顿时满意,「你娘子的手艺的确不错,宋大人回去且去置办铺面,到时候圣上随口夸赞两句,那生意还能不好?」 宋子遇笑道,「皇恩浩荡,子遇定不负。」 从养心殿一直到宫门口,宋子遇觉得这段距离像走了许久,到了宫外,已然没有马车相送,宋子遇徒步走了回去,徐容绣一直等他回来,见他脸色不对,她赶紧扶住他,「这是怎么了?」 宋子遇嘴巴一瘪,赶紧将徐容绣抱住,「我腿软。」 徐容绣哭笑不得赶紧将他连拖带拽的弄进屋,「皇上打你了?」 宋子遇摇头,「没打,一共说了没句话。」他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徐容绣道,「而且主要还说的关于你。」 「??」徐容绣笑,「皇上叫你去就是为了夸我?」 宋子遇叹了口气道,「咱们不能去地方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我进翰林院,想去地方也得等三年后。」 徐容绣皱眉,「皇上召见其他人了?」 宋子遇看了她一眼,幽幽摇头,「听孙公公的意思只有我一个。」 「你做什么得了皇上青眼了?」 他们夫妻进京城后似乎也没做什么事,若非要说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震惊道,「难不成皇上知道当初将试卷默写出来当众展示是你出的主意?」 徐容绣说完宋子遇显然也想到这个,顿时冷汗涔涔,若真是这样,那说明他们做了什么皇上都是知道的,宋子遇腿觉得更软了,他目光惊恐道,「娘子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有人窥探咱们?说不定就是皇上的人,听闻皇上的锦衣卫无孔不入,若是如此他们探查这些就容易了。」 这么一想似乎也是,徐容绣安抚道,「皇上既然没说别的兴许当真是觉得你是可造之才那咱们留下就是了,你不是正打算让荣恩在京城入学?岂不是正合适,更何况邓大哥这个状元在,他倒是不愁找人学习了。凡事往好处想吧。」 如今到了这地步他们若还坚持出京那就是不识好歹了,既然永安帝发了话,那他们就安安稳稳的等着馆选便是了,当然铺子也得开起来,有永安帝金口玉言,想来生意不会难做,那么现下就得赶紧写信回去,让田氏他们赶紧过来了,不然等人慕名而来,她生意就受影响了。 宋子遇趁着自己娇弱可怜,让徐容绣安慰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还这样那样的身心得到安抚。 不出宋子遇所料,宋子遇进宫走了一趟这事儿很快在一众同年中传开了,好些人羡慕宋子遇运气好,能得永安帝单独召见,也有人说酸话背后中伤,无论如何宋子遇在永安帝面前挂了号还被特许参加本已经截止报名的馆选,这是所有人都求不来的。 别说是一众新科进士了,就是作为状元榜眼这几人都没有这待遇。 四品以上的官员大朝会的时候尚可见到天颜,像四品以下连早朝都不能去的人若是一辈子升不到四品官真的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第二次皇帝。 在皇帝跟前挂上号,这得多大的荣耀。 也因为这个,宋子遇的人缘更加好了,原本与他交情淡淡的人也开始上门与他攀交情,就连一些眼高于顶的太太们都走出家门特地到宋家后门那买鸭货试图和徐容绣攀交情。 李氏听说了这事儿笑道,「若是他们知道你们一心想去地方结果去不成,估计该骂你们不识好歹了。」 京城的水深,日子不好过,但京城繁华,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到京城来。可宋子遇做官并没有多大的志向,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最主要的,所以他想去地方,做个一县父母官,再撑着徐容绣做点小买卖,他就非常满足,奈何如今还要在京城呆上三年,这三年会发生什么事也说不好。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们在京城三年,蓝荣恩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而徐容绣的生意也能有个保障。 徐容绣摇头道,「这京城居不易,实在不是理想的生活之地。」 「如今你们不走了,我倒是最高兴的。」李氏摸着肚子道,「如今肚子大了,我这心里也害怕,还好我婆婆他们呆在老家并不过来,否则我日子更难过,现下好了,有你作伴,我也没那么害怕了。」 徐容绣道,「最近我打算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我打算继续开个鸭货铺子,但是忙不过来,请人是必须的了。」 对请人这事儿李氏有些经验,她道,「做吃食买卖最重要的就是方子,以前宋子遇是秀才是举人,你抛头露面没问题,日后还能长此以往下去?纵然咱们不在意,可日后少不了应酬,生意免不了受影响,不如就去买些人回来培养,卖身契捏在手里也不怕方子外泄,你只需从旁指点便好。」 其实从心底上来说徐容绣并不想买人,但是若只花钱雇人,难保雇的人不和她一个心思,若是将她手艺学去了再辞工,受损失的还是她。 徐容绣转念间想明白这个,于是道,「买人上面我也不懂,不如到时候你帮忙掌掌眼?」 李氏笑道,「这自然是可以的,就先打听看看哪家牙行人厚道,让人带上门来挑选就是了。」 徐容绣应了,等晚上的时候与宋子遇说了,宋子遇既然决定要留在京城考庶吉士,自然要多做准备,宋子遇道,「等我考完我带你去牙行瞧瞧,真让人上门万一有人往里头塞人怎么。」 v第54章[03.19] 他们要留在京城自然得多考虑一些,徐容绣也就不着急了,因着时常有人过来说话徐容绣不胜其烦,索性直接不去卖了,等人手足了她只在灶房指挥,外头交给伙计去做正好先历练一番。 其实算下来到京城这几个月虽然小打小闹可细算下来利润也有三百多两,加上之前在清河县卖方子的钱,在京城应该可以买间小铺面来。 过了几日宋子遇去参加馆选考试,考完后便带徐容绣去牙行挑人。这间牙行是李佑铭问了家中的管事推荐的,宋子遇对此比较放心,当即让牙婆带他们去挑人。 牙婆见他们虽然穿着普通,可举手投足又带着富贵相,当即笑道,「如今恰好安徽发大水,来了一批逃难的人过来,老爷和太太可以挑选一番,这些人也是可怜人,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自会衷心主家的。」 说着话众人到了后头,才发现不大的院子里坐满了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瞧着有人进来,纷纷看了过来,还有机灵的当即跑过来自我推荐。 徐容绣没有挑人的经验,宋子遇也没多少经验,只能自己凭着自己看人的眼光问了几个问题,有人回答上来便挑了出来。 人主要是宋子遇挑,徐容绣只重点问了几个年轻女孩是不是会厨艺,得知会厨艺她便没什么其他要求了。 最终,宋子遇给自己挑了一个小厮,另外又挑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专门在家干粗活的,其他的又挑了两个三十来岁的寡妇一个十二三的丫头还有两个十几岁的男孩作为铺子的伙计。 对此徐容绣并没有什么意见,付了钱拿了卖身契带人回去。 但回去后徐容绣发现一个问题,家里房子太小了,以前只住着夫妻俩还不明显,如今一下子多了七个人,家里顿时有些拥挤了。但想想邓家也是如此,下人也差不多这些,徐容绣不由得叹气,还是钱太少了,不然当初买个大些的多好。 但如今经济情况不好,能买得起这座院子已然不错,只能盼着日后生意好了再换个大些的院子。 人买好,徐容绣只简单说了说她的规矩,见他们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也不指望他们马上就上手,让他们洗澡吃饭再休息两日上工,而宋子遇则趁着难得的空闲出门与徐容绣挑选铺面。 之前她在后门支张桌子便能做起来,等有了铺子再有永安帝的特意夸赞,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她唯一需要担心的该是铺子能不能大,人手够不够的问题,现在人手有了,最重要的铺子问题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的找间大的铺子。 手里有了人,徐容绣便打算将后门的生意继续下去,再找到铺子之前能赚一点是一点。 等家里那几个人歇了两天,宋家后门一开,桌子一支,鸭货搬上来,呼啦啦上来一群人,要买鸭货。 「哎哟,宋太太,可算是开张了,可想死我了。」 徐容绣:「……」宋太太并不想你,谢谢。 徐容绣一看这妇人便觉头皮发麻,这妇人的夫君正是此次春闱榜眼曾维冈的妻子庞氏。曾维冈家境清寒,中了秀才后被当地的富商看上而后娶了庞氏。庞氏家中富贵,但性子却不跋扈,她喜欢曾维冈,所以曾维冈乡试几次不中也不觉得如何,只心疼自己的夫君,急他所急,想他所想。 自打宋子遇得了圣上青眼进了一次宫后,庞氏便来了好几回,每回过来热情的让徐容绣招架不住,若是她只是寒暄也就罢了,偏偏庞氏性子直爽的不行,一点婉转也无,直接上来便问:「宋家娘子,能否帮我家夫君问问如何得了圣上青眼的吗?你就瞧在我跑了好几趟的面上帮帮忙……」 徐容绣非常感谢自己这几年来的人设,到京城来也没变过,除了在宋子遇和李氏跟前有点变化,即便是她卖鸭货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高冷。为此不少人家的太太在背后嘀咕说徐容绣做生意也没个笑脸,偏偏就这一脸的高冷勿扰鸭货的买卖也不见冷下来。庞氏也并非不看人眼色,她瞧着自家夫君着急她心疼的不得了,就算最后被徐容绣骂她觉得也得试一试。 像现在,徐容绣对上庞氏讨好的笑容,想发怒也发不起来,她看了眼桌上的鸭货淡淡道,「夫君的确进宫了,但也只是因为我家的鸭货好吃罢了。曾太太若是想执意想知道,不如您也回去做些试试?」 庞氏哪会做这些,她讪笑道,「你这手艺我可学不来,别说弄这些东西了,就鸡蛋我都不会炒。」 徐容绣嗯了一声,「都说天家威严,圣上如何想我与夫君也不知晓,太太莫为难我,关于鸭货这是夫君说的,他说了我便信了,至于您信不信,我也不能保证。」 她么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几个妇人也不说话,只由着庞氏去打头阵,徐容绣明白她们的意思,无非是让庞氏打头阵罢了,可庞氏除了不达目的不罢休这点外并不惹人厌烦。徐容绣淡淡道,「我们要做生意了,几位随意。」 说完这话徐容绣转身进去了,只留下两个小子在那叫卖。几个妇人看着徐容绣走了,哼了一声道,「得意什么呀,不还是泥腿子出身。」 庞氏转头看向对方,奇怪道,「你瞧不起人家你还来攀交情,怕不是有病吧。」 那妇人家里男人也是这次的进士,她本身父亲也是秀才,瞧不上庞氏商户出身,自持身份不愿与庞氏多说,红着脸道,」与你有什么关系。「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庞氏撇了撇嘴转头对宋家的伙计道,「给我称一斤鸭货,我夫君可喜欢吃了。」给钱的时候还多给了几文钱说是赏他的。 在后门这边卖鸭货的伙计名叫吉祥,转头就将门前发生的事与徐容绣说了,徐容绣对宋子遇道,「这位庞氏若是不在后门纠缠不休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闻言宋子遇笑了,「曾兄倒是时常抱怨他娘子的管的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自己乐在其中,偏偏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宋子遇道,「我约了牙行的人,明日一起去看看铺面。」 到了第二日夫妻俩一起去看铺面,只不过京城地贵,繁华地段的铺子等闲没人出卖。牙婆道,「繁华地段的铺子贵而且也不好找,像这一处的铺子位置偏了些大小和价格却是合适,若是你们愿意买下来也可以。主家说了,是租是买都行。」 徐容绣看了宋子遇一眼,宋子遇道,「先进去瞧瞧再说。」 那铺子在一条巷子里头,周围多是商户,但是显而易见的生意都不怎么好,毕竟位置偏僻过来的人也少一些。而这间铺子又在巷子的中间位置,委实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但徐容绣却不是很在意这些,等永安帝当众夸一句宋家辣鸭货好,就算他们铺子在犄角旮旯也一样会被京城的人翻出来。当然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环境,好在这条街街面整洁,到了店铺门口的时候徐容绣想着只要里头不是很差基本便可以定下来了。 v第55章[03.19] 牙婆拿了钥匙开门进去,接着呛的咳嗽起来,徐容绣捂住口鼻瞧清楚里面直接黑了脸。好脏好乱,好多灰尘。 牙婆讪笑一声,「似乎打扫的并不干净,太太若是能瞧上,价钱好说。」 宋子遇微微皱眉,「看起来这主家也不是个仔细的人。」 牙婆顿时笑道,「大人说的是,咱进去瞧瞧,不过这铺子挺大,后头还有小院,屋子也有三小间,唯独这主家当初走的急没有收拾好屋子,不过这边价格便宜,同样的价格去前头街上只能买一半大小的铺子,而且别说院子和屋子了更是不可能有的了。」 