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主醉月》 第一章 人喊马嘶、血流漂杵、金戈铁马、腥风血雨…… 一切只因昏君日食万钱、食前方丈,犹无下箸处,浆酒霍肉、钟鸣鼎食,醉生梦死、骄奢淫佚。 昏君加上贪官污吏,无时无刻不在剥削老百姓,民日削月朘,寝以大穷……终也导致官逼民反。 民乱一起,野心勃勃之人,扰得更加民不聊生。 在武林中人的请命下,受武林各大派崇仰的天魁道长,率领门下四大弟子——东方卧龙、西门擒鹰、南宫飞虎、北冽豹,扫除天下,席卷四方。 叛乱者,弃甲曳兵而逃,中原再度回复平静。 国不可一日无君,天魁道长在众人的拥簇下,坐上了国主之位,其四大弟子,逐掌管四方。 因天魁道长年事已高,不愿久坐国主之位,便召来四大弟子,当面宣告,三年后,他即要退位,在这三年之中,谁最受老百姓爱戴、能仰观天时,俯察民情,使兆民赖之,言所至之处,如阳春煦物也……保黎民如保赤子,便能继承国主之位。 所完了师父的话,四大弟子,面面相觑,各人脸上皆浮现高深莫测的笑意。 ***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翰凉州词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廓酒旗风……” 一名穿着华丽白衫的年轻男子,骑着白色骏马,优闲的吟着诗。 后头,一名粗壮的汉子,骑着一匹黑马,紧随在后。 “泰山,你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一路行来,也没看见半面酒旗呀!”白衫男子停下,等着后头的粗汉跟上。 “城主,不会有错的。我们这一路行来,也没见着岔路,要真是走错了路,也是那个店小二指错了,要真是错了,回头我再好好教训她一顿。”粗汉恶嚷嚷地抡起拳。 让粗汉唤作城主的白衫男子,正是西城主——西门擒鹰。 西门擒鹰讪笑道:“泰山啊,我若是当不上国主,泰半的原因,都是拜你所赐。” 有个粗莽的军师,若真当不成国主,他也认了。 闻言,泰山敛下恶色。 “城主,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他恶归恶,辅佐城主当上国主这等大事,他可不敢忘。 西门擒鹰朗若泰风的笑容,更添俊逸神采。 对于国主之位,他不强求,师父的四大弟子,个个是能人,他不当国主,自有其他三个师兄弟,承担治国大任。 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他的大师兄——东城主东方卧龙。 他也认为大师兄最适合担此重任,但在师父还没有宣布之前,他们四个弟子,都是有机会的。 而且,不论他当国主与否,他都会好好的治理西城,让西城的人民,个个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城主,我们出来巡视各地人民的生活,为什么要去赏月村?”泰山以军师的身分,提醒他。“那个村庄,酿酒、卖酒,酒楼遍布,有什么好巡视的?光是赏酒,村民的生活就过得去了。” 泰山不懂,若真要巡视,也是要选清苦的村庄,怎会选一个酒旗飘扬的酒村庄呢? 西门擒鹰晃首轻笑。 “这你就不懂了!酒能兴国,亦能亡国。” 泰山仍是一副不理解的神情。 “当然,能品得好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西门擒鹰眺望远处,喃喃低吟。“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旦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后头,泰山皱着眉头,低念着:“嗟!想喝酒就说一声,干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喝酒,我这个军师,绝对奉陪到底。” *** 风悠悠,云悠悠,牧羊的孩子山边坐。 一个穿着碎布缝补制成衣裳的“小伙子”,坐在山顶处,无聊的挥动手中的蒲草。 每天看着羊吃草,真是乏味极了。 “他”喜欢酿酒、喜欢尝酒,喜欢卖酒,但阿爹不让“他”去,只因为“他”是个女孩子。 抓了脚边的一把飞扬草,朝前方丢去,她无聊的捡了一颗石子,在地上乱画。 阿爹真是顽固的老家伙,脾气比她屁股坐的这块大石头还硬。 “在这个赏月村里,户户都是有钱人家,每户人家都因卖酒而成为有钱人,只有少数几户,穷的连衣裳都舍不得买。” 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裳,奔醉月又是一声哀叹。 阿爹执意做自家的酒肆生意,窄窄的家门,只能挤进一个人的身形,和那些华丽的酒楼相比,再笨的人,也不会往她家跑。 偏偏阿爹不知变通,只道:他酿的是酒,卖的是酒,绝不是卖人、卖笑。 把手中的石子抛到山下,奔醉月一脸气鼓鼓的。 谁要阿爹卖人、卖笑啊! 如果他真要卖,恐怕到时候没人敢上门咧! 她只是给阿爹一个小建议,让她帮忙卖酒,阿爹就把她臭骂三天三夜,活像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老顽固!” 又抓了一把石子往山下丢,这回,她气的是那些从外地来赏月村建酒楼的人。 原本,赏月村是某个诗人取的雅号,因为整个村子,几乎都以酿酒为生,诗人最爱到此来饮酒吟诗,美酒加明月,一首首的诗,光靠这两样,灵感源源不绝。 就不知何时开始,一家家的酒楼林立,慕名而来的,只为歌妓,不完全是为了品酒而来。 正当奔醉月气呼呼之际,远处,有个白影和黑影在晃动。 圆圆的杏眼一眯,不消说,这一定是为酒楼里的歌妓而来的。 躲在一丛寒芒后头,奔醉月抓起一大把小石子,朝山下丢去。 一把、二把、三把…… 忿忿的丢着,她要把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臭男人,给赶出赏月村。 *** 几个小落石,惊不动身下的良驹,倒是后头的泰山,被小石子击中,一回,不疼不痒;二回,眉头皱起,身下的骐骥,马脾气和主人如出一辙。 几声马鸣,道出了它的抗议。 “泰山,怎么不走?” 西门擒鹰回过头来,笑问着还杵在原地,傻愣愣的被丢石子的泰山。 “城主,有怪事!”泰山挥掉朝他身子落下的小石子,怒气已然呈在脸上。 西门擒鹰笑仰望山上。“也许风大,吹落了石子。”其实,他早看到寒芒后头,躲了个人。 也许是小孩子好玩罢了。 “不,绝对不是!”泰山肯定的道。 只有他这个位置有落石,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我非得上去看看不可!” 语落,泰山庞大的身影,飞身跃起,几个脚点山壁的动作之后,直达山顶。 不一会儿,他单手拎了个人下来。 “哇……” 头一回被人拎着飞下山,奔醉月吓得大叫。 “哎哟!”这一声,是被粗汉摔落地的叫声。 “就是这小子在搞鬼!”泰山怒腾腾地。“小子,你不要命了,竟敢丢石子打我们!” 被摔了一跤,奔醉月疼的龇牙咧嘴,拍拍屁股站起身,她装傻的道:“这位大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耶!” “大……大叔?”泰山指着自己的鼻子,心头受了重伤。“我还没三十,你叫我大叔!” “你看起来挺大、挺吓人的?”奔醉月不怕死的又道:“我猜你有四十了吧!” “你!”泰山抡起拳头,气的想揍人。 “好了,泰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跃下马背的西门擒鹰,对泰山被唤成大叔一事,憋笑在心中。 “什么?你说我是小孩子?”这回,可换奔醉月气腾腾了。“我告诉你,我会放羊、我会酿酒、我会挑柴、劈水……我会……” “会的太多,一时想不起来而已!”奔醉月仰高下颚,不让眼前的白衣男子看轻她。 这一仰首,对上白衣男子的冠玉面孔、眼若流星,心口没来由的狂跳…… 多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啊? “挑柴、劈水?”西门擒鹰挑眉笑着。 泰山逮着机会,大笑:“只有小孩子才会玩劈水的游戏!” “我……我只是一时说错!”奔醉月狠狠的瞪了“大叔”一眼。 被瞪了一眼的泰山,忽地想起被石子攻击的事。 “你这个小孩子,竟敢拿石子丢过路人,看我不打花你的屁股才怪!” “啊!救命!”奔醉月急忙的躲在西门擒鹰身后。 “好了,泰山。天快黑了,我们赶路要紧。”西门擒鹰回头问着躲在他身后的人。 “这位小兄台,请问,赏月村怎么走?” 奔醉月看他一眼,又看看大叔,一双眼贼灵灵的。 “嗯……嗯……”前头正是双岔路,一边往山里去,一边就是前往赏月村的路。 “快说呀你!”泰山不耐烦的催着。 奔醉月一双眼,贼溜溜的转,手往左边一指。“就这边,直直走就可以到赏月村了。” “哼,我们才不会上你的当!”泰山哼笑着。“公子,我们走右边。” 奔醉月耸耸肩。“随便你们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走错了方向,是会往深山里去的,那里有吃人的老虎和熊。”她凉凉的笑着,“记得喔,在老虎要吃你们之前,要告诉老虎,是我介绍你们去的,这样一来,老虎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老虎要是见到了我,它才不会吃我。” “嗟,鬼话连篇!”泰山睨了她一眼。“公子,我们走吧!” “喂喂喂,等一下。”奔醉月一手拉着一人,把他们两人拉祝 “小兄台,有什么事吗?” “你们都知道天黑要赶路了,总不能把我丢在山下,等我爬上山去,天都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我也找不到我的羊。”奔醉月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把我送上山去。” 刚才用飞的下山,其实也挺好玩玩的。 “真啰嗦!”泰山斥了声。 “泰山,你就送小兄台上山去吧!”西门擒鹰笑着,倒是觉得这小孩挺聪明的。 奔醉月一听,主动靠近泰山身边,两手紧抓着泰山粗壮的臂。 “大叔,好了,我们可以上去了。” “不要抓我的手。” 泰山拨掉奔醉月的手,把她往上一提,一运功,直接把她挥上山去。 “碍…过头了,大叔……” 泰山的一个使劲,不仅把奔醉月送上山去,还抛得远远的。 山下,西门擒鹰骑着白马,来到双岔路,望了望,他决定走奔醉月指的方向。 “城主,你真要走这一边?那小伙子贼头贼脑的,你干嘛相信他?” 西门擒鹰闲逸一笑。“你看看地上,有明显的车轮痕迹,这一定是外地人,慕名驾车前来的。再说,再怎么坏心的人,也不会害人去让老虎吃掉。” 西门擒鹰相信奔醉月所指的路,是往赏月村的路。 “好吧,就走这一条。” *** 入夜后的赏月村,管弦嘈杂,钏动钗飞,灯火通明的酒楼内,满是夜晚寻欢作乐的酒色之徒。 西门擒鹰和泰山,找到村内唯一的一家赏月客栈,歇歇脚。 和对面繁华热闹的景象,相较之下,赏月客栈,就显得冷清多了。 进入客栈,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来招呼。 “两位客倌,吃点什么?” “我们要住宿,可有空房间?”西门擒鹰坐定后,问道。 “别的没有,空房最多。”店主随口回应。 “是不是黑心客栈啊?要不,怎么半个客人都没有?”泰山一双牛目,四下逡巡。 “你说这是什么话!我牛二郎做人端正,黑心钱我要是肯赚,早盖了间酒楼,把对门的生意抢光光了!”自称牛二郎的掌柜兼店小二兼店主的男人,大喝着。 “哟,你干啥生气啊?”听不得有人比他大声,泰山也拍桌而起。 “你胡乱给老子指控,老子不爽,你们的生意,老子不做了,给我滚出去!”牛二郎气腾腾的赶人。 “你这间破店,谁要来住啊!”泰山吼的比他还大声。 “泰山,坐下。”西门擒鹰眼一瞄,把泰山的怒气给压祝“掌柜,对不住,我这兄弟是个粗人,说话直,你别见怪。” “我一定要对他见怪!”牛二郎踩着理,不饶人。“你叫他给我赔不是,否则,今儿个,你们别想住在我的赏月客栈。” 闻言,泰山一张黑黝黝的脸,隐隐抽搐。 “泰山,给掌柜的赔不是。”西门擒鹰下令。 尽管满肚子气,但主子下令,他不能不从。 牙一咬,泰山鼻孔喷出两道气。“对不起,是我失言。” 牛二郎接受了道歉。又问:“吃什么?快点说,不然要关门了。” “戌时都还未过,关什么门啊!” 泰山的恶声恶气,教西门擒鹰手中的摺扇给抑止。 “店是我的,我高兴什么时候关就关。”牛二郎喝着,一双眼瞪的比泰山还大。 “掌柜的,方便的话,帮我们准备饭菜。” “给我一斤牛肉。”泰山点着菜。 “没有牛肉。” “那羊肉。” “不想卖。” “你!” 泰山和掌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怎么都凑不合,两个粗汉怒眼相瞪。 “阿爹,有客人上门吗?”一道轻柔的女声,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萍……萍儿,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厨房去!”见女儿出来,牛二郎紧张的像什么似的。 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女娃,看见真有客人上门,高兴的咧嘴笑着。 这可是这一个月来,第五个上门的客人。 “阿爹,他们要吃什么?”牛萍儿问。 “姑娘,我……我们要吃羊肉。”见着清秀的小姑娘,泰山傻呼呼的笑咧着嘴。 “喔,好,我们马上弄。客倌,你们坐一会儿。” 牛萍儿远远的打过招呼后,便回身进厨房去。泰山站在位子前,傻愣愣的望着萍儿的背影,笑着。 优闲的坐在椅子上的西门擒鹰,见状,晃首轻笑。他还是头一回,见泰山这种失魂样。 “你看够了没!”牛二郎气腾腾的挡在泰山眼前。“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老子就把你的一双贼眼给挖出来!” 泰山想回嘴,却遭西门擒鹰给制止。 这时,门口处又进来一个人。 “牛大叔,我给你送酒来了。”奔醉月抱着一坛酒,大步的走进赏月客栈。 “哎哟,醉月,这么晚了,你爹怎么会让你自个儿出门?很危险的,要是遇到醉汉……”牛二郎抱过酒坛,嘀嘀咕咕的。 “醉汉!?呵,我家就有一个!”要不是她爹醉昏了,她哪能出门。 “嗟!你爹真是!”牛二郎咕咕唧唧的,不知道在嚷些什么。 “我要找萍儿。上回她说要绣一个荷包给我,不知道绣好了没有?” 醉月打小就失去阿娘,衣裳缝缝补补的事,全是萍儿的阿娘帮忙的。 “萍儿在后头,你快进去。” 牛二郎推着她,怕那两个外地来的男人,会盯上她。 “大叔?” “什么事?” 奔醉月喊了一声,牛二郎以为是在喊他。 “不,不是。牛大叔,我不是在叫你。”奔醉月指着店里的客人。“那两个我见过。” 说着,奔醉月跑到桌边,确定他们是她在放羊遇到的那两人。她高兴的打着招呼,像似遇到了熟人一般。 “嘿,大叔、公子,真的是你们!”奔醉月笑出一口白牙。“我还以为你们会傻愣愣的往深山里去!” “多谢这位小兄台的指引,让我们可以顺利来到赏月村。” 西门擒鹰拱手作揖,微笑致谢。 “醉月,你认识他们啊?”牛二郎神情紧张,一脸防备。 “他们……嗯,他们是我的朋友。” “谁是你的朋友啊!”一脸不悦的泰山,反口给她吐糟。 “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那位大叔,不是我的朋友!” 她奔醉月可是有骨气的,人家不和她当朋友,她也不希罕。 自动的坐下,奔醉月提醒一脸纳闷的牛二郎。 “牛大叔,怎么没上菜呢?” “呃,大概还在弄吧!”牛二郎还是不懂,醉月这小娃儿,什么时候,交了个看起来挺贵气的朋友。 “你去看看吧!酒给我,我来帮你招呼客人。”醉月把他手中的酒坛,抱过来。 “喔。” 牛二郎愣愣的点头。他想,这两人大概是曾经到醉月家买酒的客人吧! 看那个白衣人,挺有知识的,应该不是坏人才是,没多疑,牛二郎进入厨房去帮忙。 “你们是来买酒的,对不对?” 奔醉月挺高兴他们两人是坐在客栈里,而不是坐在对门的酒楼里。 这代表他们是来买酒,而不是来作乐的。 “算是!”西门擒鹰微微一笑。“方才那位大叔喊你的名字,是醉月吧?” 仔细一看,这小兄台果然有女娃的娇样。只是粗布、粗衣,头发扎束着,一身凌乱样,看起来,还真会误以为是男儿身呢! 看到西门眼中存着狐疑,奔醉月拿一个小杯,取了酒,以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惴岳。 “看得懂吧?”她朝西门擒鹰努努下巴:“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可不是喝醉的醉,也不是月亮的月。我……我可是男的。” 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招式,惹出他一嘴笑。 “我真的是男的,你不要以为我是女的,我真的是男的。” 看在奔醉月极力的解释份上,西门擒鹰捧场的点点头。他懂,他知。 第二章 四弦才罢醉蛮奴,郑酌余香在翠炉。 夜半醒来红蜡短,一枝寒泪作珊瑚。 皮日休春夕酒醒 “吾爱盂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 在奔醉月倒酒之际,西门擒鹰随口朗出李白的诗句。 斜望了他一眼,奔醉月道:“这首诗我听过,是李白的诗句。” “你也懂诗?”这倒让西门擒鹰对她刮目相看。 “当然懂了!我们这赏月村,以前可是诗人的聚集地,说不定那李白就来过!” 轻笑了声,西门擒鹰端起酒杯。“醉月……公子,我敬你。” 她坚称自己是男的,他也不点破,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这一细看她,一张脸蛋秀秀气气的,一双眼儿,活灵灵的,朱唇红嫩,不是女娃儿,是啥? 先前在山脚下时,她滚了一身泥,未加细看,还真错把她当男儿身呢! “我……我也敬你。”奔醉月神色颇微心虚。“先前在山上,的确是我丢小石子砸你们的。” “我就说嘛!肯定就是他丢的石子。”沉默好半晌的泰山,听到她自己认了错,恶嚷嚷地。 “那……那是因为,我……我以为你们是酒色之徒,只想来找那些歌妓。”奔醉月可是大大有理。 西门擒鹰淡然一笑。“可赏月村,不就是以酒楼、歌妓闻名?来这儿,不喝酒,不偎佳人,能做啥?” “我们这里是卖好酒,不是卖歌妓的!”奔醉月愤慨地道。 点点头,西门擒鹰了解她愤然的原因了。 “你们是来买酒的吧?我告诉你们,我们奔家的酒,是全村最好的酒,你要向我买,我就算你便宜一点。”她又马上补充:“要是向我阿爹买,你要是敢叫他算你便宜一点,他马上关门,不做你的生意。” “你阿爹可真是性情中人。” “那可不,他可有原则了!”她边倒酒,边说:“我阿爹的酒,只卖给真正想喝酒的人,那些酒楼的老板亲自上门来买酒,我阿爹说什么也不肯卖。这全村,只有这家赏月客栈,喝得到我们奔家酿的酒!” “那些酒楼里,没有自己酿酒吗?”西门擒鹰颇觉得纳闷。 他听闻,赏月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酿酒,以酒为业的酒楼,怎会没酿酒呢? “当然有!只不过他们酿的酒,不够用心,全是一些劣酒,我阿爹酿的酒可不同,许多外地的大富人家,不辞千里而来,只为了我阿爹酿的酒。”奔醉月骄傲的昂着下颚。 “这酒的确是极品,甘醇芳香,酒不醉人,人自醉。”细啜了一口,入喉的滋味,的确不同。 “这酒再好,没配肴馔,如何入口?”泰山在一旁嘟囔着,一对眼珠,频频瞧望着厨房的方向。“怎么还不上菜呢?” 看出了泰山的心思,西门擒鹰笑问着:“醉月,这牛家的姑娘,可许配给人了?” “牛家的姑娘!?喔,你是说萍儿?”看到西门擒鹰点头,奔醉月摇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做啥?” “只是随口问问。”西门擒鹰笑望着泰山,只见泰山,一脸喜呵呵的。 奔醉月没多想,她的心思全在她阿爹酿的酒上,提到她们奔家的酒,她可是有一箩筐的话题。 “我告诉你们,很多上酒楼的大爷,都指定要喝我阿爹酿的酒……” 奔醉月的话说到一半,牛二郎响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上菜、上菜……” 一锅热腾腾的羊肉,端上桌,香味四溢,闻得醉月直吞口水。 “醉月,你进去。萍儿说,那荷包还没绣好,等会儿她帮你做去。”牛二郎赶着她进去。 “牛大叔,荷包的事不急。这位公子想买我爹的酒,我……我正在和他谈。” 眼前那锅香喷喷的羊肉,她只有在过年过节吃得到,算一算,也近半年没吃到羊肉了,馋的她口水直流。 “想买酒?成!明儿个,我带他到你家去,让你爹和他去谈。”牛二郎只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家,会被两个大男人欺负,一心只想保她。“你去找萍儿吧!” “可是……” 奔醉月脸上写着斗大的五个字“好想吃羊肉”,偏偏牛二郎却看不见。 倒是西门擒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牛大叔,醉月……公子,她解说的详细,我想再多听一些,多了解奔家酿酒的事,可好?” 他特地称呼醉月是公子,以化除牛二郎心中的担忧,他也看得出来,牛二郎保护醉月和保护自己的女儿,如出一辙。 “是啊,是啊,公子想听我说呢!”醉月忙不迭地猛点头。 