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施咒来敲门》 序 「扫把星」这个题材,还未动笔之前,并没有特别的感觉,直到开始写稿进入这个主题,亮仔沉睡的思绪才霍然被女主角给唤醒。 被冠上扫把星封号的女士角,写来真的很有趣,只是,为了顾及女主角该有的形象,很多夸张的点子,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放弃下写。 不过,在写这本「瘟神施咒来敲门」的期间,却发生了一件让亮仔悚然心惊、仰首无言问苍天的事—— 话说,亲戚里有一位年岁颊高的长者去世,向来被视为闲着在家没事做的米虫亮仔,自然被推派执绋去。 那日,东北季风飕飕,偶尔飘落几滴愁雨:工于杂草丛生的乡下墓田,更觉凄冷。由于安厝时间未到,一行人在一旁等候,狂风飒飒的响,等待的时间更形漫长,放眼望去,好一片凄凉霜野,眼底所见,是一部真实人生的纪录片,当下懊恼没带摄影机过来。 传统习俗是该烧纸钱,但在这种狂风大作,走石扬沙的天气里,一大叠纸钱一点燃,可想而知其后果——火势一窜开,劈啪劈啪的燃烧声,蔓延过几个坟冢后,最后,让几大桶的鱼池之水给控制住了。 这个事件还不至于太惊愕,因为是可以料想到的事。接下来,又继续等待,只见吊车在墓穴旁把吊钩晃过来、晃过去,站在远处的几个人,纳闷的眼神,随着晃动的吊钩,忽左忽右的移动着——后来有人来报,说是开吊车的人,第-次接墓园的case,算是生手。 众人发挥极大的耐心,前后等了将近两个钟头,当米虫亮仔一双被狂风吹眯,暂时称不上翦水的双瞳,无聊的盯着悬挂在半空中的垂吊式钩子之际,飒然间,米虫亮仔眼睁睁的看着钩梯断成两半,尾端断裂的钩梯,急速的从半空中掉下来—— 惊叫震惊之余,亮仔狐疑的打量四周有没有可疑的xx星这种人物,接着跃入亮仔脑中的念头就是——该不会是亮仔写稿写的走火入魔,被咱们家女主角凌豆典给附身了吧? 哦,不,千万不要,亮仔可不想当史上无敌、史上最强的xx星。 庆幸的是没有人受伤,而且钩梯断裂时,也没有吊着任何重物。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可能是风太大、也可能是雨下得不够大、或许可能的原因之一是没有出太阳,又或许是钩梯忘了喝蛮牛……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凌豆典的缘故,因为亮仔赞成男主角巨昊大哥坚持的理论,凡事有因才会有果。 重点是,亮仔家的一百多盆玫瑰花至今都还活得好好的,由此觐之,豆典姑娘真的是善良的……天使…… 退堂鼓响了,亮仔惶恐的告退。 第一章 凌豆典低着头,神情沮丧的走在街上。 她是史上最强的——扫把星,也是史上最带塞的人—— 她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从她出生的第一分钟开始,她的扫把星威力就开始发挥。 别人一出生是含着一只金汤匙,她凌豆典大概是含了一枝枯稻草出生的,她一生下来,医院就莫名失火了。当时她的老爸还气呼呼地骂「什么烂医院」、「搞什么飞机」。 接下来的几年,从日常生活中验证了她这个女儿的扫把星威力后,她老爸就常常默默的对当年那家医院,怀抱着十二万分难以言喻的愧疚。 站在路口处,旁边有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四个小孩,一个会走路、年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哭个不停,原因是他的气球飞到一百公尺远的人行道上—— 「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忙捡一下气球?」年轻的妈妈一脸恳求。 凌豆典瞥了她一眼,她一手牵着小男孩、一手推着车,车内有一对双胞胎,而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娃娃。 照理说,她应该帮这个「小忙」的,她也十二万分的乐意,只不过…… 轻皱眉头,她想起不久前,她好心的扶着一位老婆婆过马路,结果走到一半,老婆婆就被闯红灯的小货车给撞的奄奄一息—— 「球球……我的球球……」小男孩哭个不停,眼泪也像两管自来水流个不停。 「小姐,拜托你帮忙一下,好不好?」年轻的妈妈再度恳求。 「好……好吧。」 反正只是捡个球,大不了换成球被撞的奄奄一息。 凌豆典本着「善心无罪」的最高原则跑过去捡气球。找到气球她才弯身要把气球拿起来,砰地一声,气球自动爆破。 这是她早知道的结果,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帮忙——重点是,看到气球破了,小男孩哭的更大声,年轻的妈妈碎碎念一番,瞪她一眼后,气呼呼地带着四个小孩过马路去了。 杵在一边,凌豆典又再一次以「善心无罪」安慰自己。 漫无目的地再走两公里路,这两公里路之间,有两辆公车相撞;有一个偷皮包的小偷跌倒;有一个欠了地下钱庄一百万没钱还,想不开从十二楼跳下来要自杀的人,跌到一辆三百万的车上,奇迹的没死,却得买一辆三百万的新车还人家;还有一个小孩子刚装好的牙套掉了下来;一个大胸部的女人,有一边的胸部突然变平了,三、四个胸垫全掉到腹部的地方……,更充满惊奇,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在她身边,但是,害到别人,她的心情真的很沮丧。 正当她决定还是窝在家里,不要出来害人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姐、小姐……」 眼睛一闭,不管任何事,她都不想帮忙。 「小姐,你的人生一定充满苦恼吧?我可以看到妳前世的罪孽……」 听到这种话,凌豆典张开眼,只要不是找她帮忙的都可以。定睛一看,站在她身旁的原来是一个算命师。 「小姐,请坐。」算命师是一个福态的中年男子。 凌豆典睨了算命师一眼,她从来没想过要算命,不过,这个算命师看起来道行颇高,反正她也没事,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 「……那时候,你偷抓了员外家的十只母鸡,前前后后还偷过了足足一百个鸡蛋……」 凌豆典聚精会神的看着算命师,不是因为她相信他编的那些有关于她前世的故事,而是她在这里坐了一个多钟头了,算命师居然没事…… 看来,这位算命师真的有很深的道行。 「你还曾经偷了府衙的水火棍去变卖……」算命师煞有其事的说着。「这个水火棍就是古时候差役所用的红黑色各半的木棍,在五行中,黑色属水,红色属火,所以称之为水火棍。」 轻咳了两声,凌豆典笑笑的对说的正高兴的算命师说道:「呃,可以请你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化解附在我身上的扫把星威力吗?」 前世的事,她一点都没兴趣知道,而且她想不透的是,偷鸡、偷蛋,和偷那个什么水火棍,和她今世的霉运,有什么关连? 她轻咳了两声,算命师回报以重咳了四声——咳、咳、咳、咳。 凌豆典瞄了算命师一眼,看到他肉肉的手掌朝上,肥肥的手指动了动,她了解他是要钱。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百块的钞票递给算命师,算命师看了钞票上那六只梅花鹿一眼,肥肥的十指动了动,低声道:「有法子可解。」 凌豆典干笑着点点头,她给他钱,就是要听他说化解方法。如果他没法子帮她化解,她一定会把那六只梅花鹿牵回家去的。 「只要你找到生命中的真命天子,你身上的霉运自然就会化解……不过,你的真命天子可是要经过一番淬砺……」 「一番淬砺?」 「就是他会被你的霉运煞过一百次。」算命师比出一根肥肥的手指。 「煞过一百次?」凌豆典瞪大了眼。 被她煞过一百次的人,她真怀疑他还能活得下来吗? 「有没有其它的方法?」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 看到算命师肉肉的手掌又朝上,肥肥的手指又动了动,凌豆典再也不愿意相信一个老想要钱的人。起身,凌豆典不理他,径自走了。 「小姐,你不想知道其它方法了?」算命师站起身猛挥着手,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他掏出她给的那张钞票,嘀嘀咕咕的念着:「才五百块而已,想要知道什么?付我编故事的钱都还不够!」 算命师正要坐下继续营业,一辆失控的小轿车突然朝他的摊位冲了过来,砰地一声,他的摊位全毁了,虽然小轿车在撞上他之前紧急停了下来,没撞上他,但他早已吓得三魂七魄全飞了—— ※※※ 「舅舅,我要吃薯条。」 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站在麦当劳叔叔旁边,明示着比麦当劳叔叔还高、比麦当劳叔叔还帅的一个大男人。 男人睨了小男孩一眼,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他。「自己去买。」 要他一个大男人去买薯条,这种事他肯定做不来。 小男孩拿着一张千元大钞,高兴的跑进店内。 站在门口外等的大男人,魁伟的身材和俊逸的面容吸引着许多过路人的注视,虽然早习惯别人总会多看他几眼,但他还是显得不耐烦,尤其彦舟那小子买个薯条居然进去那么久都不出来? 正当他转身要看看彦舟在搞什么鬼之际,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嗯,我知道了,半小时后我会回到公司去。」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关上手机,他一转身,就看到小鬼捧了好几样东西出来。 男人再度睨了小男孩一眼,坚毅的唇角边斜挂着一个笑容,和小男孩天真的笑容,相互辉映。 「舅舅,你要加班,对吧?我也帮你买了点心。」 「小鬼!」 知道舅舅没怪他,小男孩开心的走向舅舅,在差五小步就能到达舅舅面前时,陡地,脚步一拐,他手中的东西晃了晃,小小手掌没能稳住手中的东西,转眼之间,荡然无存。 看着自己买的炸鸡、薯条、bbq猪排布谷堡,还有饮料全掉落地,小男孩一时间傻眼楞住,呆呆的看着地上物…… 「看吧,没本事拿,就什么都别想吃。」 大男人两手环胸对小男孩训了话后,上前弯身要帮忙收拾一地的残局,右脚一落地,不偏不倚的踩到一包西红柿酱,西红柿酱承受到压力,自动爆开喷出,一秒钟后,他刚落地的左脚首当其冲接收了西红柿酱的……喝采? 他才刚买不久的hugoboss黑色双扣皮鞋,和同品牌的西装长裤,此刻被喷出的西红柿酱染成点点红。 他一双炯炯发亮的深邃黑瞳里,同时也燃起了两团橘红的火焰—— 「舅……舅舅……」回过神来的小男孩,惶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不要让我看到你的眼里有一滴泪水,否则你今天什么都别想吃!」漠视鞋上的点点红,大男人——巨昊,低着头、忍着气,继续收拾残局。 从小男孩出事……呃,打翻手中东西的前一秒就已来到他们舅甥俩旁的凌豆典,原本站在他们旁边默默苦恼着要不要出面承认这是她所造成的错,但一听到这个男人说的话后,忍不住出声道: 「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对一个小孩太严厉了吗?」 从他满十八岁后,头一回有责骂的声音从他头顶上飘到他耳膜内,刚捡完一包薯条的巨昊,抬起头,瞪视着声音的主人。 「妳哪位?」她显然不是彦舟的老师,因为彦舟的表情,显示她是一个陌生人。 从算命师那里走过来的凌豆典,一直「头雷雷」走着,刚才她没有注意看他,只知道他即使是蹲着,还是让人觉得他肩膀很宽、人很高大,直到他抬起头,那张脸……俊逸到让人无法呼吸的脸,好看的让她恨不得马上煞他一百次,把他立即变成她凌豆典这辈子的真命天子。 巨昊站起身,手中拿着一包薯条和倒得剩半杯的饮料。「彦舟,剩下的你自己收拾。」语毕,他转身走向垃圾桶去丢垃圾。 当他踅回时,看到她蹲下身正在和彦舟一起收拾,他锐眼一眯,沉声道:「小姐,请问你是谁?」 「我?我是……」手中拿着一个小鸡块,凌豆典还在犹豫着该不该自首认罪,告诉他她是个扫把星,因为她,所以他们买的东西全毁了,然后把他们父子吓跑? 父子?好象不是这么回事,她记得刚才听小男孩叫他「舅舅」。 总之,她不能对自己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她凌豆典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不想成为sars患者的同类,被人群排挤,进而遭到隔离的命运。 再说,这一回有可能是这个小男孩拿太多东西,自己晃倒的。 「如果你谁都不是,你最好马上离开。」巨昊冷硬的道。 「我……」 「让他自己捡。」 「你……」 他威厉的气势,连她见了都畏惧三分了,何况是一个小男孩。 看见小男孩眼里泛出泪光,低垂着头认命的捡着脏掉的bbq猪排布谷堡,凌豆典心生不忍。 「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小孩这么严厉?你不知道小孩子是要关心,而不是用责骂来教育他的吗?」她拿着一个小鸡块,颇为激动的说着。 「你是社工团体的一员?」 「不,我不是……」 「那你最好闭嘴!」巨昊不耐烦的道,就算她是天仙美女,也别指望他会怜香惜玉。耽搁他的工作时间的人,都该死! 「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 枉费老天爷赏赐给他那一张俊逸的帅脸,想不到他的脾气挺糟糕的,叫她凌豆典闭嘴?什么态度啊! 她凌豆典生气了!今天她非得煞他一百回,非把他煞的求饶不可! 「把东西全部拿去丢掉!」巨昊对着外甥下令。 「……」彦舟捧着不成样的bbq猪排布谷堡,一脸的舍不得。 「丢掉!」巨昊捺着性子道:「你想吃,舅舅再去买给你。」 闻言,彦舟的脸上露出笑容,毫不迟疑的把脏掉的东西拿去丢掉。 同时,巨昊也准备推门进入快餐店内,谁知他手一推,整片门却无故的掉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他站在门口处,两道浓眉紧紧皱起。 店内的客人见状,有的吓呆、有的尖叫……当然也有一些女客人,把英挺的站在门口处的巨昊,当成英雄偶像一般的尖叫。 「舅舅……」 「小朋友,别过去,小心玻璃。」见小男孩要上前,凌豆典及时拉住他,但又旋即放手,怕自己的扫把星威力会扫到小男孩身上。 「舅——」 「彦舟,站在那里,别过来!」巨昊喝阻着还想上前的外甥之际,他的手机铃声又响起,他低咒了声:「该死!」 他接起手机,说了几句话后,就把手机关上。 店经理叫来几名店员过来帮忙把门框移走,对于这么大的一个门突然掉下来,店经理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基于顾客为上的原则,他先询问客人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不过你们的门……太夸张了!」越过一地的玻璃碎片,巨昊拿出五张千元大钞给店经理。「既然是我经过时掉下来的,也有可能是我『使用不当』,我愿意赔偿。」 没有等店经理回绝或者说些其它话,巨昊转头走出,他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彦舟,我们走。」 拉着外甥的手要离开,他回头看了凌豆典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便急急的离开了。 「呃——」 凌豆典想叫住他,却想到自己是他口中的那个「谁都不是」,于是失望的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兴叹。 原本还在生他的气的,但一见他差点被一整片玻璃门给砸死,说真的,她有点吓呆了。杵在原地的她,耳边传来店经理纳闷的话语—— 「怪了,没怎么样呀,为什么会掉下来呢?」 凌豆典轻叹了一声,她很清楚,那是因为方圆一里之内,有她这个扫把星威力已经练到炉火纯青地步的楣女的缘故。 正当她要离开之时,身后又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 「店经理,你不要紧吧?快叫救护车……」 不敢看、不要看、不能看……她还是赶紧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 凌家位于一层旧式公寓里,一家五口住在五十坪大的屋子里,虽然不算太拥挤,但总觉得空间还是小了点。 凌父和凌母在一家小工厂做工,赚的钱不多,刚好应付小孩的学费、一家的生活费。 凌豆典是家中长女,读完大学后,她曾积极找工作,工作是找着了,可是常常待不到两天,公司要不就是失火、要不就是倒闭、再不然就是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意外事件。 唉!她非常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原因,为了不成为台湾经济发展的头号阻碍者,她乖乖的待在家里,不敢再出门找工作。 还好她学的是美术,在家当soho族,接一些童书的插画,偶尔接一些网站的美术设计,还有报纸、杂志的插画……赚的钱是还过得去,但没能和一般人一样到外面公司上班,当个朝九晚五的粉领上班族,总是让她倍感遗憾。 当很多同学和朋友羡慕她的工作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时,她总是一脸的苦笑。 「……我觉得那个算命师说的,搞不好是骗人的。」 在凌家的晚餐大会上,凌豆典把今天算命师和她说的话,和家人说了一遍。 「姊,如果妳的真命天子真的会让你煞到一百次,我真担心他还活得成吗?」说话的是凌豆典那个还在读大四的弟弟凌豆狱。 「当然活得成!我们一家人不是都还活着吗?」这个说话的人,是每餐固定只吃十粒白米饭,美其名为节俭,实则为节食减肥的凌豆长——凌豆典正在读大一的唯一妹妹。 看出来了吗?他们家三兄妹最后的名字合起来,正好是「典狱长」,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某个当爸爸的人监狱片看的太多,觉得当典狱长很威风,所以…… 而为什么他们中间要取个「豆」字?对,没错,纯粹只是因为有一对夫妇超爱喝豆浆,很不幸的,那对夫妇正好是凌豆典的爸妈。 不幸中的大幸是,她凌豆典这三个字,她牙一咬,勉强还撑得过去;她二弟的凌豆狱,他含泪默默接受;至于小妹,不管咬牙、含泪,她都吞不下,并且一千万分的不能接受自己叫做「凌豆长」。 偏偏他们的爸妈还是觉得帮小孩取的名字颇有创意,坚持不让他们改名—— 算了,那不重要!因为名字和她凌豆典的扫把星威力相比,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也对耶!」猛扒着饭的凌豆狱附和妹妹的话。「好象相处久了之后,就不会被姊煞到了。」 「姊,那你可以每天都出门去逛一逛,遇到帅哥就赶快靠过去,只要被你煞一百回没死的那个男的,就是妳的真命天子了。」瘦到已经皮包骨的凌豆长,夹了一块猪肉,以目测的无形尺,量出一公分的正方形面积,咬了一小口之后,把剩下的一大块肉,丢进号称还在发育中的凌豆狱碗里。 凌家的伙食费并没有因为凌豆长一餐只吃十粒白米饭而减少开销,因为凌豆狱会自动补足妹妹少吃的部分。 怪的是他猛吃、狂吃,也没见他胖一分,倒是真的还有长高。 「我看那个死要钱的算命师,一定是乱编一通的……」嘴里虽然是这么说,但凌豆典想到在快餐店门口外遇到的那个男人,嘴角不由自主地拉高。 他虽然脾气火爆,但不可否认,他的魅力也火爆的让人招架不祝 凌家主母又夹了一块肉,送进儿子碗里,再和大女儿道:「豆典,啊你说的那个算命师,不会就素今天新闻报的那个被车撞到昏倒的那个算命师吧?」 「唉,百面是啦!」凌父叹声道,心中已经开始对那个无辜的算命师怀抱着十二万分的愧疚。 「阿弥陀佛。」凌豆长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念佛号。 「阿门。」凌豆狱特地放下碗筷,为昏倒的算命师祈祷一番。 「……」凌豆典只能无声回答。 她还以为那个算命师法力高强,她坐在他面前一个多钟头他都没事,想不到…… 唉!从她皮包里牵走六只梅花鹿的那个算命师,终究还是在劫难逃。 第二章 「外婆,我妈咪什么时候会回来?」 在巨家位于信义区的住家内,八岁的小彦舟问着戴着老花眼镜在织毛线的柯琴。 「彦舟乖,你妈咪很快就会回来了。」柯琴摸摸小外孙的头,安慰的道:「她跟你一样也在用功读书,妈咪很辛苦,彦舟不可以吵,好不好?」 用力的点点头,彦舟不再追问,继续写功课。 看着外孙,柯琴轻轻叹息着。当年欣芸和昊读国中时,他们的父亲因为肝癌去世,她一个柔弱的女人扶养两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想不到女儿比她命苦,彦舟才八岁就没了父亲。 还好彦舟有个会赚钱的舅舅在帮助他们,只是一想到和她一样柔弱的女儿,只身到国外去进修,她这个做母亲的,想到就心疼—— 「妈,我回来了。」 巨昊一进门,柯琴马上别过脸去擦乾眼泪。 见到母亲偷偷拭泪,巨昊知道母亲是心疼、也想念被他安排出国去进修的姊姊。 「妈,您又在哭了。」 「我……没有埃」 「我不是说了,我安排姊出国去进修,是希望她能够学着独立。而且等她回来后,就可以在我的公司当个主管阶级的职务。妈,您不要在彦舟面前哭,彦舟也应该要学着坚强独立。」 巨昊叹了一声。他不想这么严肃的对待家人,但他们巨家接连两次遭逢重大变故,一次是他父亲去世、一次是…… 他好不容易成立一家公司,却被他们信任的员工卷款潜逃,再加上他姊夫去世这个事件,他看到的,都是母亲和姊姊无助的相拥哭泣的画面,他是这个家唯一坚强的人,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她们学会坚强独立,让她们面对任何意外,不再只会缩在角落哭泣。 他担心的是,如果万一哪天他出意外死了,他们该怎么办?所以他要他们学着能够照顾自己、学着坚强独立。 柯琴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和女儿柔弱的个性,在无形中,成为儿子扛在肩上的一块重担,她也懂儿子的苦心。柯琴回头,对着彦舟露出笑容。 「彦舟,舅舅回来了,怎么没叫人呢?」 「舅舅。」担心舅舅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彦舟缩在外婆身边,不敢抬起头正视。 坐在沙发上,巨昊挥手叫着。「彦舟,过来。」 以为巨昊得空,想到要惩罚他了,彦舟下意识地拉着外婆手,缩的更后面。 「彦舟,过来!」放松僵凝的表情,巨昊无力的拉出一抹笑容。 这小鬼才来三天,他就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觉,教导小孩,果然是比工作还累人。 「过去,你舅舅在叫你,别怕。」柯琴握了握小外孙的手,给足他勇气之余,才顿觉当年读国一的昊,有多么坚强。 昊的个性像他爸,身上充斥着一股不服输的韧性,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对任何事退缩过,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那是她柯琴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告诉舅舅,你在新学校适应的如何?」 