李家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李家介绍的牙婆宋子遇夫妻也较为信任,本着比较的原则牙婆又带着他们去看了几间铺子,都不尽如人意,反倒衬的棉花胡同那间铺子更好些了。 最后徐容绣和宋子遇一商量决定要定那间了,而且价格不贵,直接买下来,省的后续麻烦。不过虽然价格相对便宜但还是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手中的积蓄也去了不少。徐容绣再算一下婆婆他们来京城的日子,可真得准备起来了。 铺子买好的时候馆选成绩也出来了,宋子遇高分进入翰林院,成了一个没有品级的庶吉士。宋子遇笑道,「这下真成吃软饭的了。」 徐容绣挑眉看他一眼,「那日后可得好好听话。」 宋子遇脸红心跳赶紧跃跃欲试,「为夫定会好好服侍娘子。」 说着整个人凑了上来,「现在为夫便伺候娘子入寝?」 徐容绣笑着推开他,心也扑通扑通直跳,算起来自打来了京城,两人啪啪的机会还真是不多,宋子遇心痒难耐,徐容绣最后还是如了他的意,毕竟这种事快活的又不只是男人一个。 五月的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宋子遇每日要去翰林院上值,而徐容绣则更加忙碌,带着人收拾铺子还得去近郊找卖鸭的货源。徐容绣对这边边不熟悉,跑了几日也没找到多少养鸭的人家,还不如早起去买菜的街上买来的多。 徐容绣算了算日子婆婆他们接到信在上京估计日子也差不多了,徐容绣便让车夫赶了马车,举了牌子日日去通州码头等候,一连等了三日终于在五月中旬的时候等来了北上的弟弟妹妹田氏还有田友水一家四口。 田友水和张氏共有两子,大的如今已经十岁,小的五六岁,本来田舅母想留了俩孩子在身边,但是老二家的钱氏不乐意,而张氏也舍不得孩子便将俩孩子都带了出来,而且张氏想的明白,宋子遇当官别管大小,做买卖肯定比普通老百姓强,他们夫妻将孩子带出来,不说去读书,就是跟在大人后头学上两年也能学不少东西,可比留在老家看钱氏的脸色强。 徐容绣正在店里查看木匠给打的柜台,就听见外头有人喊道,「大姐。」 一回头却是田容菲,徐容绣顿时惊喜,「娘,容菲荣恩你们总算是来了。」 田氏看着里头的铺子道,「这是咱家以后的铺子了?」 徐容绣过来扶她,「对,刚买进来没多久,还没弄好,走,咱进来瞧上两眼再回家。」 一众人进了铺子里外看了一圈,张氏道,「瞧着跟咱县里的倒是差不多大小,正好后头有屋子,两间我们住着,剩下那间放杂物也不错。」 徐容绣抿唇笑道,「本来想着都去家里住的。」 「不打紧,这里挺好的。」张氏道,「来之前可是听说来,京城地贵着呢,还有人说有的人家好几家住一个院子,咱这挺好,正好我们在这看着铺子也放心些。」 徐容绣本就有这意思,便也没推拒,家里也的确住不开如今只能先这样了,她笑道,「走,先回家歇歇,等休息好了再忙活。」 田氏的到来让徐容绣松了口气,而田友水夫妻也不是能闲的住的,歇了一晚便去铺子里忙活去了,听说鸭的来源没谈妥,便带了银子去京郊去找农户,跑了几日回来才道已经成了,和原先在清河县一样,每日有人来铺子里送鸭子。他们也不用每日往外跑了。 田友水做事徐容绣很放心,便专心管厨房的事,如今买来的两个年轻妇人李桥和冯楠都是安徽那边逃难过来的,路上孩子饿死了,整个人似乎都没了精气神,到了京城也只是随着旁人一道自卖身到牙行,没想到没过几日便被人买了回来。 「太太,水烧好了。」李桥按照徐容绣说的烧好水,转头看到徐容绣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 徐容绣知道二人的害怕,也没多说,然后让她们按照自己说的步骤将鸭货下锅。 守住秘方固然重要,但是既然李桥和冯楠是她的人,她觉得就该信任她们才是,若是她识人不清方子外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不了换个方子做其他的美食就是了,华夏文明五千年到了后世菜谱五花八门,能够在古代称王称霸的菜色自然也有不少。 李桥和冯楠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主家信任她们,暗地里也下决心这辈子定不背叛主家。 如今铺子盘下来了,徐容绣又让田友水砌了两个烤炉,一个用来烤鸡,一个用来烤鸭,至于秘方则教给了张氏,初时张氏还颇为忐忑,回头田友水道,「表弟媳妇信任你,你就好好把控就是了,但这事儿给娘写信的时候千万不能说,不然有德媳妇还不定出什么心思,咱们全家都靠着子遇和他媳妇,说不得俩小子也能跟着学点,咱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张氏点头,「我知道了,看来咱们跟着出来还真是跟对了。」 铺子还未开张,徐容绣做的第一锅辣鸭货也没打算卖连同烤出来的烤鸡和烤鸭,分别用油纸包了,等宋子遇去翰林院的时候让他带上给同僚分分。 宋子遇看着满满一马车的鸭货,顿时忐忑,「不会被人弹劾吧?」 徐容绣一愣,接着道,「那你顺便给李大人他们送点尝尝,拿人手短,总不至于再弹劾你吧?」 「应该、应该不会吧。」宋子遇说着自己爬上马车,但转瞬他又下来了,「我还是自己走着吧。」 一马车的辣鸭还有香喷喷的烤鸡烤鸭,实在是没他能做的地方了。 v第56章[03.19] 宋子遇一路朝翰林院走,一路上碰见不少上朝的官员还有去衙门的官员。思及自家娘子交代的任务,宋子遇灵机一动,让车夫去街边买了好些火烧,然后一路开始送鸭货送火烧了。 邓繁瞧着宋子遇正给户部尚书宋鸭货一阵牙疼,这宋家夫妻的骚操作也实在太多了些,这是公然贿赂上司了? 宋子遇其实也有些忐忑不安,但他娘子说的也对,如今他们家的铺子即将开业,他们家附近住的又都是翰林院的官员,以前不认识的时候也就罢了。后来他入了翰林院,那些翰林们有的留在了翰林院有的进了六部,但却因为一些原因都知道了他便是在后门那卖鸭货的人家。 故意开玩笑的也有,私下说不好听的也不少,宋子遇与徐容绣说过,没想到徐容绣不光记在心里了还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既然他们要,那就送,正好新店开业打打广告。所以徐容绣给他准备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他也没多反对,送一个两个是贿赂,那都送了呢?是不是就不是了? 所以宋子遇看到路上官员的时候非常淡然的开始送东西了,一人一包辣鸭货一个火烧,有的还附加一个大块烤鸡或者烤鸭。 甭管是多大的官,人家送的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送了也就接了,低级官员有些吃过宋家这些东西,得了还挺高兴的,在轿子里便啃上了,能够面圣的那波大臣有的人也或多或少听过永安帝最近喜欢啃鸭脖的事,于是便接了尝尝是不是有那么好吃。 宋子遇走了一路送了一路,马车上剩下那些到了翰林院再送给翰林院的同僚们,反正遇见的都送到了。 众人已经知道路上发生的事情,看见宋子遇的时候神情颇为复杂,你说瞧不上人家吧,你现在手里还拿着人家送你的东西,你想说人家不好听的都不好意思。跟宋子遇关系好的还好说,几个本来就嫉妒宋子遇的人就纠结了,甚至郁闷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邓繁从路上就看到宋子遇的骚操作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一直到中午的时候邓繁和宋子遇一起用饭的时候才忍不住乐了,「你这是提前打广告?」 宋子遇淡淡道,「瞎说,明明是他们一个劲儿找我要,我这才特意拿来的,路上遇见那些大人当然也得顺便表示一下了。」 按说这样的事难免会被人参上一本,但宋子遇如今没有品级想参也不好参,对他的工作有翰林院那些学士们考核,偏偏宋子遇学问极好,做事也认真,待人接物看着虽然胆小了些,而曹翰林还知道永安帝对宋子遇感兴趣,就是想找他把柄似乎也么那么容易。 邓繁知道这么点东西不至于让拿了东西的人弹劾他,但还是嘱咐道,「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宋子遇颔首,「我知晓了,多谢邓兄。」 邓繁笑,「咱们的关系说这些就见外了。」他一顿随即又道,「我娘子再过几个月便要生产,到时候少不得还得麻烦弟妹和婶子。」 「你也说了,咱们关系如此何必计较这些。」宋子遇道,「你家长辈不过来?」 邓繁摇头,「我娘不过来……」他说着皱眉道,「前几日收到一封信,想送个人过来,意思是慧娘如今有了身孕不方便照料我,哎……」 旁人家的事宋子遇也不想管,但想到徐容绣和李氏似乎关系不错还是提醒了一句,「我观京城这些世家好些都是因为家宅不宁导致一系列惨事。所以说后院女人多了容易起火,尤其是共用一个男人的女人。」 邓繁苦笑,「我何尝不知这事,我与慧娘感情好并无其他意思,但就怕我娘并不是听劝的人。」 邓繁这话说了没两日,老家密州县果然来了人,来人还是邓繁的一个远房表妹,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姑母的命令来京城照顾邓繁。 李氏在孕中本来就容易多思多虑,如今这叫柳依依的表妹一来,顿时崩溃了,在家瞧见柳依依娇滴滴喊邓繁表哥说是奉了姑母之命来的时候,李氏直接受不了,捂着嘴就跑了出来,偏偏跑出来后邓繁又没追出来,李氏心里一阵绝望,但在京城她又没地方可去,最后便到了宋家。 徐容绣看着李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些无奈,「那你就把邓大哥扔家里对付那个什么表小姐,你自己跑出来了?」 李氏哭的眼睛都肿了,「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邓繁焦急的声音,「慧娘。」 李氏顿时扭过身子去了,打定主意不理会邓繁。 邓繁和宋子遇进来,俩人也是无奈。 徐容绣非常庆幸当初嫁了宋子遇,夫妻关系自不必说,就是婆婆也是非常和善,而且不止是对她,就是对弟弟妹妹也好。就这次他们见到荣恩和容菲,兄妹俩就长高了一截,容菲五官渐渐长开,容貌越发的艳丽,听田氏说在宋子遇传来中进士的消息的时候,县城里好些人都上门提亲求娶蓝容菲。 不过最后这些上门的人都被田氏推拒了,来京城还和徐容绣说了一嘴,也是提醒她蓝容菲也到了找婆家的年纪了。 徐容菲今年刚过十四,十五岁的生日还在腊月,这在后世连初中都没毕业,现在居然就要考虑嫁人的事了,不过想想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也才十四,也是那时候被逼的上了吊。不过徐容绣并不着急,在她看来就算嫁人也至少得十八九的时候吧,嫁的太早若是就要生孩子她还真不放心。 徐容绣思绪回转,看向邓繁夫妻,李氏哭的眼睛红肿,觉得非常委屈,「你是不是早就有这心思了,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又胖又丑了。也是,我如今这样子是不该想着霸占你了,你好歹是官老爷了,是该纳妾了,若是妾位人家不喜欢那就直接请我下堂便是。」 听她胡说八道口不择言,邓繁无奈道,「慧娘你说这些话实在扎我心了,我若真有这心思又何必带你来京城,如今你又怀着我的孩子,我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去纳其他女人,至于柳依依,我明日便让人带她回去,自不会留她在京城的。」 李氏看着她有些不信,「那方才为何不出来追我。」 想到方才,邓繁脸直接冷了下来,「被柳依依拉住了。」 一听这个李氏的眼泪又出来了,「现在就敢拉拉扯扯,晚上是不是就敢……」 她话没说完,邓繁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顿时皱眉,「再如何她也是个大姑娘,总不会如此的,慧娘你不相信她还不信我?她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难不成我现在就将人撵出去?」 「那你就回去,今晚我觉不回去。」李氏瞪着眼道,「明日看她是否离开,家里有她一日便没有我一时。」 v第57章[03.19] 邓繁看着李氏,颇为无奈,可又觉得李氏根本不为他着想,可瞅着她的肚子,邓繁又泄了气,「你与我回去,明日就将她送走可好?」 见李氏还是不为所动,邓繁求助的看徐容绣,徐容绣叹了口气劝道,「嫂子,你若是不在家岂不是更个了那柳依依可乘之机了?邓大哥和你一条心你怕什么,她若是不要脸你直接扇她,若是怕手疼不还有丫头?」 「弟妹……」邓繁刚想说打人不好就被宋子遇拉住摇了摇头,他便住了嘴。 就听徐容绣道,「这时候不在家,那她晚上才有机会出幺蛾子,你要是在家她还能厚着脸皮直接爬床不成?明日一早我便去将你接来,那柳依依教给邓大哥让她派人将她带走,等人走了你再回去。」 李氏一直都知道徐容绣在娘家时敢怼继母,在清河县的行为也被人视为异类。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像徐容绣这样。她迟疑的看着徐容绣心里有些松动。 一旁的宋子遇捅了捅邓繁道,「快去。」 