她喜欢这个翩然俊雅的公子,他是个大大的好人,她决定要他这个朋友。 “这……好吧!”牛二郎坐到另一边。“我也来陪你们一起喝。” “我去拿碗筷来。”有得吃,醉月可勤劳了。 “那个……”泰山迟迟未见到萍儿出来,失望的指着厨房门口。 “哪个!?”牛二郎提防的大喝。 “牛叔,我这兄弟块头大,他吃饭习惯用大碗,他是想请醉月公子,拿个大碗给他。” 瞟了泰山一眼,西门擒鹰叹笑泰山的失常。 “喔。”牛二郎拔高声音,朝厨房大喊:“醉月,拿一个大碗公出来。” “好。”醉月在厨房回应。 一顿酒菜,四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美酒佳肴,吃的喝的,满足了胃,也满足了听觉。 席间,西门擒鹰大致了解村内林立的酒楼,带给原先纯朴酒肆的冲击。 看来,他至少得在赏月村,待上十天半个月,好好了解一下,村里酒楼纷争的情况。 *** 隔天一早,泰山还醉得呼呼大睡,西门擒鹰已迳自出外走走。 没有酒楼内的喧哗声,清晨的赏月村,有架架格格的鸟鸣声,有翂翂翐翐,飞得缓慢的鸟儿,也有吱吱嘎嘎的水禽声。 遥望而去,一片好山好水,难怪诗人恋上这个小村庄,还取了个赏月村的雅号。 弯进了一条窄巷内,扑鼻的酒香,嗅之陶然。 “我什么时候叫你送过去的,你给我过来!” 一家门口挂着酒帘的小酒肆内,一个老者的怒喊,穿过酒帘,声音依旧响亮。 “阿……阿爹,昨儿个牛大叔来,不是叫您送一坛酒过去吗?我……我看您喝醉了,怕您给人家耽误了生意,所以……所以我才把酒送过去的。” 脚步渐近,西门擒鹰听到里边那细弱的声音,不就是昨儿个送酒到客栈的奔醉月吗? 听来,那怒吼声,肯定是她阿爹。 没有贸然进入,他等在外边,等他们父女俩把事情解决,他再进入拜访。 “我让你送酒了吗?”奔老爹气呼呼地。 “没有。”垂头,她的一片好心,阿爹不接受。 “你知不知道,那坛酒是城安县的县府大爷要的,半年前,人家就来订了!” “后头不是还有许多坛酒吗?再拿一坛出来嘛!”奔醉月眼一溜,给了个自认聪明的建议。 “那坛是霹雳春,是最后一坛了!”奔老爹气杀杀的大喝。 闻言,奔醉月当场傻眼。“难怪,昨晚我喝的时候,就觉得不同。” “你说什么?你喝酒?”怒瞪了眼,奔老爹一个箭步上前,嗅了嗅女儿的衣服,果然是酒味浓重,他还以为他闻到的是自己身上的酒味。 “没……没……没有……”糟糕,怎么说溜嘴了? 趁着阿爹找竹藤之际,奔醉月拔腿想溜,却被奔老爹喝祝 “你给我站住!你要是敢跑,我非打断你的双腿不可!”奔老爹在一堆杂物中,找着许久没派上用场的那根竹藤。“女孩子跟人家喝什么酒,你是想和那些歌妓一样是不是?” “阿爹,我没想要当歌妓。如果您早让我多尝一些酒,我就会知道昨晚喝的是霹雳春,也不会把那坛酒全喝光了!” 多说多错,但话已出,收不回。 “你把整坛酒喝光了?”奔老爹抓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竹藤,恶狠狠的朝女儿站的位置走来。 “阿爹……”奔醉月认错的跪下,眼眶中,挤出两滴清泪。“都怪阿娘早死,没把醉月教好,醉月什么道理都不懂,该做、不该做的,总是分不清楚……” 奔醉月用力的吸了吸鼻,再用力的挤出两滴清泪。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使出这招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招挺管用的,每回都见效呢! “阿爹,醉月错了,您就打我吧!这样,我就知道,下回不能再犯这种错。”哽着声,奔醉月嚎啕大哭了起来。“阿娘,您为什么那么早死,没好好管教醉月,害得醉月成了不懂事的孩子。” 醉月的哭喊,揪疼了奔老爹的心。 他是近四十来岁,才娶了醉月的娘,生了醉月后,他的妻子身体愈来愈虚弱,加上生了重病,在醉月五岁那年,便离开了人世。 酿酒他可精通,但带孩子,他一窍不通,除了给醉月三餐温饱,他忙着酿酒,也没教过她什么。 老来得子,他对醉月可宠爱了,偏偏她又是鬼灵精一个,常常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明知道女儿搬出这招,是来应付他的,不管她真哭、假哭,总是哭得他心疼。但不教训她一回,难保她不会再犯。 手中的竹藤,要不要挥下,着实令他举藤不定。 “阿爹,您要打,您就重重的打吧!”脸上挂着残泪,奔醉月可怜兮兮,像个小媳妇。“把我打疼,我才能记取教训。” 怪了!阿爹怎么还不叫她起来? 难不成,阿爹这回,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娘这张免死牌都失效了?” 奔醉月惶惶然的盯着阿爹手中的竹藤。那竹藤若直朝她挥来,可是会痛死人的! “今儿个……”奔老爹裸着袖子,铁了心。“我要打你一顿,免得日后你又偷喝酒,染上酒瘾。” “阿爹,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这回,她是哭真的了。 “我……我打你偷喝酒!” 奔老爹手中的竹藤挥落,还未打到女儿身上,便被转身进入屋内的西门擒鹰,从半空中给拦截祝 *** “好痛!痛死人了,阿爹,别打了,再打下去,醉月会死的。” 抱着头,蜷跪在地上的奔醉月,哭天儿抹泪,哀叫的声音,足可媲美杀猪的惨叫声。 “痛死人了、痛死人了……” 看着奔醉月只差没扑倒在地上滚的演技,西门擒鹰陡地噗笑出声。 奔醉月那哭的活像被毒打的模样,连奔老爹也看傻眼了,忘了质问身边的白衣男子是何人物。 听到熟悉的笑声,醉月停止了哭叫,仍旧蜷缩了一会儿,察觉阿爹手中的竹藤没落下,她才擞抖抖的仰起头。 一看到西门擒鹰,活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西门公子。”急急的站起身,她心中的惧怕,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消失不见了。 一抹如似冬阳的笑容,漾在西门的唇边。这小女娃的聪明机智,恐怕泰山还不如她。 看到她脸上的泪,他竟也心疼了起来……方才在门外,他明明听出她是装哭的,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疼她! “他、他是谁啊?” 撒然回神,奔老爹把女儿拉到身边。 “阿爹,他是西门公子,是要来买酒的。昨晚那坛霹雳春,就是他买下的。”语落,醉月忙不迭地捂住嘴,但已太迟。 “奔老爹,您酿的酒,远近驰名。昨晚有幸品尝您酿的好酒,让在下觉得不虚此行。”西门擒鹰斯文有礼,衷心的称赞。 “别和我说那些废话!你要是没来,我就可以保住那坛霹雳春。”奔老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别站在那里碍眼,滚出去!” “阿爹,他是来买酒的。” “不卖,我今天不卖酒!以后,你也不许到客栈去!” “阿爹……” “奔老爹,令郎他对酒的知识,懂得一、二,在下是请教他一些酿酒的问题,昨晚牛大叔也在场,他也对令郎有一番刮目相看。” 奔老爹嗤了声:“牛二郎他根本不懂酒,谁随便说两句,都能唬上他!” 醉月在后边点点头。她知道西门擒鹰是在帮她说话,但选错了对象。牛大叔只会喝酒,压根不懂酒,要不,昨晚那一坛霹雳春,也不会让他饮下肚了。 “是。”西门擒鹰不慌不忙的又道:“听闻奔老爹酿酒的技术,是这赏月村内,首屈一指,不知在下有否荣幸,能够请教奔老爹?” 奔老爹一双老眼,上下打量着西门擒鹰,瞧他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外表英挺斯文,举止洒脱,说起话来,有条有理…… “唉,要是平日来,我可以和你谈一谈,但今儿个,我没心情,你走吧,想买酒的话,改日再来。”奔老爹的态度,有礼多了。 “阿爹……” “都是你惹的祸!”奔老爹怒瞪了女儿一眼。 “奔老爹,昨儿个错喝了您的好酒,要不,这么着,我付给你三倍的价钱。”西门擒鹰诚心的想帮忙解决问题。 “就算你给我十倍的价钱,也无济于事!”奔老爹一脸愁。“那坛酒,可是城安县的县府大爷订的,是要奉送给西城主的。” “噢,是吗?”眉一挑。城安县的县府?嗯,他知道是何人。 “阿爹,要不,我到昆叔家去问问,也许他家还有霹雳春。”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奔老爹怒斥着:“人家订的是我的酒,不是你昆叔的,偷天换日这档事,我奔大不会做的!” 又挨了一顿训,怎么她的小聪明,遇上阿爹,全派不上用场了! 奔醉月垂着头,匹然抬眼,眼巴巴的望着西门擒鹰。 他看起来一副聪明样,应该会有办法帮忙解决这档事吧! 对上奔醉月求助的眼神,西门擒鹰一迳地笑着。 “你去昆叔和宽叔家,问看看还有没有霹雳春?如果县府的人,执意要霹雳春,我会介绍他们过去的。”这是奔老爹想到的唯一法子。 “好,那我现在就去。” “当然是现在就去,你马上给我回来,县府的人晌午就会来取酒。”不给她一番叮咛,说不定出去就玩疯了不知道要回家。 “知道了!” 奔醉月离开前,朝西门擒鹰眨眨眼,示意他跟上来。 “奔老爹,既然您忙,那我明儿个,再来拜访您。”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 奔老爹一副愁眉不展,整个心思全系在要交给县府的霹雳春上头。 拱手施礼过后,拨开酒帘,西门擒鹰大步的跨出奔家酒肆。 *** 等在巷子口外的奔醉月,一看到西门擒鹰出来,立刻蹦跳到他面前。 “我阿爹没再骂你吧?”赧然汗下,对他无端端挨她阿爹的骂,她实在感到对不住他。 羞地垂头,看到他,她的心头就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一抹特别的情愫在他的心间流窜,她仰首娇笑、低头羞答……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他的心。 “没有。”晃首欣然一笑,他一点也不在意方才的事。 往前走着,县府的人晌午就会来取酒,奔醉月颦起月眉。“这下可好!都怪我,尝酒不精,连喝到霹雳春都不知道,还以为阿爹的酿酒技术,又更上一层了!” 走在她身边,他问:“这霹雳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紧张的神情铺在她的小脸上,更添上一抹可爱的韵味。 “当然是特别了!”仰首望他,她道:“这霹雳春,可是夏天取雷霆时的雨水酿造的。还有另外一种梨花春,是在春天梨花盛开时,取花傍溪水,酿造而成的。” “你懂得还真不少!” “那当然!我可是赏月村奔大的女儿!”奔醉月骄傲的仰高下颚。“这村子里,和我年纪相仿的,没一个说得过我,连吟诗我也是第一!” “谁教你吟诗的?”这点,倒是让他好奇。 方才,他和奔老爹对话半响,这奔老爹或许酿酒技术高超,但,不像是会吟诗之人。 “来向我爹买酒的人。有很多喔。”醉月又道:“很多来买酒的客人,会和我爹一起喝酒,喝到兴起,就开始吟诗,我听多了,全给背了起来。” 西门擒鹰点点头。“你真是聪明。” “那可不!”得意的一笑后,她弯起的嘴角,陌然下垂,一副愁色染上颊。“可是,我却想不出好办法,帮我爹变出一坛霹雳春来。” 淡然一笑。“你爹不会要你变出一坛霹雳春,不是他酿的酒,他不会随便交货的。” 奔老爹的这一点坚持,令他万分赞赏。 “我知道啦。我的意思是,到底要怎么帮我爹解决这件事?”小脸蛋的表情,变化万千,这会儿,小嘴嘟得老高。“为什么西城主喜欢喝霹雳春?还要县府大爷送霹雳春给他?他要是喜欢,他自个儿来买,不就好了?” 对上她疑惑的表情,他轻笑,点头回应。 “如果西城主亲自来,他就知道,我爹酿的每一坛酒,都是很棒的。可是,我听人家说……”醉月突然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手心倒勾,示意他弯下身来。 瞧她好似要和他说什么秘密似的,他低下头。 醉月把嘴巴凑至他耳边,悄声说道:“我听人家说,那个西城主很风流的。如果他来赏月村,一定不是来买酒,而是去找歌妓!” 说至此,她又一脸愤然了。看着她的表情,他陡地大声笑了起来。 “小声一点!”醉月急急的喊:“千万别和别人说是我说的哎呀,我要快点去找昆叔了,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她一回身,急急的跑离。 娇小的背影,跑的还真快,一眨眼,就拐进另一条小巷内。 西门擒鹰晃首轻笑。这小女娃,可真有趣。 西城主是个风流的男人? 是吗?怎么他自己,从来就不这么觉得? 她说都说了,还要他不要告诉别人?真是可爱的小女娃! 但她不知道,她告诉了当事人。 回头朝客栈,缓步行走,西门擒鹰揪起眉心。 怎么他从来不记得曾要县府致赠他美酒呢? 这事,他可得好好的查一查! 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先帮忙奔老爹,解决他的烦恼之事。 第三章 山西门步念之 今日不作乐当待何时 夫为乐为乐当及时 何能坐愁怫郁当复侍来滋 饮醇酒炙肥牛 请呼心所欢可用解忧愁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扰 昼短而夜长何不秉烛游 自非仙人王子乔计会寿命难与期 人寿非金石年命安可期 食财爱惜费但为后世嗤 西门行 晌午时分,奔家的窄巷内,挤进十来人,个个身穿官服。 “什么!?没有霹雳春?”为首的一位官爷,进入屋内,听闻取不到货,一双眼,目眦尽裂。 “官爷,是我疏忽了,昨儿个把酒坛抱出来时,一个不小心,把酒坛给摔破了。”奔大一张老脸绷着,情非得已,他不得不编个谎来搪塞。 “你就给我一句摔破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群人,赶了二天二夜的路,就为了那坛霹雳春!” 要不是错在自己,以奔大的个性,老早把这一群人轰出去了。 “官爷,要不,我给一坛梨花春,不收分文。” 听到奔大说要免费奉送好酒,官爷有些儿心动。 “这梨花春是好,只是……”捻着须,官爷思虑着。“这霹雳春是县府大爷指定要的,要是以梨花春充数,让县府大爷知道了,我的人头可就不保了。” “如果非得要霹雳春,我再给你介绍几家去。” 闻言,官爷脸色丕变。 “你是想害我不成!咱们的县府大爷,可是个酒通,要让他尝到劣酒,头一个倒楣的可是我!”官爷怒道:“这事儿,你自个儿负责和县府大爷说去!”语落,吆喝着守在门外的官差。“把他给押回去!” “是。” 躲在后边的醉月,见情形不对,连忙跑出来护着她的阿爹。 “你们不可以抓走我阿爹!” “你出来做什么!”奔大低喝着:“快进去!” “你这小伙子,识相点,快滚开,否则,连你也一道抓走!” “好,要抓就抓我。”醉月抖着声:“是……是我把霹雳春偷喝光的,不关我阿爹的事,你……你放了我阿爹,我跟你们走。” 醉月心想,阿爹年纪大了,又有酒瘾,这要是被抓去关了起来,不知要受多少煎熬,再说,阿爹要是被关,那谁来酿酒?阿爹的一手酿酒功夫,可不能被埋没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别胡说!你快进去!”奔大又急又气。这傻女儿,跟人家强出头,这可是要被捉去关的。 “都别争!”官爷用手指着醉月。“你偷喝酒。”又指着奔大。“你摔破酒。两个都有罪,全都给我捉回去。” “没有,我阿爹没有摔破酒,你别捉他!”醉月急喊着。 奔大则是气煞无语。只有他这个笨女儿,才会和这些为官的说理,这下可惨,爷儿俩全入袋了。 官爷对醉月的疾呼,充耳不闻,迳自交代其他人。 “把屋子里所有的酒,全给我带走!” “为什么要带酒?你们是官爷,还是抢匪?”醉月气呼呼地嚷。 她真的觉得家里是来了一批山贼,而不是官差。 为首的人,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我怀疑你们爷儿俩,把霹雳春藏了起来,我把酒带回去,一坛一坛的检查。”说得冠冕堂皇,私下却是为了独占那些好酒。” “谁都不许碰我的酒!”奔大怒吼着。 “我们奔家的酒,不给你们这些狗官喝!”醉月声援着。 为首的人,又要掴她一巴掌,手一扬,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大叔……”看到泰山出现,醉月笑开了嘴,但反被泰山恶瞪一眼。她机灵的改口。“泰山大哥。” “来人碍…”手腕被泰山拽住,官爷痛的哀哀叫:“我……我……我的手要断了!” 泰山的身形和蛮力,没人靠近得了他,他使劲一甩,把那人给甩弹撞壁。 “泰山大哥,他们要捉我和我阿爹,还要带走我家所有的酒。”醉月拉着阿爹,躲在泰山身后告状。“他们是抢匪!” “你……你……把他给我拿下!”撞墙撞的头晕脑胀的官爷,气腾腾的下令。 所有的官差,作势要捉泰山,可却没人敢靠近他。 “你要霹雳春,是吧?”泰山两手顶在腰际,硐屭的令人发抖.“我家主子要请你去品尝西域最顶级的霹雳春。” 语歇,泰山一手揪起为首官爷的领子,像拎小鸡一般,朝赏月客栈大步走去。 “你不是说霹雳春喝完了?”奔大附在女儿的耳旁,低声问。 “是啊,我记得全喝光了,而且,有半坛全是牛叔喝的。”醉月也颇觉纳闷。昨晚那坛酒,明明全喝光了,西门公子哪来的霹雳春?“阿爹,我们跟去看看。” 拉着阿爹的手,醉月和一堆官差,一起跑向赏月客栈。 *** 奔大和醉月跑到客栈时,客栈里没有人,倒是才刚睡醒的牛二郎,伫立在楼梯口,守着。 “奔大,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拿酒钱的吧?我现在忙,晚一点,我再和你清算。”牛二郎一脸笑呵呵的。“昨晚那坛酒,真是够劲。” 大伙儿已忙成一团,只有牛二郎还未知情。 “牛大叔,西门公子人呢?”醉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楼上,那个泰山,拎了一个官爷上去。” “我上去看看。” 醉月急着上楼,却被牛二郎给挡下:“不成、不成。那大个的有交代,谁都不许上楼去。”牛二郎像个尽忠的守卫,守在楼梯口。 别说泰山给了他一锭钱,冲着他们是店内唯一的客人,他这个店主,绝对会给他们服务周到的。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来了那么多官差?” 牛二郎愣愣的看着守在门外的几十名官差,满脸纳闷。 *** 房内,酒香四溢。 一身白衫的西门擒鹰,闲逸的品尝芳香浓郁的醇酒。 门外,泰山拎着官爷,从敞开的房门,大步跨进。 进入后,他把人甩落,回身关上了门。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手指发抖,指着泰山,从地上爬起来的官爷,声音气势低弱,还硬着嘴。“竟……竟……” 话还未说完,泰山从他身后一踢,把他踢跪在地上。 “你是城安县县府的人?”西门擒鹰闻着酒,陶醉在酒香味中。 “我……我是县府的师爷,你……你们……” “县府师爷,是吗?叫什么名字?” 没有怒喝,但西门擒鹰身上散发的王者之风,让县府师爷乖乖的报上名。 “我姓吞,单名一个丙字。”那不怒而威的神情,让他不敢造次。 “吞丙!?”讪笑着,西门擒鹰倒了两杯酒,放在桌上。“你起来,过来喝这两杯酒。这其中一杯是霹雳春,另一杯是梨花春。” 吞丙乖乖听话,起身,上前把两杯酒喝了。 “你告诉我,哪一杯是霹雳春、哪一杯是梨花春?” 挑挑两道斜眉,西门擒鹰噙笑的等他回答。 “这……”犹豫了一会儿,吞丙摸摸鼻子,垂眼瞪望着两只酒杯。“这杯是梨花春……喔,不,这杯才是梨花春。” 举指不定,在一旁的泰山可恼了。“快点决定!” 被泰山的吼声骇住,吞丙的手,指着左边的杯子。“这杯是霹雳春。” “你确定?” “确……确定……”他哪知道啊,只不过,一个庞然大物在身旁,不快点决定,他可能马上就被压死。“这……这是霹雳春没错。” “那好。”摺扇在虎口处一拍,西门擒鹰笑道:“泰山,把那一坛酒抱给师爷。” 泰山依言照做,把摆在一旁的一坛酒,抱给吞丙。 “这……”吞丙满脸狐疑。 “这坛霹雳春,是师爷你亲自认证的,现在,你可以抱着它回去交差了。” “这……这怎么可以呢?”吞丙惶然。“我要的是奔家酿的酒!” “这的确是奔家的酒。” 西门擒鹰的话一出,泰山把酒坛拎高,酒坛底部,明显的着一个“奔”字。 “看清楚了吗?”再咂一口酒,这奔老爹酿的酒,果然香醇。 “是……是,可是……”吞丙吞吞吐吐。这酒是奔家的酒没错,但他哪知道这是不是霹雳春,方才他只是随便猜猜,哪知道这白面玉公子,是不是在诓他?“方才那奔大说,没有霹雳春了……” “可你不是说了,这坛是霹雳春?”西门擒鹰笑着反问。 “我……我……” “拿着酒,滚回去!”泰山朝他大吼。 “等等,有件事,我想问你。听说,这酒是要送给西城主的。”西门擒鹰抬眼睨他。“为什么要送酒给西城主?” “因……因为西城主喜欢埃”抬出西城主的名号,吞丙壮大了胆子。“这酒可是要送给西城主的,要是有个差错……” 西门擒鹰用眼神示意,要泰山把人带出去。 这听来,纯粹只是想用酒来巴结他的官人。 泰山早不耐烦了,再度把吞丙给拎了出去。 *** 赏月客栈内,一大伙人,为了庆祝一坛酒的风波平静下来,冲着西门擒鹰化解了好友的困难,牛二郎特地摆了一桌酒席,要大大的答谢西门擒鹰。 “西门公子,你真是聪明,能想到这个好办法。”奔醉月满脸崇拜的神色,直夸西门擒鹰。“给他两杯酒,让他自己品尝,自己选,反止,横竖都是他自己挑的,就算事后发现,也只能怪自己太笨!” “没错、没错!”牛二郎跟着起哄。“对付那些不讲理的官差,就是要运用一点小机智。” “这招我学下来了,下回要是再有同样的事,就可以派上用常”醉月笑呵呵地。