把外甥抱坐在腿上,此刻的巨昊不是那个甫在南科斥资一千亿元,兴建液晶面板七代厂的巨昊彩晶公司的董事长,而是一个也懂得疼外甥的好舅舅。 聪明的彦舟知道舅舅没在生他的气,心情宽松了不少,笑容也拉出。 「老师说我很聪明。我在学校的功课本来就很好,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小脑袋就像缺水的花朵一样,弯垂了下来。 「男人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我不会画图。」 「画图!?读书和画图有什么关系?」 「以前那个学校的同学,都会笑我连哆啦a梦都不会画。」说出自己短缺的才能,小小的心灵有些受伤。 巨昊紧皱着眉头,想着不会画图,对一个小学生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被同学笑、学校的画图比赛永远没有彦舟的份,而在学期末的成绩表上,当每一种的等第都是甲,艺术那一项却被大剌刺的写上「豆或「戌」…… 不,他巨昊的外甥绝对不能被一只哆啦a梦给打败。 「我看……」 「程叔,明天马上去找一个教绘画的家教老师。」巨昊和一旁的管家说道。 「是,董事长。」 「妈,您要说什么?」 柯琴笑着:「我要说的,你已经交代老程了。」 「彦舟,去写功课。」摸摸外甥的头,巨昊满眼净是担忧。 一个柔弱的母亲、一个不够坚强的孩子,未来的路,还是得靠他这个当弟弟、当舅舅的人。 ※※※ 拿着临时画的两张童画作品,凌豆典怀抱着十二万分期待的心情来到同学给她的应徵地址。 话说,前几个钟头她到同学开的才艺补习班去探访,看到一个告示,要找会画卡通人物的家教老师,登时,她眼睛一亮,两眼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狗腿的央求好同学能给她一次见见世面的机会—— 虽然家教顶多数个把个钟头,并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但是,只要能把她的工作场所从她的房间转移到别的地方……即使是在外面打扫厕所当清洁工,她都愿意。 何况现在有一个让她发挥才能的工作机会。 基于道德考量,她同学当然是不答应,但当她说「从今以后,我会每天来拜访你」这句话后,她的同学当下点头如捣蒜,一百个愿意推荐她去当家教老师。 她的同学当然已经对她的扫把星威力免疫了,但她的才艺班…… 总之,她的同学之所以愿意推荐她去当家教老师,除了不想才艺班受苦受难,她的好同学还自觉很有理的说「反正他们是有钱人,你多扫他们几次,他们也不痛不痒」。 所以,她就来到位于信义区这种高价位的黄金地段。 「你好,我是草莓才艺班推荐来应徵的家教老师。」凌豆典彬彬有礼对着来开门的仆人,微微一笑。 「请进。」 仆人要带她到客厅,不小心跌了一跤,她反射性地伸手扶她,原本已自行站稳的仆人又跌了一跤。 「对……对不起。」仆人为自己的失常感到抱歉。 凌豆典尴尬的笑着,「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进到客厅内,管家程度先审视她一番,要她把作品拿给他看一下,她犹豫着该不该伸出手。同时,旁边另外一位也是前来应徵的人,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把自己带来的水彩画弄得一片模糊—— 「啊,怎么会这样?对……对不起,我不小心……」慌措之余,应徵者连连赔不是。 凌豆典识相的主动站退一步,免得又害她一回。 但程度对另外一位应徵者「毛躁」的举动,显示出不满的表情,转头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凌豆典,再度要求她把作品交给他看。 当程度要戴上眼镜仔细看凌豆典画的图时,手一滑,眼镜掉落,镜片破裂—— 见到自己进来不到半小时,已经发生几样「事故」,凌豆典低垂着头,无颜面对一屋子的人。 没了眼镜,程度倒也看得清楚她画的图,简单的几个线条,勾勒出一个生动的卡通人物,彦舟少爷要学的就是这个。 「你有带履历表来吗?」程度问着她。 履历表……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机会写这个东西。 「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想下次找工作时,我就拿得出履历表来。」吐吐舌,她尴尬的笑。 「你也没有工作过?好吧,也无妨,就麻烦你留下来,我们家小少爷快回来了——你不赶时间吧?」 「呃,没……没有,我可以等。」凌豆典一副兴奋过头的表情。「请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来当家教吗?」她真的不敢相信耶! 程度审视着她的表情,确定这应该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暂时就是你了,不过,也要看小少爷愿不愿意让你教。」 凌豆典狂点头。「我会的,我会让他愿意让我教的……呃,我的意思是,我会尽力的。」 「你先坐这儿,等一下小少爷就回来了。」 「谢谢。」 坐在沙发上,凌豆典真不敢相信自己找到工作了,她笑的合不拢嘴,视线环顾客厅的摆设——她的同学说这栋位于信义区的别墅,少说也要七千多万才买得下,这一点,更让她笑的合不拢嘴了。 既然是有钱人,那当她不小心「煞到」他们的时候,就如她同学佩如说的——反正他们是有钱人,你多扫他们几次,他们也不痛不痒。 ※※※ 从刚才管家程叔说「等一下小少爷就回来了」这句话,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钟头。 凌豆典早巳收起合不拢嘴的笑容,当她又听到程度接电话时说:「什么?彦舟少爷不见了?」她的嘴角立即媲美杨柳垂摆的模样,垂垮垮的。 她就知道!一定是她的扫把星威力又发威,连还没进门的小孩都被她煞到。 「老夫人跌倒了?」 又是一句刺中凌豆典要害的话。 她原本想,她的扫把星威力顶多让他们家破个玻璃窗、马桶裂掉、花朵枯死……但这些都可以用钱再补回来的,可没想到她的功力又精进一层,连还没见到面的小少爷、老夫人,都能隔空施展威力。 「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程度一脸焦急马上打电话报告主子。 「……是,我会马上赶过去。」 再度搁上电话筒,程度焦急之余,歉疚的和凌豆典道:「凌小姐,很抱歉,家里出了点事,请你留下电话,改天我再和你联络。」 「呃,不用抱歉、不用抱歉。你……你去忙吧,我也该走了。」 害人家小少爷失踪、老夫人跌倒,她哪还有脸留电话。 先行走一步,免得害他们家的仆人全部又跌倒,那可真是罪过。 ※※※ 她的第一份「能见人」的工作,终究还是被自己的扫把星威力给搞砸了。 凌豆典垂头丧气的走在路上,她感觉到自己扫把星的威力愈来愈大了,她记得以前没有这么严重的。 还好她这个人生性还算乐观,要不然,恐怕她早就被自己带「煞」的功夫给搞疯了,更庆幸的是,她的家人和几个同学早已被煞的成了免疫体,否则,一个人孤伶伶地活在世界上,那是多么痛苦的事。 她想,她还是乖乖回家当她的soho族。 往前再走了两步,隐隐约约听到有孩子的哭声,眼一瞥,有一个小男孩蹲在暗暗的角落哭泣,想过去问问小男孩在哭什么,脚步才一提,立即缩回。她还是别害他的好。 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朝她那个梦想当典狱长的老爸家走去,但是,黑暗角落小男孩的哭泣声,像一条无形的尼龙绳绑住她的心、扯痛她的心,也成功的把她拉到小男孩的面前。 「哈罗,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哭呢?」 「我……我要找我妈妈……」小男孩抬起一张布脸泪水的脸说着。 「找妈妈——你走丢了吗?」凌豆典蹲在他面前。她看他也不小,应该不可能走失吧,再仔细一看,咦,这小孩挺面熟的。 「啊,你是……麦当劳那个小男孩?」定睛一看,果然没错。 「阿姨……」眨掉眼眶里的泪水,彦舟看到她,心里的委屈再度拉出两条尼罗河。 「你……别哭、别哭……」凌豆典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但又怕造成反效果,手腾在半空中,半晌后又缩回。「你妈妈去哪里了?她住在这附近吗?」 彦舟摇摇头。「我妈妈她去美国读书……我要去找妈妈……我迷路了。」 凌豆典呆了一下。他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不叫美国吧! 「你舅舅呢?他知不知道你出来找妈妈?」 想到那个高个子那天站在速食店门口,沉稳镇定的模样,她的心仿佛又被另一条更粗的无形尼龙绳绑住,拖到高个子那边去。 「我迷路了。」 小男孩的哭声,把她的尼龙绳……呃,把她的心拉回。 「你舅舅住在哪里?」问这句话时,她莫名亢奋的期待着答案,想到可能会再见到他,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我不知道……我要找我妈妈……」 「好好好,别哭、别哭。」她猜,小男孩大概不知道他舅舅家的地址吧。「那,舅舅的电话呢?」 「我的家庭联络簿上有抄舅舅的电话……」 「家庭联络簿……在书包里吗?我帮你拿。」 彦舟退缩了下,表情明显有着恐惧。「我不敢回去……舅舅会骂我,我放学后偷溜走,舅舅他一定会生气的。」 凌豆典想到那日在速食店外的情景,也的确,那高个子是凶了点。 「弟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彦舟。」 「彦舟,你别怕,阿姨一定会保护你的。」凌豆典拍拍他的肩,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把你的家庭联络簿给我,我打电话给你舅舅,叫他来接你回去。」 当彦舟把家庭联络簿拿给她,她看了联络簿之后,发现那组电话号码挺眼熟的。 「彦舟,你……是不是有个外婆?家里是不是有个管家程叔?」凌豆典一脸错愕的看着「小少爷」——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我有外婆、有舅舅,也有个管家程爷爷……」 倒抽了一口气,凌豆典呆呆的看着彦舟许久——如果绑架这个小少爷,不知道可不可以要求高个子的拿他那栋七千多万的别墅来赎人? 「阿姨,你去过我舅舅家吗?你怎么知道我舅舅家有管家爷爷?」 「我……这个等一下再说,我要赶快通知你舅舅,他们很担心你,而且你外婆好像跌倒了。」 「外婆好像跌倒了?她一定是找不到我,才会跌倒的……」说着,彦舟又担心又害怕的哭了起来。 「彦舟,不是啦,你外婆她……算了,还是先通知你舅舅再说。」 到底老夫人是因为找不到彦舟跌倒,还是因为她的扫把星威力隔空发功使然,这都不重要了。 眼前最要紧的是,赶快通知他,免得他们担心。 ※※※ 「是你!」当巨昊接到电话赶到,一下车,他便认出了她。 她不就是在速食店外,帮彦舟捡东西的那个「谁都不是」? 「你究竟有什么居心?」巨昊两眼写着「你是可疑人物」,让满心期待能再见到他的凌豆典,大为光火。 「请你用礼貌的口气,重新再和我说话,否则我是不会理你的。」凌豆典两手环胸,别过脸去。 还在焦急着要赶去医院看母亲的巨昊,压根没空理她。 「彦舟,来舅舅这边,她有没有伤害你?」 很意外的,他伸手要拉外甥,小外甥却躲到她身后,反倒视他这个亲舅舅为怪物。 凌豆典得意的笑了笑,揶揄的道:「没给赎金,你想带谁走啊!」 「你要多少,我会给你的。」他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除了担忧母亲之外,他不想跟这个有着一张漂亮脸蛋,却做出令人发指的绑架事件者相处。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她其实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是鲜少能让他愿意多看她两眼的女人之一。 「你……」这个木头人,他不懂得什么叫做幽默吗?听不出来她是在和他开玩笑,还真的认为她绑架了他的外甥?「好,我要你在信义区的那栋七千多万的别墅,如果你肯给我,我就放人。」 黑眸眯起,眸中进出厉光。「你调查的可真详细!现在,我一毛钱也不会给你的。」 他再度伸手拉外甥,他的笨外甥居然又躲在她身后。 「彦舟,过来,跟舅舅上车!」 「阿姨……」彦舟一直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担心自己不乖偷跑的事,会遭到舅舅责骂,尤其舅舅现在又一脸怒容,更令他害怕。 「别怕,阿姨会保护你。」 「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巨昊上前一步,怒气冲冲的责问她。 他突然的逼近,让凌豆典的心,紊乱的像在狂风中飘舞的花瓣,找不到可以落脚的那一点。 「我不管你和彦舟说了什么……你,马上给我上车!」 见到外甥还是紧抓着她不放,他只好把她和彦舟一起塞入车内。 当车门关好,他坐定驾驶座的位置,准备到医院去,车子才启动,他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下车一看,前后四个车轮全部爆胎——这下可好! 拉开后座车门,他命令着:「下车!」 现在只好搭计程车去了。 凌豆典无言的乖乖下车,四轮全爆,她无话可说。 ※※※ 「外婆,对不起,是我不乖,我没听话没在门口等您,才会害您跌倒。」一进到病房,见到外婆躺在病床上,彦舟扑过去哭着认错。「我不会再自己偷跑去找妈妈了,外婆,对不起……」 听到孙子的话,柯琴心酸的摸摸孙子的头。「彦舟,外婆没事,别哭了。」 「彦舟,你去哪里找你妈妈?舅舅不是告诉过你,你妈妈到国外去念书了吗?」巨昊怒骂着。「你自己乱跑,害得大家找不到你,外婆还受了伤……」 「舅舅,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彦舟哭着,下意识地跑到凌豆典身后躲着。 「昊,不要骂彦舟。这位小姐是……」 柯琴正纳闷孙子怎么会躲到一个不熟识的人身后之际,已来过医院又出去找人的程度正好进来—— 「咦,凌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回家时,看到彦舟蹲在路边哭,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是你家的小少爷,而且他迷路,所以我才一起被带到医院来!」面对着巨昊,凌豆典一字一句,把事情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知道自己误会她了,巨昊抿着嘴,继而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董事长,发生什么事?」 「没事。」 「喔。对了,这位是要来教彦舟少爷画图的老师。」程度态度恭敬的禀报。「彦舟少爷好像很喜欢凌老师。」 「他不是……」 凌豆典想对他说叫他不要对一个小孩那么严厉,但看看四周,一堆仆人在,她也不好对他说教。 两人对看了一眼,没有再对话,但彼此心底的某种奇怪物质,却开始发酵。 第三章 私心的想保住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即使十天来巨家换了一整组沙发椅、三组咖啡杯,连灯罩都换了好几个……凌豆典还是咬紧牙关忍着,相信巨家的所有仆人都会和她一起共体时艰,努力撑过这个过度期的。 看吧,彦舟就对她适应的非常良好,从一开始的跌倒,到现在顶多是打翻一盒彩色笔,有进步,真的。 她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这个家就会对她的扫把星威力免疫的。 砰——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不用看也知道,仆人又打破盘子了。 「凌老师,好像每次你来的时候,舅舅家的仆人就会打破杯子。」已经能够画出一个像样的哆啦a梦的彦舟,一边画着竹蜻蜓一边说着。 「有吗?有这回事吗?呵呵,只是凑巧而已。」装傻、乾笑,凌豆典才不承认她是功力深厚的扫把星。 只是,连彦舟都开始联想得到,想必巨家的仆人也猜到七、八分了,那他呢? 凌豆典拿着铅笔在图画纸上乱涂,思绪游离。 她来的时间大都是彦舟刚放学后,一个钟头的画画时间一到,她就得走人,这十天来,压根没见到他一面。 「凌老师,你画到我的图了。」彦舟叫道。 「呃,对不起、对不起。」凌豆典拿着橡皮擦把被她涂到的地方擦掉。 虽然她没再见到巨昊,但是从彦舟口中,她可听到不少事,大抵了解彦舟的妈妈是被他「逼着」到国外去读书的,连老夫人也被逼着每天下午要出去外面学织毛线…… 这个男人的思想,真的很奇怪! 「凌老师,你住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玩?」搁下画笔,彦舟突然问着。 这十天来,都是凌豆典在安慰彦舟,没了父亲又和母亲短暂分离的彦舟,自然依赖对他疼爱有加的凌豆典。 「去我家?这个……」彦舟的要求让凌豆典有些为难。 她是很欢迎彦舟去她家玩,但是,她担心彦舟还没对她完全免疫,万一彦舟到她家去玩,一不小心受伤,或是弄丢了,那她如何向他舅舅交代? 「凌老师,我可不可以去你家?」 「这个,恐怕要先问你舅舅。」 「舅舅他一定不答应的。」拿起画笔,彦舟在纸上乱涂。「以前我好爱舅舅,他常常买好多玩具给我,可是,自从我爸爸死了后,舅舅就常常对我凶……」 彦舟说着,喉间陡地哽着委屈的声调。 「不是这样的,彦舟——」摸着他的头,凌豆典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你舅舅不是因为你爸爸死了,才会对你凶的,他是……他是希望你能够坚强,以后你才可以保护妈妈。」 「我好想妈妈……」 孩子就是孩子,一想到妈妈就开始哭个不停,凌豆典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想着,或许她应该鸡婆的提醒那个人一下,让他不要对一个孩子这么严厉。 ※※※ 「……我相信台湾叫fif-lcd口今年的产值,绝对会挤下韩国,位居全球第一位,巨昊彩晶要在南科二期增租一百公顷的土地扩建新厂……」 巨昊正在办公室内和特助谈论公事,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谈话。 巨昊暂停讨论的话题,男特助转身去开门,秘书在门外说道:「有一位凌豆典小姐要找董事长。」 之前几任女秘书总是藉工作机会,刻意的想和他做亲密的接触,烦不胜烦之余,他只好另请一位男特助,并规定女秘书除非必要,否则不准踏人董事长办公室,所以女秘书只在门外答话。 「董事长,有一位凌小姐要找你。」男特助回头重复着秘书的话。 「让她进来。」坐回办公桌前,巨昊毫不迟疑的下令。 「董事长,要请凌小姐进来办公室?」男特助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能让董事长答应接见的女人并不多,通常董事长会请她们到会客室去,等他忙完,他才会过去。 但他方才听到的是,董事长要请那位凌小姐进来办公室这里。男特助想,董事长会不会是说错了。 巨昊抬眼,声调沉厉:「我是这样说的没错。」 「是,董事长。」 不敢有一丝拖延,男特助退出办公室,把等在外面的凌豆典给请了进来。 ※※※ 「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凌豆典一踏进办公室内,巨昊只抬头看她一眼,旋即又低头忙着批公文,他是巨昊彩晶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的工作量,是别人的好几倍,所以他一分钟当十分钟用,他的时间比钻石更值钱。 他相信她来找他,并不是彦舟出了什么危急之事,若是如此,程叔早已经来电向他报告了。 两道浓眉微地一拧,他既然知道不是危急之事,那他为什么还让她进他的办公室来?他大可让她到会客室去呆坐,等他忙完,自然会去见她。 也许她是彦舟的绘画老师,所以他特别通融吧,他这么想着。 「我……」凌豆典两眼直盯着专心工作的巨昊看,此刻她眼中的他,是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一件有生命迹象的艺术大作。 他微扬的双眉轻蹙着,认真思考的神情,让人看了入迷七分。 「如果你是来借钱的,找我的秘书去谈。」见她一直没出声,他猜,她可能有难言之隐,第一个跃入脑里的念头,就是她——缺钱。 「嗄?!」 回过神来,凌豆典傻愣愣地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来向他借钱的? 想了半晌,她霍地想起自己来此「求见」的目的。 眼一眯,她埋怨的看他一眼。她哪是来借钱的?她凌豆典缺的是工作,钱倒是不缺,都是他,谈什么借钱,把她整颗脑袋提着走。 也怪自己一看到他,心思全跟着他走…… 「我、我不是来跟你借钱的。」把心思从他那张酷脸上拉回,她正色的道:「我是来和你谈彦舟的事。」 「彦舟?」垂落在桌上的视线,怱地移往她那张清丽的脸上。「他有什么问题?」 突然成了他视线的焦点,她显得有些不自在。「呃……其实彦舟没什么大问题,有问题的是……」 「你有什么问题?」两道卧龙眉皱成小山型,他捺住性子看她。 基本上,他已经为她破例许多次,不但破例让她进办公室来,破例听她废话了十多分钟还听不到重点…… 「嗄!?」凌豆典把两颊吹的鼓鼓的,消弭了嘴里的气后,直言道:「有问题的人是你。」 对,就是你。问题出在你身上,所以我想找你谈一谈。」她睨了他一眼。「显然你现在很忙,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拨十分钟给我。」 她僵着身子无言的站了一分钟等他回覆,只见他站起身,拎了外套,他那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雄伟身躯,在眨眼间已来到她面前。 「走吧!」 「要……去哪里?」 他走在前头拉开办公室的门,回身和她说:「半个钟头,够吧?」 「嗯?喔,够,当然够!」 知道他愿意腾出时间听她谈一谈,她高兴的小跑步先行走出办公室,只是当她一走出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就莫名的掉下来—— 她回头见状,无言尴尬的笑着。 又一次,门板在他手中毁坏——巨昊皱起了眉头,合理的怀疑起,是不是因为有某人在场的缘故。 ※※※ 正好是晚上用餐时间,餐厅内多的是用餐的情侣,但更多的是充斥客人耳膜的盘子摔破声音。 「你……你干嘛一直看我?」坐在巨昊的对面,接收到他两道含带着一丝疑惑的视线,她心虚的低着头。 「我很怀疑你是不是一名女巫。」巨昊不讳言的道出心中怀疑。 从他见过她几次都发生过…意外事件来看,他可以合理怀疑问题是出在她身上,因为他办公室的门,他开开关关过几万次一直都没问题,直到她来—— 「我倒希望我真的是女巫。」凌豆典苦笑着。 