邓繁上前握住李氏的手道,「慧娘,咱们回家。」 夫妻俩和好如初回家了,徐容绣皱眉道,「希望不会出幺蛾子。」 宋子遇笑,「你都教给她法子了还担心什么了。」 徐容绣看了他一眼,手比划一个刀的姿势,「你若敢纳妾,我就切了你。」 宋子遇一紧,觉得小兄弟都疼了。 到了第二日徐容绣一大早便出了门到了邓家门口门房开了门又有丫鬟带徐容绣去找李氏,李氏气色不好显然昨夜没有睡好。两人刚出了房门,就见一十五六的姑娘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依依给姐姐请安。」 徐容绣惊讶道,「嫂子还有妹妹?」 李氏抿了抿唇,「我家中只有三个哥哥,可没有妹妹。」 柳依依脸色不变,抿唇笑道,「姑母说了,让依依日后定要照顾好姐姐和夫君。」 李氏嗤笑一声与徐容绣往外走,这时候邓繁出来让人将柳依依送回密州县去柳依依一听当即扶额泪珠滚落,「表哥,我头好疼……」说完非常较弱无力的倒了下去,而她身旁的丫鬟非常夸张的扶住她大喊道,「小姐,您怎么了呀,小姐,您别吓唬我呀。」 徐容绣忍不住噗嗤笑了,邓繁看了过来,徐容绣掩唇道,「抱歉,看到戏这么多没忍住。」 柳依依的丫鬟小芊顿时朝徐容绣瞪了过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小姐身子不好,又长途跋涉赶着来伺候老爷太太,你怎能如此说她。」 徐容绣皱眉,「我说她什么了?」 「你说她戏多。」小芊怒道。 徐容绣:「难到不多?」 「我家小姐……」 「放肆!」李氏看着小芊怒道,「有你说话的份。」 小芊敢怒不敢言,晕倒的柳依依缓缓的睁开眼,泪眼婆娑的看向邓繁,「表哥,是我的不好,惹了姐姐生气了。」 邓繁看着柳依依,神色复杂,「既然知道惹了她生气了,那是不是该好好补偿?」 「自然,依依日后……」 邓繁道:「所以,为了不惹她生气,你就回老家去吧。」 邓繁与李氏少年夫妻,夫妻一向恩爱,奈何邓繁母亲因为不满邓繁祖母给邓繁订的这门亲事,自打两人成亲一直不喜欢李氏。之前乡试后就因李氏成亲三年未有身孕大为不满,早就想让邓繁纳妾。邓繁自然不允加上邓老太太阻挠夫妻俩才得以一起进京。 然而如今李氏有了身孕,邓母的心又活络起来,竟直接让人将柳依依送到了京城来。邓母的目的李氏不是不明白,目的就是想让邓繁看到娇滴滴的柳依依,再说些软话让邓繁生出恻隐之心,以邓繁的个性自然做不出将人撵回去的事情。 来的路上柳依依便在心里排演了好多遍怎么让邓繁喜欢上她的场景,自然也想了不少关于如何应对李氏的法子。她想的挺好,如今女子怀有身孕,多半会与夫君分开睡,那么她的机会就来了,偷偷摸摸的示好,男人觉得你贴心还觉得刺激。反正她是要做妾,勾引一下也没什么。 她想的挺好,可没料到邓繁与李氏感情竟比她想象中要好,就算昨晚邓繁对她不假辞色,她也当是天黑邓繁看不清她的容貌。然而柳依依方才故意摔倒后听到邓繁的话还当邓繁上钩了。 可没想到邓繁竟说了这样一句话。 「去将表小姐的行李收拾一番,再去铺子里买些特产,今日便送表小姐回密州去。」邓繁不去看柳依依震惊中带着可怜的脸,对他身旁的长随道。 徐容绣忍不住又笑了声,「表小姐一路走好。」 柳依依泪眼朦胧的看了眼徐容绣,那眼中的不甘和委屈让徐容绣为之赞叹:好一朵盛世白莲花啊。 v第58章[03.19] 「表哥……」柳依依轻启朱唇,眼中满是委屈与情丝,「姑母让依依来的,依依自幼孤苦,一家人食不果腹,是姑母帮了依依。依依打小便告诉自己,一定要报答姑母。姑母让依依来京城,依依来了。况且依依仰慕表兄,也喜欢姐姐,姑母让我来照顾表哥和姐姐,依依又怎能离开。」 她说着目露坚强和坚定,「表哥若执意让依依离开,那依依今日便撞死在这里。」 柳依依说完,竟真真的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邓繁刚要去拦,却被徐容绣抢先拦住了。 徐容绣看着不忿的柳依依道,「表姑娘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可怎么好,你这要撞也好歹用个大力气,就你着软绵绵的撞过来顶多破个皮。」 柳依依目露可怜,她又不想死,当然不能下死力气了。 就听徐容绣道,「哎,你要是撞不死,又得赖在邓家不走,这可怎么好。」 一旁的邓繁为之一振,顿时明了柳依依的意图。 柳依依轻咬朱唇,可怜至极,「表哥,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是这样的。」 邓繁脸更冷了,皱眉道,「还不送表小姐回去。」 「表哥,我不回去。」柳依依突然爬起来抱住邓繁的小腿,楚楚可怜道,「表哥,我不回去。」 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若是就这么回去,那她才真是没脸见人了,她瞥了眼和徐容绣站在一起的李氏哀怨道,「姐姐就这么容不得我吗?都说姐姐是大家闺秀、心胸开阔大度,如今竟连我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姐姐当真宽容大度。」 李氏闻言不由道,「你趁着我有孕来抢我夫君,还指望我对你宽容大度?你当我傻看不明白你的计谋是不是?」她说完脸上也落下泪来,「夫君,如今倒是我让你难做了,是我的不是。」 说完李氏突然面色一白捂着肚子道,「肚子疼……」 「慧娘!」邓繁一脚踢开柳依依,上前抱住李氏,转头看着柳依依的目光冰冷森然,「送表小姐回去。」 长随应了一声,柳依依还待求情,邓繁道,「若是不将人送回去,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柳依依愤然的看着李氏,心底凉成一片。 长随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过来,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起柳依依往外走去。柳依依目光悲凉又不甘,想挣扎又挣脱不了,竟被直直拖着走了。 邓繁心里哪还有旁人,让人去请大夫,而后将李氏小心翼翼抱起来往房里去了。 徐容绣等大夫来确认李氏无碍后才回了家,宋子遇已经去翰林院了,田氏也去铺子里了,蓝容菲从屋里出来,道,「大姐,李嫂子没事了吧?」 徐容绣点头,「没事了。」 蓝荣恩如今还未找到合适的书院,这几日便在家中读书,徐容绣道,「过两日让你姐夫打听打听瞧瞧有没有女子学堂。」 蓝容菲红着脸道,「大姐,我不去上也行的,我可以帮忙做生意。」 徐容绣笑着摸她脑袋,「铺子里有表嫂看着不打紧。」 饭后徐容绣又去瞧了李氏,邓繁已经被李氏撵去翰林院了,李氏靠在迎枕上叹气道,「总算是走了,怕只怕我那婆婆不甘心呐。」 摊上这样的婆婆也是无可奈何,但大环境如此,能如田氏这般的却在少数。 这里大多数女人,做媳妇的时候被婆婆搓磨,熬到婆婆没了自己做了婆婆当家作主了便将自己这些年受的苦楚一股脑的发泄到儿媳妇身上,恶性循环,可最终受苦的还是后院的女人。 徐容绣劝慰道,「如今人已经送回去了你就不要多想,大不了她送一个你便送回去一个就是了。但千万记住一点,邓大哥与你一条心你便要信任他,若是夫妻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那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难过的。」 李氏脸色苍白,点头道,「我明白。」 晚上的时候田氏问起邓家的事,徐容绣便简单说了说,田氏皱眉道,「这高门大户的出这些幺蛾子,没想到邓家还算不上高门大户都如此。」 看她鄙夷的模样,徐容绣轻笑,「所以我更加珍惜有您这样的好婆婆。」 本以为这事便如此了,没想到过了几日邓繁的长随回来道,「我们带着表小姐到了通州码头,可她趁着我们不注意跑开了,结果遇上晋王殿下,被晋王殿下带走了。」 邓繁大惊,「晋王?」 晋王是当今永安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因为两兄弟年岁相差不大,兄弟俩感情不错。这晋王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好色,王府里一位王妃两位侧妃,还有各色侍妾数不清。只是晋王怎么会去通州码头,又怎么那么凑巧碰上柳依依? 邓繁皱眉站起来赶紧去写信给家里送回去,告诉母亲柳依依的事情,随后又在同僚中打探晋王之事。 然而不等他去王府打探清楚,这日一早,门口突然传来门房的声音,「大人,晋王府有人来了。」 v第59章[03.19] 「什么?」邓繁似是没听清。 门房忐忑道,「是表姑娘回来了,坐的是晋王府的马车……」 邓繁眉头微皱,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表哥,表嫂。」 柳依依从外头进来,身边有四个大丫头伺候着,后头还跟着几个婆子进来了,「表哥,表嫂,依依来瞧你们了。」 她说着目光扫了一圈惊讶道,「表嫂不在吗?难不成还生依依的气?」 邓繁脸色难看有心想说什么,可瞧着她身边的几个婆子又闭了嘴。柳依依在主位上坐下,笑的温柔极了,「离开邓家依依觉得想念表嫂,不知表嫂可否出来一见?」 「慧娘身体不适……」邓繁还未说完就见柳依依眉头一皱,而站在一旁的一个婆子走出来道,「邓大人,我家夫人要见邓太太,麻烦邓太太出来一见。」 还不等邓繁说什么,柳依依掩唇笑道,「陈妈妈,我与宋太太一见如故,现下也想她想的紧,麻烦您请她来一趟如何?」 陈妈妈应了一声出去了,花厅里一时间有些尴尬,柳依依见邓繁面色不好笑了笑道,「表哥,你不替我高兴吗?说不得今后我还能在王爷跟前替表哥说几句好话呢。」 邓繁皱眉看着柳依依道,「不用你费心。」 对此柳依依也没多说,看着邓繁心中不无惋惜,她来京城的路上欢喜的紧,觉得定能和表哥恩恩爱爱,可没想到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她竟进来晋王府,晋王虽然年轻帅气,可女人实在太多了,如今对她上心谁知道日后会如何,后院有太多女人争宠了。 柳依依微微叹了口气,心中不无怨怼,但她觉得这事要怪就怪李氏和徐容绣,若非她们俩一唱一和的阻挠,表哥如何会如此绝情的撵了她回去,她又如何会被晋王看上进了晋王府。 她是个认得清现实的人,但她也是有仇必报的人,徐容绣的嗤笑,李氏的瞧不起,她都记在心里。所以趁着得势的时候她自然想为自己出一口气了。 柳依依等了一会儿,陈妈妈从外头进来,脸色不愉道,「夫人,宋太太不在家,她们家门房说去铺子里去了。这等不守规矩的妇人,夫人何必见她。」 柳依依眼角眉梢带着风情,她抬眸看了陈妈妈一眼,「陈妈妈是想告诉我做人的道理?」 陈妈妈虽然心里不屑一顾,但柳依依这两日却真真的得宠,她耐着性子道,「老奴不敢。」 柳依依哼了一声站起来,眉梢扫过邓繁,笑道,「表哥,依依改日再来。」李氏不足为据,令她愤怒的却似徐容绣,李氏好歹是邓繁的妻子,徐容绣一个外人也敢多管闲事。 一行人出了邓家,柳依依对车夫道,「去宋家的铺子。」 陈妈妈想阻拦,但想了想又没吭声。路上刘婆子低声问她,「她这副德行可别惹了祸事,咱们是不是该劝阻一下?」 陈妈妈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马车上似乎淬了毒,「她要作就让她作就是了,闹大了王妃能不收拾她?」 刘婆子心思一动,笑道,「你说的对。」 马车缓缓而行到了宋家的铺子,柳依依扶着丫头的手下来,瞧着这铺子笑到,「居然在个犄角旮旯里。」 她缓步进去,正巧看见徐容绣站在柜台那与人说话,瞧见她进来徐容绣挑了挑眉,「你来做什么?」 柳依依收腹挺胸,嘴角含笑,「来看看你呀。」 说着脸上笑容敛去,「给我砸!」 此时正值中午,铺子里来买东西的人不少,买辣鸭货的,买烤鸡烤鸭的。宋家食铺开业不久,生意便异常火爆,尤其当日宋子遇送鸭脖送烤鸡那些官员更是一吃惊为天人,自此爱上这一口,时不时的遣人来买上一些。 至于铺子里那些桌椅板凳,多是给等着取食物的人准备的。柳依依的一声令下,晋王府跟来的奴才也没多想,直接上去便砸。 而此时等在这里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官宦人家的下人,于是这些人便目睹了晋王府的人大肆打砸。 徐容绣在一旁冷眼看着,拿出纸笔将被砸的东西一一记下来,然后在后头写上价格,等东西砸的差不多了,柳依依满意道,「徐姐姐,可满意?」 徐容绣嗯了一声,「挺满意的。」 说完她扬了扬手里的单子,「单子列好了,什么时候赔?」 柳依依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赔个鬼。走。」她说完畅快的看了眼徐容绣波澜不惊的脸嗤笑一声上了马车。 「弟妹,这咋办?」张氏方才吓破了胆,偏偏田友水又不在,这会儿瞧着满地的狼藉别提多害怕了,「听说这是王府的人,那不就是皇上的亲戚了?」 张氏说着眼泪都心疼的掉了下来,「这好不容易置办下来的……」 徐容绣应了一声,「我去讨回来。」 v第60章[03.19] 张氏闻言拉住她,「你咋讨回来她可是王府的人.」 「王府的人怎么了」徐容绣看了眼屋里的人,「这里的各位有多少是官老爷家的人,他们可曾仗势欺人」 「不说我宋家未做错什么,就算我宋家做了错事,我夫君好歹朝廷命官,自有朝廷律法约束.