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老爸》 楔子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很有名的餐听总经理,他的工作很忙,除了要在北部、中部、南部跑来跑去之外,还常常要坐飞机出国,是个很忙很忙的大忙人。所以,我很少见到父亲,一个月大概只能见到一、两次吧。 母亲说父亲工作忙全都是为了要给我们过好生活,所以我要体谅他没时间陪我玩。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父亲陪我玩,我只想和父亲、母亲三个人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起床,一起出门而已。我想要有一个有母亲,也有父亲的家。 我的父亲和母亲分居了,他们没有离婚,只是分居而已。我不知道原因,他们也不肯告诉我,只说你还小,长大了就会知道。可是我都已经九岁,明年就要十岁了,我还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分居。 我的父亲是一个工作很忙很忙的人,忙到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还记得我和母亲,因为距离上次他来看我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了。我不能说我讨厌他,但是也不能说谎说我喜欢他,因为比起他,我更喜欢隔避常常请我喝豆浆的张伯伯,如果张伯伯是我的父亲就好了。 老师评语:母亲说的对,父亲工作忙是为了给你过好生活,你要体谅他。还有,父母会分居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你不能因此就讨厌没和你们住在一起的父亲,知道吗? 错字有——餐“厅”、隔“壁”,各罚写十遍交给老师。 第一章 唐明厉最近的心情很差,因为和他一样跟妈妈一起生活,因同病相怜而成为好朋友的几个同学,最近他们的爸爸都和他们的妈妈复合了。 这其实是件好事,身为好朋友,他应该要恭喜夏寻和姜仲宇他们才对。 可是他希望他们不要一直把“我爸爸”这三个字挂在嘴边,然后那个唯一仍与他同病相怜,却少根筋的连希也不要在一旁以羡慕的口吻,不断地大叫着“真的吗?好好喔,我也想要有个老爸!”之类的,这样也许他就说得出恭喜了。 连希那个家伙真的是少根筋到很讨人厌。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以及三思而后行,别老是说些白痴话,惹人生气呀?真的很受不了。 他一直很佩服仲宇受得了他。 可是重点是夏寻和后来加入的伯宇——他是仲宇的双胞胎哥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讨厌或受不了连希的反应,受不了的人始终只有他。 难不成有问题的人并不是连希,而是他吗? 唐明厉突然有种大受打击的感觉。 “吓!” 突然之间,他的背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耳边同时传来这么一声大叫,吓得他浑身一震,忍不住跳起来,迅速转身。 “哈哈……吓到你了厚?哈哈……” 恶作剧得逞的连希手指着他,笑得前俯后仰,好开心。 心情差,加上莫名其妙又被吓了一跳,唐明厉怒不可遏的伸手重重地推了笑不可遏的连希一下。 “你干什么?”他怒声问道。 他的力道大得差点将连希推倒在地,也让连希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以惊疑不定的神情,张大着眼睛看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唐明厉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连希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啦,唐明厉。”姜仲宇迅速的挡在他们俩之间,就像怕他们会一言不和就打起来一样。 唐明厉看了他一眼,闷不吭声的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姜仲宇一愣,赶紧追上他。 “干什么?”唐明厉面无表情的问。 “你怎么了,这几天为什么都不和我们一起玩?”姜仲宇问他,“是不是连希又做了什么事,让你不想和他在一起?” “我哪有!”跟在他们身后的连希忍不住抗议的叫道。 “你安静点,不要插嘴。不然就去找我哥他们,不要待在这里。”姜仲宇回头警告的对他说。 “算了,我本来要跟你们说一个秘密的,现在不告诉你们了。再见。”连希猛然停下脚步,有些小不满的撂下狠话之后,转身跑开。 “你不去追他?” 姜仲宇摇摇头,将目光转回他脸上。“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关心的问。 “没有。”唐明厉闷声道。 “真的吗?那明天我们到夏寻的新家烤肉好不好?夏寻说夏妈妈叫大家一起去,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我爸妈也会去喔,你叫你妈妈也一起来。” “我妈妈要上班。” “你现在打电话给她,问她可不可以请假?”说着,姜仲宇突然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靠近他,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我跟你说喔,有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大明星也会去喔。”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在心里说,没办法将这话说出口,因为儿子的敏感程度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多更多。 不要他因为妈妈叫才来看我…… 听到儿子这样说,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妈,我快不能呼吸了。”儿子在她怀里挣扎。 “对不起。”她迅速的放开手,同时用力眨去眼眶里的湿润泪意。 “对了,今天夏寻的妈妈有打电话来,说星期六要在他们家烤肉。你想吃什么?玉米?香肠?甜不辣?还是鸡腿?妈妈明天去买。”她转移话题的问。 “我不想去。” 黎安真有些惊愕。“为什么?” 他抿着嘴巴没有回答。 “小厉?” “大家的爸爸都会去。”他沉默了一下才低声开口。 黎安真的泪水一瞬间便从眼眶里掉落下来,把自己吓了一跳,也把儿子吓了一跳,让他露出一脸闯了祸的不知所措表情。 “妈妈没事,只是好像有沙子跑到眼睛里头去了。”迅速擦去泪水,黎安真亡羊补牢的对儿子解释。 “对不起。”敏感的儿子还是开口向她道了歉。 “沙子跑到妈妈的眼睛里,又不是你的错。你干么跟妈妈说对不起呀,小傻瓜。”她笑声道,但儿子的小脸却仍是严肃沉重,让她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 “你想吃什么?”她再次问,因为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续母子的对话。 “烤玉米。”不想再让妈妈伤心,唐明厉回答。 “好,烤玉米。还有呢?” “还有烤肉。” “还有呢?” “我想喝可乐。” “好,妈妈全部买给你。” 然后,关于爸爸的事,母子俩不约而同的都没再提。 ☆☆☆ 儿子睡着了,黎安真却失眠了一整夜。 隔天早上送儿子到学校上学之后,她因为实在没精神工作,便请了一天的假,去找因为怀孕而被她老公限制在家里休息的艾采儿,也就是儿子的同学,姜仲宇的妈妈。 她需要有人给她意见,关于昨晚儿子与她的对话。 见她来访,艾采儿高兴得差点没从床铺上跳起来,被她老公皱眉瞪了一眼,这才吐了吐舌头,微笑的欢迎她的到来。 看采儿的老公姜堪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床上扶坐起来,又轻声细语的问她这样可以吗?柔声嘱咐她累了就要躺下来休息,然后再替她们准备了一些吃的之后,才将空间留给她们女人家,出门去办点事,她的感触真的是五味杂陈。 因为当初她在怀儿子的时候,也曾被老公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可是现在,那些甜美幸福的记忆却成了她心里无药可治的痛。 “怎么有空来找我,今天不用上班吗?”艾采儿问。 “休假。” “是休假还是请假?” 没料到她会这样问,黎安真轻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她。 “你的气色和精神看起来都不太好。”艾采儿为她解惑。 “你的眼睛真锐利。”她苦笑。 “发生了什么事?” 黎安真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口—— “昨晚我儿子突然问我,为什么爸爸要和我们分开来住?我无言以对。”她说。 “他以前没问过你这样的问题吗?” “幼稚园的时候还问过,读小学之后就没再问了。” “那么昨晚他为什么会问?” “因为他所有原本跟他一样没有爸爸的好朋友,突然全都有了爸爸。” 艾采儿突然沉静了一下。“是指我的儿子、青梦的儿子和夕葳的儿子对吗?” 黎安真无言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 她迅速的摇头。 “这不是你们的错,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办而已。小厉他比我以为的还要更敏感。”她感触良多的说。 “他说爸爸很久没来看他,是不是不喜欢他?我说那我叫爸爸看他,他竟然说他不要爸爸因为我叫才来看他。还说他不想去参加星期六的烤肉,因为大家的爸爸都会去,只有他没有爸爸。”说着,黎安真不由得红了眼眶,声音也变沙哑了起来。 艾采儿突然有种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感觉。 虽然她早感觉到儿子的好朋友中,唐明厉这个小孩特别的严肃,有点一板一眼的,但是她没想到这小孩会有这么敏感的心灵。 这也难怪安真会这么难受了。 她刚才说她的气色和精神看起来都不好,事实上她的样子看起来根本像在哭一样,只是没有流下眼泪而已。 可是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呢?总不能为了不伤害到一个敏感小孩的心灵,叫他们三对夫妻、未婚夫妻再次分手,让他们的孩子们跟唐明厉一样没有爸爸吧? 说到没有爸爸,她记得安真好像并没有和她老公离婚,而只是分居而已,是不是呀? “安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犹豫地开口。 黎安真用力眨去眼眶中的泪水,对她点了点头。 “你和你老公有离婚吗?还是只是分居而已?” “分居。” “所以,你们俩有可能复合对不对?” 她沉默不语。 “不可能吗?”艾采儿再问,“你们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分居的?” 一般夫妻不合,大多是以离婚了事,分居的应该很少吧?当然,老一辈的除外啦。所以,她真的很好奇造成他们这对夫妻分居的原因。 黎安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什么?”她一整个傻眼。“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 艾采儿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说什么。 “你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们夫妻俩当初分居的原因?”她很认真、很认真的盯着她问。 黎安真又点点头。 艾采儿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这太离谱了。”她说。“你们夫妻俩到底分居多久了?” “六年。” “我真的快昏倒了我!”艾采儿搀着头,做出一副快要昏倒的表情。“六年!一对年轻夫妻分居了六年,你到底有没有搞错?还有,这六年来,你确定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没有新的同居人吗?” 闻言,她的脸色一阵惨白。“我……不知道。” “我真的会被你气到流产!” 黎安真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她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赶忙跑到床边,伸手想扶好友躺下。“你快点躺下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对不起,我——” “我没事,你给我坐下来,冷静点。”艾采儿打断她说。 “可是……”她仍是一脸担心,犹豫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与她的小腹。 “那只是个比喻,我的肚子没任何异常啦。”艾采儿没好气的说。 “真的吗?”她还是不放心。 “你不要跟我老公一样这么爱操心好吗?我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虽然她刚刚才开了一个玩笑。 “你还是躺下来休息好了,我到客厅去——” “你若想到客厅的话,我陪你到客厅。”艾采儿马上打断她说。“你别想丢了一堆问号在我脑袋里就一走了之。” “我没打算要一走了之。” “那就坐下来,好好的把话说清楚。”她指了指她刚才坐的位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黎安真犹豫了一下,才坐回原位,为难的开口。 “就从你和你老公怎么相遇、相爱、结婚说起,然后再告诉我你们结婚后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你们分居为止,把你记得的事全说出来。”艾采儿一点也不觉得难。 “为什么?”黎安真不是很懂说这些要做什么。 看了她一眼,艾采儿很有义气的说:“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你们分居的原因吗?我帮你把它找出来!” 第二章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随便一波寒流南下,全台气温便会下探到十度以下,让人直打哆嗦。 然而,天气再冷,也冷不过黎安真的一颗心。 交往一年多的男朋友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出国进修,她没有权利反对,只能奉上过去省吃俭用所存下来的钱帮助他,结果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就音讯全无。 周遭的朋友一直告诉她说那个家伙不老实,她却鬼遮眼的不肯相信,还借钱千里迢迢跑去找他,担心他是不是在异乡出了什么事,没人可以帮助他、照顾他。 结果,她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到法国之后,却撞见他和别的女人悠悠闲闲的漫步在异国街道上,还当众接吻,做尽一切热恋情人会做的事。 她该立刻冲上前去,狠打他一巴掌,再叫他把她资助他的钱吐出来还给她的。 可是她却只会哭,一个人站在异国街头,伤心欲绝的哭泣,连自己后来是怎么到机场搭飞机回台湾,又是怎么从机场回到家,她的记忆都模模糊糊的,只知道她好伤心,真的好伤心、好难过。 那是她的初恋,第一次付出所有的感情与金钱去爱一个人,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在她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切之后,得到的却是爱人无情的背叛? 朋友叫她把那种烂男人忘了,她也想,但是心冷的感觉、苦涩的滋味却不断地折磨着她,让她在工作中常常不小心出错,差点连工作都丢了。 那一天,她才一个闪神,手一滑又将咖啡打翻,泼了客人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黎安真吓得面无血色,立刻哈腰道歉,一边抓起桌上的纸巾帮客人擦拭泼到身上的咖啡。 领班就像雷达般,立刻用秒杀的速度冲到她身边,气得抓狂,失控到甚至忘了要先向客人鞠躬道歉,而是直接朝她咬牙切齿的迸出她的名字。 “黎安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地道歉,畏缩得不知所措。 这下子她的工作还保得住吗?因为这已经是这个星期来,她第n次犯错了。 上一回领班就警告过她,如果她再这样心不在焉、再犯错,就要向上提报她这段时间所累积下来的所有过失,要她看着办。 怎么办?她还有好几万块的机票钱要还给小雅,还有房租费、生活费的负担,她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工作。 “先生,对不起,我会赔你衣服送洗的费用,请你原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转身向客人鞠躬道歉,希望对方能说出“没关系”之类的话,帮她渡过难关。 “你到那边去。” 领班冷着脸将她赶离现场,自己留下来替客人服务,同时为她收拾残局。 黎安真有种绝望的感觉,一个人静静地走到餐厅的后方,就连想哭都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她的好友小雅几乎立刻就追过来。 “你在搞什么鬼呀,难道忘了领班昨天已经跟你下过最后通牒了吗?你是真的想被解雇是不是?”她既气又怒又担心的朝她大声吼道。 “对不起。”害她替她担心。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跟领班说,跟经理说,但是现在说有用吗?你真的是……是想把我气死吗?” “对不起。” “不要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不,你有。如果你被解雇了,没了工作,要怎么还我钱?你实在是气死我了啦!竟然为了一个欺骗你的感情,又骗走你钱的烂男人,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你这朋友我也不要了,因为我不要和一个笨蛋交朋友!”小雅怒气冲冲的吼完,转身就走。 餐厅后方的小巷里顿时又只剩下她一人。 黎安真站在原地发呆了半晌,小雅刚才的怒吼不断地在她脑中盘旋不去,然后,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事发之后,她一直在自怨自艾,在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曲克杰要这样对她?她从没朝是自己识人不清、遇人不淑这方向去想。 一个欺骗她的感情和骗走她钱的烂男人? 没错,这就是事实。 她只会想自己对他付出了多少真心,却从没想过他又付出了多少?因为她总觉得爱情不应该比较谁付出的多,爱情就是爱情。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却也不是单方面不断的付出就可以称之为爱情。 “爱情”这两个字里有两颗心,不管少哪一颗都不是爱情,只是一相情愿的笨蛋而已,而她就那个笨蛋! 她突然觉得很悲惨,但是比起悲惨,更觉得悔不当初,后悔为一个——套句小雅说的话——烂男人付出了那么多。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绝对不能再为那个烂男人,而丢了她现在赖以为生的工作。 怎么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虽然古人说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但是领班又不是古人,更不是圣人,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之前每次犯错,每次都发誓说不会再犯的她吗? 领班会再相信她这个放羊的孩子吗? 她真是后悔莫及。 不行,她不能光站在这里后悔,因为后悔根本解决不了事,她得赶快去找领班好好的求她,即使要她跪下来求也行。只要领班别把她这一星期所犯下的错往上报,再给她一次机会,不管要她做什么都行。 想罢,黎安真一改之前的颓靡与恍神状态,带着决心与战斗精神重新回到店里,在途中便遇见了领班。 “对不起,领班。”她把握机会,立刻低头认错与道歉。“我真的很抱歉这一个星期来不断地犯错,但是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犯错。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之后再犯错的话,我会自己自动请辞。所以拜托你了,请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拜托你。”说完,她九十度鞠躬,并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等后领班的答覆。 “刚才的客人已经跟我说了。” “什么?”领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黎安真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她。 “他说咖啡是他自己弄倒的,不是你的错。” 黎安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领班,脑袋一片空白。那咖啡真的是她弄倒的呀,那位客人怎么会说是他弄的呢?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人? “领班,那位客人还在外面吗?”她迅速问。 “你要干么?”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我觉得自己也有错,”事实上错的根本就是她。“所以我想也许可以帮他付洗衣的费用。” 领班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你能这样想表示还有救。”她说,“最近这一个星期你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人看起来魂不守舍的,老是在犯错?”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领班,我想先去外头向客人赔罪,免得来不及,可以吗?”因为刚才被她弄倒的咖啡是附餐的饮料,也就是说那位客人随时都会结帐离开。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结完帐,正准备走出餐厅大门。她的动作得快一点,因为她一定要亲口向他道谢,还有道歉才行。 “去吧。” “谢谢领班。” 黎安真小跑步的跑进前方的餐厅,极目望去,只见刚才客人坐的位置只剩同事在那边收拾桌面,不见刚才坐在那里的客人。 她转头往餐厅大门外看去,看见一个疑似的背影,立刻急起直追的拔腿就追了出去。 “先生、先生。”她一边追,一边扬声呼叫着。 听见身后的呼唤,唐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就此定住视线。 是刚才那位失神泼了他一身咖啡的女服务生。 她有些小喘的跑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先给了他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抬起头之后才说:“先生,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会赔偿你衣服送洗的费用,谢谢你替我遮掩刚才的犯错,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 “你的样子比刚才在店里时有精神多了。”唐律看着她说。 “啊?”黎安真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对不对?”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黎安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记得?他们认识吗? 她认真的看着眼前有着一双英挺眉眼,挺直鼻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器宇轩昂、尔雅尊贵这几个字的型男帅哥,但脑袋里却什么有关他的记忆都挖不出来。 “请问,我们认识吗?”她以有些歉然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谈不上认识,但是却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闻言,黎安真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如果真的相处过,她怎么可能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而且还是对这样一个型男帅哥? “看样子对黎安真小姐来说,我并不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唐律开玩笑的说。 “什么?不是,你长得很帅很有型。”她立刻摇头,脑袋仍然在想、在挖出有关他的记忆。 他都能一字不差的叫出她的名字了,这表示他们俩真的曾经交集过,但是为什么她却一点曾和这么一个型男帅哥交集的印象或记忆都没有呢?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什么?”太过专心在找寻记忆,她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你说我长得很帅很有型,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黎安真眨了眨眼,然后有些迟疑的点点头。一般人会这么问吗?真心话? “那么,”他定定地看着她,缓慢地说:“你要不要来当我女朋友?” 那个人一定是太无聊了,所以才会和她搭讪。 事后黎安真这么告诉自己,所以很快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没再去想它。 但三天后,在她下班和同事们互道再见时,却见那个男人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乍然见到他,她着实愣了好大一下,一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来找她的——不,这是谎话。因为两人四目相对后,他立即朝她微微一笑,轻点个头,接着便举步笔直的朝她走了过来。 看他走向她,黎安真顿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突然想起他上回离去之前,似乎有留下这么一句话:“你考虑看看。” 所以,他这回该不会真的是来跟她要答案的吧? “黎小姐。” “唐先生。”她记得上回他好像跟她自我介绍说他姓唐,单名一个律字——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安真?”身旁的小雅双眼发亮的用手肘顶了顶她,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型男充满了好奇。 “这位是唐先生,就是三天前在店里被我用咖啡倒了一身的客人。他是来跟我拿衣服的送洗费用的。”黎安真对她介绍,同时解释。 “噢。”小雅轻噢了一声,发亮的双眼顿时黯了下来,眼中好奇的神情也被不以为然取代。 她不喜欢小气巴拉的男人,尤其是为了一件衣服的送洗费用斤斤计较的男人,即使那男人长得多有型多帅都一样。 “那我先走了,拜拜。”她向安真挥挥手,转身离开。 “我不是来跟你要衣服的送洗费的。”闲杂人一离开,唐律立刻为自己的来意平反。 他的眉头轻蹙,脸上充满了无奈的表情。她竟然以为他是来跟她要钱的?面对这情况,他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对不起,我知道。” “你知道?”他轻挑眉。 “我只是想让同事先走,才这样说的。”她解释,并没有忘记三天前她说要赔他衣服的送洗费时,他已经拒绝过她的事。 “所以,你知道我到这里来的目的?”黎安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能闭上嘴巴,有些不知所措又无所适从的看着他。他该不会是真的来要答案的吧?“我是来听你的答复的,你考虑后的结果是什么?要不要当我女朋友?”他直视着她问。 竟然是真的!不会吧?她在心里呻吟,不敢相信竟然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这位唐先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无所事事,没事就到处找人搭讪的无聊份子,但是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说出这么离谱!不,应该说令人无法相信又难以置信的话呢?他的模样真的一点也不像是缺乏女朋友的人。 重点是,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或气质美女之类的,只是个平凡到路边随便一抓就有一大把的平凡女生,她到底有哪一点好,值得他这样的型男帅哥追求的?她实在搞不懂。 问题他看起来又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和她开玩笑。 “唐先生―” “唐律。”他坚持的纠正。 “唐律先生,”她坚持保持距离。“我还是想不起关于你说我们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事,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事?”她想先搞清楚这件事。 “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告诉你。”他面不改色,深深地凝视着她。 轻蹙了下眉头,又稍微沉默了一下,她才开口说:“我不懂。” “不懂什么?”他问。 “你为什么想要我做你的女朋友,以你的条件不可能会没有女朋友才对。” “我确定我没有女朋友。”他认真的对她说。 她有点不信,却也没有多做评论,只道:“那么,你有想过也许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你没有。” 他斩钉截铁的肯定语气,让黎安真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她问他,难道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交不到男朋友的女生吗? “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告诉你。”他嘴角微扬,以不变应万变。 黎安真无言以对,只能眉头紧蹙的看着他,拚命想他到底想干么,说的话到底有几成是真的? “看样子我们的对话一时间结束不了,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宵夜?”他突然开口道。 “我不饿。” “不饿也可以吃点东西,你太瘦了。”说完,他不由分说的直接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向他停在路边的车子。 他的车子看起来像刚买不久,虽不是双b车种,但也不是几十万就买得到的国产车,和他给人不落庸俗,尔雅不凡的感觉很像。 可是也相对的证明了一件事,他出身富裕,绝对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他的年纪看起来并没有大她多少,至少还没大到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拥有一辆近百万轿车的财力。 富家子呀,她前男友最为诟病与不屑的对象,没想到她现在却坐在这种人的车子里。为此,她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黎安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瞬间蹙紧眉头,抿紧嘴巴,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从另一头上车的唐律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问你的意愿,就霸道的挟持你上车的举动?”他将车子开上路之后,才问她。“可是你不觉得站在街头吹冷风,和坐在一间温暖的店里喝热汤、吃热食,后者比较吸引人吗?” 她知道他误会了,却没有多做解释,只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想吃什么?”他问她。“火锅、汤面还是清粥小菜?如果可以的话,顺便麻烦你带个路,我对台北的路还不是很熟。” 他的说法好像不住在台北,或者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似的。 “除了姓名之外,我们对双方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她看着他说。 “你想知道我什么事,我都可以告诉你。至于你的事,我绝对比你想象的知道得多。”他看着前方的路说。 “你到底知道什么?”“别急。先告诉我路要怎么走?”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她才转头看向车窗外,先确定他们现在的方位,再想出目的地,然后才开口指路,告诉他怎么走。 “你到底知道我什么事?”确定车子朝正确方向前进着之后,黎安真立刻言归正传。 “我说过,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的话,我会告诉你一切。你还没答应我。” “我对你一无所知,你要我怎么答应你?” “我叫唐律,今年二十四岁,身高一七九点五,号称一八○,体重六十五公斤。月初刚从瑞士进修饭店管理回国不久,但已经找到工作,下个月开始上班。家里成员只有爷爷和叔叔两个人,父母已经过世。以上,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样突然问她,她怎么知道?而且重点是,她又还没有决定要和他交往,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事要干么?她该知道的应该是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才对。 “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她问他。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喜欢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唐律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所以,你的喜欢也有可能是一时的迷恋?等迷恋过后,可能就不喜欢我了?”她试探的问,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唐律忍不住皱起眉头,还来不及思考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怎知接着却听见她说― “好,我答应你。” “什么?”他一阵错愕,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蹙紧眉头,用力的思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刚的话,应该是在质疑他对她的喜欢只是一时的迷恋才对,既然如此,怎么他连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她就突然答应了?她到底在想什么?还是根本是他听错了? “你刚才说什么?”他向她确认。 “好,我答应你。”她点头。这回换唐律觉得无言以对。虽然这是他最期待也最想听到的答案,但是感觉就是不对劲。 “为什么我觉得从头到尾,其实你都想拒绝我,而不是答应我呢?” “因为如果你只是一时迷恋,就不可能会认真。只要你不是认真的,我也就不必感到愧疚和自责。”黎安真犹豫了一下才说。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沉默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气。“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我才刚失恋不久,受了伤的心还没有复原到可以再去爱上别人的程度。所以即使我答应和你交往,也没办法爱上你,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如果你对我只是迷恋,不是太认真的话,我就不必因为没办法响应你的感情而感到愧疚或自责。” 一顿,她认真的看着他说:“现在我把决定权还给你,你还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要。”他毫不犹豫的说。 黎安真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心里似乎流过什么,却没办法将它抓住。“那么,我就和你交往,直到你对我的迷恋结束为止。” “如果我对你的迷恋永远不会结束呢?”他问她。 她轻扯了下唇瓣。“永远是这世界上最虚假的字词,我不相信永远。” 他看了她一眼。“那么我换个说法好了,如果我对你的迷恋维持了五年、十年、甚至更久都不退呢?” “可能吗?为什么我觉得不可能?”她空洞的微笑。 “不管可不可能,我要知道你的回答。” “我不知道。”她静默了一下,才摇头。“也许时间久了,我会爱上你也说不一定。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条件很好才对。” “所以你会因为我的条件好而爱上我?” “介意吗?”不是爱上他这个人,而是爱上他所附带的条件,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不舒服吧? “不,只要你能爱上我就够了。”他微笑,似假还真的说。 第三章 要爱上他很简单,不爱他比较难。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黎安真便发现了这个事实,这让她大受打击,觉得既挣扎又有些难看。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容易变心又薄情的女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专情,结果却在短短的一个月内爱上别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断地问自己。 不久前她不是才为前男友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犹如世界末日到来似的,怎么现在马上又爱上别人?她真的是一个这么薄情寡义的女人吗? 她将自己的烦恼告诉小雅,没想到小雅却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撇唇说:“别呆了,薄情寡义的是曲克杰那个烂男人,你顶多就只是因祸得福,遇到了你的mr。right,然后情不自禁的坠入爱河而已。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大家可是羡慕死你了!” “羡慕?” “怎么,怀疑呀?” 不,她不是怀疑,她只是有点疑惑而已,因为与其说是羡慕,她觉得用妒忌这两个字更合适,因为店里的同事,除了小雅之外,没有一个不是说话带刺、冷嘲热讽的评论她的新恋情。 她们总会这样说。 “哎吻,还真是令人羡慕呀,早晚接送耶,他该不会是你花钱请来的钟点情人吧?” “每天都会准备爱心早餐给你吃,晚上还有宵夜?还真是幸福呀,不过小心乐极生悲变成小腹婆喔。” “尊重你,所以只到牵手的阶段?这真是太好了,我想他一定会尊重你一辈子的,恭喜你了。”转身却兴匆匆的对别人说:“那家伙有性功能障碍,中看不中用啦,哈哈……”在厕所里偶然听见关于性功能障碍的解读,她真的是哭笑不得,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唐律,竟害他莫名其妙的被扣上有性功能障碍这样一个有损男人雄风的大帽子。 唉!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黎安真瞬间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的他。 “什么?” 此时,他们俩正坐在车子里,他来接她下班,顺道去吃宵夜。 自从他第一次带她去吃宵夜,然后送她回家后,他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她家楼下,接她上班,然后晚上又来接她下班。 早上来接她的时候,他总会为她准备早餐,晚上接了她之后,又一定会带她去吃宵夜,之后才送她回家。所以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她不仅补回了因失恋而丢掉的=一公斤体重,还多增加了两公斤,简直令她难以置信,也难怪同事会冷嘲热讽的说她快变成小腹婆了。“你在叹气。是不是今天上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唐律关心的问。 “没有呀。”她摇头道。 “没有的话你为什么叹气?而且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忧郁?” 忧郁?她有吗? 想到她激增的体重…… 嗯,她有。 “唐律,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去吃宵夜?”她说。 “为什为?” “因为再这样吃下去,我很快就会变成小腹婆了。” “小富婆?” “腹部的腹。”她无奈的叹息。 唐律轻愣了一下,遏制不住的笑出声音来。“你瘦得跟竹竿一样,哪来的小腹?要当小腹婆,还有得努力。待会儿记得要多吃几碗。”他笑道。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呀。”他的嘴角仍高高的扬着,完全遏制不住。 “你知道我过去一个月来胖了几公斤吗?五公斤!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大胖子的,你希望你的女朋友是个大胖子吗?”她一脸严肃,义正辞严的对他说。 “我希望我的女朋友身体健康、笑口常开,胖瘦倒是其次。”一顿,他柔声的补充道:“你最近的笑容变多了,气色也变好了。” 黎安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一股暖意将她紧紧包围,让她舒服得几乎要叹息出声。 交往了一个月,让她发现他的个性其实是霸道而强势的,和曲克杰有点像,但是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曲克杰的强势与霸道,出发点几乎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与私利,全然的自我。而唐律却刚好相反,出发点全是为了她。霸道的接她上下班,为她的安全,强势的喂她早餐与宵夜,为她的身体;霸道又强势的买大衣、买手套、买围巾送她,也是为了保护她虚弱的身体不受寒。 现在认真的想,她才发现他所做的一切真的全都是为了她好,为了保护她、照顾她、怜惜她才会择善固执。 他从来不曾特别的讨好她,例如送她一些没用的礼物,或对她甜言蜜语的讨好,只出一张嘴逗她开心。 他是一个很实在的男人,择善固执,却一点也不自私自我,所以她才会说要爱上他很简单,不爱他比较难。 “咳咳……” 身旁的他突然一阵轻咳,再度将她飘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不舒服吗?”她问他。从她上车之后,他似乎陆陆续续轻咳了好几次。 “好像有点感冒。” “有没有去看医生?”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看?”他笑睨她一眼。“别担心,待会儿我回家后多喝点热开水,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了。” “要不要先去药局买些成药吃?” “我没事,你放心。”他安抚的对她说。“如果明天真的感冒了,我去接你的时候会带口罩的。” “我不是担心你会把感冒传染给我。”她皱眉。“如果感冒了,你明天就不用来接我了,先去给医生看,我会自己搭车去上班的。” “我会看着办的。”他对她说。 结果隔天早上他还是来了,最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带着发烧的身体跑来接她上班,气得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你会先去给医生看吗?”看着他较平日虚弱的模样,以及因发烧而异常泛红的脸色,她隐忍怒气的质问他。 “我说我会看着办。先来载你去上班之后,我就会去。上车吧。”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说完,戴上口罩才上车。 “先去医院,我陪你去看医生。”黎安真一上车便说,语气不容置喙。如果她不盯着他去,谁知道他会不会又阳奉阴违,让病情加重? “你不去上班吗?” “晚点去没关系。” 待会儿到医院后,她会打电话到店里请假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不准的话,就请半天或一天。 过去一个月来,都是他在为她付出,也该轮到她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不过她会这样做,可不是基于报恩或回报心态,而是她真的担心他、关心他,天知道光是看他一脸病慨慨的模样,她的心就闷得好像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你确定?” “我确定。”她瞪眼。 “好吧。”他将车子开上路,然后一路上咳个不停,搞得黎安真的眉头愈皱愈紧。终于到达医院,她不理他的抗议,直接将他往急诊室的方向拉,因为她总觉得他脸红的模样太异常了,刚才在来医院的路上也过份安静,感觉一整个不对劲。 果然,耳温枪一量,他的体温竟然高达三十九度八,把医生也吓了一跳,当场建议他们最好打个点滴。 “不必!” “好,麻烦医生了。”黎安真直接打断唐律的发言,对医生说。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只要吃退烧药就行了。”医生离开后,唐律皱着眉头对她说。 “之前你没吃吗?”她转头看他,表情有些严厉。 唐律一怔,无言以对。事实上他早上醒来便觉得不舒服了,所以一早药局开门后,他的确曾去买退烧药吃,怎知竟会完全无效? “你怎么知道?”他问她。 “以我对你的了解。”黎安真看着他说。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毕竟他们才在一起一个月而已,而且这一个月里在她心里的人还不是他!至少她一直都这么认为。但是该怎么说呢?她却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比对过去曾和她交往过一年的前男友更加的了解。 问题出在哪儿? 其实她心知肚明,因为唐律和曲克杰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差异,就是真实与虚伪。 唐律就是一张平摊在她面前的纸,上头写些什么,她只要低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相反的,曲克杰却像个密封的牛皮纸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她根本就看不见,更别提是上写了些什么了。 由此可见,曲克杰真的是没一点好,完全不及格。也不知道她过去到底是迷上他哪一点,又爱上他哪一点了?过去那一年里,她该不会是“目啁乎蚬仔肉糊着”了吧? “你对我的了解?”唐律眉头轻挑,觉得有趣。“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为了不把感冒传染给我,你一定会去吃药。我说的对吗?”唐律轻愣了一下,脑袋因发烧而转得比平常慢了些,半晌后才想到可以与她抬杠的话。 “也许我是因为太不舒服了,所以才吃药。”他说。 “如果不是要来载我去上班,你会吃吗?”她只问他这么一个问题。 唐律又愣了一下,因高烧而钝得有些无法思考。 不是要去载她,他会吃吗? 他应该是会继续窝在床上睡觉,一直睡到病好为止,或者饿到不起来觅食为止,然后填饱胃后,继续躺继续睡,周而复始。 不会。他终于找到答案,并且明白了她说了解他,不是空口白话,她是真的了解他。他感觉有些高兴。 “唐律,看着我。告诉我一加一等于多少?”黎安真突如其来的抓住他的手说。 “怎么了?”他眨了眨眼,疑惑的问。怎么突然这么问他? “你先回答我一加一等于多少?”她紧盯着他。 “二。”他说,然后忍不住问:“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 “因为你在傻笑。”她一脸严肃、担忧,又一本正经的回答。 唐律的身体虽然极度的不舒服,在听见答案之后,呆了两秒,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 “这里是急诊室,你别笑得这么大声。”黎安真愣了一下,急忙出声制止他。 “我……”他完全遏制不住,因为太好笑了。因为他在傻笑。哈哈…… “唐律!” “我……咳咳……对不起……”他捣住嘴巴,边咳边笑也要笑,因为真的太好笑了。 他笑是因为领悟到他觉得高兴,没想到她竟会以为他是因为脑子被高烧烧坏了,才会“傻笑”,这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黎安真简直不知道该拿突然“起笑”的他怎么办,还好,护士在这时候拿了要帮他注射的点滴过来。多了一个陌生人在旁边,他终于敛起笑声,而黎安真则趁着护士替他打针时到外头去找公共电话,打电话到餐厅去请假。 