如果她是一名女巫,至少她还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法力」。 偏偏她不是,她充其量只是一名法力尚未及格的倒楣女,造成周遭人群的困扰,她也千百个不愿意呀! 「好吧,我承认我是一个扫把星。」面对他炯炯有神的凝视,她坦承自己一直不愿对外公布的「真实身分」。 她的诚实,在他听来,以为只是她的玩笑话语,听完后,他反倒不在意这件事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现在该讨论的是她说问题出在他身上的这件事。 凌豆典低着头,心情有些低落,她恨自己嘴快,干嘛对他说白己是扫把星。一般人听到自己身边有扫把星存在,大概都会避而远之吧! 「对于那个门……」 砰地一声,后方端着主菜的服务生打破了盘子,盘子上的一只煮熟的明虾飞到她脚边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帮忙弯身去捡,他又出声—— 「彦舟的事,为什么问题是出在我身上?」他看到虾子,但那是服务生的事,他只想知道彦舟和他的问题所在。 「你……要问的是这个?」她颇为惊讶他不追究她是史上最强的扫把星,害他连连拆了两个门板。 「如果你要说的不是这个……」他的黑眸射出两道锐利光芒。「那你最好不要出声,吃完饭马上定人。」 要是她以彦舟为藉口找他聊天,说一些不重要的事,那他会考虑除去她的家教工作。 虽然他并不讨厌见到她,老实说,他有某种程度上的喜欢她。但是,他不喜欢假藉任何名义想尽办法接近他的女人。 「我,我要说的当然是这个。」正襟危坐,等服务生把虾子拿走之后,她马上开口说道:「今天我去上课时,彦舟哭了。」 「你打他?」 「我不会打他,你放心。他哭,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巨昊放下手中的刀叉。「他觉得我对他太凶?」 「看来你很清楚嘛!」 「我没有凶,我要教他学会坚强、独立。」拿起刀叉,他机械似地切着牛排。「他必需学会照顾他自己,还有他的母亲。」 「我大概也懂你的想法,可是,你似乎太严苛了。」 「如果他学不会坚强,那他就注定只有被人宰杀的份!」他说着,狠狠的咬着送入嘴里的牛排。 「没……没这么严重吧!」他凌厉的神情,让她感到骇然。 「你看起来没吃过什么苦?」他冷眼看她。 「呃,是没有。」 虽然她家并不富有,但至少她吃得饱、喝的足,除了她的「特殊体质」比较伤脑筋之外,大体上来说,她是没吃过什么苦。 「那你没资格和我谈我要如何教导彦舟的事。」 他突然露出一抹冷笑,而她讶异的发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 「虽然我……」 「我吃饱了,如果你还没吃饱,请继续。」他起身掏出信用卡,摆明要先行离去。「很抱歉,我很忙,没时间陪你。」 「你……」凌豆典不敢相信他这么对一个像她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和她一道来,竟把她丢下而他要先走——他怎么可以做这么没礼貌的事?「如果你忙的话,那你就先走吧,我、我要留下来继续吃。」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在和他赌气,但是,他又不是她的谁,而她谁也不足,为什么要和他生气? 管他的,反正她东西部还没吃够,她不能做出暴殄天物的事,否则难保下辈子不会又是楣星一颗。 她受够了当扫把星的命运了! 「ok!那我先走了。」 再看她一眼,他注意到她脸上微愠的神色,是因为他? 见她的主菜还真的原封不动摆着,他突然有种冲动想留下来陪她吃完——但他终究没这么做,办公室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 她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股失望的云雾,不知打哪里来,盘踞在他心头上,转身,他疾步离去。 他该把心思放在一家人和公司所有员工的生计上,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然而,踏出餐厅后,他的心却没跟着走,仿佛落在餐厅里陪她一同吃饭。 ※※※ 假日里,巨昊仍是忙着工作,凌豆典陪着柯琴和彦舟在公园里散步,仆人背来了写生用具,凌豆典站在画架前挥舞着水彩笔,十几分钟之后,一幅公园的缩景,栩栩如生映在画纸上。 「凌老师,你画的真生动。」柯琴站在旁边看,眼里充满赞赏。「巨昊原本也要我学画画,可是我没画图的天分,怎么都学不来。」 「外婆,我已经会画画了,我可以教您。」彦舟钻进两人中间,摆出大师的架式,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你呀,想教你外婆画图,嘿嘿,半夜里在盼太阳,还早咧!」凌豆典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来,画笔拿着,我来教你画。」 「凌老师,我想玩飞盘、想溜直排轮,好多小朋友都在玩……」 「不行,先画图。」 「凌老师……」 「好吧,来猜拳,我赢的话,你要先画图。」 「我赢我就可以玩飞盘了?」彦舟接话。 「没错,就是这样。」 有可以争取的机会,彦舟迫不及待要出拳。 「剪刀、石头、布。」 一拳定胜负,凌豆典举高为她赢得胜利的剪刀,露出胜利的笑容。 「来吧,愿赌服输。把笔拿好,我来看看,你可以画什么……就是那个,一只小狗。」正前方有一只很乖的小狗狗坐在地上,乖乖的陪着一旁看书的主人。 「我画完就可以玩飞盘了吗?」彦舟不死心的问。 「对,但是你一定要专心学画,画的不好,我可是会叫你重新画一张的喔!」真正的老师架式在这里。 「可是……」 「彦舟,你的问题很多喔。」凌豆典两手擦在腰际,祭出老师该有的威严,免得学生一再和她讨价还价,成何体统。 「凌老师,那只狗……」柯琴出声,手指着刚才小狗坐的位置。 凌豆典狐疑的循着老夫人指的方向看去,狗主人已经抱着狗离开,虽然隔了-段距离,还是可以听到小狗的惨叫声—— 「真是的,为什么要走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彦舟画画的题材。 「凌老师,刚刚后面那些小朋友在玩球,球不小心k到了小狗,小狗痛得一直叫。」彦舟告诉她真相。 闻言,凌豆典的额上冒出三条黑线。 不……不会是因为她锁定小狗为作画的题材,所以……就这样…… 「凌老师,那边还有一只狗,不过,是一只大狗。」跟在他们身后的程度,热心的再帮忙找可以让彦舟少爷画图的狗模特儿。 凌豆典的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有一只非常漂亮的黄金猎犬,想到刚才那只小狗受了小伤,那这只大狗会不会因为被她锁定,而遭遇大伤? 赶紧收回目光,她不敢再看,怕多看一眼,狗儿会多受一点灾难。 「呃,那太大只了,彦舟可能还没办法画。彦舟,算你好运,我们……就先玩飞盘吧!」 「ya!」彦舟高兴的跳了起来。「程爷爷,我要飞盘。」 「好,给你。」只要小少爷高兴,没人会反对他该先画图还是先玩。 「凌老师,你来和我一起玩。」彦舟拉着她一起走。 「呃,我……你确定要吗?」话刚说完,他们已经来到空地,凌豆典的手中被硬塞入飞盘。「好吧,那你后退一点。」 她想,彦舟和她比较熟了,应该不会有事,她倒是比较担心她手中这个和她一点都不熟的飞盘。 「老师,快点丢!」彦舟在另一头兴奋的像一只小猴子。 「好,我丢了。」 第一个飞盘飞出直接掉入一旁的池塘里,这算幸运的;第二个飞盘被刚才那只黄金猎犬接杀,说什么它都紧咬着不愿意归还;仆人赶紧再去买来五个飞盘,一个卡在树上、一个惨遭直排轮碾毙、又一个飞盘被另一只黄金猎犬接杀出局,想必这只是不想让刚才那只黄金猎犬专美于前,有意杀出来和它互别苗头…… 避开了所有犬只的活动范围,第四个飞盘丢出,仍是免不了悲惨的命运,直接飞到凉亭屋顶上去,从此注定要过着风吹日晒的日子。 而在第五个飞盘即将出手之际,小猴子……一直接不到飞盘的彦舟及时喊停。 「凌老师,可不可以……换我先丢?」 聪明的小孩,果然有远见! 「当然可以。」 凌豆典把手中仅剩的一个飞盘交给彦舟,不管这个飞盘的下场如何,至少他还算有玩到。 当最后一个飞盘自彦舟手中飞出,朝她飞来,凌豆典目测这个飞盘丢的梢嫌太高了些,以她的判断,它若不是去陪凉亭屋顶上那个同伴一起风吹日晒,就是到树上找另一个同伴相会,但至少,它成功的飞过来,无论如何她都会努力的接住它的。 头仰的高高的,凌豆典一直退、退、退……两手极可能的往天空伸展,想尽办法要把飞盘接祝 砰—— 她似乎撞到人了,而且是一个很高的人……男人? 往后仰首,只见飞盘落在一只比她伸的更高的手中,同时,她也看到那人的脸,很面熟的一张脸—— 「舅舅。」 没错,她身后这个男人和彦舟的舅舅应该是同一人…… 她的头似乎僵住了,仰首的动作一直回不来,一直到她察觉自己可能有踩到他的脚,而她背上那面厚厚硬硬,却又感觉温暖的「墙」,极有可能是他老兄有练过的胸膛。 恍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花痴一样紧紧贴着人家,她立刻弹跳开,羞窘的低着头,好半晌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呃,那个……我……」 巨昊盯着垂头羞怯怯的她看,心口悸动。 方才她贴在他怀中时,他顿时觉得想要拥着她在蓝天白云下共舞——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奢侈」的念头。 他的人生,永远以赚钱为最大目标,这辈子绝不会改变。 「舅舅,我和凌老师在玩飞盘。」 巨昊点个头,没有斥责什么。 「我……我们其实是来写生的,因为……」 凌豆典想和他解释,他也有在听,但眼角余光却瞥见他母亲似乎在追谁,愈走愈远。 「妈——妈——」担心母亲安危的他,急急的跟了过去。 「呃——」他又一次抛下她。 凌豆典确定他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不过这一次她可以不和他计较,因为他母亲真的自己走远了。 「凌老师,我外婆她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们跟过去看一看。」 拉着彦舟跟在仆人身后跑,凌豆典在心中祈祷着,希望老夫人别出事才好! 第四章 看着彦舟和凌豆狱、凌豆长玩的笑呵呵的,凌豆典索性钻进厨房,为他们准备午餐。 今天巨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答应让彦舟来她家玩,不过,是司机送彦舟过来的,她并没有看到他,心里的失望是有的。 把一颗番茄丢下锅,她很纳闷那天在公园时,他母亲似乎看到了谁,直嚷着「我看到她了、我真的看到她了」,当时只见他脸色一沉,要他母亲别再说了。 她其实也很好奇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她是个外人,也不好多问,而彦舟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 「姊,你在干嘛?」凌豆长走进厨房来。 「你害我吓了一跳。」老妹突然出声,害她手中的蛋差点滑掉。「我在煮午餐给你们吃。」 爸妈不在家,只好她这个做大姊的来张罗餐点。 「凌老师,苹果姊姊说要带我去吃汉堡。」小彦舟也冒出头来。 「谁是苹果姊姊?」她家有这号人物吗? 凌豆长咳了声,食指点点自己胸口,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me。苹果姊姊就是我。」 翻着白眼,凌豆典摆出作呕的表情,低声念着:「你什么时候变成苹果姊姊了?」 「龙眼哥哥也要一起去,他说吃完后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彦舟来到她家后,仿佛像一只逃出牢笼的马来猴,蹦蹦跳跳,高兴的不得了。 「龙眼哥哥……」 既然凌豆长都敢以苹果姊姊自居了,想必龙眼哥哥的封号,正是她弟弟自封的。 那她凌豆典是不是也该想一个天下无敌的封号?输人不输阵嘛! 「好了没?我们要出发了。」龙眼哥哥探头进来喊。 「现在就要走?我还没换衣服。」 「姊,你确定你要去?」凌豆长垮下脸。「请你务必三思,彦舟好不容易有个美好的假日,我们要给他一个很美好的童年回忆,但不需要太过震撼的回忆。」 方才三人玩成一团,彦舟忍不住把小小心里所积压的委屈,一古脑地全说给两人听,所以他们决定今天要带彦舟玩到疯才会让他回家。 「可是,你们带他出去,我不放心。」凌豆典也知道自己跟去,会对周遭人、事、物,造成多大的震撼,但她不甚放心两只大猴子带一只小猴子出门。 有可能是两只大猴子回来,小猴子忘记带回来,也有可能是一只大猴子半路脱逃,最可怕的是,也许最后是小猴子自己回来。 「为什么凌老师不跟我们一起去?」彦舟不解的看着他刚认识的苹果姊姊。 「呃,这个……」 「因为刚刚有个小偷打电话来,问我们有没有人在家,他说如果没有人在家的话,他就要来我们家偷东西。」龙眼哥哥认真的神情,唬住了小孩。「所以我们决定让最聪明的凌老师留在家,这样小偷就不敢来了。」 小彦舟一心只想出去玩,龙眼哥哥说什么他没去分析,只是一迳的点着头。 「好了,我们走了。」 「喂,凌豆狱,你早点回来,把彦舟带好,你要是让他受伤,回来我就宰了你。」凌豆典仍是不放心,但是看到彦舟满脸兴奋想要出去玩,她也不忍心阻挡。「还有,苹果姊姊,你的手机不准关机,每过一个小时,我会打电话问候你的。」 「收到!走罗!」 「凌老师再见,如果小偷来了,你一定不可以开门喔!」 「好,老师知道。」彦舟的话,让凌豆典啼笑皆非。「彦舟,记得跟紧龙眼哥哥和苹果姊姊,要小心喔,再见。」 ※※※ 凌豆典在家里等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暗了,小偷没来,倒是来了个让她无比震撼的人。 「不在家?什么意思?」专程来接彦舟的巨昊,一听到外甥不在这儿,两道浓眉倏地紧皱起。 「呃,我弟弟和我妹妹带他出去玩……」凌豆典没想到他会自己来接人,心中万般慌措不安。 该死的凌豆狱,都已经出去六个钟头了,还不把彦舟带回来,最让她心慌的是,她已经和那三只猴子失联了。 已经有两个钟头她没听到彦舟的声音,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想,也许是他们的手机没电,天也暗了,应该是要回来了,左等右等,又过了一个钟头,本想自己出去找人,但又怕他们回来……在客厅徘徊好久,就在她决定出门到各大店扫一遍时,巨昊就出现在她眼前。 「为什么你没跟去?」巨昊颇为不谅解。「我把彦舟交给你,你应该对他的安全负责的,不是吗?」 若不是彦舟一再恳求,而他也觉得她对彦舟真的很照顾,他也不会放心把彦舟送到她家来。 「这个……」很难启齿的原因,让她的话在喉咙滚了老半天还滚不出来。 她不是已经和他说过她是扫把星吗?显然他是不相信,所以他才会问她为什么没跟着去保护彦舟。 偷觑他一眼,他的脸色不太好。 凌豆典正考虑要不要再和他说一遍她是扫把星这个残忍的事实,她就被他拉着走,被他塞入他的车里。 一坐进车里,凌豆典骇然的瞪大了眼,不是她发现什么天大地大的鬼事情,而是……这个人也太铁齿了吧,难道他不怕他的车轮又爆胎? 正襟危坐,等他坐进车里、等他发动车子、等他把车子开到路中央、等他……等等,没事?他的车子居然没事? 凌豆典放下提的半天高的心,高兴的左顾右盼,确定车子安然无恙,她放心的只差没手舞足蹈为这件神奇的事庆贺一番。 「你弟弟有没有说要带彦舟去哪里?我要马上接彦舟回家。」 低沉的声音灌入耳膜,手舞足蹈的事暂搁一旁,她倏地换了一张忧容。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她的声音小的让他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凌豆典低垂着头,两手不安的拧着。「我……我不确定他们现在在哪里,我弟只说,要带彦舟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她自己说着说着,都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 天知道,光是她家附近「很好玩的地方」,就超过几千处,公园很好玩、到超商买玩具也很好玩、到书局看童书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惶恐,她真的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无限大的惶恐。 「他没带手机?」 她看到他眼里闪着两团火焰。「可能……没电了。」 「这附近哪里有速食店?」巨昊压下心口的怒气,沉着声道。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吃晚餐,在外面,彦舟应该会想要吃薯条、汉堡类的东西。 「这条路直直走有三家不同的速食店。」 说完,凌豆典垂下头,这个时候她反倒希望车轮爆胎,下车用走的,至少比闷在车里呼吸僵凝的空气好多了。 不过,照这情形看来,他的车子似乎对她适应的颇为良好,那,他呢? 抬起头想再偷瞄他的表情,不料却看见十字路口处突然冲过一辆闯红灯的白色轿车,他虽然反应快,但他的车速更快,刺耳的煞车声后,接着是两车相撞的声音——砰! 「蔼—」她尖叫着。 砰!又一道撞击声。 第一道撞击声,是他的车撞上闯红灯的白色轿车,第二道撞击声则是跟在后头的车,煞车不及,追撞上来的声音。 还好有安全气囊,还好她有系安全带,只不过,她胸前好像还有某种东西存在…… 低头一看,她赫然发现他的长手臂护在她胸前,把她整个人紧紧压在椅子上,不让她晃动受伤,只是,他的大手掌就那么刚好的罩住她的……右乳,她尴尬的不敢动,只觉得胸前一阵阵的燥热。 「嗯……」 听到他忍痛的申吟声,她侧过头一看,才发现他额头上流着血。 「啊!你流血了。」 ※※※ 猜那辆该死的白色轿车,为了什么原因在路上飙车、闯红灯? 答案是,他的女朋友尿急,而且加油站,速食店的洗手间她都不愿意去,她坚持要回五星级饭店,用那五星级的盥洗室。 一下车,凌豆典就看到那女友猛k着白色轿车的驾驶,还不是因为撞车的缘故,是她在埋怨男子飙得不够快,才会撞车、害她又要忍,一气之下,她才不管现场一片凌乱是因谁而起,娇嗔着说她要自己搭计程车回饭店去。 凌豆典实在有点看不过去,往那蛮不讲理的女人身边一靠,当场有人尿如雨下。 头一回,她觉得自己的扫把星威力还挺管用的。 站回巨昊身边,凌豆典掏出自己的手巾递给他,正在和白色轿车驾驶理论的巨昊,接过手巾,直接按在挂着两条血迹的额头上。 凌豆典见状,心中乍喜。他一点反对的表情都没有,动作那么自然,好似两人是一对很熟的朋友。 正当她独自窃喜之际,手机铃声响起,接起手机,一听到是龙眼哥哥的声音,她气得咬牙切齿,走离巨昊身边,先开骂一顿再说。 「……回去我再修理你这个猪头……是喔,彦舟睡着了……那,你们先陪他在家里等,不准乱跑,我再问看看他舅舅好了。」 关上手机,凌豆典定回巨昊身边,和他说彦舟已经回到她家。 知道彦舟平安回到凌豆典的家,巨昊不再那么生气,但车子前后撞成两个凹洞,他也不能去接,只好打电话回家。 「程叔,麻烦你到凌老师家去接彦舟回来。」 说罢,巨昊盯着她看,语露关心。「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会头晕吗?有没有撞到什么地方?」 会,她感到有些头晕,因为他关切的眼神、温柔的话语,令她觉得飘飘然。 见她对着他无言的傻笑,他担忧的问:「凌老师,你还好吧?」 「呃,我……我很好,我没事。」窘红了双颊,她忽地看到他额头上又流出血来,本能的伸手帮他按住覆盖住额头伤口的手巾。「你的额头又流血了,要赶快到医院去擦药。」 她的举动,让他的黑眸渗入一股温热的情愫,两眼盯着她直看,看的她脸红、看的她怦然、心动…… ※※※ 陪着他到医院擦药,换来他回肴的一顿丰富餐点,其实还蛮划算的。 就算他不请她吃饭,光让她一路看着他,她就觉得这一趟值回票价。 「你的手巾……我拿回去洗乾净后再还给你。」 她从他手中把沾血的手巾拿回,无所谓地一笑。「不用了,这没什么,一条手巾,路边的便宜货。」她笑着,把手巾摺好收进口袋里。 「刚才我对你凶了点,我和你道歉。」 「我也有错啦,下次我绝不会让彦舟离开我的视线之内。」她说的挺无奈的,她也不愿意当个不负责任的托付者。 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他微皱眉头,想开口问她真正的原因,旁边突然进出两个女人来。 「喔,我的天啊,这不是我们的扫把星同学吗?」不知从哪儿进出来的a女,倒抽了一口气,夸张的尖叫着。 她身边的b女,多了一个害怕的倒退动作,同样发出见到鬼的鬼叫声。「凌……凌豆典,扫把星女王又出现了!」 见到学校里的八卦二人组又重出江湖,凌豆典顿时间有种想立刻冲到整型外科去换一张脸的冲动,这两人如果没有拆夥,她凌豆典就没有安宁的一天……可悲啊,就算毕业了,她还是三天两头会遇到她们。 「天啊,这么帅的男人,怎么敢和她在一起?」a女拿着怜惜的眼神猛盯着巨昊,哀哀的道:「这位大帅哥,你千万不要再和她同桌了,她是史上最强的扫把星,她会害你的。」 「没错,这世上如果少了你这样的帅哥,我们怎么活得下去?」b女也上前附和着。 面对两个毒舌派的同学,凌豆典头一回像战败的公鸡,垂着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其实她平常会「欣然接受」这两个同学的毒话,因为她们说的是真的,而且很多时候,像这种场合,旁边的客人就算听到,也会以为她们的「毒言毒语」纯粹只是新世代朋友问的另类问候语。 但今天,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是她喜欢的男人,经她两个同学的「提醒」,他大概也知道,之前她和他说她是扫把星一事,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 他会不会就此疏离她?也许会吧…… 她低着头,没有勇气抬眼看他的表情。 「我在天安公司上班,天安你听过吧,那是……」 「那种没名气的小公司,谁会知道啊?我就不同了,我在……」 两个女人争先恐后的想和巨昊认识,连自我介绍都要争的你死我活。 巨昊放下叉子,冷冷的睨视八卦二人组。「我不喜欢用餐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说一些废话。」 吃到硬邦邦的羹,八卦二人组气呼呼地转身就走,一个要向左走、一个要向右走,两人用力走,砰地一声,额头对额头、鼻子对鼻子,狠狠的撞在一起,痛得两人哇哇大叫。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的!」 两人有志一同的指着凌豆典,异口同声的控诉着。 ※※※ 一直到离开餐厅前,巨昊和凌豆典都没有再交谈。 她猜,他一定是在细细回想从刚开始认识她时,一直到今天,所有她在场所发生的事件,而后真真切切的确定了她是扫把星的事实。 为了展现他的绅士风度,所以他不得不冒着可能被叉子叉破喉咙、或者是被椅子夹到屁股……之类危害身体状况的风险,战战兢兢、默不吭声的陪她吃完那顿晚餐—— 好吧!她懂、她也识相。 「谢谢你的晚餐,我先回去了。」