“那个笨师爷,连梨花春和霹雳春都分不清楚,还想来取酒!” “这一计,只是一时的应用之道。”西门擒鹰话锋一转,把大家的焦点,移到泰山身上。“这一次,能吓退那个官差,全是泰山的功劳,那官爷一见到他,早吓得双腿发软。” “是阿是啊,泰山大叔……呃,泰山大哥,他真的很神勇,他一到我家,把那笨师爷一拎,没有一个官差敢靠近他呢!”醉月击掌喝采,把泰山捧的更高。 经过这件事,牛二郎对他们的防备之心已撤除,加上西门擒鹰和醉月的赞扬,牛二郎愈看泰山愈顺眼,泰山的神勇之姿,他也亲眼见到。 “泰山,来,大叔敬你,你,好样的!”牛二郎眼中充满赞赏。如果泰山要当他的女婿,他可是第一个举手赞成。 “大叔,我也敬您。”泰山喝着酒,对主子帮了他一个大忙,打从心底感激。 一直愁着老脸的奔大,也起身道谢:“西门公子,这一回,要不是有你们相助,我们爷儿俩,恐怕就得被关入地牢中。” “奔老爹,您别这么说,那坛酒,是我们喝了,理该帮忙你们解决问题。” 西门擒鹰回敬之际,醉月怯怯地问坐在她身边的奔大:“阿爹,我可不可以……敬西门公子一杯?”阿爹不准她再喝酒,可是,这是谢宴,不喝酒,哪成敬意? “就一杯。”奔大松了口。 喜孜孜地,醉月倒了杯酒,笑敬着西门擒鹰:“西门公子,我敬你,谢谢你救了我和我阿爹。从和你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 西门擒鹰轻笑。这小女娃大概忘了,她送给他们的见面礼,是一大堆小石子。 大伙儿兴高采烈的喝着酒,只有奔大还愁着一张脸,那一脸愁色,连大老粗的牛二郎都看得出他在发愁。 “奔大,你在愁什么啊,事情都解决了,又没要捉你去关,还皱着一张脸,你那张脸够老够皱了,别再皱了。” “奔老爹可是还在担心那坛酒的事?”西门擒鹰也料得到。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用的计是好计,这回事件,表面上是平静了下来,但有没有后患,也还说不准。 “我担心县府大爷若是知道,那坛是梨花春而不是霹雳春,恐怕……”叹了声,奔大心情沉重。 “那些官,吃饱撑着,一样是奔家酿的酒,管什么梨花春、霹雳春的,反正都是好酒,还不都是一样顺喉入肚。”牛二郎大口喝了一碗酒,竖起大拇指。“奔家的每一坛酒,都是顶级的棒!” “奔老爹,您不用担心!”喝的正过瘾的泰山,拍着胸脯。“天大的事,有我泰山和我家主子帮您撑下,西城内,没有我家主子,解决不了的事。” “说得好!我愈来愈欣赏你了!”牛二郎用力的拍了桌子一下。“泰山,你果然人如其名,非常有男子气概,我再敬你一杯。” 一坛酒,几乎都是牛二郎和泰山喝光了,席散,两人也醉的不省人事。 *** 酒入愁肠,愁更愁。 奔老爹虽然喝的不多,但满心愁,遇上烧酒,愁更起,是愁也醉。 西门擒鹰亲自送他们爷儿俩回家。 奔老爹先行入睡,醉月还得去看看羊群,今儿个被一坛酒给耽搁,她都忘了去照顾羊群。 不放心她一个人,西门擒鹰陪着她走。 “西门公子,你们是打哪儿来的?”走着,醉月好奇的问。 凉风吹来,吹的她飘飘然。 和他并肩而行,比阿爹准许她喝酒,还更快乐! 低头绞着手指,她喜欢和他在一起说说话的感觉。 “西城。”西门擒鹰笑答。 睐他一眼。“我是问你住在哪一县哪一村?”住在西城的人,每个人都是西城人,还用得着他说。 仰望着天上的明月,西门擒鹰回道:“我们是从西城堡附近来的。” 对她,他很放心说任何事。 她单纯,没有心机,他相信他说什么,她都会听,不会多猜疑。 “西城堡!?”醉月顿下脚步,瞪大眼。“你……你该不会认识西城主吧?” 一颗心提着,她屏息,等着他回答。 “算认识吧,有过几面之缘。” 这话要是别人问起,他会摇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她问,他却想让她多知道一些。 倒抽了口气,醉月神色不自在。“那……那个,早上我和你说西城主风流的事,那……那其实是别人说的,不是我说的,你可别告诉西城主。”她一脸惶恐。“怎么我老做这种会害我和阿爹被捉去关的蠢事!”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他还纳闷,她为什么听到西城主,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一个大笑之后,他晃首道:“西城主不会介意这件事的。” 醉月猛点头,频频拍马屁。“是阿是啊,西城主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忙,他哪有时间管这些琐事,而且他大人大量,不会计较的,对不?” 遇上她天真纯净的眼,他不想点头都难。“对,他不会计较的。” 大大的松了口气,笑容再度浮上她的脸。 “西门公子,你和西城主是什么关系?你住在西城堡附近,又和西城主同姓……” “你知道西城主的姓名?” 醉月点点头。“有个买酒的客人说过,他说,西城主叫作西门擒鹰。”头一偏,又抖出纳闷:“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擒鹰。” 她的天真,再度惹他发噱。“他会的,而且能单手擒鹰。” 瞠大了眼,醉月眼里满是惊奇。“真的吗?你看过吗?西城主真的有这种本领?” 点点头,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活泼生动的,令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 “原来西城主这么厉害!难怪他能当城主。” “那,如果西城主要当国主,你会赞成吗?”突然,他很想听她的意见。 醉月一颗小头颅,拼命摇晃着。“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 “西城的老鹰,他抓都抓不完了,还要抓一整国的老鹰,那很辛苦的,说不定会把他给累死。” 盯着她,她这话,若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深奥,太难理解。 仰首大笑,他想,她是天真的。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醉月一脸茫然。 “没有,你没说错。”西门擒鹰笑望着她。 是她这句天真的话语点醒了他,他要先照顾好城的子民,才有资格论天下事。 第四章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颂无门和尚 一早,醉月起床后,在屋旁拔了一堆飞扬草,洗干净后,将飞扬草铺在平台上晒。 阿爹的腰酸又犯,隔壁的大娘告诉她一个偏方,说是用飞扬草炖猪尾骨,可以治腰酸。 “阿爹,你有没有要送酒给牛叔,我帮您送去。” 这几日,她没事就爱往客栈跑,表面上说是去找萍儿,但其实是想去看西门公子。 只要一天没见到西门公子,她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比犯酒瘾还糟。 “没有。哪来那么多酒送?”奔大把蒸熟的白米,倒在一块布席上。“你啊,没事别乱跑!” “我……我是去看萍儿帮我绣的荷包,绣好了没有。”硬是找了个借口。 “你去吧!不过,可别喝酒!” “我不会喝酒的,阿爹,您放心,那,我走了。” 话语甫歇,人就溜了出去。 “这孩子,唉!” *** 跑到了客栈,客栈内空荡荡的,醉月倒是早习惯了这景象。 牛大叔肯定还在醉梦当中,牛婶大概是上街买菜去了。 只是,西门公子和泰山怎么没下来,这时候应该早起床了,不会是出去了吧? 醉月跑上楼,探头探脑的,看见西门擒鹰住的客房门大敞,她好奇的上前观看。 “醉月……”端坐在桌前,正挥舞手中毛笔的西门擒鹰,看到她来,放下手中的笔。“进来呀!” “西门公子,你……你在写字啊!” 虽然说,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但她还是一身男儿装,而且门又大开,西门公子又是正人君子。 脚一跨,醉月缓步走向他。 “怎么没有见到泰山大哥呢?”她好奇的问。 “泰山陪萍儿买东西去了。你找泰山吗?” “不不不,我没有要找泰山大哥,我……我是来找萍儿的。原来她出去了,难怪客栈空荡荡的。”醉月干笑着。“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随便写写。很久没写毛笔字了,今日兴起,随手写了几个字。” 醉月哆、哆、哆……哆到他身边,看着纸上的字,她兴奋的道:“这个字我认得,这是三,中间这个字是五。” “你也识字?” 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好多诗人都会教我写一、二个字,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了。”再看看宣纸上-的其他两个字:“另外两个字,我就不知道怎么念了。” “这是三坟五典。” “三坟五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醉月自动坐到他身边,求知的欲望,拼凑出她一脸认真的神情。 她认真的神色,瞅住了他的目光。 “这三坟五典,是上古帝王的书籍名,三坟指的是伏义、神农、黄帝的书,五典指的就是少昊、颛顼、高辛、唐尧和虞舜的书。” 醉月听的入神,频频点头。 “三坟五典,通常是和八索九丘并称。”有个认真的好学生,他这个老师,也教的起劲。 “还有八索九丘?” “八索,指的是八卦之说,九丘是指九州之志。” “你读的书,一定很多吧?”醉月一脸羡慕不已的神情。 “你想读书?” “嗯。可是,没人教我,那些买酒的诗人,来来去去,教不到两个字就走了。”她丧气的道:“阿爹也不想让我读书,他说,女……”醉月及时住了口,差点说出自己的性别。 张着嘴,她呆愣的看着他,他对上她的目光,灼灼有神,看得她脸发烫,心口狂跳。 “你阿爹说什么?”西门擒鹰眉眼带笑,等着听她如何自圆其说。 “他说……他说……”脑袋一片空白,她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这西门公子,长相真是俊俏,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俊的男人。 那些来买酒的诗人,没一个人比得上他。 脸颊又热又烫,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羞什么,缓缓低首,窃窃的笑意,浮在唇边。 见她不语,他也不再追问她。 “醉月,你会写毛笔字吗?”那些诗人,不知是否教过她。 抬起一张红通通的脸,醉月轻轻摇头。“不会,我没写过。” 她酡红的脸颊,煞是美丽,看醉了他一双狭长的黑眸。 “来,我教你。”她的纯真和坚定的求知,令他忍不住想呵护她、教导她。 “你要教我写字?”抓耳揉腮,她羞答答的望着他。“真的可以吗?可是,我不会握笔。” “我教你。” 把他写过的宣纸,放到一旁,腾出一张空白的宣纸,他挽袖,亲自为她磨墨。 “来,你坐到这边来。”他起身,让出座位给她。 醉月坐到他方才坐的位子上,看着桌上的宣纸,她满心欢喜。 以前,她只能在沙地上学写字,现在居然可以在纸张上写,而且是西门公子要亲自教导她。 双重的喜悦,迸动着她的一颗小小的心,怯怯地握住笔,她的手还在发抖呢! “毛笔不是用抓的。”他把笔拿过来,示范一回握笔的动作给他看。“像这样,看清楚了吗?” 点头,她把笔再接过。“是这样吗?” “手要再提高一点,毛笔要笔直垂立。”他扳着她的手指,那细嫩的小手,活脱脱是女娃的手。 没点破,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拉着她的手,在纸上挥舞。 一横、一撇、一竖、一捺…… 斗大的奔字,跃然于纸上。 “这是奔字,对不对?”醉月雀跃的惊呼。 西门擒鹰点点头。“换你自己写一遍,你可以吗?” “可以。”她答的一点也不犹豫。“我本来就会写我的姓。” 醉月学他方才沾墨的动作,笔挪至宣纸上,她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凝住气,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怕一吸一呼之间,动歪了笔。 笔落,她一气呵成,写了一个奔字。 写完后,她愣看着自己写的奔字,和上方那个西门公子帮她握笔写的奔字,怎么看、怎么不同。 坐在一旁的西门擒鹰,凝视着她写字的表情,笑弯了唇,笑弯了狭长的黑眸。他看得出来,她非常认真在写,但…… “为什么我写的奔字,看起来挺怪的?”醉月蹙着眉,嘟着小嘴。“是这样写没错呀,可是……真的很怪,歪歪斜斜的。” 宣纸上,上方的奔字,笔走龙蛇,如锥画沙;而下方的奔字,则若春蚓秋蛇。 “不要紧,再写一遍。写字的时候,手别发抖。”他给她鼓励。“你第一次写,能写这样,已经算是写的很好了。" 他的鼓励话语,拨走了她心头的沮丧。“真的吗?我以为我写的很糟呢!” 是很糟,没错! 轻笑了声,西门擒鹰知道她需要的是鼓励,所以他保留了会令她挫败的话语。 “你多练习几回,一定可以写的很漂亮。” “嗯。” 她点头,全神贯注在笔上、在纸上。 拉高袖子,他一边磨墨、一边凝视着她,她美丽的小脸蛋上,那份认真的神色,为她增添一抹亮丽的色彩。 看着、看着,他呆了、醉了,醉在她娇俏的神色中。 *** 只要一有空闲,醉月就往赏月客栈跑,一来,可以学写字。二来,能天天见西门公子一面,她快乐的连作梦都会笑。 一进到赏月客栈,一桌人围着西门公子,醉月硬是在村里小胖的身边,找了个缝隙钻进去。 “西门公子,你在写什么?”醉月站在西门擒鹰的身边,好奇的问。 尽管身旁的小胖,把她挤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但能站在西门公子身边,就算被挤死,她也甘愿。 “醉月,你来了。”坐在泰山身边的萍儿,和她说道:“西门公子在做筹令。” “筹令?”醉月一仰首,发现村子里一大堆小孩都围成一圈在观看。“哇,怎么这么多人?小胖,你别一直挤嘛!” “大家都喜欢西门公子,所以他们全都来了。”萍儿笑嘻嘻地。“西门公子在帮我爹写酒筹令,以后客人上门,不只可以喝酒,还可以玩游戏。” 听到可以玩游戏,一大堆小大人,全是一脸兴奋。 “我也要玩!”这么好玩的事,怎能少得了她呢?醉月急急的嚷。 “醉月,你阿爹又不让你喝酒,你不能玩!”一身肥嫩嫩的小胖,嚷着。 “我……我可以玩的。”醉月的声音,明显低弱了许多。 瞪了小胖一眼,醉月盯着西门擒鹰正在写的筹子,发问:“西门公子,你现在写的是什么?” “千呼万唤始出来——后到者,罚三杯。”西门擒鹰依照着筹子上写的念道。 一堆人中,有人起哄着:“醉月,你是最后到的,你要罚三杯." “我?”这游戏挺有趣的。“好嘛,罚就罚!” 醉月倒了三杯茶水,一个人咕噜、咕噜的喝光光。 “我喝了,那我要来抽筹子。”说着,醉月在桌上一堆筹子中,随便拿了一支。“西门公子,这支筹子写的是什么?” “人面不知何处去——满脸胡须者,喝一杯。” 语声甫落,所有人的目光,全调向在柜内算帐的牛二郎。这里的所有人之中,就属牛二郎脸上胡须最多。 但可没人敢去惹他。要不是看在西门公子的份上,牛大叔早嫌吵,把他们全赶出去了。 “醉月,这支不算,再换一支。”一个大孩子出声道。 “喔。” 醉月把筹子放下,又拿了另外一支给西门擒鹰看。 西门擒鹰瞅了她一眼,笑道:“焉能辨我是雌雄……” “什么意思?谁要罚酒?”醉月急问。 “是啊,是谁该喝酒?”大伙儿啅噪的嚷问。 原先的筹子上,写的是——无须者饮,但西门擒鹰却把它解读成——女男装者饮。 “哈哈哈,又是醉月该喝酒。”每个人的手指伸出,全指向醉月。 萍儿早和泰山说过醉月是女儿身的事,所以泰山并不感到意外;而泰山也和主子提过。 在场的人,没人感到意外,倒是醉月一脸不自在。 “我……我……我不玩了!” 她回身跑出了客栈,几个孩子笑成一团。 望向她奔离背影,西门擒鹰晃首轻笑着。提笔,他继续帮牛二郎写着筹子。 *** 夜晚,寒风飒飒。 吃过饭后,醉月独自坐在屋后的小溪旁发愣。 风吹乱了她的发,她也无心去理会,一头乌黑的秀发,随着刺骨的寒风飘扬。 今天在客栈内,她回头就跑掉了,不知道西门公子,会不会觉得她太没礼貌了? 可是,当时她觉得很尴尬呀! 不知道西门公子,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两手抱头,弯垂在膝上。 虽然当时她走的匆忙,但她仍有注意西门公子脸上的神情。 西门公子好像并不惊奇她是女儿身。 幽幽一叹,醉月心中怅然。如果他一点都不觉得惊奇,那是不是代表,无论她是女娃或是男娃,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差别。 又是一叹——唉!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愁烦些什么。 整个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西门公子,又不是只有她喜欢,愁那些做什么?就算她非常、非常喜欢西门公子,那又如何? 西门公子迟早会离开赏月村,不会为了她,永远留下来。 想到西门公子也许过两天就会离去,醉月的心,揪成一团,悲伤的情绪涌上,鼻头酸酸的,眼眶热热的。 寒风一吹,吹落了在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醉月!?” 后头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唤她,她一回头,西门擒鹰那修长的身形,在朦朦的月光下映现。 看到她的脸,确定是她,他大步跨向前。 醉月急的弯下身,两手伸入寒冽的溪水中,掬起水,洗着脸。 冰冽的溪水,刺痛她的脸,她仍是咬牙忍着寒冰,一遍一遍的洗着脸。 绝对不可以让他看见她在流泪,更不可以让他知道,她是在伤心他即将离去,让他知道的话,那多难为情啊! 西门擒鹰蹲在她身边。“你在做什么?”他伸手探探水温。那冰冷的水,足以冻伤皮肤。“别洗了,你不怕冻伤吗?” 直起身,醉月直打着哆嗦,她掀起衣角擦着脸。“西……西门公子,你……你怎……怎么来了?”好冷、好冰。 看她发冰的模样,他心疼不已,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 “我先送你回屋子去。”他拉起她,大手揽住她的肩。“方才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你阿爹,他说你在溪边坐了好一会儿,叫都叫不听。你在想什么?” 进入屋内,暖和多了。 醉月拉了张椅子请他坐,她拿下披风,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去……去看看溪里有没有鱼?” 她倒了杯茶给他。“我阿爹说他要去昆叔家,帮昆叔看看他酿的酒如何。” 西门擒鹰点点头。“方才在路上,你阿爹告诉过我了。” “他啊,不和昆叔喝到醉茫茫,是不会回来的。”醉月蓦地想到什么似地,眼一瞪,唇角缓缓弯扬。“等一下、等一下,你别走,不可以走喔,我进去拿个东西出来给你看。” 西门擒鹰点点头。他原本就是来看她的,不会因为她阿爹不在,就掉头走人。 见他点头,她安心的转身进入房间。 一会儿的工夫,她抱了一坛酒出来。把酒放下,她不放心地,跑到门边,四下张望,确定她阿爹没回来,她才笑嘻嘻的折回。 “是不是想偷喝你阿爹酿的酒?”西门擒鹰轻笑着。 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像是要做贼似的。 “这才不是我阿爹酿的。”醉月坐到他身边,骄傲的仰着下巴。“这坛酒是我酿的。”她小心翼翼的敲掉酒坛口的泥封。 “你酿的!?”他的表情,比知道她是女儿身时,惊奇了十倍。 “是埃”她找来两只小酒杯。“这和我阿爹酿的酒不一样。我是用水果酿的。” “水果?” “有些来买酒的诗人,和我阿爹熟识之后,下一回再来,总会带些东西来送我阿爹。其中有一个,送了水果来,阿爹舍不得吃,把水果全留给我,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所以,我就想,或许可以把它酿成酒。” 坛口一开,酒香飘散。 “我先说了,我是还没喝过,能不能喝、好不好喝,我不知道。” 她倒了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西门擒鹰端着酒杯,凑至鼻前,闻一闻。“好香,这酒肯定是棒的!” 他的笑容,给了她莫大的鼓励。“西门公子,你先别喝,我先喝。万一要是难喝,你就别喝了。” 醉月说完,毫不迟疑的喝了一口。她漾着大大的笑容,朝他点点头:“好喝,真好喝,你喝喝看。” 咂了一口,西门擒鹰点头赞扬。“这酒莹澈透明,清香纯净,酒中带甜,入口爽适,好酒。” 她也有同感。又帮他倒了一杯。“我把这坛酒,藏在床底下,阿爹还不知道呢,他要知道我偷酿酒,肯定会气疯了。” “怎么会?你能继承他的衣钵,他不高兴吗?” “阿爹他才不要我步上他的后尘,成了酒鬼,他说,女孩子家……”顿了下。都恢复女儿身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西门公子,你……你一点都不讶异吗?” “讶异什么?” “我……我是女的呀。” 笑着,他一双眼直盯着她看。