因为没办法请两个小时,黎安真只好请半天的事假。 她以为半天的时间应该够了,事实上也的确够,只要生病的唐律不要突然变得这么倔强,难沟通就行了。 他竟然想跟她一样,送她去上班之后,就直接去工作,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搞得她屡劝不听,只好采取紧迫盯人的方式,直接将他押送回家,强迫他在家休息一天。而她当然也得将请半天的事假改成请一天了。 第一次到他家,黎安真有些紧张,不知道他的家人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他却是一个人住在外头。三十几坪的房子,像刚买来不久,有着普普风的设计风格,干净简单,却少了一点私人的味道,有点像样品屋的感觉。不过想想也是,他回国还不到两个月,这段时间又得工作和照顾她这个女朋友,难怪会没时间布置他的住处。 “有什么感想?”注意到她好奇的东张西望,唐律将钥匙丢在桌上,倒了杯热开水给她。 “什么有什么感想?”黎安真不解的转头看他。 “对我家。” “很干净、很简单、很新,空间很大。”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呢?”她不解。 “喜不喜欢这样的居家环境和布置装潢?” “很不错。”她点头。 “只是不错,但并不是很喜欢?”她一愣,谨慎的措词。“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喜欢的风格,这是你的家,当然会依你的喜好装横布置,只要身为屋主的你喜欢就够了,不是吗?”她比较偏向温馨的装潢与设计。 “女主人也是屋主。” 黎安真怔然的看着他,不是很确定他的意思。女主人?是指她吗?可是她怎会是这房子的女主人呢? “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会有点惊吓或惊讶,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是以结婚为前提在和你交往,所以这个房子对我来说就是我们的家,你就是这屋子的女主人。因此,如果你不喜欢现在屋里的装潢设计,你可以全权作主改成你喜欢、想要的样子。” 这下她真的被吓到了,因为她知道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是认真的。 但是以结婚为前提?他们俩都还这么年轻,而且才认识交往短短的一个月而已,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结婚?做他屋子的女主人?她从来没想过,可是除了一开始有些惊愕之外,她竟一点排斥或不愿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的还有那么一点开心与感动。心,柔柔暖暖的。 “谢谢。”她说。 “谢什么?” 她摇了摇头,“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答应和你交往,你就会告诉我关于我们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事情,你到现在都还没跟我说。” “你现在才想到?”唐律勾唇微笑,接着又咳了起来。 “抱歉,现在好像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你快点回房间躺下来休息。”黎安真既歉然又担忧的看着他说。 他摇摇头。“我宁愿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可是!” “我已经听你的话,请假回家休息了。现在可不可以让我选择是要躺下,或者是坐下来休息?”他说。 黎安真眉头轻蹙的看着他。 “坐下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我告诉你。”虽然觉得他还是回房间躺下来休息比较好,但是好奇心让黎安真坐了下来,看他贴心的选择另一张离她有些距离的单人沙发坐下,以防将自己的感冒近距离的传染给她。 “我们相遇的地点在国外,法国巴黎的戴高乐机场。”他看着她,缓缓说。 震惊的瞠大双眼,黎安真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答案。 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 她现在终于明白她对他为什么会没半点印象,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了。 “在飞机上。”她喃喃自语的说。 “对,从巴黎戴高乐机场到台湾那十几个小时,我一直都待在你身边。不过你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所以才会对我毫无印象。” “我不记得自己那时是怎么坐上飞机回到台湾的,我好像得了失忆症。”她对他说。 “你那时候刚遭受前男友的背叛,打击太大,会这样在所难免。” 她倏然露出震惊的表情,难以置信的脱口道:“你怎么会知道?” “你告诉我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告诉你的?”她一脸茫然。 唐律点点头。“从你和他是怎么认识交往,你对他的感情、对他的付出,你的朋友又是怎么说他,而他又是怎么背叛你的,我全都知道。” 黎安真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傻傻的看着他。 他都知道?知道她的蠢、她的呆,她曾全心全意的爱过一个烂男人,并且还为那个烂男人伤心欲绝,而他竟然还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你……”她想说什么?问他不介意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因为如果他介意的话,又怎会要她当他的女朋友,还对她呵护备至? “为什么?”这才是她该问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 “你是因为可怜我的遭遇,所以才来和我交往的吗?”她的心因这个可能性而紧缩了起来,有点痛。 “我不是慈善家。”唐律蹙紧眉头。 “那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对这样愚蠢的我感兴趣,还要我当你的女朋友?” “我说过喜欢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一定有。” “如果你一定要我说出一个喜欢你的理由,那么喜欢你一旦爱上了,就会全心全意,不计代价的为对方付出那股傻劲,这个理由可以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 轻叹一口气,唐律看着她的神情变得好温柔。 “黎安真,”他柔声轻唤着她的全名。“我喜欢你的傻,你的痴,喜欢你即使被那个混蛋伤透了心,却没有怒骂对方、责怪对方,反而不断地怀疑、检讨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像个笨蛋似的,但是却是个令人心疼的笨蛋。这就是为什么我再度巧遇你之后,会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突然开口问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的理由。因为我喜欢你,想照顾你,疼惜你。”听到这里,她已是热泪盈眶,完全不能自己。这是她听过最不甜蜜,却最让她感动的告白,没有虚伪的赞美,没有讨好的意味,只有他毫不掩饰的真心。 以真心换真情。 “我也喜欢你。”哑着声,她也向他告白。 第四章 结婚了。黎安真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婚,更没想过她会在和唐律交往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嫁给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意外,一个存在她肚子里的意外。 她怀孕了。 刚得知自己怀孕时,她的心情其实是不安多过于惊喜的。虽然唐律一直都对她很好,也跟她说过他是以结婚为前提和她交往的,但是他还这么的年轻,事业才刚起步,重点是他的家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唐律的家人只有爷爷和叔叔两个人,她见过他们几次,两个人看起来都既严谨又严肃,有点不太好相处的样子,老实说,她有点怕他们。她告诉唐律她的感觉,没想到他竟对她眨了眨眼,回答她说他也一样有点怕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她的反胃与食欲不振终于引来他的怀疑。 得知她怀孕的第一时间,他着实呆了五秒钟,然后再连问了她三次“真的吗”,接着傻笑一分钟,最后再跳起来大声欢呼,又叫又跳的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布他就快要当爸爸了的喜讯。 他的兴奋反应抚平了她的不安,让她在得知自己怀孕后,第一次充满了愉快的心情。 当下,他立刻将她拉到珠宝银楼,为她撒钱买下一克拉的钻戒做为结婚戒指,再将她带回家向爷爷宣布她怀孕了,以及他们俩要结婚了的喜事。 爷爷的反应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竟然眉开眼笑的问她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接着便将唐律训了一顿,骂他是个不负责任的臭小子,然后催他们俩赶快结婚。 于是一个月后,她便从黎小姐变成了唐太太。 婚后,他们并没有住进唐律的公寓,而是搬回家和爷爷作伴。这是她的要求,唐律没有异议。爷爷和叔叔都对她很好,相处过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只有不笑的时候脸会吓人,其它时候根本就是个好好先生。 怀孕的那段时间,她过着几乎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妇生活。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得拚命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因为被他们祖孙三代,三个大男人给宠坏了就恃宠而骄。 儿子比预产期提早了一个星期报到。 那天早上大概是凌晨三点多吧?她在一阵湿润的感觉下醒过来,伸手拍了拍身边的老公。 她的手一落在唐律身上,他立刻就睁开双眼,翻身面向她问道:“怎么了?” 愈接近预产期,他的神经绷得愈紧,常常浅眠到她晚上一翻身,他就会紧张的睁开眼睛问她怎么了,让她有些无力,却又觉得好幸福。 “我不太舒服,羊水好像破了。” “什么?”他吓得瞬间坐了起来,伸手将房里的灯打开。“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他面无血色的问。 “医生说,小孩在预产期前后一个星期生都算正常。”她在他的搀扶下,缓缓地坐起身来。她的感觉没有错,羊水真的破了。 “我知道了,你别紧张。”他亲吻她一下,然后动作迅速的下床将事前准备好的东西全翻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帮她更衣,做好一切准备去医院待产的事。 他虽面无血色,神情因紧张而绷得紧紧的,但做起事来还是有条不紊,异常的冷静沉着!嗯,乍看之下。 “好了,我们走吧。”确定一切就绪,唐律背起要带去医院的东西,走到老婆身边扶她往门外走,怎知老婆却一动也不动的,还以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他柔声问,眉头紧蹙,一脸忧心。 “你要这样去医院吗?”黎安真看着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四角内裤的老公,似笑非笑的问道。 随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唐律这才发现他该打理的事全打理好了,独独忘了要打理自己的门面。 “很好笑对不对?”他苦笑了一下,自我揶揄。 “对。”老婆点着头,笑得好不开心。 看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唐律紧张的心情才稍稍松缓一些。 “再等我一下。”他温柔地亲吻她一下。 “老公,不要紧张,慢慢来。”她开玩笑的安抚。 “我一点也不紧张。”他自我挖苦的回答,逗得老婆大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再吻她一下,才转身去换衣服。 不想惊醒仍在睡梦中的长辈,夫妻俩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上了车,以快速又平稳的速度到达医院后,便进入待产室待产。 密集的阵痛大概从六点半左右开始降临,黎安真痛得冷汗直流,一旁陪产的唐律则面无血色的不断向她说对不起,以及我爱你,大概说了超过一百遍,让一旁的护士听了都忍不住想笑。 生产时他一直陪在她身旁,紧握着她的手,陪她深呼吸。他们的儿子在七点二十五分呱呱坠地,整三千公克,哭声宏亮又有力。爷爷和叔叔则在接到这个好消息后的半个小时内赶到医院,开心的等着看唐家第四代长孙长得什么模样,是像爸爸多一些,还是像妈妈多一些? 结论是像爷爷最多。 为此,爷爷在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都笑得阖不拢嘴,开心得不得了。 对黎安真来说,和唐律结婚之后,生活就像是一连串的幸福所组织而成的,每次当她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会比现在更幸福时,下一秒却感受自己似乎又拥有了更多的幸福。 爷爷和叔叔的疼爱,老公的宠爱,儿子的可爱,每一天,每一刻,都让她感觉到自己真的好幸福。 只是这种生活过多了,过久了,却让她逐渐产生一种不安的预感,好像再这么幸福下去会天理不容,会发生什么乐极生悲的大事。她一点都不想杞人忧天,可是不安的感觉却愈来愈浓重,而噩耗就在她拚命遏止自己别胡思乱想时,突如其来的降临唐家。到中部出差的叔叔,在回程途中因天雨路滑发生车祸,车子被对向来车拦腰撞上,人在送医途中已没了心跳,不治身亡。 突然接到这么一个巨大的噩耗,爷爷因为受不了要二度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当场晕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半年之后,就这样撒手人寰。 哀伤层层笼罩住整个唐家,昔日的幸福与欢笑,早已不知所踪。 唐律整个人瘦了一圈,人也变得沉默了。 黎安真也瘦了不少,但在忙完丧事,生活逐渐回归正常后,体重有慢慢恢复的倾向。 至于心情,虽然仍有着哀伤,但思念已开始取代哀伤的心情,再加上身旁有着牙牙学语的儿子陪伴,她恢复的情况比唐律好上许多。 少了欢声笑语的日子一天渡过一天,唐律为了继承家里的餐饮事业,每天工作都超过十二个小时,和妻儿相处的时间自然而然的变少了。黎安真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毕竟以前公司的事还有爷爷和叔叔在那边顶着,现在不管大事小事都必须由唐律一个人承担,难怪他会忙得不可开交,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 可是忙碌归忙碌,没道理连要怎么笑都忘了呀? 黎安真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老公上回笑是什么时候时,真的被吓到了。 看着老公日益严峻的面容,再看平常活泼好动,在面对爸爸时却不由自主变得安静的儿子,她决定该是和老公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可是要谈也要有时间呀,老公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快要没有了,她要怎么跟他谈? 她当然可以熬夜等他回来和他谈,但是看他疲累到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快点让他上床睡觉。 早餐时间是他们一家三口一天里唯一相处的时间,她本来可以选择在这个时间和他谈的,偏偏儿子总是在一旁捣乱,再加上他有时又赶着出门上班,所以结果仍是毫无进展。 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黎安真终于明白如果真要和老公谈,只有一个方法能万无一失,那就是直接将自己排进他的工作行程里,在白天他工作的时候去找他。于是,她先打电话问王司机确定老公人在何处之后,便将儿子交给保母照顾,自己搭程出租车到餐厅找人。 “总经理夫人?” 乍见到她的到来,餐厅经理有些惊讶的立刻迎上前来。黎安真注意到他对她的称呼变了,上回她来时还被称作经理夫人,那时爷爷和叔叔都还在世,总经理的头衔是属于叔叔的。 “好久不见。”她微笑。 “是,好久不见。”经理点头道,言语中不由自主的透露着淡淡的感伤。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呀。人生真是无常。“您是来找总经理的吗?还是要用餐?”他问。 “他在吗?”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唐律。 “在,不过刚好有客人。” “没关系,反正我不赶时间。你等他忙完了之后,再跟他说我来了。”黎安真转头看了一下餐厅里的营运状况,一切就像爷爷及叔叔仍然在世时一样。由此可见,老公这几个月来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我可以坐在这里等他吗?”她挑了一张没人的桌位,指着它问道。 “当然可以。您要吃些什么吗?” “给我一块蛋糕和一杯咖啡就行。” “好。那您坐,我待会儿就叫人将您要的蛋糕和咖啡送过来。” “谢谢。”黎安真朝他点点头,经理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差人送上她要的东西。 唐律似乎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在她到达餐厅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仍等不到他前来找她。黎安真坐得有些累了,便起身走到厕所去洗手,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她怎么都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她的前男友,曲克杰。 是他先出声和她打招呼,否则她即使从他面前走过,也不会去注意到他。 “好久不见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止住了刚从女厕里走出来的黎安真的步伐。她疑惑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穿着厨师白袍的男人倚靠在通往厕所的走廊墙边,模样不像是刚巧经过,而是特意站在那里等人似的。 谁? 她的脑袋里只出现这么一个字,直到那个人直起身来,转身面对她,那张有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脸,让她想了一会儿,这才反应慢半拍的认出他来。 曲克杰。 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更没想到他竟会在唐氏餐饮企业工作。 但是除此之外,她竟没有其它的感觉。 “好久不见。”她微笑应道,一颗心坦荡荡的,没有丝毫芥蒂。 她优雅沉着、处变不惊的反应与神情,让曲克杰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怒火,怨恨得更深。 这个女人原本应该是他女朋友的。这么漂亮、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吸引着男人的目光,让人惊艳的正妹原是属于他的,不是唐律的。那个家伙已经拥有了一切,家世、金钱、外貌、聪明的脑袋和女人的崇拜,凭什么还能拥有这个益发美丽迷人的黎安真?他不记得四年前的她有这么漂亮美丽,气质有这么优雅迷人,如果他早知道她是属于那种愈沉愈香愈有味道的女人,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便宜了唐律那个家伙。 为什么所有的好运都落在像唐律那种富家子身上? 那种富家子吃过苦头吗?知道赚钱的辛苦,生活的不易,以及对人鞠躬哈腰的感觉吗?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吃喝玩乐! 他最不屑的就是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他以为他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应该和他有相同的看法。怎知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的污辱他,身为他的前女友之一,却嫁给了他最不屑的富家子。她是故意的吗? “听说你结婚了?”他缓声问。 “是呀,已经快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黎安真微笑。 “总经理夫人,是吗?真想不到。” “是呀,我也想不到你竟然会在这里工作,成为我老公旗下餐厅里的员工之一。”员工之一的说法让曲克杰的自制神经绷断了一根。 “因为他有钱吗?”他沉声问道。 “什么?”黎安真一时没听清楚。 “听说总经理家很有钱,他也是唐氏餐饮企业唯一的继承人,老董事长和前总经理过世之后,数百亿的遗产全都属于他。是不是真的?”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怀疑他突然这么说是想干么? “你之所以背弃我另结新欢,只因为这个新欢比我有钱对吗?” 黎安真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背弃他另结新欢? “看你现在一身珠光宝气,贵气凌人的模样就知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一个好逸恶劳的拜金女。想来,我当初还真是自不量力呢,一个空有抱负的穷小子,哪比得上一座金山银山来得有吸引力,你说是吗?总经理夫人。” 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家伙,做贼喊捉贼就算了,竟然还想栽赃她,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烂的男人呀?原本已不打算和他计较过去的事,毕竟那对自己而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不过现在她若不把这烂家伙气到吐血,她就不姓黎! “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你,你知道吗?”她深情款款的看着他,柔声说。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曲克杰突然怔住。 “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虽然我已经结婚了,但是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 “其实你刚才说对了一件事,我会嫁给现在的老公,完全是因为他家有钱的关系。可是你知道吗?经过这些年我深深的领悟到一件事,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它买不到爱情。” “你嫁给他,过得……不快乐吗?” “强颜欢笑叫快乐吗?” “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幸福。” “是呀,看起来,只是看起来而已。”她哑着声,低着头,一副泣然欲泣的哽咽模样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让曲克杰整颗心都泛柔了起来。 “安真……”他不由自主的柔声轻唤,举步向她踏前一步。 “真是个笨蛋。” “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止住了脚步。 “我说你真是个笨蛋。”黎安真抬起头来,怜悯同情的看着他说。 曲克杰呆若木鸡的看着她。 “看我这样脸色红润、神清气爽,又被养得白白胖胖、娇柔到不行的模样,你还真相信我刚刚所说的话呀?几年不见,你怎么会变成一个笨蛋呢?唉!” 她冷嘲热讽、装模作样的语气与神情,终于让曲克杰明白了一件事。 “你在骗我?” “我在日行一善。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总经理夫人对你的特别待遇,亲自说笑话给你听。”