晋王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是国之栋楼,我不信晋王会包庇府内女眷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徐容绣说完,屋内来买东西的客人道,「在下愿意给太太作证。」 「我也愿意作证,太太是个好老板。」 徐容绣一贯冷着的脸微微动容,她朝众人微微颔首,「多谢。」 说完这话徐容绣出了铺子直接走了,不过她也没直接去晋王府而是先回了家,路上遇上邓繁,邓繁焦急道,「我听门房说柳依依去了你家铺子?」 徐容绣淡淡的应了一声,「来了,将铺子给我砸了。」 「她竟敢!」邓繁气道,然后拱手致歉,「都怪邓某,这一应……」 他未说完便被徐容绣打断,徐容绣道,「你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男人,这事还轮不到你来管,邓大哥只当不知道这事便好。」 徐容绣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徐容绣回到家取出她的杀猪刀用包袱包起来背在身后想了想又觉得不行,又把杀猪刀放了回去,径直打听着往晋王府去了。 晋王是今上的亲弟,在京城地位尊崇,王府就建在皇城根下,距离皇宫也不过一盏茶的距离。徐容绣看着晋王府高大的门口信步上了台阶然后对守卫道,「臣妇乃宋家食铺老板,特来找王妃主持公道。」 守卫看她一眼颇为不耐,拿手挥她,「去去去,这是什么地方,容的你在这撒野,快滚。」 徐容绣往后退了两步站定后冷笑,「我当晋王妃公正不徇私,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一守门士兵都如此不知礼数,难怪府中女眷都能嚣张跋扈强欺百姓!」 「王妃的声誉可是你能胡乱攀污的,还不快滚,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守卫手扶在刀上作势要拔刀。 徐容绣冷笑,「堂堂晋王府竟这等作派!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我来求见王妃主持公道,你竟如此阻拦,你还敢当众行凶不成!」 晋王府前这会儿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徐容绣朝着守卫朗声道,「我已说明来意,你却如此阻挠,莫不是你收了谁的好处故意阻拦!」 那守卫被徐容绣一说,脸上顿时闪过心虚,徐容绣一瞧哪还不知恐怕真有此事,「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金兆尹状告晋王府御下不严!若京兆尹不敢管,那我便敲登闻鼓,我相信大周总有给我伸冤的地方!」 「你这妇人!」守卫恼羞成怒,当即将刀拔出。 徐容绣凄凉一笑上前一步,挺直了腰背,「要杀便杀,我夫君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总没有看着妻子枉死的道理。」 守卫将刀横在她脖子上,面露迟疑,这时王府内迅速走出一穿着考究的女子,嘴里喊道,「慢着!」 那女子想必在王府颇有地位,守卫果真不敢再动,而脸上也闪过惊慌。那女子急步到了徐容绣跟前盈盈一拜,笑道,「奴婢是王妃跟前的玲珑,这里给太太请安。王妃听闻太太的事让奴婢请您进去。」 徐容绣颔首,「多谢姑娘。」 守卫皱眉,「玲珑姑娘,这妇人还不知什么来头,小心有诈。」 「王妃的话你也不听?」玲珑笑了笑,对徐容绣道,「太太请跟奴婢来。」 徐容绣看了守卫一眼,跟着玲珑从角门进了王府。王府亭台楼阁,美景数不胜数,玲珑在前头走着步伐轻快,「太太请跟奴婢走,切不可乱看,王府内规矩大,太太不要见怪。」 「多谢姑娘提醒。」徐容绣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留心自己走过哪些地方。 两人走了一阵,徐容绣却察觉出怪异,王妃是一府的女主人,要住也该住最好的正院,可眼下他们走的路却越发的偏僻,而路上也非常巧合的没遇上几个人。 徐容绣站住不走了,看着玲珑道,「玲珑姑娘,你确定这是去见王妃的路?」 玲珑微微蹙眉,脸上的笑意不变,「太太这是不信任我?」 「你说的没错。」徐容绣环视四周,企图能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甚至思考在此处高声呼救王妃能够听到的可能性,但显然玲珑带她入府的时候甚至思考到了所有的可能性,路两边是茂盛的竹林,周边一个人也没有。 玲珑笑道,「太太多想了,在王府内谁还敢对太太动粗不成,您好歹也是宋大人的太太呢。」 徐容绣眉头一挑,连她是宋子遇的太太都知道,看来这玲珑还真有点来头,她倒是好奇柳依依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的了。 「是吗?」徐容绣轻笑朝着玲珑走了两步,然后在玲珑以为她放下心的时候突然出手将她胳膊拧到后头,另一只手则掐到她白皙娇嫩的脖子上,阴测测道,「玲珑姑娘知道王妃在哪了吗?」 第61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你放开我……」玲珑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她瞥了眼徐容绣,见她脸上表情不似作假顿时惊恐,「太太放开我,我便带太太去见王妃。」 「走。」徐容绣已经察觉自己大意着了道,如何肯放开玲珑,「你最好老老实实带我去见王妃。」 她顿了顿,「你可知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她凑近玲珑,「杀猪的,一刀子下去,嗷嗷直叫的猪就死的透透的,诺大的猪头砰的就掉到地上,血淋淋的血还有白生生的骨头茬,你说我要是把你也这样……会不会很好看?」 徐容绣越说,玲珑的脸便越白,到最后已经不能是惊恐能够形容的了,她不敢怀疑这话的真假,因为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力气非常的大,而且正在逐渐收紧。 「我、我带太太过去……」在小命面前,什么钱财都不重要了。 徐容绣笑了笑,满意道,「希望玲珑姑娘不要耍小心思,否则,我保证在旁人救你之前掐断你的脖子。」 玲珑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你松、松开我……」 「那不行。」徐容绣摇头,「待我见到王妃我自然松开你,你可不值得我相信呢。」 玲珑被她钳制着,一步步朝来时的路走去,徐容绣手上不敢松懈,目光也在环视四周。 「姑娘请留步。」 徐容绣心突了一声转头便看见一二十来岁身穿华服满面笑容的男子手拿折扇朝这边走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能在王府大摇大摆的人除了晋王还能有谁?徐容绣心下微冷,有些慌张,若只是柳依依拿钱收买下人故意戏弄她,或者想私下里收拾她那还好说,可若晋王也掺合上,那她今日就凶多吉少了。那么她如今钳制的玲珑,恐怕也不足以威胁哪个了。 转瞬间,晋王到了跟前,徐容徐打量晋王,二十来岁的年纪,眼袋硕大,一看就是整日深陷女色之徒。而晋王此时也在打量徐容绣,双十年华,美艳绝伦,一双眼睛虽然带着冷意但是像带着钩子是的,让人欲罢不能。 晋王心思辗转,觉得依依美人的话果真没骗他。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固然滋味美妙,可经了人事的小妇人那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姑娘不知有何事,可否与本王说说?」 晋王唰的一下将扇子打开,自以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本王愿意为姑娘效劳。」 徐容绣面无表情,目光在玲珑身上划过,「多谢王爷,臣妇如今只想见王妃。」 「见王妃啊,」晋王靠近她几步,目光落在她掐着玲珑脖子上的手指上,舔了舔嘴唇道,「姑娘以前是杀猪的?听起来似乎不错。」 徐容绣微微蹙眉,这晋王恐怕在她方才与玲珑说话的时候就站在暗处了,看他色眯眯的样子,她心下一沉,朗声道,「臣妇有事求见王妃,望王爷成全!」 「行啊。」晋王扇子挑起徐容熙的下巴,「待你进了府,自然要给王妃敬茶的。」 晋王是皇帝的胞弟,这是徐容绣对晋王府唯一知道的,除此之外关于晋王府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知晓。 她常听宋子遇说永安帝是个好皇帝,那么作为皇帝的胞弟,即便是好色一些也总该识大体总不会让人难堪吧。所以当柳依依带人上门砸了她铺子的时候,她以为是柳依依狗仗人势背着晋王府干的,而且王府总归是王府,所以她当时在家拿了刀又放下了,生怕因此被扣上谋害皇族的罪名,连累弟弟妹妹连累宋子遇,可眼前的情形分明是柳依依为了报复她故意设计了这么一出,故意引她过来的。 只是柳依依又怎么知道她会过来? 徐容绣心中疑惑又有些后悔今日大意了,她该等宋子遇回来商议后再行决定的。 可如今人已经在这了,她多想也无意,她看着晋王,冷漠道,「王爷怕是忘了我是有夫之妇了,我夫君虽然如今只是庶吉士,可日后也是食朝廷俸禄的官员,王爷说这话的时候可想过这些?王爷是天潢贵胄,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听柳依依挑唆做下令人不耻之事。」 「姑娘怕是不了解本王。」晋王笑眯眯的似乎对她颇为有兴趣,「本王看上的人可不管对方是有夫之妇还是什么呢,大不了让你成个寡妇不就成了?」 徐容绣心中一惊,面上不显,「王爷怕是不知道大周王朝还有律法这件事了,今日但凡我在王府出事,我家夫君定会为我讨个公道,同样,我夫君若是出了事,我定也不会放任,即便是敲登闻鼓告御状,也定会为我夫君讨个公道。」  她顿了顿,看着晋王无所谓的眼神,哼了一声,「别说陛下是王爷的亲兄长,若是律法不能为我夫君讨公道,那么,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复仇。」 晋王笑了笑,「姑娘好劣性……」 「麻烦网页叫我宋徐氏!」徐容绣看着她面容冷凝,「王爷与陛下一母同胞,陛下为了大周夙兴夜寐,王爷是他兄弟,更该知晓如何为兄长分忧解难不添麻烦。若是为了小妇人为陛下为王爷添麻烦就不好了。」 她话刚说完,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一婢女端着一托盘过来,上头一壶酒两碟子点心,瞧着气氛有些不对,战战兢兢道,「王爷,这个……还需要吗?」 晋王看她一眼,「当然要了,送到湖心亭去吧。」转头又看向徐容绣道,「姑娘可否赏光与本王喝上一杯?」 徐容绣顿时皱眉,她说了这么多你他娘的还色心不死? 徐容绣心生恼怒,见那婢女要走,当即推开玲珑朝那婢女冲了过去,抢过酒壶摔在地上,点心直接扔到晋王身上,而后大声喊道,「王妃娘娘,不知您能不能听到,您若能听到,麻烦出来一见!王爷纵容妾侍行凶,您作为王府的女主人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今日王爷冲昏了头脑,若是逼迫小妇人,小妇人今日便不死不休!左右我来王府之时不少人都知道,待他日我死在王府,那么多的是人可以作证。」 「徐姐姐何必恼怒呢?」 那边晋王正气急败坏的让人收拾身上,柳依依又从竹林深处过来,她到了跟前给晋王施了一礼又遥遥朝着徐容绣道,「徐姐姐何必挣扎呢?宋子遇哪里好了,竟让徐姐姐如此上心。」 徐容绣见她如此,不由失笑,「我夫君在我心里自然是最好的,起码不会沾花惹草,更不会换女人如衣服,即便跟着我夫君吃糠咽菜也比跟着王爷锦衣玉食强的多。」 第62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话刚说完,柳依依刚待开口,突然听见前面有人道,「王妃到!」 通报声刚响,晋王脸上却跟见了鬼是的,身上也顾不上收拾了,飞快的朝来路就跑,哪知跑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徐容绣也看清挡住他去路的人竟是一二十岁上下身着华贵服饰,面容精致张扬的女子。 晋王讪笑道,「王妃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又要强抢民女了?」女子不怒自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晋王陡然笑都维持不下去了。 柳依依愤恨的抿了抿唇给晋王妃请安,「妾身给王妃请安?」 晋王妃瞥了她一眼,眼底的厌恶根本掩饰不住,她朝身边的嬷嬷道,「给我打!好教教这柳美人什么是规矩!」 闻言徐容绣松了口气,柳依依却面露惊恐,她眼泪瞬间滑落,「王妃娘娘,妾身可做错何事?为何无缘无故的打妾身?」 「为何?」晋王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因为我不喜欢你啊。」 