“你是女的没错,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她不会是为了这个,而去呆坐在溪边吧? 原本,写完筹子他就要过来看她,可是一堆孩子围着他,要他再帮他们写他们的名字在筹子上,这一耽搁,天就暗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是萍儿告诉你的吗?” 西门擒鹰摇摇头。“不是,是我看出来的。” “嗄!?我的装扮不像男的吗?”原来他早识破了,难怪他一点都不惊奇。 “为什么要装扮成男儿身?”他不解。 “还不都是那些酒楼害的!酒楼引来太多外地人,我阿爹怕那些没有酒品的外来醉汉,看到我是女娃,会欺负我,所以才要我装扮成男的。” “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阿爹真是太多虑了,我又不像酒楼里的歌妓一样,打扮的花枝招展,那些上酒楼的人,才不会喜欢上我,我又不漂亮。”咂咂自个儿酿的酒,醉月满意地笑。“打从我会走路以来,十几个年头了,阿爹把我扮成男的,大概他也觉得麻烦。村里有些人,还真把我当成男的。” “你阿爹是在保护你。”他看着她。“醉月,你很漂亮,很美。” “我……我真的漂亮吗?”她怯羞羞的问。从采没有人说过她漂亮。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她又羞又雀跃,整个人觉得飘飘然的。 他伸手拨着她乌亮的秀发,眸中充满着爱怜。“醉月,你真的很美。”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凝视着他,她的心绪,掉进了他的黑眸中,傻愣愣的望、傻愣愣的问:“西门公子,你……你……你喜不喜欢我?”她大着胆子问,心口随地喘急。 她纯净娇美的脸庞,飘着朵朵红云,美的如她酿的水果酒,清香纯净。 “喜欢、当然喜欢。” 他的手,缓缓移过她颊上的红云,指腹轻刷过她的朱唇。 俯首,他以唇代替指腹,轻压上她的唇,她的唇,柔嫩的像花瓣一般。 天旋地转,是醉了吗?醉月晕陶陶的,脑袋一片空白。她酿的水果酒,后劲太强,醉的她像飘上云端一般。 第五章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触。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金陵酒肆留别李白 “……晶清的酒叫栗,清甜的酒叫驰,原汁的酒叫醇,又叫酉需,重酿的酒叫饵,三重酿的酒叫酉守,薄汁的酒叫璃,甜汁的酒叫醴,甜美的酒叫醍……” 在一片大草原上,西门擒鹰坐在放羊的醉月身边,手中持着一本有关酿酒的书,亲自念着。 为了醉月喜欢酿酒,他特地托人找来了几本和酿酒相关的书籍,又因她不识字,他便担任她私人的说书工作。 醉月听的似懂非懂。“好……好多喔,我记不祝” “没关系,我念你听,记得住,你记下,记不住的,日后我再说一遍给你听。”他相当有耐性,他相信,以她的聪明,绝对可以成为顶尖的酿酒师。 扬起一抹甜美的笑靥,醉月仰望着他,他的翩翩风采;像个俊神仙一般。 “笑什么?”凝视着她的眼,他的心湖又起波动。 他一再停留,愈来愈多的因素,是因为她。 他得确保没有人再找她和她阿爹的麻烦,他才能放心离去;他又想助她一圆酿酒的梦想,她不识字,他得为她说书,另外,他也想教她写字,也想教她吟诗…… 对她,他有太多想呵护她的念头。 他想,短时间内,他是不会离开赏月村的,而泰山应该比他更不想离开。 或许,这段期间内,可以让泰山和萍儿,完成终身大事。 而他的终身大事…… 温柔的目光,锁定在她清丽的小脸蛋上,他唇边漾出朗若清风的笑容。 “我……我觉得你像天上下凡来的神仙,又美又俊,像个活菩萨。”她笑着。 喜欢依偎在他身边的感觉,好安全的感觉,好似一切有他在,就安全无虞。 “是吗?”西门擒鹰轻笑。“如果我是活神仙,那你就是可爱的小仙女。” “仙女!?”她眼珠子溜溜的转。“那神仙和仙女,是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她天真的问。 “你希望神仙和仙女,能够永远在一起吗?”他笑着反问她。 “我……”羞红了脸,她轻轻地点点头。 “如果要和神仙在一起,仙女必须离开她从小生长的地方,离开她的阿爹,那么,小仙女愿意吗?” 因为这个因素,所以他敛住了对她的许多好感。为了他一己之私,离散相依为命的父女,这不是他乐见的情景。 “我……我,我不想离开阿爹。”醉月满脸为难。“可是,仙女很想和神仙在一起。” 她,陷入了两难之中。 她是那么地喜欢他,但是,要她离开阿爹,她是不愿的。 垂首,拨乱脚边一堆杂草,心如杂草般,一样凌乱。 他爱怜的揉揉她的发,不让这件事烦她。 “醉月,我再念一篇给你听,好吗?” 直起身,她点点头。 翻开了手中的书,他温柔的嗓音,在草原上飘荡,“酒谱说,酒的色彩清,味道重,是最好的酒,称为酒中之圣;酒的色彩如金,味道醇苦的,是次好的酒,称为酒中之贸;酒的色彩乌黑,味道酸璃的,是下等酒,称为酒中之愚。” 仰望着他,她的眸中存蓄着爱意,笑容扬在脸上,始终不灭。 *** 在赏月客栈正对面的欢喜楼,是赏月村内,规模最大的一家酒楼。 平常时候,每到夜晚,热闹非凡,进进出出的客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今晚,一些慕名前来的酒客,全被拒于门外。 酒楼里,里里外外,全是官差的身影。 在富丽堂皇的欢喜厅内,连连传出摔酒杯的怒咒声。 欢喜楼的老鸨喜大娘,连跪了三回,额上冷汗涔涔。 “县……县府大爷,您息怒。”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呀,县府人爷亲自赶路来给欢喜楼捧场,你端的这是什么劣酒给县府大爷喝?” 说话的人,正是上回在赏月村吃了闷亏的师爷吞丙。 上一回,抱回那坛酒,害他挨了二十大板子。这回,是县府大爷自个儿提议要来,他正好趁这一回,把上回受的气,全给还回。 坐在尊位上,身材肥胖,顶着一个圆滚滚大肚的城安县县府大爷同一虎,身旁围绕着五、六个裸着上身,殷勤服侍他的歌妓。 几个歌妓,无不卯足全力,极力讨好他,每个人心中,无非是想攀住这个名利双收的大好机会。 只要能让县太爷看上眼,带回当小妾,总是一个出头机会。 同一虎一双老色眼笑眯着,两手搓揉着一对又一对凑至他眼前的丰乳。 虽说美女如云,但没有美酒,心中老是火。 喝惯了奔家酿的酒,嘴给养刁,肥肚肥肠,也只认奔家的好酒。 “马上给我去取奔家的酒来!”推开了眼前一波一波的肉弹,同一虎用力的捏着一只肉弹,喝令着。 倒楣被捏的歌妓,心中咒骂着,但脸上仍是笑盈盈地,逮着了机会,她推开了挤在一旁的其他歌妓,弯着身,把被捏红的那只丰乳,凑至同一虎嘴边:“哎哟,县府大爷,你看看,你把人家捏红了,不管啦,人家要罚你,用你的嘴,亲抚我的红肿。”眼波一送,娇嗔出声的,是欢喜楼内,最会耍心计的歌妓红玉。 “好,好,乖宝贝。” 同一虎捧着那只丰乳,又吻又吸的,看的一旁的吞丙,直流口水。 喜大娘自从接掌欢喜楼十年来,没像今日这么窝囊过,又磕又拜的,但纵使满腹怨气,仍是必须笑脸以待。 “县……县府大爷,你有所不知,那奔家的酒,我们可是从来买不到的。”正好她也可以趁这一回,让奔大受点教训。“那奔大,仗着自己名气高,鄙视我这些酒楼,任凭我们说破了嘴,他就是不把酒卖给我们,害我们也间接得罪了不少客人,以为我们不想卖酒,真是冤哪!” 同一虎皱着眉头。“真有这种事?” “是啊,县府大爷,你可得为我们作主啊!”接收到喜大娘示意的眼神,红玉又使嗲功。“像你这种高贵的身分,当然是得喝奔家的酒。” 红玉拉着同一虎的手,钻进了自己的腿间。眼尾一勾,又使了迷魂计。 “师爷,你还杵在那边做啥?快去给我取奔家的酒来,要是那奔大敢不从,你就当场把他打死,无论如何,都要把酒给取来!” 同一虎一声喝令,吞丙回神擦干口水,然然可可,蹴然应声:“是,属下立刻去办。” ***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躺在床上,准备就寝的醉月,喃喃低念着西门公子教她的诗句,藏不住的笑容,在她脸上织成一道美丽的弯月。 才躺下要编织美梦的,却被房外一阵吵杂声给扰乱。 “一定又是阿爹喝醉酒了。” 翻身下床,才想走出房外去扶醉倒的阿爹,却听见前阵子来取霹雳春那个师爷的声音。 “……你这个奔大,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县府大爷的命令……来人啊,把这刁民绑起来。” “是。” 在房内的醉月,闻言,心一惊。肯定是笨师爷回来报仇。 穿上外衣,把长发扎起,她急急奔出。 “你们凭什么绑我阿爹?”推开官差,醉月娇小的身子,挡在奔大身前。 “好,你们父子一块绑!”自己跑出来落网,省得他差人去搜。前日的恩怨,今日一道解决。 “谁敢绑我们!”醉月提气大喊。“你……你忘了那天捉你的那个泰山吗?他可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敢绑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一提到那个大个的,吞丙就一肚子火。好歹他也是堂堂一名文师爷,竟被一名莽汉,提着游街……愈想火气愈大。 “等我把你们收拾了,再去找他们算帐!” “等……等等!”醉月双手挡着欲捆绑他们的官差。“我……我可告诉你,那……那个西门公子,可是西城主的亲戚,如果你敢乱来,他一定……” 仗着有同一虎当靠山,吞丙天不怕、地不怕。 “那小子要是西城主的亲戚,我就是西城主的爷爷。”要攀关系,谁赢的过他吞丙。 “你……你为什么要抓我和我阿爹?”要死也该有个充分理由,否则,死不暝目。 “县府大爷人在欢喜楼,他指定要喝奔家的酒,要是谁敢阻挠,县府大爷下令,阻挠者,当场活活打死!” 吞丙一根手指,直直的指向他们爷儿俩。 “原来是这种小事!”醉月干笑着。“县府大爷指定要喝我们奔家的酒,那就是看得起我们奔家,我马上去抱一坛酒。” “醉月,不准你去!我奔大的酒,不卖给那些恋酒贪色之徒!”连日来,身体微恙的奔大,使尽全力怒喝。 “阿爹……”醉月回身,猛对奔大使眼色。“要买酒的是县府大爷,我们能不卖。” 奔大不知女儿在打什么主意,女儿紧紧握着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奔大心想,或许女儿是想先虚与委蛇,到了赏月客栈前,再向西门公子求救。 眼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好吧。”沉住气,奔大松口应允。 原本顽强的爷儿俩,辟然变得乖乖合作,带着满肚子气来的吞丙,原是要报复,但此刻却傻了眼。 醉月打开坛口,酒香飘溢,令在场的官兵,闻之飘飘然,一时间,酒虫搔肚,什么报仇的事,全抛到脑后。 “快快快,把酒搬到欢喜楼去。”口水直流,光是用闻的,就已先醉了一回了。 *** 赏月客栈的二楼窗口处,身着白袍的西门擒鹰,一双狭长的黑眸,望向对面的欢喜楼。 听牛大叔说,今儿个欢喜楼全让城安县的县府给包下。 这城安县府,可还真懂乐。 “城主,这城安县府,也太逍遥了,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打从知道同一虎包下欢喜楼,泰山便气腾腾的。 “他犯了什么错?”西门擒鹰带着一抹笑容问。 “一个爱民的清官,怎么会到酒楼里,饮酒作乐?”泰山虽然是名粗汉子,可该懂的理,他还是懂的。 晃晃手中的摺扇,西门擒鹰一双黑眸笑扬着。 “谁说清官不可以上酒楼?”踱步回桌前,西门擒鹰落坐。“真正的清官,不管是酒楼、或是赌场,只要是在自己管辖内的,都应该去看一看。” 泰山皱起一对飞扬的粗眉。“那城主,照你这么说,那个同一虎是没有错啰?” “不,他有错!”西门一脸正色。“他错在不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道理,还有,他最大的错,就是没约我一起去。” 泰山的一对牛眼,死瞪着主子。 他真的不懂他的主子,是不是不想争取国主之位,成天都一副悠哉的模样,眼前明明摆着一件令人火冒三丈的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对了,你去醉月家一趟。” 他原想,这么晚了,那同一虎应该不会找奔家的麻烦,但愈想愈不放心。 “去醉月家做什么?这么晚了,他们父女俩,应该睡了吧?”泰山一心只想教训同一虎,要把他支开,可以,让他先揍那同一虎一拳再说。 泰山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西门擒鹰叹笑着:“我怕同一虎会派人去找奔家的麻烦。” 西门擒鹰的话语甫落,街上便传来醉月的呼喊声:“西门公子……” 拔高的声音,隐藏着求救的讯息。 倏地奔至窗边一探,他看到了醉月和奔老爹被官兵团团围祝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同一虎的确派人去找奔家麻烦。 推开窗子,西门擒鹰纵身一跃,翩然飞落。 *** 满地的酒坛碎片,和洒了一地的醇酒,虽然颇觉可惜,但奔大对女儿摔酒坛的举动,非但不生气,反而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女儿,表示她做的很对。 宁愿浪费了一坛好酒,也不让狗官咂上一口。 “你……你们父子俩……”糟蹋了一坛好酒,望着地上的酒液,吞丙馋凸了眼。“来……来人碍…” 在吞丙傻愣的说不全话时,醉月卯足气大喊:“西门公子……” 在官差手中的刀柄,落在她颈项之前,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一把摺扇,轻而易举的挥开,亮晃晃的刀柄,西门擒鹰脸上有着惋惜的表情。 “怎把一坛好酒给破了?是谁这么粗心?” 站在他身后的醉月,扯扯他的衣角,小声的道:“西门公子,那酒是我摔破的,我是故意摔的。” “噢!?故意摔的?那真该打屁股!” “就算把我家的酒全摔光,我们也在所不惜!”有了靠山,醉月说话大声了起来。“我们奔家的酒,绝不进这种饮酒卖笑的地方!” “混帐!全部给我拿下!”吞丙退到欢喜楼的门口处,喝令着。 泰山一站上前,没两下的工夫,把围住他们的官兵全给摆平。 见状,吞丙吓得拔腿奔入欢喜楼内。 西门擒鹰回头和醉月说道:“醉月,你和奔老爹先到客栈去,我要去和县府聊一下。” “西门公子,你别去,得罪了县府,你可是会被捉去关的。”醉月眼里,满是担忧。 “不怕,他关不了我的!” 回身,西门擒鹰带着一抹坚定的笑容,进入欢喜楼。 *** “哪个龟孙子,敢胆公然和我作对?去把他给我捉来!” 听了吞丙的禀告,同一虎怒目咬牙,把黏趴在他大肚腩上的歌妓,给一脚踹开。 “捉……捉不了碍…”吞丙吞吞吐吐。 “全是一群饭桶!”捉起一个酒杯,狠狠的朝吞丙的额上砸去。 没有喝到美酒,已是一肚子火了,居然还有人敢挑战他这个县府的威严……最令他气愤的是,数十名官兵,竟连个人都捉不祝 “马上去把那个人给我捉来!”戟指怒目,同一虎气的踢翻了椅子。 吞丙擞抖抖的缩着肩。“是……是。” “何必费工夫呢,我这不就来了?” 一身白袍,玉树临风,翩然俊雅…… 当西门擒鹰出现在欢喜厅,立定在眼前,原本气煞煞的同一虎,瞬间成了一只软脚虾。 “城……城主……”随着抖音降落,同一虎的肥膝也跟着屈跪在地。 “城……城主?”吞丙也吓得跪在地。他没见过西城主,不知道西城主的模样,但县府大爷见过西城主。 “同一虎,你可真是个好官啊!”西门擒鹰扬眉,唇角勾出一抹笑的,笑的同一虎直打冷颤。 “城主饶命、城主饶命碍…” 第六章 神存富贵始轻千金浓尽必枯淡者履深 露余山青红杏在林月明华屋画桥碧阴 金樽酒满伴客弹琴取之自足良殚美襟 二十四诗品绮丽司空图 看着一大队官差连夜离开赏月村,醉月惊愕之余,不免又对西门擒鹰多了一分崇拜。 原先,她还担心西门公子这一进去会有危险,孰料,不到半个时辰,他安然无恙的走出欢喜楼,随后,那个县府大爷便领着那些官差,畏畏缩缩的连夜出城。 “西门公子,你是怎么办到的?”站在客栈门口,观看那些官差离去景象的醉月,好半晌后,回头走至悠哉的坐在客栈里的西门擒鹰身边。 “没什么,我只是和他拼酒。”一身酒味的西门擒鹰,轻描淡写的道出原因。 为了这个拼酒的理由不被怀疑,他连喝了两杯酒,又在自己的衣上洒了酒,一身的酒味,相信足以取信众人。 听到拼酒,牛二郎一脸惋惜。“要喝酒,怎不找我一起去?” “其实,这法子我并不是很有把握。”低头一笑。“而且,我还擅自作主,拿奔家的酒当赌注,如果我赢,我要他马上离开;如果我输,那么奔家的酒,就得进欢喜楼。”西门擒鹰语带歉意。“奔老爹,没经过您的同意,就拿奔家的酒当赌注,还望您多多包涵。” 奔大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半丝不悦,倒是一脸狐疑;他相信眼前的西门公子,对他们这群人的确是发自善意的关怀,只是,能一再挡退县府的人,这西门公子,绝对是不平凡的人物。 奔大轻点个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对西门擒鹰迷恋又崇拜的醉月,坚定的道:“我相信西门公子,一定可以赢那个县府大爷的!而且,你好像喝了不少酒,满身的酒味好重。”她捏住鼻子,笑道。 “不多,就一坛,我先喝完,所以他输了。” “没想到那个县府,这么好打发。”听到他们拼的是一坛酒,牛二郎不但肚里酒虫作怪,还怨恨他这个酒国英雄,没能派上用常“早知道他吃这一套,我就当他的面连灌三坛酒,让他以后不敢再来赏月村。” 牛二郎的话,教大伙儿哄笑成一团。 “西门公子,这一回,又多亏了你的帮忙。”奔大起身,谢道:“我们奔家别的没有,就只有酒。改天,若是西门公子要离开赏月村,奔家的酒,任你挑、任你眩” “奔老爹,您这话我记下了。”西门擒鹰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么晚了,我也要先回去了。” “奔大,别回去,我们哥儿俩好好喝一顿。你奔家有酒,我们牛家多的是空房,喝醉了,多的是房间任你睡!”肚里酒虫搔痒着,不找伴个一起喝,牛二郎肯定是睡不着觉。 奔大摇摇头。“今儿个,我身体不大舒服,喝不了,明儿个好一些,我再和你一道喝。”奔大的视线移向女儿身上。“醉月……” “阿爹,我今晚要和萍儿一块睡。”醉月满眼恳求。她还想多听西门擒鹰和县府拼酒的详细情形。 “好吧。” “奔老爹,夜深了,我送您回去。”西门擒鹰一站起身,泰山立刻挺身。 “我送奔老爹回去。” “都不用了。”奔大摇头,谢绝他们主仆俩的好意。“没几步路,就算我蒙着眼,也能走回去。” 奔大离去后,牛二郎拖着西门擒鹰和泰山一块儿喝酒。 坐在西门擒鹰身边,醉月满脸喜孜孜的,累了、困了,眼皮仍硬撑着,只为了听他说话。 看着他,她的心里就有一种幸福的喜悦。 *** 连夜带队离开赏月村的同一虎,坐在马车里,六神不安。 “停!” 大喝了一声,他把师爷给叫了过来。 吞丙一副魂飞魄散的愣样,看的让他心生一把火。 拿了一块糕饼丢向吞丙的额头,同一虎怒瞪着他。“你可不可以有点出息?都是你这个倒楣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横眉瞪眼,同一虎气的眼歪嘴斜。 “大……大爷,我……我们这回遇到的,可是西城主,不是别人耶!”吞丙腿软的跪下。“我看,我们两个人是死定了。” “你说够了没!?”同一虎拿了一杯水,泼向他:“亏你还是个师爷,遇到困难,也不会赶紧想个法子解决!” 抹掉脸上的水渍,吞丙哭丧着一张脸。 “话不能这么说呀,如果今天遇到的是一般人,抬出县府大爷你的名号,压也把对方给压死,可……可现在我们遇到的是西城主……” “就算是西城主又如何!”同一虎抡拳,狠狠的朝轿子捶去。 他可真傻愣,在欢喜楼一见到那白面小子,吓得魂都飞了,还乖乖就范。 如果当时他放手一搏,一来,只有他认得西城主,他若不承认,没人知道那白面小子是谁;二来,就算他们俩武功高强,他的兵多势众,不信打不倒他们! 吞丙瞠大眼。“大爷,难不成你有好办法?”随即他灵光一闪,道出他突如其来想到的方法。“大爷,不如这么着,我们在县里挑选数十名美女,再挑几千疋的上等丝绸、几百坛好酒、和一些稀世珍宝……亲自送到西城堡去,要是西城主一欢心,就不会定我们的罪了。” 吞丙自个儿说的乐呵呵的。“说不定,西城主一看到我们送那么多东西去,龙心大悦,非但不会降我们的罪,还会升我们的职……” 欣喜的话还未说完,吞丙的脸颊就遭到一只酒杯的攻击。 “你真是个猪脑袋!那小子要是吃这一套,我们哪还需要如此狼狈,连夜离开?” “那……那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办法,却是行不通的,原本安下的心,又惶惶不安了。 “一不做、二不休!”同一虎脸上露着狰狞的表情。 他勾勾食指,示意吞丙靠过来,听听他的方法。 “什么!?放火!?” 怒瞪了一眼,吞丙忙不迭用手捂住嘴。 “大……大爷,这……不好吧?”平日只干小奸小恶的事,这等大奸恶的事,可把吞丙吓得话都说不顺了。 “那你说,还有什么好办法?” “我……我……” “你可想清楚,我们这一回去,不光只是降职这么简单,所有的家产一定会被充公。”揪着吞丙的领子,同一虎满心不甘。“我可不想下半辈子以乞食为生。” “是阿是啊,我也不想当乞丐,可是……” “别畏畏缩缩、怕东怕西的。”同一虎肃着一张恶脸。“听我说,这是我的危机,也是转机。” “转……转机?” “那小子没让赏月村的人知道他的身分,我们做起事来更加方便!”