她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 曲克杰浑身一僵,突然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女人身份不单只是他的前女友而已,还是总经理夫人,他现在的老板娘,权力大到随时可以叫他走路,回家吃自己。 “你想做什么?”他紧绷起神经。 “我想做什么?”黎安真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搞清楚,一个用女朋友的钱到国外逍遥自在、另结新欢,还当众和新欢在街头上演接吻、拥抱、调情的烂男人,凭什么指控别人的背叛和另结新欢?” 曲克杰难以置信的瞠直双眼,面无血色的瞪着她。 “你!” “我怎么会知道?”她冷笑的打断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是诬陷。”曲克杰挣扎的为自己辩驳。“是谁跟你胡说八道的,你告诉我,我要找他当面对质。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样的误会放弃我们的爱情?” “是误会吗?”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烂到无药可救的程度了。 “你要说我亲眼目睹,足足跟在你们身后一个小时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误会吗?” 他面无血色的瞪着她,脸上带着惊疑不定与震惊。亲眼目睹?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有钱可以坐飞机飞到法国去?她当时不是把钱全都借给他了吗? “过去的事我本来已经忘了,也不打算和你计较,但是你卑劣的行径让我没办法容忍你待在我老公的餐厅里上班。你自己找个理由辞职吧,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现在这里。” “你不能这样做!”曲克杰惊恐的脱口大叫。 要进餐饮界数一数二的唐氏餐饮企业工作,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可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被录取的,而且战战兢兢的刚通过三个月试用期,成为正式的员工,她不能这样轻轻松松的毁了他过去一整年来的努力。 “我当然可以。”她冷酷无情的看着他。“只要我跟我老公说你就是当年骗走我所有积蓄,又背叛我另结新欢的家伙,他二话不说就会把你踢出这里,甚至是让你在餐饮界、水无立足之地。你相信吗?” 他相信。以唐氏在餐饮业的影响力和公信力,唐律的确有办法让他在这一行无立足之地。曲克杰简直后侮莫及。他怎么会这么笨,小虾米对大鲸鱼会是什么下场,他为什么事先不三思而后行呢?只为了逞一时之快而愚蠢的毁了自己的前途,他怎么会这么笨? “安真……过去的事,我、我真的很抱歉,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气焰尽消,他舔了舔唇,低声下气的对她说。“可是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而且你现在又过得这么好、这么幸福,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看在过去你曾经爱过我的交情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你主动辞职就是给你机会。难道不是吗?” 言尽于此,她不想再浪费一秒钟在这个不要脸又厚脸皮的家伙身上,直接举步离开。 回到店里,她坐回先前的位置上,继续等待忙到现在仍不见踪影的老公。 “夫人。”经理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怎么了?”她抬起头来,讶异的问,因为经理的脸上不知为何有着难以敔齿的犹豫神情。“就是……”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一会才说:“总经理有急事,刚刚已经搭车离开这儿了。” “什么?”她呆了一呆,“他离开了?” “嗯。”经理点点头,顺势将头低了下来,无法直视她的双眼。 “你没跟他说我在这里等他吗?”黎安真遏制不住的皱紧眉头,有些无法置信。就算有急事,要走也要先跟她打声招呼吧? “对不起。”经理低着头再度道歉。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说了,还是没说。不过黎安真想,后者的机率肯定是百分百,否则以唐律的个性,根本不可能明知道她在等他,却一声不吭连招呼都没和她打,就径自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明知如此,她也不能朝经理发火呀。重点是唐律人都离开了,她在这里发火又有什么用? “他有交代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吗?”她问。经理一脸歉意的摇摇头。黎安真已经无话可说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再等。”她起身。 “对不起,夫人。”经理再度向她道歉。 无话可说的她只能摇摇头,然后背起皮包,转身离开。 看样子,她得再找其它方法了,因为上班时间似乎也不可行,他真的是太忙了。 唉,真是伤脑筋呀! 第五章 没有办法。一时间又迅速的往后推进了半个月,黎安真拚命想找机会和唐律谈一谈,结果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老公,你觉得累吗?”“很累。”第一次的尝试失败,因为她不能拖着疲累的他说话。 “老公,你有没有空?” “没有。” 第二次失败,因为他都说没空了,她怎么还能打扰他? “老公,我们谈一谈好吗?” “好,但是等一下。” 然后第三、四、五、六……不知道有几次,当他说了“等一下”之后的结果,不是等到她睡着了,就是等到他忙到忘了这件事,再不然就是突然有事,例如有重要电话要听、有急事要赶着出门等等,结果一样都是失败。 唉唉唉,真是三声无奈。 为什么他们夫妻俩会变成现在这样,连想找个可以坐下来谈一谈、聊一聊的时间都没有呢? 他的工作太忙真的是一大问题,问题是她也不能因此叫他不要工作呀,因为他所继承的事业可是爷爷和叔叔倾尽半生努力打拚下来的事业,他有义务必须好好的经营、守成才行。 总而言之,在经过半个月的一筹莫展之后,黎安真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故技重施的再度走进餐厅来找上班中的老公了。 一见到她出现,经理立即和上次一样朝她迎了上来。 “夫人。”他恭敬的叫道。 “不必招呼我,我是来找总经理的。他在楼上办公吗?”她问。 “是。” “我上去找他。”不想再犯上回的错,黎安真直接说,然后搭电梯上三楼。 这间唐氏餐厅的本店占地近五百坪,两百坪做为停车场,前方庭园造景约有一百坪,剩下的才是餐厅主体建筑,约占地两百坪,共有三层楼。 一楼的餐厅采开放式,二楼则为包厢式的,但包厢可自由调整大小,要容纳上百桌的喜宴绝对没有问题。她和唐律当初结婚时,就是在这里宴客的。 三楼的设置和二楼很像,不过餐厅的部份只占了一半的面积,另外一半是唐氏餐饮企业公司的所在地,也是所有行政人员上班的地方。总经理的办公室当然也在那里。 推开雾面玻璃,她走进公司大门,坐在最靠近门边的总务小姐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口才说了一个“请”字,立刻瞠眼认出她来。 “总经理夫人。”她脱口叫道,办公室里其它低头办公的人闻言,纷纷抬起头来。 “我来找总经理的。”黎安真微笑的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轻点了下头,径自朝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她虽然不常来这儿,但也来过几次,所以不需要人带路。 总经理特助兼秘书的座位就在总经理室的正对面,李特助突然见到她的出现也是一整个惊讶,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总经理夫人。”他恭敬的。 “总经理在里头吗?”她问。 李特助点点头。 “有客人在里头吗?” “没有。”他摇头。 “那我可以进去吧?” “当然。”李特助立刻点头如捣蒜。她是老板娘耶,即使总经理室里有客人,他也不敢随便阻拦她呀。 “谢谢。”黎安真颔首道谢,转身直接走到老公的专属办公室前,推门而入。听见开门的声音,坐在办公桌后的唐律自然而然的抬起头来看向来人,愕然的看见老婆出现在他面前。 他眨了眨眼,不禁皱起眉头来问:“你怎么来了?” “来查勤呀。”她嘴角微扬,开玩笑的回答。 “我做了什么?”他问她。 “没时间陪老婆算不算?” 他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些。“你知道我工作忙,有很多事要!” “要做,我知道。”黎安真迅速的接声道,一顿后接着说:“老公,我不是真的来找你抱怨的啦,而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可是我现在正准备要出去,怎么办?你要来之前,应该要先跟我说一声的。”唐律收起桌上的文件,起身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你要去哪儿?”她也皱起眉头。 “去新竹分店。”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们车上说。”她迅速决定。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没关系,如果你要忙到很晚的话,我会自己先搭车回来。” “可是待会儿在车上,我有公事要和李特助讨论。” “李特助也要去?”黎安真怔住,她以为要去的只有他而已,如果车上多一个李特助的话,那就真的没办法了。“老公,你可不可以晚个十分钟再出发?我们谈一谈。” “没办法,因为我已经要迟到了。”他拿起公文包,走向门口。 “等一下,老公。”她圈住他的手臂,拖住他的步伐。“既然都要迟到了,多个十分钟也没差。我只要十分钟就够了,可不可以给我十分钟?” “够了,别闹了。”他将她的手从手臂上拿下来。“十分钟对商人来说,足够谈成一笔大生意了。你又不是小孩子,别无理取闹。我走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他离去,消失于门后的背影,黎安真的心有种受伤的感觉。她被抛下了。虽然他是为了工作、为了公事不得已才抛下她离去的,但是她不知道,她就是有种被他抛弃了的感觉。心闷闷、酸酸、涩涩的。 不能这样。 她迅速摇头,用力的将自己摇醒。 老公这么辛苦努力在工作,她应该要骄傲与感激才对呀,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他这么有责任感,又肯吃苦耐劳的,尤其是他所拥有的家产早足够他们一家人吃香喝辣的过一辈子了,根本用不着他再这么辛苦工作。 她的老公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种好男人。 唉,算了,谁叫她今天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呢? 再找机会吧。 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半年……黎安真的心愈来愈闷,也愈来愈酸涩,因为她始终找不到时间可以和老公谈一谈。事实上,不是她找不到时间,而是老公根本就不愿意和她谈,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伤人的真相。 她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太想和她说话,甚至偶尔还会对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有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直接闯进他说还有工作要做,结果却一个人待在那里挂网的书房里找他。 “老公,我们谈一谈。”她直接对他说。怎知他的反应却是! “你很烦耶。” 那是她婚后第一次感觉到心冷,二话不说,直接关门离去。 那天晚上,她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跑到儿子的房间和儿子一起睡,而他,没有来找她。 结婚三年半多,那可以说是他们夫妻俩第一次吵架。其实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冷战,因为他们俩根本就没吵过,只是她气闷得不想理他而已,而他则维持着先前不变的生活态度。也之所以,她这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过去半年来,他们夫妻之所以还能有互动,全都是靠她一个人在那边苦撑着,少了她的主动与讨好之后,这个家,还像个家吗? 他们夫妻俩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始终想不出个答案。 他工作忙不是理由,因为说几句话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么是外遇吗?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 可是他却天天都回家,除了出差到外地之外,没有外宿过。至于出差的时候有没有,她就不能确定了,可是从常常跟着他一起出差的李特助口中听来,他的总经理绝对是个“爱妻大丈夫”,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总经理更爱老婆的男人了。 说真的,半年前如果她听到这话,绝对会腼眺的举双手赞成,可是现在她该说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冷淡?他是不是已经不再爱她了,觉得腻了,不想再继续与她做夫妻了? “你想离婚吗?”有一天,她终于遏制不住的在儿子睡着后,直接闯进他的书房间。 他似乎有些错愕,但又好像是她看错了,因为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反问:“你呢?你想离婚吗?” 不,她不想。但是如果他想的话,她可以成全他。 她看着他,沉默不语。 “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他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开口。 黎安真很想反问他:那你呢?你又希望听到什么答案?而且重点是,我的希望对你而言有用吗?是否我说出来了,你就会为我实现? 不,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就连她希望他能给她十分钟,坐下来好好的和她谈一谈,他都一脸不耐烦的嫌她烦,他又怎会在乎她的希望呢? “我没有任何预设答案。”她面无表情的回答,因为希望只会失望。 “是吗?”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是。她希望他回答说不想。 她希望他对她发脾气,怒不可遏的质问她怎能说出离婚这样的话,而不是不愠不火的看着她,平静的问她“是吗?” 她希望他能有一些在乎她的反应,不管是生气、愤怒还是什么。 她希望他能说你坐下来,我们好好的谈一谈,然后把话说开,把问题解决。 她希望他对她说,我还是爱着你的。 “我知道了。”他说。 她看着他,心里茫然的问着: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了? “我不想离婚,但是我会搬出去。”唐律对她说。 “什么意思?”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发冷。 “我们暂时分居吧。” “分居?”她无法了解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分居?分开来居住?他的意思是想和她分开来住?难道他已经讨厌她,讨厌到再也无法容忍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都要看到她了吗?分居,他竟然说要和她分居?!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 “我会尽快搬出去。”他说。 她抬头看着他,心里在哭泣,脸上却面无表情。 “不。”她说。“这里是你的房子,唐家的房子,如果有谁要搬出去的话,那个人也不会是你。”一顿,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赌气般的对他说:“我会搬出去。” “然后,你就搬出来了?” “嗯。” “然后,你们夫妻俩就这样一直分居到现在?” “嗯。” “然后,他都没再开口叫你搬回去?” 黎安真摇了摇头,鼻头酸涩,有股想哭的感觉。 “而你也没有说想要搬回去?” 她再度摇头。 艾采儿瞪了她半晌,终于无力的抚着额头,“我真的快要昏倒了我!” 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事,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一对夫妻呀?竟然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分了居,然后又不明不白的把问题摆烂到现在也不去解决,而且一摆就是摆上六年,她真是快要昏倒了啦她! 这对夫妻到底在搞什么呀? “我问你,”她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盯着黎安真,“你为什么不开口跟你老公说你想搬回去跟他一起住?是因为你对他已经没感觉了,不想再和他做夫妻,当他的老婆,还是你喜欢现在这样分居两处的生活?” 黎安真抿着嘴巴,低下头,没有回答。 “如果真是这样,”艾采儿把沉默假设成默认。“你们俩干么不干脆一点,直接把离婚手续办一办,还对方自由?这样双方嫁娶也方便。”她依然沉默不语。 “你别闷不吭声,安真。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否还爱着他?”艾采儿一脸严肃的紧盯着她。 黎安真扯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说出来也许会有人觉得很好笑,也许有人也会嗤之以鼻的说不信,但是―“爱。”她哑声道。 她爱到心都痛到麻木了。 这些年来,他们虽然没有离婚,却分隔两地各过各的生活。带着儿子的她,没有人会错认她单身,可是他呢?他英俊、多金、年轻,又拥有令人称羡的成就与事业,根本就是个女人眼中的金龟婿、完美情人。 过去这六年来,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与她分居后,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是一个人的生活,还是两个人生活?他!有女朋友吗?每每想到有个女人和他同居,享受着过去曾经属于她的温柔与疼爱,她的心就会传来一阵紧缩的疼痛,真的好痛、好痛。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告诉他你想搬回去跟他住?”艾采儿看着她握紧的拳头,柔声问道。“即使利用儿子,说儿子希望爸爸妈妈能够住在一起,说儿子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之类的。这么好用的理由,难道你不会用吗?” 她不是不会用,而是! “如果我说出来了,结果他却拒绝呢?”她哑着声问。 艾采儿怔了一下,皱起眉头。 “现在的重点应该不是他会不会拒绝你,而是你连试都没有试,就先选择了放弃。”她对她说,突然有股好想找根棒子来,把她一棒打醒的冲动。“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们夫妻俩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黎安真倏然看向她,带着无助、悲哀与痛苦的脸上燃起了一抹小小的希望。 '“你们夫妻俩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沟通。”艾采儿解开谜底。 她怔愣的看着她。 “什么问题都不解决而是丢在一边摆烂,以为不去理它就会没事。你们的婚姻不出问题,才怪!”艾采儿继续说。 黎安真摇头。“我一直想和他谈,但是他不愿意和我谈。”她觉得他们的问题不是缺乏沟通,因为她一直想和他沟通,是他对她的态度变变淡、变不耐烦了。他根本就不想和她说话,而她却完全不知道问题究竟出来不,也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那个可能而已。他已经不爱她了。心又重重地紧揪了一下,痛得她差点喷出泪来。 “我问你,你有坚持到底吗?”艾采儿直视着她问。 “我试过很多次。”虽然那都已经是六年多前的事了,但每回想起她努力想靠,而他却不断找借口把她推开,她的心还是会痛。 “但是却从来没有坚持到底过,对吗?”艾采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语中的。 坚持到底?他不理她,她要怎么坚持到底?黎安真只觉一阵苦涩。 看着再度低头不语的好友,艾采儿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们真的应该要好好的谈一谈,把你心里所有的疑惑、问题,想和他说的话,全部和他摊开来说。”她苦口婆心的说。“你说你还爱着他,那么他呢?他还爱着你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你用力想就想得出来的,也不是你希望、你认为,或者是逃避不去想它,它就会突然冒出来的。你必须和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听他亲口说出来,那才是真正的答案。其它问题也一样。” 采儿说的道理她都知道,问题在于! “如果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不想和我谈呢?”她无助的问,脸上写满了不安与恐惧。 “如果……如果他说他已经不爱我了呢?”她终于说出自己最大的恐惧。 “所以,”艾采儿静静地看着她。“你不和他谈,就可以让他爱你吗?你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 黎安真的脸色一阵苍白。 “安真,你不要怪我说得这么直接。逃避是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的。”她语重心长的说。黎安真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不知道,她就是没办法,无法接受那一刻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也因此,她宁愿选择摆烂。 “况且你又还没问,干么事先就往坏处想?”一顿,艾采儿蹙紧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难道说,你知道分居这些年来,他有交往中的女人?” 她面无血色,反应迟顿的摇摇头。 “摇头是代表没有,还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 太好了,答案竟然是不知道。艾采儿顿时充满了无力感。 她抿着唇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突然朝她伸手命令,“手机拿来。” “要做什么?”黎安真不解的问,将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我帮你打电话,叫你老公今天下班之后过来,你们俩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大吵大闹也要和他把话说清楚。速战速决吧,免得害我今晚失眠。” 闻言,黎安真迅速把刚递送出去的手机给收了回来。 “你干么?”艾采儿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摇头。“这样太突然了。” “就是要突然才好,免得你东想西想,不知不觉又虚度另外一个六年。手机拿来。”艾采儿朝她伸手道。 “我会自己打给他。”她迅速的摇头道。 “什么时候?” “我……等我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采儿,你!别逼我。” “你真的要我别逼你吗?”她凝望着她,“你之所以跑来找我,告诉我这么多关于你们夫妻俩的事,难道不是希望我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现状,最好还1能够顺便推你一把吗?” 她澄澈的双眼中透着理解与智慧的光芒。黎安真怔怔地看着她,脑袋像是突然被人敲了一记的感觉。她真的是想要有人推她一把,才来找采儿,并将过去从未对人说过的私事告诉采儿吗? “不要再犹豫不决,担心这担心那了,安真。”艾采儿望着她柔声说。“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也该为了小厉鼓起勇气,打破这悬了六年的僵局。