柳依依心里陡然一惊,面色惨白,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邓家时候受的屈辱,一瞬间,柳依依浑身上下开始颤抖,她看向徐容绣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毒恨,若非徐容绣,以李氏当时慌乱的心情恐怕难以让表哥送她回去,她也不会委身晋王了。 如今她依然是个妾侍,可在这王府与她一样的女人何其多,王妃一句话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晋王妃身边的婆子上前来,一手抓住柳依依的发髻,一手啪啪的扇在柳依依的脸上。 一旁的晋王面露不忍,「王妃……打人不打脸……」 「嬷嬷,那就不打脸。」王妃说完又看向徐容绣,见徐容绣面上面无表情,突然笑了,「果然容貌过人,不过就这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竟然也能让王爷心动?」 晋王在一旁讪笑,颇有几分狗腿的意味,「王妃,本王……」 「闭嘴!」晋王妃怒喝一声。 晋王当即闭嘴,耸了耸肩缩到一旁去了,目光落在徐容绣的脸上有些不甘心。 柳依依脸上被打的火辣辣的,因为王妃的话那婆子不打她脸了,反倒开始掐她身上,疼的她嗷嗷直叫,她跪在地上哭求,「王爷,救命。」 晋王小声嘟囔,「本王自己自顾不暇哪有本事救你。」 他的话让柳依依心里一凉,心中不由冷笑,她到底跟了什么男人,明明是个王爷,竟然还怕王妃!枉费她苦心积虑煽动他瞧了徐容绣一眼又做了这样一个局,她哪能想到晋王色胆有,却是个怕王妃的。 而晋王夫妻的互动,让徐容绣也是惊疑不已。晋王好色,看起来王府中女人并不少,但晋王妃似乎又没管,还由着晋王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府……她不由看向晋王妃,不明白这个王妃心里是怎么想的,是真大度还是真不在乎。 晋王妃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也不在意,「你且将一应损失报与我,若是此事当真,本王妃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若是所言有虚,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徐容绣从容一拜,「臣妇自然不敢欺骗王爷和王妃。」说罢,她将列好的清单递了过去,「来之前臣妇已然将一应损失计算出来,请王妃做主。」 晋王妃身旁的嬷嬷将单子接过去,王妃拿过来瞧了一眼,看到后头的盈利损失不由挑了挑眉,「生意倒是不错。」 「多谢王妃夸赞。」徐容绣微微低头。 「行了,你回去吧。」晋王妃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转头瞥了眼晋王道,「你跟我走。」 晋王讪笑一声,转身的时候还朝徐容绣又看了一眼,就见晋王妃转身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我平日对你还不够纵容?」 晋王夫妻俩的身影走远,徐容绣看着坐在地上衣衫凌乱面目肿胀的柳依依,轻笑道,「你可想过今日?」 话说完,徐容绣转身朝府内的女婢道,「麻烦这位姑娘带臣妇出去。」 「徐容绣,你得意什么!」柳依依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若不是你,我又岂会落得今日的下场!徐容绣你记得,我柳依依即便是日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容绣脚步一顿,回头笑道,「那你就先做了鬼再说这话。」 出了王府,徐容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夏日的傍晚天气很热,可她丝毫感觉不到热意。不远处一男子飞快的跑来,徐容绣眯了眯眼,似乎是她的夫君宋子遇。 宋子遇跑到跟前,看见她安然无恙的出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管,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她,「容绣。」 徐容绣听见他声音里的颤音也感觉到他浑身微微的颤抖了,她唇角微微扬起,抱住他的腰身道,「夫君,我没事。」 宋子遇松开她,牵着她的手道,「我们回家。」 徐容绣笑,「好,我们回家。」 第63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宋子遇紧紧握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松开,转身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晋王府的牌匾,而后一言不发的带着徐容绣回家去了。 路上两人又遇上匆匆赶来的蓝容恩兄妹俩,见她没事,两人当即松了口气。蓝容恩眼眶微红,哽咽道,「大姐,你没事就好。」 徐容绣叹了口气,温和道,「大姐没事了。」 蓝容恩点点头,和蓝容菲一起跟在姐姐和姐夫的身后,懂事的没问在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家田氏看见徐容绣安然无恙的回来,抱着她便哭,「你可算回来了,我不该让你去的。」 在路上的时候蓝容恩便说了田氏要跟着来瞧瞧的事,最后被他们劝阻了,徐容绣这会儿被田氏抱着,笑道,「娘,我没事了。」 晚上一家人围聚在一起徐容绣简单说了下王府的事,却是没说晋王觊觎她的事,只道王妃通情达理,答应查清后将损失补全过来。 等夫妻二人回房的时候,徐容绣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宋子遇的腰身小声的哭了起来,宋子遇在路上的时候便猜测出了什么事,待听徐容绣说了晋王和柳依依的事后,浑身气的发抖,若非他明白他如今没有能力与晋王抗衡,恐怕他都想不管不顾的去为妻子讨个公道了。 可他不能的,他现如今还没有这个能力,因为他现如今连品级都没有,而晋王却是永安帝的胞弟。 宋子遇抱着徐容绣道,「总有一天,为夫会为娘子讨个公道。」 徐容绣夫妻一起说话的时候蓝容恩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觉,他想到今日之事便觉遍体生寒,若是大姐出了事,那他这辈子都不能释怀。大姐在他短暂的人生中不仅是他的大姐,更是胜似母亲一般的存在。 蓝容恩睡不着,索性翻身起来点了蜡烛翻开书本来温习功课。 到了第二日晋王府来人,送来徐容绣要求的赔偿,来人是晋王妃身边的嬷嬷,昨日的时候徐容绣刚见识过对方教训柳依依的手段,如今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道,「王妃说了,柳氏犯事仗的是晋王府的势,她有管教不严之过,日后定会严加管教。至于太太要求的赔偿,王妃也一应答应了,额外的一千两算是给太太压惊了。」 徐容绣并未拒绝,从容的道了谢,又客气的将嬷嬷送出门去。 而宫里永安帝下了早朝突然对孙公公道,「让人去宋家买些鸭货回来,几日不用,朕还挺想的。」 孙公公应了一声让身边信得过的小太监拿了牌子出门去采买,不想对方回来道,「干爹,那宋家食铺这两日没做鸭货,因为他们家的铺子让人给砸了。」 孙公公眉头一挑,「砸了?谁那么大胆,敢将陛下喜欢的铺子给砸了?」他话说完不由想起永安帝当初答应宋子遇的事情,好像还没公开夸奖过呢,外头不不知道也是有的,不过宋子遇如今是庶吉士,前途一片大好,那么敢去砸他场子的估计官位更高?不过高又如何,陛下喜欢宋子遇他看的出来,那么爱屋及乌的还能看着他受欺负? 那小太监表情一言难尽,「是晋王府的一个新纳的侍妾。」 孙公公皱眉,那小太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了,给孙公公说了一番,甚至连徐容绣在晋王府说的话,晋王的所作所为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杂家知道了,你且不要声张。」孙公公说完便往养心殿而去,脑中不由想到当年晋王对他的言辞侮辱。孙公公冷哼一声,到了养心殿门口换上另一番表情进去了,「陛下,今日这鸭货是吃不成了。」 永安帝并不好口腹之欲,但听到这话仍旧免不了一番询问,孙公公便将小太监打听来的事说了一遍,不经意道,「陛下,您当日不是说要夸奖宋家食铺的鸭货吗?」 他一说永安帝也想起这一茬,于是让孙公公铺开纸张道,「那就今日吧。」 永安帝用毛笔写了一幅字,「御用鸭货」 孙公公笑眯眯道,「这下宋家的生意肯定火爆,到时候宋大人总不至于哭穷了。」 永安帝让他将字送去,待他到了门口的时候道,「去将晋王叫来。」 而晋王被孙公公派来的人传旨的时候正在家里被晋王妃拿着鸡毛掸子追的满院子跑,宫里的太监似乎见怪不怪,传达了圣上的旨意。晋王和晋王妃对视一眼,苦笑道,「王妃,你可得去救我。」 晋王妃呸了一声,转身就走,「美的你。」 晋王入了宫的时候正碰见孙公公带着永安帝的字出宫,正巧在宫门口碰上,孙公公朝晋王行了礼,「奴才给晋王殿下请安。」 走路带风的晋王根本不理会孙公公,他惯常看不惯孙公公笑面虎,可孙公公却是特意等着他呢,他感慨道,「宋子遇命可真好,竟能得圣上御笔。」 前头晋王一怔,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孙公公笑眯眯道,「这是圣上赏给翰林院庶吉士宋子遇的字,陛下喜欢宋家的鸭货,没想到竟能给题字呢。」 「翰林院的宋子遇?」晋王微微蹙眉,宋子遇可不就是昨日那美娇娘的夫君?皇兄喜欢宋家的鸭货? 呵,那他这次进宫,皇兄也是为了宋子遇撑腰了? 孙公公施了一礼道,「奴才先告辞了。」 孙公公一路到了宋家食铺,果然宋家食铺里面一片狼藉,宋家人正在收拾东西,宫里太监的到来,不说送家人惊呆了,就是本来想买东西的时刻也是惊了一下。 第64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宋家不过是小门小户,竟还能认识宫里的公公?这些人本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有人甚至还认出了孙公公是永安帝身边的太监,心里顿时惊奇惊涛骇浪。 徐容绣本来在后头准备做鸭货搬到外头去卖,听闻宫里的公公来了,也拿不住到底是为了晋王之事来的还是当初答应宋子遇夸奖宋家鸭货的事情来的。 徐容绣带着田氏等人到了门口邀请孙公公入内,孙公公将永安帝的御笔拿出来,双手奉上,「陛下偶然吃过宋家的鸭货,夸奖宋家鸭货好吃,并御笔题字,宋家食铺可得继续努力啊。」 当场的人闻言大惊,宋家食铺的鸭货竟然让皇帝都说好吃了? 相比其他人的惊讶,宋家人无疑是惊喜的,尤其是张氏和田氏,因为昨日一出心里本就担忧害怕,如今皇上都给题字了,日后还有谁敢来砸场子? 徐容绣当即上前道谢又托孙公公代为答谢。孙公公道,「也是宋家东西做的好,不然陛下可不会题字,要知道这满京城,能得陛下题字的,宋家还是独一份呢。」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公公您稍等一下。」说着,徐容绣到了后头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塞到孙公公手中,「小小敬意公公拿去打酒喝。」 孙公公笑眯眯的接了,笑道,「宋太太果真是个伶俐人儿。」说完他嗅了嗅鼻子,「这是鸭货做好了?」 徐容绣应了一声道,「是,我打算做一些摆在门口卖。」 孙公公道,「那还不盛一些让杂家带回去?」他压低了声音道,「陛下今日正打算买这个吃的,没想到听说了宋家的事,杂家便将事情说了,陛下才想起来给宋家题字呢。」 徐容绣一听顿时对孙公公更为感激,给出去的银子也不觉得心疼了。 徐容绣亲自到后厨包了一些鸭货又拿了两只烤鸡,「这是我家新出的烤鸡,拿一只给陛下尝尝,另一只公公拿去下酒。」 不管是鸭货还是烤鸡都是一式两份,孙公公对宋家人的有眼色颇为满意,提了热气腾腾的东西回宫,经过好几道检验终于摆上永安帝的御桌。 永安帝心满意足的吃上了心念念的辣鸭货,整个人神清气爽,被叫来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晋王闻着烤鸡的香味吞了吞口水,「皇兄……您吃的什么好吃的啊,怎么这么香啊。」 闻言永安帝放下鸭货撕了一条鸡腿咬了一口,「嗯,不错。」 晋王肚子开始咕咕叫了,「皇兄,我饿了。」 永安帝哼了一声,「饿了就忍着,你刚纵容小妾砸了人家的铺子还想吃人家的东西?脸呢?」 晋王哪还不知永安帝的意思,想到进宫时孙公公的话,顿时清楚自己那个美人儿给他惹祸了,他哼哧哼哧道,「我知错了,王妃已经揍了我一早上了。」 关于晋王夫妻的事情,永安帝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他也不打算管,但还是道,「你喜欢美人朕不管,但是你得把人管好了,还有,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你也得清楚,这些不用朕给你多说吧?」