低着头,她还是没有勇气看他的表情,转身,她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 他没有叫住她,可见他真的希望她赶快走,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仿若被喜马拉雅山压的重坠入黄河。 她坐进车内,满心感伤。想到从此两人那一点点关系就如泥牛入海,瓦解的再也凑不回,亦如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两位要去哪里?」久等不到任何声音的司机大哥,咳了声,问着。 哪来的两位?司机大哥是见鬼了不成?明明就只有她一个人…… 「往前直走,等一下我会告诉你要去哪里。」 回答司机大哥的是一个低沉、浑厚、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真的有鬼…… 抬起头,凌豆典倏地往旁边一看,果然有一只鬼——很帅、很帅的鬼。 ※※※ 来到了位于海 边的一幢别墅,凌豆典呆呆的跟着巨昊走进别墅内。 「这……是谁的家?」总算,她的理智在经过计程车上见鬼后的两个钟头,又复活了过来。 「我能轻易的走进来,你说,这是谁的家?」撇唇一笑,他走到厨房去拿矿泉水。 「这也是你家?」她不也轻易的走进来?难不成这也是她的家? 踅回,巨昊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我的私人别墅。」 原来他不只有七千多万那一幢,这男人钱多的不得了,还拚命工作想赚更多钱,真是够了! 「你挺多房子的。」她笑笑,这算是一句恭维的话。 「我打算在台南再买一幢别墅。」他随口回道。 打开矿泉水瓶盖,仰首,他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凌豆典看着他喝水的模样,望呆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有魅力的男人连喝个水都能勾人心魂,从嘴里溢出的水,沿着他高昂的下颚滑下,流经他的喉结旁…… 她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似乎是看到某种煽情的画面。 正在喝水的巨昊,见她盯着他看,在最后一口水咽下喉咙之际,陡地呛到,连连的呛咳声,让满脑飘飘然的凌豆典,倏地回过神来。 她赶紧拿起一旁的面纸盒递给他,忽地,她想到他被呛到,大概又是因为她的缘故,思及此,她起身,离他离的远远地。 呼吸恢复了平顺之后,巨昊见她突然站远去了,纳闷的问:「你干嘛?」 凌豆典两个水眸写满无奈,美貌上贴着歉意,讷讷的道:「我……事实上,我真的是一个扫把星,谁靠近我,谁就倒楣。」 闻言,他无声沉默了许久,半晌后,他起身走向她。 仰首,迎视他直视的目光,他愈走愈近,她的小脑袋就像缺水的花朵一样,慢慢弯垂了下来。 也许,他要开门请她滚蛋吧! 落寞冷不防地又敲击她的心,这一回,她的心被喜马拉雅山压的直接跌到长江去了—— 巨昊在她面前站定,她无奈垂首的模样,看进他眼底,拨酵成一股怜惜的意味。 垂着头,她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皮鞋上的灰尘,她无聊的猜想着,那灰尘是什么时候沾上他的皮鞋的? 脑内一片空白,她什么也猜不到,他就要请她出门了,不是吗? 他一定是不好意思开口,才一直没说话,好吧,她应该要有自知之明,反正她凌豆典被排挤,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 抬起头,她主动开口想要说「我该走了」,话才出口四分之一,她整个人突然投入他怀里——不,正确的说法是,他突然抱住她。 他,抱着她。 是他主动来抱她的……错愕之余,她呆呆的僵在他怀中。 第五章 他抱着她多久了?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对她而言,不管他抱着她多久,她都感觉彷佛掉人中古世纪,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 偷偷汲取着他身上的魅力男人味,这是史上最有效的芳香疗法。 因为前一刻才跌到长江去游泳差点灭顶的心情,此刻已经爬上喜马拉雅山的圣母峰,高唱着「快乐颂」。 在她嘴角高挂着呆呆的笑容,还沉浸在免费的芳香疗法之际,他陡地放开她,沉着声道: 「不要说你自己是扫把星,这世界上,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注定来当扫把星的,也许你只是比别人幸运,看到太多人的『精采生活』片段。」他摊开两手。「我靠你这么近,不也没事?」 原来,他抱住她,只是想安慰她一下罢了——失望的心情悄悄地又爬上心间,但是,她还是有一点感动。 「其实……我也常常这么安慰自己。」对于这种扫把星专有的「福利」,她早习惯麻痹。 「那你又何必在意?」 「我、我当然不是那么在意,只不过……」她的视线往他额头上一瞧,愧疚立刻浮现在脸上。 「如果你认为我额头上的伤是你造成的,那大可不必!」他转身踅回沙发。「我只是太急着找彦舟,才会一个没留神去撞到车,你不用因为这样而感到愧疚。」 她的脚步很自然的跟随他走回。「那之前的那些门……」 「你真的不用在意这些。」 「真的吗?那我还是彦舟的绘画老师?」她本以为他会介意,并且不让她再去教导彦舟。 「你当然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我有一个可以去霉运的方法,你要不要试一试?」他忽地提议。 「真的?」凌豆典的双眼闪闪发亮。「我愿意、我愿意。」 「那走吧!」 ※※※ 「一口气把气吹入,代表着一气呵成。」 夜里的海 边凉风吹来,巨昊坐在屋后的木板走道上,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烈酒,侧过头,提醒着和矿泉水空瓶奋战的凌豆典。 「喔。」 重新深吸了一口气,照他的话,把气吹入空瓶中,然后迅速把瓶盖锁上。 「好了,再来呢?」她拿着装满她吹出的气的矿泉水瓶,走到他身边,蹲下身,认真的问。 「拿着线把它绑在树上,让它风吹日晒几个月后,再选一天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把瓶盖打开,让太阳的光热把它晒死。」 说罢,他的视线眺望不远处的沙滩,眸底承载沉重的愁,握住酒瓶的瓶颈,他又喝了一口酒。 「是这样啊!」原来去霉运的办法这么的简单,只要把气吹入瓶中,再照他说的话去做就可以了?「这……这办法是谁教你的?」 如果是得道高僧教他的,那她真的有必要再去向那位高僧请教两招,毕竟他的「功力」也挺深厚的。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闻言,她呆愣住,在她考虑要不要和他说一声「谢谢,再联络」的话时,他又补充一句令她想把「再联络」的话砍掉。 「在我读国中的时候,我想出来的。」他撇唇一笑。 凌豆典沉下脸,直觉自己被他给要了。 睐她一眼,她的表情早在他意料之中。「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要你?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 再喝了一口酒,他低沉着声道: 「在我读国一那一年,我父亲死了,原本我们家境就不富裕,我父亲一死,不但家里经济出了问题,一些倒楣的事还接二连三的发生,我妈每天晚上都躲在房间偷偷的哭……我受不了,我那时候想,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停止我们家遭受的恶运,我需要的是一个最简单、不花一毛钱的方法……」 喝口酒,润润喉,他续道:「那时候,我异想天开的想出了这个办法。」 他闷笑了一声,又道:「我们住的地方没有高大的树,我把瓶子绑在学校里种的最高的那棵树上,等到有一天中午,我偷偷的要爬上树,被训导主任发现,他叫我下来,我没理他,一心只想要解决我们家的霉运,我拚命的往上爬,训导主任爬不上来,只好在树下等我——」 凌豆典专心的听着,他突然沉静了下来,她急问:「后来,你是不是被训导主任处罚了?」 「那是当然!」他无所谓地一笑。「不过,我不在乎。」 「那……后来你们家——」她更想知道他用的方法究竟灵不灵。 巨昊摇摇头。「我们家当然不可能一直处于厄运罩顶的状态,那个方法对我而言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一种寄托、一种期望。」 照他的说法,这个「空瓶曝晒法」,似乎……不灵?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扫把星的?」他的身子倚在木柱旁,凉风加上烈酒的双重效应,令他心情放松。 凌豆典的头倚在另一根木柱边,苦笑着:「不瞒你说,我打从一出生就害得医院失火了。当时我爸并不知道我是扫把星转世,在火场中骂医院骂得最大声的,就是我爸。」 她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每次我妈在形容当初在医院的情景时,我们全家人都笑翻了,最后全家都会帮当初那家医院祷告一番——」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静静的听着她说。 「……有一回我弟要参加赛跑,我在旁边喊着加油,结果才一起跑,全部的选手都跌倒了,只有我弟没事,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也觉得很尴尬,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自己跑。 还有,我妹读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安排一出童话剧让她演公主,她的小男朋友演王子,那天她高高兴兴的要上台,我扶了她一下,那套漂亮的公主服,当场被勾到,裂了一个大洞,最惨的是,她的王子从另外一边上舞台时,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摔掉了两颗大门牙,还一直流血…… 那天的童话剧就这样泡汤了,我妹哭着说,以后都不准我去参加她的所有表演……」 细说着童年往事,凌豆典笑的颇无奈。 「很多事都是屡试不爽,只要有我在,四周就会出现一些精采的情节,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出事的是别人,但总是觉得……」她讷讷的说着,突然觉得他好安静,瞥头一看,他是没睡着,两眼还直盯着她看。「呃,我会不会说得太多了?」 他是不是觉得太无聊了? 「你爸妈没帮你去找解决方法吗?」 「有,可多了。求神问卜,或者听来哪些偏方就赶紧一试,我几乎是喝符水长大的。」她一派苦中作乐的表情。「老实说,符水并不怎么难喝。」 深邃如玄墨的黑眸里,满满足她的身影,她说话时的表情、一颦一笑,都在他眼里放大。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看过一个女孩子,即使是从前那个一心想当他女朋友的…… 敛起游离的心思,他再度把心思搁在她身上。 「你交过男朋友吗?」 「我!?」食指点上自己胸口的同时,她摇摇头。「很不幸地,到现在没有人敢拿生命来试。我之前去算命,那个算命师还说是因为我上辈子偷了一些鸡、鸭、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这辈子我才会遭到诅咒。 他还说,只要我找到我的真命天子,然后让他倒楣一百次,我就可以从此脱离被诅咒的命运。你说,好不好笑?」 再看他一眼,他还是那种一脸无风无浪的一号表情,让她猜不透他到底是有兴趣听,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是不是太聒噪了?」 直蹶蹶的站起身,他走向她,弯身拿起她手中的矿泉水瓶。「我帮你把瓶子绑到树上去。」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呛鼻的酒味,后知后觉的凌豆典朝他刚才坐的位置一看,原本满满的一瓶酒,只残存不到一口量的酒液。 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他喝了很多酒。 「你……喝了很多酒,你常喝吗?」 「我不常喝,只有在我来到这里想放松心情的时候,我才会喝。」 话落,他跳下木板,往前直走,一直走向一棵大树下。 她跟着他身后走到树下时,他已经身手俐落的爬到树上,而且一直往上,似乎要爬到最顶端去—— 「喂……你,你不要再上去了。」凌豆典在树下焦急的喊着。 顶端的树枝分枝较细,她伯树枝承受不了他高大的身子,会应声折断,然后他掉了下来—— 思及此,她心一惊,她这个史上无敌的扫把星,说不定真的会害他。而且现在树上除了月光之外,没有灯光照耀,视线昏暗,而他又喝了酒…… 「巨昊,你快下来!」 担心他会真的掉下来,她在树下大喊着,没有听见他的回应,她满心着急,直想要爬到树上去救他。 她两手臂大张,连粗壮的树干都圈不住,更遑论爬树。事实上,她连跳上去做出无尾熊抱着树的姿势,都成问题。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当年在树下等他的训导主任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训导主任想海 扁他,而她,只希望他毫发无伤,平安下来。 「巨昊——」 啪地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提心吊胆之余,就见他从树上退了下来。 「你还好吧?啊,你的手臂割伤了。」见到他手臂上有一条明显被树枝割到的伤痕,自责之余,她暗自庆幸至少他没掉下来摔个脑震荡。 「这没什么,不碍事。」 「你屋里应该有药膏吧!我帮你擦药。」 说着,她本能的掏出手巾想帮他先止血,但一看到沾染血渍的手巾,赫然想起前几个钟头,他额头也因有她在身旁而受伤。 拎着手巾,她尴尬不已。 「给我。」 「这手巾脏了——」 他无所谓地一笑,从她手中拿过沾印着他额上血渍的手巾,笔直的往沙滩走去。 「巨昊——」 她踩着他的大脚印,来到他身边,见他蹲着把手巾丢在海水里洗,她也蹲到他身边。 「我可以自己洗。」她哪好意思让一个大男人洗她的手巾。 当她伸手过去想拿飘在水里那条手巾时,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不约而同抓住的不是那条优闲的在水中飘荡的手巾,而是——对方的手。 她抓住的是他的小指,而他则是用四根手指头,把她整个手抓住,这局面该算是他赢,还是她吃亏? 风从他那边吹来,夹带着酒味,让她觉得有些微醺。 抓着她的手,他没放开的打算,黑眸存进了她柔美的神情,月光下的她,美的像仙子……他的心,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悸动。 俊逸的脸孔压向她,他和着酒味的气息,笼罩在她身上。 水眸轻抬,仰视着他刚毅的俊容,他身上散发的浓郁气息,再度将她导入醺然的状态。 在她仰首,露着爱慕的眼神,欣赏着他完美男性阳刚的脸孔之际,他的唇,如月光下闪闪烁烁的潋滟波光,跃上了她的红唇。 她醉了,醉在他的怀中、醉在他甜美的亲吻、醉在一片洒满月色波光荡漾的海 边—— ※※※ 他吻她有多久,她可怜的手巾就在水里飘流了多久。 在他的唇终于甘愿离开她的唇时,她害羞的垂着头,眼尾的余光却瞥见她的手巾在水里喊着救命。 「啊,手巾飘好远了!」她惊地站起身,但蹲的太久,陡地站起之际,一阵头晕,两脚发麻,踉舱了下。 他站起身,大手贴住她的腰际。「还好吧?」 双颊的红晕更深,她羞的点点头。 在她垂头之际,他已经大步走进海里,显然是要去拿回那条被遗忘好一会儿的染血手巾。 「巨昊,不要去,不要捡了。」 虽然被遗忘的那条手巾很无辜,但它真的飘的很远,加上她又是扫把星转世,她很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才一转眼,他已经游的好远,她一个眨眼,海面上已经见不到他的踪影。 「巨昊、巨昊……」 站在及膝的水面上,她慌措不安的喊着,许久没看见他浮上水面来,她焦急的又往更深的水里走。 「巨昊,你在哪里?快出来!怎么会这样?巨昊……」 凌豆典害怕他真的被她的楣气扫到,被海水淹没,葬身在这海里。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她宁愿方才他爬树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至少,那样还有活命的机会。 水火最无情了,被水淹死,海水一冲,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巨昊——」 凌豆典一直往海里走,水深已经高至她胸部,她一个没踩稳,整个人跌入水中,吃了好几口水。 「救……救命……」 不会游泳的她两手伸出水面乱挥着,头好不容易探出水面,才一会儿又被海浪打进水里。 「救……救命……救命蔼—救命——」 紧闭着双眼的她,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两手挥舞的动作也变得灵活,好像已经不是在水里。 她倏地张开眼一看,他就站在她眼前。 「巨昊——你没怎么样吧?」她两只手高兴的直摸着他的脸,确定他是活的,她高兴的又哭又笑。「我还以为你死了,真把我吓死了!」 「我不会有事的,潜水对我来说,比吃饭还简单。」他扬扬手中的东西。「手巾我捡回来了。」 他把手巾放进口袋里,免得它又飘走。 伸手拨开服贴在她脸颊的湿淋淋的长发,他关心的问:「被水呛到,很难受吧?」他游到她身边时,就看到她已经沉在水里了,他赶紧抱起她。 「还好,我只是喝了几口水。」她两手圈住他脖子,觉得自己有些腿软,还心有余悸,「我……我好担心你,我怕你会被海水冲走,万一找不到尸体怎么办?还有,我也想如果你还活着,我怎么把你拉上岸?那个cpr我也不会……还有……很高兴你还活着。」 她对他笑了笑,突然晕了过去。 「凌……」 打横抱起她,他猜她是惊吓过度。 她轻盈的身子偎靠在他怀中,他抱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吃力,倒是她曼妙的身躯,令人有着无限遐想—— 月光下,他抱着浑身湿透的娇躯,踩过了沙滩,缓步进入屋里。 ※※※ 一整个浴缸的热水,将偌大的浴室笼罩成一片朦胧的水雾。 从床上将她抱进浴缸内,她满身的泥沙和一身湿,需要热水浸泡,他想,如果她只是吓晕,应该也快醒了。 不出他所料,在他还没能伸手帮她宽衣之前,她就已经醒了。 「巨昊……」 「你需要洗个热水澡,洗完后,你会舒服些。」他撇唇一笑。「原本我是打算帮你洗的,但你醒的太快,让我没有机会表现。」 原本脑袋还一阵混沌,听他那么说,她立刻吓得清醒。 「我……我怎么了?」 「你应该没什么事?依我猜,你只是一时吓晕了。」 「吓晕了?」她凌豆典怎么会这么没用!她的凌氏纪录里,向来只有别人会被她这个扫把星吓到,还真的没有她被吓晕的纪录咧! 攀住浴缸的边缘,她想站起来,却感觉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果然是吓到腿软,还晋级到吓到发晕的地步。 「可以拉我一把吗?」 她一说出口,就马上后悔了。她整个人泡在浴缸里,伸手要求一个男人拉她,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瞹昧。 但话都说出口了,要收回已来不及,因为他已经拉住她的手了—— 在她羞怯怯的低着头,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即将起身之际,不料,脚底一滑,她整个人跌回浴缸中的同时,也害得他跟着跌入—— 浴缸里响起好大一个扑通声,他跌入时,整个人压在她的上方,怕压伤她,他侧着身,和她并躺在空间足以容纳两个大人的大浴缸里—— 「我……对……对不起,我又害了你。」她的右脸颊贴着歉疚,左脸颊写着害羞。 就说她凌豆典真的是一个扫把星咩! 「这是天意。」他低沉的声音在浴室里飘荡。 天意?喔,没错,她的扫把星功力是与生俱来的,是天意没错。 不过这个天意让人很尴尬,和他一起躺在浴缸里,她尴尬的不敢乱动,才刚抬眼想偷觑他的表情,就见到他的脸再度压向她—— 「如果你介意我和你一起洗澡,在我吻你之前,请告诉我。」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方停留三秒钟,在她无语的凝望他之际,俯首,她的两片微启红唇无处遁逃,全在他锁定的范围内。 第六章 因为她没有说出「介意」两个字,所以,在他和她一起洗澡的隔天,她是躺在他床上醒来的;又所以,她傻愣愣地呆笑过了一个星期。 一大早,她就又坐在书桌前发呆。 「姊,你在想什么?」凌豆狱从她身后拍了一下。 凌豆典吓了一跳,手中握的几只画笔,登时像是在庆贺谁家生子一般的在空中狂翻了几圈后,以每秒平方九百八十厘米左右的重力加速度,直直落在她画了一个星期的图上头—— 「凌豆狱!」美眸杀出凶光,如果宰掉自己的亲弟弟可以获判无罪,那她会第一个报名参加屠宰。 「啊,我的图!」哀嚎更大声的是凌豆狱。 「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姊,拜托,你一直在发呆耶,我们系上要的迎新海 报,你画了一个星期都没画好,亏我还拍胸脯保证,说我老姊画的是全天下最棒的……」 「是这样吗?」 「当然罗!」 「可是我不想画耶!」 唉,不是她这个当姊姊的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每当她一静下来,脑里浮现的都是巨昊那壮硕的身材——而且每次坐下,总会发呆个两小时,或者更久…… 「那我可能会不小心告诉妈,你有一天晚上没有回家睡觉。」凌豆狱发出邪恶的笑容。 「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因……因为巨昊出车祸,撞伤了额头,所……所以我留在他家照顾他。」要镇定、要镇定,千万别让小人得逞。「再说,还不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没擅作主张带彦舟到处去玩,巨昊也不会急着要找彦舟,也不会出车祸了!」 凌豆狱拉了一张椅子,反身趴在椅背上,定睛望着自己的老姊。 「姊,你的说词很勉强,就算他撞到额头受伤需要人照顾,他家的仆人一大堆,哪需要你?」凌豆狱的一双眼,贼贼的转着。「姊,你是不是和他……」 「你……你不要乱讲。」凌豆典心虚的别过头,以收画笔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心情。 「唉唷,姊,你放心啦,这种事天经地义嘛,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呢?」凌豆狱窃笑着。「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他有没有被你扫到,在进行那个的时候,弄坏了身体的某些器官?」 