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吧。” 第六章 事后,黎安真真的很认真的想采儿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也深深同意她所说的,逃避是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如何鼓起勇气去面对它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天拖过一天,她每天都在挣扎,每天都在逼自己鼓起勇气,结果却总在最后一秒临阵脱逃。 正当她开始后悔那天没让采儿帮她打那通电话时,没想到竟然发生一件大事。 小厉离家出走了! 看完儿子留在客厅茶几上署名要给她的信时,她的脑袋仍茫然的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顽皮的儿子在跟她开玩笑,想跟她玩捉迷藏吧?说什么他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要她不要担心也不要找他,他想好之后,就会回来了。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吧? “小厉?”她转头往房间的方向看去,扬声叫道。 屋里一片沉静。 “小厉。”她再度叫唤,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妈妈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了。1-2-3。” 屋子里仍旧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逐渐心慌了起来。“小厉?”她扬声大叫,快步走向儿子的房间找人。 结果房里空无一人,屋子里其它地方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小厉,出来!你再不出来,妈妈真的要生气了!”她大声呼唤,仍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儿子最爱的海贼王背包不见了,最常穿的那双布鞋也不见了,还有他的邮局存款簿和印章也被带走了。怎么会这样?他是真的离家出走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例如绑架? “小厉……小厉……”她慌得哭了出来。她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独自去市场买烤肉要用的东西的。现在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手机。对了,儿子的手机! 她立刻冲回客厅,从包包里翻出手机来拨给儿子,怎知那头传来的却是用户现在未开机的冰冷女音。 她一试再试,结果仍然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六神无主的完全乱了方寸,连自己何时拨了唐律的手机号码,打电话给他都不知道,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紧握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他,哭得语无伦次。 “呜呜……唐律……呜呜……怎么办?我……呜呜……我……呜呜……” “黎安真?你冷静点,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边哭边说,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律眉头紧蹙的命令。 “儿子……小厉他……他……呜呜……” “他怎么了?把话说完。” “他……他不见了,呜呜……” 唐律倏然怔住,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沉声问道,“你不要一直哭,把话说清楚点,他怎么会不见了?”儿子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会走失,他真是一头雾水。 “我不……呜呜……不知道,我去市场买……买烤肉,他说他……他不要去。然后我出去,回来,他……他就不见了,呜呜……” 唐律真是愈听愈迷糊。“你的意思是他不在家?也许他去找朋友了。” “不是,他留了一封……一封信给我。” “什么信?”他怀疑的问。 “他要离家出走几天,叫我不要担心的信。” “什么?”唐律遏制不住的大吼出声,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离家出走?” “他叫我不要担心,说他想出答案就会回来。他才九岁而已,要我怎么能不担心?”黎安真哽咽的自责。“都是我的错,他明明说他不想去烤肉了,我却硬要他跟我一起去。如果我不强迫他,如果我……呜呜……” “你别再哭了,什么烤肉,去哪里烤肉?他为什么!”一顿,唐律蓦然改口道:“算了,我现在立刻过去你那儿。”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你先想想小厉他可能会去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好朋友,他会不会去找他们了?你先打电话找找看。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能离家出走到哪儿去?他不会走太远的。”他冷静地交代。 “真……真的吗?”黎安真抽抽噎噎的哑声问道。 “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他安抚她,在挂断电话之前,早已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往外冲了出去。 离家出走? 小家伙真是太乱来了,被他找到的话,不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他就枉为父亲。 母亲大人敬启: 我要离家出走几天,请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会每天传简讯报平安的。等我想通了,心情好一点就会回家。 最爱妈妈的儿子小厉。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要想通什么?心情好一点这句话又是怎么回事?”看完儿子留下的书信后,唐律眉头紧蹙的转头问分居多年的妻子。面对丈夫的询问,黎安真抿着嘴巴,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说话?” “我们要不要先报警?”她避重就轻的问。经过先前一连串的慌乱、惊恐与大哭一场的发泄之后,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冷静地思考该做些什么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先找到儿子。 “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该打的电话我也都打过问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说着她忍不住又掉下泪来。一想到儿子孤零零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心疼、心痛。 “他的手机呢?你打过没有?” 她点头。“我一直在打,但是他都没有开机。”她沙哑的回话,话才刚说完,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却传来收到简讯的声响。她立刻将手机拿到眼前来检查,然后激动的叫了出来。 “是小厉!” 唐律立刻凑到她身边,与她一起看简讯内容。 简讯中有张儿子带点忧郁神情的大头照,文字内容写着!妈,我现在正在坐火车。你放心,我很好。 黎安真想也不想的立刻回拨电话给他,怎知电话那头竟又是用户现在没有开机的响应。他一定是传完简讯之后,立刻就关机了。 “怎么样?”唐律沉声问。 “关机了,没有开机。” “这小子被我找到,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闻言,她怒不可遏的低骂。 听见他这么说,黎安真却感到一阵排山倒海而来的愤怒。“你不能打他!”她怒不可遏的大声喝斥。 “我为什么不能打他?我是他父亲!” “是,你是他父亲,但是你有给过他父亲的温柔与关心,你知道儿子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吗?你知道吗?”她大声质问,激动到几乎在咆哮。 唐律沉默了一下,才将脸转开。 “我不想和你吵架。”他说。 “但是我想!” 她豁出去了。儿子的离家出走让她彻底觉悟,与其这样拖着一段没有爱情与希望的婚姻关系,害儿子的感情跟着她不断受伤,不如快刀斩乱麻的结束这一切。她知道这一刀下去,也许会很痛,但是她宁愿自己痛,也不要儿子陪她一起痛。 “你知道小厉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去烤肉吗?你知道他最近为了什么事而失去笑容吗?”她质问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但是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一个九岁大的小孩子突然离家出走,让父母亲担心,他就该打。”唐律不为所动。 “你会担心吗?你关心过他吗?” “如果不担心、不关心,我会用最快速度飙车到这里来吗?” “如果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你会知道儿子离家出走吗?多久之后才会知道?五天?十天?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 “我!” “你知道儿子跟我说过什么吗?”没理他的开口欲言,她径自继续说下去。“他说他不要因为妈妈叫爸爸来看他,爸爸才来看他。他说他不要。我也不要了。” 他看着她。 “我再也不想利用儿子当借口,提醒你我的存在,博取你对我那微乎其微,甚至几乎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也不在乎的注意了,再也不要了。”她摇了摇头,看着他,疲惫的说:“我们离婚吧。” 耳边似乎有雷声在轰隆作响,唐律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只觉得轰隆隆的,好吵。 我们离婚吧。 他没听到。他什么都没听到。 我们离婚吧。 他已经说他什么都没听到了。没听到。 我们离婚吧。 闭嘴! 我们离婚吧。 “闭嘴!我叫你闭嘴!”他蓦然怒不可遏的大吼出声,把一旁等着他回应的黎安真吓了一大跳。 她双目圆睁,面无血色的看着他。原来他连听她说话都无法忍受。也许,连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对他都是一种折磨吧。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的后退,转身,成全他不想与她共处一室的希望。 “你要去哪里?”在一瞬间扣住她的手,神情紧绷,带点压抑的惊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刚才不是在吼你。” 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在吗?黎安真轻扯了下唇瓣。 “我不想在这里惹得你更加厌恶我。”她回答他的问题。 “我……从没有厌恶过你。”他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需要用这种违心之论来安慰我。” “这不是违心之论,也不是安慰。我真的从来没有厌恶过你。”他迅速的说, 目光一瞬也不曾离开过她,就像会错失她的同意一样。 “如果不是厌恶,为什么和我分居,又为什么从没想过要和我复合,还和我愈行愈远?”黎安真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凝望着他,轻声问。唐律愣住,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厌恶我,那就只剩一个原因了。”她看着他,继续轻声的说。“你爱上了别的女人。是吗?” 他震惊的瞠大眼,几乎在同一瞬间大声驳斥,“不是!” 她脸上写着不信,接着摇了摇头,以像是看开的语气说:“不管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不在乎的言论,彻底的把唐律长久以来的压抑,与自制神经给绷断了。 “你当然不在乎!”他朝她大声的吼道,“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此话一出,黎安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信他竟然会这样说。她不爱他?从来没有爱过他? “你再说一次,谁不爱谁?” “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敢否认?在你心里,让你忘不了,始终惦记、深爱的难道不是你的前男友吗?你敢说不是吗?” “不是。如果还忘不了他,惦记他、深爱他,我为什么会嫁给你?” “因为我有钱。”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遏制不住的给了他一巴掌。 “啪!”巴掌声又大又响亮的迥荡在屋里。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些年来,你都是这样看待我的吗?一个贪图荣华富贵,不惜出卖自己感情的女人?”她打破室内窒人的沉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他轻声道。 他不否认的回答让黎安真轻晃了一下,五脏六腑全纠成一团,脸上血色尽失。 原来……原来这就是答案。 不是不爱她,不是厌恶她,他根本是打从心里僧恨她。胸口一阵疼痛痛过一阵疼痛,椎心刺骨,痛彻心扉。她退后一步,再一步,木然的转身,脚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唐律迅速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住。 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木然的将她的手臂从他掌中抽回来,然后继续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他不得不问。 她没有反应,动手开门。 “我问你要去哪里?”他上前扣住她的手,更慌了。 她依然没有回答,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想将被他扣住的手臂从他掌中抽出。 唐律紧捉着她不放,她蓦然用力拉扯,气血上冲,眼前猛然一黑,整个人顿时晕眩的瘫软下来。 “安真!”他惊恐的大叫一声,迅速接住她往下坠落的身体,脸色跟她的一样苍白。 “安真?”他轻抚着她的脸,急迫的唤,她却毫无反应。唐律迅速将她打横抱到沙发上放下,心急如焚却又不知所措的蹲在她身边,轻抚着她苍白的脸,紧握她冰冷的手,一次又一次轻唤着失去意识的妻子。 她为什么会突然昏倒,是不是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病? 他惊恐的想着,随即又迅速的摇头,叫自己别胡思乱想。她只是被他气到,怒气攻心,才会突然昏厥的,一定是这样。 “安真,黎安真,你这个女人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不再日以继夜的折磨我?你告诉我。”他对着昏厥的她,轻声问道。凝望着她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与眷恋,还有绝望。 他爱她,天知道他有多爱她,完全的不由自主,无法控制。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眼泪,可以引发他这么多情绪反应,直到那年在异国机场里偶然看见泪如雨下的她。 那画面他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记得心疼是什么感受,怜惜是什么滋味,无条件的想守护、呵护、保护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结果他却一路从法国照料、带领她回到台湾,不厌其烦的听她低诉自己的遭遇与悲哀。 回到台湾,他为了领取行李而遗失了她的踪影。 那时候的他还搞不清楚那股失落感所代表的意思,直到他偶然又遇见她,看见心不在焉的她把咖啡倒在他身上,然后面无血色又惊恐万分的被领班斥责,他才明白自己始终挂念着她,想怜惜她、守护她、保护她的心情是怎么一回事。 他喜欢她。 生平第一次,他不再嘲讽一见钟情是件可笑而且荒谬至极的事,并且相信它的存在。虽然他是在二见她时,才反应迟顿的领悟到它。 明知道她的情伤未愈,也知道那个混蛋男人在她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否则她不会这么伤心―他仍义无反顾的自我推荐要当她的男朋友。 她说,即使她答应和他交往,也没办法爱上他。 她说,她可能没办法响应他的感情。她说,也许时间久了,她会爱上他也说不一定。她说的是不一定,而不是一定。她没有欺骗他的感情,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想得太美好了。 和他结婚,替他生孩子,无怨无侮的替他照顾卧病在床的爷爷,他一直都以为这是她爱他的表现,以为她爱他,结果!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你,你知道吗? 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虽然我已经结婚了,但是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其实你刚才说对了一件事,我会嫁给现在的老公,完全是因为他家有钱的关系。可是你知道吗?经过这些年我深深的领悟到一件事,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它买不到爱情。 强颜欢笑叫快乐吗? 是呀,看起来,只是看起来而已。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她在面对她的前男友时所说的话。算算时间,这都已经是事隔六年多,快七年的事了,但它依然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他没办法忘记她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更无法忘记当时她脸上的表情。她对前男友说爱时,是那么的深情款款,说无法忘记是那么的刻骨铭心,说为了钱而嫁时是那么的无奈,说强颜欢笑和看起来而已时,是那么的悲哀。 当时,他的心痛得像要爆炸一样,无法再多待一秒,只能离开,只能避开,只能当作从没发现过这件事般的自我欺骗。 但是怎能? 没办法再对她笑,没办法再心平气和的面对她,没办法再拥抱她入睡,甚至没办法再与她同床共枕,只因为每当面对她时,他的心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虚情假意”这四个字。 他该质问她,对她咆哮出他的愤怒与受伤的,可是他凭什么?是他自己硬要去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自作自受。 即使如此,当她问他“你想离婚吗”时,他的心还是冻结了。 她终于想离开他,和前男友远走高飞了吗?可是他们的儿子怎么办?以她的母爱是绝对不可能把孩子留给他的,而他也没办法狠下心来和她争夺孩子。于是在确定她对离婚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急迫与执着后,他提出了暂时分居的要求,走一步是一步的看着办。只是他怎么想都没想到,这一步,他们一走竟然就走了六年。 不可思议吧? 更不可思议的是,过去六年来,他虽然和她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却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心如止水。 有朋友说他一定是打击太大了,才会丧失雄风。 也有朋友揶揄过他,叫他干脆去剃度当和尚算了,因为他现在过得生活也差不多像个出家人。 更有朋友直接为他开淫乱party,看他被成群美女环伺下,还能坐怀不乱多久? 答案是要多久有多久。他当然没有不举,只是缺乏性致与冲动,最重要的是少了那抹心动的感觉。他的心被她冻结了之后,似乎就不会心动了,只有在面对她时除外。看着眼前因昏厥而双眼紧闭,失去意识的她,唐律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想望,低下头来轻轻地在她唇上印下眷恋的一吻。 “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他闭上眼睛低语。 心动,只为她啊。 第七章 黎安真逐渐醒来,还来不及清醒到足够睁开眼睛,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便先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接着是轻印在她唇上的一个碰触。或者,她该说是一个吻? [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叹息的低语传进她耳中,她一下子便认出了他的声音,只是不太了解他语气中的认命、无奈,却又心甘情愿带点甜蜜的感受是怎么一回事? 是她搞错了吗? 不,应该不是。因为唐律的吻再度降临在她唇上,带着温柔、怜惜与珍爱的感觉,轻轻地,小心翼翼的吻着她。这是不是一场梦?要不然的话,他怎会吻她呢,他不是打从、心里僧恨她吗?可是他吻中的柔情与眷恋是那样的清楚与明显,她不可能会错认的,这种熟悉的咸觉,午夜梦回都会让她忍不住悲从中来的思念,他的温柔、他的疼惜、他的宠爱,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感受不到的情意,他的情意。 还有,他轻轻游走在她脸上的碰触又是怎么一回事?那样的轻柔、怜惜,就像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你遗忘,才能不再爱你?” 他带着哀伤的低语让黎安真再也遏制不住,装不下去的睁开眼睛,顿时与他四目交接。 唐律怎么都没想到她会一动也不动的就这样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他一大跳,浑身一僵之后,立刻与她拉开过近的距离,同时将停在她脸上轻抚的手给缩了回来,怎知却在途中被她一把抓住。 黎安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愈想愈觉得不对劲。 如果他这么讨厌她,绝对不会亲吻她、碰触她,而且就在刚才她睁眼的瞬间,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中的不舍与担忧,脸上的温柔与挣扎,以及那来不及隐藏的情意。还有他刚才说的话也很令她不解,把她遗忘?不再爱她?这种说法就像是他始终忘不了她,仍然爱着她一样。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为什么要把我遗忘?”她开口问,声音有些沙哑。 他倏然一僵,没想到她会听见他刚才的低语。 “为什么要强迫自己不爱我?”她再问。 唐律浑身僵直。 “刚才为什么要吻我?” 他脸色一变,面无表情的冷漠面具开始龟裂。他将手从她掌中抽出,扶着茶几迅速从坐着的地板上站了起来,一副想逃跑的模样。 黎安真捉住他的手臂,紧紧地捉着,不让他有机会逃走。 “回答我的问题。”她坐起身来,紧盯着他。“刚才你为什么吻我?你不是已经不再爱我,连见到我都觉得烦了吗?为什么还要吻我?” 唐律抿紧唇瓣。 “你还爱我吗?”她问他。他依然紧抿着唇,沉默不语的看着别处,没有看她。 “我还爱你。” 他终于看向她,脸上带着些许嘲讽与讥诮,还有浓浓的悲哀。 “不要说谎。这种谎话没有意义。”他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谎话?”她感觉被刺了一刀,原已面无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质疑我的真心?还说我是为了钱才嫁给你?”她想起了他之前伤她极深的指控。 “我不想谈这件事。”他想抽手离开,却感觉到她在一瞬间加重抓紧他的力道,坚持不放手的决心。 “我想谈。”她脸色苍白,神情坚决的仰着头,看着他说。“我不要在不明不白的坐了六年的冤狱之后,又不明不白被判处死刑。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 他再度抿紧嘴巴,沉默不语。他不说,就由她来说吧。 “你在外头有别的女人吗?”