永安帝主持这次春闱本就是为了打算培养自己的心腹,若是让晋王坏了事,那可就不美了。 永安帝的话明明简单的很,听起来也是兄长对兄弟的劝诫,可莫名的就让晋王背后一阵冰凉。皇兄固然是兄长,可也是一国之君。 晋王连连点头不敢反驳,「臣弟记住了。」 永安帝吃了鸭货和烤鸡心情不错,下午面见内阁大臣的时候心情都好多了。 永安帝不过是写了几个字,这事却很快传播出去。自古以来帝王的喜好向来是风向标,永安帝都喜欢吃的东西了,作为大臣怎么能不喜欢?更别提好些人之前就被宋子遇当众送过鸭货和烤鸡烤鸭了,那么好吃的东西,哪有人不喜欢,于是不管是阁臣还是勋贵之家纷纷遣人去宋家食铺买辣鸭货买烤鸡烤鸭。 然而到了宋家食铺才被宋家食铺的掌柜的告知,铺子昨日让人砸了没修缮好,今日卖的东西全部限量。 谁砸的?这么大胆敢砸圣上点名好吃还赐了字的铺子,宋家食铺的人面露恐惧敢怒不敢言。但能在各大臣家中做事做采买的人无不是人精,找相熟的采买一打听就知道了,是晋王府的侍妾仗势欺人,听闻宋家食铺的老板娘还去王府讨公道,听说王妃特别好,给了宋家赔偿。 一听是晋王,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去与当家老爷一说,当家老爷纷纷思量圣上的用意。 按道理来说,晋王是永安帝的亲弟,晋王再离谱做兄长的一般能给兜着就给兜着了,怎么就直接打脸给赐字呢?还是在铺子被砸的第二日。圣上的心思让人神思啊。 徐容绣可不管这些,如今她最在乎的就是铺子的生意,因为永安帝的关系,铺子的生意陡然好了起来。等铺子重新修缮好以后徐容绣又加大人手在后厨忙活,烤鸡的配方张氏拿着,辣鸭货的配方则交给了李桥,徐容绣却闲了下来。 也不是她自己想闲下来,只是这几日她突然觉得困倦,想到李氏当初刚怀孕时的情形,徐容绣心里隐约有了概念,便将手里的事情都交代出去,当然也是培养人手的准备。 而且她心里有个计划,就是将生意做大,即便来日他们一家离开京城,在京城依然有他们的铺子,毕竟京城的人钱多人多,尤其永安帝这大树在,朝中大臣之家自然来买,用量自然也大。 因为用鸭的数量太大,田友水又往周边的村镇与人签了长期订购鸡鸭的契约,而徐容绣发现自己手里有了余钱,于是便让田友水去郊区打听看看有没有卖地的,买上十多亩地盖个大院,自己养鸡养鸭,自给自足。 田友水觉得这样也好,省的那些供应鸡鸭的看着生意好提价格。跑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偏远一些的地方买了十五亩地,外头的事情都是田友水去跑,徐容绣也不管,将钱给他让他去办,办好办差也不去问。田友水心中感动,决心决不能让表弟妹失望。 而到了中秋节的时候,徐容绣月事拖了三日,趁着上午没事便自己去找了大夫把脉。 大夫笑呵呵道,「太太这是有孕了。」 得了准确消息,徐容绣也没什么感觉,回家该干嘛干嘛,等到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徐容绣道,「我说件事情。」 第65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全家人都看向她,见她面色紧张不由都有些紧张。 就见徐容绣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道,「我有孕了。」 宋子遇手里的筷子吧嗒掉了,也傻眼了。 宋子遇之前的时候故意不让徐容绣有孕,被徐容绣言辞批评说教之后便不再自作主张了,而且他们如今在京城安定下来,至少三年内不会出京,那么怀孕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他自己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不过一个多月的时候他媳妇就怀孕了。 他心里有些愁闷,有了孩子他就不能随时和媳妇这样那样的痛快了,接下来至少一年多的时间恐怕他都得做和尚了。 宋子遇颇有怨念的瞥了眼徐容绣的肚子,觉得这孩子来的特忒是时候,要是个姑娘还好些,若是个小子……他觉得他可能会是个严厉的父亲。 见他筷子都吓掉了,神色还颇为复杂,徐容绣微微挑眉,「夫君不想要?」 宋子遇哪敢这么说,连忙摇头,狗腿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只是心疼娘子有孕劳累。咱家的铺子刚开始步入正轨,若是累着了怎么办,为夫特别心疼。」 听了他的话徐容绣心里感动坏了,但是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其他人却恶心坏了,田氏简直不想看儿子那一脸讨好的样子,至于张氏则羡慕坏了。都是男人,她男人怎么就不会对她这么好呢? 而蓝容恩和蓝容菲则对视一眼,老大安慰,他们姐夫真的心疼他们大姐啊。 田友水被张氏的眼睛看的脸都要红了,他咳了一声道,「我觉得我们得扩大人手了,但是这里还是小了些,人多了也住不下。」 徐容绣道,「正巧我也要说这事,郊外的地表兄先找人去建房子建围墙,至于里头养鸡场和养鸭场,过几日我画图给你,让工匠照着图纸来建,至于人手,夫君空闲的时候和表兄一起去找牙婆买一些,不用管年龄,四五十岁也可以,但前提是要会养鸡养鸭,厨娘的话就找两三个过来。」 对于做生意的事,宋子遇并不懂,但是去买人看人还是可以的。 因为徐容绣有孕这事儿,一家人的团圆饭吃的很是欢快。饭后徐容绣要帮忙收拾东西也被拒绝了,田氏乐呵呵道,「往后你只管歇着,有啥活你就交代下去,什么都不用操心。」 徐容绣无奈道,「娘您大概忘了,在咱们老家怀了孕的妇人哪个不干活呢。」 田氏脸一唬道,「那是穷没办法,咱现在条件好了,可不得好好养着。」其实就她自己有孕的时候也没少干活,到了媳妇这儿她当然乐的让媳妇多歇歇,总不能在走她的老路。况且宋家有今天还不是靠了徐容绣?如今家里有下人也有侄子帮衬,没的还让媳妇劳累的道理。 知道田氏是为了她好,徐容绣也没推拒,索性铺子里人手够用,她也好考虑一下日后的事情。 日后她是不满足于现如今的生活的,她想将后世的美食在这里推广开来。要为宋子遇和蓝容恩的科举和官途铺路。 中秋后宋家的生意依然火爆,可以说如今满京城没有不知道宋家食铺的人了,甚至有人以吃宋家鸭货为荣,这可是皇帝吃了都说好的东西呢。而且要是去的晚了可能还买不到,甭管是多大的官,去买的时候都得排队,可难买了。 宋家人日日忙碌,索性天凉了提前一天做了也不会坏。所以徐容绣将人手分成两拨,两拨人轮班倒,保证生意不停歇。 宋家出名了,宋子遇在翰林院日子过的也好,中秋过后没多久,终于给蓝容恩安排进白鹭书院,当然是要考试的,能得到这名额已经实属不易,若是考的不好也不能进去,不过宋子遇考校过小舅子的学问,他心底是放心的,而且他心中隐约觉得,兴许他的小舅子日后能考个状元也说不定。 九月初的时候蓝容恩考入白鹭书院,但白鹭书院是住宿书院,只有旬休的时候才能回家。将人送入书院,徐容绣也知道了城外屋子建起来的事情。十五亩地连在一起委实不小,徐容绣用来养鸡养鸭空间自然不能少,只砌墙就花了二百多两银子,大院子建好,鸡棚鸭棚也按照徐容绣的要求建好了,在大院子外头不远处有处河流,徐容绣便让人引水进大院子,又在大院子里挖了一占地好几亩的大池塘。各项要求一应俱全按照徐容绣要求来的。 徐容绣这孩子怀的省心,也没孕吐,徐容绣便抽空坐了马车去城外查验。田氏本十分不放心,但也知道不去不行,便将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又千叮咛万嘱咐车夫一定要慢着点来,于是明明一个时辰能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到那的时候都到中午了。 田友水办事徐容绣素来放心,不然当初也不会挑了他出来,脑子活,会办事,鸡棚鸭舍虽与后世的有点差别,但是也非常不错了。 这时候天也渐渐冷了,要养鸡养鸭也得等明年春天了,徐容绣这日在铺子后厨配料,忽听张氏进来道,「容绣,邓家来了人,说是邓太太要生了。」 徐容绣将手里的东西一放简单交代一番便让人送她去邓家。 田氏已经出来了,扶着她上了马车道,「这邓家太太也不容易,连个长辈都没有在身边的。」 徐容绣道,「就邓家的情况不在还好些,若是真来了,邓家嫂子日子才更难过呢。」 对于邓家的事田氏自然知道,说起来柳依依还是邓繁母亲送来的呢,若不是柳依依闹幺蛾子,当初容绣又怎么可能孤身一人闯王府。这么一想田氏对邓繁母亲一点好感都没了,只不过心里存了事情,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那柳依依如何了。」 徐容绣摇头,「不知道,但是晋王妃肯定不会让她好过。毕竟连皇上都斥责晋王宠爱侍妾过头了,就是做做样子柳依依也不会好过。」 对柳依依这种人,徐容绣实在同情不起来,提起这人都觉得反感。马车在邓家门口停下,婆媳俩下了马车随着下人进了院子,隔着老远就听见一妇人喊道,「不就是生个孩子,至于叫成这样吗!」 徐容绣皱眉,身边的丫头低声道,「宋太太,那是我家大人的母亲,今日刚到京城。」 徐容绣呵了一声,刚在路上还说起来呢,这人居然就来京城了。而且还非常巧合,她刚到李氏就要生孩子了,也太凑巧了吧。 「这做婆婆的怎么如此说话。」田氏有些看不过眼,「媳妇在为他们邓家生孩子,她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那丫头讪讪的没好说什么,那段邓繁母亲柳氏听见有人说话,目光朝来人看了过来,她目光阴沉看向徐容绣婆媳,扯了扯嘴角道,「这丫头也不懂事,有客人来也不知道通报一声,不知二位是哪家的?」 第66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带路的丫头瑟缩一下急忙回道,「夫人,这两位是宋家的,宋太太和宋夫人。」 柳氏一听眉头一皱,转而讥笑道,「哦?原来你就是徐氏啊。」说着她一顿,「我儿媳如今正在生产,不便招待,二位先请回吧,改日我定会亲自登门致歉。」 徐容绣还没说完,产房里头又传来李氏的哀嚎,产婆从屋里出来慌张道,「夫人,太太恐怕难产了……夫人还是快些请大夫来吧,老婆子无能为力啊。」 产婆说完赶紧躬身跑了。 屋里头李氏却依然痛苦,她在屋里喊道,「婆婆……求您了……」 徐容绣见此,赶紧要进去,柳氏却拦住她,「你是我家什么人,产妇的房间你也能进,出了事你担的起责任吗?」 柳氏是谁?柳氏可是邓繁的母亲,在这世道上做母亲的若是给自己儿子塞个人,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但是柳氏并非是宋子遇的母亲,偏偏闪着田氏大张旗鼓的给宋家送个貌美的丫鬟又是为何? 自然是要恶心徐容绣的。 徐容绣三番两次坏她好事,如何让心高气傲这几年事事不顺心的柳氏生气。 当初柳氏看不上李氏,可偏偏他的儿子和家里的老太太看上了,不顾她的反对将人娶回家了。那时她觉得娶了就娶了吧,大不了她再塞个她可心的人做妾,没想到儿子妾也不肯纳,李氏还一连三年没有身孕邓繁又以没有嫡子为由不肯纳妾。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李氏怀了身孕,她便打发娘家侄女柳依依到了京城,没想到还被人坏了好事。依着她对李氏的了解,李氏定然不敢公然反抗,可后来柳依依莫名其妙入了王府,让她也平白被婆婆骂了一顿。前些日子她收到柳依依给她写了信,她才得知这其中竟还有徐容绣在里头搅和。 徐容绣与邓家非亲非故竟然也敢管他们邓家的事,柳氏如何不气。加上李氏生孩子那日徐容绣不客气的模样,让她脸面大跌,柳氏如何能不恨。 她当然知道她没有立场给宋子遇塞人,但她就是这么做了,就是要恶心恶心徐容绣,省得她家里太消停了来他们邓家多管闲事。 将人送了出去,柳氏谁也没说,李氏忙着做月子,邓繁每日又去翰林院,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不过鉴于母亲与媳妇关系不可调和,昨日他已经写信回去找祖母求助。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邓家老太太能够收拾柳氏了。 而徐容绣看着跪在地上娇滴滴的小丫头的时候心中自然是愤怒的。 然而她转瞬知道柳氏的目的,她让那丫头鸢尾跪在那等着,自己回屋取了已经尘封许久的杀猪刀,出来道,「走,与我磨刀去。」 鸢尾错愕,抬头便瞧见徐容绣手里提着一把三尺来长的杀猪刀,那杀猪刀一看便不是新的,她的心跳如鼓,为何对方会让她去跟着磨刀?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徐容绣说完,神色莫名的看着鸢尾。 鸢尾赶紧爬起来讨好道,「太太说笑了,邓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太太和大人,鸢尾自然是要听太太的话的。」 闻言徐容绣嗤笑一声不置可否朝井台走去,到了井台边上,徐容绣让鸢尾打水,然后弯腰磨刀,「鸢尾姑娘大概不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 鸢尾讪讪,不知如何答话。 