「凌豆狱,你再讲我就……」拿起抱枕,她猛k着捧腹大笑的弟弟。 「到底有没有啊?」被逐出门之前,凌豆狱还是不死心的问。 「有你个头啦!」 凌豆典气得把凌豆狱推出去时,人高马大的凌豆狱稳当当的站着,因为后头有人当肉垫。 「哎呀,哥,你撞到我了啦!」凌豆长摸着鼻头,在后头哀叫着。「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凌豆狱转头,在妹妹身边窃窃私语:「就是我们讨论的那件事啊!」 「喔,那个啊!」 见凌豆长一脸了然的表情,凌豆典瞪大了眼,又羞又气的道:「你们……你们干嘛那么无聊,无聊到讨论人家的……的隐私啊?」 该不会连她有没有怀孕、会不会生下孩子,他们都已经讨论过了? 不理她的叫喊,凌豆长拍拍凌豆狱的肩膀,推论的道:「哥,我看他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 「如果他有发生什么事,他哪还敢来找姊啊?」凌豆长这才想到她身负使命。「姊,那个好帅的巨昊大帅哥在楼下等你。」 「你真是的,你怎么不早说呢?」 凌豆典关上房门,急着换衣服,门外,两个八卦兄妹还在讨论同一件事—— 「他会不会是来索求赔偿的?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人,是不是应该出面帮忙解决?」 「喂,什么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我们家还有一个老爸好不好?」 「问题是爸绝对没办法像我这么理智的处理这件事,他可能会先杀掉巨昊再来解决。」 「人都杀掉了,还要解决什么?」 「后续的赔偿问题啊!」 「哥,你想太多了啦,我觉得巨昊他应该没受伤,他看起来很强壮,而且很健康。」 「也许是外强中乾。」 「像你一样?」 「喂,不要污辱我凌豆狱强壮的身子。」 咻、咻、咻—— 房门再度拉开,已经换好衣服的凌豆典,杀出两道凶光,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到底讨论够了没?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我们那天晚上进行的很顺利,他没有事,还是一样的——强壮威武。」说着,她用力的把梳子塞到妹妹手中。「帮我把梳子拿进去。」 语毕,凌豆典悻悻然地旋身离开。 「原来,那天晚上姊真的是有跟巨昊那个……喔,天埃」凌豆长就近拿着梳子掩住她发出惊讶声的小嘴。 「嗄,真的没事啊?」凌豆狱耸耸肩。「真是无趣!」 ※※※ 「……等我的私人专机布置完成,我们到我在东南亚买的一座私人岛屿去度假。」 啜饮着法国马爹利的l,or黄金精酿白兰地,此刻有她陪在身边,他的心情完全放松。 「你的私人专机、你的岛……」诧异之余,她讷讷的问:「你很喜欢买下一些东西,把它归属于自己?」 「如果可以,我想买下全世界。」他淡然一笑。「小时候我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却一样都买不到,也许是一种补偿的心理作祟,但我买的,都是我需要的。」 她点点头,她懂他所想的。 「所以你拚命工作,就是为了要买所有你需要的东西?」 他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他腿上。「当然不是,不全然是。」他抱紧她。「人活在世上不工作,这世界如何运转?」 嗯——也对啦,还好她凌豆典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世界能运转,她好歹也有贡献一点功劳。 她微垂着头,尽管她和他已经亲密的一起洗过澡、一起睡在一张床,但这么亲密的靠着,她还是有些害羞,不过,心头也有些喜悦。 至少他的表现看来,他还蛮在乎她的,也很喜欢她。 他拿起酒杯凑至她嘴边。「你喝一口。」 「呃,我不太喝酒的。」 「这款酒,目前台湾只进口二十四瓶。」 「真的吗?那我喝一口好了,一口就好。」她拿着他的杯子,轻轻地啜了一小口。 「怎么样?」 「呃,我醉了。」她的头歪斜,靠在他肩上,她喜欢这种甜蜜的感觉。 抬眼仰视着他,她发现,不管从任何角度看他,他都帅的令人目眩神迷。 放下酒杯,黑眸闪着灼热的情火,她的美,让他眸中的情火更加炽烈,粗糙的指腹轻刷着她的红唇,带出她满心的悸动、满眼的水般柔情…… 「巨昊……」 「豆典,你真美。」 他低下头,准备撷取她唇上那一抹香甜,熟料,门突然被推开来—— 「舅舅,奶奶说我妈妈要回来了,是不是?」彦舟兴奋地突然冲了进来,凌豆典吓得反射性地弹离巨昊腿上。「凌老师,你和我舅舅在做什么?」 虽然凌老师已经站的远远地,但他还是有看到凌老师坐在舅舅的腿上。 「呃,这个……因……因为你舅舅他的眼睛有沙子跑进去,我在帮他吹。」凌豆典的手按在胸前,暗松了一口气。 差点被这小鬼吓死了,她还以为是别人进来。 「彦舟,你太没有礼貌了,为什么进门之前没有敲门?」巨昊垮着一张俊脸,脸色微愠。 他真不该答应她,带全家人到郊外别墅来陪他们一起度假。 他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假期,却不能和她单独相处。 「舅舅,对不起……」褪去方才兴奋的神色,彦舟怯怯的低着头。 见状,凌豆典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彦舟,你舅舅他不是在骂你,他是在教导你要进任何一间房间之前,都要先敲门。」 「下一次我一定会记得敲门的。」 「彦舟好棒喔!你是最懂事的小孩。对了,彦舟和外婆在做什么?」怕破坏假期的气氛,凌豆典用大大的笑容,把方才渗进一丝黑雾的气氛赶走。 「我和外婆在花园里画风筝,程爷爷说,等一下我们可以到海 边去放风筝。可是我画的好丑,凌老师,你来教我和外婆画风筝,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凌豆典用力的直点头。 她回头想要和他说她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房内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她则用手势比着她要出去,见他点头,她便牵着彦舟的小手离开。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忽地听见握着话筒的他,冷冷的道:「是你?有事吗?」 ※※※ 司机送走了一家子的人,郊外的别墅此刻只剩下巨昊和凌豆典独处。 她明显感觉他的心情变得沉重,应该不是她一下午都陪着他母亲和彦舟的缘故吧?是工作上的问题,还是……那通电话? 在房里的他见到她进来,捻掉手中的菸。「我母亲他们回去了?」 他一直在房里工作,偶尔起身看向窗外,她和他的家人相处融洽,这一点,他很欣慰。 「嗯。你还在忙吗?」见他的手提电脑还开着,她说着:「那我下楼去看电视,免得吵到你。」 「豆典。」他叫住她,走向她,把她抱着。「留在这里陪我,哪里都别去。」 仰首,她在他沉如玄墨的黑眸里,竟读到一丝叫做寂寞的元素。 「巨昊……」 寂寞的元素化成渴望,他用双倍的动力,吸吮着她的红唇…… 黑夜,被熊熊燃烧的情欲之火,点亮了。 ※※※ 一个多月过去,虽然巨昊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但她俨然已经成为他的家人之一,她常常到他家去陪他母亲,而且在她柔性的劝说下,他也不急着要他姊出国进修,答应让他姊留在国内,先在他公司当一个小主管,慢慢学习。 他姊和彦舟也都很喜欢她,他母亲更是欢迎她,但她总觉得他母亲常常在端倪她之际,脸上总会不时地浮现一丝落寞和……戒惧? 「姊,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她不敢当面问他的母亲,所以只好私下和她家的八卦弟妹讨论。 「可是,我真的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这也有可能啦,他们家那么有钱,他妈一定也会担心你是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和她儿子交往的?」仔细修剪着刘海的凌豆长,握着小剪刀,认真的说着:「说不定接下来她会给你一连串的考验,不过姊,你放心,我和哥免费当你的智囊团,一定会帮你把你未来的婆婆,收服的。」 「喂,什么免费啊!」凌豆狱往妹妹的肩上一拍。「要请我当智囊团,我可是要收钱的。」 「哥,你干什么,你害我刘海剪歪了,我也要剪你的头发。」 「不是我啦,一定是姊的扫把星威力又重出江湖了——」努力的护住自己的前额,凌豆狱把罪推给老姊。 「明明就是你拍豆长,她才会把刘海剪歪的,还想赖给我!」凌豆典拿起剪刀。「豆长,把他抓住,我来帮你把他头发剪下来。」 「好。」 姊妹俩发威,要修理家中的唯一男子,正当一切准备就绪,杀猪般的声音也不绝于耳之际,拿着把剪刀当屠刀的凌豆典,陡地发呆僵转— 「姊,快点,我抓不住哥了。」凌豆长紧抓着凌豆狱前额那一撮头发,喊着。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想想……」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凌豆典坐回位子上沉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着。 「姊,你还好吧?」八卦兄妹二人组不约而同的问。 「我跟你们说,我觉得我好像不霉了。」凌豆典兴奋的抓着妹妹。 「不没?什么意思啊?」凌豆长傻愣愣地望着哥哥。 凌豆狱耸耸肩。「姊,你到底在兴奋什么啊?」 「就是……我是说,哎呀,我的意思是说,我好像已经不是扫把星了!」凌豆典笑的双眼闪闪发亮。 「这怎么可能?刚才你明明就害得豆长头发剪歪了!」 「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你!」姊妹俩异口同声的吼向一心想脱罪的凌豆狱。 「姊这么说我才想到耶,昨天我们不是一起去吃蚵仔面线吗,好像真的都没事发生耶!」凌豆长猛点头。 「就是啊,这阵子我出门,我发觉四周安静多了,没有什么精采节目发生。」凌豆典讷讷的道:「难怪我老觉得人生好像少了些什么。」 「你确定吗?」凌豆狱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凌豆典。「说不定这只是一时的假象。」 「不会吧?」凌豆典一脸落落寡欢。 「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你不是扫把星的?」凌豆狱笑的一脸暧昧。「是不是从某个晚上没回家之后?」 「哪个晚上?」凌豆典想了想,看到凌豆狱脸上的瞹昧笑容,马上联想到和巨昊在别墅的「第一个晚上」,「凌豆狱,你不要老是想到那些好不好?」 被狠狠的推了一下,凌豆狱马上又坐直身子,一脸正色的道:「我这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那你说嘛,你是不是从那晚以后就开始不霉的?」 「呃……」凌豆典思忖半晌,赫然发觉好像她开始不霉,还真的是那之后的事。 「被我说中了,对不对?」 「没……没有啦,不要乱猜!」不,她不可以承认,一承认,凌豆狱会没完没了的发表他的高见。「咦,豆长呢?」 怎么他们才讨论一下子,一转眼,凌豆长就不见人影了? 「对喔,人呢?」 两姊弟起身要找人时,凌豆长已经打扮得一身俏丽,一脸甜笑的出现在门口。 「妹,你要去哪里?」 「去逛百货公司。」 「喔,记得早点回来。」 凌豆典坐回原位,准备打开电脑画图,却被凌豆长给阻挡。 「姊,你还开电脑做什么?走了啦!」凌豆长一把拉起她。 「我?你要找我一起去逛百货公司?」天要下红雨了吗?她家老三最怕的就是她跟她一起出门,因为如果没有意外,通常整条街都会被她给扫的一塌糊涂,然后某人就会说她真扫兴之类的绝情话语。 凌豆长点点头。「对呀,我帮你想到一个可以试验你的扫把星威力,有没有真的去除的方法,就是去逛百货公司。如果你每个楼层都逛过,而且都没事发生,那就真的是没事了!」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凌豆典喃喃的道。 「姊,我义务陪你去,不过你要买东西送给我喔!」凌豆长笑出两排晶亮的牙齿。 「等等,还有我!」一转眼来去之间,也换好衣服的凌豆狱,也跟着露出两排闪闪发亮的牙齿。 「真是一对贼兄贼妹耶!」这是凌豆典对门口那对默契一同的兄妹所下的真切评论。 ※※※ 逛到腿软,坐在不知道第几十层楼吃着冰淇淋的凌豆典,哀怨的看着陪着她的几十个袋子。 凌豆长说的真好听,说是义务性陪她来试验,结果,好像变成她这个当姊姊的,是来义务性帮她提袋子的,而且那女人还逛的不过瘾,现在也不知道冲到哪一层楼去了。 再来说她家的老二,打从一进到百货公司内,看到漂亮的逛街美眉一号后,她就再也没看到这个人了。 不过,累归累,她的试验终于成功,也就是说,她真的没有再扫到任何人了——呵、呵、呵…… 窃笑之余,她小心察看四周的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环视了一圈,庆幸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她两手握拳,给自己一个加油鼓励之际,眼一瞥,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在和她隔了几张桌子,背对着她坐着的女人,那背影好像是巨昊的姊姊、彦舟的妈妈巨欣芸。 能在逛街的时候遇到熟人,真是高兴。不过,欣芸姊好像和她的朋友在聊天,那她要不要过去和她打招呼? 她这么过去会不会太唐突?可是不过去打招呼,又好像太没礼貌。 挣扎了好一会儿,凌豆典还是决定过去和巨欣芸打个招呼,一个人独自吃冰淇淋,是太无聊了些,而且她的霉运没有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交很多的朋友。 这么想着,她已经提着几个大袋子来到她们身边。 「欣芸姊,真的是你!」 「豆……豆典?」巨欣芸一看到她,神色有些不自在。「你……你怎么会来?」 「我和我弟还有我妹一起来逛街,不过他们又去逛别的楼层,我自己在这里吃冰淇淋。」凌豆典望向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巨欣芸差不多的女人。「欣芸姊,她是你朋友吗?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她……她是我同学,她……」巨欣芸嗫嚅着。 「对不起,我赶时间,很抱歉,我要先走了。」那女人起身,看了凌豆典一眼后,急匆匆的走了。 愣望着那急着离去的背影,凌豆典的脸上明显挂着失望,她才高兴她可以交朋友了,可是,人家却走了。「欣芸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没有的事,你别在意。呃,我要去接彦舟了。」 「那你赶快去,再见。」 沮丧的坐下,最后,她还是又一个人,最残酷的是,冰淇淋都溶化了。 桌上有一张名片,她猜应该是刚才那女人要给欣芸姊,而欣芸姊忘记拿走了。 随手拿起来一看,她喃喃念着:「xx投资顾问公司经理,哇!原来她是一个女强人,真是令人羡慕。」 第七章 刚从台南巡视回来,巨昊迫不及待的想见凌豆典,车子刚转进她家巷子里,就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聊天。 「……是啊,对,我记得,那时候你……全班的人大概都吓坏了吧……」 「对,没错。不过你现在好多了吧?」 「至少你还可以跟着我一直走,到现在都平安无事。」 「也对。豆典,你知道吗?你从以前就很漂亮,现在又多了一份……女人味,更美、更迷人了。」 「真……真的吗?」 在路上遇到许久未见的男同学,又被称赞了一番,凌豆典高兴的不得了。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有。」 「是……后面那个吗?」 凌豆典回头一看,看到巨昊的车,就停在路中央,显然是在等她。 「呃,是埃」 「你男朋友来找你,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联络,再见!」 「再见。」 和在路上巧遇的男同学道别后,凌豆典转身跑到巨昊的车旁,开了车门上车,咧了个大笑容。 「你从台南回来了?你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见到他,她格外开心。 他绷着一张脸,车子急速倒退后,驶离了小巷弄,开始在大马路展现跑车的加速威力。 「巨昊——」她紧张的拉紧安全带,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狂似的飙起车来。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巨昊的眼睛直视前方,声音在狂飙的车速中,拉出一道寒冰。 「哪个男的?」她被吓得三魂七魄全缩在一块了。 「刚才那个你对着他有说有笑的男的。」 经他一提醒,她赫然想起来。「那个……他是我的同学,一个很久不见的同学,我们只是在路上巧遇,聊一些以前的事而已。」 原来他是在生气这个! 凌豆典微噘着嘴,「巨昊,不要开这么快,我会怕。」 她的话语甫落,车速立刻减慢了下来。 「我和他真的很久没见了,在路上遇到,多聊了几句……」 感觉到他还在意,她急忙想要再解释清楚,突然,他一只手伸到她后脑勺,把她压向他,狠狠的吻着她。 「嗯……巨……巨昊,嗯……嗯……」 他放开了她,手落在她的腰际,紧紧圈着。 单手握着方向盘,他的眼冷冷的望定前方道路。「我不希望你和任何男人有说有笑,你只属于我,懂吗?」 想到方才她对着那个男人娇笑的神情,他的心一阵揪紧,圈住她腰际的手,加重力道的再缩紧一分。 「巨昊……」 凌豆典没有生气,感觉到他只是在吃醋,她笑着倚在他的肩膀,适时地展现小女人的娇羞。 「你放心,在这世界上,我只爱你一个。」 她仰首凝视着他,半晌后,他脸上绷紧的线条放柔,她轻笑出声,视线朝前方望去,这才发觉车子已经来到海 边的别墅。 ※※※ 在海 边追逐嬉戏,两人在海滩上缠绵一番后,回到房里的浴室冲澡—— ※※※ 擦着湿润头发的同时,凌豆典高兴的想起一件事。 「昊,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扫把星了。」 啜了一口咖啡,裸着健壮上半身的巨昊闻言,两道眉头轻皱,怔了一下,随即接过毛巾,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我从来就没当你是扫把星。」这也是方才他为什么愣了一下的原因。 虽然她扫过他不少次,但他从不引以为意,自然不把她当成扫把星,所以当她一脸兴奋的说着的同时,他还有些不解。 他的真心话,让她嘴角弧度弯扬的媲美下弦月。 「我知道你没把我当成扫把星,可是,我真的变正常了。」两条纤细的藕臂,轻搭在他腰际两旁,享受他贴心服务的同时,她兴高采烈的道:「我现在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害到人了。」 「真的!?」她雀跃的因子,拉提着他的嘴角。见她高兴,他也跟着一同心情大好。 「当然罗!」兴奋不已之余,她羞怯怯地低下头,贝齿轻咬着下唇。「我……我在猜啦,就是……就是那个……呃……」 他拿来吹风机帮她吹头发。「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嗄!?」 凌豆典一脸难为情。她哪说得出口?要她大剌剌的说出,是因为她和他共睡一张床之后,她就不再是人见人闪的扫把星? 这个其实也只是推测,又不确定是。 「啊,对了,我猜,可能之前那个算命师说得对,我已经找到我的真命天子,并且害他倒楣一百次……所以我就变正常了。」虽然这也是一个荒谬的烂理由,但至少比「共睡一床」这种话,容易脱口得多。 「我有被你害得倒楣一百次?有这么多吗?」巨昊紧皱起了眉头。「天啊,天主保佑,我尚且安在。」 他难得出口的幽默话语,让她捧腹大笑,笑弯了腰。 「站好,别乱动,否则我不帮你吹头发了。」有那么好笑吗? 见她笑的捧腹蹲在地上,他眉间的皱褶形状宛若一粒水饺。 拿着吹风机反吹着自己的头发,边走边吹,到了桌旁,他关掉吹风机,将它收起。 站起身,凌豆典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大笑的情绪后,定到窗边,陪他一起喝咖啡。 「昊,你知道吗?昨天我妹真好心,说是为了证明我已经真的不是扫把星了,要义务性的陪我到百货公司去逛逛,还说,只要我经过的每个楼层都很安静无事,就代表我真的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这办法不错。」他点点头,心情放松之余,他发现自己颇有耐心的听她说任何事。 这些事若是换作其他人来向他说,他肯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因为这和公事无关,以他认定事情的严格标准来看,她说的这些事,属于废话阶层。 但话从她口中说出,他反常的细心倾听。 「可是她根本就是假藉名义,其实只是想拐我的钱,去买她想要的东西。」她娇嗔的控诉着。 轻笑了声,他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你是个好姊姊,我猜,你根本不计较那些,否则你也不会任由你妹妹花你的钱了。」 头一歪,找到在他胸前她的小头颅专属的贴靠位子,她笑着,「昊,还是你最懂我。」 她真的相信他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认识不到半年,他比她家那对弟妹对她的了解还乡、还深。 下颚轻抵着她的发顶,视线望向窗外一片灿烂的火树银花,一手握着咖啡杯、一手搂着佳人,此刻他才知道,何谓优闲的人生。 「豆典,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优闲。」 把咖啡杯放在窗台上,她仰首,手指调皮的在他下巴轻戳着。「昊,你真的太辛苦了。」 她知道这十多年来,他为整个家里扛的担子有多重,只是他从来不懂、也不愿意放下肩上的重担。 「昊,我知道你有义务扛起家里的重担,只不过,这条路很长,偶尔也要放下肩上的担子,停下来休息喝口茶。」她的眼中藏着不舍的神情。「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对吧?」 刚毅的嘴角拉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他懂,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 「我猜,除了工作之外,你一定没有去喝过下午茶。」她调侃着他。「这一点,欣芸姊就比你好多了。」 「我姊?」巨昊轻笑着。「她的生活一直以我姊夫和彦舟为重心,我想,她比我还不懂怎么过优闲的生活。」 也许这是他们巨家的遗传吧! 「才不是呢!昨天我去逛百货公司,遇到欣芸姊和她的朋友在喝下午茶。」