她问他。唐律震惊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以为他在外面有女人? “没有!”他无法阻止自己冲口说道。不管她爱不爱他,他都无法接受,让她以为他是个会背叛婚姻的男人。他不是。 “那是对我厌烦厌倦了,无法再对我产生任何爱意?”一顿,黎安真自己摇了摇头,推翻这个猜想。“你说你想把我遗忘,不想再爱我。不是不爱,而是不想再爱。为什么拿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想再爱,甚至想要遗忘我?”她紧盯着他。 “我们该去找小厉了。”他避开她迫人的视线。 “不,我们先把话说清楚,我做错了什么?” 这一次,她是吃了秤佗铁了心要搞清楚他们夫妻间的问题,至于儿子的事,身为一个母亲她当然会担心也会紧张,但是以她对自己一手拉拔长大的儿子的了解,小厉是个很聪明的小孩,他会照顾自己的,只要他报平安的简讯没有停止,就表示他真的平安无事,不需要太过担心。“儿子!” “儿子很聪明也很机警,他会照顾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截断他的话。 她一问再问,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终于让唐律正视她的问题。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疑惑的看着他。“你说你没有爱上别的女人,那么你的错是!”她双眼一瞠,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爱上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你是同性恋?!” 唐律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你在胡说什么?”他大声的斥道,搞不懂她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不是就好。黎安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如果是的话,她就真的是被判死刑了。 “那你错在哪里?”她问他。“是非对错应该要由我这个做妻子的来判定,而不是由你。你告诉我,你到底错在哪里?” 唐律又再度的沉默了下来。 “唐律。”黎安真催促,怎知他的反应竟是把嘴巴闭得更紧,害她看得好生气,气得忍不住把他的手直接抓来咬。 怎么都没想过她会咬人,他惊痛的在一瞬间就把手缩了回来。 “你干什么?疯了吗?”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她。 “没错,我是疯了,快被你逼疯了!”她瞪着他,想起了采儿跟她说过的话。 采儿说大吵大闹也要和他把话说清楚,她现在终于懂了那是什么意思,因为面对他的沉默不语,她不吵不闹的话,根本就无法吸引他这头牛的注意。 “你知道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吗?出在缺乏沟通!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问题出在哪里,你始终闷不吭声的,要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她提高音量,朝他吼道,怎知他听了之后,竟还是不说话。 “你以为小厉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她不理会他的沉默,继续说。“因为原本和他一样没有爸爸的几个好朋友,最近全都有了爸爸,父母破镜重圆,只有他的父母依然分居。今天原本要举办的烤肉大会,他不想去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场的好朋友都有爸爸陪他们一起参加,只有他没有,所以他不想去,才会离家出走! “没有顾虑到他的心情强迫他去的我有错,但是害他这么难过的人却是你! “你知道有次学校的作文课题目是我的父亲,他在里头写了什么吗?他希望隔壁的张伯伯是他的父亲。一个卖早餐,五十几岁,长得矮矮胖胖的老先生,他宁愿要一个老先生做他的父亲也不要你,你知道吗?” 唐律面无血色,被这一切第一次听说的事实惊呆了。 儿子离家出走,竟然是因为他? 儿子竟然讨厌他,讨厌到想要别人做他的爸爸,而不要他。要一个卖早餐,五十几岁,长得矮矮胖胖的老先生,而不要他? 他的心好冷。 这些年来,他并不是故意要和儿子疏远的,而是每回来看他们母子,都发现他们过得很好,愈来愈好,好像没有他,他们可以更快乐一样,尤其儿子对他的态度又客气、疏离到一个不行,让他每来一次便心痛一次,渐渐地也就愈来愈不想过来了。 “唐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没有回答。 “我们原本应该会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结果却变成现在这样?”她再问,他依然沉默以对。 “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你说过你会疼我、保护我们母子,为我们挡风遮雨的,你说我们会幸福到老,为什么结果却变成现在这样?我们之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请你告诉我好吗?求求你。”黎安真的泪水终于模糊了她的视线,眼一眨便滑下脸庞。 她的泪水灼痛了他,让他无法再沉默。 “是我小心眼,过不了你不爱我的那一关。”他沙哑的说。 “我不爱你?”她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连泪水都停了下来。 “明知道你心有所属,明知道你会嫁给我是因为我的外在条件,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明知道这一切,结果在亲耳听到你说出来时,还是会有芥蒂。”他低着头哑声道。 黎安真茫然的摇了摇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抬头看她。“你真的不懂吗?” “不懂。”她摇头。 “我听到你对他说的话了。”他顿了一下,才缓缓说。 “他?”黎安真一脸茫然,完全的状况外。 “曲克杰。” 她呆了一下,眨了眨眼,搞不清楚这个她都快要遗忘的名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曲克杰?”她不解的重复道。“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那年你和他在餐厅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黎安真再次眨了眨眼,反应有点迟顿,一时之间完全想不起来他所说的事。 那年在餐厅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上?那年……走廊上……到底是― 瞬间,她倏然睁大双眼,露出了恍然大悟与震惊的表情,接着是茫然不解。 “你听见了什么?”她问他,眉头紧蹙。 “你自己说过的话,还要我重复吗?”他撇开头,不愿再回想。 “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可能会引起你误会的话。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她着急的问道。 “过去的事!” “你敢说过去的事不想再提,我就咬你!”她泼辣的打断他,决心要搞清楚一切。 唐律有些惊愕,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咬他? 可是令他浑身一僵的却是出现在他脑袋里的画面,他赤裸的躺在床上,她趴覆在他身上轻嚼着他,长发性感的披散在他胸前…… 他的下腹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让他忍不住在一瞬间冲口低吼出她想听的答案,同时浇熄他的欲火。 “你对他说你一直都很爱他,从未忘记过他,嫁给我是因为我有钱的关系,但是有钱也买不到爱情,和我在一起你只是看起来幸福而已,其实一直都在强颜欢笑!”客厅里一片沉静。 唐律吼完后,浑身紧绷的板着脸,将头转向看不见她的方位,而黎安真则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脑袋在空白了半晌之后,这才慢慢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搞清楚这个天大的误会到底从何而来。 那年在餐厅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上? 她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了! 事隔六、七年,她仍清楚记得当时曲克杰那个混蛋做贼喊捉贼的指责她另结新欢变心的事,气得她当场做戏说了一堆反话,让他开心得飘飘欲仙,再重重让他跌入深谷。 她那时说了些口是心非到让她想吐的话,记得狠狠耍了那个混蛋家伙之后,让她心情畅快,只是这畅快感却持续不了多久,就被餐厅经理前来告诉她的事给破坏了。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她畅快报复曲克杰那个混蛋时,老公竟然在现场旁观,而且还阴错阳差、断章取义到搞出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现在她全懂了。 难怪他会质疑她对他的爱,难怪他会无法再心平气和的与她相处,难怪他会拚命的想要遗忘她,不想再爱她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改变,以及他心里的挣扎,对她的指控和怨慧了。 “唐律,你听我说,那些全都是谎话,是!”她以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认真而着急的开口对他说,却被他打断。 “我不想听。”他转身走开。 “你必须听。”她不许他拒绝,离开沙发,强势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转向自己,笔直的凝望着他。“我爱你。自从和你交往之后,我的心就无法控制的一天比一天还要爱你。” “不要说谎!”他痛苦的哑声低吼,想将脸转开,她却不许。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像在说谎吗?”她的双眼清澈澄净,眼中只有温柔与爱意,没有任何不安。 “我不是木头人,唐律。”她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柔声开口。“我也没有铁石心肠,会对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温柔、宠爱、疼惜不为所动。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爱的女人,在面对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不心动,会不爱你? “我更不是笨蛋。曲克杰那个混蛋根本就不及你对我的万分之一好,我为什么要对他念念不忘?你觉得他有哪一点值得我对他念念不忘的? “和你结婚之前我就已经彻底的忘了他了,连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曾浪费时间去想过他。我和你朝夕相处生活了好几年,难道你连自己的老婆心里是否还惦记着别人都感觉不出来吗?还是你想告诉我,你一直都觉得我的心不在你身上,是这样吗?”她看着他。 唐律无言以对。 “当初刚答应和你交往的时候,我的确还没爱上你。但是答应你的求婚,嫁给你的时候,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我爱你。自从被你所爱的爱上你之后,我的心除了你之外,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你怎会不懂?” “但是他却早在你遇到我之前,就已经先进入你心里了。”唐律遏制不住心中的苦涩,沙哑的反驳。 黎安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惊愕到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怎会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他不像是这种人呀,如果他在乎这点,当初又怎会追求一个为前男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因失恋而失魂落魄的把咖啡倒在他身上的她? 他是怎么了? “那年在餐厅里再度遇见他的时候,我根本就认不出他,直到他叫住我,我还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她笔直的凝视着他,让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澄澈的双眼。 “对我来说,他早就不具任何意义了。”她对他说,“我本来不想理他,怎知他却说出一堆让人忍无可忍的话,我才会因为气极,故意说一些反话先让他高兴一下,再气死他。你如果有从头听到尾的话,就不会产生误会了。你没有听完我们的对话就离开了,对不对?” 唐律不确定的看着她,真的只要把他们的对话听完,他就不会误会了吗? “事后你为什么不质问我这件事?”她问他,“你应该要问我的,有什么愤怒、不满你都应该要表现出来的,你什么都不说的闷在心里,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黎安真摇摇头,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为了这么一件乌龙事,分居了六年。 “六年的时间,我们竟然为了这种事而分开了六年。”她喃喃自语,真的好想哭。“你怎会以为我不爱你,唐律?就为了我对那个人说了那几句话?”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个老婆就做得太失败了。 “……过去你从来都没有开口对我说过你爱我。”唐律沉默了一会儿,才盯着她,缓慢地哑声道。 她错愕的瞠大双眼。 “我没说过?” “没有。” “真的没有吗?”她不相信。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语气里多了点怨怼。 黎安真一阵呆愕。她真的没对他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她会不会太迷糊, 太夸张了? “对不起,那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我跟你说过,而你也知道。”她歉然的对他说,一顿后,她伸手轻抚着他的脸,这个她用整个人、整颗心,以及灵魂去深爱的男人,深情款款的对他说:“我爱你。” 唐律低头看着她,突然涌上来的激动情绪几乎让他难以承受。 他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她,俯下身来,用嘴覆盖住她的,激狂而热切的吮吻着。 他炙热的吻让黎安真顿时明白一切都结束了,包括他们之间的误会和怀疑,两人各自的哀伤,以及分居的协议。 激动与开心的心情,让她伸起手紧攀住他的颈项,以不输他的激动情绪回吻着他…… 分离了六年,思念了六年,压抑了六年,一次的欲望需索根本满足不了唐律。 第二次他完全用自己想要的方式爱她,过程激烈而急切,动作狂乱而生猛,逼得她遏制不住狂野的娇吟出声,事后甚至曾短暂的失去意识,昏睡了过去。 “老婆。” 黎安真是在他的轻唤下才醒过来的,而且不确定自己昏睡了多久。 “老公。”她呢喃的唤道,满足的将脸颊偎在他颈间,一手绕着他的颈项微笑。她不是在作梦,他就在她身边,而且再度唤她老婆,而不是连名带姓的叫她黎安真。 “你的电话,一个叫艾采儿的女人找你。” 听见采儿的名字,她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立刻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伸手接过唐律递给她的手机。 “喂?采儿?” “刚刚接电话那个男人是谁?”电话那头的采儿劈头就问。 “就……我老公。”她有些心虚的回答,因为这个时间、现在这种儿子离家出走的情况,她似乎不该和老公在床上滚―即使他们刚和好。 “你老公?他说你在睡?”这是睡的时候吗?除非…… “呃……”黎安真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言归正传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有小厉的消息了?” 听说小厉离家出走的事后,采儿和姜堪、夕葳和蓝斯,以及青梦和李攸这三对夫妻当仁不让的立刻主动说要帮忙协寻,透过他们的儿子和小厉麻吉的交情,想办法找出孩子可能会去的地方。 “对。”艾采儿猛然想起正事。“小厉接了仲宇打给他的电话,仲宇问他人在哪,他说高雄。我们正在赶过去找他的途中,你也快过来。” 黎安真激动的喜极而泣,连忙点头道:“好,好,我现在马上赶过去,马上过去。” 第八章 “小厉为什么会跑去高雄?”开车赶往高雄的途中,唐律不解的问老婆,黎安真对此也很费解,想不出为什么。 她打电话问采儿,小厉在电话中还和仲宇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去高雄?没想到还真有答案,因为不久前夏寻的爸爸妈妈才带他到梦时代坐摩天轮,可以看到好远好远的风景,所以他也想去坐坐看。 小孩子的想法真的很单纯,虽然在信上小大人般的说心情不好要去想事情,结果一出了家门,满脑子想的还是玩这件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黎安真有些懊悔自己了解儿子了解得不够透彻,如果够透彻的话,她也不必打电话给采儿问这个问题,然后让采儿有机可趁的逮住这个机会追问她和唐律的事。 “他在你身边吗?你们俩谈过了没?找出问题所在了吗?和好了吗?还有,我对你刚刚竟然在睡的事非常的好奇,你们俩该不会除了和好之外,已经滚过床了吧?” 采儿敏感又直接的问题,让她的脸遏制不住的整张都红了起来。她唯一庆幸的是,远在电话那头的采儿看不见她尴尬脸红的模样。 “哈啰?有人在家吗?”采儿揶揄的问。 “采儿,你现在的身体舟车劳顿可以吗?”黎安真转移话题。从新竹到高雄这段距离可不短。 “我的身体早就没事了,是某人自己爱操心。”艾采儿翻了个白眼。 身旁的某人听闻这话,惩罚性的倾身在她唇瓣轻咬一下,不过看在一旁的双胞胎儿子眼中就是爸妈又在那边吻来吻去了。两人对看一眼,忍不住又翻起白眼来。 艾采儿将老公推开,娇瞪他一眼,再伸手轻打了他一下,无声的警告他不要打扰她讲电话。 “我们搭高铁,没自己开车。”她告诉安真。某人劝阻不了硬要跟来的她之后,便毅然决然的将车开到高铁站,改搭平稳又快速的高铁去高雄。 高铁?黎安真轻愣了一下,她都忘了还有这么快速的方法了。 “好了,你别转移话题了。你和你老公现在到底进行到哪儿了?”不让她逃避,艾采儿再度将话题转了回来。 “什、什么进行到哪、哪儿了?”黎安真有些结巴,脸又红了些。 身旁开车的唐律好奇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让她的脸又更热更红了起来。她无法不去想到不久前所发生的事。 进行到哪儿? 这要她怎么说呀? “你在结巴喔,安真。是不是真让我猜对了,你们已经上床滚过了?”艾采儿的声音充满了好奇与兴奋。 黎安真完全求救无门。 “采儿……” “快说、快说,快点告诉我是不是?”艾采儿已经兴奋到不行了。 她该说什么?说不是,以采儿的个性肯定会穷追猛打到她招为止。说是的话,唉,在这种情况下承认,她以后一定会被采儿亏死的,真是骑虎难下。 “安真,说话呀,别装聋作哑了。” 无可奈何,她只能犹豫着开口说:“我们就稍微谈了一下……” “然后呢?”艾采儿有点缺乏耐心。 “然后终于找到问题的症结和误会的所在,解开误会―” “我要听重点。”她慢吞吞的说法让艾采儿忍不住打断她,“解开误会之后呢?他有没有紧紧地抱住你,深情的亲吻你,然后!喂,你干什么?” 一声抗议的低叫后,电话换人接。 “对不起,黎安真。”姜堪歉声道,“采儿近来太无聊了,你别介意。” “我哪有无聊,无聊的人明明就是你好不好?快点把电话还给我啦!” 黎安真听到采儿在电话那头抗议的声音。 “我们已经到台南,不久就会到左营站了。”姜堪继续说。“等我们确定小厉的所在地,找到他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谢谢你,姜堪。” “你别太担心。”说完,姜堪主动挂断电话,黎安真也因逃过一劫而跟着松了一口气,将手机从耳朵边放了下来。 “那个姜堪是谁?”身旁的唐律突然开口问道。 “采儿的丈夫。”她回答,听他喔了一声,然后便没了下文。 她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视线,唐律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问我姜堪是谁,却没有问我采儿是谁。”黎安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 “老公,你是不是在吃味?” 他微僵了一下。“吃什么味?” “醋味。”她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唐律撇了撇唇,本想否认的,但想了一想还是算了。因为她说的没错,一听到男人的名字从老婆嘴巴里说出来,他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尤其他们才刚刚复合,而他对她过去与他分居的六年来,是否曾为别的男人心动过,他都不知道。 “你可得意了。”他说。 “你真的在吃醋呀?”黎安真眉开眼笑的看着他。 她真的好高兴,高兴知道他还会紧张她。她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而且也不年轻了,他还真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把她当宝呀?真的是让她觉得好开心呀。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呵呵。 “知道我还会为你吃醋,觉得很开心?”看她眼睛都快要笑到只剩一条线了。 “是。”她嘴巴又更咧开了些,开心的模样就像个小女孩似的,让开车中的唐律心脏坪坪跳,没办法亲吻她,只能把她的手拿到嘴边亲吻,聊表慰藉。 他亲昵的举动,温柔的神情,让黎安真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泛柔了起来。 “老公。”她轻唤他。 “嗯?”他与她十指交握,柔柔地应了一声。 “以后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任何令对方不愉快或心存怀疑的事,一定都要把它说出来,绝对不能闷在心里,一个人在那边生闷气好吗?”她心有所感的说。 “嗯。”他同意的点头。“任何事都要诚实以对喔。” “我知道,我已经学到教训了。”唐律涩声道。“对不起,如果我当年肯把事情说出来,好好的和你谈一谈的话,我们就不必白白浪费这六年的时间了。对不起,老婆。”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透。”她说。 “什么事?”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缺乏自信的人,至少我一直都这么觉得。为什么你那时候会轻易的因为听到几句话,就深信我不爱你呢?”黎安真眉头轻蹙的凝望着他问道。这个问题她怎么想都想不透。 “也许和那段时间我工作太忙,完全没空陪你有关。”唐律沉默了一下,缓缓的开口。 “什么意思?”她听不太懂。 “那阵子,因为叔叔突然过世和爷爷突然病倒,公司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我身上,让我有如蜡烛两头烧,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陪你。”“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事埋怨过你。” “我知道,看你无微不至的替我负起照顾爷爷的责任,我就知道自己没娶错人了。”他说着,忍不住又将她的手拿到唇边温柔地吻了一下又一下。 黎安真静静地看着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爷爷的病逝对公司的营运造成很大的伤害。”他的脸上笼罩着哀伤。“叔叔的意外过世对公司来说是个打击没错,但是因为还有爷爷这个精神支柱在,所以军心才能勉强稳定下来,但是不到半年的期间爷爷也跟着走了,整个公司顿时人心惶惶,成了一片散沙。” “但是有你在不是吗?” “就是有我在,才会这样。” “我不懂。”黎安真不解的摇了摇头。 “对那些老员工来说,我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涉足餐饮事业也不过才三年,虽然年纪轻轻就挂着总经理的头衔,但那全是因为家族的庇荫,跟实力毫无关系。” “可是你已经在公司里待了三年,他们应该都见过你的工作能力了,不是吗?” “他们认为那都是爷爷和叔叔教我做的,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他阴郁的说。 “怎么会这样?” “我不介意他们的怀疑,因为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够证明他们的想法是错的。所以我工作的更加卖力,将全部的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上,但是相对的,我也更加没有时间陪你和儿子。对于这件事,我一直都耿耿于怀的惦记在心里,偏又能力不足,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现况,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让你对自己失去自信,相信我可能真的因为你没时间陪我,而对你产生了怨怼?”她猜测的说。 “我一直记得你当时说了一句话。”他告诉她。 “什么话?” “你说你深深地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它买不到爱情。” “这是实话,但是跟你和我无关,因为我们之间的爱情和钱无关。” “那时候的我也许真被鬼迷了心窍,脑袋里的想法是,你之所以会和我结婚,除了因为我有钱之外,还有我会陪你、宠你、爱你,但是叔叔出事之后,我因为工作而完全冷落了你,让你顿时领悟到钱不是万能的这件事。我的自信完全崩溃。” “你真笨。”她心疼的轻骂。 “我也这么认为。”他自我挖苦。 “以后不准你再一个人胡思乱想,心里有疑惑就要说出来,即使导致夫妻吵架也没关系,因为吵架也是沟通的一种。” “好,宁愿吵架,也不可以冷战,闷不吭声。” “好,一言为定。” 几个小时后,他们在梦时代找回了已和先一步到达的双胞胎玩疯了的儿子,训了他一顿后,才告知他两人决定重新住在在一起的消息,那时儿子脸上惊讶又欢喜的表情,他们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 “安真,明天晚上我们要帮颜经理庆生,你要不要一起来?”同事小叶兴匆匆的跑来问她,黎安真大约可以了解她兴奋的原因,因为颜经理是公司未婚女性的梦中情人,高大、英挺、收入又高,在保险业界可是赫赫有名的超级业务员,最重要的是他才三十三岁而已,而且未婚。 “抱歉,我得回家。晚上不能放我儿子一个人在家。”她歉然的摇头说。 “你可以把你儿子一起带来。”从旁插来颜经理的声音。 “颜经理。”小叶顿时双眼发亮看着心仪的经理。 黎安真摇头。“别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晚上我们要去的是ktv,不是酒吧,小孩子也可以去。” “现场都是他不认识的大人,他去那里干么?”她只觉得好笑。“你们去吧,好好的玩。还有,祝你生日快乐,颜经理。我和客户有约,先走一步了。”挥挥手,离开公司,黎安真对于尾随在她身后的失望视线,始终浑然不觉。 和客户见了面,签了约,收了对方用现金所付的保费,黎安真理所当然得把钱送回公司,免得身怀巨款危险。 只不过这天气也未免变化得太快了吧?她回公司的时候连滴雨都还没喷,结果才经过半个小时再出来,却是倾盆大雨。这下子她要怎么回家啊? 重点是,儿子早上出门的时候跟她一样没带雨伞,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他有找地方躲雨吗?还是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 也不知道小厉回到家之后,会不会自个儿把湿衣服换掉,把头发吹干?现在是夏天,如果小厉回家后没把头发吹干就开冷气来吹的话,肯定会感冒。 不行,她得赶快赶回家才行。 “黎安真。”有人叫她。 她闻声转头,只见颜经理拿了把雨伞小跑向她。 “你没带雨伞吧?我开车送你回家。”他停在她面前,热切的对她说。 她轻愣了一下。“不用了,经理。不过你的雨伞可不可以借我一下,我到对面的7-11买把雨伞回来之后再还你?” “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她急忙摇头,可不想再被公司里未婚的女同事们怨恨,说经理好像对她特别的关心。 上回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们相信她对经理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可不想重蹈覆彻,自找麻烦。 “叭!叭!”路边突然传来两声汽车的喇叭声,随后响起的是一声熟悉的呼唤,“老婆。” 黎安真循声找人,只见路边停了一辆闪着临时停车灯的银色轿车,老公的脸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来,朝她扬声叫道:“这里,老婆。” “妈,这里。”儿子竟然也在车上。 她不由得咧出一抹笑容在脸上,然后转头对好意要送她回家的颜经理说:“对不起,经理,还有谢谢你的好意。我老公来接我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等一下。”他倏然伸手抓住她手臂。黎安真愣然的看向自己被他抓住的手,然后再顺着他的手,看向他。被她这么一看,颜经理赶忙将自己唐突的手给缩了回来。 “对不起。”他有些手足无措。 “经理是不是有什么要交代我?”她疑惑的开口问。 “你……我听说你和你老公……”他忍不住瞟了一眼路边车内的男人,然后小心翼翼的说:“我听说你们已经分居多年,最近正准备要离婚,是真的吗?” 黎安真呆了一呆,皱紧眉头。“这是谁说的?”她问。 “大家都这样说。” “大家都这样说?”她重复他的话,有点傻眼。 “难道不是吗?”他盯着她。 “不是!”她毫不犹豫的打碎他的梦想。“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我和我老公绝对不会离婚。”她义正辞严的说。 “是这样吗?抱歉,我不该道听涂说。”颜经理有些落寞的向她道歉。 “没关系。”她摇头道,不怪他。反正做保险这一行,本来就是人多话也多,不实的八卦更多,习惯就好。 “经理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颜经理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那我先走了,再见。”没时间去管他的欲言又止,黎安真迫不及待的奔进雨中,奔向等待她的老公和儿子,以最快速度坐上车,开心的转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他是谁?”唐律问。 “公司经理。” “他喜欢你。”他注视着后照镜,将车子切入车阵中。 “啊?”黎安真呆了一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结论啊?“你别乱说。怎么大家都这样说呢?”她蹙眉。 “意思就是有别人也这样跟你说过?” “对。但是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九岁大的儿子,他是疯了才会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 “你是我老公,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自我控制和避嫌的,你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 看他一本正经的神情,黎安真只觉得好笑。“老公,你想太多了啦,而且重点是,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重点不是你对他有没有感觉,而是他对你存着什么心态。” “可是就像我所说的,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他不可能会喜欢我啦,你想太多了。” “老婆!” “爸,妈妈有时候很迟顿,你跟她说这些没用啦。”坐在后座的小厉忍不住插嘴道。“我上次还不是跟妈妈说过那个叔叔喜欢她,妈妈根本就不相信,还叫我不要乱说话。” 黎安真闻言,忍不住回头对坐在后座的儿子皱了皱眉头。 “小厉,你怎么知道那个叔叔喜欢妈妈?”唐律问儿子。听儿子的说法,儿子似乎也认识那位经理。他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他跟我说的。” “他跟你说的,那你怎么没告诉妈?”黎安真愕然的立刻回头问。 “他跟我说这是秘密,不可以说。” “小厉!” “可是我有跟妈妈说他喜欢你呀,是你不相信,还叫我不要乱讲话的。”小厉一脸无辜的说。 “这下子罪证确凿了。你还有什么要说?”唐律问老婆,心里暗自决定回家后,一定要把儿子找来问清楚那位经理的所有事。 “经理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公司喜欢他的年轻美眉这么多,他到底看上我哪一点呀?”黎安真眉头紧蹙,一脸茫然不解的喃喃自语。 “我说过喜欢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总之,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唐律下令。 “这样以后我在面对他的时候一定很不自在又尴尬,真烦,他干么要喜欢我呀?”黎安真还在烦。 “如果觉得烦就辞职,别做了。”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不工作你要我整天闲在家里做什么?”她很无奈。工作对她而言从来就不是必须的,因为有个慷慨的分居老公,她从来就不需要为钱的事情担心。 话说他们夫妻俩协议分居的时候,他把他的存款簿和印鉴一起交给她,告诉她要用钱就从里面领,那时存簿里头有一百万。 她以为那是他交给她儿子的教育费和生活费,一时没想太多,只觉得每次要用钱都要拿着簿子和印章跑银行真的好烦,便先提领了五十万到自个儿的户头里,方便她随时随地都可用提款卡领钱。 之后大概过了两年吧,她才再动到那个户头,然后本子一刷,里头刷出来的结余金额差点没把她吓到腿软。 五百多万?她是不是多算了一个零了? 如果簿子里的交易纪录没这么多笔的话,也许她会这么想,但是认真一看她才知道,他每个月领的薪水都汇到交给她的这个户头里,而他只是零零散散的用提款卡领个一万两万来用而已。该怎么说这个男人呢?明明都已经误会她不爱他,只爱他的钱了,竟然还把全部的收入都交给她用,真是个傻瓜! 现在想一想,也许她才是那个傻瓜才对。因为他都已经这样待她了,她竟然没有早点领悟他仍爱着她、宠着她的事实,她还真是个笨蛋! “你可以再帮我生个孩子。”唐律看了她一眼,神情暧昧的咧嘴笑。 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黎安真脸一红,娇瞪他一眼。“孩子在这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她低斥。 “小厉,想不想叫妈妈再生个弟弟或妹妹陪你?”唐律扬声问后座的儿子。 “要,我要!”小厉立刻开心的大声响应。 夏寻和姜仲宇他们都快要有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就连连希都跟他说,他也快要有弟弟或妹妹,也不知道真的还假的。总之,既然大家都有,那他也要有! “投票表决结果公布,二比一。老婆,咱们再生个孩子吧。”他笑得更加开心。 “哪有这样决定的?”她哭笑不得,心里却已开始对怀第二胎充满了期待。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呢?真是好奇呀。 第九章 三十一岁不算高龄产妇,但是距离黎安真怀第一胎小厉的时候,也相距了十年的时间,因此对于要怀第二胎,她多多少少都有些担忧与紧张,即使现在八字没一撇也一样。 所以想了又想,她决定到医院的妇产科咨询一下,关于第一胎和第二胎相差了十年的时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者是需要注意些什么事项? 这事绝对不是她小题大作或杷人忧天想太多了,因为青梦和采儿两个人在事隔这么多年后再怀孕的状况都不太好,所以她觉得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想罢,隔天她便到妇产科去挂了号。 妇产科的医生人很好,不仅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见她这么担心,还建议她做了些基本检查,以防万一结果,谁知道竟然发现她的子宫里长了两颗肿瘤,一颗还将近五公分大!得知这个结果,黎安真简直是青天霹雳。之前她就有月事期间较长的问题,但她也没多想,从没想过居然是肌瘤惹的祸! 她面无血色的坐在看诊室里,感觉世界好像在她眼前塌了下来一样。 “你先别担心,子宫肌瘤只要将它切除就行了。”女医生安抚她。 “但是切除之后,我还可以怀孕生孩子吗?”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这点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保证。”女医生犹豫的说。 没有办法保证,但是她答应过唐律,要再帮他生个孩子的。没办法保证的话,她该怎么做? “那么如果不理它呢?我想再生个孩子,它会影响到我想怀孕的计划吗?”她茫然的看着医生。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情况也会有所不同。”医生再次说道,“问题在于怀孕的机率,以及如果你当真顺利怀孕的话,接下来你所要面对的难关还有两个,一是初期可能会流产,二是后期可能会早产。” 黎安真只觉一阵晕厥与黑暗。流产?早产? “你先不要惊慌,也有很多孕妇在怀孕之后才发现肌瘤,然后平安生下孩子的。” “所以,我可以不理它,照原定计划先怀孕?” “就像我刚才说的,问题在于怀孕的机率,以及之后所要面对流产与早产这两个难关。你要不要先回家和你老公讨论一下,再做决定?切除肌瘤后,好好休养个一两年再怀孕,这也是个可行的方法。” “手术不会影响未来怀孕的机率吗?” “这也是必须视个人体质而定。” “意思就是不管如何,我都得听天由命就对了?”黎安真一阵苦笑。 到底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的事呢?她这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呀。 证严法师说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这道理她也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她无法不想,如果她接受开刀之后,再也无法怀孕呢?但是相对的,如果她明知自己的子宫里长了一颗肌瘤却不理它,结果怀孕了却因它而流产或早产的话,那她该如何面对唐律?又怎么对得起她无辜的孩子?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做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老公和儿子一起在浴室里洗澡,两人的笑语声不断地从浴室里传出来。这是幸福的声音,但现在听在耳里,却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 老公想要的第二个孩子,儿子想要的弟弟或妹妹…… “老婆,你在外面吗?我们忘了把衣服带进来了,帮我们拿一下好吗?”老公的声音从浴室里响起。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下有些湿润的眼眶,要自己振作点。只是子宫肌瘤而已,又不是子宫颈癌,她真的没必要把自己搞得真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样。 “没带衣服进去,就光着身体出来好了。”深吸一口气,她用开朗的语气扬声朝浴室方向回答。 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她才起身准备走向衣柜,身后就传来浴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只见儿子赤裸裸的从浴室里跑了出来,老公也一样。她瞠目结舌的呆了一下,这才哭笑不得的冲口问道:“你们俩这是干么?” “是你叫我们光着身体出来的。”老公一脸无辜的说。 “对,我有也听到,妈妈。”小厉咧嘴,开心的呵呵笑道。一顿,他转头对父亲说:“爸,妈妈被吓呆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喔。” 黎安真闻言忍不住呆了一呆。敢情好,他们这么做只是想看她被吓呆的样子? “你们俩,还不快点给我把衣服穿上!”她眼一瞪,大的小的一起吼。 “遵命。”他们俩竟然还给她立正站好的行举手礼,搞得她真的是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这是幸福的滋味,只要不掺杂她此刻心里抑郁想哭的感受就好了。 把儿子交给老公去照顾打理,换她走进浴室洗澡。 少了必须在面对老公和儿子时所强装出来的强颜欢笑,她一走进浴室,关上门,笑容立刻从她脸上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沉郁与烦恼,还有无奈的悲伤。 待会儿,她到底该怎么开口和老公提起这件事呢?她真的不想害他和她一样难过、烦恼与神伤。 “老婆?”门外突然传来唐律的声音,令她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僵。 “什么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一样。 “我和小厉出去一下。” “你们要去哪儿?” “超商。肚子饿,买东西吃。你有没有想吃什么?” “没有。” “那我们出去喽,一会儿就回来。” “好。” 听着门外离去的脚步声,黎安真轻呼一口气,将额头抵回门板,呆站了一会儿,这才直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脸颊,再抬头看向洗脸台上镜中的自己。 “不会有事的,黎安真。”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坚定的开口说。“你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待你,因此就让你不孕的,不会的。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老天爷,知道吗?”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抿紧唇瓣,对自己点了点头。现在她必须要想的是,待会儿她到底该怎么开口跟老公说这件事? 她希望唐律所受到的打击,能比她刚听到时小,但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希望会很难达成呢? 忽然间,她开始担心起这件事。 黎安真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儿子睡了,老公回到房里来,习惯性的在她还没上床前吻吻她、抱抱她,等她一上床,就把她拉进怀里拥抱着,即使没有做爱,他的手和身体也总是离不开她,喜欢贴黏在她身边。 自从决定了什么事都要告诉对方,绝不再独自一人神伤后,他奉行得相当彻底,连女客户对他挑情,逼得他快要抓狂,又不能直接朝那女人大骂说:“三八、滚开。”这种烦恼他都会跟她说,还不负责任的把问题丢给她,叫她解决。 这种事她能怎么解决?总不能把他想做,却顾及到合作关系与身份而没办法做的事拿来做,由她冲上去朝那女人大骂一句:“三八,滚开。”最好再赏对方一巴掌吧? 老公听了她的回答笑得超开心的,还直点头大声赞扬她、鼓励她,怂恿的跟她说:“好,就这么做!”搞得她哭笑不得。 每天晚上在儿子回房睡觉后,都是属于他们夫妻俩谈情说爱的时间,感觉就像回到当初他们刚新婚时一样。 至于儿子在身边时,他则尽全力在做一个好老爸,拚命挽回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让儿子愈来愈爱他这个老爸。 从他们夫妻俩复合至今,也不过才过了两个月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而已,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快就让他们的生活蒙上阴影呢?她真的不想破坏现有的幸福气氛,但是纸包不住火,而且她也答应过他什么事都会告诉他。 不知不觉间,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在烦恼什么?”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他早入睡了。 “你还没睡着呀?”她轻声道。 “你在烦恼什么?”他再次问,圈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使力的将她更加拉向自己,直到她的身体抵触到自己为止。 黎安真舔了舔唇犹豫了一下,这才鼓起气,勉强开口道:“老公,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语气这么沉重?”他敏感的问。 “我……”她吞咽了一下又一下,吐了一口大气,接着又深吸一口气,才一鼓作气的冲口道:“我的子宫里面长了两颗子宫肌瘤。” 房里蓦然陷入一片沉静之中,黎安真感觉身旁的老公浑身一僵,接着他松开圈在她腰间上的手,在沉静中缓缓地坐起身来,然后扭开床头灯。 灯光一闪,她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便看见唐律面无血色,神情震惊的紧盯着她,他的眼中写着难以置信与拒绝相信。 黎安真跟着从床铺上坐了起来。“那不是什么绝症,只要开刀把它切除就行了。”她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他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她开口问道,声音紧绷如弦。 她的鼻头突然有些酸涩,她赶紧忍住。如果她现在哭出来,他一定会觉得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的,所以她再想哭都必须要忍住。 “对不起。”她说,“但是这真的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开刀就行了,甚至连药都不必吃,你不要担心。” 唐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所以,这是真的?她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子宫肌瘤?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和子宫颈癌有什么关系?不用吃药,那要不要做其它的治疗,例如化疗?它不是癌症吧?是吗? “它不是癌症对不对?对不对?”他紧紧抓住她的手,神情激动。 “不是,它不是癌症。”她迅速的摇头说。 “真的吗?” “真的。”她用力的保证。 “它和癌症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用担心。老公,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她伸手拥抱他,安抚他的情绪。 “要开刀怎么会没事?你不要吓我。”他紧紧地回抱着她,抖着声说。 “对不起,吓到你了。”她歉声道。 唐律又抱了她好一会儿,感觉她的呼吸、心跳、温度,感觉她仍在他怀中,而且也紧紧地抱着他之后,情绪逐渐趋于稳定,这才松开她,抬起头来搞清楚这差点吓去他半条命的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紧盯着她,着急的问道。 “你去医院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这病真的只要开刀就没事了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我就是想和你说后遗症的事。” 唐律顿时浑身僵硬。“什么后遗症?”他屏住呼吸。 “医生无法保证术后会不会影响怀孕。”她哀凄的低声说。 等了半晌,都等不到她的下文,他只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然后呢?” “然后?”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说的后遗症是什么?” 黎安真眨了眨眼,脸上依然充满了不解的表情。她刚才不是说了吗? “就是会影响未来怀孕的机率,甚至是不孕。”她再说一次,同时把最糟的情况也一并说了出来。她不想给了他希望,最后得到的却是失望。 闻言,唐律着实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会有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害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不能怀孕就别怀孕,我们已经有小厉了。”