捻着须,同一虎打着如意算盘。“只要一把火,把客栈烧了,能把他给烧死,我们就能安然无恙。” “要……要是他没死,那……那不就是我们死?” “你真笨!他亲眼看到我们离开的,而且,他一定猜,我们没那个胆子再回去找他麻烦。” “真……真的可行吗?”吞丙犹豫着。 “我说行就行!’ “噢,行、行。”吞丙这小小师爷,永远只有点头的份。“那,我就吩咐两名官兵去放火。” “你也一起去!” “我……我也要去?”吞丙吓呆了。 “你不去,我哪能放心!还有,除了客栈之外,那个奔老头的家也一起烧了。哼!他不想卖酒,那就叫他永远都别卖!” 见吞丙还杵着,同一虎怒喝着:“还不赶快去!你是不是想等天亮再去?” “呃,我……我……我这就去!”人在县府里,不得不低头呀! 半晌后,吞丙带着几名官兵踅回赏月村去,同一虎立刻下令队伍继续前进。 呵,吞丙那个傻瓜蛋! 要是那白面小子福大命大不死,所有的罪也全由吞丙去扛,他只要辩说不知情,谁能定他的罪? *** 欢喜楼里面,红玉和喜大娘唉声叹气着。 “那个县府呀……只差一步,我就能榨干他,偏偏……”红玉十足不甘心地叹着声,“如果西城主晚一个时辰来,那不就好了!” 想到同一虎那一身肥油,红玉不由得嫌恶的干呕了几声。 “好了、好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喜大娘推开窗子,频频望向对面的客栈。“西城主来到赏月村,住的是赏月客栈,不是欢喜楼,我可真担心那个牛二郎,会利用西城主来对付我们。” “大娘,你别穷担心!只要我朝他身上一靠,说不定西城主就会拜倒在我的裙下。” “你呀,西城主又不像县府是那种恋酒贪杯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红玉也倚到窗口边来。“不管啦,大娘,这一回,说什么你都要帮我!我也帮你赚了不少钱,可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酒楼,只要能让西城主把我带在他身边,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这还用得着说!我也希望你可以迷住西城主,这样一来,我们欢喜楼的名气更大,生意就会更好。只是,办法……没有!” 红玉和喜大娘两人,相视对叹。 “大娘、大娘,你瞧,有几个人在客栈外头鬼鬼祟祟的。”红玉瞪大眼,仔细瞧着。 “是啊,那谁啊?鬼鬼崇祟的做啥?”两人还在纳闷的当儿,倏地,火苗急速窜起,熊熊的火光像豺狼虎豹一般张牙舞爪,似要将客栈给吞噬。 “怎么办?客栈失火了,那西城主会被烧死的!”红玉担心她的未来幸福,会被这场火给烧没了。 “别慌、别慌,想法子、想法子……”喜大娘慌忙之中,立刻作出决定。“先捉住那些放火的人再说。”抓住了放火的元凶,总是有利无害。 *** “失火了、失火了……” 夜里,赏月村内火苗四窜,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村民们纷纷提水,帮忙灭火。 “糟了,火愈来愈大!” 眼看着火势还是无法控制,红玉心头急慌慌地。 “你也去帮忙提水,光杵着不是办法!”喜大娘也加入提水行列,提得喘吁吁的。 “不行,我要进去救西城主。”红玉下定了大决心。她都喊了好半晌,却没半个人出来。 “你疯了?这一进去,你可能也出不来了!” “不,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只要我把西城主救出来,他一定会把我带在身边的。” 说完,红玉像着了魔似的,直往火里钻去。 *** “西城主、西城主……” 惊觉客栈失火,西门擒鹰立刻往萍儿房间去,摇醒了还在沉睡中的醉月和萍儿,他带着她们两人离开房间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 蹙起眉头,他问:“这客栈里,还有别的客人吗?” 那声音听来,像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而且她知道他的身分,所以,不可能是萍儿的阿娘。 “没有,没有别人。”萍儿直摇头。“我阿爹、阿娘他们呢?” “放心,泰山去找他们了。”西门擒鹰扶着被呛着的两人:“我先带你们出去。” 拉着两人,找了一处火苗较小的墙面,掌风一出,打垮了墙面,他带着两人安全飞落。 不一会儿,泰山也带着牛二郎和牛妻,安全落地。 看到他们都平安出来,村民们松了一大口气,高兴的欢呼着。 “没事,都安全了。”西门擒鹰搂着惊吓过度、身体还在发抖的醉月。 “哪个混蛋敢放火烧我的客栈!”还有些醉意的牛二郎气急败坏的嚷着。 “牛大叔,客栈里是否还有其他人?”西门擒鹰想起方才听到的年轻女子声音。 “没有了,就我们这几个。” 牛二郎的话语甫落,喜大娘慌慌急急的跑过来。 “红玉呢?我们家红玉呢?” “你这个死老太婆!跑来向我要人?你没看到一把火,把我的客栈烧光了!”牛二郎气呼呼的。“你给我老实说,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火不是我放的!”喜大娘挥掉牛二郎怒指她鼻子的手指。“放火的凶手是县府的师爷,我把他捉起来了。”说着,她老身一跪,跪在西门擒鹰面前,哭喊着:“西城主,您可要救救我们家红玉,她可是为了要救您,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进客栈里去……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喜大娘的一声西城主,喊呆了在场的人。 救人要紧,没来得及解释,西门擒鹰纵身一跳,从方才飞落的墙洞进入客栈找人。 见主子去救人,泰山也跟着飞入客栈内。 就在两人进入客栈内寻找红玉时,一个村民急慌慌的跑来。 “醉月,你在这儿啊,快回家去,你家被火烧了!” 一句话,吓飞了醉月的魂。 “阿爹、阿爹……”一回身,她拼命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牛二郎闻言,不管自家的客栈了,回身,跑得比醉月还快。 *** “阿爹、阿爹……” 哭红了眼、哭碎了心,再也唤不回和她相依为命的阿爹。 残破的家,找不到一样可以留念的完整物品。 奔家别的没有,就是酒多。 这句曾让阿爹引以自豪的话,却成了烧死阿爹的帮凶。 火势在酒的助长下,一发不可收拾,不但瞬间烧毁了她家,连隔壁的几户人家,都受到波及;不同的是,隔壁的住户全逃了出来,只有她阿爹惨死于火堆中。 办完了阿爹的后事,醉月整个人恍恍惚惚。 “醉月,别伤心了。” 轻轻搂着她,西门擒鹰的黑眸中,透露着无限爱怜。 “城主……”一开口,又是一串泪,哽的不成声。 她万万没想到,她心恋的人,竟是西城的城主。她想要告诉他,要他原谅这阵子她的没大没小,原谅她丢他石子的事,要他千万别见怪她对他的无礼…… 但,一开口,阿爹离去的伤痛,缠绕出串串的泪滴,她什么话都说不全。 拍拍她的肩,他安慰道:“有什么话,日后再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他要带她回西城堡去,牛二郎一家也会跟着泰山回西城堡,她和萍儿有伴,不会寂寞的,而他,也会尽全力呵护她。” 抱着阿爹的骨灰坛,她感激的望着他。 失去了阿爹,有他在身边,她感觉到他敞开的双臂,像一座安全的避风港。 他让她知道,她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四目交望,感激的泪水掩过伤悲。至少,她还有他! *** 在一片残破的赏月客栈前集合,西门擒鹰正在交代地方官,要全力整治赏月村的同时,喜大娘一脸谄泪,跪倒在西门擒鹰面前。“西城主,您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家红玉这会儿是哭断了肠,整夜流泪不止。” “你这妇人,别在街上嚷嚷。”地方官挺身护主。“西城主有交代要我给红玉姑娘,请最好的大夫看病,她的下半辈子也毋需烦愁,一切自有本官打理。” 对地方官的说辩置若罔闻,喜大娘哭天抢地。 “西城主,我家红玉为了救您,不顾自己生命安危,豁了命,进到客栈去救您,这会儿,断了腿、毁了容,恐怕是得跛脚过一生了。”说着,又嚎哭了几声,“请您想想,她这么牺牲自己,难道您真的狠心丢下她不管?” “城主已经命令地方官,要给她最好的照顾了,没有要丢着她不管!”泰山实在听不下去喜大娘泼声浪气的大哭大嚷。 “大爷们,你们都不了解女子的心意。红玉她曾是我们欢喜楼的红牌,这会儿,跛了脚、毁了容,叫她如何承受的了这种残酷的打击?要是再想到日后没人敢娶她,那……那说不准,她会想不开,会有轻生的念头。” 喜大娘又拔高声音大哭着,“西城主,您真的忍心看一个为了救您的年轻女子,香消玉殒吗?我家红玉就是傻,她一见到您,就爱上了您,我劝过她,要她别痴想,但她不听,只说为了爱您,牺牲她的生命也无妨。” 西门擒鹰看了醉月一眼,醉月一脸茫然,失怙的伤痛占满她的思绪,她已无心思对这件事理出头绪。 就在西门擒鹰迟疑的当儿,欢喜楼内的一名杂工,急急忙忙奔出。 “喜大娘,快找大夫,红玉她自杀了。” 这会儿,喜大娘哭的更大声了。“红玉,我的宝贝,你怎么那么傻!”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不是一场戏,于情于理,他都得进欢喜楼一看。 大夫来过之后,帮红玉把手腕上的割痕包扎好,人已无大碍。 为了不落人口实,也避免再有同样的事发生,西门擒鹰下了决定,要带红玉一块回西城堡。 对这件事,醉月仍是一脸茫然,没有任何意见,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要依靠的人是他,西城之主。 第七章 半年后。 从赏月村回到西城堡,已过了半年,醉月慢慢从失估的伤痛中走出来,小脸上也有了笑容。 泰山和萍儿在两个月前成了亲,牛大叔和牛婶也在附近开了家客栈,一样取名为赏月客栈。 而跟随他们一块回来的红玉,如喜大娘说的,跛了脚、毁了容,几次哭闹要结束生命,醉月遂提议,要西门擒鹰纳她为妾。 几经考虑,西门擒鹰点头答应,但明白的和红玉表示过,他不会和她行夫妻之实,如果日后找到意中人,她随时可以离去。 当然,他也没让红玉住在西城堡里。他在邻近的地方,找了个大房子让她住,吃住全有丫环伺候。 在堡内的西侧,他让人另辟了一处醉月园,让醉月有处清幽的住所。 “今天夫子教了你什么?” 坐在园中,夜凉如水,西门擒鹰总爱在晚膳过后,来到醉月园,和醉月品茗、聊天。 成日在堡内,闲闲无事做,除了偶尔去赏月客栈,找牛家人聊聊天外,她怕闷得慌,所以央求要请个夫子来教她读书、识字。 今儿个读书、明儿个刺绣、隔个一日,提笔学写字…… 在西城堡半年多来,她过得很快乐。 “夫子今儿个,教了我两个成语。”比出两根食指,有所学,醉月可骄傲的呢! 她不想学得多,那只会忘得快,她要学得精,最重要的是能记得住,所以一天内,她最多只学两个成语。 “学了哪两个成语?” 见她又回复了从前的快乐,他打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醉月站起身,两手负背,学夫子教书的神情和口吻。 “这句天半朱霞,可得记牢了,这是形容人的风采清逸绝俗,就像西城主一样。”她也学夫子,咳了两声。“刘敲刘訏,履高超,族祖考标称之曰:訏超超绝俗,如天半朱霞,敲(校者注:此字也许有错,族兄弟俩皆南朝梁处士,见粱书卷第五十一列传·第四十五·处士)矫矫出群,如云中白鹤。” 醉月边念边摇晃着头,晃得头都晕了。 “还有另外一句。”不晃头了,她坐下,喝了一口茶。“天上麒麟。” “天上麒麟?这句话是指什么?”他笑着,她学夫子的神情,有七、八分像。 “这是在赞美别人家的儿子,是句美言。”她十足正色道:“徐陵数岁,释宝志摩其顶曰:此天上石麒麟也。” 她葱白的玉指,指向他。 “城主,你是天半朱霞、也是天上麒麟。” “我有那么好吗?”他斜挑着眉。“我记得,我曾经听过有人说,西城主很风流的。” 他一提,她才想起,在赏月村时,她曾和他说过这样不敬的话。 难怪她一直觉得,心里头好像还搁着什么事,没同他说。 吐吐舌,她笑的一脸尴尬。“城主,这……这件事是别人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我只是听人家说的,你不能怪我!” 她怯怯愣愣的模样,可爱极了。 长臂一伸,将她拉坐在他腿上。“你说的没错,我是风流,要不,怎会还没娶妻,就先娶妾了?” 坐在他腿上,羞怯的红晕飘浮在脸上,她轻咬着唇。 “听说,东城主也是先娶妾的,不是吗?” 他用手指轻捏着她的鼻头。“你从哪里听来那么多‘听说’?” “都是以前买酒的人说的嘛!” 叹笑着,他的大手按住她的小手。“醉月,听说来的事,不可以随口传述,尤其是你,日后,你可是城主夫人,有些话是不可以随便说的!” “我……我真的要当城主夫人吗?”她羞怯怯的低头。 这话,他不只说一回了,但每每他这么说时,喜悦的情绪总会涨满她心间,一想到要和他成为夫妻,她的双颊便会羞的烫红。 “你不愿意?”他两手搂着她的腰。 摇摇头;想一想,不对,又换成点点头。 “是很勉强的愿意吗?”他笑着。 “不是。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当一个城主夫人?”这是一直令她困扰的问题。 不管是卖酒、或是到客栈帮忙,要做什么事,都有人教她,但唯独要当城主夫人这一件事,可让她伤透了脑筋。 “我要怎么当城主夫人?”她一脸正色的问。对于这个问题,她看得可严肃了。要当一城之主的妻子,想必不是那么简单的! 低声笑着,他凝视了她许久。 “醉月,你别这么紧张。当上城主夫人以后,和你现在的生活并无两样,你一样可以学你想学的东西,一样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真的?!”怎么比她想像中的容易多了? 西门擒鹰点点头。“不过,你的言行举止,可要端庄一些啰,而且不可以随便说听来的事。” 醉月轻蹙着眉头。“嗯,这一点,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如果你真想说那些听说,那就只能说给我听,不可以对别人乱说,知道吗?” 她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 她纯真的表情,令他心怜,低叹了一声。“醉月,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同一虎,你不会怪我吧?” “不,我没有怪你。”跟睫半垂,阿爹的惨死,永远是她心中的伤痛。 “吞丙还关在大牢内,没有抓到同一虎,这件案子就会一直悬宕。”他一脸愁色,满心烦。“不能给奔老爹一个交代……” “别这么说,你对我这么好,我阿爹在九泉之下有知,一定很感激你的。”她拉着他的手,心疼他的操劳。“你要忙的事已经够多了,别一直把这件事搁在心上。我相信那个坏蛋,一定每天过得心神不安!他真是可恶极了,一个人拎着家产跑了,不顾妻儿的死活……我阿爹最恨的就是像同一虎这种没良心的人,我相信,我阿爹做了鬼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我会再下令,要所有地方官全力缉拿同一虎。我相信,他人一定还在西城内。” “那,他的妻儿现在过得如何?” “你别担心,他的妻儿很好。”他笑看着她。“醉月,你愈来愈有城主夫人的气势了,懂得关心西城的子民。” “我……我只是怕他们饿死嘛,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无辜的啊!” “继续保持这种善心就对了,你一定会是西城子民,最爱戴的城主夫人。” 把她拉得更近,他的唇轻轻覆上她的粉唇,用满满的爱将她包围祝 *** “夫人,这只玉簪真是漂亮极了!” 伺候醉月的小丫环,拿着一只玉簪,插在醉月的发髻上。 “城主对你可真好!” 整个西城堡内的人都知道,醉月是未来的城主夫人,待服丧满一年后,城主就会娶她为妻,所以,每个人都以“夫人”来称呼醉月。 “金儿,夫子来了吗?” 看着镜中的自己,醉月自己都望呆了。如果不是遇到城主,说不定,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打扮后竟然也可以这么美。 “夫子他不敢来了。” “不敢来?为什么?”醉月回头,一脸的纳闷写在抹着淡妆的脸上。 “因为夫人你太聪明了,夫子吓得都不敢来了。”小丫环笑道。 睨了丫环一眼,醉月又回头照着镜子。 开始懂得打扮以后,她才懂“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 一个梳发动作、一个抿唇添色,都是为了心上的爱人。 “夫人,你已经够美了。’ 听出金儿话中的取笑,醉月斜瞪着她。“我今天不习字,我要去赏月客栈。去客栈,自然是装扮的愈美愈好,这样一来,才会吸引客人上门。” 她才不要让别人知道,她是为了城主做打扮的,那多羞呀。 金儿一副了解的直点头。“可是,客栈今天不做生意。” “为什么?!是不是牛大叔、还是牛婶生病了?”醉月焦急的直问。 “夫人,不是的,是……”金儿期期艾艾,话吐了一半,顿停。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了?” “等一下,城主会过来和你说的。”金儿笑吟吟地。 “什么事啊?神秘兮兮地。” 醉月眯起眼,正打算用威胁的口吻,逼金儿说出真相之际,西门擒鹰如一道春风,跨入房里来。 “城主。”金儿行过礼后,自动退离。 “城主,为什么今天夫子不来?牛大叔的客栈也不做生意?”醉月直觉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连。 “准备一下,你要跟着我去视察民情。”西门擒鹰满眼痴醉的望着她。“醉月,你美的连月亮都醉了。” 走上前一步,他搂住她,俯首,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她羞赧的嘟着嘴。“我们要去哪里?” “回赏月村去。”他满脸笑容。“原本,我是打算过两日再去的,不过,该处理的事全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决定今天去。” 醉月满脸欣喜。“我这就去准备!” *** 磕磕绊绊的路,恼不了醉月的情绪,愈来愈熟悉的景色,令她喜悦的心情再度提升。 坐在马车中,她频频望向窗外,喜形于色。 “城主,赏月村变了吗?”醉月的视线从窗外拉回,移至西门擒鹰身上。 “我和你一样,还没看过呢!” “对喔!”掩不住心中急,她问:“怎么还没到呢?” “快到了。”西门擒鹰望向窗外,回头朝她一笑。“这会儿,到了双叉路,我们该往哪边走?” 他笑问着她。头一回到赏月村来的情景,至今他仍难忘。 醉月尴尬一笑。丢石子的事,她承认自己是有错,但指路的事,她可是依着良心而指。 “还是一样,走左边。”她看向窗外,叉路前已设了路标。“这路标早该设了,要不,不知道有多少人走错了路,枉死在深山。” “往深山的路,已半封闭,要上山的人,得找地方官去做登记,一来,不会再有人误闯枉送了命。二来,官府随时可以掌握上山的人数,若是没下山来的,他们也可以主动上山搜寻。” “这样做就对了!”眼角笑扬,她相信,他绝对会是个明君。 在村子的入口处,一长列的马车停了下来,醉月纳闷的问:“我们要步行入村吗?” “先下来,有样东西要你来揭开。”下了马车后,他伸手扶她。 醉月满心纳闷,心想,赏月村重建,大概是立了个重建碑吧。 她一下马车,所有赏月村的村民,全在村子入口处,鼓掌欢迎她。 她吓了一跳,但旋即对村民们行个大礼,让村民看到她有礼貌的一面。 随行而来的牛大叔,和村民们热络的打招呼。 两眼注视着立在村子入口处,用一条大红布盖住的巨大物体,狐疑的神情,布在醉月脸上。 在西门擒鹰的扶持下,醉月和他分站在那巨物的两旁,原本一片的噪杂声乍歇,村民们纷纷聚集在巨物之前,欢欣的鼓掌着。 西门擒鹰拉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醉月,要她拉着红布的一角,他则拉另外一边。 “今日,赏月村有幸邀请到城主和城主夫人……” 地方官在说了一长串的感谢辞之后,一旁的司仪高喊揭幕。 对视露出会心的笑容,西门擒鹰和醉月同心协力,拉开覆在巨物上的红布幔。 当红布幔落下那一刻,阳光洒在那巨大的雕塑物上,闪晃晃地,眩花了醉月的眼。 仰首,再看清楚跟前的巨物,她眼眶泛红,双唇抖颤,哭出声。 “阿爹……” 上前,她抱住她阿爹的雕像,手臂圈不住那比真人大上两倍的雕像。 两手伏贴在雕像上,仿佛眼前的雕像,是她阿爹复活过来一般。 泪眼汪汪,她一喜一悲。喜的是,她阿爹成了赏月村的精神指标。 悲的是,阿爹不会再复活、不会再对她耳提面命,要她小心这个、小心那个。 西门擒鹰搂住她的肩,安抚着她。 “快乐一点,你要为奔老爹成为赏月村的传奇人物,感到骄傲。”他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我相信,奔老爹也会以自己有个当城主夫人的女儿,感到骄傲。” 单手抱着酒坛的奔大,伫立在村子口,像是赏月村的守护者。 望着栩栩如生的雕像,醉月又坠泪,她感激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城主,谢谢你。” 