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巨昊笑出声:「我姊她并不喜欢逛百货公司,除非是要帮家人买衣服,而且我没听她说要去百货公司。」 凌豆典和他面对面站着。「不会错的,我还过去和她打招呼呢!」 沉思了一下,巨昊严肃的问:「她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希望咧?」 他叹笑着。「都可以。只不过我没听她提起她有哪些可以和她一起喝下午茶的好朋友。」 「是女的啦!」说着,她噘着嘴。 「怎么了?我姊没找你一起去喝下午茶,你不高兴?」 「才不是这样!」她睨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去百货公司验证我不是扫把星的,对不对?」 他点点头。 「我真的确定当我走过每一个楼层,都没有任何事发生……」 「我应该补一句恭喜的。」他正色的道:「还是买个蛋糕庆祝你重生,或者去餐厅吃一顿饭庆祝。」 「对耶,我怎么没想到要买个蛋糕庆祝我凌豆典重生!」她附议的点点头。「去餐厅吃一顿饭庆祝也不错,顺便再验证一下,如果真的没事,那我就真的是摆脱了扫把星的命运了。」 她笑的好开心,他以五指撩起她的长发,爱怜的道:「你喜欢怎样都好,两个庆祝方法都做,明天我订个蛋糕,吃饭可能要晚一点,最近我忙。」 「没关系。」她停了一下。「不对啦,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我在听。」 「就是那个……」想了一下,她接续前一个话题。「其实没什么啦,只是因为我一时高兴,很想马上交一个朋友,结果我就跑去和你姊的朋友打招呼,想要和她做朋友,可是……她说她有急事,就走了。」 轻喟了一声,她的头抵着他的胸膛,声音中有些许的失望。「昊,你说,你姊的朋友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是不是太过唐突了?」 「没有这回事。」他摸摸她的头,安慰的道:「也许她真的有急事吧!」 「可能吧!人家还是什么投资顾问公司的经理,一定很忙……」想起什么似地,她叫了一声。「啊,那张名片还在我那件裤子里,我要拿来给你姊的,那天那张名片放在桌上,你姊忘了拿……」 凌豆典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跑进浴室去找她放在裤子里的名片,心里祈祷着,但愿那张名片没有弄湿—— 再度踅回,她庆幸的道:「还好,名片还很完整。」 走到他身后,她续道:「昊,这张名片应该是你姊的那个朋友留下的,这个叫做卢宜芬的,你认识吗?欣芸姊说,那是她的同学。」 凝望着窗外灯光的巨昊,看也没看她手中的名片一眼,倒是神色肃穆。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这张名片,你拿给你姊……」 「她不需要!」 手一挥,无情的挥落那张名片,他笔直走向床边,拿了一件衣服穿上。 「豆典,我送你回去。」 「喔……好。」 感觉到他在生气,虽然感到不解,她只是帮忙欣芸姊把那张名片拿回来而已,他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 难不成,他不希望他姊交朋友? 不想因为一张名片弄拧她和他的关系,不再提名片的事,她换好衣服,急急的跟着他身后定出房间。 ※※※ 和平常的日子一样,巨昊一进办公室,便忙得不可开交,全神贯注工作上之余,多了一股不必要的心烦。 「董事长,我们在南科的……」 男特助和平常一样要向他报告南部方面的工作进度,却被他阻挡。 「等一下再说,先叫巨主任进来一下。」 他帮她姊在公司安排一个主任的职位,但除非必要,平常他们在公司鲜少有交谈机会。 「是。」 男特助退出办公室后不久,巨欣芸带着惶惶然的心情进入。 「董事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关上门,巨欣芸怯怯的问。 「姊,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我……」 「她来找你做什么?」巨昊冷冽的眼神一扫,仿若在巨欣芸头顶降下几千吨的冰雪,把一脸无辜惶惶然的她,瞬间覆盖成了僵硬的雪人。 巨欣芸低头不语,巨昊怒地起身。 「姊,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再和她联络!」 「我……她……宜芬她只是想拿钱还给我们。」巨欣芸从口袋中,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支票。「她只是约我见面,要我把支票拿给你。」 「我不需要这张支票!」一手把支票挥落,巨昊怒不可遏。「从她拿走我们的钱那一刻起,我们巨家就和她恩断义绝了。」 「巨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要等豆典和我说,你才要提这件事吗?」 「我没有和豆典说任何事。」巨欣芸紧张的直摇头。 「姊,我不是在怪你让豆典知道什么,我只是要你……为什么你有事都不肯提出来告诉我?」巨昊烦躁的拍着额头。「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但是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任何事,请你来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你那么忙,我怕……」巨欣芸抿着唇。「宜芬只是说要还钱,她在电话里和我拜托很久……」 「以后我会请程叔和公司总机过滤你所有的电话,不要再接她的电话,你没有必要和她再联络。」 「巨昊,你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宜芬她也帮过我们,不是吗?」 「我说过,从她卷款而逃那天起,我们巨家就和她恩断义绝。」巨昊的神色冷冽无情。「她拿走的五百万,就当作是我们还她的人情。」 「她也不好过……」 「姊,不要再说了!」巨昊怒吼着。「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去工作吧!」 不敢再和盛怒中的弟弟对话,巨欣芸无言的退出办公室。 ※※※ 「程叔,是我。」 来到巨昊的家,凌豆典明显感觉到管家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明明都已经看到她,还审视四周一下才开门让她进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害她也跟着左右张望好一会儿。 「没什么,最近小偷好像多了点。」程度笑笑,没多说什么。「彦舟少爷在客厅等你,他一直问你什么时候会来。」 「我去买了一些饼乾,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进到客厅,彦舟一见到她,高兴的扑了过来。 「彦舟乖不乖?」 「很乖。学校的老师说,要派我去参加画画比赛。」 「真的!?彦舟好棒喔。」摸摸他的头,凌豆典笑道:「彦舟一定要加油,凌老师明天也来教你画画,好不好?」 彦舟高兴的猛点头。「好阿好啊,凌老师,你可不可以一直住在我舅舅家?」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让凌豆典愣了一下,难为情的道:「这个……也许以后会吧!」 该不会是巨昊派彦舟来当求婚的先锋部队长吧?凌豆典偷偷窃喜着。 「为什么不是现在?每次你来的时候,舅舅就不会生气,舅舅如果不生气,妈妈就不会哭……」 「嗄!?」 「舅舅这两天好生气,只要一点点小事,他就发好大的脾气,把我吓死了。」彦舟作惊吓状的躲进她怀里。「外婆和妈妈都好怕舅舅,只有你不怕舅舅。妈妈有时候会躲到房里去哭……」 「彦舟要乖乖的,没什么事,可能是舅舅心情不好而已,不要怕,凌老师会保护你的。」 搂紧彦舟,凌豆典纳闷的想着:巨昊生气、欣芸姊吓哭……该不会和欣芸姊那个同学有关吧? 难道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巨昊不想让欣芸姊交朋友,可能他担心欣芸姊太善良,会遭人拐骗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要不要鸡婆的管这件事啊? 第八章 「天啊,老姊,你会不会交太多朋友了?而且你也太饥不择食了。」凌豆狱一进门便哇咧咧的喊:「巷子口卖红豆饼的欧吉桑问我,你今天怎么没有去买红豆饼,他叫我跟你说,他儿子后天要带他去垦丁玩,他的女儿和女婿还有他女婿的妈妈,就是他的亲家母也要去,还有亲家母的另外一个小儿子,就是在做什么……」 「喔,亲家母的小儿子,他在航空公司当地动人员。」吃着樱桃的凌豆典顺口答道。 一旁在练习用舌头将樱桃梗打结的凌豆长,差点被樱桃梗噎到。「姊,你怎么知道卖红豆饼的欧吉桑他的亲家母的小儿子,在做什么工作?」 「就那个卖红豆饼的欧吉桑告诉我的咩!」 「不会吧,你们也聊的太深入了吧!」凌豆长一脸惊恐。「姊,你该不会也把我们家的所有事,都告诉那个卖红豆饼的欧吉桑吧?」 「有来有往嘛!」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听过「闲话家常」吗?凌豆典继续吃着她的樱桃。 「难怪那个卖红豆饼的欧吉桑每次看到我,都一副好像跟我很熟的模样,还常常挥手跟我打招呼……蔼—我不要和欧吉桑当朋友。」凌豆长躺在沙发上哀嚎着。「如果让我的同学知道,我有一个欧吉桑朋友,我一定会被笑死的啦!」 「有那么严重吗?」凌豆典白了妹妹一眼。 「还有送报纸、送羊奶的,另外还有一个阿婆也问我,你今天是不是在忙……」在机车坏掉,徒步走回家的这一天,凌豆狱终于知道她姊在短短几天内,造就的辉煌业绩。「姊,你不会是打算要参选下届的里长吧?」 「这提议不错,这样我就可以交更多的朋友。」凌豆典正色的道。 「姊,你够了喔!」 「姊,你以后不准再和别人说我的事。」 兄妹俩冷眼齐发,对准那个还在优闲吃着樱桃的豆典小丸子。 「钦,你们是不会懂一个渴望交朋友的人,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说到这儿,凌豆典突然停住吃樱桃的动作,她想到巨欣芸现在的心情,一定也和她之前想交朋友却不能一样,产生无限的挣扎痛苦—— 现在的她可以自由交朋友了,但她怎么可以独乐乐,不管欣芸姊内心隐藏的s型痛苦…… 「不行,我得去帮忙解决这件事!」将吃剩的半颗樱桃丢回盘中,凌豆典急攘攘的回房间去换衣服。 盯着盘中那吃剩的半颗樱桃好半晌,凌豆长抬头问着和她做着同样动作的哥哥。 「姊她要去哪里啊?」 摇摇头,皱起眉。「该不会是要去那个巷口数进来第三楼那家,刚才我看那个女主人在楼上窗口问我姊在不在家,她挺着好大一个肚子,说不定要生了……姊该不会要去帮忙接生吧?」 「可是姊没有助产士的执照。」凌豆长认真的道:「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多人都不去医院生产,反而都请助产士来家里帮忙接生,说不定姊真的想当里长,连接生这种事都想管,真是够了她!」 「管他的,她高兴就好!喂,这谁吃的,怎么上面都是口水?」 「呵呵……那是刚才我在练习用舌头把樱桃梗打结弄的,你别吃了,这一堆全都是我练习过的,只剩那半颗樱桃,不过那也是姊吃过的。」 「真是够了,你们这两个女人!」凌豆狱冷瞪着那盘樱桃时,一个黑影咻咻的从沙发后飞过。「姊,你要去哪里,喂,姊——没礼貌,也不回答人家,有那么急吗?」 ※※※ 急匆匆的来到巨昊彩晶公司的大楼,还好下班时间已过,员工大概已经都下班了,这样她要找巨昊谈欣芸姊的事,也比较方便。 她猜他一定忙到没有时间吃饭,她还特地买了晚餐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打电话告诉他一声说她要来,她想,以他的个性,大概不喜欢什么惊喜,她还是先告诉他一声好了。 正当她拿出手机想事先通报,一个人影急急的走进大楼内。 她莞尔,看来她还不是最急的,但倏地,她想起那身影挺熟悉的,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对了,她不就是欣芸姊那个同学吗?她来找欣芸姊?难道欣芸姊今天加班?不可能啊,欣芸姊应该是回家陪彦舟了才对。」 凌豆典急急走进大楼内,看到她在等电梯,急忙上前和她打招呼。 「嗨,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凌豆典带着友善的笑容接近她。「你是卢宜芬,对不对?」 一见到豆典,正在等电梯的卢宜芬先是吓了一跳,但旋即恢复镇定神色。 「我是卢宜芬没错,我也知道你。」她冷冷的道,眼神透着些许的护嫉,还有敌意。 凌豆典没有对她的眼神做太多揣测,她认为大概商场上的女强人,都是这般犀利难以亲近。「你来找欣芸姊的吗?她恐怕已经下班了,你要不要去家里找她?」 「你……」 「我是欣芸姊她弟弟的女朋友。」凌豆典娇羞的笑着。 冷眼睨着那娇羞的神态,心口如针扎般难受,卢宜芬转过头,不甘心今日面对的是这般情景。 不想看见胜利者脸上的微笑,卢宜芬迳自要离开。 「呃,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豆典唤住她。 她想,也许卢宜芬还不知道巨昊不喜欢他姊和她交朋友的事,欣芸姊一定也说不出口,或许她该提醒她一下。 「我们能聊什么?」 「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聊一下。」 ※※※ 正值晚餐时刻,凌豆典约了她一起到附近的小餐厅吃饭,她把原本要送给巨昊的晚餐收起,在餐厅里和卢宜芬侃侃而谈。 「……我也数不清他到底拆了几扇门了……」 为了不一认识就说一些太尴尬的话,凌豆典先把话题绕开,说她自己的糗事给卢宜芬听。 「那你不就和瘟神没什么两样?」 虽然可以感受到凌豆典努力撑出的一片和善,但她的话题一直围绕在巨昊身上,让她对她的敌意,始终未梢减一分。 「瘟……呃,也差不多啦,以前我同学常笑说我是一出生就被瘟神施咒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变正常了,算命师说,只要我找到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子,我就不再是扫把星了。我现在已经不会害到任何人了。」 凌豆典愈来愈认同这句话,虽然她不太相信那个算命师,但很多事,好像冥冥之中就注定了。 「真命天子……他说过他爱你吗?」卢宜芬冷冷的瞪视着她。 「当……当然。」被问到这种问题,凌豆典当场害臊了起来。 听到答案,卢宜芬的脸色僵凝,恨的暗咬牙。 「其实,我是要和你说……」凌豆典半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餐盘中。「那个……巨昊他很重视工作,即使是欣芸姊也要遵守公司的规定,以后如果你要找欣芸姊,你们可以约在外面——」 「谁让你来和我说这些的?」 「呃,没有,你别误会,是我自己想和你说的。」她以为说的婉转一点会比较好,但依卢宜芬的反应看来,好像她把这件事处理的更糟了。 「你以为我刚才是要去找欣芸?你错了,我是要去找巨昊的。」 「嗄!?」 「没有人告诉你我是谁吗?」 「你……不是欣芸姊的同学吗?」 「我不只是欣芸的同学!」 站起身,悻悻然离去之前,卢宜芬不忘恨恨的瞪她一眼。 呆愣在原位,凌豆典十分不解她为什么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瞪她?更令她费思量的是,她说她不只是欣芸姊的同学……那她还有什么身分啊? ※※※ 「凌老师,龙的脚要怎么画?」 在画室里的彦舟,一见到凌豆典来,马上丢了一个问题给她。 「彦舟,你在画龙啊?来,我看看。」拿过画纸一看,凌豆典帮忙修饰了几笔。「这个地方要这样画比较好看……对了,怎么没看到你的程爷爷?」 凌豆典感到纳闷,平常这时候程叔都在家的,她从进门到进画室,都没看到他。 「外婆好像叫程爷爷去帮她拿东西。」 「是喔。那你妈呢?」 「她在外婆房间,还有一个阿姨也在外婆房间。」 「阿姨?」凌豆典直觉想到是卢宜芬。 昨天卢宜芬和她说的话,她回去和八卦兄妹请教了一下,凌豆狱居然给她一个劲爆的臆测,说也许卢宜芬和欣芸姊是同志爱人,所以巨昊极力反对她们交往,卢宜芬才会气得想找巨昊理论……而她是巨昊的女友,卢宜芬当然连她也一起恨下去。 虽然老二的臆测有些荒谬,但也不无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不敢直接去问巨昊,想了想,还是等到今天再来问欣芸姊。 只是,她没想到卢宜芬也来了。 「凌老师,我画这样可以吗?」 「可以,彦舟进步很多罗!」摸摸他的头,凌豆典说道:「彦舟,你先自己画,我去找你妈妈说一些话。」 「嗯,好,我会乖乖的在这里画图。」 「彦舟真乖!」 掩不住好奇心的凌豆典,来到巨昊母亲的房门外,本想直接敲门进入,把她们的关系弄清楚,但才站定,房内传出来的哭声,顿时让她打消了进入的念头—— ※※※ 「……我知道巨昊他一直不愿意把我当成他的女朋友,但他也不说他到底爱不爱我,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对他始终都是有爱意的,虽然我大他两岁,但伯母您从来没因为这个因素反对过,不是吗?」 「我不够年轻、不够漂亮,可是我一直默默跟在巨昊身边……如果当初我没有被……被吴盛强暴,我也不会因为害怕、因为自卑担心巨昊唾弃我,而听吴盛的话,把公司的五百万拿走——巨伯母,对不起,我错了,我把钱拿走的第一晚我就后悔,可是吴盛把钱拿走,他还打我……」 房里传出来的哽咽声音,让立在门外的凌豆典听傻了。 原来,卢宜芬的另一个身分,不是欣芸姊的同志爱人,而是巨昊的前女友? 她虽然没听清楚他们一家人和卢宜芬的恩怨,但卢宜芬口口声声说她爱巨昊,这话她应该没听错,难怪她会用充满敌意、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她。 可笑的是,她还一直鸡婆的想帮她的忙。 房里,巨昊的母亲和姊姊在安慰着哭的伤心不已的卢宜芬,登时凌豆典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介入者—— 脚步缓缓地移动,她的心情地变得很沉重。 ※※※ 晚上十一点,巨昊开着车,提着蛋糕来找她。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是不是我拖了好几天才拿蛋糕来帮你庆祝,所以你在生气?」 坐在车内,搂着她的肩,他眷恋的在她红唇上吻了又吻。 「不是。」她摇摇头,面对他,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明知道他有前女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像他这么帅、这么有钱的男人,有十个、八个女朋友,也很正常啊,可是当他的前女友进入到他们的生活圈内,她心中的危机意识,仍是不由自主地缓缓升起。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我感觉到你不快乐?」他低沉的声音,轻捣着她的耳膜。 「我……你看起来很累。」她想问他,但视线一对上他布满疲 惫的俊容,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又吞回肚里去。 「是有点。」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说不累是骗人的。「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比我累,说实话,你晚上是不是偷偷去搬了两座山?」 他的话,让她笑出声来。 「昊,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好吗?」她补充道:「我去公司找你,我……明天再说好了。」 他这么累了,她不想这时候问他一些烦心事。 「ok!」他把蛋糕从后座拿过来。「来,吃蛋糕,庆祝你……美丽又迷人。」 「谢谢——啊!」 他沾了一点奶油点到她的鼻子上,她也回沾一坨,他又在她额上、双颊、下巴都沾……她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 蛋糕不大,在他们的脖子、手臂、衣服都沾上奶油后,奶油蛋糕已经被他们剥了一层皮。 他笑看着她满脸的奶油,从她满眼笑意的眼神中,知道自己的脸也沾上-层白白的奶油。 凑近她的脸,他以舌头舔下她鼻尖上那一点奶油。「别忘了,也要帮我把脸上的奶油舔乾净。」 他说完,她才知道她上当了。 轻笑着,她学他舔她的方式,将他鼻头上的奶油舔乾净。 午夜十二点前,两人就这样坐在车内,互舔着对方的脸—— ※※※ 近中午时分,凌豆典来到巨昊的公司,准备和他一起去吃中餐,和他谈关于卢宜芬的事,她要告诉他,她不会介意,因为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 远远地她就看见他,才要挥手叫他,但他并没有看到她,似乎还气冲冲的,一路直走进会客室内。 都中午吃饭时间了,谁还会来找他? 她跟了过去,会客室的门没关,她一眼就看到在里头等着他的人是卢宜芬。 踟蹰的脚步,最终还是选择立定于门外,她想,他们应该有事要谈吧,那她还是先离开的好。 当她才走离一步,脚步陡地被巨昊盛怒的声音给震慑祝 「你来做什么?」 虽然巨昊怒吼的对象是在会客室里的卢宜芬,但在门外的凌豆典也不免被吓到了。 她向来就知道巨昊的脾气不好,但她鲜少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尤其又是在以前的女友面前…… 凌豆典愣在门外,离去的脚步缩回,静静的立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 「你来做什么?」 一进到会客室内,巨昊冷冽的目光扫向缓缓地回过头看他的卢宜芬。 「我……巨昊……」 巨昊两手环胸,黑眸中净是冷绝的阴惊。「以后,不准你接近我的家人,尤其是我姊。」 方才守卫通报有人找他姊姊,听到是她,他立刻叫男特助去「请」她上来,不让她和他姊再见面。 他知道他姊心软,即使他生气要她不要再跟卢宜芬见面,难保私底下他姊不会又心软的答应和她再见面。 他想,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他当面「警告她」。 「巨昊,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也已经拿一张支票要欣芸拿给你吗?虽然你不接受,但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有想办法在弥补我以前的错了。五百万对你而言,也许不用一个星期你就可以赚到,但那是我全部的财产了……」 「当年那五百万也是我们巨家全部的财产!」棱棱的瞪着她,黑眸闪着怒火。「如果当年我们熬不过,我们巨家三条人命,全都会葬送在你卢宜芬的手中。」 巨昊恨怨的控诉,让卢宜芬愧疚的哭出声。 