他对老婆说。 “可是你说你想要再生一个孩子。”黎安真讶然的看着他。 “我最想要的是你身体健康、没病没痛,这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他一脸认真,温柔的凝望着她说。 她觉得眼眶发热。“如果手术后真的再也无法怀孕也没关系?” “没关系。”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永远陪在我身边爱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倒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瘠痉的对他说:“我希望能够再替你生一个孩子,我真的好希望。”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我们只能接受。”他轻拥着她,柔声安抚。 “老天应该不会对我们这么残忍对不对?”她哽咽的说。 “老婆,答应我,别想这么多。怀孕的事我们不要强求,即使手术后的结果是不孕也没关系,我只要你身体健康,能够陪我到老这就足够了,好不好?” 她忍不住抽噎出声,没有回答。 “好不好?”他拥着她,再问一次。 她还是没有回答。 “好不好?”他再问一次,终于得到她哽咽的回答。 “好。”她说。 隔天,唐律立刻放下工作,陪老婆到大医院再做一次彻底的检查,同时仔仔细细的向医生询问所有关于子宫肌瘤的相关知识与问题。 确定要开刀后,医生为他们安排了开刀的日期,排在三天后。 得之她要开刀的事,青梦、采儿、夕葳全都在第一时间打电话来关心她。 “安真,我听我儿子说要住院开刀,这是怎么一回事?” 采儿第一个打电话来问,一听见她是从她儿子那里听来的,就知道另外两个女人迟早也会打电话来问。 果然她才跟采儿说完电话,挂断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安真,我刚才听到我儿子说你要开刀,这是真的吗?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这回打来的是夕葳,她和她话还没说完,放在电视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青梦,她大概也从孩子那里听说了她要开刀的事,打电话来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三个女人在搞清楚一切之后,不约而同的都在电话中提出要帮她照顾小厉的事,还有,如果需要她们帮忙看护,她们也当仁不让,义不容辞,让她倍感温馨,以及感动。她觉得有她们这几个朋友,真的好好。 她让儿子自己选择看他想住哪儿,结果小厉果然如她所想的选择到青梦家,和夏寻为伴。 “为什么你会知道?”老公好奇的问她。 “因为他有点受不了夕葳的儿子连希,觉得他太天真、讲话都不用大脑,事实上是他自己太过一板一眼了,总之他们俩常常斗嘴,所以他绝对不会选择去夕葳家。至于采儿那里,他虽然很喜欢双胞胎,但是考虑到采儿阿姨的身体不好还要照顾他,他就会觉得不该到那里去,所以最后自然会选择到青梦家去。”她解释道。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 她微笑的点点头。 安排好儿子的事之后,她在老公的陪伴下,住进了医院。 住院第一天,照惯例做各项检查,晚上通便,十二点之后便开始禁食,连水都不能喝。第二天早上,护士七点便来叫她准备,却直到九点才将她推进手术室。 “不要紧张,一切都会没事的。” 进手术室之前,老公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柔声安抚着她。殊不知他的脸色比她还苍白,紧握着她的双手比她的还要冷。 “我没事。”她只能反过来安慰他。 手术过程她当然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当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老公紧握着她的手,陪伴在她身边,一见她醒来就问她觉得怎么样?痛不痛?要不要他叫护士过来?关心与担心之情全都写在脸上,溢于言表。 她对他微微一笑,轻摇了下头,只觉得温暖溢满胸腔,一点也不觉得痛。 第三天等她顺利排气之后,护士便告诉她可以进食了。 这期间,青梦、采儿、夕葳她们全都来探望过她。当然,她们的老公和孩子也都来了,一堆人把病房弄得好热闹,一点也不像个病房,还好他们选住的是间单人房。 寄住在青梦家的儿子小厉和青梦他们一家人一起来看她,乍见她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时脸上严肃的表情,和他老爸在送她进手术房时简直是一个样,害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扯痛了伤口。 不能笑,不能笑。 第四天她的胃口逐渐恢复,也开始试着下床走动。 当然,老公始终小心翼翼的守护在她身边,纠结的眉头直到她重新躺回床上之后,这才松开来。 医生在第四天傍晚再度前来看她,说她复原状况良好,交代她一些该注意的事项之后,便宣布她明天可以出院。 第五天早上,她便出院了。 从头到尾,她总共在医院里住了五天四夜,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的唐律也一样。然后她因为开刀而瘦了一圈,唐律则因为日以继夜的照顾她也瘦了一圈,唯一不同的是,出院后的她身上多了一道开刀的伤口,而他没有,如此而已。 开刀没想象中的恐怖,住院也没有,黎安真开心的想。 没想到最恐怖的却是回到家之后,老公过度的保护与照顾,差点没把她逼疯。他说:“如果你以为我会让你做吃饭和睡觉以外的事,那就大错特错了。”也彻底执行了他说的话。 因为吃鱼汤对术后身体好,所以她每餐都有鱼汤要喝。 因为久坐对伤口不好,所以她得一直躺着休息。 因为医生特别吩咐短期内最好不要提重物,所以他连一杯水重量的东西都不准她拿。 因为有太多的因为,所以在知道他完全是为了她好的状况下,黎安真只能忍耐再忍耐,然后尽量不要让自己把吃补当吃苦,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幸福,有时候也不见得是甜蜜的呀。 唉。 第十章 时间在平凡与幸福之间流过,转眼之间就已过了四个月。儿子一如往常般乖巧懂事,老公也一如往常般对她温柔体贴,把她捧在手心里照顾,连家事,都因为当初术后休养的关系,多请了一个帮佣的欧巴桑来帮她做,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妻凉母。 所以―唉!黎安真轻叹一声,她实在搞不懂那股闷在她胸口的沉郁之气,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也许,是她幸福过了头,或者是闲凉到发慌,才会无病呻吟吧? 她告诉自己,于是在两个星期前趁老公不在家时,偷偷摸摸的找事做,然后,被帮佣的欧巴桑看见,告诉老公,害她被念了一顿。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找到事情做时,心情也没有特别快乐呀,还是郁郁闷闷的找不到出口的感觉。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她太闲上头。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啊? 她真的好想尖叫。 闷闷闷闷闷…… 如果她有采儿的音乐专才,她一定要写一首歌,歌名就叫“闷” 如果她有夕葳或青梦的文采,她会以“闷”为主题,写上一千或一万个字来抒发她近来莫名其妙的情绪。 可惜的是她既没有采儿的专才,也没有夕岁和青梦的文采。 啊啊啊…… 她真的好想尖叫,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啦? 其实问题出在哪儿,她!呃,老实说,是有点儿谱的,只是不太想承认,羞于承认,矜持和坚持不断地要她漠视这个让她心情郁闷的“极可能”原因,而不去理会它。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子,除非对症下药,否则要治好她的郁闷病根本就不可能。可是问题是,她这症头到底要她怎么启齿呀? 黎安真努力的想,用力的想,想到老公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都不知不觉。 “老婆?”处理好带回家做的公事,唐律回房准备睡觉,却看见老婆坐在床上发呆,他讶然的叫道。 刚刚在回房间时,他看了一下时钟,已经快一点了,他还以为老婆已经睡着了,所以回房间时还特地放轻动作呢,没想到她竟然醒着。 “怎么还没睡?已经很晚了耶。”他关上房间,走向她问。 “你的公事处理完了?”她抬头看向他。 “嗯。”他点点头,坐上床,习惯性的先将她圈进怀中,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在等我吗?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有,我要和你吵架。”黎安真先退出他的怀抱,才一本正经的回答。 唐律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要吵什么架?” “我打算让欧巴桑做到这个月底,下个月不准你再请帮佣了,我再也不要当废人了,到此为止!”她慷慨的发表高论,一副如果他不答应就要和他吵到底的好战表情。 唐律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好。”他说。 “啊?”她呆了,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她的要求。 “我说好。”他再说一次。 黎安真呆若木鸡的看着唐律,原本准备好要和他大战一场的说词在她脑袋里大战,搞得脑袋一片紊乱。他说好,他说好,他竟然说好?! “你怎么可以说好?”她指控。 “难道你希望我说不行吗?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因为这事吵架。”唐律摇头道,依然觉得有点好笑。 “可是我想和你吵架!”她气急败坏的说。 唐律遏制不住呆愣了一下。“为什么你想和我吵架?”他疑惑。 黎安真像是突然被人点穴般,一动也不动的安静了下来,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类似羞赧的表情,脸也逐渐泛红。 “老婆?”唐律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黎安真又沉默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伸手槌了他一记,然后嘟嚷的低声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做错了什么事?”唐律一脸茫然。 “有句俗话说床头吵床尾和。”她低声道。 “怎么突然跟我说起俗语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又更茫然了一些,完全听不懂老婆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他到底害了她什么呀? “你真的听不懂?”黎安真抬起头来慎他一眼。 “不懂。”他摇头,因为他是真的听不懂。 “你!”真的是个呆头鹅。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甚至连“床”字都说出来,他竟然还给她说不懂。 算了,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她实在不想功亏一篑,就直接说了吧。 舔了舔唇,她咽下矜持与娇羞,低着头小声的哀怨道:“你知道你有多久没爱我了?” 从她开刀之后就没有过了,这就是她近来郁闷的原因。 唐律一怔,瞬间恍然大悟。“老婆……”这事他也忍得很辛苦呀。“我不是不想爱你,而是你的伤口―” “我的伤口已经全好了。”她打断他说。 “可是……” “不然你看。”不让他有机会说话,黎安真趁着自己的勇气还在时,把睡衣的下摆掀了起来,露出衣服底下开刀的部位,和性感红色薄纱小内裤给他看。 开刀的伤口在耻毛上方,所以她必须把低腰的小内裤往下拉,他才看得见那道只剩一条粉红色细线般的伤口。 眼前的风景让唐律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心跳也一样。他浑身发热,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他想要阻止她,怎知还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已抓起他的手,拉到她伤口上方。 “你摸摸看。”她看着他低哑的说,脸上表情含羞带怯,却性感异常。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唐律的手终于如她所愿的温柔轻抚过她开刀的伤口,一次、两次。 “会痛吗?”他嘶哑的轻声问她。 “早就不会了。”她低沉的呼吸,看着他的手逐渐向下滑,慢慢地伸进她的薄纱内裤中。她倏然轻颤了一下,闭上眼睛,轻声呻吟。“老公……” “真的可以吗?”他沙哑的问,还是有点担心。 她再度睁开眼睛来看他,接着用动作回答他的问题。她爬到他身上,跨坐在他早已情动的坚硬上,然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双唇,热情的吻他。 一个男性欲望勃发的男人所能忍受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唐律的手臂倏然环住她的身体,猛烈的回吻,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对老婆的渴望。 他脱掉她的连身睡衣,留下她的性感内裤,将她放倒在床上后,用手和唇品尝她身上的每一寸,直到品尝完毕,才移到那唯一被遮掩的地方。 他的手抚过那片薄纱,一片湿润。他的手探进薄纱里,那里又湿又热,紧抵着他的手,快要将他逼疯。他顺从渴望,用牙齿咬去她身上唯一的遮掩,然后用唇舌缓慢的爱她,直到她在哆嗦与低喊中得到第一波的高潮,他才挺起身,迅速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将自己推送进她体内,温柔却激情的带她奔向第二波的高潮。 事后,两人都满足的睡着了。 黎安真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一抹掺杂了幸福与心满意足的微笑入睡。 时间就该浪费在品味生活中的幸福与快乐上。为庆祝老婆开刀满六个月,以及复原状况良好,唐律特地安排了一个国内旅游的行程,带老婆和儿子游了一趟花东。 另外三对夫妻其实也很想参加,偏偏第二胎的娃娃都还太小了,实在不适合出远门,只好无奈的做罢,期待下一次有机会大伙再一起出游。 嗯,初步预估至少要再等上一年的时间。 黎安真想起当采儿听到她老公的预估时间时,那哀怨叹气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在笑什么?”唐律拿着两杯咖啡走向老婆,着迷的看着她脸上嘴角微扬的微笑一会儿,才好奇的出声问。 “小厉呢?”黎安真迅速回神,先看向老公的身后,寻找儿子的踪影。 “他还在考虑要买什么来吃,我让他慢慢挑。”唐律回答,同时将加了很多牛奶的热拿铁递给老婆。 他们一家三口因为不赶时间,一路上边走边玩边吃,轻松又惬意。有了这回的经验后,他决定以后有时间就要带老婆儿子出门玩,因为这样全家出游的感觉真的很好。 “你刚才在笑什么?”他再次好奇的问道。 “我想到采儿听到还要再等一年,才能像我们这样出来玩时的表情。”黎安真说着再度扬起了嘴角。 冬阳暖暖地照着大地,照亮了四周的一切,但在唐律眼中,眼前的老婆却是闪闪发光,光彩夺目的。光是看着她,就让他感觉到一阵幸福的暖意。 “老婆。”他情不自禁的轻声唤道。 “嗯?”她眉头轻挑的微笑凝望向他。 “我爱你。”他深情款款的对她说。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黎安真轻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偷笑,再娇嗔的白他一眼。 “突然跟我甜言蜜语有什么目的?”她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 “会有什么目的?”唐律失笑的反问。 “谁知道,也许是……”黎安真脑袋一片白,突然什么也想不到。天啊,她竟然想不到任何老公必须用甜言蜜语来讨好她的原因或理由耶,怎么会这样? “是什么?” “老公,我也爱你。比爱我们的儿子更爱你。”她撒娇的说,希望他忘了她刚才说的话,她也想忘了。 真是的,她怎么会想不到一个他可能对她另有所图的理由呢? 都怪他平常对她太好,太顺着她了啦,只要她摇头说不的事,他向来都不会使计强求。不过确定是为她或儿子好的事,他通常不用求,只需要霸道的下令就够了。这就是她的男人,该温柔体贴的时候比谁都温柔体贴,该硬的时候又比什么都硬。 唐律笑了一下,坐到老婆身边的位置,伸手帮她按了按肩膀,柔声问道:“累吗?” “不会。” 开车的人是他,她只负责坐车,坐累了还可以把座椅放平躺下来睡觉,这样的她哪里会累呀?倒是他― “你会不会累?待会儿要不要换我开车?”她柔声问道。 唐律摇了摇头,忍不住为她的贴心倾身吻了她一下。 黎安真倏然瞠大双眼,有些受惊的立刻转头四下张望,就怕他吻她的画面会被旁人看见。这样子很令人害羞耶。 还好,周围没有其它人在。 “觉得累或有不舒服的感觉一定要告诉我。”老公交代道。 “这句话你已经重复大概有一百二十遍了。”她似笑非笑看着他说。 “应该没有这么多遍吧?我记得只有一百零九遍而已。”他皱起眉头,一本正经的纠正她说。 黎安真忍不住被逗笑了起来。“你真的很讨厌。”她伸手打他一下。 “你说错了,应该说很喜欢才对。”他握住她的手,严正的纠正她,闪烁的眼眸里却漾着浓浓的柔情与爱意,差点夺走她的呼吸。 “老公,我爱你。”她深情的对他说,这回完全是情不自禁。 他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然后照本宣科把她刚才说过的话拿来问她。 “突然跟我甜言蜜语有什么目的?”他说。 黎安真一呆,下一秒立即遏制不住的爆笑出声。他真的很讨厌耶,怎么可以这样逗她笑,害她在外面这种公开场所笑得花枝乱颤的,若被别人看见了,一定以为她是个疯女人。 “讨厌!”她忍不住伸手槌了槌他。 唐律微笑着,正准备伸手将老婆拥进怀里时,一辆白色喜美突然开进甲口的停车格里,看样子是要下车购物。老婆的笑声在看见那辆车停下来后,立刻停了下来。了解老婆个性的唐律也只好暂时收手,决定等那辆车里的人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再继续和老婆卿卿我我、谈情说爱。 车子里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这本来不关他们的事,但唐律却因不经意的一瞥而瞬间僵住了身体。这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那个男的,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竟然是曲克杰,老婆的前男友?! 困住他六年的痛苦记忆,瞬间翻飞了出来。 他以为和老婆解开误会复合之后,所有令他心痛的、恐惧的、担心的问题都已烟消云散,没想到它们竟然还在?! “老公,你怎么了?”感觉他的呼吸似乎变了频率,脸上神情也有些奇怪,黎安真开口问道。 唐律看着那个家伙关上车门,和女伴一起走向他们身后的便利商店入口。 注意到他的视线,黎安真转头看向那对男女,然后再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你认识他们吗?” 唐律的视线立刻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到老婆的脸上。她平和的神情和刚才与他谈情说爱时所差无几,只多了一点点不解与好奇在其中而已,连一丝惊讶、愕然或震骇的神情都找不到。 她没认出那个家伙。 她竟然没有认出那个面对面朝他们走过来的家伙,就是过去曾和她交往过的前男友曲克杰? 他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一股想放声大笑的感觉。 天啊,他到底在恐惧、担心些什么呀?他真是个愚蠢的大笨蛋。他低下头,忍不住暗自的笑了起来。 “呵呵……” “你在笑什么啊,老公?”黎安真快被他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搞昏头了。 “没什么。”他笑着摇头,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老婆,我爱你。” “我们还要继续玩『跟我说甜言蜜语有什么目的』这个游戏吗?”黎安真遏制不住的笑问。 唐律摇了摇头,看见儿子提了一大袋东西从超商里走了出来,却在看见他们又在那边搂搂抱抱而猛然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该继续走向他们,打断父母的恩爱。 也不知道他严谨的个性是像谁,也许是像他过世的爷爷吧? 唐律笑着松开老婆,朝儿子招了招手,几乎同一时间,黎安真注意到儿子的出现,也伸手朝儿子招了招。 看见父母皆朝他招手,小厉立刻快乐的跑上前。 “你买了什么,这么大一包?”黎安真好奇的探头看向儿子手上的购物袋。 小厉立刻献宝的把袋子放在桌上,翻出里头所有的东西。 里头有妈妈爱吃的红豆面包,爸爸爱吃的波罗面包,还有他喜欢的年轮蛋糕,另外还有波乐洋芋片、宝味味、虾味先等零食,以及妈妈最爱的海洋深层水,爸爸爱喝的茶里王,和他最喜欢的可口可乐,他全都买了。 看完儿子购物袋里的东西,夫妻俩对看了一眼,都是一副想笑的表情。他们儿子的成熟、懂事和面面俱到到底是像谁呀?真是太可爱了。 “谢谢你买了妈妈喜欢吃的东西,小厉。”黎安真向儿子道谢,忍不住伸手抱了他一下。小厉有些小脸红,看了爸爸一眼。心想着,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吃醋?他最爱吃醋了! “怎么了,要爸爸也给你一个爱的抱抱吗?”唐律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问。 “不要。”小厉立刻摇头后退,因为爸爸每次用这表情看他的时候,都会不太正经,上回还把他抱起来狂转圈,也不想想他已经十岁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真的搞不懂他们俩到底谁是大人,谁是小孩? “你敢说不要?”唐律突然跳起来抓儿子。 小厉遏制不住的尖叫一声,转身就跑,整张脸堆满了笑容,还不时发出咕咕的笑声。 黎安真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俩你追我跑的,看得笑容满面,同时不时出声提醒,“小厉,别太靠近马路。小心,别跑太快。有人要从店里出来了,你们别撞到别人。” 听见她最后那一声提醒,唐律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便利商店出入口的方向,只见自动门刚好打开,曲克杰和他的女伴一起从里头走了出来。好巧不巧的是,曲克杰刚好也在那一瞬间抬头看向他。 四目交接中,唐律注意到他浑身一僵,脚步略微踉跄了一下,神情有些震愕与惊慌。他几乎是反射性的立刻转头看向安真的所在处,然后脸色迅速地泛白,再迅速的把头给转了回来,接着拉着女伴低着头快速离去。 至于安真,他最最最亲爱的老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短暂的插曲,始终带着微笑凝望着他们父子,眼中只有他们父子俩,看起来既温柔、幸福又美丽。 唐律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不这么做就会被过多的幸福与满足给淹没了一样。 “走吧,小厉。”他朝儿子招手,叫道。“准备上车,我们该朝下一个目的地前进了。”他走向老婆。 “爸,我们待会儿要去哪儿?”小厉一脸期待的跑向他问道。 “不知道,边走边玩怎么样?”他问儿子。 小厉立刻用力的点头,一脸乐不思蜀的开心表情。只要有得玩,他才不管要去哪儿呢! “你觉得呢,老婆?”唐律温柔的望向老婆,柔声问道。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到哪儿都好。”黎安真抬起头来,对他微笑。 唐律再度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幸福强烈到他几乎要受不了。“老婆……”他哑声唤。 黎安真扬眉凝笑的看着他。 “我爱你。”他说。 她凝视着他,瞬间绽出更大的笑容,幸福洋溢在她的带笑的眼眸里,醉人的美丽。 “我们走吧。”她起身说。 他点头,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她立刻与他十指交握,两人相视一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幸福的感觉呀。 《全书完》 *想知道夏青梦和李攸连续剧到一个不行的浪漫爱恋故事,请看花园系列1156续缘?情未了之一《失忆老爸》 *欲知艾采儿和姜堪如何背着双胞胎谈情说爱的甜蜜故事,请看花园系列1172续缘?情未了之二《离婚老爸》 *想知道蓝斯和莲夕葳怎么再续年少时狂野深情的动人故事,请看花园系列1186续缘?情未了之三《私生老爸》