徐容绣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只道,「我娘家是杀猪的,我出嫁前跟着我爹杀了三年多的猪。」 鸢尾面上不显,心中鄙夷,不过是杀猪匠的女儿,倒是命好,夫君如今成了庶吉士。 她心中所想徐容绣并不在意,她继续道,「杀猪的时候,猪嗷嗷直叫,但因为受制于人,所以只能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她抬头看向鸢尾,神色淡淡,「鸢尾果真想留在宋家伺候我?」 鸢尾不疑有他,以为她是应了,连忙点头讨好道,「鸢尾既然入了宋家,那自然是宋家的人了。」 「嗯。」徐容绣垂下眼帘,看不出喜怒,她拿起杀猪刀对着太阳看了眼锋利程度,却莫名的让旁边的鸢尾心都颤了颤。徐容绣一无所觉,「我杀猪的手艺不错,手起刀落,猪头便能掉在地上,想当初我继母因为我这刀法吓吐了。」 鸢尾娇躯一震,不敢置信,她竟然敢对继母不敬? 徐容绣继续道,「我往常并不与人为难,继母若是不那么过分,我是想就那么过下去的,可惜……」她说完杀猪刀甩出去,正正好插在不远处鸢尾的脚边,在鸢尾瞪大眼睛的惊叫中,她神色如常,「可惜有的人就是不喜欢过好日子,偏偏要与我为难,这是为何?」 鸢尾耳边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双目瞪大呆呆的看着自己脚边插着的那把尚且颤颤悠悠的杀猪刀,心里只回荡着方才徐容绣那些话:杀猪的,手起刀落猪头落地。 鸢尾只觉得后脖子发凉,双股颤颤,似是有些站立不住了。 「鸢尾姑娘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徐容绣无辜的看着她,然后弯腰将杀猪刀取出,手指轻轻划过锋利的刀口,漫不经心说,「老实说,我挺喜欢鸢尾姑娘的,想必我夫君也会喜欢。」 鸢尾双腿都软了,目光随着徐容绣的手而动,闻言急忙摇头,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我这人向来善妒。」徐容绣说,「但鸢尾姑娘是不同的。」 鸢尾要哭了,摇头的时候都觉得害怕。 第67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鸢尾姑娘怎么了?」徐容绣拿着刀凑近她关切的问道。 鸢尾啊了一声尖叫,而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拔腿便跑。 徐容绣慢悠悠的追了过去,「鸢尾姑娘这是做什么……你跑什么呀……」 鸢尾拿出毕生的勇气跑出了宋家又跑回了邓家,进了花厅噗通就跪下了,「夫人饶命,奴婢不愿意去宋家了。」 柳氏恶心了徐氏又恶心了李氏心情不错,正坐在花厅喝茶,就见送出去的鸢尾跑了回来。她还当徐容绣会押着鸢尾来兴师问罪,到时候她好羞辱徐容绣一番,让她知道女子该如何为人,不想鸢尾竟说不愿意去宋家了。 为了能让送出去的人听话,柳氏来京城之前可是精挑细选才选出来两个的,原本是为了都给儿子的,不想徐容绣出来管事,便临时决定塞给宋家一个。送之前她与鸢尾说的明白,鸢尾自己也答应了,毕竟年轻的庶吉士跟哪个不是跟,所以鸢尾带着柳氏的期望去了。 可如今…… 柳氏面色阴沉,嘴边的法令纹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怕,鸢尾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夫人,求您了,鸢尾不想去了。鸢尾只想给少爷做妾。」 柳氏听的额头直跳,你一个丫头还敢挑三拣四? 「说,到底怎么回事?」柳氏看着鸢尾这样手都有些颤抖了。 鸢尾哭哭啼啼道,「那宋家太太,以前是个杀猪的,那刀子使的,下一刻便要杀了我了。夫人求您了,奴婢不愿意去。」 对于徐容绣的身世乃至宋家的事,柳氏倒是听说过,可如今听鸢尾绘声绘色的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柳氏双眉紧拧,她也没料到徐容绣竟是个不容人的性子,她突然想了起来,将外头打扫的丫鬟叫来问道,「宋家太太也有了身孕?」 那丫鬟呐呐,「是。」 柳氏笑了笑,对身边的婆子道,「你去宋家食铺请宋田氏找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她身边的刘婆子是她身边的老人了,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刘婆子问着路到了宋家铺子,隔着老远便看到门口排着长队,邓家也有铺子,却不似这般,心中不由惊讶,她抿了抿头发到了近前,还未进去便有伙计笑道,「大娘,买东西请排队。」 刘婆子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找人。」 「您找谁?」小伙计脸上仍旧带着笑。 刘婆子:「宋田氏。」 小伙计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找的是谁,正巧田友水过来问清楚缘由道,「大娘找我姑母?不知您找我姑母有何事?」 刘婆子抿唇应了声,「有何事不便与你说,你将你姑母叫出来说话。」 田友水看对方打扮虽然不错,可衣服也不像当家太太穿的,倒是与一些福贵人家的下人穿的差不多。田友水想了一通也没想到这人是谁,但这态度如此,田友水不由皱了皱眉,「那您稍等片刻。」 田友水说了一声便往后厨去了,田氏如今在家闲不住,便跑来帮忙,听田友水说了也不由奇怪,「我们在京城可不认识几个人啊。」 说着田氏洗了手出去,瞧见刘婆子便认了出来,脸上的笑容也拉了下来。 「宋夫人您好。」刘婆子僵硬的施了一礼,「我家夫人有事与宋夫人说话,麻烦宋夫人与老奴走一趟。」 她说的不容拒绝,田氏却不由笑了,「你家夫人是谁啊,让我去我便去?」 「你!」刘婆子不由恼怒,瞧了眼四周发觉好些人看了过来,皱眉道,「我家夫人有要事与夫人说,夫人不去会后悔的。」 田氏道,「我去了才后悔,你回去与柳氏说,我没时间与她攀扯。」 说完田氏也不理会刘婆子径自往后厨去了。如今宋家食铺生意好的很,外头客人不绝,后厨的工作量也逐渐加大,蓝容菲本来也想来帮忙的,但被她拒绝了,容菲年纪大了,又长的好看出来若是被达官贵人看上也是麻烦。 而刘婆子气冲冲的回了邓家,添油加醋的将田氏的话说与柳氏听了,柳氏一听顿时怒火中烧,然而想到徐容绣,她又按捺住了,比起田氏来,她更讨厌徐容绣,当务之急是要恶心徐容绣,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乱了手脚呢? 本着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原则,柳氏收拾妥当打算亲自走一趟,然而等她浩浩荡荡到了宋家食铺的时候对方直接连面都不肯见了,田友水恭恭敬敬道,「不好意思夫人,我们铺子忙,姑母在后厨忙碌实在脱不开身。」 柳氏的火气蹭的就要起来了,刘婆子低声安抚道,「夫人,这是在外面。」 闻言柳氏抬头,就见好些排队买东西的人纷纷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中甚至还带着谴责,柳氏的脸噌的就红了。 「这位大娘,没瞧见我们都排队吗,想买东西排队,不买东西别挡道啊。」 「人家买卖正忙的时候干什么过来打扰人家赚钱。」 第68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就是,我家老爷从衙门回去还想就着鸭脖喝小酒呢。」 柳氏:「……」 柳氏兴致高昂的出门,败兴而归。回去的路上柳氏气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她长到这一把年纪何曾吃过这亏,生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觉得丢。她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是头一遭被些下人这么耻笑。因为怒气,柳氏觉得这般过去不是滋味,心中的怒火压抑着发不出来让她面目都开始狰狞起来。 身旁的婆子下人见她面色不好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惹了柳氏不快,可还是被柳氏瞧见,觉得她们是嘲笑她丢了这样的脸面。加上心中怒气本就难平,柳氏硬生生将一个小丫头的胳膊都给拧紫了。小丫头疼的眼泪直打转,可刘婆子却警告她说,「哭啥哭?夫人怎么你了?收起你那眼泪来。」 小丫头哭也不敢哭就那么憋着,可怜极了。 柳氏在路上将火气撒了一下,心里也好过许多,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过去了,然而却不知家中还有从翰林院回来的儿子等着跟她算账。 李氏如今在做月子,自然是不管这些的,想到白日婆婆将丫头送过来的时候嘴里说的话,李氏不由抿了抿唇。她和邓繁感情深厚,可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难保他们夫妻二人会因为柳氏伤了感情,如今她只盼家中的祖母能尽快派人过来,不然她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去给那纸鸢姑娘松些东西过去,省的让夫人又觉得我欺负人了。」李氏吩咐了下人便不管其他的了,这让邓繁瞧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娘子是他娶回来的,可进了邓家的门他却没能保护好她,当初的誓言他都记得,如今却让她凭白受了他娘的气。 柳氏回来后,不可避免的邓家爆发了一场母子之间的争吵,邓繁求柳氏不要再折腾,柳氏却觉得自己做的非常对,是李氏和宋家不依不饶。邓繁心力交瘁,看着柳氏道,「那娘非得让儿子与宋家断绝往来才肯罢休吗?」 「自然。」柳氏说,「宋家没一个好的,你和李氏都瞎了眼不成。」 邓繁苦笑,「早知如此,儿子当日便不该读书,不该明理,就该在家中做个家翁承袭家业!」 柳氏瞠目结舌,「你!」 「母亲若是要闹,那便闹吧,哪日儿子官职不保咱们一同回乡去。」说完邓繁不再与母亲纠缠兀自回屋看女儿去了,每日回来疲惫的面对母亲,只有看到娇软的女儿时邓繁心里才有所慰藉。 邓繁出了门便听到花厅里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自己的母亲自然心疼,可由着他娘闹下去,日后邓家的日子就别想过了。 而宋家田氏回去也与徐容绣说了柳氏找她的事。 徐容绣一听顿时乐了,「今日早些时候,邓家来了一个婆子带着一个丫头,说是送给我们家来伺候我和子遇的,让我拿刀吓跑了。」 一旁的宋子遇听是送来伺候他的顿时抖了抖激灵,而后义愤填膺道,「吓的好!那邓家老婆子实在是可恶,看我夫妻二人感情好便想着破坏,儿子的房里事她插手,旁人家的事她还想管上一遭,呸!什么东西!娘子你放心,我对娘子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可不是她红口白牙可以无赖的。」他见徐容绣脸上并无变化心中更加气恼,然后小心道,「我娘子貌似天仙,即便再多的女人都及不上我娘子的一根汗毛,我除了我娘子,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的,娘子你一定得相信我。」 看着他这样,徐容绣忍不住笑了笑,「我自然是信了你的。」 宋子遇当即一喜。 徐容绣露出一个笑来,「还是以前那句话,若是敢背叛我,哪里背叛剁哪里。」 宋子遇脸都吓白了,浑身一抖,觉得小兄弟都开始疼了。 如今一家人坐在一起,蓝容菲早就臊的跑屋里去了,田氏憋着笑看宋子遇在徐容绣跟前讨好卖乖。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子遇抱着徐容绣不撒手,生怕徐容绣因为这事生气,便哼哼唧唧道,「娘子,我一辈子都这么抱着你睡,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嗯,要多了你也养不起。」徐容绣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宋子遇不以为耻,哼了一声道,「我就喜欢做个小白脸让我娘子养着。」 这话说的太不要脸了,徐容绣都替他臊的慌,但她现在好喜欢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怎么那么可爱! 宋子遇将脑袋搁在徐容绣肩膀上,哼哼唧唧道,「娘子,为夫难受……」 按照宋子遇的意思娘子能用手帮帮他就好了,可谁知徐容绣竟翻身起来脱了衣服直接坐他腰上了,「来吧。」 宋子遇吓个不轻,「这、这怎么行。」 徐容绣不好意思说有孕后她对这事儿更加强烈,只咬唇道,「我问过大夫,小心些不要紧。」 「当真?」宋子遇对娘子的话从来不会怀疑,当即兴致高昂的脱裤子扒衣服,然后女上男下这样那样的快活起来。 