「对不起……我很对不起你们……」 「如果你还觉得有一丝对不起我们巨家,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我跟你姊是好同学、好朋友,难道我和她不能见面?」 「没这个必要!我姊她不需要你这种朋友。」 「巨昊……这样对我不公平,你为什么不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也是一个受害者。」卢宜芬哭诉着。 「一个卷款而逃的受害者?」冷瞪着她,他眼里看到的不是她的眼泪,而是当年他母亲和她姊抱头痛哭,被负债逼的想一死了之的凄惨情景。 「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卢宜芬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我不该听吴盛的话,把……」 「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辩解!」 「我是有错,但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卢宜芬站起来,声声哽咽控诉着:「你明知道我爱你,你做什么事我都在一旁支持你、帮助你,我为的是什么?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打动你的心,能够听到你亲口说一声你爱我,我……我还不顾女人的矜持,想把我清白的身子献给你,可是你……」 「我也和你说过,我只想把我的事业做好,不想谈其他的事!」 「但你为什么就不能先要我?如果不是吴盛强暴我,我怕你会不屑再看我一眼,才会听他的话,带着钱离开……」 「那五百万算是我们巨家还你当年仗义相助的恩情,我警告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也不准接近我的家人!」凌厉的目光充满警告的意味。 「巨昊,难道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没有追究你当年的错,就是给你最大的机会了!」 说罢,巨昊绝情的转身离开。 「巨昊——」 卢宜芬不甘心的追了出去,见他在门口停住,以为他是在等她,但她一踏出会客室的门口,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女朋友凌豆典站在门外。 「我……」凌豆典有些不安的看着巨昊,想他会不会因为她站在门外私自听他们的对话而生气。 「你……你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卢宜芬有种面子尽扫落地的感觉。她被强暴的事,被她的情敌听到,想必她一定在心中窃笑吧! 不过,她也别得意,巨昊最痛恨人家做一些不正大光明的事,敢偷听他们谈话,巨昊肯定会大怒的。 「巨昊,我……」 「餐厅订好了,抱歉,让你久等。」巨昊的反应出乎两个女人的意料之外。 他敛起怒容,一脸平和的拉着凌豆典的手,一起离开。 被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凌豆典吃惊之余,感觉到一股甜蜜的暖流从他手中传递过来。 但在幸福的背后,却有一双妒嫉愤恨的眼,盯着他们相偕离开的背影—— 第九章 没有责怪凌豆典的偷听,巨昊还把以前的事,完整的说给她听,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存在着不必要的误会。 「原来那个叫做吴盛的,和你姊她们都是同学。」 在日式料理店的包厢中,两人一起共进午餐。 「当年我向银行贷款,开了一家小公司,公司的员工就是我们家三个人,初创业的时候很辛苦,卢宜芬她常常来帮忙,俊来就变成正式员工。 不可否认,她的工作能力此我妈、我姊还强,我几乎一整天都在外头跑业务,到后来,公司的钱全由她管理。」巨昊说的时候眉头紧皱,似乎在懊恼当初太过信任卢宜芬。 凌豆典点点头,静静的听他说之余,也替他感到心疼。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要身兼董事长和总经理,把自己忙的没有太多休息时间,原来是有前车之鉴,让他至今无法信任别人帮他处理公司的事。 「吴盛这个人,我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他想同时追求我姊和卢宜芬,常常以老同学为藉口到公司去,偶尔帮忙搬一些货。他也知道我不可能让他接近我姊,我在公司的时候,他会避开不来……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对卢……」 他顿了下,不想再说下面的事。 「我知道,我有听到。」 「公司才刚赚了一点钱,一夜被挖空,紧接着是合作的厂商闻风而至,每天上门催讨货款,银行方面也跟着紧盯……我妈和我姊每天都在哭,那种日子,真的很难熬。」 「巨昊——」 「一切都熬过来了,如果不是她又出现,我实在不愿再回想当初的事。一开始我没和你说实情,你没生气吧?」 凌豆典摇摇头。「没有。你都不怪我偷听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她俏皮的吐吐舌。 「你不说我倒忘了!」他面色凝重的说:「为了惩罚你偷听,这个星期日野餐的食物,全由你负责张罗。」 「野……野餐?你是说我们星期日要去野餐?」凌豆典的表情,像是收到天上降下了天大的惊喜一般,雀跃不已。「这是真的吗?」 「我们全家人的野餐食物就靠你了。」 「那……那有什么问题。」 见到她满脸灿烂笑容,他才发觉自己给她的时间太少。 夹了一只虾子放进她的碗里,他歉疚的道:「豆典,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无趣吗?」 「不会啊,为什么你要这么问?」 「很多时候,我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她轻握着他的手。「你很好,我不介意你工作,只要你工作的时候,偶尔想想我,我就很高兴了。」 大手搂住她的肩膀,他低嘎的嗓音,逸出款款深情。 「只有在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我的心情才能真正放松。」他在她额头亲吻一下。 「巨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贴在他怀中,她感觉自己被幸福紧紧围绕着。 ※※※ 抬起一只裹着烂泥巴的鞋子,凌豆典回头瞪着提议他们一大群人来采草莓的凌豆长。 原本巨昊打算带着他们到阳明山赏花兼野餐的,谁知她家的老三兴致勃勃地提议大家到她同学家采草莓,一听到要采草莓,彦舟第一个附和,于是一大群人来到老三的同学家。 昨晚显然是下过一场大雨,满地的泥泞,让每个人脚上穿的名鞋,全都变成泥巴牌的限量款。 「喂!艾力克,你家的草莓园到底在哪里?怎么不见了?什么?没了?你不是说我随时想摘都可以来的吗?还说你家的草莓园只为我一个人开放,二十四小时等着我来采草莓………艾力克,你这个大骗子,气死我了,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大骗子!」 就这样,凌豆长的一通电话,交代了一切。 「你现在才知道他是个油嘴滑舌的大骗子,会不会太晚了点?」凌豆典射出两道利光,先将凌豆长千刀万剐一番再说。 「死艾力克,我再也不跟他联络了!」 在凌家老三满腹气愤,把艾力克的号码删除的同时,凌豆典则转身对一大群人道歉着。 「巨伯母,对……对不起,欣芸姊,对不起……巨昊……」 「没关系,很特别的……郊游。」 大家一脸笑容,因为难得一家人一起出来游玩。 巨昊大笑着。「豆长,你看起来挺聪明的,没想到你也相信那种话?」 「真是笨蛋一个!」有个傻蛋妹妹,凌豆典真想钻进烂泥巴里躲起来。 「我才不是笨蛋呢!」凌豆长不服气的道:「我就不信巨昊大哥没和你说过这种什么只为你一个人的屁话!」 凌豆典和巨昊相视一笑,继而转身对妹妹说:「巨昊不会说屁话,他说的,全都会做到。」 豆典的信任,让巨昊脸上浮现更自信骄傲的神色,他轻搂着豆典的腰,两人又相视互笑。 「没有草莓了吗?」彦舟一脸失望。 「艾力克这个大骗子,他就别让我遇到……」凌豆长还是气得牙痒痒的。 「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吧,这附近应该还有其他的草莓园。」 巨昊一声令下,大夥儿拔腿往回走,和附近邻家借水,把鞋上的泥巴冲掉,一夥人上了车,继续往前走—— 假日游客多,当他们的车子离去时,并未注意后头还跟着一辆厢型车。 ※※※ 「彦舟,快点拉,你的风筝要掉了。」 远处,凌豆长的声音比其他小朋友还大声、还尖锐。 仆人和管家陪着老夫人和大小姐四处走走,树下,满地的餐点旁,只剩下巨昊和凌豆典相偎在一块。 「呵呵……我们家的老三,真像个小孩子。」凌豆典的额头上,不时被妹妹的叫声给逼出三条黑线。 到另一个草莓园采完草莓后,他们找到了这个空地,可以野餐、可以玩要,还可以谈情说爱。 「她来正好可以陪彦舟。」 「这盒子里还有其他的寿司,你要不要再吃一点?」凌豆典拿来一个印着卡通人物的粉红色盒子,把它打开来。「看看这个,做的有点丑的这个是我做的,你吃这个,这个是我妈做的,做的很漂亮吧?」 她拿一个做的不输给专业料理店的圆形寿司给他。 巨昊自她手中接过寿司,把它放回盒子里,接着拿起她做的那个丑丑的寿司。「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窝心一笑,她难为情的道:「这是我头一回做寿司,我妈怎么教我,我就是捏不出漂亮的形状,昨晚我和我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我还是笨笨的,她气得说她不教我做了。」 「改天我亲自上门谢谢她,很遗憾她今天不能一起来。」 「我爸妈他们假日很少有空,如果没有工作,他们一定去找亲戚聊天,我们家的亲戚可多了!」她递了一杯水给他。「喝口水吧,小心噎着。」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她突然信心大增。 「改天我来学做义大利面给你吃,好不好?」 他点点头。「当然好。不过,小心别烧了你家厨房。」 「讨厌,我已经不是扫把星了好不好!我才不可能会把厨房烧了!」她拿了一个饭团丢给他, 他笑呵呵的接祝 她嘟着嘴,抡起粉拳槌着他的手。「不理你了!伯母和欣芸姊在那边,我拿寿司去给她们吃。」 说罢,凌豆典提起粉红色的盒子,站起身,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兴匆匆的跑向另一头去。 ※※※ 巨昊靠在树旁,合上眼,准备小憩一番,享受这难得的优闲时光,怱地听见管家程度焦急的喊着: 「大少爷,快过来,老夫人和大小姐受伤了。」 闻言,巨昊立刻弹起身,箭步奔向母亲休息的地方。 「怎么回事?」 巨昊来到她们身边,看到一旁有几名工人,周围是散落一地的砖块,他母亲和姊姊痛得申吟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前面在施工,他也不知道怎么推的,推车歪了一边,控制不住,砖块掉了下来,不小心压到她们的脚。」工头满脸歉然的解释着。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没看到这里有人吗?一大片宽广的地,为什么一定要从这边经过?」巨昊怒吼着。 「碍…啊就不小心的嘛,我也不知道,我明明要推到另一边去,这个车子它就自己一直往这边来,啊我也没办法……又不素故意的,啊对不起啦……」推车的工人嗫嚅的说着。 「巨昊,没关系,不要骂他们……」 「妈,您觉得怎么样了?」 巨昊问着的当时,凌豆典正蹲着身帮忙揉她们的脚。「巨昊,伯母的脚流血了,欣芸姊的脚也是……」 「我的伤比较不严重,赶快送妈去擦药。」巨欣芸忍着痛道。 「程叔,叫司机直接把车开过来!」 「是。」 「啊那个医药费……」 巨昊怒气冲冲的打断工人的话。「告诉我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工头告诉他医院的位置后,一夥人全上车直冲医院。 「厚,我差点吓死了,那男的很凶咧,还好没砸死人,不然的话,我们两个可能当场就被那个男的打死了。赶快打电话给那个女的,叫她加钱啦!」推车的工人心有余悸的抖着。 扮演工头的男人拿出手机。「喂,卢小姐喔,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全都ok,啊可是喔,那个男的很凶呐,我们两个被吓得半死,啊你要记得多付几千块,让我们去收惊……这样喔,感恩、感恩,有事尽管找我们,好,再见。」 「啊怎样了啦?」 「厚,那个卢小姐很大方呐,说要给我们五万块。」 「这么好康喔,啊推个砖块去砸人家的脚,就可以赚五万喔,会不会是她在拍电视节目,在给我们装孝维?」 「有钱就好,你管他那么多。」工头说完,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他们后面东张西望的。「喂,小姐,你是在找人喔?」 「人呢?」凌豆长放眼百里,见不到巨家的任何一个人,连她老姊都不见了。 「谁啊?」工头满脸纳闷。 「老大,有摄影机耶,厚,我猜的没错啦!」 「喂,你不要拍了!」凌豆长气呼呼地打着拿着dv猛拍她的男人。都是这个人一直缠她,害得她和她姊失散了。 「啊,你们是哪一台的?」 「啊,有没有钱拿?」 ※※※ 因为巨昊的母亲和他姊都受伤了,凌豆典便主动帮忙去接彦舟回家。 她本想带彦舟到书局去买儿童绘本,谁知过马路时,一辆机车疾驶而来,把彦舟撞倒在地—— 「对不起,是我没把彦舟带好。」 凌豆典愧疚的和急忙赶来医院的巨欣芸道歉。 「豆典,这不怪你。」巨欣芸心疼的抱着儿子。「彦舟,痛不痛?」 脸颊、手、膝都受了伤,彦舟哇哇大哭着。「妈妈,我好痛、好痛……」 「欣芸姊,对不起。」 凌豆典懊悔不已,如果不是自己突然想要买儿童绘本给彦舟看,也不会害得彦舟被撞伤,可恶的是,那撞伤人的机车骑士连停也没停,骑着就过,车后好像也没有挂车牌。 「豆典,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我受伤也不用麻烦你……你没受伤吧?」 巨欣芸关心的问话,让凌豆典更加抬不起头。就是因为她完好无伤,才更彰显她把彦舟照顾的不好。 「我没事……」 「没事就好。」巨欣芸握握她的手,旋即叫仆人把彦舟抱起。「程叔,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了,医生说彦舟少爷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而已。」 「那我们回家了。彦舟别哭了,我们要回家了。」巨欣芸转身拉着还一脸愧疚的凌豆典。「豆典,走了,没事了,别担心。」 「欣芸姊,我扶你。」 「嗯,谢谢。」 当所有人正要离开医院之际,一个推着轮椅的人急匆匆的转了个弯,正好撞上让凌豆典扶着的巨欣芸。 轮椅上的病人跌出轮椅之时,巨欣芸也同时跌倒在地,整个人往后仰,后脑撞到地面,一时晕眩无法站起。 「欣芸姊——」凌豆典被突如其来发生的事吓坏了。 「大小姐……」 「妈妈、妈妈……」 在程管家紧急叫来护士帮忙之际,凌豆典的耳边只听见彦舟哭喊着叫妈妈的声音———— 眼前的这一切情景,竟熟悉……熟悉的令她害怕—— 天啊,怎么回事? 她该不会、该不会又变回扫把星了吧? ※※※ 当巨昊赶到医院时,病房内只剩下程管家和一个仆人,留下来照顾巨欣芸。 彦舟哭累睡着后,让另一名仆人抱着,司机先载他们回家去。 而凌豆典则是一直站在病房外,不敢进病房去。 「巨小姐有轻微的脑震荡,最好住院观察一下……」医师亲自来向巨昊解说巨欣芸的情况。 「好,我知道,麻烦你了!」 医师和他寒喧几句离开后,他走向凌豆典身边。 「豆典,你怎么了?」 「巨昊,对不起,我……」 「这不是你的错!」巨昊坚定的道:「你不用那么自责的。」 「可是……」双手不安的绞着衣摆,凌豆典心中的障碍仍是无法排除。 如果她是正常人,她当然可以理所当然的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而且这些明显都是别人的错。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场的时候发生? 她的不安和多余的揣测,他从她茫然的表情看得出来。 「豆典,我不准你多想,这些是巧合,只是你们没有去避免。」他两手贴在墙上,把不安的她锁在他和墙壁之间。 「有些事……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她喃喃笃笃的说着。 「豆典,你吓坏了,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不,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真的感到害怕,如果他跟她在一起,他会不会也受伤?她不想要他受伤,不要,千万不要…… 「我送你回去。」他坚持。 她明显的心绪茫然,他哪放心让她单独回家? 拉紧她的手,把她盈弱的身子圈进他的保护范围内,他要亲自送她回家,他才能放心。 「巨昊——」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那些,你也不准胡思乱想!」他沉着脸,神色肃穆。「程叔,你先照顾我姊,我送豆典回去。」 「好的,大少爷,我知道。」 ※※※ 送豆典回家的路上,巨昊不时地握着她的手,安抚她低落到谷底的情绪。 「回家好好睡一觉,不要想那么多。」 「巨昊,你真的不认为……」她嗫嚅着,两眼茫然的看着前方。「也许真的是我又变回扫把星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握住她的手,加重了力道。「我从来就不认为你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之前你兴高采烈对我说,我是你的真命天子,所以你已经不是扫把星了,如果你认定你又变回扫把星,那是不是代表我不够爱你,或者是……我不是你要找的真命天子?」 他的话,让她紧张的直摇头。 「不是这样的,只是……」 「豆典,你是豆典,我是巨昊,你是我生命中的逗点,我是你生命中的句号,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会错的。」 衷心的话语,教她听了唇角牵起微笑,反握住他的手,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巨昊,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她微笑的凝视着他,正在开车的他,也侧过头看着她。 突然间,一辆联结车疾驶而来,几乎要撞上他们的车—— 「巨昊,小心!」 在她尖叫的时候,巨昊虽然及时反应想闪躲,但车子已经和联结车擦撞上,撞击的力道过大,联结车一闪而过,而他们的车却在原地旋转了几圈后,碰上安全岛才停了下来—— ※※※ 车祸后,巨昊和豆典双双陷入昏迷情况中,救护车将他们送到医院,经过急救后,凌豆典已转往普通病房休养,但巨昊受伤较严重,还未脱离险境。 脚上还受伤的柯琴,焦急伤心的等在急救室外,连还在住院的巨欣芸也陪着母亲一同等待。 「欣芸,你回病房去休息。」 「妈,我没关系,我陪着您。」 「大小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陪着老夫人一起等,你放心。」程度掩下心里的焦虑,镇定的道。 巨欣芸流着泪,害怕的直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巨昊他……程叔,麻烦你叫仆人把彦舟看好,如果他醒来吵着找我,明天把他带到医院来。」 「大小姐,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了。」 急救室外,巨欣芸和母亲相拥哭泣之际,卢宜芬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欣芸、伯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卢宜芬走过来,程度看到她,立即挡住她。 「卢小姐,对不起,请你不要接近老夫人。」先前大少爷交代过,不准这女人和老夫人接触,之前他在别墅战战兢兢审视访客,就是怕她会突然冲进屋里。 「我……」卢宜芬求救的看向巨欣芸。 「程叔,不要这样,她是我的朋友。」 「可是,大少爷交代过……」 「程管家,不要为难卢小姐。」柯琴抹去眼角泪痕,抬起头,向卢宜芬招呼着。「宜芬,来这儿坐。都半夜两、三点了,你怎么会这时候来医院?」 卢宜芬坐到柯琴身边。「我一个同事她突然肚子痛,她打电话给我,要我帮忙载她过来看医生。伯母,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巨昊他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急救……」说着,柯琴又伤心的哭着。 「巨昊出车祸了?怎么会这样?伯母,您别担心,巨昊一定不会有事的。」卢宜芬拍拍柯琴的背,低头看到她们母女俩脚上都裹着一团纱布,满脸纳闷的问:「伯母,您和欣芸的脚,为什么都受伤了?」 「我们去野餐时受伤的……」巨欣芸还把卢宜芬当自己的好朋友看待,她把受伤的事,简略和卢宜芬说了一下。 「那些搬砖块的工人,都不长眼睛的吗?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卢宜芬做出气愤又心疼的表情后,顿了下,旋即想起什么似地,问着:「呃,欣芸,你说,那时候,豆典正好要拿寿司给你们吃?」 巨欣芸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心思不在这话题上头,她只担心弟弟的安危。 见巨欣芸母女似乎全挂心于急救室里的巨昊,卢宜芬也不想拉杂太多,直接把话切入重点。 「那,该不会巨昊出车祸时,豆典也在他身边吧?」 「豆典她没事了,她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去休息了。」这是唯一让她们母女安心的一件事。万一连豆典都受重伤昏迷不醒,那她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凌家的父母亲交代。 「难道,真的是因为豆典是扫把星的缘故……」 卢宜芬的话一出,母女俩齐抬头看向她,程度也皱起了眉头。 「卢小姐,请你离开,老夫人现在心情很乱,请你不要烦她。」他并不清楚她和大少爷一家人之间的事,但大少爷怎么交代,他就应该怎么做。 「程管家,有些话,我一定要和老夫人说,说完,我会马上走。」卢宜芬表面温婉的说着,心里却极度不悦,一个管家,也敢赶她走! 「宜芬,你不要乱说话。」虽然同情卢宜芬当年的遭遇,也重新把她当朋友,但巨欣芸可不希望再有什么是非。 「欣芸,我不是要乱说什么。不瞒你们,之前豆典和我谈过一些话,是她亲口向我说,她是一个扫把星,只要谁在她身边,谁就倒楣,她还说她的同学都说她是被瘟神施咒……」卢宜芬叹了一声。