如果阿爹在九泉之下有知,相信他一定也会觉得自己毕生视酿酒为生命,能成为赏月村的指标人物,这一生,他醉得也值得了! “不用谢我,这是你阿爹用一生的心血换来的。”西门擒鹰由衷的道:“也只有奔老爹有这种资格,成为赏月村的守护者。” 虽然他说得也对,但她心里清楚,没有他下令,就不会有这座雕像。 泪眼盈盈,她的眼中盛满感激之情。 “我们进村子里去看看。”他扶着她,在村民的簇拥之下,俪影双双的进入赏月村。 *** 赏月客栈重新营业,店主依旧是牛二郎,所有从西城堡跟来的人,全住进了赏月客栈。 参观过重建后的赏月村,醉月坚持要回自己的家去住,西门擒鹰自然是陪在她身边。 原本窄窄的巷道,拓宽了些许,醉月的家重建之后,变化不大,依旧保持原貌。 看着屋内相同的格局,熟悉亲切的感觉涌上,醉月鼻头一酸,两行清泪倏流。 “重建的工作,都是村民做的,以他们对奔家的熟识,一砖一瓦,又把奔家筑起,没有太大变化。我希望来到赏月村的人,都能来参观奔家,知道奔老爹从前酿酒的情景。” 西门擒鹰巡视着四周,频频点头。这里,和他记忆中的奔家,相差无几。 点个头,醉月认同他的作法。 “笑一个,好吗?”他走到她面前,轻按着她的双肩,俯首,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破涕为笑,她是太高兴了。 “城主,你为赏月村做的,实在太多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他拉着她坐下。“重建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村民们,没有他们的劳心劳力,就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些新建设。” 醉月打从心底赞赏她未来的夫君。 他一副漫不经心,优闲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爱民之心。 他设身处地,为村民设想。在两场大火之后,赏月村村民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除了仰慕奔家之名买酒的客人顿减之外,连向来门庭若市的酒楼,也受到了不小冲击。 他让村民们亲自打造新面貌的赏月村,一来,村民的生计有了着落。二来,为自己的家园打拼,使得村民更加同心协力。 “城主,你一定会是个好国主的。”她相信他的一颗爱民之心,一定会受到所有子民爱戴的。 “怎么?你想当国主夫人吗?”他笑着望她。 睨他一眼,她随他的话接:“当然,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当上国主,而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虽然是玩笑话语,但她陪伴他的心意却是坚定的。 轻咬着唇,她羞地垂头。 “驷不及舌,可不许后悔!” 他起身,在角落边抱来一坛酒,放到桌上。 “这是……奔家的酒?!”醉月惊呼。 方才她并未细看,以为摆在墙边一整列的酒坛子全是空的,只是当装饰用。 “记得吗?吞丙头一回来取酒的时候,我用一坛梨花春瞒过他。这一坛酒,正是我给他的那一坛。” 在缉拿同一虎时,同时撤换了县府,这一坛酒,是在府邸内搜出的。 她记得,那也是他头一回帮了奔家的大忙。 醉月在柜子中,找来了两只酒杯。“阿爹生前不喜欢我喝酒,但我想喝。这一坛酒,恐怕是仅剩的一坛,我想记住这味道,日后,或许我也可以酿出一坛奔家的酒。” “你一定可以的。” 和她面对面坐着,他举杯和她共饮。 他们聊着、笑着、彼此深情注视着…… “城主,我没有看过你擒鹰,改日,你捉一只苍鹰给我,好吗?” 醉月喝醉了,眼波迷离的仰望他,酡红的脸上,浮现一朵迷人的笑靥。 西门擒鹰坐到她身边,轻搂着她。 “你要苍鹰?不怕它伤了你?” 翦水般的醉眸,泛着晶亮的水波,她醉于酒,他却醉于她的眼中。 “我不要鹰,我只要……擒鹰。”醉月的水眸中,蕴涵着对他的满满爱意,小脸仰的高高的,傻呼呼的纯真笑容在脸上漾开。 烈酒浇身,美人偎胸,热烫的欲火窜烧着。 他的手搓揉着她红嫩的脸庞,头一低,吻住了她的樱桃红唇…… 在他放轻力道时,她主动反吻他,轻吮着他的唇。 “醉月,我抱你回房间去。”粗哑的低嗓,半询问半诱哄。 “很晚了吗?是不是该睡了?” “嗯。” “可是……我……我想再吻你的唇。”那种奇妙的感觉,还留在她心头不散,她还没理清那感觉是从何而来。 “到房间去,我再让你吻我的唇。” 将她娇柔的身躯抱在怀中,沉稳的脚步,迈向了右侧的一窄房内。 第八章 窄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小木桌,和一张木板床,床上的枕头和棉被,都是稍早之前,醉月执意要睡这间房,为她所准备的。 西门擒鹰才把醉月放到床上,醉月像是怕他溜了一般,手紧抓着他的衣角。 “城主,你……你说话要……要算数。”醉月的眼朦胧,她还是没忘要理清心头那股热热的狂潮,因何而来。 “我说了什么?”两手轻抚着她的双颊,他痴醉的注视着她。 “你……你说……说要让……让我吻你的唇的。”她紧张的拉着他。“我还没有吻你……你不许……不许走喔!” “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嗯,好。”她身子一翻,费了一番力气,爬坐到他身边。“那,我……我可以吻你了吗?” “当然可以。”他低柔的应允,大手已经圈住她的纤细柳腰。 醉月两手攀住他的肩胛,跪坐起身,缓缓的将唇覆上他的唇…… 这一夜,床上的红渍,印证了他们已成了真正夫妻的事实。 *** 熹微的晨光,洒在房内的毛毯上。 睁眼醒来,身边的男人还在沉睡中。 她偎近他身边,薄被底下,赤裸裸的同体相触,令她颊边冉升一片羞红。 从赏月村回来,已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他每天晚上都来醉月园,和她同枕而眠。 再过几个月,等她服丧满一年,他就会正式娶她,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虽然他还未正式娶她进门,但是,堡内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尊敬她,早认定她是城主夫人。 他对她的好,她一辈子铭记在心,也暗自发誓,她一定要做好城主夫人该做的事,帮助他成为一个万民爱戴的国主。 她相信,他一定会是个兆民赖之的明君。 纤指刷弄着他的浓眉,轻揉过他的眼皮,在他挺直的鼻上来回滑移。 在她又调皮的将手指往下一处探近时,才点上他的唇,蓦地,原本紧闭的两片唇一张,把她的手指含祝 “啊!”呼了一声,知道他醒了,她娇嗔:“城主,饶了人家爱调皮的手指嘛,我保证下回不会再调皮了,真的!” 在她的哀饶声之后,他狭长的黑眸倏张,斜望了她一眼,他笑道:“我准许你的调皮。”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她吻了一下他的唇。“我没吵到你吧?如果你还想睡,我先下床,你继续睡。” 她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紧紧的搂祝 “没有你在这张床上,我可睡不着!” 大手在她光滑的背上滑移,他的黑眸闪动着情欲之光,凝视着她,他在她逸出娇羞的笑容之后,吻上了她的红唇…… *** 在西城堡的大厅内,泰山一脸愧色的向西门擒鹰禀告着:“……日前,有人发现一个貌似同一虎的人,在西武县内,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村民财物,县内超过十名妇女遭其污辱……属下接讯赶到西武县,埋伏了两三天,却未见同一虎的踪影。” 闻言,西门擒鹰怒捶着精雕的扶手。 “立刻下令,全面缉捕同一虎,每个县城出口,都要严格把关!”西门擒鹰一脸肃色。 一个脱逃的带罪县府,竟然无耻的夺村民财物、强掳妇女。 这是他这个城主的错。当初没亲自严审县府的品德,才会让同一虎这等斗宵之人,欺压子民。 “是。” “另外,加强西武各临县的兵力,同一虎怕是已经不在西武县内了。” “是。” 西门擒鹰目光精锐,声色俱厉。“各将领听令……” 厉言一出,厅内所有将领,皆恭敬的拱手作揖,等候下令。 “陈将领,劳烦你带兵,亲自巡视西武南县;王将领带兵,亲自巡视西武西镇;林副将带兵,亲自巡视沿海一带……” 将领各个神色肃然,恭敬领命后,立刻整装出发。 *** 这一回缉拿同一虎,可是出动了大批人马,身为西城的军师,泰山义不容辞要亲自带兵,巡视几个同一虎可能隐藏的县城。 因为牛氏夫妇上回回赏月村,毅然决定留在乡下,没和他们一道回来,现下萍儿又有身孕,泰山不甚放心,是以,托付醉月照顾萍儿。 醉月早暗发誓,要以城主夫人的身分,协助西门擒鹰做一个好君主,现下,有此等事要她帮忙,她自然是义不容辞,何况萍儿还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醉月园里,有几间空房,早让丫环清理干净。 “这个同一虎,好歹也曾是个县府,怎么会做出这种欺负百姓的事?”大腹便便的萍儿,眉头紧锁。“弄得人仰马翻,不知道泰山会不会有危险?” “萍儿,你放心,泰山人高马大,又有功夫,同一虎伤不了他一根寒毛的。”醉月安慰着她。“我倒是担心,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受同一虎的伤害,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那个大色鬼,听说玷污了不少西武县的妇女。” 萍儿和几个丫环听了一脸惊惶。“怎么办?那我们以后出门,会不会有危险?” “西城堡这边,应该还是很安全的。”醉月恨恨的扼腕,嫉恶如仇的道:“早知道我就学武功,说不定,我还能带兵巡视,保护西城妇人的安全,还可以亲自缉捕同一虎,为我阿爹报仇。” “醉月,你可别真的去捉同一虎!”萍儿焦急的拉着醉月。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醉月的个性她清楚,说不定哪天醉月真的会起亲自去逮同一虎的念头。“他能脱逃到现在都未被捕,可见他真的很狡猾。” 咧了一个浅笑,醉月两手夸大的比划着。“我是很想捉他,可是,我没学功夫……放心,我不会笨的把自己送入狼肚。” 听醉月这么说,萍儿安心多了。 醉月帮萍儿整理衣物时,陡地想起什么似地,大叫一声。 “啊!糟糕!” “怎么了?”见醉月一脸惊惶,萍儿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我忘了还有红玉。”醉月惶惶不安。“她一个人住在那个宅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她……应该不会吧!”萍儿对红玉没什么好感,之前在赏月村时,红玉就住在她家客栈的对面酒楼内,偶尔几次看见红玉搂着男人的嘴脸,教她对红玉的印象坏透了。 其实,醉月和萍儿一样,并不喜欢红玉,只是,现在她是城主夫人,照顾西城每一个子民,她视为己任。再说,红玉也算是城主的小妾,虽然只是挂名,但无论如何,城主是有义务照顾红玉的,毕竟,红玉是为了救城主,才会伤了脸、瘸了腿。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放不下心,醉月说着就走。 “醉月……”萍儿想叫住她,要她别去管,但醉月急匆匆地走,唤也唤不住了。 不知怎地,一股愁郁涌上萍儿心头,她和醉月如同亲姊妹一般,可不希望醉月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倚在房门口处,萍儿心情沉甸甸地。 *** “你这笨丫头,笨手笨脚的,你是想把我活活气死,你好能离开这里,是不是?” 在西城堡近郊的一座宅院内,毁了容、瘸了腿的红玉,正大声嚷吼着,房内摔坏了一大堆东西,仍是消不了她心中的气。 伺候她的小丫环小弃,只不过因为出门买菜晚了一刻钟回来,就挨了她一顿打骂。 “红……红玉姑娘,对不起,我……我下回买菜会尽快回来的。” 小弃跪在地上,收拾一地残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不敢有半句解释。 照以往的经验,愈解释愈糟,而且会让红玉姑娘的脾气更坏。 “你干脆死在外头别回来了!”红玉一肚子火。“我要你煎的药呢?” 想到厨房里还煎着药,小弃猛地直起身,倒抽了口气。 看到小弃的表情,红玉也猜到了八成。她捉起桌上的细竹藤,不由分说地朝小弃身上招呼。 “你是存心不希望我的脸好起来,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醉月那个死丫头派来的!” “不是的,红……红玉姑娘……好痛……红玉姑娘,求求你别打了。”小弃跪着、哭着,拼命的挪动身子。“我……我马上去厨房。” “别去了!我不喝药了,我还怕你会给我在药里下毒,把我毒死呢!”手一挥,小弃身上又多了一条伤痕。“我才不会让醉月那丫头得逞!” 蜷缩着身子,小弃直摇头。“红玉姑娘,小弃绝对不敢乱来的。” 打从西门擒鹰派小弃来服侍红玉的第一天开始,小弃因为头一回看到红玉脸上的大片伤疤,吓了一大跳,打翻了热茶,烫着了红玉,红玉就一直怀疑小弃是醉月派来整她的,因此没给小弃一天好脸色过。 “哼,我谅你也没那个胆!你可别以为有醉月给你撑腰,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红玉怒瞪着擞抖抖的小弃。“只要我找到名医,把脸伤治好,哼,我就不相信城主还会爱那个黄毛丫头!” 尽管西城主已尽力找了许多大夫帮她医治,但始终医不好她脸上的伤。不过,她深信,总会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者有什么民间偏方,可以把她的容貌还原像以前一般。 小弃是个很单纯的丫头,不懂得红玉为什么老爱把罪源归咎于城主夫人。 “红……红玉姑娘,我……我可以下去了吗?”小弃手中捧着一叠的碎瓷,颤声问道。 “你想去哪里?你给我好好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可是……” “你还有意见?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红玉气极,手一扬一挥,细竹藤狠狠朝小弃身上抽着,不理会小弃的哀求声,她发疯似的狂打着。 “红玉姑娘……求求你不……不要打我,求求你……”小弃哭喊着,不停地磕头。 红玉完全不理会小弃的哭求,心中的怨恨发泄在小弃身上。 “住手!” 一道喝令声传来,红玉的手顿在半空中。缓缓回头,看见了她最恨的人。 “小弃……”要不是亲眼所见,醉月真难以相信,一个女人会对一个丫环这么残虐。 金儿赶忙上前,扶起几要晕厥过去的小弃。 “红玉,你为什么要打小弃?”醉月心疼小弃,怒问着红玉。 红玉气咻咻地。“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我只是要她煎个药,她竟然不情愿,还故意让药煎焦了!” “没……没有,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小弃气息微弱的辩解。 “你还敢狡辩!”红玉说着,又扬起手中的细竹藤。 随醉月前来的护卫,挡住了红玉,并且抢下红玉手中的竹藤。 “红玉,小弃还小,她若是真的做不好,你责骂她一顿就够了,何苦把她打成这个样子?”醉月气愤的质问。 脸罩着薄纱的红玉,斜眼瞪她。“小弃是服侍我的丫环,我有权利决定要如何教导她!” 说罢,红玉像是要示威一般,故意对醉月的话,置若罔闻。 “小弃,你马上再到厨房去,给我煎一碗药来!” 扶着小弃的金儿看不过去,急忙出声:“红玉姑娘,小弃她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煎药啊?”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金儿的小脸上。 挨了一个耳光的金儿,不敢再出声,一副委屈的低着头。 “红玉,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打金儿?” “城主夫人,我是在帮你教训丫环。”红玉得意的笑道。“以前你在赏月村时,身边没跟着丫环,自然是不懂得如何教导丫环,我可不同了,我一直都有丫环在服侍着,所以我……” “金儿和小弃不是欢喜楼的丫环,这里是西城堡,不是欢喜楼!”面对红玉不友善的态度,醉月也不对她客气了。 醉月的话一出,红玉听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同一虎至今还未捉到,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不如你暂时住到醉月园。”气归气,醉月还是会担心她的安危。 醉月的一片好意,传进红玉耳里,却是成了一道讽刺。 “我这个丑模样,还有哪个男人敢靠近我?”红玉冷哼着。“城主又不在这儿,你少假惺惺了,我才不会领你这份情!” “你……”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 “城主夫人……”红玉咬牙唤着。“若没别的事,你可以请回了!” “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就是。”醉月扭头。“金儿,扶着小弃,我们回去。” “是,夫人。” “等一下!”红玉大喝着。“你凭什么带走我的贴身丫环?” 醉月回头,露出一抹笑容。“就凭我是城主夫人呀!” 红玉的脸庞,气的抽搐。“你可别忘了,城主还没有正式娶你,而且,我还是城主的救命恩人。”想欺压她?哼,这臭丫头还太嫩呢! 红玉摆着高姿态,等着醉月放人,未料,醉月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红玉,严格说起来,你并没有救城主,反倒是城主冒着生命危险,进到客栈去救你,所以,究竟谁才是救命恩人,你自己想想吧!”醉月眼珠子一溜,瞟向自己的丫环。“金儿……” “是,城主夫人。” “红玉,你听到了吧?”醉月不想再和她多说,回身,在侍卫的伴随下离去。 独留在宅院内的红玉,气的踢翻房前两盆盆栽,眼眶怒红,瞪着醉月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 “臭丫头,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第九章 小弃被醉月带走之后,除了三餐会有附近一位大娘送来之外,宅院里就剩红玉一个人。 那日,醉月临走时说的那番话,一直压在红玉心头。 扒了一口饭,红玉放下筷子,沉思着。 “那臭丫头说的那番话……城主该不会也是那么想吧?否则,为什么城主一直都没来看我?” 红玉心中满是疑问。 照理说,若城主真当她是救命恩人,即使她现在面目丑陋,抑或是醉月那臭丫头存心阻挡,城主都不可能不来看她呀! 难道,真如那臭丫头说的,城主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红玉心中又慌又急,喃喃自语:“不,就算城主真的那么认定,也没关系,只要我的脸能够医好,我就不信城主不来找我!”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她来到这里都快一年了,没一位大夫能医好她的脸,而且偏方试过了不下百种,压根没用。 愈想愈心烦,红玉气的把桌上的饭菜扫落地。 “啧,真是浪费!” 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红玉转身一看,吓得跌落地。 眼前的人,不就是城主下令要缉捕的同一虎吗?他看起来瘦了一些,但那个肥肚仍在,光认那个肥肚,猜也猜得着是他。 “你……你怎么……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站起身,红玉不自觉的退后两步。 同一虎在房门口,朝外边小心探望,确定没人,谨慎的将门关上。 “你……你要做什么?”红玉吓得被自己踉跄的脚步给绊倒,同时间,脸上的薄纱挥落。 看到她伤疤累累的半张脸,同一虎嫌恶的唾弃着。 “老子还真倒霉,躲到一个比鬼还丑的女人这儿来!” 原本还对他存有惧意的红玉,听到他唾骂她的话语,忆起客栈的火,是他唆使人放的—— 要不是这个肥脑猪肠的烂人,她红玉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火气一升,她随手拿了一个东西摔向他。 “你这个臭婊子!敢拿东西丢我!” “哼,你最好识相点,我现在可是西城主的小妾,你要是再不走,等会儿西城主来了,就算你插翅也逃不了了!”红玉挺直胸,为自己壮着胆。 闻言,同一虎仰首大笑。 “红玉,你多久没照镜子了?你那副鬼样,别说西门擒鹰不想碰你,连我看了都直想反胃!” “你……” “哼,我可是打探的清清楚楚,才敢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同一虎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这屋子里,算来算去,也只有你一个人,我没说错吧?