事后宋子遇还担心她不舒服,一个劲的说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到了第二日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后宋子遇当即就放了心。 还未出门便听见邓繁来了,邓繁到了花厅,朝徐容绣一家施礼致歉,「昨日我母亲的所作所为,作为儿子,在这里跟婶子弟妹还有子遇道声抱歉。」 母亲做的事不需李氏多说,自然有人与他说,他在翰林院虽然干着清闲的活,但是一天下来也有些疲惫,可到家后又要面对母亲的作妖,让他如何不难受。 第69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好在宋家人都知道邓家的事,并未怪罪邓繁。在去翰林院的路上,宋子遇委婉道,「邓兄,你我两家关系亲近,大娘如何作为我们自然不好与她计较。但若是大娘与其他人家起了冲突……这京城可是遍地达官显贵……」 这话不需要他多说邓繁自然也知晓,他苦笑道,「我母亲,就是被我爹宠坏了,觉得家里人都得听她的。不过我已经给祖母写了信,相信不日我祖母便会叫人来将母亲带回去了。」 宋子遇见他有主意自然不再多说。 然而柳氏未能见到田氏心有不甘,在宋子遇他们走后直接堵在了宋家的门口。徐容绣和田氏一同出门,就瞧见柳氏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 柳氏昨晚与邓繁大吵一架,她觉得儿子根本就不心疼她这个母亲,她送来的表妹不要,送个丫头做通房还不要。她的面子都被踩在地上了。儿子让她消停,怎么就不让李氏听话?若是李氏听话了,她能不消停? 柳氏憋着一肚子气站在宋家门口,瞧见人家婆媳有说有笑的出门,看的分外刺眼,可想到自己心里的郁闷,她这会儿还得好脸面对这对低俗的婆媳。 「大妹子,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说。」柳氏在脸上强硬的扯出一丝笑来。 田氏看了看天道,「真不凑巧,这日头高了,我们得去铺子里忙活了。」 柳氏心中鄙夷,嘴上却道,「让侄媳妇先去不就好了,几句话的功夫,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田氏摇头,「我媳妇怀着身孕,我可不放心她一人,邓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柳氏怎么可能当着徐容绣的面说她的坏话,当即心急,「这是咱们长辈之间的事,不好说与媳妇听。」 徐容绣有些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她朝田氏道,「娘,那我先过去,您和邓夫人说会儿话就赶紧来。」 田氏无奈的看着她又嘱咐车夫和海棠路上慢些走。 待徐容绣走了,田氏看向柳氏,脸上一丝笑意也无,「邓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柳氏看了眼宋家,「大妹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田氏摇头,「不请。」这种人进她的家门都脏了她家的地。 柳氏眉头一皱显然心情不好,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但她忍住了,她挺直了腰背拿出当家夫人的气度来,「大妹子,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儿媳妇可不能惯着。」 「是吗?」田氏淡淡道。 柳氏眉头紧皱点了点头,「我儿媳妇生产时多亏了你与徐氏帮衬,而我也瞧着你宋家下人实在太少了些,侄媳妇又怀着孩子难免照顾不周,就想着送个贴心的丫头过来照顾侄媳妇和侄子,竟不想你家媳妇……唉……」 田氏故作惊讶,「还有这等事?那我家媳妇怎么做的?」 见田氏面露惊讶,柳氏心中猜想徐容绣并未将她送丫鬟的事说与田氏说,心中顿时一喜,她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面露悲伤,「只可惜我一片好意,徐氏竟直接拿了刀将丫鬟给吓了回去,那丫头也是可人心意的,明明吓得起不来床了,还替侄媳妇说好话,这样的姑娘真是不好找了。」她说着叹了口气道,「咱们家的孩子日后都是官场上的男人,家中哪有说只一个女人的。这在外头累了一天,回去还得照顾怀孕的妻子该多辛苦,做妻子的不得说给准备个通房让丈夫松快松快?」 田氏一听顿时挑眉,「儿媳妇为自家辛苦的怀孕生孩子,做婆婆的还往她丈夫屋里塞人?这合适?」 「怎么不合适。」柳氏义愤填膺道,「做妻子的就该大度,为人妻子的本分是安家守业为夫家开枝散叶,有人分担有什么不好,自己霸占着男人,再能生不还得三年俩?若是有人帮衬,家中子嗣多了家族才能兴旺。」 「你这话说的倒是新鲜。」田氏道,「那你夫君可有妾侍?」 柳氏不疑有他,脱口而出,「他敢!」 田氏嗤笑,「你自己都不允许自己的男人有妾侍,反倒让儿子纳妾恶心儿媳妇,邓夫人,脸呢?既然那俩姑娘那般好,不如送回邓家去,给邓家老爷,正好给邓大人生个弟弟妹妹,邓夫人也好跟前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话出口柳氏便有些后悔,可听田氏说的这般难听又忍不住一腔的怒意,可偏偏纳妾是她说的,让她反驳都不成。柳氏胸口起伏,末了讪笑道,「这不是以前做错了,在儿子这辈得纠正过来吗,咱们总不能看着晚辈走错路不是。如今我家老爷年岁也不小了,不比小年轻,再纳妾像什么话。」 田氏听到这里连听下去的意思都没有了,她看着柳氏道,「我宋家小门小户跟邓家可不一样,养不起小妾,而且我儿子喜欢我家儿媳妇,我这做婆婆的也喜欢她,万不会纳妾恶心她的。」 「儿媳妇可不能惯着……」 「我们家乐意啊,我们宋家就喜欢惯儿媳妇,我儿子且不说不会纳妾,他若是敢纳妾我这个做娘的就先打断他的腿,」田氏笑道,「还有,我家儿子如今没有俸禄,如旧就是个吃软饭的,我们宋家全家都靠儿媳妇养着,所以,我们家里里外外都是我儿媳妇说了算的。」 「女子嫁了人那便是夫家的人,她的产业不就是夫家的,她人都是大侄子的,更别说赚的银钱了,一家人非要分的这般清楚……」 田氏见她说个没完,眼神变得冰冷,「我宋家纳不纳妾那是我宋家的事,还是不劳烦邓夫人操心了。」 「那我家的事你们婆媳管的少了?」柳氏气的浑身发抖,顾不得保持贵妇的体面,大声斥责,「你们在邓家如同在自家一般做主,怎么不想想那是我邓家。」 田氏:「那你该问你儿子去,是你儿子提前打了招呼让我们帮衬他媳妇的。若非他求到我跟前来,你以为我和容绣会乐意管你邓家的事!当日若非我与容绣帮衬,你那孙女如今能好好的成长吗?你的儿子难道没因为这事与你掰扯吗?」 说完这话田氏不再搭理她,让人关了大门径直往铺子里去了。 第70章[03.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看着她走了,柳氏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她气的发疯,脚不由的往前一踢,却不想踢在石头上了,顿时疼出眼泪来。邓繁怎么没与她掰扯,当日她千辛万苦到了京城,不想与儿媳妇一见面便没忍住怒火将人骂了一顿,谁知道那李氏那般不惊吓,竟然当场晕倒接着就生孩子了。还有女子生孩子哪个不是硬撑下来的,偏偏李氏生个孩子还让男大夫进屋把脉,她没追究李氏不检点的事就已经宽容大量了,可她的儿子从外头回来听信下人的言语就与她发火,说她差点害死了他的女儿! 天地可鉴!她虽然不喜欢孙女,可孙女也是她邓家的骨肉,她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李氏不检点是事实,为何到了最后做错事的竟成了她! 柳氏站在宋家门口瞧着田氏走远,心里的怒火怎么都压抑不住,刘婆子过来扶住她小心翼翼道,「夫人,不如咱们回密州吧。」 柳氏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不回!」 田氏到了铺子将这事当笑话一样说与徐容绣说了,徐容绣道,「有这样的娘,邓繁也够倒霉的。」 对此田氏不置可否,可不是倒霉怎么着,不然按照邓繁的能力,三年后升迁的机会很大。可若是有这么个娘一直在扯后腿,她都想告诉儿子和儿媳远离邓家人了。 但倒霉又如何,那是自己的亲娘,除了生气再吵一架好好护着自己的妻子外,又不能像送走柳依依是的将柳氏强硬送走。而柳氏固然心疼儿子,可越是心疼儿子就越发的愤恨李氏,她觉得就是因为李氏,她的儿子才不听她这个当娘的话,李氏坐着月子,徐容绣时不时来看她,李氏这几日心里也想开了,柳氏对着她谩骂她便只当听不见,而家中下人又被邓繁敲打过等邓繁回来免不了会说白日的事情。 邓繁为着李氏着想,索性直接不让他娘去见李氏了,但邓家就这么点院子,站在院子里屋里的人自然能听的清清楚楚,妇人的声音,孩子的哭声,邓家好不热闹。 柳氏折腾了两日突然又记起在王府的侄女来,便收拾了一些礼品打算去王府看侄女。 哪知到了晋王府连门都不让进便让人撵了回来。邓家在密州县算是高门大户,但在京城晋王府跟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了。柳氏见此情形有些担心侄女,拿了银钱打听一番,出来买菜的婆子才道,「那柳氏侍宠生骄,仗着王爷宠爱了两日竟然带人去砸了宋家食铺,那宋太太也是个厉害的,当即来了王府,最后王妃给主持公道赔了钱,那柳氏惹了事还能得了好?王爷因为这事儿被皇上训斥,王爷怎么可能还喜欢柳氏?回来就将柳氏打了一顿。」 柳氏听的心惊肉跳,「那她现如今如何了?」 那婆子嗤笑一声,「如今啊,在后院独守空房呗,像她这种没背景的人在王府后院……哼,」婆子摇摇头道,「我得买菜去了,太太您请便。」 柳氏听闻侄女在府内又是挨打又是被冷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突然记起这婆子说宋家食铺,便拉住她问,「你说的宋家食铺可是卖鸭货那家?」 那婆子点头,「那是自然,如今那铺子得了陛下赏识,听说还赐了字呢,往后啊估计没人敢招惹宋家了。」 待那婆子走了,柳氏站在原地神情怪异,刘婆子劝道,「夫人,表小姐如今入了王府咱们是插不上手了,日后恐怕只能靠着少爷了。」 柳氏一凛,是啊,她还有儿子呢,只要儿子日后官大了,侄女自然日子好过了。怕只怕儿子记恨当初柳依依之事不肯管呢。 心里想着事情,柳氏难得消停了,甚至邓繁回来的时候柳氏还嘘寒问暖起来。 柳氏能消停自然是好,徐容绣对柳氏的认知也达到了新的高度,她简直不能相信邓家的主母竟是这样的一个人,看望李氏的时候听李氏讲邓繁已经写信回去,不日家里的老太太就该写信过来,他们也只盼着老太太的人快些过来将柳氏弄走。 进了十月天气更凉了,宋家食铺的烤鸡烤鸭日渐火爆,这导致铺子太小,等候的人都没地方呆了,但大冬天的在外头排队又实在太冷。徐容绣也暗暗着急,一边让人在门口搭了棚子一边让田友水在城里打听合适的铺子准备开分店了。 许是宋家食铺如今有了名气,田友水找铺子的时候也格外顺利,不出两日便在稍微繁华的地段租下一家铺面,店铺以前便是做吃食买卖的,稍微收拾一番便开业。只不过新店开张,徐容绣不放心其他人去,便让田友水去了那边,两家铺子的货物供应,还是在老店这边,这边后厨做出来,便有仆人马不停蹄的拉过去倒也不显得慌乱。 越是到了年底买卖越是好卖,新店铺面大,徐容绣索性又将排骨米饭和麻辣烫上了,这两样食物简单易做,徐容绣拨了两个丫头和一个婆子过去便能忙活起来。而老店这边有人听说了新铺子那边的食物纷纷要求这边也上,毕竟等着的时候太冷,买碗麻辣烫吃着多暖和,而且这两样东西便宜,他们都是各府的下人,鸭货烤鸡不舍得长吃,麻辣烫和排骨米饭却是可以吃一些的。徐容绣一听食客要求,自然要上了,地方不够没关系,大冬天的挤着也暖和,家里腌制的酸菜也足够多,两家铺子也足够供应了。 但显而易见,生意火爆了人手是个大问题,好在前些日子在京郊盖好屋子的时候田友水买了一些逃难过来的人安置,经过培训如今也能正式上岗了,这些人目前虽然不能独当一面,但是有老人带着总归出不了错。 到了十月下旬,终于迎来一个好消息,密州县那边邓老太太将心腹婆子派来,接柳氏回家侍疾,本以为以后可以在京城的柳氏傻眼了。而徐容绣和李氏等人却是拍手称庆,简直想放鞭炮庆祝柳氏将要离开。 柳氏自然不想走,但来人也说的明白,邓老太太身体不好,需要她回去侍疾。柳氏便道,「既然侍疾,作为孙媳妇李氏也该回去侍疾。」 齐婆子跟在邓老太太身边久了对柳氏自然清楚,她当即冷着脸道,「老太太说了,孙小姐年纪尚幼离不得母亲,而少爷在京城做官也得有人照顾,所以太太是不能回去的。再者说了,如今邓家缺一个嫡长孙,若是太太离开京城,这嫡长孙怎么生?」 柳氏憋了一口气,气的想抓狂,她去找邓繁,希望邓繁将她留下,可邓繁却去采买了一些京城特产让柳氏带回去。 眼见着留京城无望,柳氏自己躲在房里哭了一场,然后下了狠心夜里故意不盖被子,然后病了。 这下真的走不了了。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膳香财妇》卷一 作者:寻露 02、《膳香财妇》卷二 作者:寻露 03、《膳香财妇》卷三 作者:寻露 04、《膳香财妇》卷四 作者:寻露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