「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在和我开玩笑的,想不到她……」 闻言,母女俩细细思量,久久无言的相望。 卢宜芬说的话,再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豆典确实都在出事人的身边,让她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因为豆典的缘故—— 连管家程度也无言了。 「伯母,我没有恶意,真的,只是我不希望你们再受伤。」说罢,卢宜芬站起身。「巨昊他不喜欢我,我想,我不适合待在这儿,我先走了。」 当卢宜芬离开后,巨欣芸和母亲面面相觑,两人无言的沉思许久、许久…… 第十章 巨昊昏迷第三天了,从昨天可以下床后,凌豆典不时地来到加护病房外徘徊,但总不敢在医院开放的探病时间,进入加护病房看看他。 她真怕自己若再靠近他,他的病情就会更严重。 昨天她来加护病房门外时,遇到了欣芸姊和巨伯母,她们一脸狐疑的问她是不是真的会带给周遭的人伤害,她点头没有否认,从她们吃惊和戒备的神色看来,她知道,从此,她最好离他们巨家的人远一点,免得再伤害到他们。 所以,当她想来加护病房时,总会远远地先看一看有没有巨家的任何人在外头等着,若有,她就不过来了。 「姊,我就知道你又来这里了。」凌豆狱从她背后拍了她肩膀一下。 「喂,你要吓死我啊!」 「你既然担心,你就进去看啊,干嘛整天在加护病房外面绕来绕去的,说不定护士还会以为你是疯子咧!」 「我……我还是回病房去好了。」转回头,凌豆典踩着沉重脚步离开。 「姊,你看,巨家的人又来了。」凌豆狱拍拍她。 「我先走好了。」 不想让巨家的人看到她,不想再害巨家的人,凌豆典往另一头走,在转弯处忽地听到巨伯母兴奋的声音—— 「巨昊真的醒了吗?他真的醒了吗?」 「老夫人,大少爷真的醒了,不过医生吩咐别太吵他,您先进去看他,我陪大小姐在外面等。」 听到巨昊醒了的消息,凌豆典下意识地转身要奔到加护病房外,但转身之后,她的双脚却僵在原地不动—— 「巨昊——」 「姊,巨昊大哥醒了,你快点进去看他!」凌豆狱试着要拉她过去,但豆典就像一头老牛一样,让他抓抓哑哑好半晌,死也不肯走。「姊,你不是很担心巨昊大哥吗?现在他醒了,我敢保证他最想见的是你,不是他妈。」 「你……你又知道了。」她其实也知道巨昊会想见她,但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为他带来灾难。 「一样都是男的,所以我知道啊!今天如果换作是我出了车祸住院,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是我的女朋友,而不是我妈,你懂不懂啊?」 「凌豆狱,你不要乱说话,不要拿那种不吉利的话开玩笑。」她可经不起连家人都会被她无形中伤害到。 「不要担心啦!是说,也奇怪呢,就算你又变成了扫把星,为什么只有他们巨家的人受了伤害?你在医院住了三天了,医生和护士都没事,连和你同病房的病人,都康复出院了——」 经凌豆狱这么一提,凌豆典才想到真的是这样耶! 她只顾着一直担心巨昊,却忽略了周遭和她接触过的人。 「照理说,和你相处愈久的人,应该最有免疫力碍…难不成局势扭转,现在变成和你相处愈久的人,愈容易被你扫到?」 凌豆狱的话,让凌豆典惊惶的瞪大了眼。她不要这样,如果真如凌豆狱说的这样,那她不就要离开她的爸妈,和她可恶又八卦的弟妹分离? 「姊,我随便说的,你真的吓到了?」凌豆狱大笑着。「我们一家人轮流看守你三天,还不是都活的好好的。」 「不要再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一直担心巨昊,脑袋里全是,巨昊的身影,压根没办法再去想其他的事,凌豆狱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听的她心脏都快衰竭了。 「我可以出院了吗?我要出院。」 「姊,你的伤……」 「皮肉伤而已,自己擦药就可以。」 转身,凌豆典急急离去,她不要再去见巨昊,不要再伤害他—— ※※※ 「妈,您别哭了,我很好,我没事。您放心,我不会丢下您和姊的。」 即使是刚醒过来,元气尚未恢复,但巨昊还是霸气十足,一副绝不会向命运低头的意志坚定样。 「豆典呢?我问过护士,护士说她没事,可以下床了,我要见她。」 除了家人之外,他最想见的人当然是豆典。 他要亲眼见到她,看到她平安无事,他才能放心。 「豆典……她……她很好。」柯琴垂着头,不敢正视儿子。「你不用担心她,她很好,真的,她只是受了一点伤……医……医生说她没事。」 沉默的盯着母亲看,母亲期期艾艾的神情,让他颇觉怪异。 「我要见她,叫她过来。」 「巨昊——」 「妈,您到底怎么了?难道豆典她伤的比我重?」眉头沉重的拧着,巨昊握紧拳,把全身的力气逼出来,紧撑着。「我要去看她。」 「巨昊,豆典她真的没事。」 「那就叫她来!」 向来对儿子言听计从的柯琴,这一回,她鼓足勇气摇摇头。「巨昊,不要再见她了,好不好?」 「为什么?」 「她都亲口承认她是……是会伤害周遭的人的……」柯琴说不出口,即便知道凌豆典是天生的扫把星,但她那么善良,她怎么忍心说她? 「所以,您认为我会受伤是她害的?」 「不只是你,还有我和欣芸受伤,彦舟被机车撞……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都在场,不是吗?」 「妈,您……」 一激动,扯痛头上的伤,巨昊无力的躺着,咬紧牙。 「巨昊,你别激动,妈不是说她不好,只是……妈真的很怕失去你,巨昊,妈不要你……不要你离开我。」柯琴哽咽着。 把情绪平复下来,巨昊气微的道:「妈,帮我叫程叔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好。」 怕为了豆典的事,再惹儿子生气,柯琴握握儿子的手,无言的转身离开。 ※※※ 醒来后的第三天,巨昊已能下床自己走上一小段路,但因为伤势较严重,医师建议他还是必须躺在床上充分休息。 公司的事,全交给他公司那个拥有双博士学位的男特助处理,男特助每天都会到医院来向他报告公司的事。 向来最重视公司的他,竟在男特助向他报告事务时,显得心不在焉。 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豆典,不是这些人。 「……七代厂已经开始……」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巨昊烦躁的打断男特助正在向他报告的南科方面进度的事。 报告到一半的男特助愣了一下,他还怕他的报告不够详细,会让董事长咒骂一顿,没想到董事长竟然叫他别说了。 他想,可能是董事长想休息了。 「是,那我明天再过来。」 男特助正要离开,巨昊突然又叫住他:「等等。」 「董事长。」 「公司的事,还忙得过来吗?」 「可以的,董事长。」 「那你抽空到警察局去,问清楚我这次车祸的主因,还有,最重要的是,要警方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出肇事者来,必要时,另外找人去查。」巨昊沉肃的道:「这件事,务必要在我出院前办好。」 「是,董事长,我一定会尽快找出肇事者。」 男特助离开后,巨昊又拿出手机,试图和豆典联络,但她家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也都在关机状态。 烦躁的把手机丢在一旁,他知道她一定是怕又再害到他,所以不敢再见他。 「凌豆典,你这个笨傻瓜,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懂!」 他才不相信什么扫把星之说,任何事,都有个起因,绝对不是谁带衰。 ※※※ 又经过一个星期,巨昊的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在他出院前夕,男特助虽然还没找出肇事者,但是,该搜集到的资料,都已经掌握在手中。 「这辆肇事的联结车,是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被偷走的,司机有到警察局备案,这一点我查清楚了,确实是这样没错。」男特助谨慎的报告着。 「大少爷,这样一来,要查清楚是谁开车的,就比较困难了些,而且肇事的地点附近虽然有监视器,但都只拍到联结车,并没有拍到开车的司机模样……」程度对找到肇事者一事,抱持着不乐观的态度。 巨昊低头沉思了许久。 「我敢断言,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大少爷,你是说,有人故意要撞你?」程度一颗心脏提的老高,这话要是让老夫人听到,老夫人肯定又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了。 「董事长——」男特助一脸惊诧的神情。 「如果单纯是偷车的人,他偷了车又撞了别人的车,一定很心慌,不可能在撞了我的车之后,还可以安稳的疾速把车开离。」巨昊沉着的道:「何况现场也没有任何煞车痕迹。」 男特助点点头,事情似乎真的不太单纯。 「光是以现场没有任何煞车痕迹这点来看,那开车的人有可能是喝醉酒,但若是醉到连本能踩煞车的动作都没有,他在撞了我的车之后,一定也会再撞到路边的其他东西,但并没有,不是吗?」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偷车故意要来撞大少爷的,一切计画都在他掌控中,所以他能够镇定的迅速开车离开现常」程度的眉头紧缩。「是谁和大少爷有这种深仇大恨?」 「之前董事长昏迷了好几天,我猜这个人一定会偷偷来医院察看董事长的状况……」 男特助猜测的话语甫落,程度立刻联想到出事第一天的晚上,卢宜芬也恰巧到医院来的事。 「呃……」 「程叔,有事就说。」 「大少爷,其实你出车祸那天半夜里,那个……卢小姐也……也来到医院。」 「我妈和我姊和她接触过?」巨昊黑眸里进出的两道怒光,扫向一脸惭愧的程度。 「我挡住她了,不过老夫人要我别为难她。」 「她来做什么?」 「她说有个同事突然肚子痛,她帮忙开车送她的同事过来,还说……」一个停顿,接受到主人不耐烦的目光后,程度不敢迟延,赶紧把话一口气说完。「卢小姐还和老夫人说,是因为凌小姐是扫把星,所以才会害得一家人全都受了伤。」 「卢宜芬,谁准她管我们巨家的事!」愤怒之余,巨昊愈想愈觉得奇怪。「程叔,你去查一下那天晚上,卢宜芬是不是真的有载她同事到医院就医的纪录。」 「是,大少爷。」 巨昊望向一旁待命的男特助。「我的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是的,董事长。」 早已换好衣服的巨昊,从男特助手中接过外套,穿上,他出声道:「等会儿你帮忙送程叔和司机回去。」 「是,董事长。」 ※※※ 离开医院后,巨昊直接开车到凌家。 这几天,他没再试着和她联络,她有心避他,就算他把中华电信整个买下来,也联络不到她。 在没有任何告知的情况下,直捣黄龙,他就不信她躲得了他。 「……我姊,我不知道耶,我一起床就没看到她了。」凌豆长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巨昊大哥,你有没有看到有人在外面?」 「谁在外面?」巨昊眉头紧皱。「你告诉我你姊在哪里?」 「我不是说过了,我不知道……厚,又来了!」看到门外出现的人影,凌豆长哀嚎着。「巨昊大哥,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姊人在哪里?你先帮我打发他走,我就帮你联络我姊。」 为了找豆典,巨昊即使觉得有被一个小女生威胁的感觉,还是乖乖的照做。 几分钟后,巨昊又回到原地,手中拿了一个包裹递给她。「他说他没恶意,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我才不想理他呢,害我好几天都不敢出门,好几天都没去上课……这什么鬼东西啊?」 「他说是你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帮你录影的那些画面,他存到光碟片里,要送给你看。」见鬼了,他堂堂巨昊彩晶公司的董事长,居然在这里当传声筒。沉下脸,他再次问道:「你姊呢?」 「喔,你放心啦,我马上帮你联络。巨昊大哥,你进来嘛,我马上打电话给我姊。」 ※※※ 「姊,出事了,赶快打电话回来。」 在凌豆典的语音信箱内,留了这么一段话后,凌豆长把电话挂了。 「放心,等一下我姊一定会打电话回来。」对巨昊做出保证后,凌三妹妹又有要求。「巨昊大哥,这个……麻烦你先帮我看一下。」 巨昊拿着光碟片,狐疑的问:「为什么你不自己看?」 凌三妹以戒惧的眼神看着那张光碟片。「说……说不定他是一个变态,乱拿一些会伤害纯情少女心的下流影片给我看,如果是那种乱七八糟的片子,你直接把它拿去丢掉,当然,如果真的是拍我,就把它留下。」 巨昊沉住气,为了豆典,他今天必须把自己年轻化十岁,才能配合凌三妹的任何要求。 几分钟后,影片已经开始拨放,而且证实凌三妹的担忧是多余的。 「想不到那个人看起来呆呆的,还挺会拍摄的嘛,而且我挺上镜头的,拍起来这么漂亮——他也拍到彦舟在放风筝耶,啊,风筝掉下来了啦,快点拉,喔,拜托,要拉一拉才对嘛……」 凌三妹坐在电视机前,为自己的美丽喝采,而巨昊则不时地盯着电话,耐心的等着。 「厚,到底在拍谁啊?」当画面移到别处,凌三妹不悦的叫着。 巨昊本想叫她再打一次电话,但看到电视画面上熟悉的面孔,陡地喝道:「把画面停祝」 「巨昊大哥,你把我吓了一跳,你认识那两个工人,还是另外那对男女?」 电视画面上,拍摄者把镜头对准正和彦舟在放风筝的凌豆长,她和彦舟一直跑,镜头跟着移动之时,也把远处和两名工人在交谈的那对男女,一同拍摄入镜,镜头拉近,他看清楚那对男女就是卢宜芬和吴盛—— 「是他们两个!」 「巨昊大哥,你说的是那两个工人吗?我记得那天我被你们放鸽子后,那两个工人很烦耶,一直问我什么砸砖块是不是电视节目安排的,还问我五万块会不会给他们,还说哪一家电视台……把我烦死了。」 那天回来,她气姊姊把她放鸽子,和她冷战了好几天都不说话,只知道好像谁受伤,但怎么回事,她并不是很清楚。 「后来还有拍到这两个工人?」 「有,就是你们把我放鸽子之后……」 凌豆长正想要不要趁机向他索求赔偿,电话正好响了。 「我接,我姊如果听到是你的声音,说不定她会马上挂了电话。」 巨昊想也是。「先问她在哪里。」 比了个ok手势的同时,凌豆长接起电话。 「姊喔,你干嘛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你跑去哪里?都快中午了,爸妈都不在,你买午餐回来给我吃啦,我快饿死了——什么,你要去哪里?海 边的别墅?不会是要去自杀吧?什么?去干嘛……爬树?日正当中,你要去爬什么树,你疯了,快回来,那个巨……」 看到巨昊比着要她别说的手势,她赶紧收住话。 「喂,姊,喂——怎么挂掉了。」 「我知道你姊在哪里了,对了,这个光碟片先借我,过一阵子我会还你。」 巨昊的动作之快,在凌豆长还来不及发出抗议的声音之前,他就已经带着光碟片离开—— ※※※ 找来了一个梯子,凌豆典顺利的爬到树上去。 在家里窝了好几天,不接他的电话,还把家里的电话线给拔掉,让她爸妈、她弟念了好几天后,一大早她就出门乱逛,本来想拿海 边别墅的钥匙寄还给巨昊,但她突然想到他的「空瓶曝晒法」——他帮她挂在树顶的空瓶还没有打开。 她想,说不定来把瓶盖打开之后,所有的霉运都会没了。 明知道这是一个不灵又可笑的做法,但总是一丝希望,她真的不想带给巨昊的家人伤害,而且她多么希望能够一直陪在巨昊身边。 顺着梯子上到树上,凌豆典觉得自己的脚在发抖着,这树还真高,她发现双脚好像黏在树上了,要移动一步,都很困难。 那天晚上,巨昊居然一下子就爬到树顶,真是令人佩服。 「好……好高——」 她的脚不争气的往后缩,想踩回到梯子上,但又想到巨昊因为她而受伤,现在还在医院里。 「不行,我一定要把瓶子打开。」 管它灵不灵,把瓶子打开,让正午的炙热阳光把她之前吹进瓶里的霉气活活晒死,这样一来,或许巨昊就能马上出院了。 不敢往下看,咬紧牙关,她努力的抬起右腿,往更上面的树干踩去,手构不着上方的树枝,手一滑,抓落了许多树叶的同时,她意识到自己重心往下,整个人急速坠落—— 「蔼—」 紧闭着眼,尖叫着,她想,这一回,她肯定摔的粉身碎骨—— 但不知道是地心引力突然失灵,还是正在维修中,她觉得自己没掉下去,背后好像有东西撑着她,回头一看,见鬼了,巨昊居然在她后面。 「巨昊,你,你出院了?」 「还好我出院了,要不然,你就得住院了。」巨昊皱眉苦笑着。「撑祝」 他手一推,让她先抓着树枝,他则跳下楼梯,把吊在树上像一只长臂猿的她,给抱了下来。 「吓……吓死我了,这树也未免长的太高了。」 她才站定,他一个低头,就把她吻的天旋地转,狂野的力道,像是在惩罚她这一阵子一直躲避他,让他找不到人。 好半晌之后,他才放开了她。 「你自己来爬树,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想到他一到树下,就看见她危危欲坠,让他替她捏一把冷汗,还好他及时用手挺住她。 见到他黑眸里担忧的神色,她惭愧的低下头去。 「巨昊……啊,瓶盖还没有打开。」 知道她在意这件事,他二话不说,踏上梯子,转眼问,爬到最高点,把当初绑在树上的瓶子打开来。 「巨昊,你要小心点。」 站在树下,凌豆典本能的张开双手,心想,万一他掉下来,她好能及时接住他——虽然她可能会被他压倒在地。 转眼之间,巨昊已经顺利的爬下来,她立刻收回手,并且离他远远地。 「你要躲去哪里?」巨昊苦笑着。 「恭喜你出院,对了,钥匙还给你。」她把别墅的钥匙丢还给他。「巨昊,你还是别靠我太近,免得……」 她话还没说完,他一个箭步上前,来到她身边,抓住她,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不让她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瓶盖已经打开了,你还要去哪里?」低头凝视着她,她眉头微蹙的表情,还真有点可爱,可也让他心疼。 「巨昊,那根本不灵,不是吗?我还是会害到你的家人……」两个水眸写满无奈,美貌上贴着歉意,凌豆典讷讷的道:「我差点把你害死了——」 「胡说,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她愁着一张脸的模样,看进他眼底,拨酵成一股怜惜的意味。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懂吗?」 「可是……你的家人受伤,全都是因为我在一旁的缘故。」 「那你说,你住院的时候,医师和护士受伤了吗?你一上午都在外头逛,有人因为你受伤吗?你刚才搭车来的时候,司机受伤了吗?」 他一连串的问话,得到的是她频频摇头。 「显然你的功力减弱了很多。」 他难得的幽默表现,她很想捧场,但她真的笑不出来。 「我想,我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巨昊拉着她往屋里走。「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你看完后就会知道答案的。」 ※※※ 经过多方查证,巨昊确定他们家人一连串的意外受伤事件,的确是卢宜芬和吴盛教唆那些人做的。 两名推砖块害他母亲和姊姊脚受伤的工人,甚至还向他抱怨卢宜芬说要给他们五万块,一直都没给他们…… 撞伤彦舟的机车骑士,也是昧着良心收钱来撞人的。 而开联结车撞他的,确定就是吴盛本人。 原本巨昊打算依法律途径,把卢宜芬和吴盛他们两人绳之以法,但在警方抓到吴盛时,卢宜芬已被勒死在和吴盛共居的房里。 据吴盛和警方坦承,因为他想逃到国外去,遂要求卢宜芬给他三百万,但她不肯,两人起了争执,他一气之下,就用皮带把她勒死了。而他也坦承是他开联结车撞人,不过,一切都是卢宜芬不甘心爱不到自己想爱的人,妒嫉之下,要求他做的,他是看在她答应给他三百万的份上,才冒生命危险去做的…… 尾声 一年后 「姊都已经进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生?」凌豆长是唯一等在产房外,脸色发白的一个。 放眼望去,在场所有的女人,包括她妈、巨昊的妈、巨昊的姊姊,大概都不会再有生产机会了,未来会有进产房机会的,大概只有她凌豆长了,光是听到产妇的疼叫声,她都吓得双脚发软了。 「阿……阿贵,你不要再拍了,好不好!」阿贵就是那个拍她放风筝的猪头,看在他把她拍的很漂亮,也看在他是解救她姊免于被众人误会的功臣,她勉强答应和他交往。 「妈妈,舅妈会生弟弟,还是妹妹?」彦舟拿着画纸坐在一旁画图。 「可能是妹妹。」巨欣芸笑着摸摸儿子的头。「你在画什么?」 「我画了一个弟弟,也画了一个妹妹,等舅妈把他们生出来,我要把这张图送给他们。」 「彦舟好乖,彦舟画的真漂亮。」柯琴握握外孙的手,心里也挺紧张的。 「怎么会这么久?」凌妈着急的频频望着产房的门。 「哪会久?你当初在医院生豆典的时候,还不是进去快两个钟头才生的。」嘴里虽这么说,凌爸也是着急得很。 现场最快乐的,就属即将当舅舅的凌豆狱,不过要当舅舅并不是他最快乐的主因,而是医院里的护士,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正点。 周旋在众护士之间,他老兄可快乐的不得了。 至于要当爸爸的那个人—— 「……南……南科那个……你就非得这时候来烦我吗?你现在是总经理,这一点小事你作主就好!」 在手机的另一端,让他怒吼的对象,是他之前的男特助,现已升为总经理的那个人。 眼前,他的老婆、他即将出世的小孩,远比他的事业来的更重要一百倍,这个时候拿公事来烦他,真是欠骂! 关机后,巨昊高大挺拔的身子,堵在产房门口,他真恨不得拆掉产房的门,直接冲进去看个究竟——如果不是豆典拒绝让他看她生产过程,他早就在里面指挥了。 就在众人着急的全成了长颈鹿一族,产房的门终于开了,护士告知产妇生了个女儿。 在欢呼声未退之际,突然间,警铃声大作,不久,广播器中传来医院失火的消息—— 担心还在产房里的豆典,巨昊焦急之余,怒喝着:「搞什么飞机!这是什么烂医院!」 还好,火势不大,也急时扑灭了。 当广播器中传来请医院里所有人员不用担心之际,稍微冷静下来的巨昊,回过头,一看,所有人一字排开,鸦雀无声的坐着。 众人都知道,当年豆典出生时,医院也恰巧失火,巨昊刚才骂的那两句,凑巧也是豆典爸当年骂医院的台词…… 难不成,豆典体内残存的扫把星因子,已经由母体垂直感染到小女婴身上,所以小女婴一出生就发威? 震惊之余,巨昊立即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他要立刻为女儿招亲。 拿出手机拨给男特助,他命令道:「总经理,立刻贴出徵人广告,我要帮我女儿招亲,限十岁以下的小男生,相貌俊俏,品性良好,成绩优良,体格健壮……」 顿时,手机彼端的总经理傻住无言,和现场一堆傻眼的无言鸦雀,互相呼应。 而巨昊还在细想着要当他的女婿,应当具备的条件—— 「一定要看起来有大将之风,打针绝对不能哭……最重要的,他一定要会爬树……」 ★编注:别忘了,《扫把星出招》还有「飞来横祸打中你」、「天灾人祸来报到」、「麻烦霉运绕着跑」、「处处危机避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