而且,西门擒鹰也没碰过你,对吧?” 谎言被识破,红玉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你最好马上滚,否则……否则我马上通知城主来捉你!” “捉我?!哼,还早得很!我一路从西武跑到这边来,没人发现我……西门那小子,铁定也算不准我会躲在西城堡附近!想和我同一虎斗,二十年后再来说吧!” “我不管你要躲到哪里去,你马上给我滚,别死赖在我这里!” “哼,你以为我喜欢和一个丑女人住在一块儿?要不是我算准你这里最安全,我才不会到这里来!”同一虎吆喝着。“去帮我弄些饭菜来,老子肚子饿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呵,你还当自己是县府吗?我告诉你,你现在比乞丐还不如!” “你这个臭婊子!” 同一虎一拳挥落,把红玉打摔在床上,色欲一起,也不管她那张脸是不是丑的令他反胃,撩开她的裙摆,他用力的压向她。 将近一年没有被男人碰过的红玉,在同一虎强行进入她体内时,下体泛起舒悦的颤抖。 原本的强迫者,反倒变成被强迫者。 被红玉榨干体力的同一虎,完事之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同一虎睡着后,红玉见机不可失,正打算要去通知西门擒鹰来捉人,但在下床穿鞋之际,静下心一想。 “这同一虎若是向西城主说出方才的事,西城主一定会更鄙视我,再说,捉到同一虎,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让城主和醉月过得更安逸。” 斜眼盯着床上的猪头,红玉心中有个坏计谋。 或许,这个猪头可以帮她一个大忙! *** 在醉月园休息了几天,小弃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 “小弃,你别回去,我去和城主夫人说,要她准许你留在醉月园。” 见小弃在收拾包袱,准备回红玉那儿去,金儿担忧同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一遍,挡住小弃,不让她走。 小弃摇摇头。 “金儿,谢谢你。我知道城主夫人会为我作主,可是,如果我不回去,别的丫环顶替我去,还是会被红玉姑娘责打,这样的话,我会心不安的。” “小弃……”金儿知道小弃是不希望有人为了帮她,而和她一样,身心受伤害。小弃心肠好,更是令人心疼。“一定会有办法的,要不,换个大娘去,我相信红玉姑娘,不敢随便打大娘的。” 小弃犹豫了一下,但依旧摇头。 堡内几个硬脾气的大娘,不管派哪一个去,肯定会和红玉姑娘起争执,到时,又会给城主和城主夫人惹麻烦。 “金儿,你放心。红玉姑娘的作息,我都摸熟了,那天只是红玉姑娘心情不好,我又忘了顾着她的药,所以……”小弃扬了个笑容。“我会做好我的工作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那,你要走,先去和城主夫人说一声吧?”金儿好担心呢! “不了,城主夫人那边,麻烦你帮我说一声。” “小弃……” “金儿,如果不是城主收留我,我可能会成为乞丐,到现在还无家可归。城主对我很好,他要我去伺候红玉姑娘,这点小事,我相信我可以做的很好的,我也不希望城主和夫人,为了我的事而烦恼。” 金儿沉重的点了个头,她懂,小弃是不想为难任何人。 “我走了,谢谢你的照顾。晚一些时候,记得帮我和夫人说一声。”小弃提着包袱,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 躺在床上,醉月翻来翻去,辗转难眠。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西门擒鹰手一伸,搁在她的腰际上。 醉月侧躺着,眼睛张的大大的,看看他,想了想。 “城主……我……”欲言又止,她烦的是小弃的事。她不知道,这种小事,该不该拿来烦他?她知道为了同一虎的事,他这些日子,总是愁眉不展。 “是不是又听到什么市虎杯弓的事了?”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发。“你妄言之,我妄听之。” 他说过,她听到的那些讹传之言,可以说给他听。总是要让她肚里的话,有个发泄管道,她不能和外人说去,自然是由他来接收。 “你不可以妄听之!”醉月神色严肃,坐起身。“我……我只是……这只是件小事,我不想让你烦恼。”她盯着他。“城主,丫环的事,我是不是可以全权作主?” “当然!”他也坐起身,捧着她的小脸,亲了她一下。“是不是你想要帮金儿找婆家了?” “不是金儿的事。”她推着他。“城主,你先睡吧,你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看她小脸愁皱着,他想,这件小事一定让她烦恼透了。 “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事令你心烦?”他把她抱过来,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就是……就是红玉嘛!”唉,心眼直,她有话还是藏不住的。 “红玉?!她怎么了?” “你记得你派了一个叫小弃的丫环给她吗?” 西门擒鹰点头,表示知道这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红玉把小弃打的浑身是伤……” 醉月把那日在宅院那边,亲眼目睹的情景,简述了一遍给西门擒鹰听。 “有这回事?!” “这可不是什么市虎杯弓、蜚短流长,而是我亲眼所见到的!”醉月重申,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为什么不早一点和我说?”他没有责怪,只是心疼她的小脑袋被这事烦缠多日。 “我想这是小事嘛,你要烦恼的事很多、很多,丫环的事,就由我来处理。” 他点头,信任她的能力。“那你打算怎么做?” “金儿有向我提议换个大娘去,就算红玉再怎么不满,也不至于拿大娘出气,再说,大娘也不会任由着她欺负,另外,大娘们手脚俐落,一个人要掌管一间小宅院,应该不成问题。” “好,就请一个大娘过去。”他叮咛着她。“你也要好好和红玉说,别和她起争执。” “你心疼了?”她斜眼瞪他。 “你吃醋?!” “我才没有,我可是很明理的,再说,她只是挂名的小妾,我怎么会吃醋呢?” 他捏捏她秀挺的鼻子。“我是心疼你,要是和她起了争执,气坏自己身子,那可不好。” 她皱了皱鼻,撒娇的偎在他怀中。“城主,如果红玉变美了,你……你会不会真的当她是小妾,和她……” 西门擒鹰轻笑着,“你担心?” 醉月摇摇头。“城主,你可以再娶小妾,我只会吃一点点醋,不过,我不会反对,只要你别娶了小妾,忘了醉月就好。” “你的小脑袋瓜里,犯不着愁这些事。”他搂紧她。“我还不想娶小妾,等我哪天想娶小妾的时候,你再烦恼也不迟。” 噘高着嘴,她的表情有着酸浓的醋意。 “原来你还是会有想娶小妾的念头!” “噢,你在试探我?”他了然一笑。“那你方才说的那些,全都不算数啰?” “我说话算话!如果你真想娶小妾,我不会反对的。只是……没有一个女人,听到自己的夫君要娶小妾,不会吃醋的,除非两人根本不相爱。” “那你吃醋,就是代表你很爱我啰?”他细细盯着她的表情,叹道:“原来,你只爱我一点点,我看不太出来,你有吃醋的表情。” 笑瞪他一眼,她迳自躺下。“不和你闹了,明天一早,我还有事要忙,我要早一点去,免得小弃又挨皮痛。” 西门擒鹰笑看着躺在身边的醉月。 她真的把这件事,当成莫大的责任在扛,能心疼每个子民,保黎民如保赤子。 有她陪伴,他心中的愁烦都去了大半。 在她额上吻着,他很庆幸老天爷把她带来他身边。她是他最美的妻子,也是西城于民的守护女神。 *** 回到了宅院的小弃,仍是免不了挨骂受罚,但这几日,红玉身边有个男人陪伴,心情好多了,不至于像往日一般,对小弃大责大罚。 夜深了,小弃忙完一天的工作,躺上床,闭眼正要入睡之际,突然感觉有人闯进她房内,她正想起身察看,却被一个蛮重的身躯压祝 这宅院里,只住了她和红玉姑娘,这蛮重的身躯,不是红玉姑娘。小弃直觉是小偷闯入,而且是个男人,还想脱她的衣服。 “救命啊,红玉姑娘……救命啊!” 她和红玉姑娘的房间,仅一墙之隔,她相信她的叫喊声,红玉姑娘一定听得见。 “走开……走开呀你!”小弃明白这男人是存心来侵犯她的,吓得大哭了起来。“红玉姑娘,救命碍…” “小丫头,你就算叫破了喉咙,红玉也不会来救你的!” 同一虎发出奸淫的低笑声。这几日,他一直躲在红玉的房里,小弃端饭莱进房时,他早躲在一旁,偷窥了好几回。 红玉也知道他对小弃有意思,今日她天癸来,不能和他云雨巫山,自然是默许了他对小弃的淫念。 这小弃虽然称不上是个美人,但比起红玉那一张鬼脸来,可是令人赏心悦目多了,再说,这丫头肯定还是个处子。 同一虎猴急的扒开小弃的衣服,两手在她身上又搓又揉。 “红玉姑娘,救命碍…”小弃声嘶力竭的喊,把红玉当成唯一的救命希望,哪里知道邻房的红玉,对她的呼喊,只觉得吵烦,索性用棉被蒙着头,不理小弃的呼救,迳自睡着。 “嘘,别吵,老子会好好疼你的!你就别叫了,我来找你,也是红玉默许的。” 听到他那么说,小弃顿时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至少,你比红玉那鬼样子,漂亮多了。” 同一虎的这番话,又让小弃愣呆了。原来,这男人和红玉姑娘…… 木然的躺着,小弃绝望的不再做挣扎,直到他强行进入,贯穿那层处子薄膜,她才又发出哀嚎的惨叫声。 *** 清晨,同一虎杀猪般的惨叫,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红玉。 红玉躺在床上,睁开眼,看到同一虎,像一颗球般,滚了进来。 “红玉,快起来……”同一虎脸上有着惊慌的神情。 “干什么,一大早的,吵死人了!”红玉烦的瞪他一眼。“叫什么叫啊?” “你的那个丫环,上吊自杀了!”同一虎指着隔壁房。 “什么?!”红玉也吓了一跳,连忙下床穿鞋,一跛一跛的随着同一虎到隔壁房。 一进门,就看到小弃吊在上头,红玉吓得退出房外。 “你这个死猪头,急色鬼!你看看你做了什么!”红玉气的捶打他。 “我……你也没阻止我啊!不过是死一个丫头,紧张什么!”同一虎方才的慌张已不复见,倒是惋惜着。“可惜啊,才碰了她一回!”红玉怒瞪着他。“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快把她弄下来!” “什么,要我去抱她下来?” “难不成是我吗?她可是因为你才会自杀的!”红玉冷言冷语的。“你不是嫌碰她不够吗?你就去抱她抱个够啊!还不快去,她现在可是有城主夫人让她当靠山,要是让那臭丫头知道她死了,我倒霉,你也会跟着一起倒霉的!” “好,我去、我去!” 硬着头皮,同一虎自认倒霉,踩上桌子,把小弃冷冰的躯体,抱了下来。 *** 吃过早饭后,醉月便在侍卫的护送下,带着一名大娘来到宅院,要把小弃换回。 “小弃不在,!”坐在厅内,醉月狐疑的盯着红玉看。 红玉一脸镇定,仍是和平日一样,对醉月极不友善。 “这个时候,她上市场买菜去了,当然不在!”红玉暗中吁了口气。好险她把小弃处理的够快,要不,这会儿铁定露出了马脚。 这臭丫头还真是阴魂不散,她真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来看小弃。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醉月一双眼四处张望,她其实不怎么相信红玉的话。 红玉有模有样的叹了声。“唉,人家丫环是有靠山的,她出门去,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不敢再吭一声。” 醉月才不理她的冷言冷语,直接和她表明来意。 “小弃她还只是个孩子,很多事,她做不来的。我和城主商量过,让申大娘来照顾你,让小弃回堡内再受磨练。” 红玉眼一抬,细看着站在醉月身边,那个看起来体型和同一虎相差无几的大娘。 “我……我觉得小弃很好,再……再说,我让小弃服侍惯了……” “红玉姑娘,你放心,所有的事,我会照料妥当的,不会让你操心。” 申大娘一直视小弃为自己女儿,听闻小弃受了欺负,便自告奋勇要来“照顾”红玉。 申大娘那精锐的眼神,看得红玉心口一阵慌。 这老女人看来不简单,不像小弃那样好欺负,再说,现下那猪头又躲在她房里,万一这精明的女人发现那个猪头,到时,说不定她也难逃一死。 红玉心中暗咒同一虎那个急色鬼,要不是他把小弃害死,这会儿,说不定她还可以拿小弃当傀儡,挡着这老女人。 现在可好了,小弃不见了,这老女人一定会留下来的。 “申大娘,你的年纪应该也大的可以当我的阿娘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来服侍我?”红玉露出惭愧的笑声。 “这一点,红玉姑娘就别和我客气了。”申大娘大步走向一张桌子前。“我虽然不年轻了,但是体力好得很……唷,这张桌子摆在这儿,真碍眼!” 说着,申大娘一个人把桌子移到一旁。 红玉看了,满脸惊惶之色。她记得上回她和小弃一同要搬那张桌子,两个人分抬一边,动都动不了那张桌子,可是这老女人,居然一个人就轻轻松松的把桌子移开。 看到红玉惊吓的眼神,醉月在心中窃笑着。这下子,看红玉还敢不敢乱发脾气、乱打人! 又等了一会儿,醉月觉得不太对劲。 市场离这儿不远,只买两人份的莱,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怎么来了这么久,小弃还没回来? “我坐得有点累了,申大娘,不如你先陪我走一走,也好先熟悉环境。”醉月和大娘使了个眼色。 “是,城主夫人。” 红玉暗中窃笑,这两个女人想什么,她会不清楚吗?还不就是想去小弃房间,看看小弃有没有出门。 果然如红玉所料,醉月和申大娘走着、走着,便走进小弃房内。 房内已经清理过,干净空荡,放衣服的橱柜,还半拉开。 申大娘仔细搜查,意外的发觉小弃的衣服全不见了。 醉月正想去询问红玉,却听见隔壁房的红玉大叫着。 等她们跑过去一看,红玉正摔着装珠宝的空盒子,气愤的咒骂:“遭小偷了,小偷把我的珠宝全偷光了!怎么会这样?那可是我全部的财产呢!小弃呢?小弃她回来了没有?买个莱去那么久!家里遭小偷了,她还在外头闲逛。” 红玉哭喊着,不断地又嚷又叫。 看到这情形,醉月和申大娘面面相觑,一时间哑口无言。 第十章 在醉月园内的花园石桌旁,醉月和萍儿为了小弃的事,眉头深锁。 “……现在,红玉一口咬定是小弃偷了她的珠宝,潜逃走。” 昨天,她和申大娘在宅院那边,一直等到中午,等不到小弃回来,出去找人的侍卫回报,市场的人都说没看见小弃去买菜。 小弃的衣服全不见了,很明显是离开了,所以,红玉一口咬定,她丢掉的珠宝,一定是小弃顺手拿走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和小弃情如姊妹的金儿,极力为小弃辩解。“小弃绝对不会偷东西的!” “我也觉得小弃不可能做那种事。”萍儿挺着大肚子,手扶着腰。“虽然我和小弃相处不久,但是,我感觉她是个乖巧,而且有些胆怯的孩子,她应该不会偷东西。” “我也不相信小弃会做那种事!”醉月蹙着眉头。 “会不会是小弃走后,正巧有小偷上门呢?”金儿猜测着。 “这也有可能。可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小弃再说。” 金儿急的红了眼眶。“小弃无依无靠,她会上哪儿去?我不相信她会就这么离开。她什么事都会和我说的,可是,她没告诉我,她要离开呀!” “为什么小弃不接受金儿的建议,留在醉月园,反倒是回到宅院,才又逃离?”这一点,可让醉月百思不解。 西门擒鹰大步走来,听到了醉月的困惑。 “城主。” “城主。” “都坐着。”他露出一抹笑容,坐在醉月身边。“怎么样了?小弃回来了吗?” 醉月摇摇头,愁烦之余,还有一丝羞愧神色。 她原以为这件事,能简单摆平,没想到,好像愈来愈复杂。 “城主,对不起,我还是没把事情处理好。” “这不怪你。” “我让申大娘留在宅院那边,如果小弃回去,申大娘会来通知我。” “嗯。” “城主,小弃她不可能会偷东西的。”金儿哭着跪在西门擒鹰面前,再度为小弃辩解。“城主,小弃她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的。”西门擒鹰若有所思,总觉这件事不单纯。“噢,对了,醉月,你看看红玉掉了多少珠宝,能买得到的东西,就让人去买给她,买不到的,就用银两补齐。” “你放心,这我会去做的。”就算他不提,她也会主动做的,虽然她还是不喜欢红玉。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一旁的萍儿,突然痛的申吟一声。 “唉喹…” “萍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好像要生了。” “要……要生了?”醉月一脸惊喜,但却手足失措。“怎……怎么办?” 这时,从外地赶回来的泰山,急匆匆的走进花园内。 “城主,各县都没发现同一虎的形影,我搜查了许久,有村民指出,有个貌似同一虎的男人,在几日前偷了他的马儿,那匹马,今天在西城堡附近找到。”先压下相思之苦,泰山把方才得知的消息,先禀告给主子听。 闻言,在场的女子全吓得花容失色。 萍儿被这消息一吓,肚子更痛了。“碍…我的肚子!” “萍儿,你怎么了?”泰山急忙扶住她。 “萍儿要生了。” “先扶萍儿回房去。”西门擒鹰交代着。“金儿,快去请大娘们过来帮忙。” “是。”金儿走了一步,惊惶的回头。“城主可……可是接生的工作,一向都是申大娘在帮忙的。”金儿被同一虎可能逃到西城堡附近的消息,给吓坏了。 “那快去请申大娘来!”泰山急了。 “申大娘不在堡里,她现在人在红玉那边。”醉月急喊着。 “那我去找申大娘来。” 把萍儿交给醉月和金儿,泰山像一阵风似地,朝外狂奔。 *** 有了申大娘的帮忙,接生的工作顺利平安。 几名大娘帮着小娃儿洗澡、穿衣,泰山难掩初为人父的喜悦,跟在大娘身边,两眼直盯着小壮叮 “申大娘,谢谢你。”醉月塞了个红包给她。“很晚了,今晚你就留在堡内,明早再回去吧!” 金儿倒了杯茶给申大娘,申大娘一脸疲 惫样。 “申大娘,你辛苦了,若是觉得累,休息个两天再过去。”西门擒鹰忙完后,绕过来看看。 “城主。”看到西门擒鹰来到,申大娘立刻站起身,以示尊敬。 “坐着休息,别站起来。” “我不累,只是……”申大娘欲言又止。 “申大娘,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西门擒鹰看的出来,申大娘似乎有事要和他禀告。 “城主、夫人,昨晚,我梦见小弃了。”站在一旁的申大娘,低叹了声。“原先,我以为是我太过操心小弃,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 “大娘,你快说!”醉月急道。 申大娘皱着眉,忧心忡忡。“我梦见小弃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一个人一直哭,我喊她、叫她,她就用一双泪眼看着我,像受了委屈的可怜小孩,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只知道哭。” 听到申大娘这么说,金儿焦急的落泪。 “我一直到不了她身边,后来一翻身,我就醒了。”申大娘脸色沉重。“我本想,只是个梦,但是,一整天下来,我心神不宁的,还有,我睡的是小弃的房间,我怕碍…怕昨晚是小弃来给我托梦的。” 醉月心口揪成一团,若真是如申大娘所臆测的,那小弃不就…… 金儿两手紧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 申大娘看着另一边,泰山其乐陶陶,沉浸在喜获麟儿的喜悦中。 “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胡乱猜测,可是,心里像有颗大石头压着,很难受。” “申大娘,你在宅院那边,有发现什么异状吗?”西门擒鹰沉思了半晌,抬头问。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会小心注意的。”申大娘虽然不知道城主在怀疑什么,但肯定和红玉有关。 “好,你先去休息吧!” “是。” 金儿扶着申大娘,一同退下。 醉月看他若有所思,悄悄挨近他身边。“城主,你发现什么了吗?” 对上醉月好奇的双眼,西门擒鹰挤出一抹笑容。 他把嘴凑近她耳边,似要和她说什么秘密,醉月也紧张的挨近他。 “我发现……当了阿爹,真的是人生一大乐事,你看,泰山高兴的像个傻蛋一样。” 直起身,醉月纳闷的看了他一眼——说这种话,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不管了,她要先去看看小娃儿。 看着醉月的背影,西门擒鹰脸色顿转深沉,脑中臆测的事,令他心中万分不安。 *** 申大娘没回来,同一虎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一间宅院空荡荡的,只有红玉一个人。 为了不让精明的申大娘发现异状,红玉便叫同一虎另觅他处,暂时别来找她。 “不知道那死猪头,有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万一被捉到,我可会被他给害惨!” 红玉边煮着粥,边喃喃自语着。 一个不留神,舀了一瓢热水,烫伤了自己,她气的丢了瓢,低咒着。 “红玉姑娘,什么事惹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甫回到宅院的申大娘,在房里找不到红玉,便直接朝厨房来。 “我被烫着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红玉责怪的冷瞪申大娘一眼。 “红玉姑娘,现在是一大早,我可是惦着要帮你准备稀饭,才特地赶回来的!”申大娘撑大鼻孔,嗅了嗅。“唷,红玉姑娘,你也犯不着气的要把厨房给烧了!” 一阵阵的烧焦味传出,申大娘急忙进入厨房,把灶里的火给熄了。 红玉才不理,反正申大娘回来了,善后的工作,自然是由申大娘去做,她乐的轻松。 “申大娘,记得帮我煮一碗粥,我肚子饿死了。煮好后,端到我房间来。”红玉下达命令后,一跛一跛的走了。 申大娘在厨房门口大喊着:“红玉姑娘,哎呀,我忘了告诉你,城主和我一道来的,他现在在厅里等着你呢!” “什么?!城主来了!”红玉惊地回头。“为什么你现在才说?你存心想害我是不是?” 申大娘故意装着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对着一锅焦黑的稀饭,喃喃自语:“呀,可惜了这些白米全烧焦了,真是浪费。” 红玉气煞煞地,回头朝房间急急跛行而去。 *** 难得西城主会来宅院,红玉心中忧喜参半。 喜的自然是,城主来看她,代表他关心她;忧的是,她担心城主对小弃失踪的事,起了疑心。 不管城主来的目的是什么,红玉仍是喜孜孜的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衣裳,脸上罩着一层薄纱,急急的行至厅中。 “城主……红玉不知城主来到,在厨房内耽搁了一些时间,以至于迟来见城主,请城主见谅。” 红玉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眼前玉树临风的伟岸男子。 她怕他不小心瞄到她丑陋的脸,更怕他看穿她眼中隐藏的虚色。 “我没怪你,你坐。”西门擒鹰坐在前头的位子上,一派温文尔雅,笑容满面。 红玉坐在一旁的椅上,眼尾的余光扫视到他脸上和煦的笑容,心情放松了许多。 他笑容满面,至少,代表他不是来质问她,有关于小弃失踪的事。 “我听说小弃逃走了,还偷了你的珠宝……损失有多少?算过了吗?”西门擒鹰和善的关切语气,让红玉倍感温馨。 “只……只是一些廉价珠宝,不足挂齿。” “总是有损失。”西门擒鹰语多关心之意。“你计算一下,有多少损失,告诉申大娘,我再派人送银两过来。” 原本他是要让醉月来问的,但醉月现在满脑子只有萍儿生的那个小壮丁,一大早,她就忙着守在小壮丁床边,怕他冷、怕他饿…… 另外,他有个计划,横竖他都得来这一趟。 “城主,不用了。”能得到城主的关心,丢了那点珠宝算什么?再说,珠宝根本也没有被偷,只是她自己藏了起来。 “别和我客气。”西门擒鹰站起身。“最近,这附近人家常遭小偷光顾,这屋子里,只有你和申大娘住,我不放心,我会派侍卫过来保护你们的。” “城……城主,不……不用……”万一那死猪头回来,那不是被逮个正着? “住在这儿,欠缺什么,只管和申大娘说,她会帮你补齐的。” 西门擒鹰的关心,又让红玉满心感动。 “堡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回去。” “城主,我送你。” “不用,你留步,自己要小心,保重。” “谢谢城主。” *** 醉月抱着小娃儿,娃娃在她怀中哭个不停,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让她面对一个软绵绵的小孩时,显得手足失措。 看醉月急得一头汗,一位大娘伸手抱过孩子。“夫人,你先休息吧!” 醉月愣愣的点头,搞不定一个小娃儿,心中有些许的挫折感。 步出房外,正巧看到西门擒鹰朝这边走来。 “城主……” “怎么了?看你一头汗的。”西门擒鹰拉起衣袖,帮她擦汗。 醉月干笑了一声,“那个……呵,萍儿的孩子,哭得可真大声。” “孩子嘛,也许是饿了。”房内有大娘帮忙照顾小娃儿,西门擒鹰带着流了满头汗的大娃儿,远离小娃儿哭声的范围。 “我好像不适合当阿娘,小娃儿在我怀中,哭个不停。”醉月一脸担忧。“要是我也生了娃儿,他一直哭个不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拉着她的手,他安抚她。“你放心,等到你当阿娘的时候,娃儿就会喜欢你,不会一直哭个不停的。况且,堡里的大娘都是带孩子的最佳保姆,你别担心。” 他的话,让她稍稍安了心。 “对了,申大娘怎么一大早就回宅院去了?我还想等一下再和她一同到宅院去呢!” “你要去宅院?有什么事吗?” “城主,你忘了,昨儿个你不是要我去问红玉丢掉的珠宝,损失有多少吗?”醉月轻笑着,“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西门擒鹰弯起唇线。“醉月,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 “我还没问呢,我一早只顾着看娃儿,还没时间去问。”醉月忙起身。“我这就去,回来我再告诉你。” 走了一步,被他拉祝 “醉月,你不用去了。” “我是要去宅院看红玉。”他以为她要去看小娃儿吗? 他点个头。“我知道,所以我叫你别去了。一早,我已经去过了,和申大娘一同去的。” “你去过了?”醉月纳闷的问。“昨天你不是叫我去问的吗?为什么你自己去了?” “我看你黏娃儿黏得紧,大概没时间去,我就自己去了一趟。”他笑着和她解释。 “喔。那你有没有看到小弃回来?”昨晚申大娘说小弃托梦一事,让她颇为担忧小弃的安危。 他摇摇头。“没有。” “我看,无论如何,我还是再去一趟,我总觉得小弃不像是会逃走的人,如果她真会逃,早就逃走了,哪会等到被打的伤痕累累,才想到要逃。” “醉月……’他敛了笑容,打断她一连串的疑问、一连串的担忧。 “嗯?” “你暂时别出门,也别去宅院那边,至于小弃的事,你也别管,我会派人去调查的,知道吗?”他的柔声柔语,听进她耳里,全成了带刺的言语。 “听我的话,别出门。” 说完,一名侍卫来向他禀告事情,他看她一眼,旋即大步离去。 *** “浥轻尘的浥字,是指湿润的意思……临别依依,要说的话很多,但千头万绪……” 夫子正在讲解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诗句,但醉月却是一脸心事重重,低头思忖,压根没有在听他的讲解。 “夫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夫子的关心,唤回她的心绪。 她羞赧一笑。“夫子,对不起,我……我是有点不大舒服,您先请回去。” “那好,我明日再过来。” 醉月起身,和夫子行个礼,待夫子离去后,她颓丧的呆坐在书房内。 昨天城主表明,要她别再管事,乖乖待在醉月园内。她听了话,什么事都不管了,请了夫子来教她读书,可是,她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专心听夫子上课。 她知道,城主不要她再管事,一定是因为她什么都做不好。 连个小娃儿都搞不定的她,还能做什么事呢? 而且,小弃的事,她插手一管,管得小弃都失踪了,还扯出窃盗案。 怎么好像每件事,她都没处理好,难怪他要亲自去红玉那儿,了解状况。 她并不是吃醋,只是自责连一点小事,都没能帮上他的忙。 她这个城主夫人,闲闲在家……愈想,心情愈沮丧。 “夫人……”金儿端着茶进来。“咦,夫子人呢?” “我请他先回去了。”醉月幽叹了一声。 “夫人,你怎么了?” “金儿,我问你,我是不是一点处理事情的能力都没有?”醉月蹙拢月眉,一脸幽幽。 “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 又叹了一声。“城主都不让我管事了,一定是觉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是的,夫人。你也听说了,同一虎跑到西城堡附近来了,连红玉姑娘住的宅院,都多了好几名侍卫守着呢!” “真的?!” “嗯。”金儿也是—脸愁。“城主也下令了,叫我们丫环们不可以随便出门。我好担心小弃,如果她遇到了同一虎,那可怎么办?而且,今早去买菜的大娘和我说,她在市场看到一个穿着小弃旧衣裳的姑娘,她上前去问,那姑娘说,衣服是她阿爹捡拾来的。” “有这回事?告诉城主了吗?” “大娘已经和城主禀告过了。” “确定那姑娘穿的,是小弃的衣裳吗?或许只是同布料而已。” “不,那姑娘的阿爹捡到好几件衣服,全都是小弃的。”说着,金儿的眼眶都红了。“如果小弃真的逃走了,怎么可能把衣服全丢了?” 醉月也猜的头疼。“是啊,没道理啊!” “红玉姑娘说,小弃偷了她的珠宝,有了钱,当然不会要旧衣裳,可是,小弃绝对不是这种人,那些衣裳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就算是已经不穿的衣服,小弃也从来没丢掉过。” “金儿,你别伤心了,我相信小弃。只是,为什么这件事,会变得这么复杂呢?”醉月想的头都快爆裂了,还是想不透。 *** 在会议厅中,看守宅院的一名护卫,正在向西门擒鹰禀告这两日内,宅院内的动静。 “……这两日来,并无什么异状,除了昨晚后院有一些动静,属下闻声赶过去时,有棵树在晃动,但不确定是人或是猫儿乱闯。” “好,你先回去,仔细盯着点。” “是,城主。” 泰山为了一直没捉到同一虎,而耿耿于怀。 “城主,你真的确定同一虎会去找红玉?”两道粗眉纠结,泰山存疑,不信红玉那女人胆大包天,敢窝藏同一虎。 “目前也只是猜测。”西门擒鹰语多保留。“所以我让侍卫去守着。” “如果红玉真的敢包庇同一虎,那她真的该死。” “同一虎生性狡猾,能逃到西城堡来,可见他一直都是在和官府斗智。西城堡对他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可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照这样推算,他来西城堡有好一段时间了,这阵子,附近没有任何抢夺财物的事件发生。”西门擒鹰看了泰山一眼。“同一虎在别县抢的财物并不多,照理说,应该已经花光了,他没抢,也许有人在资助他。” 西门擒鹰的一番话,如当头棒喝。 泰山恍悟。“没错,一定是红玉在资助他。他们在赏月村就认识了,不论是威胁利诱,同一虎一定都可以从红玉那儿拿到银两。” “我担心,那个失踪的丫环,可能早遭到不测。” 泰山也是这么猜着。“城主,不如我马上把红玉捉来,逼她说出同一虎藏匿的地点。” “不,泰山,别打草惊蛇。”西门擒鹰两手负背,思忖半晌。“泰山,你去把守在宅院的侍卫撤掉。” “城主,你不让侍卫守着,怎么捉同一虎呢?” “有侍卫在,他不会笨的自投罗网。先把侍卫撤走,我们再来个瓮中捉鳖。”挑眉一笑。“你马上去,我怕同一虎没去宅院,他的另一项罪行,会加诸在无辜的妇女身上。” 泰山一惊。是啊,同一虎所到之处,不外就是抢夺财物、奸淫妇女,钱财有红玉提供,但色念……有侍卫守着,他不敢贸然进宅院,肯定是转移目标。 “我这就去。” “等等,记得不动声色,撤走侍卫,就以人手不足为理由,要侍卫跟着你巡视。”怕泰山粗莽,西门擒鹰先帮他想好了理由。 “是。” “另外,也把申大娘叫回来,就说……你儿子哭闹不停,堡里的大娘束手无策,非得要她回来帮忙照顾两日。”微微一哂。“泰山,就委屈你儿子了。” “不,这可是我儿子的荣幸,才出生没多久,就肩负了重责大任,我这个当阿爹的,可引以为荣呢!”泰山竖着大拇指,以儿子为荣。 “顺利的话,今晚,我们就能逮到同一虎。” “嗯,一定可以的。这回,绝不会让他逃了。” *** 一整盒的珠宝摆在眼前,看得红玉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城主果然是关心她的,说话真的算话,真的差人送珠宝过来。 圆润的珍珠在手心滑动,她望呆之际,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你要死了!你突然跑来做什么?”赶忙收起珠宝,红玉紧张的跑到房门口张望。 “放心,没半个人!那些侍卫全跟着泰山去巡视了,那老女人也不在,对不对?”同一虎从身后抱住她,猴急的撩起她的裙摆。 两人一度云雨巫山后,红玉用力的推开他。 “我告诉你,这里随时有侍卫会来,你不要随便再跑来了!”红玉嫌恶的瞪他一眼。“以后,说不定城主也会来。” “西门擒鹰他会来?来做什么?睡你的床吗?”同一虎大声讥笑着。“他又不是脑子坏了,会和一个比鬼还丑的女人睡觉。” 红玉气的拿枕头砸他。“你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你唆使吞丙去放火,我的脸也不会被烧伤,也不会丑的不能见人!你别取笑我,就算我这张脸见不了人,我还有一副可以迷倒男人的身体。” 同一虎嘲讽着。“红玉,你还真以为你的身体是个宝呀!多少男人碰过了,西门擒鹰才不会感兴趣!” “你以为男人都像你一样,全是急色鬼吗?哼,我告诉你,城主他已经开始在关心我了,而且,我谎称丢了珠宝,他马上派人送了珠宝来。” “珠宝?!红玉,你不只说谎,还挺会吹牛的!”同一虎一双贼眼低垂着。 “哼,你看看,这些是什么?”红玉被他一激,忍不住把珠宝拿出来亮相。 一看到珠宝,同一虎两眼瞪大,贼心一起,把珠宝抢了过来。 “你把珠宝还给我!”红玉怒瞪着赖在床上没走的同一虎。 同一虎仗着她铁定拿他没辙,抱着珠宝,优闲的躺在床上。“红玉,你也太小气了,既然西门擒鹰会赔你所有损失,那你就和他再谎报一次珠宝丢了,说不定他又会补更多给你。” “你当他是三岁小孩啊!再谎报一次,只会泄了我们的底!你马上把珠宝还给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去通报他,把你给捉起来!” “红玉,你话别说的那么绝,我们现在可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我要是被捉了,那小弃冤死的事,我可是会抖出来的。” “小弃明明是你害死的,跟我无关!”红玉发狠,硬是要从他手中抢回珠宝。 “你这臭婊子!”同一虎抓着她的头发。“如果不是你默许,那丫头怎么可能会绝望的轻生。” “是你这个色鬼害死她的!”红玉也不甘示弱,脚一伸,狠狠的朝他下体踹去。 两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团,陡地,窗户突然大开,外头一片漆黑,一阵寒风吹入,阴森的气氛顿时笼罩着两人。 “谁?谁在外面?!”同一虎大喝着,红玉吓得不敢出声。 一阵阵哀怨的低吟,幽幽传近,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鬼,突然出现在窗口外边。 “协…小弃……”红玉认出了女鬼身上的衣服,吓得浑身发抖,直往床的角落缩去。 “还……我……命……来……”长发遮脸,看不见五官的女鬼,逸出幽幽的哀怨声。“我死的好惨。” “不……不是我……是他,害死你的人是他,你要索命,找……找他,别找我!”红玉吓得拉着棉被,把自己盖祝 “同……一……虎……” “这……这件事,是……是她、是她主使的,我……我给你烧香、给……给你请法师超渡。”同一虎拉开棉被,把红玉给揪出来。 “你要死了你!”红玉把他推向床边。“明明是你害死小弃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要你们两个偿命……还我命来……红玉姑娘,你好狠的心,我尽心尽力的服侍你,你却……狠心的把我杀了。” 听到女鬼这番话,同一虎和红玉相视一望,觉得不对劲。 两人互使了眼色,红玉留在床上,继续哭着求饶,同一虎悄悄下床,伏在地上爬出房间。 果然不出他所料,窗口的鬼是人装扮的,而且是两个人在唱双簧。 醉月蹲着,嘴里不断逸出哀怨的申吟,旁边的小弃鬼魂,则是金儿装扮的。 “你们两个……把我害的好惨……我在水里面好难受……”醉月垂着头,哀怨的想像小弃被害的情景。“土里有好多虫咬我。” 金儿一听,愣了一下,紧张的用手点点她的肩。怎么前一刻死在水里,下一句又死在土里了? 醉月抓不到头绪。“死……死……” “是上吊自杀死的!”已来到她身边的同一虎,索性帮她解开谜底。 “死……对,是你们害我上吊自杀的。”醉月还沉浸在哀戚的情绪中,没发觉异状。 金儿惊觉不对,拨开长发一看,惊叫一声。 “夫人……” 醉月才抬起头,便被同一虎给押祝“放开我!”怎么会这样?难道金儿扮的鬼,一点都不吓人吗? 原来想吓人的,却反被捉祝 跛着脚走出来的红玉,揪住还未来得及逃跑的金儿。“好啊,原来是你们装鬼来吓我们的!” “红玉,你太没人性了!你怎么狠得下心,杀害小弃?”醉月气愤的骂。 “既然你们主仆俩已经知道秘密,我只好送你们去和小弃作伴!”红玉得意的笑着。“我还愁不知道怎么整你呢,你倒是自己跑来,那就别怪我啰!” “唷,这细皮嫩肉的,看得人心痒痒的。”同一虎紧紧的抱住醉月,淫念明显露在脸上。 “放开我,你这个死肥猪!”醉月又叫又踢。 “哼,臭丫头,你不是爱管事吗?想知道小弃是怎么死的,我就让你知道真相!”红玉眼尾一抬,同一虎可乐的配合。 他硬把死命挣扎的醉月拖入房间,准备逞兽欲。 “救命……救命啊!” “红玉姑娘,我求求你,你放了夫人!”金儿想到小弃生前被凌辱,一定也是和夫人现在一样,喊破喉咙,求救无门。一个小弃已经够无辜了,不能再让夫人遭受同样命运。 红玉把金儿踢开。“你不用替她求饶,很快就会轮到你的!” “救命碍…” “夫人……”金儿站起身,拼了命的要进房间去救醉月,反倒让红玉给推倒。 “哼,过了今晚,你们两个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留点力气好上路!” “要上哪儿?” 一道熟悉的温文嗓音,在红玉背后扬起,她一回头,看见西门擒鹰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她,而醉月则被他紧搂在怀中。 两名侍卫从房里,把昏死过去的同一虎拖了出来。 一看到这情景,红玉双腿发软,跪了下去。“城主,你终于来了,我被同一虎恐吓,他威胁我。” 不想再听红玉的谎言,西门擒鹰板着脸,“有什么话,留着在牢里慢慢说!” 尾声 房里。 西门擒鹰把醉月按在腿上,责罚的打着她的俏臀,醉月也配合的哀叫两声。 “哎哟,痛,好痛。”其实一点都不痛的。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但每每想起,还是令他心惊。 “城主,你还在气啊!”醉月趴在他腿上,他的手忙着打她,她的手也忙,忙着拿水果吃。 “那日,要不是决定早一点行动,说不定我就救不了你了!” “我哪里知道同一虎会在那里?本来只是想和金儿去吓吓红玉,看她能否吓得吐出真话来,谁知道……” 差点噎到,她忙不迭地坐直身。 拿了一粒葡萄,朝他嘴里塞去,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城主,你别气了,我知道我错了,以后,要做什么事,我一定找你商量,好吗?” 他笑了。“嗯。千万别再自己乱出主意!” “那你呢?你也一样。你要去抓同一虎,也不告诉我,只叫我什么事都别管,害我以为你是嫌我碍事。”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他拉着她的手。“好,以后我若是不准你做任何事,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吧?” 她用力的点头。“嗯。我也会乖乖的,不会扰乱你的计划。” 醉月把水果收到一旁。“小弃最可怜了,她是最无辜的,最可恨的就是同一虎!” 小弃的尸体,在宅院的后院挖掘到,已另外帮她厚葬。 同一虎死罪难逃,红玉则是让她自己服毒自尽;而吞丙,关个十年、八年,再看他的表现啰! “现在西城内,回归平静,子民安康。接下来,就是办我们的婚姻大事啰!” “城主,我可不可以有个请求?”眨眨眼,醉月纯真的表情,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提议。 “可以。”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想……我想把……站在赏月村口那个我阿爹的雕像请过来。” 西门擒鹰沉着脸,摇摇头。 “我知道那会很费事的,可是……我真的好希望,我们成亲那天,阿爹能在常” “你都说费事了,那就别去动它,一来一往的,费力又费时。” “噢,我只是……”噤了声,醉月脸上难掩失望。 “明天一早,我再请木匠过来,雕一个和奔老爹一模一样的雕像。” 他的话一出,拉回了她的笑容。“真的?!” 点点头,他宠溺地道:“你亲自监督,要雕什么表情、什么姿势,全由你决定。” “这个……坐着比较好,还是站着?”醉月迫不及待的思考。“要抱酒坛……不好、不好,成亲那日,当岳父大人的一直抱着酒,会让人看笑话的,还是……” “醉月,我要睡啰!” “喔,城主,你先睡。” 醉月兴奋的喃喃自语:“……可是,不抱酒,就不像我阿爹……” 窗外星光闪闪,和西门擒鹰笑意盎然的星眸相对映。 今晚,肯定有人是乐不成眠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